第六百二十六章 何尝不是如此
国师无法移动，但是进化成神这四个字让他觉得放佛面前这个人都没有那么可怕了。⊙UU小说，www.uu234.com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然后确定自己之前的眼界真是太低了。
“你可以挣扎，抗争，无所不用其极。”
勾陈依然面无表情的说话：“只要你有把握在我夺取你的肉身之前杀了我，或者逃走，我也不会怨恨什么。这个世界其实对谁都是公平的，强者就是占据主动而弱者只能苟且偷生，可能连苟且偷生的权利都没有。不过记住我的话，你自己的命是我的，陈羲的命也是我的，这两条命少一条都不行。”
然后勾陈消失不见。
国师终于知道了，自己之前一直担心的那个人是谁了。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曾经以为存在的满界境修行者是错的，因为那个人的境界显然比满界境还要强大。所以在某个瞬间，国师觉得自己生无可恋。虽然进化成神四个字确实让他放佛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抹光亮，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赢的机会很低。
就算到了满界境又怎么样呢？自己依然不是勾陈的对手。
所以国师很愤怒，于是他将怒火转移到了城中那些大家族身上。他要杀人，要吸收被人的修为之力，以此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然后他遇到了陈羲，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勾陈对他说的另外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且看起来这个人如此的年轻，似乎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但是国师却想笑，因为陈羲和自己的命运好像很相似，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成为勾陈的躯壳，至于灵魂......国师才不相信勾陈真的那么好心，会给他留下灵魂。
当陈羲说出你回头看看的时候，国师开始忍不住想笑，因为这伎俩太低级了。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在国师面前用这么低级的伎俩，但是毫无疑问，奏效了。
陈羲转身，国师没敢出手。
他也没敢回头，他很怕再次看到那个冷冰冰的人。曾经他把所有人当做蝼蚁，而那个人把他当做蝼蚁。
陈羲转身就走，速度奇快。然后在国师的注视之中，将更多的自己人收入无尽深渊之核里。国师就那么看着陈羲将人一个个的救出来，然后陈羲再次转身面对国师站住。
“我以为你会直接逃走的。”
国师说。
他一直跟着陈羲，他忽然很好奇这个用那么低级伎俩的年轻人是怎么成长起来的。
陈羲看着国师，将无尽深渊之核收好，然后特别认真的说道：“其实你身后真的有人，是你自己不想回头看而已。我之所以没有立刻离开，是因为我突然之间变得很好奇，你到底会不会回头。”
国师皱眉：“有意思吗？”
陈羲点头：“有意思，特别有意思。”
国师道：“你不过是想在我面前表现你的无惧而已，也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畸形的自尊心。你想告诉自己，看！我在大楚国师面前都不害怕，甚至可以和他对峙。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可是对我来说，这真的很可笑。我知道你的老巢在蓝星城，如果我愿意，只要去蓝星城随随便便转一圈，你的人就会死的干干净净。”
陈羲嗯了一声：“在你说这些话之前我就想到了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恰好想到了一个办法。”
然后陈羲看向国师身后认真的说道：“如果国师跑去蓝星城杀了我的人，那么我就自杀。”
理直气壮。
国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现在突然开始不确定自己身后到底有人没有人了。如果说之前他有百分之九十相信自己身后没有勾陈，那么现在他的这种自信只剩下百分之六十。
“你......无耻。”
国师总结了三个字。
陈羲道：“真想不到还能从你嘴里说出无耻这两个字，我一直以为你在这方面应该充满了自信才对，普天之下，还有谁比你更无耻？如果你觉得这就是无耻的话，那么你可能会有更大的惊喜......”
陈羲侧着头，好像自己的视线要绕过国师看向国师身后：“为了防止我的人会被国师所杀，我觉得你不用回东海去了，你可以住在蓝星城里。我知道你很强，国师也很强，都很有可能在我杀死之前禁锢我，所以我必须趁着现在把条件谈好。蓝星城里住的条件不错，风景也不错，而且你认识的人也稍微多一些。”
陈羲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国师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信心认为自己身后没有人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陈羲继续说道：“我要走了，去蓝星城等你。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杀死国师，因为他也是你的选择。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替我打他一顿，因为我看他非常不顺眼。”
国师终于忍不住了，他回头。
陈羲立刻转身，撕开空间。
国师在即将回头的刹那间又顿住，然后冷哼了一声：“真以为你可以骗过我？我就知道你是在使诈！”
他抬起手就要禁锢陈羲，然后他抬起来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国师的身子猛的一僵，然后就看到勾陈从自己身后绕到了身前。再然后，他看到撕开了空间的陈羲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那对着他稍显得意的笑着。
勾陈攥着国师的手腕一甩，国师的身子就被无法抵挡的力度甩飞了出去，在这一瞬间他体内所有的修为之力全都消失不见了一样，提不起来分毫。不但如此，在这一瞬间他的护体真元都不见了。所以当他的身子重重的撞翻了一堵断墙的时候，他是真的特别疼，特别特别疼。
国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肋骨至少断了三根。不等他爬起来，他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脚。勾陈走到他面前，低着头看着他：“我打你，不是因为陈羲说让我打你，是因为你真的很蠢。”
说完这句话之后，勾陈一脚踩在了国师的肩膀上：“不过他有件事说的没错......蓝星城里确实有我几位故人，如果你真的打算去蓝星城杀人的话，被我知道了，我当然也不会杀了你，但是会让你体会到距离死不远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你杀几个人，就让你体会几次。”
被人踩着肩膀。
国师眼神里的屈辱和愤怒如此的浓烈。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之间想到了死在自己手里的关三。那个临死之前也要坐好了面对自己，然后认真啐一口浓痰的老人。关三当然不是真的天下第三，他连天枢城第三都不是。但是他有傲骨，天下第三都不一定有的傲骨。
......
......
在陈羲说那些话的时候，国师骂了陈羲一句你无耻。等到陈羲要离开的时候，勾陈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少年的无耻之处。
“既然你在这，那我就不急着走了。”
陈羲把蓝星城里的人都从无尽深渊之核里放出来，然后说道：“大家再去找找，这次不用急了，看看那些军人有谁愿意跟着咱们去蓝星城的，都带着。等到了蓝星城之后再甄别，那些想跟着混日子的，有神司的人一个个揪出来。现在咱们不怕带走的人多，多多益善。”
众人谁也想不到局面会这样的改变，大家愣了一下之后赶紧离开这里去做事。因为谁也不知道，勾陈会不会改变主意。
“老......大。”
玄武和白虎走到勾陈面前，有些犹豫的叫了一声。可是这一声之中包含的感情，却是那么真挚。看到勾陈的时候，玄武和白虎两个人的眼圈都微微有些发红。
“没出息。”
勾陈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当初被藤儿打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跑到我面前说委屈的，以为我会帮你们出气。”
白虎吸了吸鼻子：“你当然不会帮我们出气，但是你会听我们说完，然后给我们准备饭菜。”
勾陈忽然脸色一变：“闭嘴！这些事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以后不要再提。我不想和你们再有什么瓜葛，这次之后，你们见了我也不要在叫什么老大，我们只是......旧识。”
玄武和白虎都张了张嘴，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羲看向勾陈说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之前有个朋友被敌人抓走了，用的是空间上的法器，我们追不到。你能不能帮帮我？”
勾陈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陈羲道：“没有理由，我只是不想放弃。”
“不想放弃......”
勾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然后忽然仰天长叹一声：“你不想放弃，其实谁又想放弃？这个世界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执念，任何人都有。可是我为什么要管别人的事？我连自己的事都没有做好，管别人的事有什么意义？”
陈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谢谢，再见，请你一定要去蓝星城，因为我知道国师不可信。你说玄武和白虎只是你的旧识，那么你应该也不希望他们俩有事，你也看得出来，他们俩现在修为境界跌落的很厉害。”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羲转身就走。
玄武犹豫了一下，跟上陈羲：“我带你走，最初几个空间穿越的地方我还记得。你心思细，可能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勾陈却真的没有动，只是看着玄武和陈羲离开。白虎站在勾陈身边，似乎想跟着玄武和陈羲，又想留下来和勾陈说些什么，所以看起来特别的尴尬。当陈羲和玄武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勾陈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这样为别人活着，累不累？”
白虎看向他，然后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你何尝不是如此？”
勾陈的脸色猛的一变，看向白虎的眼神变得骤然凌厉起来。这是白虎从不曾见过的眼神，在他记忆力的勾陈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眼神。所以白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勾陈。或许是白虎的样子让勾陈心里有些伤感，他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却不由自主的在心里说了一句......是啊，我何尝不是如此？！
第六百二十七章 灵魂碎片
看起来平静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阵扭曲，几秒钟之后这扭曲裂开了一条口子，玄武和陈羲两个人从空间裂缝里大步迈出来，稳稳的落在大地之上。●⌒UU小说，www.uu234.com这穿越空间之事其实极为玄妙，天空出现扭曲的时候可能陈羲与玄武还在数百里之外，几秒钟之后已经到了此处。
玄武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后说道：“我能感知到的展青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了。”
陈羲将自己的修为之力全部提聚起来，感知力提升到了极致。可是距离林器平和展青离开这里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所以留下的气息早已经淡薄到微不可查。陈羲尝试了很多次依然一无所获，心里的担忧越发的浓重起来。陈羲很了解林器平的为人，展青落到林器平手里只怕凶多吉少了。
就在连陈羲都觉得毫无办法的时候，他忽然之间察觉到了一丝极为稀薄但极为特殊的气息。或许是因为陈羲现在体内就有这样的气息，又或者陈羲身上带着两颗无尽深渊之核的缘故，所以这一缕稀薄到几乎不可察觉的无缘之气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有渊兽来过。”
陈羲喃喃的说了一句。
“没有啊。”
玄武道：“我之前来的时候这里没有渊兽，从我离开到回来的时间，渊兽也不可能到过这。而且你不是说过吗，渊兽基本上不具备空间力量，除非是借助那个叫做什么鸦组织的人帮助。”
陈羲点了点头：“没错，渊兽基本上是不具备使用空间力量的，但是这里确实有渊兽的气息，虽然很淡，而且这气息也不是很强大，应该是一头实力不超过仇兽等级的渊兽。这地方应该在咱们蓝星城往西很远，我似乎对四周的环境好像有所记忆，应该是我和藤儿离开昆仑山去雍州的时候路过过这个地方。这地方地广人稀，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烟，所以渊兽还没有往这边进攻过，这里确实不应该出现渊兽才对。”
陈羲抬起头看向西方：“所以......林器平在抓住展青将其禁锢的时候，也禁锢了一头渊兽？”
玄武忍不住问道：“林器平抓一头渊兽做什么，而且还是一头实力并不是很强的渊兽。”
陈羲微微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无意识的举动，或许刚巧在他禁锢展青的时候将那头渊兽同时禁锢了，因为逃走的时候太心急，所以也没有来得及将这头渊兽丢弃。因为林器平这个人心思极为深沉，也可能他使用的法器能够感知有没有追击，所以他一路上都没有机会将这头渊兽杀死或者丢弃，一直带着，最起码一直带到了这个地方。”
“第二.......”
陈羲的脸色已经变得凝重起来，心里的担忧也越发的浓重：“虽然这第二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是第二种可能的话，那么展青可能会更加危险了......展青曾经吃掉了他的对应渊兽，所以从破虚境的修为直接跃升到了洞藏境，他可能是当世唯一一个反噬了渊兽的人。林器平带着展青，还带着一头渊兽，有几百亿分之一的可能性，那头渊兽就是林器平的对应兽，而林器平发现了展青的特殊之处。”
听到陈羲说到这些，玄武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也就是说，那几乎不存在的一丝可能性被林器平遇到了。他本身就已经是洞藏境的修行者，如果他再反噬了自己的对应兽的话，他的修为境界会有一个恐怖的提升。”
陈羲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想要反噬渊兽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且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林器平不知道法子，必然会逼问展青。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需要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地方，可是我怀疑为了摆脱追兵林器平的空间穿越根本就不是带有目的性的，而是任由他的空间法器随意穿越。所以说，想要找到他们很难。”
玄武道：“虽然很难，但是方向应该还有。首先这个不被打扰的地方，肯定不会有渊兽，也不可能是那些大城。所以只能是自然环境很安全的地方，可是即便这种地方天下也还是不少的。”
“应该还有机会，林器平若是发现了反噬渊兽可以提升修为的事，对于展青来说最起码不是最坏的结果，因为林器平不会立刻杀死他。”
陈羲再次将修为之力提升到了极致：“找不到空间改变的痕迹，找不到修行者的气息，那我就找渊兽的气息。如果这个几百亿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那么林器平是绝对不会杀死那头渊兽的。展青虽然不是反应特别快的那种人，但是一旦他察觉到了林器平的想法，一定会想到什么办法留下痕迹让咱们找到。”
......
......
四周是一片平原，一望无际的平原，陈羲他们翻越了一片山脉之后到了这平原之地，因为时间的缘故，因为方向可能错了的缘故，所以陈羲已经无法感知到渊兽存在的痕迹了。毕竟那只是一头渊兽，散发出来的深渊之气本身就不是很浓烈。
玄武道：“刚才那片山脉我已经用神识覆盖探查过，没有人存在的气息，所以咱们的方向可能错了。”
陈羲点了点头，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这是陈羲第一次对什么事感觉到力不从心，因为天下太大了，林器平有可能往任何一个方向逃走，这根本就不是仔细谨慎就能找到痕迹的事。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的巧合，展青在机缘巧合之下反噬了自己的对应兽一跃成为洞藏境的修行者。
本以为这是因祸得福，连陈羲他们都由衷的为展青感到高兴。可是现在，这因祸得来的可能不是福，还是祸。林器平那样心机的人，如果真的捡到了那几百亿分之一甚至更低概率下好事，只能说上天真的没有什么善恶之分，更没有什么慈悲。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玄武叹了口气：“太久没有走动过了，已经不知道哪儿是哪儿。当初我曾经和勾陈一块探查过天府大陆，为那些神兽也荒兽绘制图谱，可是几万年过去，很多地方都变了样子。”
“快到昆仑山了。”
陈羲指向西方：“再往前走几千里应该就能看到天庭湖，只不过天庭湖已经被国师毁掉，成为一片荒漠......”
陈羲忽然眼神一亮：“天庭湖变成的荒漠之中埋着大量的神兽或者荒兽的尸骨，这种兽的气息特别浓烈，而且这种死气会蔓延出来，在几千里外都能感受的到。林器平会不会把渊兽带到那儿去，因为荒漠里死气会掩盖人的气息也能掩盖渊兽的气息。”
玄武道：“你太聪明，所以你不能把林器平也想的这么聪明。他仓皇而逃，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不错了。如果他真的是个胆小的家伙，那么在甩开我之后他也不会带着目的性的逃走，而是继续任由空间法器把他传送出去，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无迹可寻。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什么地方比昆仑山更加隐秘了吧。”
陈羲道：“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林器平大运气之下遇到了他的对应兽和展青，咱们未必就没有运气。”
两个人暂时找不到方向，反正距离昆仑山已经没有多远了，所以两个人当即决定往昆仑山那边探查。两个人出现在天庭湖荒漠上的时候，玄武的表情明显变了。昆仑山曾经是他的家，对这天庭湖他曾经无比的熟悉。可是现在那浩瀚仿似没有边际的大湖却变成了荒漠，这种改变如论如何也让他难以适应。
“物是人非。”
玄武轻轻感叹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脚下踩着的一根兽骨。已经发白变得麻麻坑坑的，分辨不出是什么荒兽的骨头了。
“能感知到渊兽的气息吗？”
玄武问。
陈羲摇了摇头：“这里的死气太重了，曾经生活在天庭湖里的荒兽数量太庞大，一瞬间都变成了尸骨，死气又被沙漠覆盖，挥发的速度极为缓慢，所以掩盖了所有的其他气息，只有死气。”
“咱们进山吧。”
玄武看向视线极远处那隐隐约约能看到的山脉说道：“就像你说的，林器平碰到了大运气，咱们未必没运气。”
陈羲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始朝着昆仑山那边疾掠过去。因为天庭湖荒漠本身就是一个不错的藏身处，可以隐藏所有气息，所以陈羲他们不敢再进行空间穿越，而是尽力仔细感知天庭湖里的气息。可是从这边到那边，一直到了天庭湖的尽头昆仑山脚下，两个人还是一无所获。
“等等。”
陈羲忽然说了一声，然后快步上了岸边，他蹲下来捧起一捧沙子，然后仔细感知了一下：“有人来过的气息，这银雪沙不会被死气所污染，因为银雪沙本身具备一点疗伤的作用，所以对于死物死气都有抵抗力，会排斥。但是不会排斥别的气息，这里不久之前应该有人来过。”
陈羲看向玄武：“也许，咱们真的碰对了运气。”
两个人快速的离开了沙滩，朝着昆仑山深处进发。陈羲一路感知着气息，然后惊讶的发现林器平应该来过神树所在的地方。站在那巨大无比的树坑旁边，陈羲转头看向了石壁那边。
“咱们走！”
两个人终于找对了方向，而且渊兽和人类的气息在石壁那边都有，所以陈羲确定那就是林器平的藏身之处。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朝着石壁那边追过去，可是才刚刚掠起来，石壁那边忽然出现了一声咆哮，正是展青的声音。陈羲心里一紧，拼了命的朝着石壁那边赶。
可是随着那咆哮之声出现，石壁那边的空间随即扭曲了一下，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身影一闪即逝。
陈羲冲到石壁那边的时候，看到了一片碎片......灵魂的碎片。
第六百二十八章 进化的白小声
那些即将消散的灵魂碎片是展青的，陈羲甚至看到了扭曲的展青在那些灵魂碎片之中挣扎，嘶吼。UU小说，www.uu234.com虽然陈羲根本就看不清楚展青的表情，也听不到那来自于灵魂碎片之内的嘶吼，但是陈羲分明感受到了展青的不甘和委屈。
一瞬间，陈羲的灵魂从自己体内分离出来，然后一挥手洒下一片灵魂之力。陈羲的灵魂之力将展青的灵魂碎片收拢起来，然后以强大的灵魂力将其保护住。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难改变的规则，比如说灵魂消散。当灵魂被击碎之后，很快就会消失，这是几乎无法改变的事。
如果展青的灵魂消失的话，那么陈羲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陈羲的反应速度无与伦比，还是抢救下来不少灵魂碎片。但是展青的肉身显然已经被毁掉了，灵魂碎片保持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陈羲的灵魂回到体内，将展青的灵魂碎片暂时封存在自己心里的空间之中。人心之内的空间属于人体内部空间，如果真有天道的话，天道也看不破人心。陈羲只希望靠着这种方法，能够把展青的灵魂碎片多保存一段时间。只要展青的灵魂碎片可以修复，那么将来在为展青寻找一具肉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这种可能性存在的几率微乎其微。
“终究还是晚了些。”
玄武叹了口气：“如果咱们穿越天庭湖荒漠的时候速度再快些就好了，可是不敢更快啊，因为咱们无法确定林器平是不是藏身在天庭湖里，毕竟要说对于气息的掩盖，天庭湖荒漠里比昆仑山还要好。”
陈羲微微摇头：“还追的上吗？”
玄武道：“来不及了，林器平显然找到了什么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反噬了渊兽，所以修为境界变得极为不稳定，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多停留，所以杀了展青之后他会急着去寻找一个更加安全稳定的地方来闭关。突然之间获得这么庞大的力量，他没有一段时间的消耗是不可能承受的住的。而他刚才开启空间法器时候展现出来的实力极为强大，所以转移传送的速度比之前快的多了。”
陈羲知道玄武说的没错，当初展青反噬了渊兽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之后，也是沉淀了好久才能保持稳定的。这种力量来的太凶猛太直接，林器平那样谨慎性子的人不可能不躲起来。以超乎想象的修为之力开启了空间法器然后传送出去，比之前玄武追击林器平的时候要快的多了，根本无迹可寻。
陈羲看向远处那一片残渣，那应该就是那头渊兽死之后留下的痕迹。无法想象林器平是怎么找到了这么快的法子反噬了渊兽的，再想找到这个人就难了，除非等到他修为稳定之后自己从某个地方冒出来。
“咱们走吧。”
玄武叹息道：“就算追上，以咱们两个实力也未必能杀的了他了。他的实力境界在不断的跳跃，忽高忽低，可是正因为如此太狂暴，超乎想象的狂暴。”
陈羲嗯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昆仑山......这个曾经给自己带来无数次深刻印象的地方，想不到也会成为林器平的福地。也许林器平下次再出现的时候，就会变得没有办法预知的强大了。而且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林器平，将会对他仇视的人展开疯狂的报复。
“可是......林器平为什么这么急着杀死展青？”
陈羲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林器平感知到了咱们已经追来，所以需要立刻就走的话，他完全可以再次把展青带走，因为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还有很多没有明白的地方。毕竟展青曾经有过反噬渊兽的经历，带走展青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因为林器平现在的状态比展青当初应该还要不稳定，所以他需要展青的经验。”
玄武点了点头：“对啊，按照道理林器平应该再一次把展青带走才对，为什么在走之前还要不惜耽搁更多的时间把展青杀死，而且连灵魂都要毁灭呢？”
陈羲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说道：“也许......是因为展青看到了什么。展青是唯一看到了林器平反噬渊兽的人，而且林器平反噬渊兽的速度那么快，肯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而这种法子说不定就是林器平的弱点。”
玄武恍然：“如果这样分析那么就差不多能解释通了，林器平担心咱们有办法把展青救回去，而展青知道他的弱点，所以他索性直接把展青杀了，连灵魂都要毁灭。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弱点，所以宁愿放弃展青曾经反噬渊兽的经验。”
陈羲道：“咱们回去吧，我需要请子桑小朵帮忙先把展青的灵魂碎片重组，希望还有机会。”
......
......
陈羲和玄武回到蓝星城的时候，去皓月城的人已经全部返回了。让陈羲略感意外的是，勾陈居然真的跟着大家一块来了蓝星城。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国师胡乱出手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藤儿玄武白虎的缘故。陈羲再次见到勾陈的时候，后者正坐在城墙的最高处看着外面那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渊兽大军发呆。
陈羲也没有理会勾陈，直接进了城。到了城里的时候，子桑小朵正在为雁雨楼治疗伤势。真会道人的修为境界已经足够强大，雁雨楼的伤势不轻，不过好在他也属于那种变态的体质之一，虽然远不及陈羲变态，但是只要不死就能恢复过来。
而白小声正在一边帮忙，看到陈羲的时候白小声随即露出特别会心的笑容。不得不说白小声是个生的太漂亮的男人，如果他穿上女装的话会比绝大部分女人更像女人。而且他性子里一直有一种柔柔弱弱的东西在，如果不是遇到了陈羲的话，他可能会更加的没有主见。
陈羲在天枢城里教会了白小声什么叫做坚强，也让他看起来男人气概更浓了些。
“你们怎么落后了？”
白小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问了一句。大家全都回来了，蓝星城里的人都很高兴。而且大部分人都在忙着安置带回来的甲士和修行者，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展青消失不见了。
陈羲简短的解释了几句，白小声的脸色随即变得暗沉下来。展青虽然来蓝星城的时间并不久，可是这个人性子直也憨厚，什么事都愿意冲在最前面。虽然稍显的冲动了些，可这种性格的人大家都很喜欢，因为不虚伪不做作。听到展青的事，白小声觉得心情一瞬间就跌落到了谷底。
“先尝试看看能不能重组展青的灵魂碎片吧。”
雁雨楼对子桑小朵说道：“我的伤不碍事，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子桑小朵点了点头，随即和陈羲进入了她开创出来的那个小禁区，因为重组灵魂碎片这种事太艰难了，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展青彻底死去，连再来一次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必须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被任何人打扰。而此时蓝星城里正乱着，大家有不少事需要请示陈羲，所以这个小禁区是最好的选择。
“白小声也来。”
子桑小朵说了一句，随即开启禁区走了进来。
白小声跟在陈羲后面解释道：“因为我之前忽然悟到了什么，对于体质上来说有着挺大的进步，之前救治雁雨楼的时候我就在帮忙，能分散一部分雁雨楼的伤势。我进来看看能不能帮帮忙，把展青灵魂碎片之中那种伤害的力量分散一些。”
陈羲的脚步一顿：“不行！”
陈羲的这种反应没有出乎白小声的预计，所以他嘴角上忍不住再次出现了一抹会心且明亮的笑意。因为他知道陈羲这句不行代表着什么含义......很多年前，林骥麟为了林器平召集了一群青年才俊成立少年会，其中就有白小声的父亲白洛川。而白洛川当初是最信任林器平的人，以至于白洛川死的时候依然相信林器平是个好人，会真的改变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不公平。
可以说白洛川是死在自己梦里的人，他一直期待着在林器平的带领下，大家把世界改变，让每个人都过上真正公平真正踏实的好日子。
当年林骥麟之所以把白洛川找去，不是因为白洛川的修为有多恐怖，潜质有多好。恰恰相反，白洛川注定了在修为境界上不会达到那种至强者的级别。白洛川最大的能力就是......分散伤害。林骥麟将白洛川和林器平的命格放在一起，只要林器平受到伤害的时候，白洛川就能把这种伤害分担走一半。而这种伤害，是实打实落在白洛川身上的。也就是说，有了白洛川，对于林器平来说的致命伤不再致命，但是对白洛川会致命。
陈羲说不行，正是担心白小声也会受到别人伤害带来的伤害。
走在前面的子桑小朵解释道：“没有把握的事，我们不会胡乱尝试的。白小声最近发现体质可以有所改变，他的体质可以帮助别人分担伤害，之前这种伤害会真实的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但是后来我和他仔仔细细的研究过，如果将这种原本是绑定某个人命格的事，转而绑定为某种力量呢？”
只一句话，陈羲立刻反应过来：“星辰之力？”
白小声点了点头：“没错，小朵姑娘将我的命格和星辰之力绑定，最初的目的本来是怕我受到伤害，星辰之力是最好的疗伤之力，所以只要我受伤，绑定的是星辰之力的话，那么我身体也会被星辰之力治疗。可是绑定的不是某个人的命格而是星辰之力后，我发现我的能力改变了。”
陈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其实已经想了很多，他的大脑运转起来，同时思考几百种可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所以白小声才说完陈羲就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现在转移的伤害不再会转移到你身上，而是万物？”
白小声稍显羞涩的笑了笑：“虽不是万物，却也相差无几。”
第六百二十九章 少年初恶
对于白小声来说，这确实是不能更好的事了。当初他的父亲白洛川就是因为如此特殊的体质被带入了天枢城，多年之后，寻求真相的白小声也回到了天枢城。那个时候的白家早就已经破落，整个家族可能就剩下白小声一个人了。在天枢城里，他艰难的在最底层的黑道势力之中生存，因为性格太柔弱善良，所以被异客堂的前后两位大堂主利用。
不过那个时候的白小声还是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他借助从子桑长恨那学来的功法隐藏自己的真实体质。当初子桑长恨找到白小声的时候，应该就是白洛川死后不久，那个时候白小声年纪还很小，性格又软弱没有主见，本来就不算太强大的家族迅速的衰败甚至灭亡，导致他对救了自己的子桑长恨有一种很浓的依赖感。
其实这种依赖感白小声后来也出现了几次，在他察觉到了子桑长恨救走自己的目的其实和当初林骥麟带走父亲的目的一模一样的时候，他最终鼓起勇气逃离。或许是因为想寻找当年父亲走过的痕迹，所以他选择回到了天枢城。
但是他担心自己被发现，所以藏身在异客堂里。那个时候的白小声论修为来说在异客堂也能排在前几位。他性格里的那种没有主见和轻易相信别人，让他生活的其实很痛苦。
此时他的这种改变，陈羲真的替他感到高兴。
“一会儿我试试能不能把展青灵魂碎片里的伤害转移出来一些。”
白小声一边走一边说道：“其实天下万物都有星辰之力，只不过微乎其微，一粒沙子，一根野草，都有星辰之力，没有星辰之力就没有世间万物。所以我可以将伤害转移出来，希望可以帮到你们。”
陈羲点了点头，确定白小声不会伤到自己随即答应下来。论年纪说白小声比陈羲还要大几岁，可是在陈羲面前，他好像一个弟弟似的，习惯了征求大哥的意见。
到了子桑小朵的禁区之后，陈羲把展青的灵魂碎片从自己体内空间释放出来。虽然有陈羲灵魂力的保护，但是展青灵魂碎片还是在逐渐消散着。这是天数，难以改变。子桑小朵不敢耽搁，连忙用最精纯的星辰之力将展青的灵魂碎片包裹起来。
白小声随即出手，将灵魂之力中还存在的伤害转移向外面。
子桑小朵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一边修补一边说道：“应该可以将灵魂重组变得完整起来，但是重组之后的灵魂可能会失去自己的记忆，毕竟破损的太严重了。能记住自己是展青就算最好的结果，不过只要保证灵魂完整，就能生存下来，到时候再寻找适合他的肉身吧。”
陈羲道：“每天都有人再和渊兽的战争之中死去，寻找肉身并不是难事，只是他可能再也恢复不了修为了。”
子桑小朵道：“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修为，还在意那么多有什么意义吗？”
陈羲微微叹息：“咱们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是展青复活之后，自己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适应。”
子桑小朵道：“他的记忆力会出现很大程度的丢失，所以能记住自己是展青就很好了，也许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曾经反噬了渊兽得到强大实力的事。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大家慢慢开解他就是。”
子桑小朵其实说的没错，人能够想办法保护下来就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陈羲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边守着。过了一会儿之后子桑小朵忽然咦了一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这些灵魂碎片不光是展青的，我还需要剥离出来......在展青灵魂崩碎的时候，你说的那头渊兽应该也恰好死去，所以这其中还有一点渊兽的灵魂。”
子桑小朵回头看了陈羲一眼：“渊兽的存在本来就是个悖论，它们是纯粹的意志力产生的东西，人的邪念也属于灵魂之力的一种，因为那是灵魂之中衍生出来的东西。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渊兽是一种**型的灵魂体。我们以前遇到的鸦，是纯粹的灵魂体，没有肉身。但是无尽深渊那种独特的环境之下，又为同为灵魂体的渊兽造就了强大的肉身。”
“可是不管有没有肉身，渊兽本身都是灵魂体。所以这头渊兽死亡的时候，灵魂虽然也崩碎了，但是保存的完整程度居然比展青的灵魂保存的要好很多。”
陈羲问道：“能不能剥离出来的时候尽力保持这渊兽灵魂的完整？我想看看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后林器平会是咱们最强大的敌人之一，如果能够找到他的弱点就好了。”
子桑小朵点了点头：“我试试。”
......
......
不得不说，子桑小朵的星辰之力之精纯，应该就是子桑家族最强了。即便是子桑家族现在还存在的话，也没有人比她拥有更为精纯的星辰之力。当初子桑长恨本来是子桑家族的之中所有人呵护的天之骄子，但是子桑小朵出生之后，子桑长恨的这种地位随即被取代。
所以子桑长恨在后来才会做出那样的蠢事，打算杀死子桑小朵。这也是为什么子桑长恨被流放，成为蓝星城城主的缘故。
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子桑小朵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陈羲从背后轻声说了一句不要勉强，子桑小朵回头对他温柔的笑了笑：“成了。”
此时漂浮在子桑小朵身前的是两个看起来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光团，一个是蓝色的，其中有展青的人影，这是重组之后的展青灵魂，看起来特别虚弱，还需要保护，而且短时间内还不能交流。另外一个土黄色的黄团是那头渊兽的，看起来更加凝实一些，但是并不全面。
因为陈羲出手的时候是尽力挽救展青的灵魂碎片，这渊兽崩碎的灵魂是被卷进来的，所以并不十分完整。
“虽然更加凝实一些，但依然只是碎片，你尽快探知，我担心一会儿这碎片就会消散。”
子桑小朵说了一句，随即转而专心致志的维护展青的灵魂。
陈羲点了点头，走到那渊兽的灵魂光团不远处，然后抬起手触摸到那光团上。当陈羲的手掌触碰到那光团的时候，光团里面残破的渊兽灵魂显然颤抖了一下。它本来就不完整，而且陈羲身上的无尽深渊之核的气息比它要强大多了，它有一种天生的对王者的畏惧感。
陈羲将自己的灵魂之力渗透到了光团之中，然后开始读取这渊兽残缺不全的灵魂记忆。
当陈羲的灵魂之力刚刚进入的时候，那渊兽显然想跑，可是很快就被陈羲控制住。陈羲强大的灵魂的力量直接侵入了渊兽的灵魂之中，各种记忆开始出现在陈羲脑子里。想要直接探查到当时发生的事并不容易，因为渊兽存在的时间不短。这是一头仇兽，是林器平的邪念所生的东西，是林器平生出自己第一个邪念的时候产生的渊兽。
也就是说，其实这头渊兽存在的时间比林器平少不了多少。最先出现在陈羲脑海里的画面，其实正是这头渊兽的形成原因。
陈羲的视线看到的，恰恰就是当时林器平看到的画面。
陈羲看到这应该是一间装饰的很豪华的房间，房间里有淡淡的焚香的味道，从这香味来判断，应该有安神的作用。随着视线的转移，陈羲看到了屋子里进进出出的人不算少，而且身上穿着的都是下人的服饰，应该是大楚皇宫里的侍从。
陈羲看到林器平是被一个人领着走进这个屋子的，领着林器平的是一个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美妇，样貌真的很美，而且也在笑着，但是她眼神背后藏着的阴冷令人毛骨悚然。这个女人，表面的和善背后藏着一颗无比阴毒的心。不过想想，皇宫里面的人勾心斗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随着他们走到屋子里，陈羲看到了林骥麟。
林骥麟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应该也就是才几个月大。
“这是第一次看到弟弟吧。”
林骥麟抬起头看向林器平说道：“以前孩子太小了，所以不让你来，是怕你惊扰了他。现在让你来，是让你记住弟弟的模样，可不许让人欺负了他。”
那美妇笑着说道：“那是他的亲弟弟，他自然会保护好的。”
陈羲推测，这美妇应该就是大楚的独孤皇后，后来被国师所杀的那位圣后娘娘。陈羲看到的是林器平的视线，所以他也主意到了独孤圣后的眼睛有些特别，应该是拥有很强的独孤家瞳术的缘故。
林骥麟招了招手示意林器平走过来：“虽然这个孩子和你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我已经给他想好了名字，叫做器重......他当然不会得到和你一样多的东西，因为你骨子里流淌着的才是最纯正的皇族的血液。但是他将来会成为你的帮手，你要帮助他长大。”
听这些话的时候，林器平抬起头看向母亲。陈羲看到独孤圣后的表情显然轻松了一些，因为林骥麟那些话与其说是给林器平听的，不如说是给独孤圣后听的。陈羲知道林器重不是独孤皇后所生，这个孩子能长大都是个奇迹。
独孤圣后笑着说道：“记住了吗，你父皇的话你一定不要忘记，以后小弟弟就是你的得力助手呢。他能生在皇族是他的运气，但是可惜了他身体里的血没有那么纯粹，所以他只好也只能是你的帮手。既然你的父皇都这么说了，你以后要照顾好你的器重弟弟记住了吗。”
林器平看起来格外乖巧的点了点头：“儿臣记住了，父皇母后放心就是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可是陈羲分明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还很稚嫩，就在林器平心里吼着：“又一个和我抢皇位的人，我要弄死他......我一定要弄死他。”
第六百三十章 一半【求月票】
一句话，就让陈羲觉得后背都在发冷。◎UU小说，www.uu234.com
这是林器平最初出现的邪念，也不知道当时也还是个孩子的林器平怎么就有了这样的念头。所有仇兽，都是有机会找到自己对应人的，也就是说所有仇兽，都是无尽深渊里生存时间算不上多长的渊兽。渊兽一旦成型就不会重复出现，也就是说每个人对应的渊兽都是自己的初恶。
正因为如此，陈羲并不能从这头渊兽的记忆力得到林器平更多的信息，因为这邪念已经足够在无尽深渊里产生渊兽了。
普天之下，可能只有一个人没有自己的对应兽，那就是陈羲。当然，不排除真的存在心中一生无恶的好人，谁也不能否认真的存在。
之后渊兽的记忆差不多都是在无尽深渊之中的，陈羲并没有绕过去，而是没有放过一丝一毫。陈羲一直想进入无尽深渊，探查无尽深渊里到底存在什么秘密。但是现在他修为不够，想要了解无尽深渊靠的就是这种方法。这并不是陈羲读取的第一头渊兽记忆，但是大部分渊兽的记忆其实都没有任何意义。
从渊兽记忆力得来的信息，大部分都是一模一样的。无尽深渊是一个根本就找不到边际的巨大的空间，这个空间可以看出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不出意外的，这头仇兽也没能给陈羲带来什么新的收获，因为它的级别太低，甚至接触不到渊兽王者这个级别。
断断续续的记忆最后就是昆仑山上发生的事，陈羲的注意力立刻变得更加集中起来。
陈羲看到了林器平，一个狰狞恐怖的林器平。
“你不告诉我其实也没有任何意义，我有办法从你脑子里得知我需要知道的任何事。”
林器平朝着展青愤怒的吼了一声，然后大步过来。他从纳袋里取出一件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铁盔。这东西上面散发出一种恐怖的气息，以至于这头仇兽在看到这铁盔的时候忍不住微微颤抖。陈羲无法感知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息，但是从渊兽的记忆力得到了一个字......死。
或许，这铁盔上的气息就是死亡的气息？
然后林器平用那个旋转着阴阳鱼的空间法器将展青悬空禁锢住，然后林器平将铁盔扣在了展青的脑袋上。在这一刻，陈羲看到展青脸色决然的笑了起来：“你什么都不会得到的，虽然我无法否认自己败给了你，也对不起陈羲对我的信任。我更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按照陈羲的交代那样去做，但是我却不后悔，因为我想帮他更多。既然我可以为了帮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又怎么会让自己成为你威胁到陈羲的武器？”
紧跟着就是砰地一声闷响，然后展青的肉身就碎了！
看到这一幕，陈羲的牙不由自主的咬住了嘴唇。他的拳头握的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原来展青是自己自爆的，那爆开的血雾就是展青无法描述出来的壮烈。陈羲的心里有个声音开始嘶吼......林器平，我一定会杀了你。
然而展青并没有彻底成功，他的自爆确实让林器平大吃一惊，但是那件空间法器太过神异了。自爆的展青的灵魂没能同时崩碎，而是被空间法器的力量重新禁锢下来。不得不庆幸这件空间法器具备如此强大的力量，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件法器极为可怕，居然连灵魂都能禁锢。
陈羲想到了那个阴阳眼胡苏道人，胡苏道人能够在吸收修行者的生元同时，禁锢被他吸收修为之力的修行者的灵魂，凝而不散，这也是鸦诞生的原因。当初正是因为胡苏道人具备这样的能力，鸦首才没有杀了他。所以这件法器具备这样的能力，倒也合乎道理。
“你以为自己想死就能死吗！”
愤怒至极的林器平嘶吼着，就好像一头将要失去理智的野兽。展青的做法确实吓了他一跳，如果展青死了的话他自己摸索到反噬渊兽的办法不是一件容易事。展青的头脑并不是很聪明，所以当时选择的是吃掉那头渊兽。谁也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最正确的办法，但是展青确实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展青的灵魂在空间法器里挣扎着，不甘的挣扎着，看得出来他的脸上都是失望，就连死都没有成功这确实令人心里悲凉。
陈羲看到林器平伸出手贴在那个铁盔上，然后铁盔便发出一种黑色的雾气一样的东西，这雾气迅速的融入进了展青的灵魂之中，很快展青的灵魂就被禁锢的死死的，连动都不能动了。胡苏道人最初的时候，一定就是靠这件法器来镇压或者培训那些鸦的。
紧跟着展青的灵魂就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显然极为痛苦。
片刻之后，林器平的脸色也为之一变，然后看着展青有些古怪的说道：“原来你也是个够狠的人......吃掉渊兽？这一定不是最好的办法，一定不是！”
......
......
陈羲看到林器平在地上坐下来，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展青的灵魂承受着什么痛苦似的，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在颤抖着。从铁盔里出现的黑色雾气好像具备杀死灵魂的能力，这雾气围绕灵魂的时候应该是在腐蚀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伤害。
远处那头仇兽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安，只是它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吞噬自己的对应人了，看起来只想着怎么才能立刻逃走。可是空间法器的力量连洞藏境的展青都无法挣脱，更何况是他这个级别的渊兽。
坐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林器平忽然之间抬起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行，不能这样耽搁下去，陈羲他们那群人极为难缠，而且他们都是伪君子，标榜什么不放弃那一套，说不定就能很快找到这，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成功，我要杀了国师，我要杀了陈羲他们，我绝不能放弃。”
他站起来，快步走向那头渊兽。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陈羲忽然之间懂了......林器平找到了办法，因为他将目标从展青身上转移到了那头渊兽身上。陈羲想到，渊兽吞噬自己的对应人就好像是一种天性，如果没有遇到自己的对应人之前，这些渊兽可能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但是遇到了自己的对应人之后，这些渊兽自然而然的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才能得到力量。既然渊兽知道，那么索性搜索渊兽的思维就是了。
果然，林器平大步过去，路过展青身边的时候一伸手把那铁盔从展青的脑袋上取了下来，往前一抛，那铁盔就飞出去落在了渊兽的头顶。这铁盔在半空之中自动变得大了起来，啪的一声落在渊兽的头顶上扣的那么结实。在铁盔扣上渊兽脑袋的那一刻，渊兽立刻痛苦的发出一声哀嚎。
“你有他那样的勇气吗？你不过是个畜生，你没有他那样的勇气！”
林器平朝着渊兽骂了一句，可能连他自己都忘了，这渊兽其实就是另一个他。可能所有见过渊兽的人都会将渊兽视为畜生，自动忽略掉那其实是人心产物的事。也许这样的念头并没有错，因为那些邪念产生的东西连畜生都不如。
“你想死吗？你想死我成全你！”
林器平猛的一挥手，砰地一声渊兽的肉身随即爆开。或许之前展青的做法确实让他太愤怒了，他索性直接爆开了渊兽的肉身。又或者......是他内心深处的一种抵触。他从展青的灵魂里得到了展青当初怎么做到信息，所以他本能的抵触吃掉渊兽的肉。
可是在渊兽肉身崩碎的那一刻，林器平还是做出了改变。那些崩碎的肉没有散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聚集起来堆在一边。渊兽的灵魂开始发抖，因为害怕反而朝着林器平嘶吼起来。
林器平走到近前伸手贴在铁盔上，然后闭上眼去感知。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林器平的脸色一变，表情明显变得惊喜起来：“原来是这样......”
陈羲看到林器平盘膝在地上坐下来，然后朝着渊兽说道：“你也知道你现在不可能吞噬我了，而我会吞噬你获得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我就是一个人，只不过是两个存在而已。所以不管是你吞噬了我，还是我吞噬了你，其实结局没有什么区别。将来成为至强者的，都是林器平。”
林器平道：“原来吞噬而得到力量需要先控制人的头脑，逼迫人将思维回到自己第一次邪念产生的时候。当渊兽和人的想法在一定的时间内达成统一，就会发生变化。渊兽的牙齿内有一种类似于毒素一样的东西，咬住人的时候可以让人一瞬间会想到自己初恶产生时候的念头。在这个时候渊兽脑子里和人脑子里的想法完全一致，就会形成相通......”
他的手贴住铁盔：“现在给我去想！”
随着他发力，渊兽灵魂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一定是在承受着什么特别巨大的痛苦。几秒钟之后，渊兽的灵魂开始变得僵硬，然后表情也变得十分奇怪。林器平的表情也是这样，他和渊兽的动作惊人的一致。
陈羲看到从渊兽的灵魂里有一股淡绿色的东西飘出来，和林器平身体里飘出来的淡绿色的东西融合在一起，两股气流碰撞了几次之后纠缠在一起，最终汇聚成一股。紧跟着渊兽的灵魂就萎靡了下去，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林器平的表情则变得越发得意起来，可是没过多久他的表情就又变得不安......
“心脏，心脏在哪儿呢？”
林器平猛的转身，然后扑进渊兽的碎肉堆里疯狂的翻找着什么。但一块一块恶心的碎肉被他丢在一边，很快他身上就被血染透了，看起来无比的狰狞。他不停的在尸块堆里翻找，忽然惊喜的吼了一声，他双手捧着一大块东西站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开始吞噬。
那是渊兽的心脏。
随着林器平的吞噬，林器平的肉身开始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大，好像一个黑色的野人一样。他吃完了之后用双拳在自己胸口使劲砸了几下，兴奋之极的吼叫起来。然后他开始往四周看：“还有一半呢......还有一半儿在哪儿呢！”
第六百三十一章 它是为了自己【求月票】
再之后的事基本上陈羲不用去搜索记忆都能猜到了，吞噬了一半儿渊兽心脏的林器平因为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另一半心脏，所以得到的力量变得极为不稳定。←UU小说，www.uu234.com如果他想稳定下来，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吃掉另一块心脏才行。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陈羲他们来了，林器平知道自己的境界忽高忽低，没有办法保证杀死陈羲他们，就算有那个实力他也不敢冒险，所以卷起剩下的碎肉逃走了。
陈羲将灵魂力从渊兽的灵魂碎片之中抽离出来，忍不住微微叹息：“原来他是没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吞噬完整的渊兽心脏，所以得到的力量不是很稳定。也不知道他吞噬了另外一半之后会不会变得稳定下来，还是说得到的力量会是不完整的。”
“他得到的就是不完整的力量。”
就在这时候，陈羲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头，随即看到了展青的灵魂已经苏醒过来，看起来表情倒是没有多少伤感，反而很平静，这让陈羲的放心了不少。
“不用担心我，死过一次之后心理素质好多了。”
展青笑了笑，笑容背后稍稍有些被他笨拙的藏起来的悲伤，幸好这悲伤并不是特别的浓烈。
展青对陈羲说道：“是我自己太笨了，以为我不会被他发现的，谁想到林器平从皓月城里出来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发现我了。不过还好，最起码我还保留着活下去的希望......林器平的方法其实对了，那才是最正确的吞噬渊兽的方法，只不过他犯了错，他不该把渊兽的肉身轰碎的。”
“要想获得完整的力量，就必须连贯的把渊兽的心脏吞噬进去，其实心脏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脏之中被同化了的无尽深渊之气。我也是刚才才醒悟过来的......人和渊兽其实本质上是一个人，为什么渊兽可以在无尽深渊不死而人类无法进入无尽深渊？就是因为肉身，无尽深渊能崩碎人类的肉身，只接纳灵魂体。”
展青看着陈羲继续说道：“而渊兽的心脏是最重要的地方，心脏部位是容纳人的气息的地方，也是容纳无尽深渊之气的地方，在心脏里会有一小团融合后的气息，那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就是抛弃了渊兽的肉身，但是一口气将那股融合之后的气吞进去，就能得到完整的力量。”
“林器平之前把他对应兽的肉身轰碎了，心脏也裂开了。他以为只要吞掉另一半心脏就能得到完整的力量，其实这错了。在渊兽心脏裂开的那一刻，那股融合之后的气就散掉了一部分，他吞噬掉的只是一半左右，所以他就算把剩下的半个渊兽心脏嚼的碎碎的吃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陈羲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这应该就是百离奴都无法改变的事。”
见他们都没理解，陈羲解释了一下百离奴是谁，然后说道：“我在想，百离奴怎么才能得到渊兽的力量？”
陈羲道：“百离奴当初为什么要创造无尽深渊？如果说女神人女是为了追求一种目前我们无法理解的自由，那么百离奴一定是为了得到力量。我后来想了很久，神域距离天府大陆那么远，百离奴又不敢经常到这来，他怎么才能得到力量？”
子桑小朵试着回答：“一种精神力上的传递？”
陈羲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渊兽和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对于神存在的信任，大部分人都知道神的传说，但是真正笃定相信世界就是神创造的人有几个？而且随着那么久的岁月之后，对于神来说，人已经没有多少敬畏可言了。人可以用神来开玩笑，毫无敬意。除非是神真真正正的站在一个人面前，不然他会怕虚无存在的神？”
“渊兽不一样，渊兽从一开始就笃定的相信神的存在。它们深知无尽深渊就是神创造的，它们的存在就是神的恩赐，所以对于神，它们有一种无法替代的敬畏和信仰......所以百离奴要想得到渊兽的力量，那么得到的就是信仰的力量。可是百离奴担心神域之主会发现自己做的这件事，所以回到神域之后始终不敢轻易和无尽深渊有所联系。”
子桑小朵说道：“所以神不急，但是神的那些信奉者急了。渊兽打算把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城里，就是想获得人类的能力，以人类的某种力量为他们开启通道。”
陈羲对子桑小朵挑了挑大拇指：“没错，那个圣王一定知道的更多，所以它的目的就是借助人类的力量将通向神域的一条通道打通出来，这条通道不能让谁真正的过去，但是可以和神域取得联系。渊兽迫切的想得到神的认可，想得到百离奴这个主子的认可。就好像西域那些百姓，对于禅宗佛陀的信仰，已经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一样。”
......
......
陈羲继续解释道：“百离奴根据人心的邪念创造了渊兽，以无尽深渊来滋养渊兽，他才不在意渊兽有多强大，他只在意渊兽的数量。”
说到这的时候，陈羲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我刚才忽然想到，百离奴为什么不急着和自己创造的无尽深渊取得联系？应该不仅仅是担心神域之主发现他的秘密，还因为无尽深渊带给他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他在等......他已经等了几万年，他一直在等无尽深渊里的渊兽数量越发庞大起来，数量越大，信仰之力也就越大，所以他不想一点点的得到力量，因为一点点的增强会让神域之主轻而易举的发现他的改变。”
子桑小朵道：“他要一次性的得到全部的信仰之力，然后瞬间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样他就能不再惧怕神域之主，最起码不会被神域之主轻而易举的杀掉。噢！不对，百离奴是想靠着信仰的力量，挑战神域之主，他想成为新的神域之主！”
陈羲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了，他需要瞬间提升巨大的实力，不然一旦被神域之主发现的话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但是他创造的这些渊兽不知道他的想法，渊兽信仰百离奴，而且在无尽深渊之中有很多关于神的传说，这些传说应该都是百离奴故意留下来的。他希望通过这些故事，让渊兽对自己更加的信仰敬畏。”
子桑小朵道：“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这么长的时间，渊兽早就已经厌烦了虚无的无尽深渊。它们渴望走出去，因为无尽深渊中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大片空荡荡的空间而已。所以渊兽一心想离开那，它们的目的并不是占据天府大陆，天府大陆对它们来说没有多少诱惑力，因为天府大陆太小了。”
陈羲嗯了一声接着往下说，两个人之间竟然那么的默契。
“天府大陆太小，相对于渊兽的数量来说，天府大陆够干什么的？不需要全部的渊兽出来，哪怕是一半甚至更少的渊兽出来，一个挨着一个的站着都能把天府大陆挤满，所以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神域。那个圣王一定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找到和百离奴联络的方法，然后让百离奴把它们带到更加广阔庞大的世界里去。”
陈羲道：“或许，这也是一种对自由的追求？”
子桑小朵道：“嗯，就是一种对自由的追求，只不过它们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奴隶，它们认为百离奴所在的世界就是完美的世界，哪里足够的大足够的美，他们可以在有山有水有风景，有新鲜空气有各种美好东西的世界里自由自在的生存。”
陈羲道：“很美好的愿望，但实际上它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成功，因为百离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渊兽带到神域去......就算是百离奴打开一条通道，也仅仅是让自己能够获得渊兽的信仰之力而已，他是根本就不在意渊兽什么感受的。”
展青终于明白了，听了这么久，他的好奇心也让他逐渐忘记了肉身崩碎的悲伤，他忍不住问道：“那么那个圣王会怎么做？”
陈羲看向展青：“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无论怎么想都不知道也根本找不到方向，我曾经试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都被自己推翻了。但是刚才你的话提醒了我，我在你说完的那一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圣王的图谋是那样的，如此的庞大恐怖......”
陈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的吐出来，来缓解自己得到答案之后的压力。没错，那是巨大的压力，压的他在推测到真相后的一瞬间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
“你刚才说......”
陈羲对展青说道：“渊兽最重要的就是心脏，因为渊兽之心可以融合一点点人气和渊兽气，得到这一点点融合后的力量，才是突然强大起来的缘故。而这种融合我也能做到，为什么我没有变的那么强大？因为这种融合是一种精神力层面的融合，而不是两种气息本身的融合。”
“换句话说，就是人类灵魂和渊兽灵魂的融合。每一个渊兽之心内都有这样的融合的一股气，是因为无尽深渊之核的存在。无尽深渊里本来有一百零八颗无尽深渊之核......那个圣王的想法应该就是用无尽深渊之核的力量。他第一步是把所有人都围困在大城里，然后每一座大城外面自然而然的就会围上数量庞大的渊兽。如果在这个局面彻底形成之后，在每一座聚集了大量人类和大量的渊兽的大城，就会靠着无尽深渊之核形成多强大的融合的力量？”
陈羲再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么庞大的数量，融合起来的灵魂力太恐怖了。百离奴需要的是信仰之力，也就是思想的力量，也就是灵魂力，所以圣王想利用这强大的力量强行打开通向神域的路。”
说到这的时候，陈羲的语气都变得沉重起来：“也许......那个圣王根本就不是打算联系百离奴，它是自己想去神域！”
第六百三十二章 圣王的阴谋【求月票】
陈羲大脑的容量简直变态的让人难以理解，为什么他就可以记住那么多事，为什么他不管过了多久还能将这些事从脑子里无比清晰的提取出来。UU小说，www.uu234.com人的记忆一般来说不是永远的，哪怕自认为记住的事，其实在一年后或者几年后细节上就已经淡忘了不少。
而陈羲脑子里的记忆，就好吃存储在电脑里一样，什么时候想看随时都能提取出来，不会和当初记住的时候偏差分毫。最可怕的是，如果将他的大脑比喻成电脑的话，那么还是一台在无限的自动进化升级的电脑......
陈羲把自己关于无尽深渊和圣王的信息重新整理了一遍，结合刚才的推测基本上差不多找到了答案。之前陈羲虽然推测到了圣王会有一个规模庞大的计划，但是最初陈羲以为这个计划的目的是和远在神域的百离奴取得联系，从而促使渊兽有机会进入更为广阔的神域生存。
所以开始的时候陈羲还想到过，即便渊兽成功了对于天府大陆来说不一定都是坏事，可能会有大批的人死去，但是如果渊兽能够全部离开天府大陆，那么人类终究会逐渐复苏。但是渊兽进入神域的话，那么只能成为最低级的奴隶的奴隶。换句话说，渊兽会成为那些神的玩具。
而百离奴的计划一旦暴露，神域之主必然会处死他。现在看来，之前的推测全都错了。圣王显然不是对邪神百离奴忠心耿耿，他或许很清楚去神域是一种什么后果，所以他利用了渊兽对百离奴的信仰......他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他自己。
“我需要更多的消息。”
陈羲看向子桑小朵说道：“我要自己出去一趟，抓几个渊王来探查它们的脑海，看看圣王这些年在无尽深渊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如果得到的消息不够多的话，我想进入无尽深渊。”
“不要！”
子桑小朵急切的喊了一声：“你现在虽然实力提升了不少，但是远没有到能够自由出入无尽深渊的地步。”
陈羲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胡乱做事的。”
他转头对其他人说道：“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那么圣王可能在很快就要发动这场规模浩大的攻势了，所以尽快把蓝星城的人转移到咱们的空间里。然后尽可能多的去联络别的大城，警告他们也尽快进入空间，大城是不安全的。”
说完之后，陈羲身形一闪随即消失不见。
城外，一个看起来像是犀牛一样的渊兽王者正在撕扯着面前一头渊兽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它虽然没有资格排名在一百零八之内，但是实力也已经不俗。这么久以来，圣王都下令它们这些渊兽王者对蓝星城围而不攻，这已经让它们十分郁闷了。
它们不知道圣王的打算到底是什么，但是它们不敢反抗。这么多年来，圣王在无尽深渊之内就是神的代言人一样的角色。而且圣王的实力深不可测，它们就算加起来也远远不是圣王的对手。
“妈的！”
犀牛王者怒吼了一声：“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把我们丢在这就不闻不问了，难道我们就这么耗下去？天府大陆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征服，何必和一座城过不去。依我看，带领大军向西或者向南，都能抢夺更多的东西。”
“闭嘴。”
坐在最高处椅子上的那位渊兽王者看起来和一个人已经完全没有区别，只是耳朵很尖。它坐在椅子上怒视着犀牛王者说道：“圣王的安排自然有其深意，岂是你可以随便诋毁的。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出这样对圣王不敬的话，我就把你撕了。”
犀牛王者哼了一声不敢言语，它面前的这位王者是新递补进一百零八之内的渊兽王者，因为损失了几位，所以圣王选了一些实力强大的渊兽王者补进来。不过这个渊兽王者比较倒霉，因为实力是最低的，所以只能排在一百零八。最主要的是，他手里没有无尽深渊之核。
按照圣王制定下的规矩，每一个一百零八之内的王者在无尽深渊里都有一颗属于它们的无尽深渊之核，用以提升实力。但是本该属于它的那颗，被陈羲抢走了。所以它留在无尽深渊里也根本没什么意义，被圣王派到了这里坐镇。而且，谁也不知道这第一百零八排位的渊王，圣王又封了几个，反正没有无尽深渊之核，虽然封一些渊兽给自己卖命何乐而不为。
“我知道你们都有怨言......也许你们只是对未来满是迷茫。说实话，我在晋升一百零八之前也很秘密，不知道我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但是圣王在不久之前晋升我的时候告诉过我，我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天府大陆，所以不要在意这渺小的天府大陆，我们的目标在更高更大的世界。”
渊王一百零八抬起头看向天空：“有一个地方，不但无比巨大，而且锦绣繁华。那里比天府大陆要美无数倍，要大无数倍，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园。”
就在这时候，天空之中忽然黑了一下，渊王一百零八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即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甲胄的巨人从天而降。
......
......
数百万的渊兽大军之中，那黑甲巨人带着一股蔑视天下的睥睨从天而落。正在聚会议事的几位渊兽王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黑色巨人已经大山一样落下来。砰地一声，一个渊兽王者躲闪不及直接被黑甲巨人踩在脚下，它的身体被巨大的力度直接砸进了大地之中。
陈羲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个渊兽王者，随你将目标锁定在渊王一百零八身上。陈羲当然不知道这个王者就是新补的渊王一百零八，只是因为这个王者实力最强。
“人类，你太自大了！”
渊王一百零八站起来，怒视陈羲：“我们没有继续进攻，你反而自己跑来招惹我们，真以为你可以横行无忌......了......吗......”
他说出横行无忌这四个字的时候，陈羲身形一闪就到了它身前，然后一把抓住它的脖子将其举了起来。它说出了字的时候，身子被陈羲重重的摔在地上。它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陈羲的脚已经踩在了它的胸口上。渊王一百零八大怒，一张嘴喷出一道乌光，极为庞大凝实。
陈羲冷哼一声：“憋回去！”
然后伸手往下一按，他的手掌按着那乌光硬生生黑塞回到了渊王一百零八嘴巴里。乌光的强大力量反击进了渊王一百零八自己身体里，噗的一声它的肉身就被撕开了一条血糊糊的大口子。这一幕，让其他的渊兽王者全都吓呆了。它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类，居然如此霸气的将渊王的乌光按回去的。
喷都不让喷出来，这对于渊王一百零八来说得多憋屈。
“跪下。”
陈羲回头看了一眼，剩下的四五个渊兽王者对视了一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它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陈羲眼神犀利，一个戮字符飞出去直接印在了其中一个渊兽王者的身体上，砰地一声将其身体炸的粉碎。
其他渊兽王者立刻跪了下去，它们知道这次面对的人类绝对不能抵抗。其实陈羲论修为境界还远没有到能随意碾压渊兽王者的地步，可是他的身体早已经承受过很多次渊兽王者乌光的攻击，对于这种攻击陈羲完全不在意了。所以在气势上，那些渊兽王者完全被压制了下去。
陈羲弯腰，一伸手掐住渊王一百零八的脖子，来回扭了一下然后噗地一声把渊王一百零八的脑袋揪了下来。如果是双方准备好了之后再打，渊王一百零八还是会输但不会这么快，最起码能坚持一段时间。然而它不了解陈羲，更没有反应过来。
陈羲的灵魂之力透过手掌心进入渊王一百零八的脑袋里，开始搜索这个渊兽王者的记忆。
其他的渊兽王者不知道陈羲要干嘛，老老实实的跪在那连大气都不敢出。陈羲快速的浏览着渊王一百零八的记忆，因为这是一个存活了至少万年的老家伙，所以记忆很庞杂。陈羲看到的放佛不是一个个画面，而是一片快速掠过的乱码，只要发现有圣王的影子，他就停下来仔细看看。
很久很久之前，圣王出现在很多渊兽王者面前。看起来她是那么的妩媚，就算是走路都能勾起人心中最原始的**。如果她以这样的人类面貌出现在人间的话，也不知道会迷倒多少男人。
“我们的家园不是无尽深渊，而是神域。”
圣王开口说话，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慵懒的媚意。
陈羲发现她面对的这些渊兽王者，应该都是有资格成为一百零八渊王的王者，应该是圣王选择的后备力量，就是为了应付如果有一天一百零八渊兽王者损失之后的局面。
“我们的家在神域，那是一个完美的世界。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冲出无尽深渊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带着你们去神域，去沐浴神赐给我们的光辉。在神域我们非但可以不死，而且能够享受神力，最终成为神。哪怕是不能成为神，只是做神的仆人，我们到了其他的世界也会被当成神。”
她说话不急不缓，娓娓道来，为渊兽王者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没有任何缺陷的世界，同时告诉它们神无时无刻不再关注着无尽深渊，但是神要考验它们，神不需要没有用的仆从，所以打通去往神域的路要靠渊兽自己。这些话让渊兽王者们热血沸腾，一个个的都变得对未来极为向往。
陈羲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想原来圣王对这些渊王也隐瞒了真相，只是在给这些渊王虚构一个美好的未来。而且圣王不断的宣传着神，颂扬着神，让无尽深渊里的每一头渊兽都对神充满了敬畏。而圣王，俨然就是神使，在无尽深渊里所有渊兽都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圣王代表着神，在无尽深渊里圣王就是神。
得到这个消息，陈羲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似乎圣王要做的......比之前推测的好像更大些。
第六百三十三章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求月票】
陈羲回头看向那几个跪着的渊兽王者问道：“你们见过圣王吗？”
那几个王者全都摇了摇头，其中本来最是嚣张的犀牛王者谄媚的回答：“大人，我们没有见过圣王，因为我们的级别还不够。即便是算是见过，也只是远远的看见了而已，根本靠不到近处。”
陈羲又问：“圣王在无尽深渊里平时都做些什么？”
犀牛王者立刻回答道：“据说都是在无尽深渊之核旁边修行，几乎不出来走动。只有每次有新的王者挑战老的排名在一百零八王者的时候，她才会出现主持挑战，如果挑战者取胜的话，她会亲自带着胜者去获得无尽深渊之核，因为每一颗无尽深渊之核上都有圣王独特的封印，需要她亲自解除，然后给新的王者设置独特的封印。”
陈羲再问：“圣王在无尽深渊里，是不是相当于神的存在？”
犀牛王者回答：“圣王在无尽深渊里就是神，因为只有她可以接触到神。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神的旨意下来，但没有人见过神，都是圣王代为传达的。”
陈羲心中了然，这所为的神的旨意，不过是圣王自己编造出来的而已。她用了无数年月，在无尽深渊里塑造起自己是神的代言人的地位。让所有渊兽都根深蒂固的认为，圣王是神最忠诚的使者，神对圣王完全相信，而且赋予了圣王无与伦比的地位和权利。
“对了！”
表面上看起来很有骨气的犀牛王者天生就像是奴才，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陈羲说道：“大人您也应该知道，我们渊兽只要不离开无尽深渊就不会死的事。但是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圣王可以杀死任何一个渊兽，哪怕是排名在一百零八之内的渊兽王者，圣王也能杀死。”
陈羲微微一怔，心中有些疑惑。按照道理，渊兽的形成是因为无尽深渊之核的存在。邪神百离奴在每一颗无尽深渊之核中都留下了自己的念力，这念力正是渊兽成型的关键。而无尽深渊之核形成的空间很独特，只要邪神的念力还在，渊兽就无法被杀死，最多会变成更飘忽虚弱的存在。
圣王为什么具备可以杀死渊兽的能力？
陈羲再次搜索了一下渊王一百零八的脑海，确定犀牛王者说的是真的。在那么久的岁月之中，也不是没有人渊兽王者想要挑战圣王。但是无一例外，挑战圣王的渊兽王者都被击杀，这也让渊兽变得充满了敬畏，觉得圣王具备的是神力。
“圣王都传达过什么神的旨意？”
陈羲问道。
犀牛王者回答道：“我们地位不是很高，所以接触到的不多。在离开无尽深渊之前，圣王曾经说过......神让我们占据天府大陆，然后逼迫人类进入你们的大城里。前期的时候为了让人类惧怕所以以杀戮为主，只要人类怕了，就会不由自主的躲进相对坚固的地方。”
这些话，印证了陈羲的推测。如果陈羲早一些实力提升到现在境界的话，可能更早的发现圣王的计划了。
陈羲扫了一眼那些渊兽王者，然后随手将渊王一百零八的脑袋丢在一边。他走到渊王一百零八的尸体旁边，一伸手将其心脏拽了出来。此时的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着，陈羲将神识送入心脏之中，感知到了那一抹很细微但是很真实存在的融合的气息。
陈羲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猛的转身，一拳将跪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低级的渊兽王者脑袋轰碎，然后将它的心脏也取了出来。不出意外，在这个渊兽王者心脏里也有这样的融合的气息，很微弱。
之前陈羲和展青他们交谈的时候得知，人类反噬渊兽可以获取力量，正是因为这一点看起来虚弱但实际上很强大的融合的气息。渊兽是人的邪念所生，所以本身是具备一点点人气的。然而这一点点人气，对于渊兽自身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陈羲没有多停留，也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直接将犀牛王者它们也全都击杀，然后返回了蓝星城之内。
陈羲进入子桑小朵的空间，把无尽深渊之核取了出来。这是圣王镶嵌在唐古身体里的那颗，陈羲最先得到的那颗珠子里的邪神念力，已经被陈羲辗灭了。
“滚出来。”
陈羲低低的吼了一声，胆颤心惊的邪神念力飘乎乎的从无尽深渊之核里出来，在陈羲面前一脸的恭顺卑微。
“你找我什么事，大人。”
邪神念力似乎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它根本不敢得罪陈羲。如果是一般的人类修行者它根本不会在意，因为一般的修行者哪怕境界很高，也无法杀死邪神念力。陈羲体内拥有无尽深渊的力量，杀死它可不是什么难事。
陈羲问：“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圣王的一切。”
......
......
邪神念力似乎有些意外，没想到陈羲会问到关于圣王的事，所以它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变。陈羲看到了它表情上的变化，随即才到这个邪神念力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最好实话实说，因为存在永远比毁灭更让人渴望。”
陈羲直视着邪神念力说道：“虽然你只不过是虚无的存在，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生命。只要活着就能感知这个世界，就有存在的价值。千万不要让我以为你已经失去了价值，因为留着你本身我就有些疑虑。”
“不不不，我不是不愿意说。”
邪神念力连忙说道：“之所以我没有立刻回答您的问题，是因为我发现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圣王到底要干什么......她，她和我无关。”
邪神念力说她和我无关，是因为他还将自己视为邪神百离奴。所以他说圣王和自己无关，陈羲的心里猛的一震。
邪神念力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圣王是怎么出现的。没有任何一个渊兽比我们更早的存在于无尽深渊中之中了，渊兽的存在也正是因为我们的存在。所以渊兽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可是从那个圣王不知道怎么冒出来之后，我们的地位也变得很低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邪神念力显然有些郁闷和恼火：“本来一百零八颗无尽深渊之核是互相有联系的，我们之间有着念力的沟通，可以将我们看成是一百零八个点，也能把我们看成是一百零八个点组成的一张网。整个无尽深渊，都在我们这张网之内。”
“但是突然有一天，我们发现一颗无尽深渊之核失去了联络，我们之间那种独特的联系消失了。之后我们试图和这颗无尽深渊之核尽快重新联络，因为这张网破开一个点，就相当于漏了一个洞。但是不管我们怎么联络，那颗无尽深渊之核始终没有回复。而没有外力作用，我们又无法移动，我们的位置是当初固定好了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因为在无尽深渊里根本就没有时间观念，反正都是不死的，所以时间特别混乱。总之就是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失去了联络的那颗无尽深渊之核忽然之间又恢复了联络，而且我们发现它居然在移动！”
陈羲看到它说这些的时候，脸上还是充满了不可思议。也许到现在为止，这个邪神念力都没有搞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一眼陈羲的脸色，邪神念力继续说道：“然后圣王就出现了，以一个人类女子的形态出现，刚出现的时候就具备了强大的实力，所过之处，那些渊兽根本就没有办法地方。不管是多强大的渊兽王者，在她面前也只能臣服。她拿着那颗之前失去了联系的无尽深渊之核在无尽深渊里四处游荡，终于有一天她到了我面前，我才知道她要做什么。”
邪神念力依然愤怒的说道：“她切断了我们对外界的控制！也就是说，她的游荡不是没有目的的，而是一颗一颗的寻找无尽深渊之核。之所以恢复了联系，就是因为她要靠这种联系来确定其他无尽深渊之核的位置。大人......我最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虚弱的，是她将我们的能力封印了。”
陈羲愣了一下：“封印？”
邪神念力说道：“是的，就是封印。她应该就是要让我们对无尽深渊的统治失去控制，本来一百零八个无尽深渊之核形成的对无尽深渊控制的网，被她彻底分开了，变成了一个一个的点。而我们的能力，也被她封印起来，只能够继续制造渊兽，其他的能力一点儿也没了。”
陈羲问：“那么也就是说，其实你们这一百零八颗无尽深渊之核，还有你们这一百零八缕念力，其实是一个阵法。”
邪神念力点头：“没错，就是一个大阵。您应该已经猜到了吧，百离奴，也就是我们的本体创造无尽深渊的目的，就是为了吸收信仰之力。然而百离奴担心自己被发现，所以始终没有再打开无尽深渊。我们一百零八个组成的大阵，就是吸收储存着信仰之力的。只要有一天百离奴打开无尽深渊，就能直接将我们储存了几万年的信仰之力全部一次性的提取走，然后百离奴的实力就会飞一般的增加。”
“然而圣王毁了百离奴的安排。”
邪神念力愤恨的说道：“她一颗一颗的找，一颗一颗的封印，然后我们所储存的所有的渊兽的信仰之力都被她吸收了......也就是说，百离奴辛辛苦苦创造的一切，都便宜给了圣王。但是她不是神体，所以吸收的作用微乎其微，虽然不断的在增强实力，然而距离神还差得远。”
陈羲叹了口气后说道：“然后她发现了渊兽的秘密......渊兽体内心脏之中都还残存一抹人气，渊兽要想冲破封印也需要依靠人气，于是她创造了无尽幽王，带着渊兽离开了无尽深渊。其实并不是百离奴让你们抢夺天府大陆的，而是圣王。”
邪神念力用力的点了点头：“就是她啊，我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离开无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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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试试
初秋四更末，终于累了的蝉才刚刚安静下来。这个时候，对于一般人来说睡的最香甜沉静。若是谁在这个时辰被打扰了睡意，或是会起意打人。
秋蝉想来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比盛夏时节鸣声还大些，蛐蛐应该格外的恨它。都是靠翅膀的，个大就牛逼？
少年郎从床上坐起来，就好像他身体里有一个永远不会误上哪怕一分钟的钟表。他使劲的贪婪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格外留恋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硬板床。虽然这只是一张用一扇门板加两摞青砖搭成的床，不过这已经是屋子里最奢华的家具。
他认真的穿上衣服，仔细对待每一颗扣子。不仅仅是因为他觉得任何一件事都要认真对待，还因为他目前只有这一套衣服。他蹲下去系上草鞋的带子，不松一分不紧一分，这是一双新草鞋，所以他用了三里路来适应，保证这是最舒服的系法。
然后他对着那片破了半边的镜子束发，松树刺小木棍绑成的梳子每一根齿之间的距离都一样。
嗯，这是态度。
对着镜子梳头的时候，他嘴里叼着一根已经咬出不少齿痕的树枝。
微笑
弧度
他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如沐春风。
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心中有恨，不会让任何人觉得自己心里有仇。然后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着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所有的阴郁，所有的冰冷，都被他小心翼翼的藏在角落最深处，暖阳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算计了一下时间，是时候出门了。他走出少了一扇门板的门，提起门外的扁担和木桶。即便是闭着眼他也不会走错路，从他的门走出去到水井边一共两千六百二十二步，比去年少了一步。
因为他在长大。
对于他来说，不断的长大就是了不起的成就。
陈羲一边走一边默默的计算着，走到第八百九十九步的时候他开始笑，对着镜子练习的那种笑容，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算是打了招呼，虽然在小林子里闭目凝神的老者一如既往的无视了他。但陈羲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毫无意义，也不认为老者没有看到自己。
这里是小满天宗，青州最有名的宗门。
即便是把九衙八十一州所有宗门都算上，小满天宗也在中上的水平。这个老者是小满天宗外宗六院青武的院长，他的名字叫周九指。修为有多高陈羲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想修行有必要接近这个人。
而他，必须修行。
陈羲的脚步没有慢一分，走过之后也没有多看一眼。他把握着完美的度，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他需要在天亮前把演武场上那十二口大缸全都灌满水，青武院的弟子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要在演武场练体，然后用那些大缸里的水洗澡。按照规矩在那些弟子出现之前陈羲就要离开，因为他只是个小杂役，若是偷看弟子修炼会被打死。之所以每天都要把水注满，是因为那些娇贵的弟子绝不会用隔夜水洗澡。
已经快一年了，陈羲计算着日子。
来的时候是去年隆冬，现在已是秋天。
他在水井里提上来水，让水差两指厚不满。这是他现在能做到的极致，如果水再满一些他跑起来就会溅出来。两桶水的分量对他来说早已经适应，他开始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跑，连跑步都格外的专注。
他每一步的落脚点，都绝对是这块青石板最稳定地方。要知道山路不平，青石板也不平，如果不小心踩到翘起来的地方，很有可能崴到脚摔一个满脸花。他一次一次的在老者不远处的小路上路过，却再也没往那边看一眼。
就在他第二十次经过的时候，老者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年纪稍稍大了些，略可惜了。”
他在心里说了一声，随即再次闭上眼睛。
陈羲自然不知道老者想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要想报仇，就必须修行。因为他的仇人很强大，强大到哪怕只是动一动小手指，他也会死无全尸。地位，权势，强大修为，这些是他仇人具备的东西。
而他具备的只有一样东西……毅力。
将十二口大缸全都注满之后，陈羲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开始往回走。走到距离演武场一里之外的地方，脱掉衣服跳进那个深潭里洗澡。这是小满天宗里有名的碧水寒潭，便是开基三品的人也不敢轻易下来，因为那水确实太寒冷了些。
陈羲敢，也只是敢。
每一次，他都生不如死。
但他告诉自己，必须这样做。
山坡上，周九指看着几乎昏死在寒潭里的陈羲皱了皱眉。
“不知道你到底背负着什么，若只为了让我刮目相看便拿命来博……这样的心性，未见得是好事啊。”
……
……
陈羲蹲在石头上，将烤好的鸡翅递给那些身穿青色院服的弟子们。这些天之骄子们的脸上都是骄傲，骄傲到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徐羲的存在。在他们看来，徐羲就是一个随时随地出现在他们需要他出现的人，而陈羲每次都不会让他们失望。
但即便如此，他们对待陈羲的态度也不会改变。他们不会打骂不会讥讽陈羲，因为他们眼里根本没有陈羲。
陈羲是个凡人，而他们是青武院的修行者……哪怕，只是最低级的入门弟子。
他们不曾注意过陈羲，但陈羲却珍惜每一分钟能注意他们的时间。
“你们也都知道，下个月初一就是年考。只有达到开基五品才有资格参加内试，过了内试的人可以进改运塔修行三个月。你们不要只顾着吃喝玩乐，若是到时候我教的学生中没有一个人进入改运塔，莫说你们自己丢人，我脸上也无光。”
甲班教授丁眉看着自己玩闹的弟子们有些微微失望，这一届弟子中出彩的太少了。记得当年她在青武院修炼的时候，同班中开基七品以上的天才就有好几个，还包括现在在另一个地方大放异彩已经成为高阶教习的他，那个时候他在没进改运塔之前，就已经是开基八品。
弟子们笑起来，这些人中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说道：“他们我不知道，但我不会让先生丢脸。”
展靑
丁眉看了一眼自己最喜欢的这个弟子。
甲班之中，有资格进改运塔的不超过五个人。其中最不用丁眉操心的，就是这个展靑。六岁明悟，七岁开基，十五岁开基五品，十八岁开基七品，这种修行速度，放眼整个青武院也足够光彩夺目。
“我也不会啊。”
坐在展靑边上的女孩子叫石雪凌，青州石家这样的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年青一代，自然高人一等。她非但天赋极好，容貌也极好。只不过，从她看着展靑的眼神就能明白一切。
丁眉笑了笑：“莫贫嘴，小心我回去把你座位调开。”
石雪凌吐了吐小舌头，伸手去挽展靑眉的胳膊：“才不要，谁也不能和我抢座位。”
展青却推开她的手，把头扭向一边。
石雪凌也不恼火，看着展青笑。
当初她可是送给了丁眉一瓶放在黑市上价值百金的清肌露，才换来这个挨着展靑眉的座位的。百金对于青武院的教习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清肌露是石家药膳坊出的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丁眉虽然笑着，可心里却还是很失望。
她是个看不出具体年纪的女人，身上总是穿着那件深蓝色的教习服。据陈羲的了解，丁眉是个生活单调到了乏味地步的女人。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上课，不逛街不买漂亮衣服不谈男朋友。
即便是石雪凌送她的清肌露，也依然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从不曾动过。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青武院甲班的所有杂事，都是陈羲来干的。虽然他没有进过丁眉的房间，但是擦窗子的时候能清楚的看到她书桌上摆放的所有东西，井井有条。一个自律到了这种地步的女人，其实一点都不可爱。
所以陈羲认定了，丁眉背后有故事。
她之所以成全了石雪凌，多半和她自己的故事有关。
“修行一道，没有止境。”
丁眉缓缓道：“但是，前辈高人将修为的境界分为五境四十五品，每个境界都有九品之分。能进入青武院，其实对你们来说本就是一种认可。历年的年考，青武院也不曾掉出过前三。外宗六院，青武院纵然不是最好的，也是你们高攀青武院的名号而不是青武院高攀你们的出身，明白吗？”
她的话骤然变冷了些，弟子们立刻肃然起来。
“明白！”
“第一境为开基，我所知道的最天才者，六岁开基一品，十岁进改运塔的时候，已是开基八品。不到十五岁，就已经离开了小满天宗。你们都极自傲，这本是好事，修行者就当有傲气。可是，若自傲和实力不成正比，那就是笑话。”
丁眉道：“甲班三十六个弟子，你们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
“开基之后便是破虚，破虚之上便是灵山，灵山之上便是洞藏，洞藏之上……是为满界。”
丁眉道：“一个修行者若是资质一般，穷一生之力也到不了破虚，终究沦为豪门的护院保镖而已。你们一个个心比天高，可又有几个不会命比纸薄？鱼逆水，最强者为首。雁南行，最强者为头。若是自己心里没了胜负，那人生就完了，便是进了改运塔，也改不了你们的命运。”
“你们之中，只有展青，石雪凌，赵武，孙先科，伏道五个人有机会能进改运塔，比去年少了一个。”
丁眉道：“少了一个，便会拖了青武院的成绩。你们之中有谁可以自荐，觉得有能力去和其他学院的弟子争一争？”
学生们面面相觑，除了丁眉说的那五个人之外，其他人都低下头不敢应声。要知道那种比试，没人留手，万一打不过可不止是丢脸，还会受伤。
“唉……果然都是些没骨气的。”
丁眉激将了一句，却还是没人说话。
就在这时候，那个永远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小杂役慢慢的试探似的的举起手，很微弱但极坚定的说道：“要不……我试试？”
第二章 七阳谷的伤
不出意外的哄笑。
那种笑的让人喘不上来气的笑。
陈羲并不在意，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很舒服。他嘴角上的笑，就算是最挑剔的人也看不出来一点虚情假意。一个杂役，而且是自己甘愿留下来不领工钱只管吃饭的杂役，居然说这样的大话确实让人觉得今天的好心情就指望这句话了。
不到一年前，陈羲到了小满天宗，在外面站了四天三夜，不求修行，只求做个杂役。小满天宗外宗六院上千弟子，都当他是个笑话。他来的时候已经十四岁，尚且没有明悟，也就是说不具备修行的资格，就算是做个杂役又如何？难道还能改命？
当时只有青武院让他进了门，所以陈羲才觉得青武院院长周九指应该是个可以打动的人。所以他才会三百天每天在四更末起床，为的只是让周九指多看自己几眼。也许只是那么偶然的心思流转，自己的命运就会改变。
他却不知道，当初留下他，是因为外宗六院的院长们打了个赌，赌他能安心做多久的杂役。赌他多久会偷师，赌他偷师之后多久会绝望。
当然，赌注归赌注，终究是没人愿意让陈羲进来当笑话。毕竟这个笑话一旦被提及，就要连宗院一块提及。只有青武院周九指点了点头，让他留下来。不过周九指的条件极苛刻，每日两餐，不领工钱，甚至连衣服鞋子都不发，而且还要为整整一个班三十六名弟子一名教习服务。
更苛刻的是，若有一人说他懒惰不好，他就必须走人。
正因为如此，下赌注认为他坚持最久的那个院长大人，也只是赌他三个月就会离开。
隆冬到深秋，陈羲好像越发的踏实起来。
“羲官儿，知道你想必是听着觉得大家压抑，想讨大家欢喜。可是你以后还是不要胡乱说话的好，容你留在这里听我们谈话已经破了院长大人的规矩，若是被他知道，连我一同受罚。”
丁眉笑着理了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她真的没有讥讽陈羲的意思，她只是很确定陈羲是在开玩笑而已。
“羲官儿，还是好好给我们烤肉吧。”
赵武大笑着说道：“虽然你是个废物，但是你伺候人真的很不错。说实话从你来了之后大家的日子确实过的舒服许多，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杂役，说不得日后院长大人慈悲，就允你一个正经杂役呢，到时候你可以穿上新衣服新鞋子伺候我们，也不至于让我们看着你这身破衣服心里堵。”
陈羲微笑着回答：“衣服不脏，我每天都会洗。”
赵武笑的越发欢畅起来：“没说你衣服脏啊，只是说你衣服破啊，哈哈哈哈。”
陈羲依然在微笑，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羲官儿，要不回头我从家里拿几件下人的衣服给你吧。”
石雪凌看着陈羲说道：“纵然连个正式的杂役都算不上，可毕竟也算是甲班的一员，太寒酸了些。我们带着你出来，被人看到也是要遭笑话的。”
“谢谢”
陈羲摇了摇头认真的回答：“不过这件衣服穿的久了，最舒服。”
没人会理解，旧衣服穿着比较舒服的话。
“你先走吧，我们要谈些事情。”
丁眉摆了摆手：“以后这样的场合，不会再带你来了。”
陈羲起身，抱拳，微微俯身，然后离开。
转身之后，他的脚步猛然顿住。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青武院院长周九指一脸的寒意，视线没在陈羲身上而在丁眉身上：“宗门的规矩，在你这里难道只是儿戏？许一个杂役和你们这般厮混，你是不是早就忘了尊卑？”
“我们只是……在闲聊。”
丁眉立刻起身，弯着腰回答。
“还敢顶嘴？”
周九指冷冷笑了笑：“罚你进戒律堂三日，受足四十九戒。”
一片哗然！
戒律堂里，四十九种刑罚称四十九戒，每一种都能让人生不如死。若非犯了大错，很少有人被送进戒律堂受戒。而受足四十九戒，那是对犯了重罪之人的处罚。就算能活着出来，只怕也剩不下几分生气。
“是”
丁眉的脸色大变，但还是垂下头接受了处罚。
“院长大人，请开恩！”
展青上前一步垂首道：“此事虽然不妥，可按照宗门规矩，教习的错不足以进戒律堂，就算是要进戒律堂，也不足以受四十九种刑罚。”
“你是说我错了？还是你们有人愿意替她受罚？”
周九指冷声问。
展青张了张嘴，不敢说。其他人面面相觑，虽然都知道这件事就是周九指错了，但没人敢说。至于替丁眉受罚，他们想都不敢去想。戒律堂那种地方，连鬼都怕。
“你错了。”
陈羲站在原地，先是按照规矩行了礼，然后语气平和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宗门规矩，因为我还没接触过。但是我知道院长大人就是错了，错在罚错了人。这件事因我而起，教习只是心善，可心善是错？所以不管罚什么，应该罚我才对。”
周九指的视线终于落在陈羲身上，沉默半响之后说道：“也好，若你能活着从戒律堂出来，我就许你一个内试的机会！”
说完，他拂袖而去。
“谢谢”
陈羲俯身再次一拜，说的极郑重认真。
所有人都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都觉的他疯了。丁眉教习的修为最不济也在破虚一品以上，以这般修为进戒律堂都未见得扛得住，他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进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
……
“收拾你的东西，我现在就送你下山。”
丁眉将带来的一个小包裹抛在陈羲的硬板床上急切道：“这件事只有甲班的学生们知道，其他人不知道，所以我带着你出山门也不会有人阻拦。我已经知会过他们，谁也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
“可是……”
陈羲不看那个包裹，也没有动：“如果我走了，只怕先生就真的要受罚了。”
“你走是我身受罚，你不走是我心受罚。”
丁眉皱眉，很好看的眉：“因为你这样一个白痴而心罚煎熬，不值。”
“我不能走”
陈羲摇了摇头，格外的坚决：“先生班里还差一个能进改运塔的学生。”
“那不是你！”
丁眉的声音骤然变得严厉起来：“我知道你来青武院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可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代表青武院内试的人都不会有你，莫说你现在不能修行，便是能也不会是你。”
“因为我来历不明？因为我只是个杂役？”
陈羲微笑起来：“你怕其他学院的教习学生嘲笑你班里无人？”
丁眉的脸色变了变：“若你不走，我就打昏了你把你丢出去。”
“我要进改运塔，我要改运。”
陈羲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必须这样做。”
丁眉怔了怔，这根本不是什么可以让她接受的答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丁眉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你到底要干嘛？”
她问。
“请您为我让一条路。”
陈羲站起来，郑重一礼：“只需这一次，若我以后成功，滴水恩，涌泉报。”
“戒律堂第一戒，是为寒冰室，我没指望你能撑过四十九戒，甚至没有指望你能撑过寒冰室，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好自为之。”
丁眉转身离开。
“谢谢”
陈羲道谢。
“我知道戒律堂第一戒是寒冰室，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所以我才会在碧水寒潭里泡着，生不如死的泡着。我还知道戒律堂第二戒是虫蚁洞，第三戒是九蛇窟，第四戒是雷鸣殿……这些我都知道，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知道的时候……你还不是教习。”
当然，这些话陈羲不会说出来。
十年了。
逃离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而且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现在他回来，也坚信没有人会认出自己。他的仇人……就在小满天宗。
……
……
“你在笑。”
周九指仔仔细细的看着陈羲，似乎想把他每一个毛孔都看清楚。
“是”
陈羲点头。
“但你心里有仇恨。”
周九指问。
陈羲似乎是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有”
“哪种仇？”
周九指再问。
“最大的那种。”
陈羲回答。
“去吧”
周九指指了指戒律堂的方向：“三百天，你每天都故意在我练功的时辰起床干活儿，每次都只是微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就走。这其中有三十八天下过雨，六天下过雪，你在这条路上一共摔倒过一百三十七次。这些我都帮你记着，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人心里装着什么，才会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你长期在碧水寒潭洗澡，第一次只坚持了一分钟，现在已经能坚持十分钟左右。当然，你肯定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要进戒律堂寒冰室才去碧水寒潭的，而是因为你身体里有伤。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的伤是被炎气灼伤了内府，青州没有人能用这样的修为，只有雍州七阳谷的人才能用。”
“所以，你的仇人是七阳谷的人。小满天宗虽然算不得当世最强大的宗门，但是也不会害怕七阳谷。况且，这么多年来七阳谷都被小满天宗压着。你只要能撑过寒冰室，我就给你一颗小叶丹，可以医治你的伤势，也可以帮你恢复一些修为。”
陈羲苦笑：“终究瞒不过您。”
周九指淡然道：“我就算再眼拙，也能看出来你曾经到过开基九品。你今年十四岁，看伤势最少是一年之前的，青武院有史以来最让人瞩目的那个天才十岁开基八品，十五岁到了开基九品巅峰一只脚迈进破虚。你如果没受伤，比他要强些。这样一个天才，我怎么能放过？”
他笑起来，格外的狡猾：“那些老狐狸都盯着我，但凡我对你表现出一点兴趣，他们早就来探查你了。为了留你在青武院，我故意三百天没理会你，让那些老狐狸错觉你真的没有什么潜质。没错，我今天是故意让你进戒律堂的，因为我要为你找一个理由去参加内试，进改运塔。”
他看着陈羲极认真的说道：“我要你从改运塔出来的时候，恢复开基九品的修为。到时候，被凰鸾院压了七年的那口恶气就可以出了。”
第三章 欺骗者与戒律堂
回到自己破败的小木屋，陈羲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声音。他嘴角上带着一丝弧度，如此的迷人。这一次的笑不是练出来的那种笑，而是发自真心的笑。
第一步，终于成功了。
用了三百天，比他预想的要长了不少。他知道自己那么多次在周九指身边路过，周九指早晚会看出来自己的与众不同。一次察觉不到，十次，五十次，他总会察觉到这个寒酸少年，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这一步成功，那么接下来就要容易些了。
陈羲坐在硬板床上，掏出手帕擦去因为刚才咳嗽而震出来的血。
他确实有伤，但不是周九指推测的那样。
他进碧水寒潭，不是为了用寒潭压制体内的炎气之伤。而是为了掩饰……他修炼的正是炎气之力！为了瞒过周九指，他必须这样做。先是以自己的炎气修为之力弄伤了自己，然后每天进入碧水寒潭压制自己的炎气，其实这样不会治疗伤势，只会让他的伤势不断加重。
如果再坚持六十天，周九指还是没有什么表示的话陈羲就不得不离开了。到时候，寒潭之力和炎气之伤就会彻底拖垮他的身体，谁都救不了。
他让周九指相信了自己的仇人在七阳谷，可他正是在七阳谷开基学艺。
因为这不是他告诉周九指，而是周九指推测出来的，所以更加的可信。
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陈羲想到自己和周九指的对话。
“你心里有仇恨？”
“有”
“哪种？”
“最大的那种。”
最大的仇，不外乎家破。
他已经三百天没有调息没有修炼了，而且伤势还在不断的恶化。但他还是不能调息不能修炼，因为到现在距离成功只差那么一步。
“父亲，母亲。”
陈羲在心里默默的说道：“等着我，等着我从九幽地牢中把你们救出来。等着我把他们从你们手里夺走的一切再夺回来，然后把仇人加之于我们身上的伤害，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孩儿已经就要成功了，只要进了改运塔，就有机会进内院。世间之人只知道小满天宗，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大满天宗……仇人就在那里，孩儿一定会进去。”
他就这么枯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洗了脸，算计了一下时间，出门朝着戒律堂的方向走了出去。
距离年考不过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很紧迫了。
没有人相信，这个差一个月才满十五岁的少年居然用了十年的时间来布局报仇。因为他有一个强大的灵魂，成熟的灵魂。他不可能让自己因为这二十天而毁掉十年之功，绝对不允许。
走出木屋的时候，门口有个人在等他。
赵武
这个在甲班中永远排在第三位的学生，此时脸上带着些狰狞。陈羲了解这个人，青州赵家虽然算不得一流修行世家，但是也仅次于石家而已。他之所以排在第三位，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展青是青武院内定的核心弟子之一，也知道石家得罪不起的缘故。
“不要以为你会得到什么。”
赵武突兀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你隐藏了很多事，之所以我没有说出去是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要干嘛。你不但可以修行而且修为还不低是吧？以你的资质就算正大光明的进入任何一个宗门都会被重视，但你却非要来这里做一个杂役……陈羲，你骗不了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陈羲问。
赵武冷笑：“我不管你是为什么，但我跟你挑明了说吧……每个班进入内试的名额不限，若是一个班三十六名字都是天才，那自然大放异彩。但是，内试之后进入改运塔的名额却有限，这一点想必你不知道吧？所谓内试，其实分两层。第一层是各学院之间的较量，优胜的学院可以先一步进入改运塔。成绩最好的班，可以在改运塔修行三个月。第二的班修行两个月，其他人，只能修行一个月。”
他看着陈羲冷冷道：“但是，要想进入改运塔没那么容易。选拔出来的这些人，要在塔内进行第二次比试。最强的十个人，可以进入二层塔修行…….你莫要拦了我的路，若是你拦了，赵家会杀了你。”
陈羲忍不住笑起来：“是赵家杀了我，而不是你？”
赵武脸色变了变，哼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你身上有什么宝物吧？”
陈羲忽然问道：“可以示警的宝物，只要有修为之力强于你的人出现，这个宝物就会提醒你？”
赵武的脚步猛的一顿：“不要逼我。”
陈羲微笑着点头：“路很宽，有十个人那么宽，我拦不拦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有本事。你之所以来提醒我而不是直接除掉我，是因为你在担心我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势力。既然你不敢轻举妄动，那么你何必要来？”
赵武转身，嘴角抽了抽：“有时候，话说的太绝，就到了死路。”
“听闻赵家最近一直跟在安阳王身边做事……而小满天宗历来都是国师这边的。”
陈羲笑道：“大楚圣皇病重，安阳王是继承者之一。而国师站在平江王那边……可别说你要进改运塔没什么使命。改运塔里替皇族养着神腾，若是能得神腾相助的话皇位似乎触手可及。你我之间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最好还是谁也不要招惹谁，不然……万一你打不过我可怎么办？”
赵武的脸色阴寒，转身大步离开。
……
……
大楚正兴十六年，圣皇见天坠大星，单手化形数千里，擎大星放于东海。也不知道挽救了多少人性命，将一场浩劫化解于无形。谁知自此之后，圣皇身体每况愈下，不过十五年，身为天府大陆的绝顶高手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诸皇子自然不会安分守己，背后有多少小动作不为人知。
陈羲就是故意对赵武说的那几句话，让赵武错觉他也是背后有强大势力支持的。
天下宗门，多有依靠。
小满天宗依靠的是国师，据传国师与圣皇的关系亦师亦友，对圣皇的决定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而国师有一个东西，就寄养在小满天宗内。这个东西，到了那个高度的人也仅仅知道名字叫做神腾。
有人说神腾是一件至宝，能知天下事，前千年后千年，无有不准。
有人说神腾是一个人，借住在小满天宗内修行，此人一出，可定天下归属。
有人说神腾只是一个幌子，是国师故意将别人的视线引来这里。要知道小满天宗不过是个中游宗门，还没资格参与到那般实力的博弈之中。
但是，众所周知，神腾就在改运塔。
改运塔有九层，神腾便在第九层。
陈羲要进改运塔，是为神腾而来。他要想报仇，就要得到神腾的力量。他的仇人修为强大，以他现在的进境只怕再过百年也未必能杀的了对方。而据他所知，他父母在九幽地府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知道赵武要进改运塔，就是想探知关于神腾的事。说起来有些奇怪，那般多的大修行者谁都不会先染指神腾，是因为这是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东西。若有一方的大修行者先出手，那其他势力断然不会坐视。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谁也不敢先一步打破。
所以，如赵武这样的小人物，反而有了用处。
陈羲推测，这次参加内试的外宗六院学生之中，有很多很多是各方势力安插进来的。赵武之所以不敢对他轻举妄动，便是忌惮着他背后是不是也有什么势力。圣皇九子，哪一个背后没藏着什么了不得的手段？
只有陈羲自己知道，他什么背-景都没有。
有的，只是一颗复仇之心。
正因为如此，他比别人更迫切的想知道，神腾是什么。还记得十年前忠心奴仆老九爷带着他杀出去的时候告诉他，要想复仇，必得神腾。
十年了，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努力了也隐忍了十年。
面前就是戒律堂。
陈羲没有犹豫，大步跨了进去。
“我来受戒”
他说。
戒律堂里却空无一人。
陈羲微微皱眉，往四周看了看。戒律堂修建在半山腰处，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山洞。这山洞四通八达，里面有四十九个石洞。每一个石洞，代表一种戒罚。陈羲抬起头，发现山洞顶部有一面光滑如玉的巨大圆盘，足有两米直径。他抬头望，能从圆盘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你名陈羲，甘愿代青武院甲班教习丁眉受罚？”
声音不知自何处而来，带着一股冰冷，没有任何人间气。
“是”
陈羲点了点头。
“进戒律堂，先签生死状。”
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陈羲面前的地面忽然有一块上升起来，那上面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不少字，旁边挂着一支毛笔，却不见有砚台墨汁。
陈羲低头看了看纸上写的字，大意是自愿进入戒律堂受罚，生死天命，小满天宗无责之类的话。他将毛笔提起来，手指上忽然一疼。就好像毛笔有什么尖锐的小刺刺进了他的指尖，然后一滴血便迅速的到了笔尖上，红的触目惊心。
陈羲惊异，但没有表现出什么，用毛笔在文书上签好自己的名字。
“去吧”
声音再次冷冰冰的出现：“左起第一个门，是寒冰室。你本要代受四十九种戒罚，但院长亲自改了罚令，你只要在寒冰室熬过十二个时辰，便算你已经赎罪。”
陈羲点了点头，大步走向左边第一个石洞。
洞里格外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陈羲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心里一惊。
一柄剑，自他后心刺了过来。
电光火石。
毫无来由。
第八章 为什么不呢
陈羲依然清醒，所以他很确定一件事。
之前经历的一切，都不是虚幻。
这不是幻境，烈火焚烧，是真实发生的。他的肉身被摧毁，只剩下一颗骷髅头也是真实的。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这颗已经烧黑了的骷髅头里，有一团柔和的淡绿光芒时隐时现。他看不到，但很清楚那团微弱的绿光有多重要。
那是他的神识。
所以陈羲觉得这改运塔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居然在彻底摧毁了他的肉身之后居然还保留了他的神识。这也让之前原本已经濒临绝望的陈羲依然咬牙坚持着，到二层塔通向三层塔的第一个石阶下面的时候，他甚至想到了，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变成了鬼魂，自己会不会后悔？
不后悔
一切出于本心，便是自在。
就算剩下的只是一缕魂魄，只要神识不灭，他也要继续走下去。
可他现在没有了腿，没有了手臂，只剩下头颅，还残缺不全。
他无法登上第三层塔。
“我的天啊！那是个什么东西！”
改运塔外，外宗六院的学员和教习已经把四周围的水泄不通。一开始是青武院的学员和教习全都涌了过来，后来连其他学院的人得到消息之后也全都往这边赶。毕竟这是平静的学院生活中，难得的一件大事，而且大的石破天惊。
“那人是谁？”
一个身穿黄色学生长衫的人指着突然变得透明的改运塔问。
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青色学生长衫的青武院学生：“那是我们学院甲班的那个小杂役，来路不明，谁也不知道怎么就跑进了改运塔里。真是什么鸟都想变凤凰呢，若是他老老实实在一层塔里修行一个月，出来之后观其效果，院长大人未必会处死他。可他不自量力，居然还上了二层塔，你看他现在已经只剩下半颗骷髅头，居然还在可笑的滚来滚去。”
“是啊，看着太可笑了，哈哈哈！”
“他不可笑，可笑的是你们。”
声音冷冷的飘过来，仿似能冻住声音传播经过一路上的空气：“明明自己渺小卑微，却在嘲笑已经展翅的鹰。”
议论着的学员大怒，转头去看是谁说话，本想发火的他们在看到那人之后，立刻都闭了嘴。
那一袭鹅黄色长裙，那一个婀娜女子，如此出众，如此出尘。
“她是凰鸾院的柳洗尘！”
“啊！竟然是她，外宗六院公认的本届第一！”
柳洗尘看起来十六七岁年纪，也没有怎么梳妆打扮，只是一身凰鸾院的学生长裙，却已经让所有人过目不忘。她看起来脸上还稍显稚嫩，下颌上还有些淡淡的婴儿肥，可是那眼神里的冷意，使人不敢靠近。她身上有两种令人迷醉的气质，一种冷傲孤绝，一种纯真无邪。
她就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冰。
见说话的是她，那些之前议论纷纷的人立刻就散开。
谁都知道，宁愿顶撞教习，也不能顶撞柳洗尘。这两年来，在外宗六院想要一亲芳泽的大有人在，没有一个不是被打的惨不忍睹。柳洗尘从来懒得做口舌之争，认为她不对的人都被她打服气了。
“臭美什么，还不是仗着她舅舅柳成器是三十六圣堂将军之一。”
石雪凌挽着展青的胳膊冷哼了一声，满满的醋意。
展青却看着那依稀黄衫的女子，竟是痴了。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见展青眼神有些发直，石雪凌一跺脚问道。
展青的脸微微一红这才收回眼神，然后甩开石雪凌的手：“我没让你跟着我，你说什么我也没必要非得听着。”
“讨厌……”
石雪凌用肩膀撞了展青一下：“明知道人家怎么都不会生你气，还故意气我。”
“你可以走。”
展青再去看时，却发现那黄衫女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
“真奇怪了，那个小杂役居然有这般本事，咱们倒是都小瞧了他呢。谁想到他居然上了二层塔，当初赵武那个白痴还笑话人家说是小杂种。”
石雪凌媚笑着说道。
“你闭嘴！”
展青冷声道：“我不管赵武以前为人如何，现在他已经过世，死者为大，你的嘴巴最好还是积德一点。还有，看不起陈羲的是你们，不是我。自始至终我都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绝不是想来小满天宗做个杂役的。”
“嗯，知道知道的，我不说还不行？我才不管那个陈羲是来干嘛的，我就知道我是来找你的，找到了，就不放手！”
石雪凌看着展青的眼睛笑着说道。
展青扭过头，不去看她。
“啊！”
这是人群里发出一片惊呼：“快看，那个家伙居然要放弃了！”
……
……
陈羲自然不可能放弃。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鲁莽的继续下去，他现在有些怀疑，为什么改运塔的石阶对自己的伤害会这么大。以他对改运塔的了解，每一年的年考都会有人登上二层塔。其中佼佼者，甚至可以登上三层塔修行。不曾听闻有人登塔这般的艰辛，以至于连陈羲如此坚毅之人都隐隐有些进退取舍之意。
“还不够！”
陈羲看了看二层塔的环境，视线落在其中一道门户上。二层塔的面积与一层塔相差无几，不过四周的门户却少了足足一半，只有八个。
既然有人可以登上二层塔修行，石阶对登塔之人的影响如此之巨，这二层塔必然有什么地方可以助人恢复才对。此时平静下来，陈羲已经渐渐猜到一些。他对自己的天赋颇为自负，所以平静之后想到可能越是有潜质之人，石阶的磨练也就越发的残酷。
八道门户，每一道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陈羲选择的，是距离石阶最近的那道门。
改运塔外面，人群已经沸腾起来。
“快看，他终于坚持不住了！我就说，就算是走了狗屎运也不可能再登上三层塔的，能上二层塔修行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要知道一层塔门户之内修行，一日可抵得上外面一个月之久。二层塔修行，一日可抵得上外面三个月！这个小杂种……小杂役，运气已经逆天到了极致。”
“唉，算是他行了大运。能进入二层塔修行，宗门只怕也不会过分的处置他了。”
从一开始的讥讽嘲笑，人们已经逐渐变为嫉妒怨恨。要知道小满天宗外宗六院上千弟子，能登上二层塔的也是凤毛麟角。此时眼见着陈羲选择了一个门户，那颗破损的骷髅头滚进了门户里面消失不见，他们心里酸的要命。
“可惜了。”
凰鸾院最出色的弟子柳洗尘微微叹息一声：“若是能上三层塔，年考的时候倒是可以会一会这个陌生人。可惜他只坚持到了二层塔便不能再进，资质终究有限。
一个身穿雪白长裙的中年美妇走到她身前，笑了笑说道：“外宗千余弟子，能及得上你的一个都没有。你也莫要太失望，进了改运塔之后便能去内宗，进了内宗，你就能和那些天才们比试一番了。”
这美妇，正是凰鸾院院长苏小苏。
“没什么意思。”
柳洗尘缓缓摇头道：“若我想进内宗，去年的时候便已经去了。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那个地方……所以暂且还是在外宗吧。”
提到那个地方，就连苏小苏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其实，能进那个地方，才是对你最大的认可。”
柳洗尘转身：“我不需要别人认可。”
苏小苏并不生气，有些溺爱的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眼神里都是怜惜。
又过了一个时辰，围在改运塔外面的人已经渐渐散去。大家都知道那个小杂役已经到了极限，不可能再上一层塔。虽然愤恨嫉妒，可终究还是事不关己。众人散去之后，改运塔外面变得格外冷清。
只剩下两个人还站在那，死死的盯着改运塔不肯离去。
一个是丁眉，一个是周九指。
“你不是对他颇有偏见的吗？”
周院长负手而立，看着二层塔面带笑意。
丁眉摇了摇头：“我对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偏见，反而总是想多关照他一些。若非有凄苦事，谁愿意做一个伺候人的杂役？他来青武院这三百多天，每一天我都关注，他是一个自律到了让人有些厌恶的人……可越是如此，便一定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还好……能上二层塔，也算达到了进入内宗的要求，所以宗门应该不会对他处罚的过于严厉，改运塔，改运塔……他也算了改了自己的运数。”
“不”
周九指忽然摇头：“你低估他了。”
就在这时候，丁眉忽然发现一个完好无损的陈羲从距离石阶最近处的那道门里走了出来。或许是感应到了外面有人看着自己，陈羲回头，朝着丁眉和周院长这边笑了笑。那一笑，男人的自信展现无遗！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
丁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说了，你低估了他。”
周九指笑道：“当年付经纶上二层塔，只是烧毁了皮肤。付经纶也是选择了距离石阶最近的那个门户进去恢复，用了整整三天三夜。也就是说，相当于外界九个月的时间才彻底恢复。然后他登上了三层塔，在三层塔恢复了七天七夜，然后挑战四层塔失败。”
丁眉的嘴巴张的很大，不可思议的说道：“陈羲……只用了一天就彻底恢复了。”
“不到。”
周九指看了看天空中那一轮明月：“他只用了四个时辰。”
他有些得意的看了丁眉一眼：“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了吧，若不是怕过早点拨他引起其他学院的哄抢，我早就已经让他进你的甲班修行了。他熬了三百多天，我何尝不是熬了三百多天？我本以为他已经十四五岁修行尽废重新起步有些可惜了，谁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丁眉忽然想到一件事，有些惊讶的看向周九指：“院长……你不会想让陈羲和柳洗尘比试吧？”
周九指道：“为什么不呢？”
他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凰鸾院……也该让让第一的位置了。”
第十章 扁担
陈羲最后的一级石阶还是爬上去的，握了那条破扁担最起码保住了半边身子，他挣扎而上的画面注定会让外面所有看着他的人震撼一生，以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都会不得不赞叹当年改运塔里那个少年是那般的坚毅决绝。
那画面
会成为他们常驻此生的梦境。
少年用完好的右臂拖着小半截身子爬上三层塔，他小腹以下已经完全被剑气切割的没了。从腹腔里向外淌的血水甚至在石阶上形成了小小的瀑布，那场面之血腥惨烈，每一个看到的都忍不住心里发颤。
当陈羲终于爬上三层塔，身子一翻躺在那里大口喘息的时候，围观的上千人中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这才是真正的汉子！然后就是一片轰然叫好，这次的声音中没有什么讥讽嘲笑，也没有什么嫉妒怨恨，只有敬佩。陈羲在进改运塔之前没有用他开基九品的修为去反击那些嘲讽他的人，在登上三层塔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再去回击。
因为，他已经把那些人丢在身后一个世界那么远。
那些嫉妒怨恨的人没有一起喊，但他们选择了闭嘴。
最先开始鼓掌呐喊的是那些血性的汉子，到后来凰鸾院中的女弟子也跟着喊起来。所有人，都被这种决不放弃的斗志所感染。不少女弟子看向陈羲的眼神都很复杂，但不少人的眼神里都又仰慕这种味道。
“此子，有成。”
宗主微笑着说了四个字，然后飘然而去。
周九指仰头大笑，狂放不羁。
作为一院之长，他已经太多年没有笑的这般放肆了。
陈羲，这个来历不明身份卑微的小杂役，已经追平了小满天宗外院六宗有史以来弟子入改运塔登上的最高纪录。自改运塔建造以来，有记载的最好成绩便是登上三层塔。要知道虽然陈羲所承受的磨难确实太严酷，但换做别人减少几倍的磨难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承受的。
便是一层塔到二层塔的那烈火石阶，便阻挡住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弟子。
没有人，可以面对自己残破不全的摸样。而这残破只是个结果而不是过程，过程才最痛苦难熬。
陈羲剧烈的喘息着，就好像一个刚刚从地下钻出来已经一千年没有闻到空气味道的残破僵尸一样，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他的下半身已经没了，石阶上的碎肉却还在。骨骼的碎渣和血糊糊的肉沫洒了一路，问有几人能承受？
便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人畏惧。
这一次之后，也不知道会让多少外宗六院的弟子萌生退意，不想登塔。
“他是条汉子！”
展青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眼神里是难得出现的敬意。他非但是甲班弟子之中的翘楚，在整个青武院也是极有潜质的学员。让他这样心高气傲之人敬佩别人，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凰鸾院的柳洗尘美眸闪辉，仿似发现了一片新大陆一样。
“我要去会会他。”
她说。
凰鸾院院长苏小苏道：“莫急，再过一段日子就是年考的日子，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对手所以连修行都稍有懈怠了。”
“等不了。”
柳洗尘那漂亮的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脚下一点，那婀娜的身影像是一片轻飘飘的黄色云朵一般落在改运塔门前。落地那般的轻盈，如润物无声的春雨。
“洗尘，你要做什么！”
苏小苏这才反应过来，想阻止却已经晚了。
柳洗尘迈步走进改运塔：“我忽然也想试试自己能上几层塔。”
她这样的举动，无疑将本就激荡沸腾的人群推向了又一个巅峰。本来就因为陈羲而沸腾的人群，立刻变得更加热烈起来。人群陷入了一种狂乱，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情绪。他们疯狂的呐喊着，挥舞着手臂。
人一旦走进改运塔，便无法转身出来。
所以即便如苏小苏这般的修行者，也无法将柳洗尘再拉出来。
而就在柳洗尘走进改运塔之后，外宗六院的弟子之中，竟是又有至少十几个人从人群之中掠出来，争先恐后的冲进了改运塔。其中也有青武院甲班弟子展青，而石雪凌在看到展青掠过去之后犹豫了一下，最终也跟了过去。
“这事要大了。”
站在三层楼上的周九指揉了揉眉头：“那小子，引出来了这般乱局，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啊。不过也好，法不责众……这下宗主就算要做作样子以示惩戒，也不会做的太过分了。”
……
……
陈羲在三层塔，依然选择了靠近台阶的一道门进去，三层塔上，只有四道门户可以进入。如果以此类推的话，那么四层塔只有两个门户可以进入。到了五层塔，是只有一个还是没有？但是若按照如此的规则，那么六层塔是肯定没有门户的。
陈羲在进门之前，忍不住想到如果五层塔就是修炼的最后一个地方，那么五层塔以上都是什么地方？
现在根据打探来的消息，那个不知道为何物的神腾就在九层塔上，也就是改运塔的最高处。六七八三层塔，是什么？
陈羲带着疑问爬进了门户之内。
这道门里面很温暖，陈羲抬头看了看发现顶部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乳白色的光芒就是这颗珠子散发出来的。珠子的光明能洒下来一种阳光般的暖意，在一进门的一瞬间，陈羲破碎的身躯居然立刻就没有了疼痛。
不得不说，改运塔之中确实有太多神异之处。
这无法不让人遐想，当年小满天宗的开创者，第一代宗主厉兰封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惊采绝艳之人。能去昆仑那般大福缘也有大凶险的地方带回九色石，已经称得上世所罕见。传闻九色石是昆仑至宝，有逆天强大的存在守护。厉兰封历经七天七夜苦战，才将九色石从昆仑带回来。
陈羲甚至怀疑，头顶上这颗乳白色的珠子会不会就是九色石之一？
如此强大的疗伤作用，已经可以称之为神物。要知道这只是三层塔，想必四层塔乃至于更高处，会有更加神妙的东西存在。
陈羲躺在地上，手里依然紧紧的握着他的扁担。不得不说，这条扁担让陈羲充满了震撼。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三百多天来担水所用的破旧扁担，居然是一件宝贝。当时扁担就在山上那破落的小院子里靠墙放着，陈羲看到它的时候甚至担心挑不起两桶水就会折断。
不过虽然看起来真的很脆弱，但扁担始终表现的极为顽强。
一边接受那乳白色微光的治疗，陈羲一边侧着头看着手里的扁担。不知道是什么木料，上面已经布满了细细的裂纹。也许是长时间被阳光暴晒的缘故，这扁担表面上十分粗糙。所以在一开始，陈羲的肩膀没少吃苦。
经历了登上二层塔的烈焰，登上三层塔的剑气，扁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这让陈羲生出一种错觉，忍不住去想这扁担是不是自己独处于另外一个空间，所以不会被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所伤。
乳白色的光芒在陈羲进来之后稍稍有了些变化，就好像自动能识别伤者一样，那光华变成一丝一缕的飘过来，缓缓的融入进陈羲的伤处。然后陈羲感觉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舒适，就好像妙曼女子的手指轻柔的划过皮肤的感觉。甚至，能让人发出呻吟。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小腹以下本来被剑气彻底切碎的下半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出来。这乳白色的光华显然比二层塔门户内修复人体的效果要好的多，陈羲两次在二层塔重组肉身，第一次用了四个时辰，第二次用了不到三个时辰，但是这次，陈羲发现也许不需要半个时辰自己的身体就能复原。
而且，一种极为温暖的气流正在他的小腹里来回盘旋。
陈羲很清楚那是怎么回事，所以心中不由自主的一喜。
每次境界提升，小腹里都会有一股热流来回盘旋。在丹田之中充盈之后，那暖流会汇入四肢百骸，当这暖流运行一周再回到丹田之后，境界就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陈羲身上有自己弄出来的伤势，他本以为至少要半年才能彻底复原，然后再修行至少一两年才能破境。
毕竟这次破境，不是在一个大境界内的升级，而是从修行者最基础的开基境，进入破虚。
能修行的人都知道，只有进入了破虚境才算是真正的成为了修行者。修行者和世间凡武之人的区别，也正是在破虚之后拉开的。世间最强的凡武之人，靠着不辍的锻炼也能达到相当于开基九品的力量。
用陈羲登上三层塔时候遭遇到的剑气来比较，凡武之人到了最极致，也可以修炼出剑气，也可以达到每秒钟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的出剑速度。但那已经是凡武江湖的最强大之人，不可能在进一步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开基五品六品的修行者，被凡武极致的人干掉的先例。
陈羲醒悟过来，自己之前用七阳谷真气把内府弄伤，这些伤势其实在登上二层塔身躯尽毁重组之后，就已经完全痊愈了。经过两次登上二层塔，一次登上三层塔的锤炼，他的身躯已经比登塔之前强大了一倍不止。
而三次锤炼，将他逼到了绝境，也恰恰逼出了他的潜能，所以眼看着他就要从修行者最基础的开基境界，升入可以驾驭本命飞行的破虚。到了破虚，所施展出来的修为之力，比开基境界的人要强大的太多太多。
比如丁眉，破虚境，虽然不知道处于几拼，但已经能担任甲班的教习。甲班三十六个弟子加在一起，只怕也挡不住丁眉发力一击。
眼看就要升入破虚，那么接下来首要的一件事，自然是选择自己的本命。
陈羲看着手里的破扁担，忍不住笑起来。
这世上真是充满了机缘和巧合，若非这条扁担，他甚至没有任何可选的本命之物。要知道那些来自大家族的少年，自幼便能从家族存储的宝物中选择一件，随身携带培养灵性和通性，就等着破虚之后成为本命。
而出身寒门的修行者，有幸进入某个宗门修炼进入破虚之后，一般都是从宗门提供的物品中选择。这些东西多半都是下品的宝物，除非是真正有潜质的弟子才会得到宗门的大力培养。
陈羲笑，是因为他不必头疼自己去选什么东西做本命了。
而且，好像他现在也只有一件东西可以用。
扁担
陈羲笑，还因为他想到了以后。自己行走江湖拎着一条扁担与人对敌，只怕任何一个对手看到自己的本命之后都会哈哈大笑吧……
人生啊，还真是他娘的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