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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永镇仙魔txt下载     永镇仙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准备

    相对无言

    高青树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陈羲脸上那般坚定不可动摇的表情,他都觉得自己任何话说出来都是多余的。他忽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早已经能自己独当一面的成年人。

    “既然你这样选择,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了。”

    最终高青树只是长叹一声,走到土炕旁边掀开枕头,从下面取出一本看起来已经极为老旧的书册递给陈羲:“这是当年你父亲传授给我的功法,当时还没有成型,所以连个名字都没有。这些都是我自己根据记忆记下来的,可能会有些偏差,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给你。”

    陈羲双手将书册接过来,没有说谢谢。因为情义如此,已经无法言谢。他将书册郑重收好,后退一步,然后深深一揖。高青树没有阻止,受了他这一拜。

    “我本想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你能够在大满天宗得到最好的教导,修为达到一定地步之后再去想报仇的事,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陈羲回答:“父母受难,不敢再等。阳照大师压我十年不许出七阳谷,这十年已经是煎熬。身为人子,就算一死也要尽最后一丝孝道。我知道先生都是为了我好,想让我有足够的实力再去救他们。可是我不知道父母还能坚持多久,我去过九幽地牢了,那个地方苦熬十年我无法想象他们怎么坚持下来的。”

    高青树道:“我知道你这样的性子既然决定就不会改变了,那么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先说九幽地牢,传闻九幽地牢可以通向一个叫做无尽深渊的地方。谁也不能解释那个地方为什么存在,那里面那么多的强大存在又是怎么被镇压在那的。你应该见过那两个红袍老者了吧……他们已经在那守门四百年。”

    陈羲一惊,实在没有想到那两个老者已经活了那么久。

    高青树继续说道:“当年厉兰封建造改运塔的同时,建造了九幽地牢。所以也有人说无尽深渊里的那些东西,都是当年被厉兰封镇压在那的。那些东西都太强大,强大到厉兰封可以将其击败却无法将其杀死,于是把它们都投入了无尽深渊。九幽地牢就是一个法阵,让那些东西永远都游离在人间之外。”

    陈羲问:“那两个老者是厉兰封什么人?”

    高青树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厉兰封的传人。厉兰封只有一个单传弟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之后的小满天宗宗主都只收一个弟子,所以最初关于改运塔和九幽地牢的秘密,都是只有每一代宗主才知道。到了你父亲那一代,因为突发变故所以连弟子都还没有选出来就被关进九幽地牢。所以现在知道这秘密的,只有你父亲,我猜测连你母亲都不知道。”

    陈羲静静的听着,他需要知道的更多更多。当年阳照大师不许他过早的离开七阳谷禅宗,带他进七阳谷的那天就告诉他,十年之内你不许离开。如今十年已经过去,陈羲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探寻真相。

    高青树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当初执暗法司的人没有杀死你的父母,就是因为他们无论用什么办法你父亲都没有说出那个秘密。所以执暗法司的人把他送进九幽地牢,就想看看你父亲会不会无意中暴露出什么。”

    他看了陈羲一眼,能体会到陈羲心里的痛:“你可以这样理解,无尽深渊和咱们所处的世界不一样,那是一个单独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当年厉兰封一定是发现了清量山的什么秘密,所以才会冒着巨大的危险去昆仑山找来九色石镇塔。而神腾随后而来在这塔中停留……我怀疑,都是因为这无尽深渊。”

    陈羲忍不住问了一句:“先生既然当初是神护之一,难道也不知道神腾是什么?”

    高青树摇头:“不知道,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有些是骗你的。大满天宗的十二神护根本就没人见过神腾,因为我们从来没有上过九层塔。大满天宗的宗主只让我们在八层做事,绝不许踏上九层塔一步。”

    “那你们做什么?”

    “准备食物……还有衣服。到现在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琐碎的小事。我们每次去,都要准备数量不少的精美糕点,准备各色的时鲜水果。非但如此,还要准备不少漂亮的女子衣物,每一周时间就要采买一些这样的衣衫送去。”

    陈羲惊讶道:“难道神腾是个女子?”

    高青树还是摇头:“不知道……无法确定神腾是什么。我们也曾经一度以为所谓的神腾不过是个大修行者隐居于此,所以才会需要那些衣服和食物。但是有一天我们去送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条尾巴从九层塔垂下来,很大……”

    陈羲深深吸了口气,将听来的这些消息迅速的整理着。高青树说的不快,尽力将重要的细节告诉陈羲:“改运塔和九幽地牢是完全相对的,上面的改运塔什么摸样,下面的九幽地牢就是什么摸样。九色石是为了稳固石塔不被无尽深渊的巨大能量摧毁,神腾可能是靠着它的强大实力镇压那些东西。”

    他认真的说道:“这是我们这些年的推测,小满天宗的存在,就是因为清量山中藏着一个无尽深渊。但是现在,随着一代人一代人过去,内宗之内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了。”

    “大满天宗的宗主呢?”

    陈羲忽然问了一句:“他是谁?他不知道吗?”

    ……

    ……

    被陈羲问到了关于大满天宗宗主的事,高青树脸上露出几分迷茫之色:“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们都不知道大满天宗的宗主是谁。他每年最多来两次,有的时候一年也未见得来一次。每次到来,考核一下门下弟子的修行,留下一些功法随即离去。”

    陈羲觉得有些诡异:“我依稀还记得,当年我离开之前父亲就提到过大满天宗,但是我还小,不记得多少。难道说连我父亲也不知道他是谁?”

    高青树摇了摇头:“不知道……你父亲曾经和我说起过,在他成为宗主之前,大满天宗的宗主就是那个人。甚至在上一任宗主之前,大满天宗的宗主也是那个人。你父亲怀疑这个人的年纪可能和九幽地牢里的守门人差不多……他每次出现,明明就站在你面前,你以为自己看清了他的脸,可是一转头的时候,你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记住。他没有遮挡过面容,可不管是谁都记不住。”

    陈羲问:“幻术?”

    高青树再次摇头:“不是幻术,但凡幻术就又破解的时间。一个人修为再高也不可能让幻术持续一年的时间,他最多的时候超过一年半没有来过内宗,如果是幻术早就已经散掉了。”

    陈羲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事,索性不再去想。反正他和大满天宗的宗主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索性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眼前需要知道的事上:“先生,传闻神腾和国师关系密切,是不是真的。”

    高青树点了点头:“国师确实对神腾很在意,我们怀疑大满天宗的宗主就是国师的人。至于外界传闻,说神腾是国师寄养在改运塔里这样的话,自然也是国师有意放出去的。前些年还不曾有这样的传闻,那是因为大楚圣皇春秋鼎盛,被誉为天府大陆第一强者。那个时候不管是谁也不敢打圣皇宝座的主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圣皇垂危,九子夺嫡,国师放出来这样的消息,无非是想让那些人对他多一些惧怕。”

    陈羲点了点头,这和他自己的推测相差无几。想到和高青树才相处了没多久就要分别,陈羲心里确实有些不舍。他走过去为高青树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过去:“先生本不必管我家的事,可是先生却隐忍十年追查真凶,这对我来说便是大恩,我却无以为报。”

    高青树将茶接过来喝了一口,眼圈有些发红:“当年你父亲对我如兄弟一般,他现在深陷地府,家造大难,我若是装作不在意的话,自己会把自己骂死。你父亲为人慷慨仗义,一身侠气,他失踪之后其实有不少他在宗门之外的旧交都想查出真相。但是执暗法司却将这件事揽了过去,谁也没有办法越过执暗法司继续追查。你去了执暗法司之后,我就离开小满天宗去寻找那些你父亲的旧交,待你查到真凶之后,我们就来帮你。”

    陈羲脸上变色,郑重一礼。

    高青树伸手把他扶起来说道:“虽然你已经有了决定,但我还是要告诫你……这些年执暗法司从内宗带走了不少优秀弟子,都是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怎么样了,所以你去了之后要格外小心。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撤出来。”

    他从怀里拿出两块定向图鉴递给陈羲:“若你能进执暗法司,他们每个人都会发一个定向图鉴。这是我改过的,看起来和他们发的一摸一样,但细微处有些变化。你在这两个定向图鉴上都滴一滴血,这两个图鉴就会相通。若你在执暗法司遇到危险就将图鉴捏碎,我留下的这块就会显示出你的位置,我会尽快去找你。”

    陈羲点了点头,将两块定向图鉴接过来,然后分别往图鉴上滴了一滴血。那血珠立刻就渗透了进去,片刻之后消失无踪。高青树把其中一块拿过来,催动一丝真元用手指在图鉴上写了几个字,陈羲手里的那块图鉴随即微微发热。陈羲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这块图鉴上出现的字和高青树的那块上一摸一样。

    “这个要收好,方便联络。”

    高青树又交代了一句,陈羲点头将图鉴贴身收起来。

    然后高青树又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布袋递给陈羲:“这是我这些日子做好的灵雷,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测。”

    陈羲看了看高青树好奇的问:“身上都搓干净了?”

    高青树笑道:“那是我骗你的,制作灵雷是我偷学来的。”

    他拿出一颗灵雷对陈羲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住……现在我唯一确定当初内宗中和你家的惨案有关的人,就是这个会制作灵雷的人。这个人现在也在执暗法司,当初若不是他接应的话,只怕执暗法司的人也没那么容易进入内宗。要知道结界是当年厉兰封留下的,一般的大修行者毫无办法。”

    陈羲的心一紧,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高青树继续说道:“这个人,也是我在大满天宗的师兄。他叫虢奴,曾经是虢国的皇子,虢国很小,依附于诏国。大楚圣皇灭掉诏国之后,顺便也把这个小国灭了。他被俘,圣皇为其改名为虢奴。后来此人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大满天宗,后来和你父亲也是熟识。在宗门内。你父亲本来觉得他身世可怜,对他很照顾。谁知道这人竟然如此阴狠……当年的事之后,他就离开了内宗,应该就在执暗法司中。”

    “如果你遇到了他,千万小心。这个人天赋极好,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的灵雷不要让他看到,否则你就危险了。我本想去皇都城除掉此人,但是又担心我离开之后你回来没人接应,所以一直容着他活着。我离开之后,等到时机成熟会去除掉他。”

    陈羲点头,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五十八章 辟地刀

    第一抹晨曦爬上陈羲屋子窗口的时候,陈羲穿戴整齐的盘膝坐在木床上闭目养神。今天他没有去修行,他需要保存体力和精力应付马上就要到来的月考。这次参加考核的人数超过二百,其中却没有丁眉。陈羲知道丁眉的修为这些日子也是突飞猛进,她只是性子太恬淡太-安静,不喜欢拼斗。

    而且她几乎没有对战经验,所以在大孤山的时候才会被袁丰雷的本命剑逼迫的那般狼狈。但是陈羲知道她放弃了这次月考还有别的原因,虽然陈羲在某些事上有些愚笨,但他也猜得出来丁眉是怕他分神。

    陈羲想去劝她,可是陈羲也明白丁眉的性子里也有一份倔强。如果陈羲一再要求丁眉去参加月考,对丁眉来说可能心里更不好过。在大孤山陈羲拼死救了丁眉,丁眉自然而然的也想为他做些什么。陈羲了解丁眉的性格,他没有去劝丁眉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想让丁眉心里觉得欠自己什么。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陈羲起身,走到镜子前站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这次不再是那种练习的笑容,而是给自己一个鼓励。

    走出房门,陈羲看到高青树和丁眉站在院子里等他。陈羲笑了笑,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高青树走在前面,陈羲和丁眉并肩跟在他身后。走上竹林小路的时候就热闹起来,各教习都带着自己的弟子往瀑布那边走去。

    瀑布深潭不远处有一大片空地,每个月的月考都是在此举行。此时内宗的人几乎都到齐了,聚集在距离空地百米外的高坡高坡上。没有参加月考的弟子都在那儿,为自己的同门加油助威。

    每一个教习带着自己参加月考的弟子走到空地外的时候,高坡那边都会有一阵欢呼。内宗弟子数量并不少,比起外宗六院加起来可能还要多些。这是在十年前陈羲父母被抓走之后才有的变化,以前内宗不过百余人而已。每个教习最多不会超过五个弟子,但是后来,最多的教习门下有七八十个弟子。

    这种变化来自于执暗法司的干预,从十年前开始执暗法司从外面带进来大量的年轻人,不必参加外宗选拔直接进入内宗修行。这些,是外宗六院的弟子所不知道的。在外宗六院的弟子心目中,内宗依然是个高高在上的神秘的地方。

    每一个教习带着门下参加月考的弟子走来的时候都有欢呼声,唯独高青树带着陈羲和丁眉来的时候场面安静的让人不适。因为高青树只有陈羲和丁眉两个弟子,哪里还有别人为他们呐喊助威?

    到了空地外面之后,高青树也没有交代什么,拍了拍陈羲的肩膀随即去了教习坐席那边。丁眉略显孤单的一个人走上高坡,眼睛里却只有陈羲一人。四周的喧哗热闹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就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她的世界好像只有她眼睛里的人可以融入。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人都到齐。戒律堂掌座陈叮当走到空地中央,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规矩你们都懂,我也就不多说什么。每一次的对手都是自己抽出来的,所以绝对公平。一战一战的往下打,打到最后还赢你就是第一。”

    他一招手,几十个身穿紫袍的执法者抬着一些东西走过来。陈羲看到那些东西好像是一卷一卷的布幔,那些执法者将布幔展开,把空地分割成二十个三十米见方的小空地。布幔的高度只到膝盖左右,所以不影响观赏。

    陈羲察觉到布幔上有很强的元气波动,应该是为了防止比试的两个人影响其他人。这其实就是以小的结界划分出比试场地,毕竟有那么多弟子有资格进入月考,所以比试是要同时举行的。

    负责维持秩序的是戒律堂的人,这些面无表情的紫袍执法者让人望而生畏。陈羲在那些执法者中看到了唐古,而后者朝他举起手比划了一下大拇指。陈羲会心一笑,在心里说了声谢谢。

    参加比试的弟子按照顺序进入场地,然后分别从一张桌子上取一个纸团。纸团上写着的名字,就是接下来第一个面对的对手。这样做很公平,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充满了未知性。而且这样极有可能出现两个比较强大的弟子提前遭遇,所以从一开始就能给围观的人带来感官刺激。

    一共有二百零四个人参加月考,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一半的人去取纸团,剩下的一半人被动的接受自己的命运。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算短,而接下来就是真真正正的让人的眼睛没有一刻闲下来的时间了。

    四十个人进入二十个场地,负责这二十个场地监考的是内宗的长老。他们不带弟子,所以更显公平。

    陈羲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纸条,然后觉得运气果然不是很好。他抽到的人正是高青树提醒他要注意的人之一……黄观海。

    ……

    ……

    第一批上场的四十个弟子没有陈羲,他心情平静的看着那些人施展本领,一时之间空地上异彩纷呈,这些天之骄子纷纷拿出最强大的修为试图击败对手。陈羲的注意力停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叫做关泽。

    这个人是结束比试最快的,上场之后只一招就将对手打的吐血倒地,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出场外。

    太快,在别的比试场地还没开始的时候,关泽已经赢了。他的对手和他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双方在境界上的差距太大。关泽的对手在看到自己抽到了关泽之后表情就很痛苦,他上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高举双手宣布自己弃权。关泽与其冷淡的说了一句放下手,这人下意识的才将手放下就被关泽一招打残。

    这种暴戾之气,似乎在内宗中格外的浓烈。陈羲看到关泽下场的时候往自己这边看了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身后有人走过来,侧头看了看发现是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关烈。在人前关烈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摸样,走到陈羲身边后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如果你能打赢黄观海进前五没有问题,但是如果在进前五之前遇到了关泽……不要上场。”

    “理由?”

    陈羲问了一句。

    关烈沉默了片刻后回答了几个字:“他是疯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关烈转身走了,陈羲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他就听到执法者大声喊:“陈羲,黄观海上场对决!”

    陈羲将脑海里的思绪尽数抛开,跨步走上场内。黄观海从对面的人群里走出来,是个看起来十**岁的青年。这人身高和陈羲相差无几,面相来说比陈羲少了几分阳刚多了几分阴柔。他上场的时候眼睛往陈羲手腕上看了看,然后嘴角挑出一抹冷笑。

    陈羲看到他的表情,就确定他果然是圣堂黄家的人。现在的小满天宗还真是热闹非凡,已知的就有两个圣堂家族卷进来。虽然柳洗尘离开了小满天宗,但是柳家还有几个人在内宗修行。

    看来,皇都城那边的环境要比小满天宗恶劣的多。只怕圣皇真的已经到了垂危时刻,这些家族都在想办法为以后做打算。

    负责评判他们两个比试的是内宗的一位长老,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的样子,不过真实年纪应该要更老。他坐在场地的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微微眯着眼,没有看陈羲和黄观海一眼,等到两个人上场之后,这位似乎还在打瞌睡的长老语气很缓慢的说了一句:“还是老规矩,比试的时候靠的是真正的修为,不许使用本命之外的任何器物。你们身上如果带着什么宝贝,还是先都交到我这里。”

    陈羲一怔,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楚离珠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心里冷笑,把楚离珠摘下来塞进鹿皮囊里,那老者眯着眼睛有光芒一闪。他等着陈羲将东西交给他,却见陈羲一转身把鹿皮囊抛出去,落在很远之外的高青树手里。

    老者的脸色一寒,眼睛骤然睁开,一抹寒光从他眼神里释放出来,似乎动了怒。陈羲也不理会,走到一侧站住不言不语。老者没有多说什么,接过来黄观海递给他的东西,似乎是低低的说了句什么。陈羲虽然听不到,但是看嘴型知道那老者说的是……你可以打死他。

    黄观海阴冷一笑,点了点头走到陈羲对面站好,他朝着陈羲抱拳,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极为温和谦厚的笑容:“还请陈师弟手下留情,上次我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就是败在你手里的吧?陈师弟年少有为,真是令人敬佩。”

    陈羲抱拳回礼:“黄师兄,你笑的好假。”

    黄观海表情一变,哼了一声伸手往前一指,他背后绑着的长刀立刻飞了出来,这长刀有一米二左右,是一柄看起来很普通的双手直刀。但是陈羲能从那直刀上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显然不是凡品。

    黄观海一边微笑一边说道:“我的本命,是圣堂他老人家年少初从军伍时用的直刀。虽然距今已经有很多年,但这刀上留有他老人家的气息,陈师弟你若是觉得没有把握,可以现在离场。”

    陈羲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黄观海也不再说什么,伸手往前一指,本命直刀随即飞了出去,他双手握在一起十指交叉,低呼了一声:“小辟地!”

    瞬息之间,那直刀在半空中分裂出来十一柄一摸一样的直刀,一共十二柄直刀眨眼间飞到陈羲头顶围成一圈,然后猛的的下坠。十二柄直刀刀尖朝下插进土地之中,恰好组成一个极规整的圆形,而陈羲就在圆心。

    黄观海冷笑道:“小子,不要以为见过黄伏波施展的小辟地就以为了解了这一招。现在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真正正的辟地刀……你会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五十九章 刀魂招军威

    第五十九章刀魂招军威

    十二柄直刀入地,将陈羲围在正中。直刀上有强大的元气流动,陈羲感觉的很清楚那是一股滔天的杀气。这是一柄黄圣堂曾经用过的兵器,即便只是他年少时候用过的,但依然强大的令人心悸。

    刀上残存着黄圣堂当年的杀意,迫人心神。仅仅是这刀上残存不多的气息,就如此的令人觉得恐怖。可想而知现在的黄圣堂修为有多高,也可想而知大楚拥有三十六位这样的强大修行者代表着什么。

    陈羲感觉自己被杀气锁定了,直刀虽然没有动,但是就如同它有生命一样,知道陈羲就是自己下一个要斩杀的敌人。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黄观海冷笑道:“黄伏波只不过学到了皮毛而已,真正的辟地刀当有军威!”

    一瞬间,刀身上的杀气暴涨。十二柄直刀发出十二道刀气绞向陈羲,陈羲不敢大意,右手抬起,青木剑随即从他手背上飞了出来,但陈羲刻意隐藏,青木剑依然是扁担的形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知道他的扁担已经化作了青木剑,当时击杀袁丰雷的时候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连丁眉都不知道。

    陈羲身形往上一掠,扁担如凤点头一样,连击十二下,将那十二道刀气拨开。刀气却如有形一样,飞回去撞在直刀上又加速回来。那十二柄插入地下的长刀就如弹性十足的幕布一样,刀气回到幕布上被反弹反而加速!

    陈羲落地之后扁担出手如电,再次将刀气拨开。这一次之后,刀气竟然真的逐渐成型,变成了十二个圆盘锋刃,是很规则的圆,周围一圈格外的锋利。这十二个锋刃圆盘被陈羲击退之后在直刀上绕了一圈,就好像重新上足了发条一样飞回来。陈羲不断的击打闪避,可是锋刃圆盘这样来回往返永无止境。

    且每一次锋刃圆盘绕直刀一圈之后速度就会更快,一时之间陈羲身体四周就好像出现了几百个锋刃圆盘似的,密密麻麻,一个飞过一个又来。

    “我的天!”

    高坡那边有弟子忍不住发出惊呼:“被困进这样的阵法里,只怕谁也坚持不了多久吧。若是换做我,可能早就被绞碎成了肉泥。”

    旁边一个人惊讶道:“那些刀气每一次往返后速度就提升了一些,而且看起来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现在那个陈羲还能勉强将所有刀气都击退,可是再过一阵子之后刀气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怕陈羲坚持不了多久。”

    他身边一个矮胖弟子叹道:“圣堂家族出来的人就是了不得,陈羲从一开始就这么被动,怕是输定了。黄观海根本就无需自己动手,仅凭着他的本命就足以将陈羲击败了。而且看起来他可不只是想击败陈羲,根本就是想杀了他啊。”

    最初说话的那个弟子脸上带着惧意:“这些大家族出来的人果然不能招惹,这才开始胜负已经很分明了。你们看陈羲虽然出手速度极快,但终究只有一条扁担。我料想黄观海根本就没有尽全力,而陈羲已经有些不支了。”

    另一个人道:“我早就说过,陈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黄观海的对手?只怕再有一两分钟,陈羲必败无疑!”

    丁眉耳朵里听到了这些话,可她却根本没理会。她的注意力都在陈羲身上,两只手攥的紧紧的。她是一个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而此时她的紧张却全都写在了脸上。她不敢看又不敢不看,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而此时,刀阵里的陈羲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他将三十五式青木剑诀施展出来,一招一式,在锋刃的暴风缝隙里如一个纸鸢一样,大家都在等着下一秒纸鸢就会被锋刃切碎,可是他却偏偏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接连避开。

    而让那些围观的人惊讶的是,陈羲的速度居然也跟着锋刃圆盘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的,所有人几乎都将注意力放在陈羲和黄观海那边,其他弟子的比试无人问津。

    “妈的!”

    最初说陈羲马上就不行了的那个弟子低低骂了一句:“这个陈羲也他娘的是个变态,到现在为止虽然他没有任何机会反攻,可是身法速度也太快了吧。而且那锋刃圆盘的速度那么快,他的眼睛居然跟得上!”

    矮胖子道:“反正我已经是眼花缭乱了,根本看不出来那些锋刃圆盘的路线轨迹。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陈羲只是身法足够快而已,他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这样下去,也只是多坚持一会儿罢了。很明显,黄观海这个阵型发动起来之后就根本不用他操心,是他那柄神异的本命长刀自主进攻。也就是说黄观海没有一点消耗,而陈羲的修为之力和体力都在不停的消耗。”

    陈羲现在确实有些微微觉得头疼,他一边避闪还在一边观察着那些锋刃圆盘,他想找到这些东西的进攻套路,可是看了这么久他终于确定,那些锋刃圆盘的进攻是随机的,没有套路。十二柄长刀就好像一摸一样的加速器,锋刃圆盘不会回到固定的某一柄直刀上。锋刃圆盘可以任意一柄直刀上重新加速,所以找套路是不可能的。

    但是,陈羲还是找到了一些破绽。虽然锋刃圆盘的落脚点是不固定的,可直刀是固定的,所以那些锋刃的发力方向还是有迹可循。就是这细微的破绽,让陈羲很从容的将以扁担将所有攻势一一化解。

    黄观海似乎也有些吃惊,没有想到陈羲居然坚持了这么久。他双手再次握在一起,然后猛的一扭。

    十二柄插在地上的直刀随即动了起来,围绕着陈羲开始快速的旋转。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已经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柄刀,陈羲外面根本就是一圈光幕!这样一来,刀是移动的,那些锋刃圆盘回去加速之后,真真正正的无迹可寻!

    ……

    ……

    陈羲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强的对手,比起黄观海,在大孤山和陈羲一战的那个郑恺根本算不得什么了。虽然郑恺的铁锥靠的也是数量和速度,但和刀阵相比的话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陈羲的扁担速度也越来越快,他此时靠着的就是在翠微草堂拔草和在瀑布里修炼而锻炼出来的超强眼力反应力。看起来他好像越来越狼狈,但实则他心里依然平静。他脑子里重复着自己在九幽地牢第一层的时候幻想的画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幻想中曾经和黄观海已经有过一战!

    虽然这一战是虚幻的,但他依然能从其中得到启示。在他那次幻想中哪怕没有预料到黄观海能借黄圣堂残存的杀气,可是他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取胜。

    快!

    唯有快!

    以快破快!

    陈羲伸手往前一送,扁担居然脱手而出!这是陈羲以前没有做过的事,因为以前他无法让扁担离开自己去应对敌人。他的本命,不能离身而战。可是现在的陈羲已经不再是才进内宗的陈羲了,他甚至已经不再是那个才被关进九幽地牢的陈羲了。

    本我,虚我。

    陈羲是本我,扁担就是虚我。现在,他变成了两个陈羲。陈羲一心二用,以念力控制着扁担在自己外围横扫那些锋刃,他自己则以双手施展青木剑诀,手指点在那些锋刃圆盘的中心将其拨开。

    扁担阻挡住了大部分的锋刃圆盘,而陈羲则向前迈出了三步。这三步距离,却让远处的黄观海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无法想到,陈羲居然找到了这刀阵唯一的破绽。当年黄圣堂以这样的刀阵在战场杀敌的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死在其中,没有人察觉到这刀阵有什么弱点。

    可是陈羲迈出这三步,却让黄观海脸上变色。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很清楚。刀阵看似无迹可寻,实则还是有一定规律的。如果锋刃真的是没有任何规律的攻击,这样的速度之下十二个锋刃难免会撞在一起。如果锋刃和锋刃相撞,无异于自己破开了刀阵对敌人的封锁。

    所以刀阵的唯一弱点就是,不管锋刃怎么动,在阵型中都有一个无形的阵眼。那是一个真空的区域,而且是一个移动的区域。当有两个锋刃将要相撞的时候,这个阵眼就会出现,形成一个漩涡,将两个锋刃卷进去然后再甩出去。这个阵眼随着锋刃而动,不会固定于一处。

    可是陈羲走到那个地方,恰好是阵眼刚刚出现的地方。然后黄观海就看到陈羲带着强悍修为之力的一拳砸在阵眼上,刚猛的拳风让空气都为之爆裂,阵眼其实就是一个气旋,靠着元气旋转将可能相撞的锋刃分开。而陈羲这一拳,直接打爆了这个气旋!

    嘭的一声!

    闷响之后,阵眼崩碎!

    锋刃立刻就乱了起来,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十二道锋刃就自己撞毁了半数以上。而没有了那气旋的干预,刀阵的威力大减。陈羲的压力骤然一轻,靠着扁担就已经足以应付剩下的锋刃。他脚下一点掠了出去,伸手将插在地上的一柄直刀硬生生拔了出来,然后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刀锋,双臂一用力,嘣的一声竟然把直刀掰断了!

    可是得手之后的陈羲没有喜色,因为他知道既然能被掰断肯定不是黄观海的本命直刀真身。那本命刀上有黄圣堂残存的气息,怎么可能轻易被折断?就算这刀曾经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直刀,但就是那残存的杀气让它不再是一件凡品。

    陈羲速度奇快,在黄观海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接连折断了两柄直刀,却都不是本体。眼看着陈羲出手如电般抓向第三柄直刀,黄观海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他双手分开猛的往地下一按,嘴里喊了一声:“辟地刀魂招军威!”

    一瞬间,陈羲即将抓到的那柄直刀骤然变了。

    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的精甲武士出现在陈羲面前,迎头一拳砸向陈羲的面门!

第六十章 必死之局

    这是一个面容坚毅肃穆的士兵,他身上穿着古朴的战甲,而战甲上好像还能隐隐看见那斑斑血迹。这是一个存留在直刀上的真正的兵魂,他就如同还活着一样,眼睛里充满了斗志和杀气。

    大楚能有现在的地位,不知道是多少这样的士兵战死在沙场上才换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战死在哪场战役之中,更不知道他的姓名。数千年来,大楚对外有过数不清的战争,如他这样的士兵牺牲了多少人谁又能记得住?

    但既然这是黄圣堂曾经使用过的兵器招来的兵魂,那么料想年月不算太久。这个士兵显然还以为自己身处在战场上,面前的就是自己必杀的敌人。

    精甲士兵一拳砸向陈羲的面门,陈羲头向一侧闪开身子微微下压,肩膀重重的撞在这个士兵的胸口上。这一下力度奇大,直接将那个士兵扛飞了出去。但是士兵落地之后很快又站了起来,大步朝着陈羲走来。似乎他无所畏惧,只有向前。

    随着黄观海的功法催动,其余的直刀也都幻化成了武士。他们的脸上满是血污,他们身上还有死亡时候留下的伤痕。他们的甲胄有的破损不堪,还有的人脸甚至都是残破的。但他们身上有着一摸一样的气势,那就是一往无前!

    这就是大楚的士兵,威震天府大陆的大楚士兵。

    陈羲看到其中一个人显然不一样,他穿着的皮甲比其他士兵要厚实也更全面,是一名什长。什长,几乎是军队中最低级的军官。手下有十名士兵,但是每一个能成为什长的人,都是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战功赫赫!

    陈羲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什长身上的杀气,和黄观海的本命直刀上杀气相同。所以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什长居然是当年黄圣堂遗留在直刀上的残影!岁月如梭,过去了这么久,这把直刀依然记得主人的摸样。多年来,它依然如忠诚的仆从一样守护着主人曾经的影子。

    一个士兵大步扑向陈羲,陈羲的扁担从远处飞过来拦腰将其打飞了出去,可是如第一个士兵一样,他再次站了起来继续进攻。黄圣堂的残影站在那,似乎是看着陈羲又似乎是看着别人无法看到的敌人,他伸出手指向前方大声喊着:“大楚雄兵!破敌向前!”

    “向前!”

    “向前!”

    “向前!”

    所有的士兵都在高呼着这个口号,令围观的人动容。能进内宗的人,没几个是寒门出身。可即便是这些大家族出来的人,也没有见到过大楚的军队在战场上是什么摸样。此时,那种什么也无法阻挡的气势震撼了所有人。

    看台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内宗宗主微微叹息了一声:“惊扰了本来沉睡的忠魂……不该,不该……”

    坐在他身边的执暗法司百爵则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也算不得什么惊扰,这些士兵早就已经死去多年,这只是他们不愿散去的一抹英魂而已。他们临死之前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此时将陈羲当成了敌人。只不过……黄家这小子用出这种手段,确实是对先人不敬啊。人们都说黄圣堂执家有方,却忘了教会自己的子孙后代怎么尊敬已经战死的士兵。”

    内宗宗主摇头不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羲。

    百爵的视线也停留在陈羲身上,忍不住有些期待的说道:“如果这小子还能坚持下来,他我是要定了。神司就需要这样心志坚定不愿放弃的年轻人加入,至于修为低一些倒是无妨,神司中教人修行的功法只怕比你这内宗还要好的多。”

    内宗宗主淡淡的说了一句:“神司这些年来灭了不少人的门,功法自然是不少的。”

    百爵却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神司做事难道还需要向你解释什么?随你怎么说就是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大楚的普通百姓也好,你们这些宗门的人也好,能有现在安稳的生活和神司难道没有关系?神司处理了多少试图挑起祸端的人?灭杀了多少试图制造灾难的人?你们应该心存敬畏,我说的对不对?”

    宗主沉默,没有继续说话。

    站在百爵身后的付经纶眼睛看着陈羲,然后下意识的往对面高坡上扫了一圈,看到了站在人群中观战的丁眉。当他看到丁眉一直看着陈羲而且明显很紧张的时候,他眼神里有一股子阴冷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他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有个声音突然之间咆哮出来:“陈羲!我要杀了你!丁眉,我要把你夺回来!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也从没喜欢过你,但是我绝对不允许别人占有你。就因为你,陈羲死一万次都足够了!”

    他弯腰和百爵压低声音说自己要离开一下,百爵脸色不悦的点了点头。他快步离开,对等着自己上场的石雪凌使了个眼色。后者明白,连忙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黑竹林,石雪凌见没人了立刻扑上去抱住付经纶,蹭着他的胸膛:“讨厌……人家一会儿还要上场比试呢,你这会让我来这里,莫非是又想我的身子了?你要是又把人家弄的浑身酥软,一会儿还怎么跟人比试啊……”

    付经纶把她推开,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符纸递给石雪凌:“这是神司的强功符,一会儿你藏在贴身的地方,可以让你增强三成的修为,我再暗中把你的对手都调换成弱者,我要你一直赢下去,赢到和陈羲交手,然后杀了他!”

    石雪凌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难道你认为陈羲会赢了黄观海?”

    付经纶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他会赢,但我不想让他活着。如果他侥幸赢了,你来杀了他。”

    他又掏出一个布包递给石雪凌:“这是冰魄针,入体即化,查都查不着。冰魄针上还有剧毒,但也一样的无色无味无从查起,都是神司秘密使用的东西。如果陈羲这次输了自然没你什么事,我还保你进入神司。他要是赢了而你接下来杀了他,我一样保你进入神司。”

    他一把搂住石雪凌的腰,伸手在石雪凌胸脯上揉了一把:“以后你我双宿双栖,朝夕不离。”

    ……

    ……

    陈羲看到一个士兵大步冲到自己面前,一拳砸过来。他没有避闪,而是同样一拳砸出去。两个拳头狠狠的撞在一起,咔嚓一声,那士兵的胳膊被打的向后折断。但是他却没有停下来,竟然极其凶猛的一口咬向陈羲的脖子。

    陈羲说了一声得罪,膝盖抬起来重重的撞击在士兵小腹上。这一下立刻把士兵撞的弯了腰,陈羲膝盖第二次抬起来正中士兵的下颌,将士兵撞的向后倒飞了出去。可是虽然可以直接打击这些士兵,但他们不是活人所以无所谓痛苦。他们倒地之后,还会再爬起来和陈羲厮杀。

    陈羲一脚将第二个扑上来的士兵扫倒,然后双手上爆发出两团真气之焰,能有近两米长,他伸平了胳膊身子猛的如陀螺一样转起来,手上的真气之焰也随着旋转。噗噗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士兵被真气之焰连续斩了几十次,终于无法重组而消散。

    可是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四五个士兵围了上来,同时出手。陈羲的真气之焰被这四五个士兵靠着身躯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两个士兵抱着陈羲的身子,另外一个人一拳朝着陈羲的脸就砸了过来。这些士兵根本就不去管用什么招式,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死敌人!

    陈羲的双臂都被士兵抓住,眼看着那一拳就要到了他眼前的时候,他往下一矮身子让过拳头,双臂运足了力气往前一甩。两个抱着他胳膊的士兵被抡起来砸了出去,面前的士兵也随即被撞飞。

    那些士兵虽然难缠,但修为确实都算不得很强大,只是他们不容易被击杀,哪怕残破还会再次站起来继续战斗。这种斗志让人有些头疼,更何况陈羲还要分神注意着始终没有自己出手的黄观海。

    而且陈羲很清楚,目前来看辟地刀还没有发挥真正的威力。

    他一招手,扁担飞回手中。青木剑诀第一式直刺,正刺在一个士兵的胸口。砰地一声,这士兵被扁担上的巨大力度撞飞了出去。陈羲见那士兵离开自己足有十米距离,嘴里念了一声:“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被撞飞的士兵砰然爆开。他之前将修为之力注于扁担上,刺在那士兵胸口的同时就修为之力逼进了士兵体内。等到士兵退后的那一刻,他将修为之力催发爆裂。这个士兵胸口裂开一个大洞,吼了一声不甘的倒了下去。

    打到现在陈羲才击杀了三个士兵,还没容得喘息五六个士兵蜂拥而上,完全不顾及自己,他们跃起来扑向陈羲,完全把陈羲困在了里面。陈羲的扁担快速的出手,每一击都将一个士兵弹开。

    爆爆爆爆爆!

    陈羲不惜耗费修为之力,接连把这些士兵全都以修为之力爆开。一个接着一个,士兵的胸口被炸开大洞然后倒了下去。就在这混乱之中,陈羲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刀气!

    他在反应过来的同时将扁担举起来架在自己身前,几乎就在这刹那间,黄观海的本命直刀就到了,此时的本命直刀是黄圣堂年轻时候的摸样,坚毅而冷傲。他就是刀,刀就是他。为了等待这个时机他一直没有出手,任由陈羲击杀那些他曾经的手下士兵也无动于衷。这就是一个将领的铁血冷酷,为了胜利哪怕是自己的手下士兵也可以牺牲。

    他的目标,只有胜利。

    这一刀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就在陈羲将所有士兵逼开的那一瞬间。在四周的天地元气极为混乱的时候,一刀到了陈羲身前。这一刀上的力度,竟然有一种让人无力抵抗的威压。那是年轻的黄圣堂全力一击,即便那个时候他修为远不如现在可那种一往无前的刀意好像能摧毁一切。

    陈羲的扁担被刀意压的弯了下来,陈羲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刀虽然被他架住,可是刀意上的伤害却持续不断的压迫下来。此时的黄圣堂,他的右臂就是他的直刀。直刀压在扁担上,迫使陈羲的身子一点一点矮下去,看起来陈羲已经坚持不住了。

    看台上,百爵叹息一声:“他天赋虽好,可终究挡不住黄圣堂残存之威。“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场上变化又起!

    一直没有出手的黄观海,在看到陈羲已经坚持不住的时候骤然动了。他的修为境界本就比陈羲要高,此时又看准了时机,掠到陈羲身后一拳砸向陈羲的后脑!这根本就不是为了取胜而出手,而是为了杀人而出手!

第六十一章 死也护着她

    陈羲的面前是刀,身后是黄观海的拳头。刀是黄圣堂年轻时候用过的兵器,上面残存的杀气依然强大。身后的拳头上闪烁着真气之焰,那是破虚四品的浑厚修为。不管是面前的刀还是身后的拳头,有一样打在陈羲身上只怕都是死路一条。

    嘭!

    黄观海的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陈羲的后脑上,这一刻黄观海心中大喜。他一直在等待着时机,圣堂他老人家对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教诲就是,面对战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使用什么诡计,只要最后胜利就足够了。

    这一拳,让他体会到了胜利的喜悦。

    拳头打的很实在,以至于关节都有些疼。以他的修为足以打爆陈羲的脑袋,这全力一击也正是要这样做。可是触手的疼痛感让黄观海喜悦的心情骤然一收,为什么会疼?为什么面前没有血肉纷飞?

    因为他打中了一条扁担。

    就在他诧异的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后脑上一阵剧痛传来。巨大的冲击力下他不由自主的往前冲出去,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一柄直刀的刀尖正对着自己刺过来,再然后前额上一阵发凉,前后通透的发凉。

    他的本命长刀,戳穿了他的脑袋。

    陈羲一直分神关注着黄观海,哪怕是在他被黄圣堂的直刀压迫的看起来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他依然注意着黄观海的动作。当他看到黄观海移动的那一刹那,他将大部分修为之力注入扁担之内然后突然松开了手。

    本我和虚我的转换,在这一刻他将修为之力转移到了扁担上,这样一来扁担就成了他的本我,而陈羲成了虚我。没有了九成修为之力的他,靠的就只能是超强的速度。高青树费尽心机调教出来的速度,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

    陈羲下蹲,侧闪,然后后撤,移动到黄观海身后,一气呵成。有了陈羲九成修为之力的扁担依然抵挡着黄圣堂的直刀,而本我虚我之间的转换太快又给黄观海造成了一定的错觉。黄观海以为自己打中的是陈羲的头,其实打中的是扁担。

    在这一刻他的身体本来就是向前移动的,绕到他后面的陈羲只需要给他一点点的助力就够了。留下的一成修为之力,足够做到这一点。拳头上的力度将黄观海的脑袋砸的往前冲,而黄观海面前就是他的本命直刀。

    在直刀刺穿了黄观海脑壳的同时,陈羲一把抓住自己的扁担迅速把修为之力都收了回来,然后向后掠出去六七米远,小心戒备。虽然他已经可以确定黄观海活不了了,但他从来都不曾大意过。

    脑袋上前后贯通插着一柄直刀的黄观海身形摇晃着缓缓倒了下去,这一刻观战的所有人爆发出一阵惊呼!

    谁也没有想到居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明明死的应该是陈羲才对,可现在倒下去的是黄观海,而杀死他的竟然是他自己的本命长刀。如果有人看到了陈羲在大孤山和郑恺袁丰雷那一战的话,只怕会更加的惊惧。因为郑恺就是死在了自己的本命铁锥之下,似乎和今日的场面如出一辙。

    人群沸腾了,坐着的人全都站了起来,伸直了脖子往这边看。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惊讶和震撼,因为这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在黄观海绕到陈羲身后的那一刻,他们心里就已经宣判了陈羲的死刑。

    死刑来了,可是死的却不是陈羲。

    观战台上,百爵眼神一亮,忍不住拍了拍手:“漂亮……明明修为境界要比黄家的小子低,但是靠着这种少有人可以相比的算计,竟然赢的这般漂亮。我依稀记得他刚刚进内宗的时候,赢了一个叫杜猛的人靠的也是算计。前些日子和杜猛的第二战,靠的还是算计。似乎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样的年轻人着实有些可怕了。”

    他看向身后的几个黑衣青年说道:“我一直说,境界上的小差距不是无法逾越的。你们都是人才,也不缺狠戾,但你们没有一个能如他这样冷静的。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都要做到心境不乱才能成大器。”

    几个黑衣青年纷纷点头,脸上恭顺心里却不以为然。陈羲的修为在他们眼里看来不堪一击,百爵大人这般的夸赞也只是让他们对陈羲添了几分厌恶而已。百爵说他们都不如陈羲,只这一句便让他们对陈羲提不起好感来。

    陈羲见黄观海倒了下去,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的选择虽然对了,但太过冒险。如果稍有一丝的迟疑或者速度上慢了那么一分,死的就是他。

    “你违规了!”

    负责裁判的那个老者脸色阴寒的站起来,指着陈羲怒道:“按照宗门规矩,月考的时候不得击杀人命。你虽然胜了但老夫还是要按照宗门规矩做事,判你输,而且未来三年之内不得参加月考!”

    观战台上的陈地极和陈天极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冷笑。他们早就和那个老者打好了招呼,不准让陈羲获胜进入改运塔修行。虽然他们现在不再怀疑陈羲是不是当年逃离的那个小孩,但陈地极门下两个弟子都被陈羲所杀,陈地极自然不能任由陈羲获胜。

    “规矩?”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冷笑着说道:“说到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你判定弟子在三年内不准月考了?”

    老者抬起头看向观战台,却见陈叮当站起来看着他说道:“没人比我更了解宗门规矩,你倒是说说看哪条规矩上写了月考时候不准杀人的?从十年前开始,宗主大人亲自下令任何比试都可以生死搏杀难道你忘了?你说的是十年前的规矩吧?这么说你对现在的宗主大人很不尊敬啊。我这人最是公平公正,所以才会坐在戒律堂掌座的位子上。许长老,要不要咱们一起回忆一下宗门规矩都有哪些?”

    姓许的长老脸色一变,没有想到陈叮当居然站出来为陈羲说话。他听闻陈叮当也收了陈地极的礼,所以才会把陈羲送进九幽地牢。谁想到,此时陈叮当竟然当众跟他过不去。

    “我是本场比试的执法裁判。”

    许长老微怒道:“本场比试,自然我说了算。”

    “呸”

    陈叮当道:“裁判的资格是老子给你的,现在老子撤了你的裁判,这次的月考和你没关系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裁判了,自然你说了不算。而且……未来三年内你都没资格做月考的执法裁判。”

    许长老愣住,抬起手指向陈叮当还想再说什么。陈叮当紫袍上的符文一亮,他冷哼道:“怎么,难道你想和老子过过招?”

    许长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了一眼陈天极陈地极兄弟,见那两个人虽然也是一脸的诧异,但却没敢说什么。然后他注意到神司百爵面带微笑的对陈叮当点了点头,他忽然间明白过来……这个陈羲一定是被神司百爵看中了,而陈叮当是内宗之中和百爵关系最好的,他自然不会让陈羲落榜。

    想到这里,许长老的后背上就冒出来一层冷汗。对神司百爵,他从心里害怕。神司的人做事什么风格,他也很了解。所以一想到自己可能得罪了百爵,他就一种逃离小满天宗的冲动。

    “陈羲,你去准备下一场比试吧。”

    陈叮当摆了摆手,看向陈地极好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的说道:“老子就是靠做事公平才成为戒律堂掌座的,虽然前几日的灵丹吃的老子有些上火拉屎都便秘,但这不影响老子还是一个公平的人。”

    陈地极立刻想到自己上次送了不少灵丹给陈叮当,所以脸色立刻难看下来。陈叮当这摆明了是告诉他,你那点灵丹就够上次一回的,现在你没给老子送礼,老子自然不会再帮你。

    ……

    ……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陈羲靠着自己的冷静的计算能力再加上超快的身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太强的阻碍就顺利过关。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负责主持本次月考的陈叮当索性宣布明日继续,一摆手让大家都散了。

    陈羲往回走的时候,丁眉立刻从人群里跑过来。两个人肩并肩小声交谈着离去,而人群中付经纶那双阴冷的眸子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背影。他袖口里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一种自己想要的东西得不到的痛苦折磨着他。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不许碰。哪怕是自己丢弃的东西,别人还是不许碰。小时候在家里,即便是兄弟姐们拿了他的玩具,他也会往死里打。如果是他看中了别人的玩具别人不给他,他也会往死里打。

    在家里,他只许他母亲对他一个人好,要是他母亲对其他孩子微笑一下,他也会暗地里把那个孩子狠狠的折磨一顿。而且还不许他们告诉父母,不然他就会变本加厉的去折磨他们。

    进入执暗法司之后,阴冷的环境让他的心性更加的偏执。他知道自己对丁眉没有一点兴趣,那个女人不漂亮,而且不热情,在他看来还远远不如石雪凌。但他就是不允许丁眉和陈羲在一起,要么他就把陈羲弄死,要么他就把陈羲丁眉都弄死。

    陈羲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人群中那个穿黑衣的年轻人转身离去,心里对付经纶这个人更加的戒备起来。他知道这几次遇险其实都和付经纶有关,只是他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击败付经纶,所以陈羲暂时没有什么举动。

    他估算,付经纶的修为最少也在破虚七品以上。这种巨大的差距,哪怕他算计的再到位也不可能弥补。当初在赵家,陈羲抛出灵雷的时候故意往付经纶藏身的地方引了引雷电,但付经纶居然逃脱。所以陈羲推测,付经纶身上还有什么能让他瞬息移动的宝贝。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莽撞。必须寻找时机,一击得手。

    “还算不错,不过你要小心些。”

    丁眉一边走一边对陈羲叮嘱道:“你杀了黄家的人,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圣堂家族的人自然都有一种不容许被人挑衅的骄傲,你几次让他们这种骄傲荡然无存,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

    陈羲点了点头,对丁眉微笑道:“是不是担心我?”

    丁眉转过头不看他,抬起手理顺了额前的发丝:“我对相处久了的东西都有感情,哪怕就是一块手帕一条丝巾,破了坏了也不舍得丢弃。你是我师弟,担心一些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陈羲嗯了一声,忽然凑到丁眉耳朵旁边一字一句的说道:“念旧是好的,但是有些东西就要尽快从心里丢出去,这样才会让自己自在。若是一天丢不出去,一天不得自在。”

    丁眉有些慌乱的闪了一下,装作不理解:“你说的什么意思。”

    陈羲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认真的说道:“如果只能是你心里有了新的牵挂才会把旧的东西顶替,那么就让我来吧,我想走进你心里去占那么一块地方。让你忘记以前所有的不愉快,这块位置我占死了。”

    丁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哪里还敢再看陈羲的眼睛,下意识的躲闪着:“你胡乱说什么……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乱说……乱说我当真了怎么办……”

    陈羲一把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大步往前走:“第一你当真就对了。第二我不小,哪儿都不小……”

    “你真……流氓!你放开我的手吧,他们都看着呢。”

    陈羲昂起下颌道:“要的就是他们看到!”

    他转过头,朝着还没有散尽的人群忽然高声喊了一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丁眉的男人!”

    人群骤然停住,大家都看向他们两个。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打了个悠长尖锐的口哨,紧跟着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这不是什么嘲笑也不是什么讥讽,这一刻的欢呼单纯的只是觉得陈羲很勇敢也很爷们儿。对于这种事,其实就算这些内宗弟子被环境影响的再阴暗暴戾,也始终都有一份纯真在。

    “小子!好好护着你的美人儿,不然本公子没准抢了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

    陈羲一把揽住丁眉的腰大声道:“就算我死,我也护着她!”

第六十二章 绝不会

    陈羲和丁眉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的面对面坐着。但是此时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稍显有些诡异,因为丁眉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严肃认真。陈羲知道是为什么,之前在众人面前他那般高调的喊出那些话,丁眉心里肯定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过了很久之后丁眉终于开口,陈羲的心却跟着一紧。因为丁眉的语气,因为丁眉的表情,都让陈羲有一些害怕。陈羲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比面对一场生死搏杀还要紧张些。

    丁眉看着低着头的陈羲,语气尽力压制的很平淡:“你想让我忘记过去那一段回忆,你想让那个人觉得我现在很幸福。我想说谢谢你……可是陈羲,我不需要这样的安慰。你无需为了我做一些勉强自己的事,你我之间还没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羲忽然站起来双手捧着丁眉的脸,然后无比猛烈的吻在丁眉小巧的嘴巴上,把她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丁眉的身子猛的僵硬住,两只手下意识的抬起来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

    她张着双臂,好像一只笨拙的还不会飞起来的小鸟。这一吻很长但很生涩,陈羲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技巧,只是有些粗暴野蛮的强行撬开她的牙关,品尝着她嘴里那微甜的津-液和舌尖上美妙的触感。

    丁眉觉得自己不能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又或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陈羲把手从丁眉滚烫的脸上收回来,然后深深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觉得自己的肺不能忍受这种窒息,哪怕这样的呼吸也不能让他缓和过来。

    可他却倔强的强势的宣布:“我没有敷衍也没有勉强,更不是为了什么无聊的刺激某个人而说的那些话。我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善人,但在有些时候我从不会说谎。那些话都不是虚伪的,是我的心里话。”

    丁眉傻愣愣的看着陈羲,嘴巴还微微张着喘息着。她坐在那儿抬着头看着陈羲不知所措的样子,可爱的一塌糊涂。一个如她这样恬淡安静的女子,脸儿红起来的样子竟是比盛开的桃花还要惊艳。

    “你……干吗……”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陈羲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拽进自己怀里,从后面抱住她的纤细的腰肢。丁眉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好像这个男人怀里有什么魔力一样,让她根本无法反抗。

    陈羲微微低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你可能觉得我只是想帮你做些什么,可是傻瓜啊……如果不是我喜欢你,我为什么要帮你做些什么?”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喜欢我。”

    丁眉语无伦次的问了一句,虽然她比陈羲要大一些,可是对于这种时刻她显然比陈羲要慌乱的多。虽然她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可是那个时候付经纶为了得到她的信任一直表现的像是一个谦谦君子。陈羲如此粗暴的抢走了她的第一次吻,如此粗暴的把她抱在怀里,如此粗暴的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陈羲没有回答她,只是抱着她的双臂越发的用了些力气。丁眉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他怀里了,如果再被他抱上那么一会儿可能就要化成一滩水。她就好像一团冰雪,而陈羲怀里的温度太高了些。

    “我……我还没想好,没有准备好。”

    她继续语无伦次的胡乱说话:“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我怕……真的很怕……”

    陈羲感觉到了她肩膀上的颤抖,那是她内心中的无助。第一次的感情带给她的伤害可能真的太大了,大到她不敢再有下一次幻想。这段日子以来她确实是喜欢陈羲的,喜欢看陈羲的笑,喜欢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陈羲修行,喜欢陈羲说话的时候微微扬起来的嘴角,还喜欢他那般大男人的自以为是。

    可是她真的有些怕。

    “不管怎么样,以后你的日子里可能都要有我在了。如果你想把我从你的生活里赶出去,可能很难很难。”

    陈羲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好像能吹化冰雪的春风一般和煦。他没有欺骗,没有敷衍,他真的不是为了刺激付经纶而在大家面前说了那些话。他不能让自己逃避什么,上次高青树和他谈话的时候说到了丁眉,高青树骂了陈羲一句白痴。

    陈羲觉得自己真是白痴,有史以来对自己智力格外自信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未来,会好好的。”

    他说。

    丁眉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过,从下颌上滴落,落在陈羲的手背上,烫的陈羲的心一阵阵发疼。他只想好好的疼爱这个女人,不让她再受到什么伤害。

    ……

    ……

    高青树看了看陈羲,又看了看依然有些不自然的丁眉,然后叹了口气:“我只有两个弟子,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只好表示无能为力。但是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们两个,现在修行才是第一重要的事。”

    陈羲问:“看起来先生有些为难,难道内宗有什么规矩不允许男女弟子在一起的?”

    高青树摇了摇头:“哪儿会有这样不近人情的规矩,非但不禁止男女之间相爱,就算是两个男弟子在一起我们也不管……但是前提条件是,不要耽搁了修行。”

    陈羲发现高青树很可爱。

    “不说这些了。”

    高青树走到一边坐下来,看向陈羲认真的说道:“今天晚上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你要面对的对手都很强大。现在剩下的人没有一个是靠运气留下的,每一个人对你来说都是威胁。按照胜负来推测,明天你的对手不是席萱就是石雪凌。虽然是两个女子,但你应该很清楚自己一旦有一点松懈下场都不会好。”

    陈羲点了头:“弟子记住了。”

    高青树嗯了一声:“都去休息吧。”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忽然抬起头看了看外面道:“都这么晚了,谁还来我这翠微草堂做什么?”

    他站起来走到窗口往外看,发现一个身穿紫袍的戒律堂执法者出现在外面,这个执法者站在篱笆墙外面抱拳施礼,很客气的说道:“弟子唐古求见高先生,掌座大人想请先生过去一叙,有关陈羲今天在比试中杀了人的事,掌座大人希望能和先生谈谈。”

    高青树微微皱眉,看了陈羲一眼之后说道:“你且先回去,告诉陈掌座我稍后就到。”

    他临走之前犹豫了一下,然后对陈羲和丁眉说道:“你们两个……不许睡在一起!”

    丁眉立刻扭过头,心说先生这是胡乱说些什么啊。陈羲倒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多些先生提醒……”

    高青树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走了。丁眉也瞪了他一眼,跑出屋子回自己房间。陈羲揉了揉鼻子笑了笑,发现自己的人生之中开始有着越来越多的温暖。他回到自己屋子里,盘膝打坐恢复精神。感觉才打坐了没有多久,忽然听到丁眉房间那边有些轻微的响动,陈羲脸色一变,身形一动已经从屋子里掠了出来。

    他似乎看到有个黑影从丁眉的屋顶上一闪即逝,速度奇快。陈羲没有立刻去追,而是先冲进丁眉的房间,发现丁眉的还睡着,但是脸色有些异样。陈羲低头仔细看了看,在丁眉的左臂袖子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破洞,然后他拉起袖子,丁眉的胳膊上有个大约米粒大小的伤痕。但是手臂上没有暗器,什么都没察觉到。

    陈羲发现那伤痕处冒出来的血,微微发黑。他立刻想到的就是丁眉中了毒,可是一时之间也无法知道是什么毒。他身上从离开七阳谷就一直带着一些解毒的丹药,但不对症的话怕也没有什么效果。陈羲从鹿皮囊里取出一颗阳照大师亲自炼制的解毒丹,剥开蜡丸,把药放在嘴里嚼碎了然后嘴对嘴喂进丁眉嘴里。

    他叫了丁眉几声,丁眉显然忍受着痛苦,虽然没有醒来,可她那好看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额头上也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解毒丹看起来没有什么效果,也只是勉强压制住了毒性。

    陈羲本想立刻冲出去追那个刺客,但是一想到万一自己追出去那刺客却又绕回来的话,现在毫无抵抗之力的丁眉,必然会遭到毒手。他想到这,用薄被将丁眉裹住后抱在怀里,掠出屋子朝着戒律堂那边冲了过去。

    高青树被戒律堂的人请了去,没多久就来了刺客,要刺杀的不是陈羲而是丁眉,这显然有些诡异。陈羲第一时间推测这和戒律堂陈叮当必然有关,但是他此时脑子依然没有太混乱,没有找到戒律堂有必要这样做的道理。

    不过由此可见,对方对戒律堂的动向了如指掌,高青树才走,刺客就到了。

    陈羲怕丁眉体内的毒再次发动起来,不敢耽搁,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戒律堂那边冲。一路上风就在陈羲耳边刀子一样扫过,耳膜都一阵阵撕裂般的疼。

    就在他抱着丁眉掠上竹林小路的时候,忽然间竹林中一柄泛着寒光的剑飞了出来,直奔陈羲后脑。陈羲此时心急如焚,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可就在那飞剑眼看着刺穿陈羲后脑的一瞬间,陈羲恰到好处的低头避开。

    然后竹林中发出一声闷哼,似乎是有人受了伤。陈羲脚步一顿,看到扁担从竹林里飞回来漂浮在他身边。他猜到了刺客其实并没有逃远,肯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等待自己露出破绽。所以在竹林小路上他在察觉到有细微的天地元气波动之后,催动右手手背上的青木剑飞离悄悄进了竹林。

    刺客受了伤,但是能瞬间逃遁显然修为很强。陈羲听的很清楚,刚才那一声闷哼是个女人发出的。他追进竹林里,可是月色本来就不明亮竹林里显得更黑,哪怕他眼力惊人,却还是无法追踪刺客逃向何处。

    丁眉的身上开始一阵发热一阵发凉,她的脸色难看的让陈羲心里疼。陈羲最终放弃了继续追踪刺客,而是再次朝着戒律堂那边疾掠。刺客擅长刺杀隐匿,陈羲没有时间去追踪。他必须尽快找到高青树,希望高青树可以解丁眉所中的毒。

    “坚持住。”

    陈羲一边疾掠一边声音嘶哑的对怀里的丁眉说道:“我才刚刚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就让你受了这样的苦。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绝不会!”

    黑夜中,他那双微微发红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杀气。

第六十三章 又见生死书

    戒律堂大殿门外的两个紫袍执法者看到有人急速掠过来,立刻迎上去阻挡:“什么人夜闯戒律堂?立刻站住,不然格杀勿论!”

    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是高先生门下弟子陈羲,速速请他出来救人!”

    话音落时,陈羲已经到了那两个人身前。他虽然急切,但也知道硬闯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一旦被戒律堂的守卫挡住,只能是拖延了救丁眉的时间。冲动从来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冷静才能让时间流逝的缓慢一些。

    “她怎么了?”

    一个紫袍执法者上前看了看。

    陈羲回答道:“翠微草堂来了刺客,用带毒的暗器伤了她,还请快去通知高先生,我怕晚了她会更加危险。”

    紫袍执法者一惊,虽然内宗不禁止弟子之间比试,但还没有出现过暗中刺杀别人的事,这无疑是对内宗规矩的挑衅。他点了点头,转身跑进戒律堂。不多时,高青树和陈叮当两个人从戒律堂中掠了出来。

    陈叮当看了一眼丁眉的脸色,将她从陈羲怀里接过来。陈叮当听闻丁眉伤在胳膊,拉起她的衣袖看了看眼神里立刻闪现出一抹怒意。

    “去凌云殿暖阳阁请宗主施救。”

    陈叮当说了一句,高青树立刻反应过来,抱着丁眉往凌云殿那边掠出去。他跑出去几步后回头对陈羲喊了一声:“不要轻举妄动,暖阳阁中有能解百毒的灵丹,你若是一时冲动耽误的是你自己!”

    陈羲点了点头,看向陈叮当问道:“掌座大人……请问今夜您请我先生过来议事,还有什么人知道?为什么先生才走,刺客就到了?”

    陈叮当大怒:“你是说老子派人刺杀一个女娃?”

    陈羲不躲不闪迎着他的目光说道:“弟子不认为和掌座有关,但未必和戒律堂的其他人无关。”

    陈叮当脸色变了变,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大声吩咐道:“内宗的规矩看来真的该整肃一下了,居然有人敢用刺杀这般龌龊卑鄙的手段。召集所有人,今夜彻查内宗。今夜当值的人全都留下,老子倒是想看看戒律堂里谁他娘的敢干出这样的恶心事!”

    “请问唐古在哪儿?”

    陈羲问。

    “我在这。”

    唐古本来就在大殿里,听到陈羲问自己立刻走了过来。陈羲看着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对他说道:“能否单独聊一会儿。”

    唐古看向陈叮当,陈叮当点了点头:“去吧,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让人家以为咱们戒律堂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老子执掌戒律堂这么多年,就没人敢挑衅内宗规矩。不管是弟子还是教习,谁他娘的都不行。今夜老子亲自去查,倒是看看谁能躲的过去!”

    陈羲道:“刺客被我击伤,行动应该稍有不便。而且我确定,刺客是个女子。”

    陈叮当点了头,转身带着戒律堂的执法者出去。陈羲等众人都走了,先是对唐古抱了抱拳后郑重的说道:“我知道师兄不是那样的人,你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所以还请师兄告知,今夜还有谁知道你去请高先生过来?”

    唐古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别人了……好像是宗主派人过来,问询对你是否会有什么处置。掌座便让我去请高先生,说是商议一下你白天击杀了黄观海的事怎么处理。你也知道,毕竟黄观海是圣堂家族的人。若是死在宗门外面咱们自然能推的一干二净,可这次是死在月考的时候,要是黄圣堂家族的人来要个说法,也不好办。”

    陈羲点了点头,心中却没有一点头绪。

    “对了”

    唐古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件事虽然和丁眉被偷袭无关,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白天的时候,有人跟安排弟子比试的一级执法者周明远打了招呼,把一个叫石雪凌的女弟子位置调换了。原本她的对手之中有席萱,却被暗中调换成了比较弱的人。所以石雪凌才会顺利晋级,而她明天的对手,也从关泽换成了你。”

    陈羲的心里一震!

    石雪凌,刺客,付经纶,神司,明日的比试……这一连串的词语在他脑海里不停的盘旋,很乱,但被他迅速的整理成了一条线。石雪凌和付经纶关系密切,而付经纶几次想要杀死自己。付经纶要杀自己是因为丁眉……现在丁眉中毒下手的极有可能是石雪凌。

    “你可知道是谁找了周明远?”

    陈羲问。

    唐古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不会说的。只是晚上吃饭的时候一起喝酒,他炫耀了一件别人送他的收纳玉瓶,我们问他从何处得来,他说是朋友送的,不过是帮了个小忙而已。我问是什么忙,他说有人想让石雪凌进月榜前五,他随随便便调换了对手而已。我留了心,离开之后特意去查了明日的对战安排,发现本来应该是席萱和你交手被替换成了石雪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剩下的十来个人中,看起来你是最弱的。”

    陈羲脸上依然平静,对唐古抱拳道谢:“多些相告,日后我必然报答。”

    他问:“凌云殿暖阳阁里真的有什么宝物可以救丁眉?”

    唐古道:“几年前宗主大人将暖阳阁改为储存收集来的天才地宝的地方,那里面有不少珍稀的药草和丹药。据说就有能解百毒的雪山青莲,若是宗主大人允许使用的话,你师姐的毒应该能解吧。”

    陈羲点了点头,再次道谢。唐古还想说什么,陈羲却转身就走。看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唐古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虽然刚才陈羲一直都很平静,但唐古感觉到了陈羲身上那刻意压制都压制不下去的杀气。

    ……

    ……

    青竹林

    陈羲站在一座很别致的小院外面,夜色中他的脸色那么的冷峻。这小院里没有亮着灯火,显然小院的主人已经睡下。这片竹林中的百十个小院,住的都是内宗的女弟子。晚上几乎没有男弟子到来,宗门规矩也不允许晚上男弟子进入这里。

    “石雪凌!”

    陈羲忽然提高嗓音喊了一声。这一声撕裂了深夜的宁静,不少小院的灯都亮了起来。有女弟子从不远处披着衣服走出来,看到陈羲的时候脸上带着惊异。陈羲面前的小院灯也亮了,然后穿着一件红色亵衣,下面穿着白色灯笼睡裤的石雪凌缓步走了出来。她像是没有睡醒,带着一点慵懒的妩媚。

    她将手里提着的外衣随便批在身上,靠着门框看向陈羲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是最近大放异彩的小杂役吗?怎么,难道你喜欢上了姐姐打算夜里来示爱?你这般俊俏姐姐也很喜欢呢,虽然你出身低微了些,但你摸样漂亮就够了。可是你这小家伙不应该这么大声喊,偷偷进来姐姐也不会把你推出去呢。”

    陈羲笑了笑,眼神里却冷的好像万年不化的冰:“打扰师姐休息了,我只是听闻明日要比试的对手是你,实在等不及了。与其明日交手,不如今晚就先打上一场如何?”

    石雪凌的脸色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媚笑着说道:“怎么打?你来我屋子里,咱俩在床上打好不好?”

    有几个女弟子偷笑起来,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更多的女弟子一开始对陈羲这般粗鲁的闯进来有些生气,可是见到石雪凌那般的骚-媚样子,于是看她比看陈羲更不顺眼起来。她们都知道石雪凌最近和神司的付经纶混在一起,此时又言语挑逗陈羲,着实令人厌恶。

    陈羲摇了摇头,抬起头喊了一声:“请戒灵!”

    石雪凌这次真的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陈羲居然会这样选择。就在她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天空中一团绿光迅速的飘了过来。紧跟着,一头绿色的猛虎缓缓浮现在众人眼前。这绿色猛虎显然还没有睡醒,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谁这么无聊,大晚上的叫我出来。”

    然后它看到了陈羲,吓得激灵一下醒了:“又是你?!”

    陈羲看着它认真的说道:“我要请生死书。”

    石雪凌尖声喊:“我不接受!”

    “哎呦,人家上门挑战,居然不敢应战呢。”

    有个女弟子抿着嘴笑着说道:“都说石大美人妥妥的这次月考前五,怎么只敢在白天打不敢在晚上打?还是说只敢在床上打,不敢应了生死战?”

    大部分女弟子都瞧着石雪凌不顺眼,听到有人这样说立刻哄笑起来。石雪凌在改运塔夺了展青体内神兽元神的事内宗早就已经传开了,对于这样一个水性杨花又心狠手辣的女人,其他女人也都极厌恶。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男人女人,利用伴侣对自己的信任和爱意,都会被人唾弃。

    界灵之虎有些为难的看向陈羲:“她不接受,你就不能请生死书。”

    陈羲没有回答界灵之虎,而是看向石雪凌说道:“前阵子我出去的时候见到了展青,他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当初你在外宗和他双宿双栖的时候,就是想着夺走他的神兽元神对吧?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哭着哀求我,说让我帮他杀了你……我说,我修为不如她,可能不能帮到你了。”

    陈羲道:“展青很伤心,然后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间觉得如果自己不帮他的话,可能良心不安。但是我不知道你的良心还在不在,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战,莫非是每一次使用那神兽元神力量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个叫展青的男人?”

    石雪凌嘴角抽搐了几下,抬起头对界灵之虎说道:“我接受挑战,请出生死书吧,反正明日打也是打,今夜我就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弱!”

    界灵之虎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这女子果然还是上了陈羲的当。它张开嘴吐出一团绿光,一卷生死书缓缓飞落。陈羲上次没有滴血,但这次却弹破了指尖滴了一滴血在上面。石雪凌冷笑着过来,也滴了一滴血:“陈羲,是你自找的。”

    陈羲往后退了几步,一招手唤出扁担:“你自找的这几个字,我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

第六十四章 杀

    陈羲向一侧掠出去几十米,到了青竹林外一片空地。脸色阴寒的石雪凌跟着掠过来,衣衫飘动的时候那白腻腻的肌肤在月色下若隐若现。她身上本来穿的就不多,身形动起来甚至连红色亵衣下面的一些春光也能看到。

    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个很美的女子。在外宗青武院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追求,但她却好像只痴心于展青,谁知道她竟是蛇蝎心肠。此时她被陈羲气的只想杀人,陈羲当众揭开她过去做的丑事她自然难以忍受。

    不过她并没有失去理智,她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冲动?其实她接受陈羲的挑战也是有所考虑,她想要爬的更高就离不开付经纶,可是付经纶却要求她杀了陈羲。若是明日在比试的时候下重手的话,难免会被人说些什么。再者,白天的时候陈羲杀了黄观海,连戒律堂的掌座都没有怪罪,她担心陈羲背后真的有什么靠山。

    所以陈羲这次来挑战,反而对了她的心思。这是陈羲自己找上门来的,而且是陈羲要求界灵之虎请出了生死书。所以哪怕她击杀了陈羲,内宗上层也不会责怪。

    其实她在陈羲在院子外面喊她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早早的把付经纶给她的强功符贴在亵衣里面了。之前假装不接受陈羲的挑战,只是为了在舆论上占据一些优势,可谁想到那些该死的小丫头们全都看她不顺眼。

    “小弟弟,你说你好不容易从一个小杂役平步青云般成为了内宗弟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珍惜自己这得来不易的前程?若是姐姐不小心失手杀了你,姐姐心里都会觉得很内疚呢。不如我们点到为止好不好?若你赢了,我明天退出月考。”

    她试探着陈羲,这种话自然不能当真。

    陈羲心里冷笑,他要是信了石雪凌的话才是白痴。

    石雪凌见陈羲并不说话,心里一恼。她一招手,一面手掌大小的铜镜出现漂浮在她身边。她动作妖娆妩媚的往上拉了拉自己披着的衣服,遮住露出来的肩头:“小弟弟,既然你执意如此,可不要怪姐姐出手重。”

    她手往前一指,铜镜瞬息之间消失。下一秒,铜镜出现在陈羲的头顶上方,随着天地元气的波动,那铜镜越来越亮,竟然如同一轮太阳一样耀眼。这样的深夜,竟是被照耀的亮如白昼。白光刺的不少女弟子睁不开眼,纷纷扭头避开。

    这种强光之下,陈羲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当光达到一定的强度,莫说一切的虚影都会消失,便是实体的东西也会被光遮挡住。听起来这是一个悖论,光怎么会遮挡住东西?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光芒太盛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光。

    陈羲屏息凝神,扁担横陈在胸前。

    片刻之后,那一团耀眼的光芒之中忽然有暴雨洒落,那不是普通的雨,而是如流星雨一样。每一个光点都带着杀意,而光点上的温度连石头都能烧透。

    陈羲脚下一点朝着石雪凌冲过去,可那面铜镜也立刻跟上来,始终在陈羲头顶,无数的光点朝着陈羲洒落。

    陈羲施展青木剑诀其中的扫字诀,扁担扫出一大片虚影,将洒落的光点扫开。然后扁担往前一点,一道真气之焰澎湃而出。

    石雪凌冷哼一声,双手往前一推,随着一声咆哮,一头看起来好像是猎豹一样的光团从她双手手心里幻化出来,然后一口咬碎了陈羲的真气之焰。这猎豹出来之后不断变大,瞬息之间就变成足有三米高的庞然大物。

    本来漂浮在半空的界灵之虎看到这光团猎豹之后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身想跑,可能是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丢脸,它咳咳的几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正因为如此,就足以证明石雪凌推出来的这兽魂有多强大。

    连界灵之虎都下意识的想跑,可见这兽魂活着的时候应该极有风采。

    猎豹兽魂一爪拍下来,陈羲闪身避开,巨大的兽爪拍在他身边的一块石头上,将石头拍成了齑粉。而陈羲才避开,天空上无数的光点再次洒落下来。陈羲跳跃闪躲,那些光点落在地上,竟是烧的大地滋滋作响。

    看起来,若是这光点落在身上就必然被烧出来一个洞。

    石雪凌是青州石家的人,石家在青州势力最大。就算是比起小满天宗,石家也差不了多少。作为石家年青一代的佼佼者,石雪凌本来修为就很强,在外宗的时候压制了自己的修为,不过是为了隐藏自己而已。

    此时她还没有动用自己的功法,只是将本命铜镜和兽魂召唤出来,好像就足以将陈羲击败了。

    ……

    ……

    陈羲身子向后一翻,如一只振翅的雄鹰一样掠出去十几米。在半空之中,他的扁担不断的拨动,几十个光点被他拨向兽魂那边。可那兽魂根本就不在意,张嘴喷出来一口兽火,竟是比光点还要炙热,将光点全数烧没了。

    以火烧火,这兽魂曾经的强大必然令人窒息。虽然它此时只是一个元神,远不如拥有肉身的时候强大,可神兽就是神兽。要知道活着的神兽最弱的也是在灵山境,如果陈羲面对的是真正的神兽以他现在的修为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陈羲脑子里一闪念,想用高青树给他的灵雷。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甩开,在此时如果他用出灵雷的话只怕内宗某些人立刻就会怀疑他。

    兽魂一张嘴,再次喷出一股兽火,那蓝色的火焰蔓延出来,所过之处没有东西能够抵挡。陈羲仗着身法快避开,他身后的一大片竹子被直接烧成了灰烬。半空中漂浮的界灵之虎居然很人性化的脸色变了变,然后悄悄往后挪了挪……

    陈羲避开火焰,身形加速向前,在兽魂拍下来的巨爪之下穿过去,扁担往前一刺,扁担的前端瞬间变成了剑尖,直接刺进了兽魂的脖子下面。与此同时陈羲将修为之力灌注进去,兽魂立刻发出一声咆哮。

    剧痛让它有些癫狂,跳开之后巨尾扫过来,飞沙走石!

    陈羲轻灵跃起,手上的扁担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去,正中那追过来的铜镜。扁担和铜镜相撞发出一声铮鸣,紧跟着啪的一声,铜镜上裂开了一条口子。跃起的陈羲踩着兽魂的尾巴向上跑,片刻之后跑到了兽魂的后背上。此时扁担恰好飞回来,陈羲一把接住然后将扁担往兽魂的背脊里猛力一插!

    嗷!

    兽魂疼的颤抖起来,转头喷出一股兽火。它的头居然能扭到后面,兽火烧过来的速度太快,陈羲眼看着躲不过去了。

    石雪凌心疼自己的铜镜,一招手把铜镜收回来看看损伤有多大,就是这一分神的时候,她再抬头发现陈羲消失了。原本应该在兽魂后背上的陈羲不见了,只剩下一条扁担旋转着往兽魂背脊里钻。

    这样钻头一样往里钻的痛苦,让兽魂开始发狂。它不断的喷出兽火,四周的竹林一大片一大片的被焚毁。那些女弟子吓得花容失色,不断的往后退。

    石雪凌的眼睛来回寻找陈羲的踪迹,等到她发现陈羲的时候忍不住大吃一惊。陈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然后纵身一跃,在兽魂的一口魂火才喷完的瞬间到了兽魂的嘴巴前面,然后他双脚踩着兽魂下颌,两只手托着兽魂的上颚,身子从弓着猛然一挺!

    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咔嚓一声,虽然这声音并没有出现。兽魂的嘴巴竟是硬生生被他撑开!这种打法,简直就是疯子。

    巨大的疼痛让兽魂无法承受,它眼神里闪过一丝惧意,竟然生出逃走的念头。而它的宿主本来不是石雪凌,石雪凌对它的控制还没有做到如展青那样顺畅。随着它动了逃走的念头,连石雪凌的心神都变得摇晃起来。

    陈羲在兽魂的血盆大口咬合下来之前向后翻出去,手掌一招,扁担从兽魂的后背直接钻了进去。然后扁担开始变向,旋转着从兽魂的嘴巴里又钻了出来。兽魂发出一声哀嚎,脚步一软竟是扑倒在地上。

    眼看着兽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本来实质化的它渐渐变得虚幻起来。石雪凌吓得脸上变色,唯恐兽魂被杀,连忙催动修为想把兽魂收回来。她为了防止陈羲偷袭,瞬间把胸口上贴着的强功符里的力量都抽取出来,然后一掌隔空击向陈羲。

    “山崩!”

    她尖声喊了一句,这正是她石家特殊的功法。借助了强功符里的力量,在加上她本来就不若的修为,随着那一声喊一块足有十米方圆的大石头突然从陈羲头顶出现,然后狠狠的砸落下来。

    这石头,何止万斤!

    石头就在陈羲头顶幻化出来,而且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陈羲在危机之中-将扁担往地上一戳,然后上半身往前压低,如豹子一样冲了出去。他脚下爆发出来的力度,把土地都蹬出来一个大坑。

    他如一道幻影,从大石头下冲出来一把抓住往回走的兽魂那条巨大的尾巴,然后双臂上的肌肉骤然绷起来,如一条条的怒龙一样。随着他发出一声咆哮,身子挺直了之后转了一个圈,竟然把那巨大的兽魂抡了起来!

    他旋转一圈后猛的松手,兽魂哀嚎着砸向石雪凌。石雪凌本来可以顺势把兽魂收回来,可是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赶紧避开。陈羲要的就是她这一刹那的迟疑,对于陈羲的速度来说一刹那就足够了。

    他冲到石雪凌身前,在石雪凌惊恐的眼神中一拳砸在她脸上。

    “这一拳为丁眉!”

    陈羲追上去,一拳砸在石雪凌小腹,力度奇大,丝毫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拳头上的力度把石雪凌砸的口吐鲜血,身子对折着倒下去,后背重重的撞击在地面上,竟是把地面砸出来一个大坑。

    “还是为了丁眉!”

    陈羲再一拳打破了石雪凌半边脸,又一拳砸碎了她的肩头:“解药在哪儿?!”

    他问。

    石雪凌已经濒于崩溃,这几下重击让她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她怕了,真的怕了,她忍痛哀求道:“那毒药是付经纶给我的,他没有给我解药,对不起……求求你不要杀我好不好,我以后可以做你的奴隶,只要你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提到了付经纶,我怎么能不杀你?若是不杀你,他知道了你跟我说了他,他必然尽快来杀我。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必须让他放松些,我杀了你的话,他反而会松一口气,觉得自己没有暴露……”

    陈羲从旁边将那块裂了缝隙的铜镜捡起来,双手用力啪的一声把本就要断的铜镜掰开,然后两只手分别拿着半边铜镜往下一插,噗的一声血喷出来,铜镜刺进了石雪凌的胸膛,其中一片直接切开了石雪凌的心脏。

    陈羲缓缓站起来,看着死不瞑目的石雪凌冷声道:“这最后一下,是为了展青。”

    他走到那萎靡不振的兽魂身边,以修为之力将其压制,兽魂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然后变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陈羲把晶石收起来,转身看向凌云殿那边,他在心里喃喃道……丁眉,你绝不能有事。

第六十五章 步入黑暗迎接光明

    陈羲知道石雪凌没有说谎,她身上肯定没有解药。他也不会后悔杀了石雪凌,尽管这个女人是付经纶的女人,尽管石雪凌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石家。这些他都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头脑一热就做事的人,更何况为了丁眉就算是冲动一回又何妨?

    陈羲离开青竹林,往凌云殿那边掠过去。到了石壁下面的时候却被一个老者拦住,这个老者穿着布衣,手里拎着一把扫帚正在打扫通向凌云殿的路。那路根本算不得路,峭壁是陡直的,所谓的路就是在石壁上凿出来的一个层层很狭窄的石阶,从上到下,几乎还是直立的。

    若是换做普通人,站在上面往下看一眼只怕都会吓得胆颤。从下往上若是双手双脚齐用力的往上爬还好些,从上往下简直无法行走。

    而那个老者,居然就是一步一步从峭壁上走下来的。石阶的宽度不超过十厘米,也就是半只脚都放不下。这样一步一步往下走,稍有不慎就会从高处跌落下来。而且他身子颤巍巍的随时好像就要摔倒,可偏偏脚步稳定如履平地。

    “年轻人,你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老人对陈羲笑着说道:“内宗有规矩,没有宗主召见是不能硬闯的,谁都不行。刚才那个被人叫做高疯子的抱着一个女娃上去了,宗主勃然大怒,把高疯子关进了瀑布后面的石牢之中,不许他出来。而那个女娃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宗主用超绝的修为将毒从她体内抽离出来,你放心就是了。”

    “她现在哪儿?”

    陈羲迫切的问道。

    老人道:“宗主给她疗伤的时候,发现她体质竟然不俗,本来她应该是神兽元体,而且是品阶不低的神兽,但是不幸兽魂被人夺走,所以她体质也受了损。宗主以大修行将她余毒扫清,然后让叶教习带她去后山了。”

    “后山?”

    陈羲越来的急切起来:“去后山做什么,叶教习又是谁?”

    老人笑道:“宗主料到你会赶来,所以让我跟你说了这些话,本来多的我不应该再说,可是看你这般心急显然也很在乎她吧?年轻人这个时候的感情,最是纯真善良,我也不忍拒绝你……叶教习是内宗修为最强的女教习,比高疯子还要强。高疯子才回来的时候想做教习就要接受考验,他在教习考验关的成绩排名第二……仅次于叶教习。”

    老人把扫帚放在一边,蹲下来用峭壁上滴落的水洗手:“后山,是大满天宗啊。宗主说,只有去大满天宗才能让丁眉的体质恢复,再加上叶教习调教,她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陈羲松了口气,但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真的没事了?”

    老人道:“我在这峭壁上下扫了好多好多年,做的就是干干净净的事。所以,我不会撒谎,撒谎的人都不会太干净。”

    陈羲心念一动,抬起头看了看凌云殿那边问道:“请问,高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老人洗完了手,拿起扫帚迈步往上走:“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万一宗主大人怪罪我怎么办?”

    陈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老人刚才说他在这扫了一百多年,可自己小时候为什么没有见过他?小时候他虽然也没有去过凌云殿,但经常来瀑布这边玩,从不曾见过有个老人负责打扫石壁的。这老人身上有一种很淡的亲和气质,如果见过陈羲不可能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次回来,在内宗也已经生活了好多天,亦不曾见过这老者。就在这时候,陈羲看到一身紫袍的陈叮当从石壁上一跃而下,落在陈羲身边。

    “掌座大人。”

    陈羲见陈叮当并不理会自己,立刻追上去抱拳施礼:“请问高先生怎么样了,请问丁眉怎么样了?”

    陈叮当道:“高疯子要被关进密牢,你那个师姐被送去别处修行,不过她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你回去好好准备吧,天亮之后你还要继续月考。我已经知道你击杀了石雪凌的事,你的下一个对手不管是谁都远比石雪凌要强大。”

    陈羲追问:“刚才有个扫地的老人从上面下来,说是宗主大人派他来告诉我一声丁眉被送去了后山,请问那老者是谁?”

    “老人?”

    陈叮当的脸色明显变了变,略显紧张的问:“你看到了一个老人?”

    陈羲道:“是的,他还和我说了一会儿话。不过他说怕宗主责备,所以不肯多说什么。弟子心中急切,还请掌座大人多告知一些。”

    陈叮当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有些奇怪的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内宗之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扫地的老人,宗主身边只有两个小书童伺候。而且,他也不曾派人来告诉你什么……我下来之前,高疯子还在上面没被押进密牢呢。我知道你很心急,但是不要想靠谎话讹我……你还是回去准备吧。”

    陈羲的心猛的一紧。

    内宗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老人?那自己刚才看到的是谁?

    看着陈叮当要走,陈羲追问:“丁眉可是被一位姓叶的教习带走了?”

    陈叮当的脚步骤然一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陈羲:“你怎么知道的?”

    ……

    ……

    陈羲站在石壁下没有离去,现在他又成了孤家寡人。对他好的先生高青树被关进了密牢,他没有看到有人带着高青树下来,所以推测从凌云殿那边应该有密道直通下去。对他好的丁眉被带走去了大满天宗,虽然陈叮当说根本就不存在那样一个扫地老人,可陈羲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那些话。

    陈叮当似乎很不喜欢他,不愿意和他多说些什么就走了。陈羲站在石壁下面抬头看着,希望可以看到什么。

    就在这时候,那个神秘的执暗法司百爵从他身后出现,就好像鬼魂一样突然冒出来,陈羲连一点察觉都没有。他似乎没有恶意,站在陈羲身边沉默了一会儿,陪着他一起抬着头看着上面。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侧头看向陈羲:“你在等有人来给你个解释?”

    陈羲点头。

    百爵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没人给你一个解释吗?”

    陈羲摇头。

    百爵的笑容越发和煦,语气很平静的说道:“因为你没地位,因为你很弱小……虽然你的表现确实还算不错,可是内宗弟子上千人,每一次月考都会有新秀让人眼前一亮。你只不过是这些人中的一个,而且还不是最惹眼的那个。就拿这次月考来说,剩下的几个人都比你要强大。”

    陈羲没有说话,依然抬着头往上看。

    百爵继续说道:“我喜欢年轻人多一些偏执,喜欢年轻人多一些韧性,但是我不喜欢年轻人犯傻。你这样看到太阳升起也不会有人给你什么解释,要想被别人尊重,首先要做到自己拥有让人尊敬的东西,凡人世界尊敬的是财富地位,而修行者尊敬的自然只能是强者。”

    陈羲问:“怎么做?”

    百爵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任务是为神司发掘有潜力的年轻人,你在某些方面的优异表现确实打动了我。你可能不知道神司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神司有多重要多强大,但是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哪怕是我的手下,内宗宗主也不敢轻易的做些什么不好的事。”

    他上下打量了陈羲几眼:“你的性格很适合为神司做事,冷静果断。连我都没有想到你会去杀了石雪凌,我以为你会谨慎些。因为你肯定知道石雪凌和付经纶关系密切,你也肯定知道石雪凌背后的家族很强,你当然也知道得罪了这样的人未来会很不好过……可你还是做了,如果是别人肯定想到的是你太冲动,为了儿女私情耽搁了自己的前程。”

    “但我不会,你也知道我不会。”

    他问陈羲:“对不对?”

    陈羲转头看向百爵,沉默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是”

    百爵哈哈大笑:“我很清楚你知道我在关注着你,你也知道神司对你有兴趣。所以你是想借这件事顺便告诉我,你可以轻易的查到真相真凶,也能不畏风险的去除掉敌人,这正是神司需要的人。”

    他指向陈羲:“你想加入神司!”

    陈羲转身面对着百爵,极认真的回答:“没错,我想加入神司。”

    “我听闻你身上有大仇未报?”

    百爵微笑着说道:“这样吧,如果你加入神司,而且能通过考核的话,我来帮你报仇。”

    陈羲摇头拒绝:“那是我自己的事。”

    “哈哈哈哈”

    百爵畅然大笑道:“这正是我要的答案,天亮之后你只管放手去比试,就算是输了我也能让你进改运塔修行一阵子。恰逢不久之后神司就会开一年一度的考核,到时候我把你送到神司衙门。只要你合格,穿上神司的黑袍,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抬起下颌,语气略显轻狂的说道:“人往上爬为的是什么?终究不过为所欲为四个字而已。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地方吗?陈羲……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年轻人,就该有野心,大野心。”

    ……

    ……

    陈羲心里有些激动,但他绝不会被人看出他有一丝一毫的心理波动。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却反而更加的坚定了他进神司的决心。高青树被关起来,早晚都会放出来。丁眉去了大满天宗,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保护。

    现在,陈羲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牵挂了。当年神司的人抓了他的父母,很快他就要进入神司。其实他进内宗之后不久就做出这个决定了,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次见到百爵的时候,故意在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很纯粹的野心。

    陈羲知道自己是一个好的演员,在仇人堆里小心翼翼的演着一处又一处戏。只有骗的了仇人,才能接近真相。执暗法司的人有能力把他父母关进九幽地牢,那么就说明执暗法司对九幽地牢十分了解。

    九幽地牢那种地方,如果不打探清楚的话,就算陈羲现在是灵山境的大修行者,只怕也救不出来人。而陈羲要进神司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救出他的父母,还为了丁眉。要杀付经纶,必须先了解这个人。

    他抬起头,看向冉冉升起的太阳。

    深呼吸,步入黑暗,迎接光明。

第六十六章 谁还敢

    当所有人踩着阳光走到空地上的时候,都诧异的发现那个盘膝坐在空地中央闭目养神的少年。他昨夜里没有回去翠微草堂,就在这里等着月考最后的几场比试到来。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传的很快,大家也都知道陈羲在丁眉受伤之后击杀了石雪凌的事。

    这种事根本经不起推敲,丁眉受伤之后陈羲杀了石雪凌,前因后果就很透彻。不过石雪凌为什么要杀丁眉倒是众说纷纭,有知道一些内幕的人说是今天石雪凌的对手就是陈羲,她偷袭丁眉的目的是为了让陈羲无法全心全意的比试。

    合情合理,人们无法也不会再去想有没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是这次他们看陈羲的眼神都带着些钦佩,那是对一个男子汉的尊敬。就在昨天下午陈羲才当众说出他喜欢丁眉的话,晚上丁眉就遇刺受伤生死不明,然后陈羲一怒杀了凶手,这无法不让人动容。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惜得罪青州石家那般的庞然大物。这份气概,值得所有人尊敬。所以当众人看到陈羲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再是过去那样的轻视。

    神司百爵走到观战台坐下来,看了看身边空着的座位摇了摇头。内宗宗主没有来,显然和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有关。不但宗主没有来,戒律堂掌座陈叮当也没有来。百爵知道昨夜里陈叮当亲自动手拿了戒律堂一级执法者周明远,估计着现在还在审讯。

    他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付经纶,忍不住冷笑:“不要以为你做什么别人都不知道,虽然我对你很欣赏,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若是你再这样挑战我的耐心,你以为我会很舍不得杀了你?”

    付经纶脸色大变,单膝跪下来:“大人息怒,卑职也是一时糊涂。”

    百爵冷笑:“你的性子我很清楚,看不惯丁眉和陈羲出双入对?而你又知道我想把陈羲带进神司,所以你不敢自己出手,然后先是利用赵家,再利用袁丰雷他们,昨夜里又利用你的女人石雪凌……手段倒是层出不穷,可惜都上不得台面。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很清楚,之所以不闻不问是想看看你做事的能力是否可堪大用。”

    他微微叹息:“付经纶……说实话你让我很失望。陈羲论修为阅历远不如你,可你费尽心思还是没有杀了他。陈羲的女人没有死,你的女人却被陈羲杀了,心里是不是很愤怒?是不是想把陈羲撕成碎片?如果你真的那样去做了,我反而觉得你还算是个男人。可惜,你终究是怕触怒了我。”

    付经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说话。

    百爵哼了一声:“论心机,你或许真的不如陈羲。你可知道昨夜里他为什么要去杀石雪凌?别跟我说是因为丁眉受伤,那固然是最大的理由但绝不是唯一的理由。”

    付经纶沉默片刻,抬起头说道:“他杀石雪凌,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石雪凌是我的女人。而之后他一旦出事,大家都会想到是我背后出手。他这样做,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是谁在针对他。”

    百爵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所以我才说你有些时候真的不如他。昨夜里石雪凌死了之后你要是立刻去杀了陈羲,我绝对不会责罚你。一个男人,连自己女人被杀都能忍……这一点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付经纶大声道:“卑职不敢。”

    百爵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神司做事不拘泥于小节,我不管你们这些人什么性子,不管你们做事什么方法,神司留下你们就是因为你们有可取之处。付经纶,你的可取之处就是能忍。在你需要自己表现的像一条狗的时候,你会比狗还像狗。”

    付经纶垂首,不敢辩驳。可是他藏在袖口里的手却攥的那么紧,手背上青筋毕露。如果他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百爵。如果他可以,他恨不得现在杀了内宗所有人。

    “我很喜欢看到自己手下人不合。”

    百爵忽然笑了笑:“以后陈羲进了神司,你多带带他。我真是很想看看,你们这一对仇家在一块做事,谁会先忍不住。我在内宗日子过的这般无聊,总得找点乐子消遣……想到以后你们俩天天相见而又暂时谁也不能动谁,那场面一定特别有意思啊”

    付经纶陪着干笑了几声,指甲已经深深的刺进了掌心。

    ……

    ……

    站在陈羲面前的,是关泽。按照昨天比试之后的抽签,本来陈羲对战的应该是席萱,但是付经纶买通了周明远,把席萱换成了石雪凌。昨夜里陈羲以强悍的作风击杀了石雪凌,所以今天的对战是重新抽签之后产生的。

    现在对于陈羲来说情况很微妙,昨日一天的比试之后只剩下十个人了,如果陈羲再胜一场就能进前五,去改运塔修行没有问题。可是现在对手变成了剩下的人中几乎最强的关泽,修为最起码比陈羲要高两个境界,这一战不好打。

    关泽看起来比陈羲要大几岁,身材稍微矮小一些。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似乎就是从不肯穿内宗院服,而是喜欢穿一身雪白的长衫。本来面相就不俗,再加上一身合体的白衣,看起来倒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不过此人性格极为暴戾,出手无情。

    陈羲发现关泽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戏谑的意思,似乎认定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想到父母,想到丁眉,陈羲的心里斗志如火一般燃烧起来。

    “你昨夜里杀了石雪凌,这种作风我很欣赏。但我不是一个善人,不会因为对手比我弱小我就心慈手软。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善念,从来不需要怜悯。人修行,就是为了变得强大。为什么要变得强大?因为每个人都想得到更多,所以归根结底是因为**。”

    关泽看着陈羲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是为了追求**,那么也就没有什么正义和邪恶之分。所以强大的人杀死弱小的人,只是一种优胜劣汰而已。但因为昨夜里的事我对你刮目相看,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

    他看着陈羲的眼睛说道:“你可以弃权。”

    陈羲没有回答,先是按照规矩抱拳行礼,然后召唤出扁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关泽一怔,忍不住摇了摇头:“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以你的天赋再修行一个月,等到下次月考的时候进前五没有什么问题,何必现在冒险?”

    他的表情含义是,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已经破例允许你弃权了,你居然不领情!我施舍给你,你居然不要!

    陈羲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关泽。而在人群之中,面目清秀的关烈却一脸的担忧。他很了解关泽,知道关泽的性格。所以他最担心的就是陈羲遇到关泽,毕竟陈羲是他在内宗第一个勉强算是朋友的人。

    他警告过陈羲,关泽是个疯子。

    “好好好!”

    关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人果然都是这样的贱,不体会到痛苦就不知道后悔。”

    而陈羲的面无表情,继续刺激着他有些畸形的自尊。陈羲的淡然,陈羲的不为所动,陈羲的一言不发,都让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就在关泽忍不住出手的时候,忽然从远处走过来一群人。刚刚要开场的比试被这群人的到来打断,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那边。远处过来的人看起来大部分都是戒律堂的执法者,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正是内宗宗主和戒律堂掌座陈叮当。

    “都给老子等一等再打,老子有话说。”

    陈叮当一掠上了高台,招了招手:“把那个乌龟孙子王八蛋给老子带上来!他娘的,身为戒律堂的执法者,居然干出这样的龌龊事,老子的脸都他娘的被丢光了!”

    陈羲看到唐古他们压着一个一级执法者上来,然后按在高台下面。陈叮当指着那人说道:“这个王八蛋叫周明远,是我戒律堂为数不多的一级执法者之一,但是就为了贪图一点小便宜,竟然敢篡改定好的比试名单,以至于昨夜内宗发生了弟子遇刺的事,这是我戒律堂的奇耻大辱!”

    陈羲看到那个周明远猛的抬起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似乎下颌已经被摘掉,他根本就无法说话。这很诡异,一个犯了错的人被摘掉下颌,为什么?陈羲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是因为陈叮当和宗主都不想让这个周明远说出来什么。

    这件事牵扯到了神司的人,宗主也好,陈叮当也好,那个神司的百爵也好,都不允许周明远说话。因为陈羲的心思太细所以一眼就看出来周明远的下颌被摘了,其他人却未必注意到这些。

    陈叮当的眼睛似乎是有意无意的看了看陈羲,然后从高台上跳下来大声问周明远:“你可有话说?”

    紧跟着陈叮当就说道:“既然没话说,那老子就亲自执行戒律堂的规矩!”

    他大步过去,伸手掐住周明远的脖子将其单臂举了起来,一脸怒容的说道:“知法犯法,从你拿了石雪凌好处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被人唾弃!老子以手下有你这样的人为耻,现在老子就要给戒律堂正名!”

    周明远剧烈的摇晃着脑袋,眼神里都是恐惧。陈羲确定他是想说什么的,但是陈叮当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砰地一声,周明远的脑壳在半空爆开。血雾喷洒,洒了陈叮当一身。这个粗鲁野蛮的戒律堂掌座站在血雾之中,举着一具无头尸体大声吼道:“再有人挑衅戒律堂的规矩,这就是下场!老子倒是想看看,谁!还!敢!”

第六十七章 血河界珠

    场面变得格外安静,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的呼吸。所有人都被那爆裂的头颅吓住,虽然他们这些弟子被人刻意安排在暴戾的环境中,他们也无法适应这样简单直接的杀人方式。

    陈叮当现在的样子,就像个魔鬼。他那身上紫袍上的符文闪烁,将洒在上面的血清理干净。但他的脸上还有血迹,那具尸体还在他手中。传闻戒律堂的几个一级执法者,修为最不济也在破虚七品以上,不然不足以震慑内宗弟子。但是在陈叮当手里,一级执法者周明远就好像一颗生鸡蛋。

    一捏就碎。

    那血性的场面,估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在这些弟子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陈叮当将周明远的尸体随手丢在一边,接过来手下递给他的手帕擦了擦手,重新走上高台后环视一周:“这是内宗有史以来第一次处死犯了错的戒律堂执法者,所以你们应该铭记这一刻。我连自己的手下人都杀的这般干脆,难道你们犯错我就不会杀?”

    他冷笑:“从今天开始,一年之内不许有人请戒灵出生死书。比试可以,正大光明的来打。但是有一条,不许杀人。谁要是犯了我今天说的规矩,那么直接处死!我不管你们来自什么家族,家族背-景有多雄厚。既然你们来了内宗就要遵守内宗的规矩,谁破坏都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陈羲一眼。随着他的视线,不少人也都看向陈羲,然后大家忽然明白过来,陈叮当这是说给陈羲听的。陈羲昨夜里请了界灵出生死书,这样就是在内宗规矩保护之下的杀死了石雪凌。一旦石家的人来找麻烦,内宗也不得不为陈羲出面。因为陈羲没有犯错,内宗是允许生死战的。

    但是这绝对是个不小的麻烦啊,陈羲杀了石雪凌内宗却要为他提供保护,显然让宗主和陈叮当都很郁闷。估计着宗主和戒律堂掌座这次都很生气,只是碍于之前的规矩也没办法惩罚陈羲罢了。

    现在大家忽然发现,陈羲很聪明。在规矩之内杀人,再由内宗保护自己,这简直不能更稳妥。内宗的高层现在一定也觉得骑虎难下了,一旦他们放任石家的人报仇杀死陈羲而不闻不问,那么内宗的威信扫地。

    所以,陈叮当才会宣布今后不可以进行生死战。

    大家想到这些的时候,陈叮当大声说道:“不只是私下里的比试不许生死战,月考之中也不许再出现死人的事!谁杀了人,我就杀了谁!如果你们认为我在开玩笑,可以尽量去试试到底是不是玩笑。”

    听到这番话,大部分弟子心里都觉得还不错。天才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修为都相差无几,谁也不想好不容易参加月考却被人打死。既然以后有了这样的规矩,对于大部分来说都是好事。

    陈羲想到的,却不止这些!

    表面上看起来陈叮当说的这些话不少是针对他的,显然内宗高层对他都很不满。不过陈羲却敏锐的察觉到,这些规矩对自己都有利!第一,不许私下里比试生死战,这样就可以避免石家在内宗的其他弟子找到自己,利用规则杀了自己为石雪凌报仇。第二,月考之中不许杀人……而他现在面对的是修为比他至少高两个境界的关泽。

    这两个新的规矩,对陈羲来说无形之中有了最强大的保护。大家都以为这是对陈羲的警告,可是没有人仔细去想这些警告对陈羲有什么惩戒作用吗?没有!一点都没有!恰恰相反的是,对陈羲简直不能更有利。

    陈羲看向走到观战台那边坐下来的内宗宗主,心里一动。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关泽却一脸怒容。刚才他已经动了杀念,陈叮当恰好在这个时候宣布新的规矩,将他的杀念硬生生给压了下去。而在观战的人群中,关烈却抿起嘴角笑了,笑容很漂亮。

    ……

    ……

    陈叮当说完之后摆了摆手:“继续比试吧,新规矩都记住就是了。”

    他像是要走回观战台那边,走了几乎忽然站住,视线停留在陈羲和关烈这边,然后有些失望的说道:“一个破虚五品一个破虚三品,这种差距还打个屁?自己弱就他娘的赶紧认输,留在上面硬撑着还不是被人打个半死。老子最是瞧不起这样明明没本事还硬撑的人,换做是老子早就打残了他。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行就是不行,比人家矮半个身子还要跟人家比身高,真他娘的傻。”

    语气恶狠狠的,显然对陈羲的意见很大。所有人都开始同情起陈羲来,因为杀了石雪凌而导致内宗高层都看他不顺眼,以后陈羲还怎么修行?虽然陈羲杀石雪凌为内宗引来麻烦,可是陈羲没做违反宗门规矩的事啊。

    听到陈叮当这样说,有个弟子忍不住微怒着低语道:“堂堂小满天宗,既然敢立下可以生死战的规矩,就不要怕。现在弟子打死了人宗门却怕了,还真是让人寒心。”

    另一个人连忙拉了他衣袖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你找死吗,让那个戒律堂的凶恶掌座听见你没好果子吃。反正这又不关你的事,你多什么嘴。”

    之前说话的人冷哼道:“本来到内宗求学,就是因为小满天宗名声大,以为可以得到庇佑,现在看来还不是怂包一堆!”

    他朋友叹道:“你快闭嘴吧,莫要引火上身。”

    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陈羲!不要和他打了,大家现在都敬你是条汉子,咱们来日方长,再修行一阵子参加月考也不迟!”

    “对啊对啊!陈羲,你不要冲动啊。”

    昨天第一个被关泽打伤的那个弟子被朋友搀扶着来看比试,本来他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想看看谁和自己一样倒霉遇到关泽,现在倒是和陈羲同仇敌忾起来。他艰难的举起手臂嘶哑着喊:“陈羲,大家不会因为你下场认输就看不起你的!”

    “对!大家不会看不起你的!”

    人群中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陈羲对四周的人抱拳致谢,却没有退后。此时倒是关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格外的难看,他看到所有人都站在陈羲那边,心里的怒意如烈火一般燃烧起来。又有人高呼让陈羲退场的时候,陈羲终于说话:“谢谢大家好意,虽然前路艰难,但……我想试试。”

    “不必!”

    就在此时,关泽冷哼一声说道:“你的修为在破虚三品,那么我也将修为压制在破虚三品。在同一境界内比试,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赢我!”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有人高呼一声:“是个爷们就说话算话!陈羲跟他打!同一境界咱们还怕个屁啊!”

    “跟他打!”

    “跟他打!”

    不少人整齐的挥舞着拳头,呐喊的声音好像连天空的云朵都能震碎。可能大家都觉得陈羲是弱者,而绝大部分人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支持弱者的。这本就算不上什么公平的比试,陈羲的境界低了两个,没打就输了。现在关泽自愿压制修为,围观的人立刻就沸腾了。

    “打!”

    “打!”

    “打!”

    群情激昂,吼声如雷。

    “安静!”

    陈叮当大喊一声:“你们他娘的谁再喊,老子就把谁关进地牢。”

    他转头看向陈羲大声道:“老子要是你早就退场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不管你们谁提高境界谁压低境界,要打就赶紧给老子打。老子没时间和你们在这耗着,要是不打一块给老子滚蛋!”

    陈羲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关泽抱了抱拳:“也许大家觉得你境界比我高所以不公平,但我不觉得。境界高,是自己刻苦修行得来的。同样的环境下有人高有人低,除去天赋之外,那就是努力的多少不同。你不必压低境界,我愿一战。”

    关泽的表情几乎都扭曲了,他冷哼一声,将修为之力压制在破虚三品,然后一翻手腕,手心里出现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这珠子能有鸭蛋大小,晶莹剔透。那诡异的红色就好像珠子里流动的是血液一般,令人惊愕。之前的比试,他不曾动用过本命,依然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现在他上来就把本命召唤出来,显然是想尽快将陈羲解决。

    人群中,关烈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然后视线落在内宗宗主身上,然后又停留在戒律堂掌座陈叮当身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道是看什么,看的很认真。

    ……

    ……

    “那是血河界珠!”

    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

    站在他身边的是才进内宗没多久的弟子,也不是什么家族出身,所以没听过血河界珠,忍不住好奇的问这个人:“血河界珠是什么啊,很强吗?”

    那人一脸肃穆的说道:“你的修为还没有到破虚,自然有很多事不知道。修行者到了破虚之后就可以使用本命,本命的强弱直接影响修行者的成就。比如你要是用一把普通的兵器做本命,和别人的宝贝一碰就烂了,怎么打?曾经有前辈高人将最适合修行者使用的本命做了一个榜单,将那些传说中的宝物都品评了一番。”

    他如数家珍:“本命宝物,按照品阶可大概分为五等。最低级也不是什么普通兵器,而是修行者从小携带培养灵性的东西。这一类东西虽然没有什么神异之处,但胜在和修行者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默契。”

    “第四等,是前辈高人早期使用过的兵器,比如昨天那个黄观海用的是黄圣堂年轻时候用过的直刀,虽然不算珍品,但上面残存着圣堂当年的一缕气息,与人对战的时候能发挥出这气息的威力,非同凡响。”

    “第三等的本命,是修行界中那些著名的铸造大师打造的兵器,用的都是极为珍贵的材料。非但过程极为繁复,一不小心就会废掉。而且一旦兵器铸成,还要请来有名的符师在兵器上绘制符文。这些符文都有神效,可以提升本命的战力。”

    他身边的年轻人听的心驰神往,甚至忘记观看即将开始的对战了。他一脸期待的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眼神里都是崇拜。

    “第二等的本命,就是天地之间自然而生的至宝。传闻在天地之间有很多禁区,都极为恐怖,修为不足的人一旦进入就是死无全尸。这样的禁区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是总会有修为超绝的大修行者去探险。进入这样的禁区后寻来宝物,每一样都足够强大。”

    他指了指关泽手里的血河界珠说道:“那个血河界珠,传闻是几百年前出现在修行界的宝物。据说是有修为强大的人进入了一个叫做血河界的地方,和血河界中的强大存在一战,得胜之后将这血河界的镇界至宝带了回来。因为出自血河界,所以将这东西命名为血河界珠。”

    年轻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岂不是相当于带着一个禁区的力量?”

    “嗯,所以陈羲输定了。血河界珠既然是一个禁区的至宝,带着这个禁区特有的能力。所以哪怕关泽压制了修为,陈羲还是赢不了的。”

    年轻人忍不住问:“先不管谁赢谁输,师兄,那第一等的本命是什么?”

    被问到的人看了年轻人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神器!”

第六十八章 让你生不如死

    本命分五等,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到了破虚境界的修行者所用的本命,都是第五等。如黄观海那样可以用第四等本命的人尚且不算很多,更何况能排在五等本命第二等的某一界的宝物?

    传闻天府大陆很大很大,在天府大陆上有很多未知之地。被人称之为禁区,这些地方的最大特点就是独立。每一界,都和大世界无关。这些独立的小界中危机重重,即便是修为不俗的大修行者进去也可能陨落其中。

    谁也不能解释的很清楚为什么会存在这些小界,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些小界中藏着很多稀世珍宝。所以修行界中有不少人愿意去探险,试图找到宝物从而提升修为。

    关泽手里的血河界珠来自一个被发现的小界,就叫做血河界。这是世间为数不多能流传出来名字的小界,几百年前被人发现,据说当时有一个宗门在外历练的弟子发现了血河界,自己不敢进去,连忙赶回宗门报信。

    那个宗门在当时属于天府中上等的宗门,规模和小满天宗差不多。听闻发现了秘宝之地,这个宗门几乎倾巢而出。以宗主为首,门下长老三十六,教习一百二十八,破虚五品以上弟子九百二十九,大举进攻血河界。

    此事距离现在已经数百年,但依然仍在修行界流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个宗门就此灭门,攻打血河界的所有人全部战死。这是现在可以确定真实的事,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正因为这个宗门全军覆没,所以触怒了一位曾经庇佑过此宗门的绝世修行者,他独身一人杀入血河界,大战九天九夜,杀死了血河界中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强大存在,带出来一颗珠子。

    就是现在关泽手里的血河界珠。

    陈羲曾经听阳照大和尚说起过关于血河界的故事,这么多年来一直觉得很诡异玄奇。一个类似于小满天宗的宗门,明里暗里加起来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可竟然全部战死,连一个活着逃出来的人都没有,可见那些禁区之中有多可怕。

    正因为陈羲知道这个故事,所以在听到有人喊出血河界珠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一震。因为阳照大和尚游历四方,所以听闻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传说。关于血河界,阳照大师比一般人知道的更多些……因为阳照大师,曾经去过那里。虽然阳照大和尚去的时候血河界已经残败,但仍然让阳照大师受了伤。

    他告诉陈羲,那些禁区绝对不能擅自进入,不然必死无疑。他也告诉过陈羲,每一个禁区都有一件镇界之宝,这个镇界之宝才是决定这个禁区什么性质的关键。改变了那个地方使之与大世界不同的,正是镇界之宝。

    这个镇界之宝拥有的力量,也就是禁区的力量。

    所以陈羲心里才会一震,阳照大师的话犹然在耳,现在他就遇到了这样的宝物,陈羲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陈羲进而对关泽的身份有了怀疑,一个内宗弟子身上带着这样的至宝,非但没有被人抢走,而且他居然还能这样随随便便的拿出来,只能说明他背后藏着的势力强大到让他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炫耀。

    “陈羲,来和我一战!”

    关泽的手往前一伸,血河界珠发出一阵红色的光芒,这光映红了他的脸,风卷起,他的长发飞舞,一种令人心悸的气势逐渐蔓延出来。

    陈羲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扁担然后上前一步。

    “你要战,那便战!”

    这次他没有选择后出手,而是在一开始就拿出了十分的实力。扁担在他手里骤然变大,随着他双臂抡起来往下砸落,扁担从一米多长迎风猛长,落下的时候已经能有几十米长!在陈羲手里的部分依然如原来粗细,但是另一头却能有直径一米那么粗。

    轰!

    巨大的力度之下,关泽站立的位置被砸出来一个巨大的深坑!尘土飞扬,飓风往四周荡了出去。本来大家都没觉得陈羲是那种绝对天才的人物,可是这一下之后把围观的弟子全都镇住了。

    他们见过可以分裂出虚体的本命,但没有见到过可以变大了无数倍的本命。大体上来说本命就是飞出去和人对战,哪里有这样震撼人心的场面?

    尘烟散去,人们紧张的看着,想知道关泽怎么样了。

    一震红色的风暴从尘土中盘旋着出现,把尘土全都卷飞。如几十道大红色的布匹围绕着关泽飘动一样,处于风暴中心的关泽缓缓飘了起来,双脚离开了地面。他的白衣猎猎作响,头发狂舞。

    关泽一只手垂着,一只手往前平伸,手心里托着血河界珠。陈羲发现,此时的关泽连眼睛都变成了红色。

    如魔一样的关泽嘴角冷笑着,低低的说了三个字:“血河界”

    ……

    …...

    随着一阵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以关泽为中心向四周激荡出去,那围着关泽的几十道红色气流迅猛的往四周扩散,片刻之后,形成了一个方圆百米的圆。这个圆形之内,土地的颜色迅速的变成了红色。

    从关泽脚下开始,红色如潮水一样往四周吞噬。本来场地是被有结界的布幔隔开的,可是人们却发现,那布幔对于蔓延过来的红色一点作用都没有。撕啦一声,布幔崩碎,好像残蝶一样漫天飞舞。

    站在旁边场地的一个内宗弟子,修为足有破虚四品,下意识的看着地面上的红色侵袭过来,忘记了躲闪,他也不知道这红色有没有危险,只是犹豫了那么片刻,他一只脚下面的土地变成了红色,就好像有血水流到他脚下一样。

    紧跟着,这个弟子发出一声哀嚎。他往后急退,可是才退出去半步,他和红色接触过的那只脚竟然以很快的速度腐烂。只是半步的时间,他的脚就变成了烂泥一样的东西,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这个弟子也算是果断,用手里的本命长剑一剑把残腿膝盖以下的部分斩断,若是他再慢上那么一分,或许就不只是烂掉一只脚那么简单。巨大的疼痛下他向后栽倒,他的对手正是席萱。这个女子立刻掠过来,以修为之力封住血脉,然后提着受伤的人掠向远处。

    这一幕,让所有看到的人目瞪口呆。

    太可怕!

    看起来只要是和那诡异的红色接触,身体就会腐烂。所有人的注意力从那个受伤的弟子身上收回来,全都看向陈羲。

    然后他们惊讶的发现,陈羲居然安然无恙!

    不只是他们惊讶,就连观战台上内宗的高层都被看到的一幕震撼了。尤其是站在百爵身后的付经纶,眼睛都几乎从眼眶里挤出来了。他本以为陈羲这次死定了,可是谁能想到血河界珠的侵蚀力也没能把陈羲如何。

    蔓延出来的红色,到了陈羲脚下之后开始绕开。以陈羲脚下两米范围,红色无法进入!方圆百米之内的大地都是红色的,唯独陈羲脚下两米区域没有任何变化。这样的事,就连关泽都诧异了。

    因为无法伤害到陈羲,关泽的怒意更浓。他本想废掉陈羲的双腿,然后再救了他,这样也不算杀人。现在他的怒意上来,手掌里的血河界珠光芒更盛。陈羲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立刻收回扁担横陈在胸前。

    他的扁担才收回来,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就打在扁担上。陈羲虽然做出了防备,依然被这股力量打的向后倒飞了出去。高坡上观战的弟子谁也不知道这力量从哪儿来的,但是观战台上的那些修为很强的人还是看出来一些。

    血河界珠,虽然没有立刻关泽的手掌心,但是有一个虚幻的珠子飞了出去,每隔几米出现一次,然后到了陈羲身前。因为太快,修为低的人根本看不到那每隔几米出现一次的珠子。从出手到将陈羲震飞,不过一刹那而已。禅宗说一弹指已过六十刹那,这种速度根本不是肉眼可以看得见的。

    而让陈羲自己都觉得惊奇的是,他落脚之后,本来被侵蚀成了红色的地面立刻恢复了原来的摸样,红色迅速的避开,好像陈羲身上有什么东西让那红色惧怕一样。

    陈羲感觉胸口里一阵窒息,强行扭动身子后稳稳落地。若非他对危险有着极敏感的感觉,这一次可能真的就要受伤了。他有着超强的眼力,也只是勉强捕捉到了一丝痕迹。珠子走的只是简单的直线,靠的就是速度。

    就在陈羲才落脚,陈羲的眼睛又看到一抹虚淡的痕迹迅疾的朝着自己飞来。他已经能做到眼睛看到手立刻就到的地步,扁担点出去直接拦在那虚淡的痕迹前面。砰地一声,陈羲再次被巨大的力度震飞。

    若非这神秘的扁担变态的坚固,而且化解了绝大部分力量,这两下之后陈羲就有可能吐血。

    陈羲的脑子里飞速的计算着,自己该怎么办。

    他对面,漂浮在地面一米之上的关泽咧开嘴笑了笑,就好像一头嗜血的野兽。陈羲虽然没有受伤,但他已经已经掌控了局面,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在红色所到之处,他就是主宰。

    就算陈羲再快,也快不过他的血河界珠。

    陈羲就算能捕捉到血河界珠的轨迹又能怎么样呢?血河界珠的变化万千,就算陈羲再强大一倍也不可能打赢这一次的。关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那股子血腥味让他迷醉。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味道。

    他的手遥遥的对着陈羲,语气森寒的说道:“陈羲,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六十九章 绝境逢生

    陈羲皱着眉看着几十米外的关泽,那个漂浮在半空的男人身上带着一种好像来自幽冥地府的气息。当血河界珠释放出威力的时候,好像它覆盖的这片区域变成了关泽的私人空间。这片区域就是关泽的领地,他有着主宰的能力。

    而陈羲现在能把握的,就是血河界珠在攻过来的时候,每隔几米就会有一次极快的浮现,陈羲相信自己的速度,只要他能在血河界珠第一次浮现的时候看到,那么他就能做出反应。

    但是血河界珠绝对不仅仅只有这点威力,这样的东西其中蕴藏着多巨大的能量只怕谁也说不清楚。就连关泽自己都不清楚,毕竟他的修为还极有限。在压制到了破虚三品之后,关泽可以让血河界珠的控制范围在一百多米,陈羲推测他的控制范围能达到二百米。这已经是极为恐怖的事,基本上关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与此同时,观战台上的神司百爵赞叹了一声:“果然是好东西,传闻当年带出来这个东西的大修行者,修为已经超越了灵山境进入洞藏……即便如此,九天九夜的大战之后那个人还是身负重伤,回来之后不久就死了。所以血河界珠才会流传在外,几百年后成为了关泽的本命……”

    坐在他旁边的内宗宗主脸色却很平静,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听说血河界珠在那个人手里,可以笼罩百里?”

    百爵点了点头:“那个人倒也真是疼爱关泽,把这样的宝物给了一个少年做本命……若非是关泽身后跟着不少人暗中保护他,血河界珠也不知道被人抢走多少次了。关泽这样的人就算再自负,在修行界来说也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他的那点修为放在天下就是个笑话,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抱着一个大大的金元宝走在大街上,怎么可能护的住。”

    宗主点了点头:“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陈羲的扁担。”

    百爵眼神里闪烁出一阵光彩:“我也是……这个少年的运气倒是好的逆天,我听说那条扁担是他在外宗做杂役的时候捡来的。现在看来这扁担最不济也第三等的本命,实体应该是某位铸造大师的杰作。但是陈羲修为更低,用不出扁担的威力,所以我也看不出来这扁担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宗主道:“这次之后,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打那条扁担的主意。”

    百爵哈哈大笑:“怀璧其罪,陈羲这样的人有个宝贝在身边,对他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内宗之内可能还会安全些,只要走在江湖上被人瞧出他扁担的神异,立刻就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宗主问:“你不动心?”

    百爵摇头郑重的说道:“神司代神执法,杀的人是反对神的人,灭的族是反对神的族,对于这些逆贼来说,他们的东西神司自然要拿过来。可陈羲不是,神司做事终究还有底线,这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

    宗主呵呵了一声,不再言语。

    此时,陈羲已经艰难的挡开了血河界珠四次攻击。围观的内宗弟子已经对陈羲大为敬佩了,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血河界珠的轨迹,换做是他们的话可能已经早早就败了。陈羲现在还能坚持,已经殊为不易。

    “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抵抗是毫无意义的。”

    漂浮在半空的关泽阴冷的笑着,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子一挺,双手平伸,就好像舒展身体又好像要拥抱什么。随着他的动作,他本来空着的右手里也出现了一颗血河界珠。若是修行到了,就连第五等的本命都可以分裂,更何况第二等的宝物。

    两颗血河界珠,从两条路线对陈羲发动了进攻。如果不是陈羲很诡异的可以让地面上的血色避开,他可能也已经坚持不住了。陈羲自己知道他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应该是扁担把红色驱离。

    此时看到两颗血河界珠攻过来,陈羲一扭身避开一颗,以扁担一拨将另外一颗弹了回去。血河界珠的进攻并不是实体进攻,应该是从珠子上释放出来的某种力量。陈羲拨回去的珠子比原来速度更快,所以关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被自己的力量打了一下后闷哼一声。

    他眼神里的怒意更甚,忽然发出一声尖啸。

    两道虚淡的轨迹朝着陈羲冲过来,陈羲再次闪身避开。但是在他避开的一瞬间想要把第二颗珠子拨回去的时候,他发现关泽消失了。下一秒,陈羲立刻转身将扁担挡在自己身前,然后一只脚踹过来正踹在扁担上,陈羲被巨大的力度震的倒退出去。

    瞬移!

    关泽居然可以做到瞬移!

    陈羲的心越发的揪紧,这样下去他似乎真的没有胜算了。虽然这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可陈羲还是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关泽出现在他背后,不是关泽有着比他还要恐怖的速度,而是因为血河界珠。

    虚淡的轨迹到了陈羲身后,血河界珠浮现,然后和关泽替换了位置。简单来说,就是珠子能到达的地方,关泽都可以瞬间移动过去。对于陈羲来说,压力可想而知。

    ……

    ……

    嘭!

    陈羲的后背上中了一脚,他的身子向前扑倒,力度之下,他的身子在地面上向前搓出去。但陈羲死死的攥着扁担,所以没有被地面的血红侵蚀。漂浮在他身后的关泽阴测测的笑着,看着缓慢站起来的陈羲说道:“若你愿意跪下求饶,我还可以考虑不废掉你。”

    陈羲嘴角挑了挑,扁担横扫出去。瞬间,扁担暴涨几十米,横着一扫的威力可想而知。扁担上的真气激荡,连空气都为之爆裂。可是关泽的速度更快,虚幻的珠子出现在另一边,然后关泽在那里现身出来。

    “你太弱小。”

    关泽双手一震,咧开嘴咆哮道:“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

    随着他的咆哮,他身上的白衣瞬间崩碎。他**的上半身上,绘着一种很奇怪的符文。符文从小腹开始笔直的往上走,然后到了脖子下面往两侧分开,分别绕了胸口一周之后又向下,从腋下倒了后背。陈羲看不到关泽后背的符文,即便看到也不知道这符文有什么力量。

    但是观战台上的百爵看到之后脸色一变,忍不住摇了摇头:“将血河界珠和关泽的生命以符文联系在一起了,若是血河界珠被强行夺走,符文就会发动,血河界珠就会炸开……也就只有那样的老怪物才会想到如此阴毒的办法,这就是同归于尽。”

    **着上半身的关泽眼睛红色更重,他两只手往前一推,手里的珠子飞出去突然开始分裂,到处都是。而关泽的身影也随着珠子的出现而出现,看起来,这方圆一百米范围内到处都是关泽。

    陈羲往四周看了看,伸手在自己嘴角抹了一下。如果他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可以选择认输。但他没有认输过,也不会向谁低头。他精于计算,却从不会将求饶计算在内。

    “去死吧!”

    随着关泽一声暴喝,陈羲的后背上中了一拳。陈羲向前急冲的同时把扁担向后一扫,一片关泽的虚影被扁担扫中。但扁担从虚影中传了过去,毫无意义。扁担的力度将不少尘土震起来,看起来那么徒劳。

    陈羲刚要站稳身子,又一个关泽出现,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陈羲闷哼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陈羲再次貌似毫无意义的挥舞扁担,又是激荡起一片尘土,还是没有碰到关泽。

    “你跪下吧,跪下我就饶你。”

    关泽的话语好像就在他耳边响着。

    “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在这个范围内这里的一切都由我掌控。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你不会被血河侵蚀,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坚持的越久,对你来说越没有好处。只要你肯跪下,我就只废掉你一只手。”

    关泽的话如他的身影一样飘渺,无法捕捉到痕迹。

    陈羲又一次被打中,再次吐了血。他缓缓但坚定的再一次站直了身子,眼神里没有一点惧色。

    “你这样下去,只会让我更开心,开心的羞辱你。”

    声音在陈羲耳边出现,紧跟着一股巨大的力度从后背上传来,陈羲向前扑倒。关泽现身,一脚踩向陈羲的后背。就在那只脚踩在陈羲后背上的一瞬间,关泽突然被一股力度撞在小腹上,还没有踩到陈羲就被打的向后倒飞出去。他倒飞的时候也是漂浮在半空的,弯着腰头抵着的摸样很怪异。

    “你太得意了啊。”

    这次的声音出现在关泽耳边,如他在陈羲耳边说话一样。

    “到处都是你的虚影,也到处都是你的实体,珠子所在的地方你就能瞬间到达,看起来我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事,血河界让你变得强大,但血河界珠也有它的弊端!”

    地上躺着的是一条扁担,在之前陈羲被击中的一瞬间本我和虚我转换,扁担倒在了地上而陈羲没有!扁担延伸出去,陈羲踩着扁担追上关泽然后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扁担好像可以无限延长似的,把陈羲送到他想去的位置。

    而扁担所过之处,红色退避!

    陈羲冷笑道:“你的弱点其实太明显,之前我只是在求证而已。你漂浮于半空,是因为你只要双脚落地你的力量就会消失吧。”

    他的修为之力狂暴而出,扁担瞬间变大。随着扁担越来越大,地面上的红色被逼退到了角落。没有了血色的地方,关泽无法漂浮起来!陈羲一把抓住关泽的衣领然后往下一按,关泽的脸恨恨的撞进地面中。

    这变化太快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谁都不知道明明出于下风毫无还手之力的陈羲,怎么就把局面扭转了?看起来关泽在血河界内应该是所向无敌才对的,怎么就被陈羲打中了?

    “你太依赖于外力了。”

    陈羲按住关泽的脑袋往前跑,关泽的脑袋就好像变成了铁犁一样,在地面上犁出来一条深沟,土地往两边翻卷。

    “你的血河界可以为你提供强大的力量,在于血河界珠把大地改变,任何事都有其弱点,血河界珠的弱点就是不能触碰到地面。我一直在观察,就是想证实我的推测。一旦和土地接触,血河界珠的能力就会骤减。所以你用出血河界珠的第一时间,就是将大地以红色遮挡。表面上看起来是你把这一片区域变成了你的绝对领地,其实只不过是你在遮挡地面而已。”

    没有人注意到,陈羲之前每次被出手都貌似毫无意义的出手,其实就是在布局。每一次出手,扁担都会将一片土地砸翻,尘土飞扬。因为太快,之前他被接连击中六七次的时候,就有六七处地方被陈羲把地面砸的翻腾起来。

    正因为快,陈羲最后一次倒地的时候,第一次他激荡起来尘烟的地方尘土还没有落地。然后扁担突然变长,将这六七个地方连接起来。一瞬间,这些漂浮着的尘土上都沾染了扁担的气息,血河界的侵蚀力被尽数逼开。这个区域,就是血河界珠无法到达的区域。

    陈羲故意跌倒引关泽到了这个区域附近,关泽没有注意到变化果然上当,进入了这个区域之后,他的珠子不能再为他带来瞬间移动!

    所以,这个区域就成了陈羲的领地。在灰尘落地之前,扁担上的气息让血河界珠不能浮现。虽然太短暂,可对于陈羲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将关泽按在泥土里,一脚把关泽的脑袋踩的更深入了。关泽的脑袋被踩的深深的没入土中,下半身都往上翘了起来。

    “住手!”

    就在这时候陈叮当猛的站起来大声喊道:“住手吧,够了!”

第七十章 求心安

    对于陈叮当这样的举动,在场围观的人立刻就爆发出一阵不满。之前陈羲处处被动受伤吐血的时候,陈叮当不曾有过什么表示,任由关泽出手。现在陈羲扭转局面占了上风,陈叮当立刻就制止了比试。

    而以陈叮当的作风,自然也懒得理会那些弟子们的抗议,他一掠上了高台,伸手指着陈羲怒道:“老子之前才讲过的规矩,比试之中点到为止,你出手太重了!这样就是蔑视我的戒律堂,蔑视内宗规矩,我要是任由你出手伤人也没有什么资格再做这戒律堂掌座,你给我退下!”

    人群立刻沸腾起来,大家都被这样明显的偏袒刺激到了。本来所有人都不觉得陈羲能取胜,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现在陈羲居然赢了,他们都有一种自己赢了的快意。可是这种快意,都被陈叮当的不公正冲击的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公平!”

    有人高呼了一声:“我们要公平!”

    “要公平!”

    “要公平!”

    喊声立刻响起来,数不清的人整齐的挥舞着拳头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陈叮当却根本不为所动,而是摆了摆手示意戒律堂的人过去,把受了伤的关泽扶着下场。

    陈羲一言不发,默默的转身走向场外。陈叮当见陈羲对自己居然毫无敬意,立刻暴怒:“你他娘的这是什么态度?你给我站住!”

    陈羲止步,转身看向他语气平静的问:“请问掌座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陈叮当怒道:“你目无尊长,目无法纪,老子现在就能取消了你的资格。虽然你赢了,但你没有遵守之前老子说的规矩,所以老子要判你……”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内宗宗主冷冷的说了一句将他的话打断:“够了……凡事适可而止。”

    陈叮当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打算和宗主闹翻,所以他冷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陈羲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然后转身走了。宗主没有离开观战台,也没有站起来,只是遥遥的对陈羲微微颔首示意。陈羲对他抱拳行礼,然后离开。

    “陈羲好样的!”

    高坡上观战的弟子们开始鼓掌,开始呐喊。在他们看来陈羲简直就是一个英雄,赢下了一场本来绝对不可能赢下的比试。关泽的本身修为要比他强大,还有血河界珠这样变态的本命,在加上戒律堂陈叮当明显的偏袒,能赢简直就是个奇迹。

    “谢谢”

    陈羲抱拳,往四周回礼。他此时只有疲惫和伤痛,不想再多说什么。道谢之后他快步离去,给所有人留下了一个落寞孤单的背影。而陈羲却总感觉人群之中有一种不友善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后背。就好像四周埋伏着一群野狼,看着他的脖子那种感觉一样。

    他对接下来的几场比试已经没有兴趣了,其他的比试还没有结束,名次一时半会也出不来。按照正常的流程,接下来进入前五的人会有一轮专门的考核,从而确定名次。到了这时候就不是前五名之间再有什么对战,而是由内宗教习出题来评判五人的实力。

    陈羲回到翠微草堂之后,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他看了看旁边紧邻的屋子,犹豫了一下后往那边走了过去。他推开房门,屋子里熟悉的香味飘进鼻子里。那是丁眉喜欢的味道,所以陈羲也开始喜欢这个味道。

    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陈羲都很熟悉,因为这个屋子是他和丁眉一起布置的。立在一侧的衣柜是他亲手打造,虽然看着歪歪斜斜并不是十分规整,但是那天丁眉开心的摸样依然在陈羲脑海里盘旋。

    衣架上挂着一条纱巾,陈羲走过去把纱巾拿起来看了看。纱巾的一角上绣着一个很娟秀的小字……眉。

    陈羲在椅子上坐下来,手里拿着纱巾,他看着屋子里的一切,似乎看到了丁眉收拾屋子时候略显生涩狼狈的摸样。陈羲攥紧了纱巾,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把纱巾叠好放进怀里,然后起身离开。

    这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想见。丁眉的伤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治好了,她是不是真的去了大满天宗。而那个告诉陈羲这些事的老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陈叮当却说内宗从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

    ……

    ……

    紫气东来阁

    内宗宗主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陈叮当,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是戒律堂的掌座,就算你和百爵的关系再好你也是戒律堂的掌座。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靠着神司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陈叮当撇了撇嘴:“宗主大人的意思是我做的不公平?别人若是这样想也就罢了,宗主大人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可能引起的麻烦?关泽是那个老怪物的后人,那个人能把血河界珠给了关泽显然说明他对关泽很溺爱。若是因为陈羲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伤了关泽而引起那个老怪物的愤怒,宗主大人……你也承受不起吧?”

    他往后靠了靠,翘起腿:“我在内宗的时间比您还要久一些,所以知道的事比您还要多一些。这和神司有关系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宗门着想,要是您觉得我做的欠妥,可以废了我这个掌座。”

    啪!

    宗主的手重重的落在桌子上,茶杯都被震了起来。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迫人的威势,似乎下一秒这种威势就能把陈叮当吞噬进去。

    “这是干吗?”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走进来笑着说了一句话。宗主听到这个人说话后冷哼了一声,把手收了回去。

    神司百爵缓步从外面走进来,挨着陈叮当坐下后笑着说道:“你们内宗的事别把我牵扯进来,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也别把我牵扯进来。不过我倒是觉得老陈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普天之下能让那个老变态心服口服的可能就两个人,一个是圣皇陛下,一个是国师大人……至于你们小满天宗,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百爵从桌子上的干果盘子里挑了几颗无花果剥开,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不要忘了他给自己改的名字……他年少时候给自己改名关一,后来遇到圣皇,两人大战一场他输得心服口服,给自己把名字改成了关二。再后来,他认识了国师,虽然没有交手,但他主动把名字改成了关三……”

    百爵笑了笑:“可是关三,已经很变态了,不是吗?毕竟到了现在那么多人看他不顺眼,却没人能逼着他把名字改成关四关五关六……江湖九门,关三为尊,这话没几个人可以挑战。”

    陈叮当板着脸说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很喜欢陈羲那个小子,我也没打算真的废掉他的资格。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再过问。我还是那句话,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宗门考虑。”

    “老陈,何必这样小心眼?”

    百爵拍了拍陈叮当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其实你们也都知道我的心思是什么……虽然我身为神司百爵,看起来很光鲜,你们这个内宗住着也不算不舒服,少了许多纷争。但是我却不想老死在这啊……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回到皇都。神司要求每年从内宗选拔一百个优秀弟子送去皇都,我已经连续十年没有让神司失望,我接到消息说,千爵大人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已经准备把我调回去了。”

    他看向宗主:“所以这十年来咱们几个人之间如果有什么误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都过去吧。”

    宗主一言不发,转头看向窗外。

    百爵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十年来,内宗为神司培养了不少优秀人才,这样的功劳神司是不会忘记的。我听闻神司可能要有所安排,从明年开始不再从内宗选人了。留给内宗一段时间休养,巩固实力。”

    宗主猛的转头,语气不满的说道:“只怕不是想让我小满天宗休养生息吧!”

    百爵耸了耸肩膀:“那还能是什么?”

    宗主怒道:“如果我没猜错,不是因为你这十年来表现不错神司才把你调回去,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不久之后小满天宗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神司不想牵扯起来,也不敢牵扯进来,所以在那样的灾难爆发之前,把自己人全都调回去。至于不再从内宗选拔人才……呵呵……只怕是神司觉着,这次之后小满天宗已经彻底没有意义了。”

    百爵无所谓的笑了笑:“有些事说的太明白也就没有意思了……你我都知道圣皇只怕熬不了多久,一旦圣皇驾崩,到时候诸位皇子自然不会放过改运塔里的神腾。谁能得神腾相助,谁就能坐稳宝座……不出意外的话,也许用不了多久各方势力就没耐心继续看着,小满天宗就是个战场。”

    他很平静的说道:“既然内宗是个是非之地,神司又不想介入圣皇子之间的纷争,所以提前把人撤出去也算是最好的选择。这是很明显也很水到渠成的事,你我都很明白早晚都是这样,所以你愤怒什么?”

    宗主道:“小满天宗为十年来为神司选拔了多少人?为神司提供了多少关于无尽深渊的秘密?神司当年答应过的,若是小满天宗有危险,神司会出手化解!十年前你们囚禁了陈宗主就是因为他不肯和神司合作,不肯将无尽深渊的秘密说出来,现在你们想毁约?!”

    百爵道:“本就没有什么约定,何来毁约?”

    他站起来走到宗主身边说道:“邱辛安,十年前的事我不想多说,当年出手的不是我,我只是后来被调来这的。至于当年神司答应过你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不是个小孩子,怎么会这么天真?”

    他冷笑着说道:“若是一般的麻烦,神司替你小满天宗解决也不是问题。可现在是圣皇子之间的博弈,你能确定谁是下一任圣皇吗?你不能,神司也不能,神司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圣皇服务。既然不知道谁继承宝座,神司难道会介入其中?万一押错了宝……那对于神司来说才是灾难。”

    “三十六圣堂,江湖九门,甚至国师都需要去选择,去站队。唯独我神司不需要,因为不管是谁登上宝座,神司地位依然。神司只需要静静的看着,等着,什么都不需要做……邱辛安,你求了十年心安,现在可是心安了?”

第七十一章 这就是原因

    闭目养神的陈羲听到屋子外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后他缓缓的睁开眼,其实从脚步声他就已经判断出来人是谁。也许在普通人看来靠脚步声分辨是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对于陈羲这样一个在七阳谷禅宗和一群沉默寡言大和尚生活好几年的人来说,这也许只是他无聊到极点的时候一种消遣的方式。

    阳照大和尚说不许他离开七阳谷,也不收他为弟子。大部分阳照大和尚打坐入定的时候,年纪还小的陈羲就会觉得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所以他开始喜欢听到屋子外面有人经过时候的脚步声,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分辨出谁是谁也就变得那么轻易简单。

    门外的来人,是关烈。

    屋子的柴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关烈进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略显嫌弃的抬起手挥了挥,像是想把屋子里的味道驱散。屋子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可正因为如此对于关烈来说有些不适应。因为他的屋子里,有几个体香很醉人的小侍女,还时时点着他最喜欢的檀香。

    他拎着一壶酒,一个石盒。

    陈羲看着他没有说话,而关烈进门之后把东西放下,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将凳子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把那块手帕丢在角落处。

    他坐好之后开始把菜肴从石盒里取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共四个菜,他摆成一个正方形,陈羲发现他摆放的格外整齐,四个盘子之间的距离完全相同。一个有洁癖的男人已经足够可怕,再加上他还有这样的习惯显然平日里过的不会很舒服。

    陈羲走过去,故意把其中一个盘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关烈看着被破坏了的整齐,脸色有些尴尬。

    陈羲笑起来,心情突然之间好了不少。他把盘子推回去,依然在原来的位置,不差毫厘。关烈长长的舒了口气,显然舒服多了。

    “你累不累?”

    陈羲问他。

    关烈递给陈羲一双筷子,点了点头:“累……可是性子如此,一时之间也改不过来。桌子上的东西如果摆放的不规矩,我会难受。衣架上的衣服挂的不规矩,我会难受。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发现门外有颗大树上一片叶子的颜色和其他不同,我很难受,所以我把那片叶子给摘了……”

    陈羲问:“你如果看到一窝正在搬家的蚂蚁,什么感觉?”

    关烈脸色微微一变:“浑身不舒服。”

    陈羲叹道:“你没救了。”

    关烈摇了摇头:“所以连我自己都觉得很诧异,为什么我会想到找你喝酒。你应该是那种东西乱了就乱了,衣服脏了就脏了的人。好像无论怎么看,我和你都不应该这样面对面坐着……你是不是还没有洗脸?”

    陈羲喝了一口酒:“我也没刷牙。”

    他拿起筷子,在关烈面前盘子里夹了一口菜:“现在你还吃不吃?”

    关烈犹豫了好一会儿,脸上表情格外凝重的拿起筷子,在陈羲吃过一口的菜里夹了一点,虽然距离陈羲夹菜的地方挺远了,但他显然很难受。不过在经过不为人知的心里挣扎之后,他最终还是吃下了那口菜。

    陈羲鼓掌:“对于你来说这是一小步,对于洁癖的人来说你已经是个异类,我在想要不要抠个鼻屎然后跟你握握手……不过上次丁眉递给你烤肉的时候,你为什么吃的那么干脆?”

    关烈道:“我看见她洗手了……”

    陈羲点了点头:“那天我倒是忘记洗手了。”

    关烈:“……”

    陈羲看着他窘迫的摸样,忍不住又笑起来,然后他很认真的说:“谢谢。”

    关烈放下筷子,看着陈羲说道:“可能你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陈叮当会那样偏袒关泽。我来,不是来替关泽跟你道歉的,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你可能没必要知道但以后应该用的到的一些事。”

    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关泽是我大哥……我们两个是亲兄弟。我们家在皇都还算有些名气,比三十六圣堂将军的家族稍稍名气还大一些。关泽虽然比我大,但他处处和我比。也许是因为我运气比较好,天赋比他稍稍好些,所以修为总是比他快那么一点。他的性格很偏激,就觉得我处处和他作对,总想超过我。”

    “这样的日子久了之后,他就觉得家族里所有人都疼爱我,不疼爱他。越是这样想,他的性子越孤僻。后来,我祖父为了安抚他,甚至把血河界珠给了他做本命。但他还是觉得,我得到的比他得到的多一些。”

    关烈喝了一口酒,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后来我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只要在家里一天,他就会针对我一天。所以我私自离开了皇都城,选了小满天宗落脚。我本以为避开他也就罢了,谁想到他居然追了来,也进入了内宗……后来我想,除非我被他彻彻底底的击败一次,不然他不会放弃的。”

    他看了陈羲一眼后说道:“陈叮当偏袒关泽,是因为我祖父……你知道关三吗?”

    陈羲点头:“江湖九门,关三独尊。一个自称天下第三这么多年依然活的很好很好的人,无疑很可怕。我能想到你来历不凡,也能猜到关泽和你关系匪浅,但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你们是关三的孙子。”

    关烈叹了口气:“所以,我倒是觉得我的人生没有你的人生精彩,也没有你的人生好玩。”

    ……

    ……

    关烈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却不再继续倒满:“借酒消愁是最没用的人才会做出的事,我来找你不是消愁,也不是同情你什么……我只是……没有朋友。”

    陈羲嗯了一声:“你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

    关烈点头:“我知道神司的百爵看中了你,本来我想劝你不要进那种地方,那不是正常人能生存的地方。但是刚刚收到一些消息,我决定不劝你了……圣皇昏迷了。”

    陈羲脸色微微一变,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小满天宗危在旦夕?”

    关烈再次点头:“是的,危在旦夕……如果说之前还是各方势力派出一些年轻人来做试探的话,那么圣皇昏迷之后他们就没这个耐心了。他们迫切的想知道神腾的秘密,迫切的想阻止别人得到神腾。所以不久之后,小满天宗就是战场。”

    他的话,和百爵的话如出一辙。

    陈羲道:“所以你觉得我留在小满天宗会很危险,与其如此倒是不如跟着神司的人离开……不出意外的话,神司的人肯定会离开不会牵扯进去。”

    关烈道:“你很聪明。”

    陈羲笑了笑:“被一个毛头小子夸,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得意的事。”

    关烈有些不适应毛头小子的称呼,但是也没排斥:“我觉得我应该来提醒你一些事,神司的地位有些特殊,因为神司只为圣皇服务。所以不管是谁成为圣皇,神司依然是神司,他们没有必要卷进来。在这个时候对你来说,进神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你对神司可能没有什么了解……”

    关烈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神司始创于四百年前,当时圣皇委派自己最信任的人为第一任神司首座,名字叫做宁破斧。他一手把神司建立起来,从此之后连江湖的格局都变了。当时江湖九门对圣皇其实算不得太过尊敬,而且分散在大楚各地。宁破斧初任首座,只有两个手下。”

    “他带着这两个手下,乘一辆梨木马车出皇都,逐个拜访江湖九门。他的做法很简单,从距离皇都最远的一门开始打,然后一路往回走。一去一回走了两年零四个月,把江湖九门全都打了一遍,九门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赢他。打赢一次,他就逼着一门整个宗门搬迁去皇都,回到皇都城的时候,梨木马车后面跟着数万人的队伍。”

    关烈的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向往:“因为涉及到了九门的脸面,所以这些事没有对外宣扬。现在大家都知道当时九门搬迁进入皇都,是为了向圣皇宣誓效忠,其实根本就是被宁破斧一人逼着去的。从那时候起,威震天下的江湖九门看到那辆梨木马车,就要恭恭敬敬的行礼……一直到现在,现任的神司首座乘坐的还是那辆马车。”

    他停顿了片刻之后说道:“不过正是因为那连番大战之后,宁破斧身负重伤,不久之后就死了。圣皇为了稳定江湖局势,没有对外宣布宁破斧的死讯,知道江湖九门彻底在皇都城安定下来之后,宁破斧的死讯才流传出来。”

    陈羲问:“他死之后呢?”

    关烈道:“宁破斧死之后,神司已经初具规模。曾经宁破斧最初的两个手下之一,名字叫做燕北的人成为第二任神司首座。自此之后神司的职责开始转变,成为暗中铲除一切反对圣皇势力的组织。四百年来,江湖上很多灭门惨案,其实都是神司做的。”

    陈羲猛然想到自己的父亲,难道当年自己家里的事也和反对圣皇有关?但是这完全没道理,父亲虽然身为宗主可是怎么可能那般的不明智起了反对圣皇之心?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可是关烈说的又很绝对,所以陈羲忍不住问了一句:“神司只对反对圣皇的人出手?”

    “是”

    关烈极肯定的回答:“据我所知,神司做事唯一的规则就是一切为了圣皇。除此之外,任何理由都不会让神司出手。”

    陈羲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问关烈:“你知道无尽深渊吗?”

    关烈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点了点头:“知道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传闻神司这十年来没有放弃对无尽深渊的窥探,但是仍然没有什么收获。”

    “为什么无尽深渊会在清量山?”

    陈羲又问。

    关烈摇头:“我又不是神,神也未必什么都知道。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神腾和无尽深渊有关。至于神腾到底是什么……鬼才知道吧。”

    他看着陈羲认真的说道:“无论如何,你加入神司之后只需要注意一点。”

    他没有说出来,而是用手指蘸了一些酒,在桌子上写了一行字。陈羲看到这行字的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就好像那字里面有藏着什么骇人的魔鬼。他看向关烈,眼神里有些疑惑。关烈将字迹抹去:“相信我,离开小满天宗之后按照我说的做,不然你和没离开小满天宗只怕是一个下场……死的很冤枉。”

    他指了指那行已经消失了的字:“这就是十年来神司从小满天宗不断带走优秀弟子的原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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