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四去一【补】
“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话了。”
城主喝了一口茶,若有深意的看了陈羲一眼:“自从我到了蓝星城做了城主,没有人和我说话的时候把自己摆在一个和我平起平坐的位置上。即便是神司的虢奴上次来也表现的足够谦卑,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终究是寄人篱下。”
“现在我才明白,最无畏的人是知道自己必死而无牵挂的人。”
他抬起手指了指陈羲:“你让我觉得你了无牵挂,一个你这样年纪的人已经到了了无牵挂的地步,你的人生难道很无趣?”
陈羲摇头:“谁都有自己的牵挂,就算是无亲无故的人还要牵挂着自己呢。正因为我是一个如此年轻的人所以才会怕死,我觉得我以后的人生一定锦绣繁华。”
城主道:“我没觉得你怕死。”
陈羲笑了笑:“如果我让您觉得我怕死,难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城主沉默片刻后问:“你能告诉我,你加入神司的目的是什么?”
陈羲缓缓道:“我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神司究竟都要做些什么,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目的是什么。有些人的命运是主动的,有些人的命运是被动的,恰好我是后者。”
“什么人的命运是主动的?”
“绝大部分普通人的命运都是主动的。”
听到这句话,城主心里一动:“世人皆说修行者的命运才是主动的,为什么你偏偏说普通人的命运才是主动的?”
陈羲道:“因为他们的选择少。”
城主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他却不想表现出自己不明白。所以他索性转移了话题:“神司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事,任何一件事都是。既然神司派你自己来,那么可以肯定两件事……第一,神司认为你有这个能力。第二,神司要栽培你。”
陈羲笑问:“为什么城主不说第三个可能?难道就不是神司想弄死我?”
城主站起来走到门口:“如果神司想要弄死你这样一个修为低微的人,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他回头看了陈羲一眼:“如果神司真的得到了消息说鬼疤有了什么不干净的心思,我不介意换个人做蓝星城南城的老大。这四个人都是当初我挑出来的,当然邱三业做北城老大是我给你们神司面子,毕竟他曾经是神司养着的一条狗。神司要鬼疤死,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但是你带着这个人来,显然神司没打算征求我的意见。”
他看着陈羲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有些不高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到陈羲低头把玩自己手腕上的珠串。然后他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再然后他心里猛的一紧。
“我想……我之前猜错了,原来神司真的想除掉你。”
他说。
陈羲笑起来:“因为你看到了这个珠串,所以知道了我的来历。然后你想到了现在天下间最大的那件事……神司是不会对这件事表态的,因为神司不需要表态。可是我的身份在神司有些敏感,如果我不死的话会被别人认为神司已经表态了。”
城主点了点头:“你是三十六圣堂黄家的人,你手上的是当年圣皇御赐的楚离珠。如果你不死,国师那边的人就会以为神司和三十六圣堂是站在一起的。神司固然谁都不怕,可国师也一样谁都不怕。”
陈羲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怕死了吗?神司可以杀我,你却不可以。黄家未必会对神司做什么,但如果我死在蓝星城,黄家肯定会做些什么。”
……
……
鬼疤的脸色很难看,今天的事远远的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现在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听狗七的话派人去对付那个年轻的神司裁决。事情的发展好像对他越来越不利,他在冷静下来之后才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神司为什么会派一个那么年轻修为也不高的裁决来?
因为神司就是让那个年轻人送死来的,如果之前自己的手下真的杀死了那个年轻人,那么神司立刻就有理由对他出手。不……不需要杀死那个年轻人,哪怕只是打了那个人,神司也一样会出手。
鬼疤心虚,因为他前些日子确实和皇都城里某些人联络密切。他不想在蓝星城这样生活下去,虽然他是城南的老大可他无时无刻都要看着城主的脸色。四大帮派的老大之一算什么?终究只是黑道上的人罢了。黑道上的人,是上不了台面的。
他想洗白自己,就必须借助这天下大势。一旦自己站对了队伍,那么自己就有可能离开蓝星城,离开黑暗,重新回到光明之中。蓝星城的帮派老大除了看起来风光些实则还是囚犯,他手下人都可以离开蓝星城去做事但他不能。只要他离开,就会被视为逃离。只要他逃离,城主立刻就会把他杀成一地碎肉。
他不想继续这样,所以他必须寻求改变。他主动联络了江湖九门的人,希望自己可以在这场大变故之中做些什么。其实他更想成为国师那边的人,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他准备赌一把。
他没有想到,最先找上来的是神司的人。
外面的太阳亮的有些让人愤怒,他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狗七,心里的怒意更盛:“若非是你,我也不会这样的被动。如果我客客气气的把神司的人请进来,就不会有现在这样难堪的局面。那个裁决先是去了北城和邱三业私下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被城主请去到现在还没出来……你猜他们会说什么?”
狗七使劲的磕头,不敢说话。
嘭!
鬼疤一脚将狗七踢飞了出去,狗七那瘦小干枯的身子好像一颗炮弹一样撞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他居然把这棵大树拦腰切断,然后又把院墙撞出来一个大洞。
“把这个混蛋给我剥了皮!”
鬼疤怒吼了一声,却觉得还是没有发泄出来。
自己该怎么办?
反抗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城主肯定会牺牲自己来换取和神司继续保持友善。城主没必要因为自己而得罪神司,换做是他也不会这么做。可是反抗有用吗?一想到城主杀人的手段他心里就发麻。
“鬼疤,城主让你去一趟。”
就在这时候,一个青衣皂靴的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后转身走了。这个仆人看到几个大汉正在按住狗七剥皮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忽然笑起来:“剥皮不应该这样,刚巧没有别的事做,我来教教你们剥皮的技巧。”
他走过去接过来刀子,然后开始特别仔细的剥皮。不得不说,他剥皮的手法比鬼疤手下的人要专业的多。只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狗七的皮就被活剥了下来。而此时狗七完全清醒,血糊糊的躺在那眼珠子还在不断的转动着。
“还好,没有太生疏。”
仆人擦了擦手,看向鬼疤说道:“我叫奴六,一会儿咱们还会再见。也许,你还会见到我剥皮。”
与此同时,城北。
一个青衣皂靴的仆人走进邱三业的家门,站在院子里抱了抱拳:“我叫奴四,城主府里的人,城主请你过去议事。”
邱三业忍不住问了一句:“可知道是什么事?”
奴四回答:“城主说,蓝星城里四个管事的就要缺一个,让你过去商议下谁来替补。”
邱三业冷笑了一声,心说鬼疤算你倒霉。
城东,同样青衣皂靴的仆人走到卫道理的书房外面抱拳说道:“城主说让你马上去城主府,四个人要去掉一个,你需要在场。”
卫道理在书房里笑起来,运笔在宣纸上写了下一个大字。
城西,马洛跟在奴七身后问:“是有什么大事吧?”
奴七笑了笑:“没你的事。”
马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然后回头做了一个手势。他手下人立刻会意,召集帮中高手随时准备去南城抢好处。
……
……
城主府
客厅
城主看了看到齐的四个人,微微颔首:“让你们来,是因为神司有些事想问清楚。你们自己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背着我做过什么,如果没有的话告诉我。蓝星城还是我说了算,所以即便是神司也不能冤枉了你们,也不能随随便便杀人。”
他看了陈羲一眼,然后对那四个人继续说道:“如果谁心里有愧,那么现在自己站出来。我来听听是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如果不是,我也可以替你说句话。”
沉默
有些令人不适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鬼疤脸色惨白的骂了一句,然后大步往前跨了一步:“大不了是个死,我想知道神司怎么处置!”
陈羲笑起来,眼神格外的明亮。他指了指陈叮当:“之前我和城主已经商议好了,你是城主选的人,神司不能不给城主面子。所以神司才会派我来做事而不是直接杀人,现在你的机会是和这个人打一场,如果你打赢了的话,就当我没有来过。如果你打输了,那么你的地盘你的人以后都是这个人的,他将接替你的位置。”
邱三业冷笑道:“鬼疤,这可是个机会。”
卫道理抬头看天。
马洛低头看地。
“邱三业,你来做个评判。”
城主指了指外面:“你和神司关系最好,我让你做评判也算给神司足够大的面子。”
邱三业垂首答应了一声,然后看向鬼疤:“我先去院子里等你,可别丢了蓝星城的脸面啊。”
他笑着往外走,经过陈叮当身边的时候,陈叮当忽然一拳砸在他小腹上。这一拳出的毫无征兆,以邱三业的修为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是根本就没有想到陈叮当会对自己出手,因为陈叮当的对手应该是鬼疤!
他的修为比陈叮当还要略微高一些,可是这种突袭之下他根本就来不及做出防范。这一拳太凶狠,几乎击碎了他的丹田气海。他被一拳砸的倒飞出去,马洛瞬息掠过去,一翻手腕出现一柄尖刀,噗的一声从邱三业背后刺进去,直接刺穿了心脏。刀尖上真气之焰升腾起来,将胸口都绞碎了。
马洛一脚把邱三业踹开,卫道理接住,然后一掌拍在邱三业的额头上。
嘭的一声,人头粉碎。
几个出手的人没事人一样走回去坐下,如同根本没有出过手一样。唯独鬼疤傻愣愣的站在那,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下意识的看向城主,发现城主在低头喝茶。他又看向陈羲,发现陈羲也看着他……一脸微笑。
第一百零九章 夜遁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赌徒。
陈羲今天的赌注很大,赌的是自己和陈叮当的命。
毫无疑问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赌赢了,因为他的到来蓝星城四大帮派的老大没了一个。而那个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鬼疤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死的会是和神司关系最好的邱三业。
陈羲朝着城主抱了抱拳:“多谢城主。”
城主的心情似乎不错,对陈羲笑了笑:“何必谢我?虽然邱三业是我选的四个管事之一,但给的是你们神司的面子。当初在皇都的时候邱三业就是你们神司布置在黑道上的眼线,他从来就不是我的人。如果你今天要动的是他们三个其中任何一个我都会管,唯独你说杀邱三业我不会有一点意见。”
“爷,这是怎么回事?”
鬼疤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城主道:“神司得到消息,邱三业暗中出卖了神司在青州的几个暗桩,结果满天宗大战的时候有人装作不小心把那几个暗装都拔了。所以神司才派了这位裁决到蓝星城来,本来就是要除掉邱三业的。”
鬼疤还没有从震撼中苏醒过来,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毫无疑问的是,陈羲的计策成功了。他本来的计划是打算进蓝星城以神司裁决的身份带走一批人为他效力,但是当他了解了蓝星城的状况之后立刻把计划改变了。他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谦顺怯懦,因为神司的人不可能这样。他在一瞬间决定将目标从鬼疤改为邱三业,正是因为他知道了邱三业是神司的人。
既然邱三业和城主不是一条心,那么城主自然很乐意拔掉一个神司布置在蓝星城的钉子。陈羲告诉城主他是三十六圣堂黄家的人,神司要除掉他。而陈羲又不想死,所以必须先把神司的钉子除掉,城主和陈羲不谋而合。
也许换做一个胆子和陈羲一样大的人这计划不会成功,因为陈羲在胆子大的同时还具备着强大的冷静的思维能力。
这种随机应变,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神司之前有个眼线到了蓝星城,那是我的人。不过好像正是被邱三业的人扣下了,现在在哪儿我不知道,他叫展青。”
陈羲对城主说道:“这个人如果城主大人留着没有用处,还请放出来给我。”
城主却摆了摆手:“不急不急,这些事都可以稍后再说。现在咱们最先要说的……”
他指了指陈叮当:“这个人怎么办?你说这个人是神司送来接替邱三业的,那么他就是第二个邱三业。我配合你杀了邱三业的事如果被神司知道的话……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陈羲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把他留下,我会带他离开。至于日后若是神司的人问起来,城主大人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推到我身上,反正我是要返回黄家的。”
城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陈羲说要把陈叮当留下接替邱三业的位置,那么他就会出手将这两个人击杀。
城主看着陈羲问道:“不过,有件事我不明白,你们黄家的人有不少在满天宗,而且我听闻黄圣堂的弟弟黄希闻前辈也在满天宗,为什么你不去满天宗寻求庇护?”
“我们黄家在满天宗的人……都死了。”
陈羲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想办法逃离。如果我去满天宗,那么我就会死的更加名正言顺。”
城主大惊:“满天宗那边居然如此的惨烈?连黄希闻老前辈都陨落了?”
陈羲道:“何止是我们黄家的人,赵家的人,药门的人,包括药婆都死在满天宗了。说起来你可能都觉得不太真实……谁也想不到满天宗里居然有那么多高手,攻打满天宗的修行者折了十之八-九。而且满天宗开启了护宗大阵,各家的人马都被困在里面了。”
城主脸色变幻不停,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国师不出手,满天宗必灭无疑。现在看来我对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但又何止是我?只怕连攻打满天宗的人都没有料到,满天宗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陈羲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他抱拳道:“既然我的事已经了了,也顺便帮城主除去一个心腹大患,那我就要告辞。请城主下令放出我的人,我们三个会尽快离开。回到皇都之后我还要找个地方暂避,不能马上就回黄家。不过城主今日相助之恩义,日后我必然会报答。”
城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卫道理,你替我送送裁决。我还想费心思选个人出来接管城北的事,邱三业的手下不能不除,拔草根可比割草要麻烦的多。卫道理,马洛,鬼疤你们三个今夜集合手下,把邱三业的根子都给我拔了。这件事我自然是不知情的,至于邱三业怎么死了我还是不知情。”
“是!”
卫道理他们三个垂首答应,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尤其是鬼疤,他本以为是自己必死无疑,现在非但不死还能抢城北的好处,真是太爽了。
陈羲起身告别,卫道理代替城主送他们出来,其中还有城主府的奴七,他奉命去城北放出展青。
在陈羲他们离开城主府后不久,城主看着外面淡淡的吩咐道:“等他们三个出城一百里就除掉他们,这种祸事我不想和蓝星城牵扯上。三十六圣堂也好,神司也好,都是咱们惹不起的庞然大物。都死了才好,死无对证。”
“是!”
鬼疤和马洛答应了一声,对视嘿嘿一笑。
……
……
陈羲接着展青的时候,这个原本高傲倔强的年轻人看起来很不好。虽然他没有受什么伤,但是被禁锢在地牢里的日子显然不好过。看到陈羲来了,他就好像看到了亲人一样。陈羲这不是第一次冒险帮他,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可以报答这恩情。
他想说什么,却被陈羲阻止,陈羲在假装为他检查伤势的时候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多说话,跟着我们走就是了。一会儿出了城之后听我的话行事,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
展青示意自己懂了,一言不发的跟在陈羲身后。
卫道理不方便露面,他就在北门外等着。那个奴七在把展青带出来之后就回了城主府,陈羲总觉得那个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
“黄裁决,我还要去抢邱三业的地盘就不能远送了。这次我还要多谢裁决,若非是你到来我们也不可能除掉这个人。邱三业仗着神司做后盾历来跋扈,连城主的话都不是特别在意。现在好了,蓝星城里总算是干净了些。以后咱们就是朋友,若是得空的话欢迎你再来蓝星城做客。”
陈羲寒暄了几句,随即出门。
卫道理看着陈羲的背影,嘴角上勾起一抹冷笑:“城主是断然不会在蓝星城里动手除掉你的,借你的手除掉邱三业对于城主来说是好事一件,他当然不会反对。可是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城主只怕也难以自保……年轻人,只能怪你命不好。”
陈羲等人出了蓝星城,一直往北走。
走出去一段之后陈羲压低声音对陈叮当说道:“陈叔,你感应一下有没有高手跟过来。”
陈叮当释放出神识,然后摇头:“暂时没有,你担心那个城主会杀人灭口?”
陈羲笑道:“蓝星城这种地方,杀人灭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吗?如果他不这么做,他也就没资格坐稳蓝星城的城主位子。
“你早就想到了?”
陈叮当诧异的问。
陈羲点了点头:“不管我是动了那个鬼疤还是动了邱三业,城主都不会放过咱们。所以咱们出了城不是出了狼窝,恰好是进了虎口。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会在城里出事,担心的是出来之后怎么办。”
展青愧疚道:“都是我办事不得力,连累了恩公和掌座大人。”
陈羲摇头:“说这个干嘛,我不可能不来救你。现在先不说这个,还请陈叔做几件事,只有这几件事做好了咱们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做什么?”
陈叮当立刻问道。
陈羲看了看四周,然后笑了笑说道:“请陈叔浪费些修为,四周都是黄土地,陈叔你弄出一些动静来,飞沙漫天咱们才好脱身。”
“往哪走?”
陈叮当问。
陈羲语气平淡的说道:“从别的城门回蓝星城。”
……
……
蓝星城北城的这个夜晚,血腥暴戾。卫道理,马洛,鬼疤的人毫无征兆的杀进来,将邱三业的手下杀的支离破碎。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这场杀戮才勉强结束,大街上到处都是尸体。那股子血腥味被风一吹能送出去好远,就算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也挡不住这味道往鼻子里钻。
鬼疤快步跑到一个青衣皂靴的仆人身前问:“这满地的尸体怎么处理?”
奴四冷冷看了他一眼:“城主选你的时候不会是因为你傻,这样的小事也跑来问你不觉得丢人?尸体就是垃圾,垃圾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你们现在要做的是立刻找到那个神司的裁决,如果找不到那三个人,我想城主见到你们无功而返的话不会很高兴。”
鬼疤打了个寒颤,立刻去找卫道理和马洛。那个裁决身边有个灵山五品以上的大修行者,他们单打独斗都没有把握能赢。所以必须三个人一同行动,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奴四看着鬼疤离开,也转身回去复命。
不远处,鬼疤的一群手下把大街上的尸体装上马车往城外送。尸体太多了,以至于一时之间找不到那么多的马车可用。
两个中年汉子抬起一具尸体扔在马车上,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到尸体右手手背上有个淡青色的剑形纹身。其中一个中年汉子骂了一句:“纹个剑就牛-逼了?还不是被我们的人杀了。”
马车装满了尸体之后出城,赶车的两个汉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马车上有几具尸体动了动。出了城之后就变得黑暗起来,他们两个聊天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加大来给自己壮胆。那几具动了的尸体从马车上悄悄下来,趁着夜色钻进路边的树丛之中。
看着马车远去,陈叮当啐了一口:“老子是堂堂灵山境的修行者,你让我装死!”
陈羲耸了耸肩膀,脱掉身上的血衣:“何必拘泥这种小节。难道不比你辛辛苦苦杀出来一条血路要好?”
陈叮当叹道:“我以为你和你爹一个性子,现在看来你和他还真是不一样……反正他是断然想不出这种法子的,你比他阴险多了……”
陈羲说了声谢谢,然后率先往远处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 招揽
靴子踩在水洼里溅起来不少水花,街上唯一的行人低着头急匆匆的走过似乎害怕着什么。从前几天城南城西城东三家帮派突然围剿城北邱三业之后,大雨就一直没停。有人暗地里说这是老天爷在洗刷那一地的血,可是却洗不去那一身的罪业。
一个没有穿着蓑衣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走进蓝星城城北十五里的镇子,抬起头警惕的看了看后脚步再次加快。因为距离蓝星城太近,所以镇子里的商铺并不多,至于客栈就只有一家。
显然生意也不太好,这样的大雨天更没有人愿意出来走动。这个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选择进入客栈避雨。他本是个修行者,但此时却不得不装作一个普通人冒雨而行。他低着头走路的时候,脚步尽力落在青石板路的水洼之中,若是明眼人一定看得出来,他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不留下痕迹。
进了客栈之后他将帽子往后翻过去,看了看趴在柜台上已经睡熟了的店小二。
这样的天气,或许店小二也确定了不会有客人到来。中年男人迈步过去,伸出手在柜台上敲了敲。
“还有没有房间?”
他问。
店小二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看清楚面前有人连忙点头:“有的有的,后面院子还空着好几间客房,您打算住多久?”
中年男人道:“不一定,给我开一间干净的。”
店小二披上蓑衣,拿了钥匙在前面带路。中年男人跟在他身后出了前厅到后院,一眼就看到后院棚子里停着一辆很新很新的马车……不,不能称之为马车,因为在马车旁边趴在地上休息的是四头极雄壮的雄鹿。
中年男人看到这鹿车的时候眼神一亮,想了想后问:“这鹿车是谁的?”
店小二道:“是从南边来的,应该是某个车马行的鹿车。因为大雨,已经在我们店里住了三天了。”
中年男人仔细观察了一下鹿车,不再说话。
店小二引着他进了一间客房,还算干净。但是连续多日的大雨让屋子里显得有些潮湿,中年男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让店小二回去,然后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蓝星城里的杀戮已经过去了三天,可是他依然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足够的谨慎小心,可能他也已经死在围剿之中了。
只是到现在他也不敢确定,为什么城主会对其他三个帮派的人进攻北城坐视不理。他知道城主对邱三业向来不满,可是邱三业是神司的眼线这是公开的秘密。城主就算再自大,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
他想到了那个几天前进了蓝星城的神司裁决,那天之后似乎就没有那个人的消息了。那个裁决来的当天夜里,邱三业就死在了卫道理他们三个人围攻之下。城北的帮派骤然遇袭,连点抵抗都没组织起来就被灭掉。
作为邱三业身边颇受重用的人,中年男人觉得自己片刻之间就从云端掉在了地上。
他家境苦寒,靠着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在城北也算是一号人物。让他老娘过上了好日子,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逃离。在蓝星城里他躲藏了三天,连去看一眼他娘都不敢。他知道老娘肯定没事,但是老娘家里肯定有不少人等着他回去。
城主那个人做事有底线,不会拿老人当人质。
他叹了口气,视线再次停在鹿车上。他知道这种鹿车速度奇快,自己要想离开这鹿车是最好的选择。刚才他观察过,后院的客房只有一间的门没有锁着,那么鹿车的主人肯定就住在那间房子里。
这种车马行多是不入流的小门派经营,他不担心自己抢走鹿车之后会有什么麻烦。
他一直这样站着,一直到天黑。
他看着前院里掌了灯,看着店小二为鹿车主人所在的屋子里送去食物。他观察了店小二身体倾斜的角度,确定食盒很轻,应该最多不超过两个人的饭量。他在心里推测,应该是那个车夫再加上一位雇主。
雇主他不在意,绝对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修行者。
至于车夫,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放弃了杀人灭口的打算。有些事,他终究还是做不出来。
夜深,他开始活动身体。长时间的站立让血脉有些不通,他需要调整自己到最佳状态。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从窗口掠了出去。他直奔鹿车主人的房间,想象着自己敲门然后出手打晕开门的人,再然后夺走鹿车逃离这里。
然后他发现自己想的太多了。
他敲了敲门,然后门开了。他准备出手的时候,有一只手迅疾如电的从门缝里伸出来,一把卡住他的脖子,然后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进了屋子里面。
……
……
中年男人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差到了极致,显然对方是早有准备。他不知道的是,他一直站在窗口等时间,而这间屋子里一直有个人站在窗口看着他。只是比耐心而已,这间屋子里的人绝对不会输给他。
中年男人看到屋子里的人数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计,除了一把将他抓进来的那个老者之外,窗口站在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眉目俊朗。桌子那边坐着一个独自喝酒吃菜的年轻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人数差不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站在窗口的那个黑衣年轻人转过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句,顺着他的视线,中年男人看到屋子角落处还蹲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他居然都认识!
“敖爷……您也来了啊。”
蹲着的其中一个人讪讪的笑了笑:“也看中那鹿车了吧?这几位爷故意用鹿车引着咱们过来的,他是算定了咱们想逃走就只能走这一条路,算定了咱们看到鹿车就会动心。”
被称为敖爷的中年男人看了看那两个人,叹息一声:“阿狗阿喵,你们俩也没死……不过看起来,咱们很快就死了。”
年轻的黑衣男人走过来,笑了笑说道:“你们都不用死,我不是蓝星城的人,之所以在这里等着你们,只是想找几个人帮忙做事。既然你们现在帮派被灭而且没地方可去,不如跟着我去皇都。只要事情做好了,你们自然不会少了好处。到时候在皇都定居下来,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一条出路?”
敖爷问:“你是谁?”
他问过之后忽然惊醒:“你是神司的那个裁决!”
那个黑衣年轻男人,自然就是陈羲。
陈羲点了点头:“你们都是邱三业的手下,蓝星城的城主要杀邱三业,你们能逃出来就说明都比其他人强。我需要的正是你们这样的人,警惕,小心,谨慎,即便是在逃命的时候也不慌张。”
他看着敖爷说道:“你叫敖浅,邱三业手下颇受重用的军师。你进院子的时候我就问过阿狗阿喵,他们两个已经把你的底细说的很清楚。现在我给你一个承诺……皇都城的事办好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你老娘接去皇都。”
敖浅一愣,狠狠的瞪了阿狗阿喵一眼。
阿狗阿喵是亲兄弟,在邱三业手下专门负责打探消息。这两个人从长相上就能区分出谁是谁,大哥阿狗大概一米七左右,看起来很强壮,鼻子很大,扫把眉,大嘴,一笑就露出那两颗虎牙。漂亮的女孩子有虎牙会让她变得更可爱,阿狗的虎牙看起来……像是身份-证明。
至于阿喵,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很胖。胖到谁也不会相信他居然是个打探情报的高手,谁也不会想到他能够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阿喵就好像一只被主人养肥了的猫,不动的时候就是一坨肥肉,动起来的话会让每一个看到的人大吃一惊。
敖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个裁决的事,毕竟他是邱三业的人。邱三业带陈羲去城北的时候他恰好回家,没有见过陈羲。不过后来邱三业告诉过他,陈羲来历不凡。非但手上戴着圣堂黄家的楚离珠,而且身边还有一个灵山境界的大修行者。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避开城主的人的?”
他问陈羲。
陈羲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这个敖浅是个谨慎到骨子里的人,如果敖浅不确定陈羲可以带他安全的离开,他不会跟陈羲走。就算有陈叮当在,一个不顺从的人要了有什么用?
陈羲道:“很简单……我让蓝星城里的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远远的逃离了,谁也不会想到我就在蓝星城外十五里的镇子中。蓝星城里的人前前后后来过七批人,但其中没有高手,想瞒过他们不难。我估计,高手全都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敖浅问:“那你凭什么确定你能让我们安全的离开?”
陈羲反问:“你还有别的出路吗?”
敖浅皱眉,不再说话。
陈羲道:“我知道邱三业的手下肯定会有人避开杀戮,而能避开杀戮的人都足够的狡猾足够的冷静,这正是我需要的人。所以我才会冒险留在这,我不需要多说什么,你们应该明白跟着我比你们自己四处逃亡要好得多。”
他指了指阿狗阿喵:“这两个人告诉我,你是邱三业手下专门负责训练情报人员的人。邱三业手下几十个打探消息的探子,都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
陈羲从纳袋里取出一本功法丢给敖浅:“这个算是定金,事成之后我会给你更大的报酬。到时候你自己来选择,是留在我身边帮我还是离开。”
敖浅看了看手里的功法,眼神猛的一亮。
竟然是一本中阶功法,而且绝对比一般的中阶功法要厉害的多。
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闯关
马车里坐着五个人稍稍显得有些拥挤,敖浅他们三个紧挨着坐着低头不语。陈羲和陈叮当坐在另一边,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阿喵试探着问了一句:“我们……该怎么称呼您?叫您公子?”
陈羲点了点头。
阿喵见陈羲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敌意,缓了缓心情后问:“公子,咱们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大路上往皇都城走,有些不太妥当吧?现在已经离开蓝星城至少一百五十里,前面就是兖州和冀州的交界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蓝星城的人肯定会在前面阻拦。”
“这些不需要你们考虑。”
陈羲淡然道:“那是我的事。”
他抬起左手,然后阿喵他们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后环境就变了。
他们身处在一个大殿的一角,看起来大殿金碧辉煌。只是让人不解,他们发现大殿之中全都是穿着漂亮衣服的石像。然后他们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远处的巨大座椅上发呆,当她看到陈羲的时候立刻变得雀跃起来。
跑过来几步之后,小女孩又停住脚看着陈羲很严肃的说道:“难道没有事的时候,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
陈羲叹了口气道:“今天之前你也没有告诉过我,我自己也可以进来的……早知道我也可以进入这里,从蓝星城逃出来的时候何必如此麻烦?”
藤儿理直气壮的说道:“还不许我忘了吗!”
陈羲从纳袋里变戏法似的取出几件衣服:“这是这几日我自己动手做的,但是手工太粗糙了些……我画了些图,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够漂亮,也可以自己做。这些衣服的款式你应该都没有见过,回头我有时间多画一些。”
藤儿惊喜的跑过来,先是看了看那几件衣服然后拿起陈羲画的图册仔细看了看,她皱了皱眉一脸的嫌弃:“衣服做的实在不能恭维也就罢了,图画的这般丑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给我看……”
陈羲尴尬的看着她:“主要是款式,主要是款式!”
藤儿小大人似的点头:“嗯,款式倒是真的没有见过呢。而且这种衣服真是省料子啊,为什么女人的裙子看起来都很短?”
陈羲:“咳咳……”
藤儿张开手,脸上的表情是你还在等我说让你抱抱我?
陈羲把她抱起来走到座椅那边坐下来,指了指敖浅他们几个人说道:“这是我新找的助手,以后可能需要时不时进来躲避一下。你也知道我修为有限,遇到大-麻烦的时候还不能应付。”
藤儿看着陈羲的脸:“唉!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过的这般辛苦,你这样的人靠脸就能吃饭的好吗?”
陈羲道:“我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藤儿嘻嘻笑了笑,忽然想到一件事:“因为我把结界设在你的手背上,所以相当于在你的左手开创出来一个空间。你现在是在你自己的左手里,你停留的时间不能太久,最多半个时辰,不然你就会因为空间错乱而死。你想想,你的身体在你的左手里,你的左手也在你的左手里……乱不乱?”
陈羲嗯了一声:“我记住了。”
藤儿道:“最近我觉得比原来好多了,不用把修为之力都灌输进九幽地牢,又有九色石的滋养,我的修为正在一点点恢复。不过即便如此,我现在比你也强不了多少……”
陈羲问:“那强多少?”
藤儿认真的回答:“打七八个你还是没问题的吧。”
陈羲:“你不会聊天……”
藤儿嘿嘿嘿的笑起来,然后对陈羲解释道:“你最近一直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耽搁了修行。你可以每天来这里修行半个时辰,有九色石在终究比外面要强的多。半个时辰,相当于你在外界修行很长时间了。”
她看向敖浅那几个人:“他们可以来我这里避难……”
她一伸手,在大殿一角又开出一片空间:“以后我会他们送到那里,他们在那个角落出不来。虽然我觉得人和人都是一样的应该平等对待,但是他们几个实在太丑了……幸好你不是那么丑,不然我该多难受啊!”
远处敖浅他们几个听不到藤儿的话,毕竟这是藤儿的空间,藤儿在这里就如同神一样,可以随意封闭他们的感知。他们还在震撼于陈羲居然能有这样的手段,这更让他们觉得陈羲深不可测。
藤儿看着陈羲说道:“等到你以后修为强大了,也可以开创出自己的空间。对了……很多大修行者都能开出自己的空间,当然修为要在洞藏五品以上。那个级别的修行者,估计也不多见呢。”
陈羲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禁地,里面藏着不少宝贝。有的禁地被人发现,可是倾尽一个宗门的实力也不能攻破,这些禁地……难道就是绝世的大修行者开创出来的空间?”
藤儿点头:“没错,修行者和我不一样,我天生就具备这样的能力,和修为高低的关系只是在于空间的大小。修行者到了洞藏境界之后,已经可以避开天地之威。他们可以在自己开创的空间中生活,随意布置自己的空间。他们的财富,当然也都放在空间之中。但是当这些修行者死去,空间也就成了无主之地。”
“这些无主之地,就是所谓的禁区。禁区中还存留着大修行者的气息,或者是他们布置下的阵法,当然可能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所以别说一个小门派,就算是实力不俗的门派也未必攻的进去,就算是攻进去了……多半还是被镇压。”
……
……
陈羲不能在藤儿的空间里多停留,他再次出现在鹿车车厢里的时候,发现苏坎正在车厢里四处翻看,一边看一边嘟囔:“怎么就没了呢,怎么就没了呢?”
陈羲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坎吓得站起来咣的一下子撞在车顶上。
“你怎么停下来了?”
陈羲问。
“公子啊……你们忽然不见了,我害怕啊。所以想找找你们到底去哪儿了,万一找不到我想着是不是找个下家……”
“走吧”
陈羲闭上眼,盘膝坐好。
苏坎回到前面的座位上,催动雄鹿继续上路。陈羲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的修行,琐事缠身时间几乎都耗去了。幸好藤儿之前给他传音,陈羲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进去大殿之中。只是为了防止空间扭曲,他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他开始修行【镇邪】功法,运转全身。
【镇邪】功法他现在只不过能掌握很浅显的一部分,在九幽地牢的时候他父亲陈尽然以青木剑施展【青木剑诀】的时候,【镇邪】功法表现出来的威力极为巨大。即便是药婆那个级别的修行者,也会【镇邪】彻底压制住。
简单来说,【镇邪】功法可以锁定敌人,并且瓦解敌人的修为之力。如果是对付比自己修为低的人,这功法简直就是完虐。可以将敌人定住,然后一剑杀之。对修为比自己强大的人,【镇邪】功法可以降低敌人的速度,不管是修为之力的速度还是人本体的速度都会被降低,还能化解敌人的一部分修为之力。
从这一点来看,和满天宗的【大开极】有很多相似之处。
传闻【大开极】是当年厉兰封所创,其本意就是归于虚无浑沌。【大开极】可以将敌人的修为之力从实化为虚,从虚化为无。这种功法极为逆天,非厉兰封那样惊才绝艳之人不能开创。
陈羲聪明之极,他一边运行【镇邪】功法一边想着……自己在九幽地牢第一层的时候参透了本我和虚我的转化,他可以随意和青木剑转换。这就无异于多了一种保命的手段,在千钧一发之际可以由青木剑替代自己挡住一次攻击。
而【镇邪】则是将实化为虚,这和本我虚我转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如果在本我虚我互换的时候,施展【镇邪】功法的话,会有什么作用?陈羲想到此处,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按照他的推测,如果本我虚我转换之际也能施展【镇邪】,就能在保命的同时给敌人致命一击!
这种转换本来就是在一瞬间完成,即便是修为比陈羲高一些的人也不可能察觉。而在本我虚我转换的时候,敌人攻击的就是青木剑。便在此时,如果将【镇邪】功法于青木剑上施展出来,敌人肯定防不胜防!
陈羲想到了这个,但是想要施展出来太难了。
归根结底,人才是各种功法的主导。就算将本我转化,青木剑也最多能储存陈羲的修为之力,可是青木剑是死的,不可能自动施展【镇邪】。
陈羲微微皱眉,他一时之间想不到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青木剑不能自主的使用任何功法,而他在虚我的时候没有能力施展任何功法……这终究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儿,可陈羲很清楚,一旦自己跨过去,那么对于修为比他高不少的敌人也能做到出其不意的打击。
他盘膝修行了足足两个时辰,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
“停车”
陈羲吩咐了一声,苏坎随即把鹿车停了下来。
“公子,有事?”
苏坎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很谄媚,因为他发现自己必须做的更好才行。公子才收的那三个人哪个都比他本领大,他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不要脸。
“快到兖州边界了吧?”
陈羲问了一句。
“快了。”
苏坎连忙回答:“今夜如果不停的话,明儿一早就能到边界。不过边界那肯定有蓝星城的人设的关卡,这些人不敢在官方的关口拦截,十之八-九在距离关口三十里的蓬安镇。那地方处在大山之间,进出只有此路一条。”
陈羲点了点头,拿出定向宝鉴看了看地图。
“能不能弃了鹿车翻山过去?”
他问。
苏坎摇头:“过不去的,那山中有个规模不小的宗门,设置了结界,咱们一旦触发结界,只怕遇到的麻烦比遇到蓝星城的人还要大些。”
陈羲伸手进纳袋里摸了摸,只剩下几颗灵雷了。这是他现在最强大的保命手段,如果都用光了的话,进了皇都城万一遇到什么危机的话怎么办?可是蓝星城的高手肯定就在前面,一旦盘查的时间超过半个时辰,他藏都藏不住。
一天他只能有一次机会进入藤儿的大殿,该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男儿独行杀意寒【补】
蓬安镇左边是大山右边还是大山,镇子就坐落在峡谷之中。传闻镇子形成是因为几百年前有一批从远方来山中宗门求道的人聚集于此,最初时候因为根本不具备修行的资质而被劝离。他们很固执,就跪在山下不走。
一直跪了很久,奈何宗门里的人再也不闻不问,后来他们索性就在峡谷里住下,每日都和过往的人说一说这宗门无情。偏是这样的人有人同情,有人送吃的有人送钱财,还有少女愿意嫁过来,渐渐的就形成了一片居所,几百年后已经有二三百户人家。
路从镇子里经过,将镇子一分为二。
一直到了现在,镇子里的人依然如此秉性。过往的商客停留歇脚的时候,多半会听他们说一说当初老祖宗何等的执着何等的毅力却被宗门无情的拒绝。只是人们总是忘记去想一想,若那宗门真的无情,他们还会肆无忌惮的抨击几百年?
陈羲是在距离镇子不到五里的地方听说这个故事的,讲故事的是茶摊的老板,一个看起来已经四五十岁的男人,叙说这故事的时候依然一脸的悲愤。就好像山中宗门欠了他们几百年的债,如果不还就是罪大恶极。
“若是当年宗门收下了我的祖辈,我现在应该也是个修行者了。”
老板坐在已经破旧不堪的凳子上发呆:“我会锦衣玉食,随从无数。都怪山中那些可恶的修行者,如此的狭隘如此的冷酷无情,还不是怕修行者太多抢走他们独霸的尊崇?”
陈羲听着故事,心里忍不住觉得这蓬安镇的人好可怜。可怜的自然不是几百年前那一批固执的想要求修行的人的遭遇,可怜的是这些人心里那股子阴冷。
陈羲懒得和老板去辩论什么,这种人是无法劝解的。如果你不顺着他说话,你就是他的仇人。
很多人会觉得,几百年前的那些人真的值得敬佩,明明知道自己没有修行的潜质却在山下跪了那么久,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毅力?可陈羲只觉得有些反胃,这种绑架了道德的事世间还少吗?
一个男人看中了一个漂亮女子,百般追求。女子不喜欢他,他恼羞成怒,开始四处编排说人家水性杨花。对所有人撒谎说女子是他的女人,到最后名声受累的不是他而是她……
陈羲看了看山上,心说可能山中的修行者把镇子里的人当做笑话看吧?
他付了茶钱,多给了几个铜钱,那老板顿时眉目舒展开来,连笑容都亲切多了。
“镇子里最近是不是多了一些修行者?”
陈羲问。
老板一边笑一变回答:“是啊,前阵子来了不少修行者,已经在镇子里住了些日子。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还要我们好吃好喝的供奉着。当年如果山中的宗门收下我的祖辈,难道我们会受这样的欺压?”
陈羲叹了口气,然后出掌如刀将老板打晕。
他在老板的袖口里发现了一个报信用的烟花,这种烟花可以打上半空上百米,花团极大,五里外的镇子肯定可以看到。然后他在老板桌子的抽屉里看到了几张画像,其中一张画的正是他。画画的人倒是很有些水平,十分传神。
陈羲看了看左手上纹身,然后笑了笑。
他将那个烟花拿起来点燃,一团火焰喷上了天空。五颜六色的烟花那么漂亮,可是如果放烟花的是茶摊的老板,那么这五颜六色的烟花背后就是一股子血腥味。
陈羲招了招手让苏坎赶车,他坐在鹿车上看着四周的风景似乎格外的冷静。可是苏坎那双握着缰绳的手,抖的那么厉害。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伙怎么就那么自信?他回头看了一眼,恰是风吹开帘子,他看到陈羲盯着自己的左手好像是在发呆,又像是沉思着什么……
陈羲问藤儿:“你把一个人带进你的空间的最大距离是多远?”
藤儿回答:“如果在他身上画上特殊的符文,那么我可以在百里之内把一个人带进我的空间。可是你不行,因为空间在你身上。”
陈羲笑了笑,眼神明媚起来:“那就够了。”
……
……
蓬安镇
当烟花在天空中炸响的那一瞬,坐在一个简陋棚子里喝茶的三个人同时抬起头。然后他们感觉到了一个灵山境修行者的气息,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消失。棚子外面的人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再看时三位首领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茶摊
陈叮当看着掠过来的卫道理,马洛和鬼疤三人,他猛的将气势提起来大声喊道:“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卫道理凌空一掌拍落:“你想的太多了!”
陈叮当却出乎预料的抽身而走,朝着后面掠了出去。嘭的一声,茶摊被强大的修为之力扫成了粉末,地面上骤然炸出来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大坑。尘土飞扬中,陈叮当已经撤出去很远。
“追!”
卫道理喝了一声,和其他两个人朝着陈叮当追了出去。
蓬安镇
几十个蓝星城的修行者有些不知所措,三位首领都走了,他们一时之间都觉得有些迷茫,是该留守还是也朝着烟花炸起来的地方追过去?
就在这时候,一辆鹿车停在镇子外面,鹿车的帘子挑开,一袭黑衫的陈羲从鹿车上走下来。他一边走一边召唤出青木剑,步伐稳定,不急不缓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杀了他!”
“城主说了,杀了这个小子重重有赏!”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几十个修行者朝着陈羲冲了过去。
最前面的一个修行者一抬手,本命长剑直刺陈羲眉心而来。陈羲嘴角微微一挑:“剑而已!”
青木剑一划,龙形剑气澎湃而出。当的一声,那修行者的本命长剑随即崩碎。这个修行者修为在破虚四品不如陈羲,他敢冲上来仗着的就是人多势众。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本命居然在陈羲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陈羲往前一刺,一柄幻化出来的长剑骤然而过,刷的一下把那个修行者从中间切开,两片尸体缓缓的倒了下去。血雾之中,陈羲一步跨出,再一剑将第二个修行者前额刺穿,青木剑从那修行者的后脑刺出来,剑尖上真气之焰一盛,那修行者的脑壳随即崩裂。
一个持双斧的修行者凌空一斩,两道斧影从天而落。陈羲向前一冲,斧影落在他身后在地上犁出来两条足有十几米长的深沟。陈羲一松手,青木剑飞出去在半空中把那修行者切开,剑气一冲而过,血雨纷飞。
这些修行者的修为都在破虚四五品左右,最强的两个人留在最后没有出手。其中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女人,老人手里托着一个八卦盘,女人手里拎着一条铁蛇。
陈羲身子侧移,避开一柄劈下来的斩马-刀,肩膀往前一撞撞在那修行者的胸口上,砰地一声将那人胸口撞的坍塌了下去。陈羲双手平伸出去两道真气之焰骤然出现,他身子一转,就好像握着两柄数米长刀的旋风,顷刻间把冲上来的一个修行者斩成了碎片。
陈羲在血雨之中大步而行,脸色坚毅。
十一年前
七阳谷禅宗,陈羲问阳照大和尚:“杀人是不是罪业?”
“是”
“那么必须杀人的时候呢?”
“何时何地出于何种目的,杀人都是罪业。”
阳照大和尚伸出手摸了摸小陈羲的头:“不过在自己死还是承受些罪业做选择,当然是选后者。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为禅宗弟子吗?因为入了禅宗就有太多的约束。罪业之报若真的那么灵验,天下间还会有恶人吗?”
小晨曦抬起头认真的说:“人欲杀我,我杀之,不算罪业。”
阳照大和尚微微一怔,然后点头:“孺子一言,也是道理。”
陈羲没来由的想到十一年前自己和阳照大和尚的对话,他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嘴角上勾起一抹冷笑。在他身后,一地的残肢断臂。黑衫上血不停的滴落,他迈一步,地上就多了一个血脚印。
这一刻,他如杀神。
剑起,剑落,一人死。
迈一步,杀一人。
黑衣滴血,剑气纵横。
【镇邪】功法一出,面前的修行者身形猛的一顿,他眼睁睁的看着陈羲走到自己面前,眼睁睁的看着陈羲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心口。他甚至感觉到了那剑意上的冰冷,也感觉到了生机一瞬间从自己身上消失。
陈羲一脚把挡在面前的人踢开,身形往前一滑,剑气随行。嘭的一声,一个本命铁钩被崩碎,一个修行者被剑气一分为二。陈羲从他的两片残尸中穿过,血将他的杀意涂抹的更加浓烈。
一道寒光骤然出现在陈羲身后,陈羲反应奇快迅速转身将青木剑横在胸前。一条看起来足有一米粗细的巨大铁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一口咬在青木剑上。陈羲被震的向后急退,胸口里一阵窒息!
那个用铁蛇的女子出手了,她的修为至少在破虚八品!
就在陈羲挡住凶猛铁蛇的一瞬,八卦盘出现在他背后,重重的打在他身上。他手腕上的楚离珠光华一闪,吸走了半数的力度,可即便如此,陈羲还是忍不住喷了一口血出来。
铁蛇猛的一卷身子将陈羲缠住,松开青木剑一口咬了下来!铁蛇在这一刻如同活了一样,张开嘴的时候甚至有一股子腥风扑在陈羲脸上。而此时,那个老者已经疾掠过来,八卦盘上符文闪烁,一个封字出现直奔陈羲后心!
远处,鹿车旁边的苏坎惊呼了一声,双手抱着头不敢再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十年不晚
北国有神树别离,生于龙气缭绕之地。大楚圣皇驾临南诏之前,折其枝,做珠串三十六分发手下重将。传闻大楚圣皇以血染珠串,发大誓愿以血液与别离之力为诸将挡半数伤害。诸将拜服在地,随而南征,大获全胜。
楚离珠在不一样的人身上,自然有不一样的力量。陈羲的修为尚浅,还不能将这珠串的力量彻底催发出来。但珠串上自带的能力便是减少敌人一次攻击的半数伤害,不然那八卦盘上的力度只怕会让陈羲受上重伤。
因为神树别离的特殊功效再加上圣皇血脉之力的誓愿,楚离珠可以自主的发动护主的作用。不过和个人修为关联密切的是,如果是大高手佩戴着楚离珠,那么发动的次数就会很多。而现在,因为陈羲的修为之力不足以滋养楚离珠,所以发动一次之后需要等上十二个时辰才能再有功效。
八卦盘上的力度打的陈羲吐了一口血,手上的力度稍稍松懈一些,面前那巨大的铁蛇看准机会,一口朝着他的头颅咬了下来。
本我虚我转换之际,铁蛇一口将青木剑吞进嘴里。陈羲在这一瞬间是没有什么修为之力的,这也是本我虚我转换的弊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绝对完美,本我虚我的转换已经几次救过陈羲,但是这次他面对的是两个修为远比他要强大的敌人。
本命为铁蛇的女人最少也是破虚八品,而那个用八卦盘的老者似乎已经隐隐间跨进了破虚九品。这样的高手,即便是在蓝星城里也有着很高的地位。四大帮派的帮主都是灵山境的修行者,帮中修为能有破虚九品自然很受重用。
陈羲和青木剑互换了位置,避开铁蛇致命一击。可是片刻之后,老者催动八卦盘,符文闪烁,一个红色的封字从八卦盘上出现,迅速的朝着陈羲打了过来。即便陈羲不了解那八卦盘的威力,也知道这个封字代表什么意思。
就在封字临身的那一瞬,陈羲左手挡在身前。
左手手背上光芒一闪,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伸出来,像是随意的摆了摆手,那封字符文就被扫开随即破碎。
藤儿的分身有些不开心的看着陈羲问:“为什么非要等到受伤才让我出来?”
陈羲抹去嘴角上的血迹:“我怕敌人还有高手隐藏,万一伤到了你怎么办。确定这两个人就是最强,我才能把你找来帮忙。”
藤儿白了他一眼:“想这么多也不怕老的快……”
她说话的时候,一伸手把抓住那铁蛇的尾巴,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铁蛇根本就不是活物,但是看到藤儿就好像看到了克星似的吓得连动都不敢动。藤儿抓住铁蛇的尾巴后一抖手,那巨大的铁蛇随即恢复到了本来的大小。藤儿双手连动,把铁蛇打了个蝴蝶结丢在一边……
小大人似的藤儿掐着腰看向那个老者和女人:“喂!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这个帅哥是我罩着的?我自己都舍不得打着玩你们却打的好像很开心啊……”
陈羲:“……”
老者脸色一变,他不知道藤儿来历,催动八卦盘攻了过来。那八卦盘上来回转动,组成了一个新的卦象。紧跟着,一个杀字从八卦盘上浮现出来,这杀字每一比划上都是杀意凛然,似乎滴着血一样。
“不入流的东西。”
藤儿再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似乎能绞碎一切的杀字被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扫开。杀字还在不甘的挣扎了几下,可终究抵不过藤儿的力量最终消失不见。藤儿一招手,那八卦盘脱离了老者的控制飞过来。
藤儿一把将八卦盘抓住,在八卦盘上转了几下:“这种东西好久都没有玩过,不过你玩的好低级……也就勉强算是入门级的手法,我来教教你卦盘生生不息的法门,这东西在你手里还真是糟蹋了呢。”
随着她的小手指拨弄几下,八卦盘上光芒大盛。瞬息之后,一个血红色的杀字出现。这杀字看起来和之前老者所催动的杀字没什么区别,可是那老者看到之后立刻就变了脸色。只有他知道,这个杀字一出现就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这已经不仅仅是卦象秘法,还有阵法!
老者怎么也想不到,那看起来三四岁年纪的女童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他本以为自己有生之年都不会见到八卦盘更高层次的能力,现在看是看到了但却不是他操控出来的。
阵法出现,老者被杀字诀困在当中。
一笔画,一杀机。
老者身上被笔画横扫竖切,却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杀字诀一闪而过,老者的身躯缓缓的倒了下去。看表面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他体内的所有经脉都被杀字诀斩断。倒地之后,老者的皮肤变成了诡异的红色,就好像体内的血都从血管中流出来却无法冲破皮肤的桎梏……
用铁蛇的女子脸色变得纸一样难看,她伸手召唤自己的本命铁蛇想要逃走。可是她召唤了几次,被打成了蝴蝶结的铁蛇在地上挣扎很久,就是无法飞回去……
藤儿骄傲的昂起下颌:“我记得当初在昆仑的时候,我会很多很多东西的。那个时候在神身边,她总是会教给我各种各样的好玩的事。神天下唯一,没有她不懂得的事没有她不懂得的功法。”
藤儿从地上随随便便捡起来几个小石子丢出去,然后念叨了一句:“砂石大阵。”
明明那只是几颗不起眼的小石子,可是被藤儿丢出去之后立刻就变了。那女子身边飞沙走石,就好像突然起了一阵狂风。这一阵风就在她身边盘旋,她一大步就能冲出去,可是她却好像瞎了一样根本就看不到。她闭着眼艰难的行走着,就好像走在风沙漫天的沙漠中,前后都没有边际。
她自己的感觉和陈羲看到的画面完全不一样,陈羲看到的只是一阵旋风围绕着女子。而女子自己看到的,是她突然之间被丢到了一片巨大的沙漠之中,风大的甚至能推动沙堆移动,她拼了命的想跑可是怎么也跑不过风的速度。
她感觉自己脚下一软陷进了沙子之中,然后一个沙堆移动过来将她彻底覆盖。
陈羲看到那女子的一条胳膊使劲的往上伸,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白的吓人。那只手就那么笔直的伸向天空,没过多久她就站在那死去。
窒息而死。
藤儿叹了口气:“很久不曾杀生,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陈羲有些发愣:“早知道你这么强,应该提前一点叫你出来。”
藤儿认真道:“没力了啊,也就能打这么两下,我只是个分身啊……我得回去睡觉了,七天之内你没办法再把我叫出来。”
陈羲道:“你之前可没告诉我要等七天。”
藤儿瞪着他:“都说了现在记性不好,年纪大了你就体谅些不好?”
……
……
闯过蓬安镇之后走了十几里,陈羲让藤儿用符文把陈叮当召唤回来。陈羲没看到陈叮当进了藤儿空间的狼狈模样,毕竟面对三个灵山境的修行者。陈叮当还要保证自己不能绕出去百里,只能兜着圈子跑。
幸好他只需要跑不需要打。
从藤儿的空间里出来,陈叮当一屁股坐在鹿车上开始骂娘:“他娘的,你要是再慢一会儿真没准折在那三个王八蛋手里,尤其是那个卫道理,看起来一团和气妈的要多阴有多阴……老子这次算是记住他们了,回头有空了老子还得去蓝星城走一趟。一对一老子岂会怕了他们,这么多年老子还是第一次跑的这么辛苦……”
陈羲笑了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之前八卦盘打在他后背上那一下还是伤的不轻,毕竟那老者是已经差不多迈进破虚九品的高手。这种人距离灵山境已经不远,对陈羲来说硬抗上那一下还是太吃力。
他抬起手抹了抹嘴角上的血:“过来就好,蓝星城人也不敢随意出兖州。现在进了冀州的地面,他们不敢胡乱做事。传闻冀州督抚对蓝星城的人格外厌恶,下令但凡发现蓝星城的人进了冀州一律杀无赦。”
陈叮当嗯了一声:“各州督抚虽然不及三十六圣堂将军权势大,但既然能震慑一州之地自然都很了不得。大楚九衙八十一州,八十一位督抚都是圣皇子特别注重的人。能多拉一个人支持,那对继承圣皇之位就多了一份强大的助力。”
“冀州督抚霍葛是一步一步爬起来的,征南诏的时候战功赫赫,被圣皇提拔为冀州督抚。他年幼时候家里经商没有出过修行者,后来他父亲行商的时候被蓝星城的人截杀……谁也没有想到,他出身普通人家却天赋惊人,被云游的一位道人带走修行,十年后归来已经是灵山境界的强者,但他却没有立刻报仇,而是加入大楚军队,在与南诏的大战之中脱颖而出,圣皇对他极为赞赏。”
“封为冀州督抚之后,他又苦修十年,然后脱了圣庭的朝服,穿一身孝服独自一人杀入蓝星城。那是蓝星城经历过的七次大劫之一,他从城东杀到城西,从城北杀到城南,一个人斩了上千修行者。当时的蓝星城城主不敢出手,不得不避开。事后大家都以为圣皇会责难他,却没有想到圣皇居然赏赐给他紫金袍封一等公,是八十一州督抚唯一一个位列国公之人。”
苏坎听的心驰神往,啪的甩响了鞭子:“大丈夫,自当如此!”
陈羲的眼神似乎有些飘忽,看向窗外默然不语。陈叮当忽然发现自己可能说了错话……他不该给陈羲讲霍葛的故事。因为现在的陈羲,和报仇之前的霍葛只怕一般无二。陈叮当很后悔,他担心的看着陈羲,而陈羲却已经恢复过来,平静如常。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执暗法司
虽然经历了蓝星城的事,但是到皇都的时间还是比预期快了不少。苏坎自知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索性把自己的角色定为忠仆……而且他觉得自己的位置很尴尬,不管是敖浅还是阿狗阿喵都比他要厉害,自己要是表现不好可怎么混。
距离皇都城还有百里的时候陈羲就和其他人分开,让陈叮当带着敖浅三个人进城。到了皇都,自己手里就这么几张牌可打,他可不想早早的暴露出来。虽然陈羲确定自己在皇都城现在不会引起任何关注,但他的性格使然尽力避开没必要的麻烦。
当皇都城出现在陈羲眼前的时候,他真的惊呆了。以他的心理素质,都觉得有些梦幻一点也不真实。这一路上他经过了不少大城,包括沿途各州的州府所在,对于一座城能有多壮阔恢弘他觉得自己已经见识到,可是皇都城还是震撼到了他。
皇都城
有半个城在天上。
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到了近前那一座一座庞大的建筑让人目不暇接。而最让人挪不开视线的,便是天空中悬浮着的一个个如同岛屿般的地方。刚进城的时候这些悬浮的岛屿还很少,越是往城里走悬浮的岛屿就越多。
他抬头看,头顶上的岛屿黑压压的就在那,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往远处看,能看到漂浮岛屿上那巨大的建筑。他无法想象这些岛屿是怎么漂浮起来的,也无法想象岛屿上的建筑是怎么修建起来的。
到了皇都城他才发现,之前看到的每一座大城都是那么平凡无奇。
只有亲眼看到了皇都,才能明白为什么这里被称为天下第一城。才能明白,为什么这里被称之为龙气缭绕之地。若非有着天大的造化福缘,谁又能轻而易举的成为这里的主人?很多很多年前,当这里还不属于大楚皇族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战乱频发的时期,那个时候皇都几经易主,最终却只有大楚皇族坐稳了那把椅子。
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都很规矩的右行,陈羲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一个人逆着人流走动,也没有看到一个人飞扬跋扈耀武扬威。但他发现皇都城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有一种难以理解的骄傲,那种骄傲无法用语言描绘出来。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都一样。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想直接去找执暗法司衙门了。他找了个路边的茶馆坐下来,要了一壶不算贵也不算便宜的茶。他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仔细的听每一个自己的听到的字。皇都城的人说法发音稍稍有些奇怪,这也是他们骄傲的一部分。
陈羲悄悄的练习着这种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让自己尽快适应这里。路上耽搁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对于五年之约来说他剩下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他需要尽快让自己成为这里的一员,不管怎么看都不会被人排斥。
他到七阳谷禅宗的第二年,曾经和阳照大和尚有过一次长谈。他问大和尚,怎么才能不引起人的注意,怎么才能一瞬间又引起别人的注意?
大和尚指了指面前的荷池说:“这池子里有锦鲤也有黑不拉几的泥鳅。但是锦鲤不排斥泥鳅,泥鳅也不排斥锦鲤,是因为它们都觉得对方好相处吗?是它们彼此改变了自己适应对方吗?”
陈羲想了想摇头:“不是,是因为这荷池。”
大和尚笑了笑:“说的没错,让锦鲤和泥鳅适应对方的不是彼此,而是这荷池。如果你跳进荷池里,鱼会不会逃走?”
“会”
“怎么才能让鱼不逃走?”
“变成一条鱼,成为这荷池里理所当然存在的东西。要想引起别人的主意,反过来就是了。”
大和尚伸手揉了揉陈羲的脑壳:“你才是个五岁的孩子,竟然能懂的这些。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人生会不会有普通人有的快乐,可能当你心里刻下复仇两个字的时候快乐就已经离你而去,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是变成了适应水的鱼还是适应风的鸟,你都是陈羲。”
陈羲想到这些话,心里发暖。
坐在这看着大街上的景色和行人,陈羲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确定窗子上的不是玻璃,但是和玻璃一样的透亮。
然后他看到了大街上两个自己认识的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过,他们似乎是在争吵什么,看得出来都有些愤怒。当陈羲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了两下。他看着那两个人,眼神里有些不常见的寒光一闪即逝。
那两个人,是陈天极和陈地极。
皇都城这般的大,能第一天就遇到这两个人,谁能说不是天意?他将定向宝鉴拿出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对面大街上路边摊子吃饭的不起眼的四个人随即有了动作。拿着定向宝鉴的陈叮当低低吩咐了几句,阿狗阿喵站起来跟上陈天极陈地极兄弟。
……
……
陈羲离开茶馆,按照陈叮当的指点独自一个人找到陈叮当那个小院。然后他从门前那条街道上来回走了一遍,记住了每一个可以撤离的地方。然后他离开,一个时辰之后陈叮当和其他三个人回到了这个小院子里。
苏坎没有和其他人同住,而是住在一间客栈里。这个客栈一点也不起眼,住在里面的自然不会有一个修行者。皇都城有专门接待修行者住宿的地方,那是大楚皇族建造,遍布皇都各处,只要是修行者都可以得到很好的待遇,哪怕只是一个才勉强开基的最弱修行者。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态度,所以大楚皇族在修行者中的分量很重。大家可以很自然的接受圣皇死后九子夺位的事,但如果夺位的是个外人可能大部分修行者都不能接受。
陈羲本以为,以执暗法司的地位,应该也住在天空上的某个岛屿之中。而且应该距离皇城最近,随时都能接受皇族的命令。可是当他用百爵桑千欢给他的修行者联络桑千欢,得到指示找到地方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失望。
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院子,虽然看起来占地不小,可是就和城里一些富裕的平凡人的住所没有什么区别。大楚皇族在很多年前说过,皇都不是修行者独有的,所以允许普通人住下。而且一直严格控制着人口的比例,修行者不会超过普通人,普通人的数量一直维持在修行者的五十倍左右。
皇都城大到不可想象,陈羲面前这样的院子比比皆是。
院墙是一圈青灰色的砖石,大门不宽阔也不肃穆。门口什么都没有,还不如管理普通人的衙门外面,最起码还摆一对石狮子。台阶有些斑驳,看起来没有多少人走动,因为台阶上的青苔损坏的并不严重。
看得出来院墙上应该有过一层油漆,但是现在油漆的痕迹只能在砖石缝隙里还能找到一点。墙面上脱落很严重,几乎没有一块砖还保持着棱角。从这一点来看,这院墙最少已经存在超过百年。
衙门门口也没有人,所以陈羲犹豫了一下自己该不该敲门?
如果不是定向宝鉴上显示就是这里,陈羲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门是普普通通的木门,木门上的红漆没剩下多少。门扣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有一阵子没人来过。
陈羲走上去,拿起门扣敲了敲。
门吱呀一声开了,陈羲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自己眼睛前面,却没有任何血光出现。
陈羲就这么轻易简单的走进了他认为应该森严肃穆到了极致的地方,在他的认知里执暗法司应该是一个冷冰冰的让人神经紧绷的地方,现在他就如同走进了一个普通人家的院子一样,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一进门,陈羲发现院子里居然有人。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大婶正在扫地,她穿着一件蓝布碎花的衣服,腰上绑着一条围裙。她头顶包着一块蓝布,脚下踩着一双绣花鞋。她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了陈羲一眼,然后继续扫地。
陈羲看得出来,她扫地的时候格外的专注。也许她每天都这样扫一遍或者几遍,所以青砖小路上根本就没有灰尘。
“大娘,请问这里是神司吗?”
陈羲垂首抱拳问了一句,格外的谦逊客气。
扫地的妇女没有说话,往里面指了指。陈羲说了声谢谢,然后顺着青砖小路往里面走。穿过一道月亮门,他看到面前是一个很大的庭院。里面种植着各种新奇的植物,有很多是陈羲完全没有见过的。
这院子里没有一间房子,陈羲忍不住脚步一顿。
然后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扫地的妇人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陈羲决定跟着她往前走。穿过这个庭院,他看到了一个一摸一样的庭院。这个院子里的一切东西都和外面那个院子一样,每一棵植物的所在都没有区别。
陈羲跟着妇人继续往前走,进入第三个院子。这个院子还是那样,满是植物,没有一间房子。
妇人停住脚,回头看了陈羲一眼:“你是谁招来的?”
陈羲连忙回答:“百爵桑千欢。”
妇人哦了一声,指了指一颗叶子很大的植物说道:“进去吧。”
陈羲愣住,看着那棵植物有些不知所措。进去?进去哪里?难道是进这棵植物里面?他想问清楚的时候,才发现妇人消失不见了。没有任何动静,就那么凭空消失了。陈羲脸色微微变了变,手背上的青木剑呼之欲出。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自己面前这棵植物的一片叶子上有个小人,大概有半个小拇指大小,站在叶子上对他招了招手。陈羲仔细看了看,这个半个小拇指大的人……是桑千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斗机锋
庭院满花香,草径通幽处。
若这真是个普普通通的院子,陈羲会觉得躺在草地上抬头看着蓝天休息上那么一会儿彻底放松自己也是很惬意的事。但这里是执暗法司,是在大楚皇朝九衙八十一州也不知道掀起过多少血雨腥风的执暗法司。
站在叶片上的那个只有半截小拇指大小桑千欢,真的是桑千欢?
陈羲稍稍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走过去。说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一点点都摸不到头绪。桑千欢对他招手两次之后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陈羲随即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那片叶子上。
然后他发现,叶子变得无比巨大了。
落在叶子上之后,他发现要想走到叶子的边缘最起码要三十步,左右皆是。叶子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
是陈羲变小了。
他变得和桑千欢一样的小,陈羲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发现头顶上的叶子大到遮住了半边天。或是看到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桑千欢忍不住笑了起来:“初次到神司大概都是这样的表情,以后习惯了就好。”
他转身往里走,陈羲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边走陈羲一边在心里考虑着自己刚才那种惊讶的表现是不是足够合理,然后计算着自己的步伐走的够不够谦卑。桑千欢是神司的百爵,虽然百爵之上还有千爵,千爵之上还有什么样的大人物陈羲不知道。可是从一个百爵就能被派驻在满天宗来看,百爵的地位绝对不低。
“你杀了付经纶?”
桑千欢一边走一边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陈羲稍稍迟疑了两秒之后才回答:“是”
桑千欢忽然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赢的机会稍稍大一些,虽然付经纶的修为比你强……付经纶心思太狭细,容不得天地之宽大。心思狭细所以眼界便低,一个眼界低的人纵然天赋不俗,终究也不能登堂入室。在满天宗的时候我重用他,是因为他足够阴狠也知道怎么做狗……你知道怎么做狗吗?”
陈羲又迟疑了两秒之后回答:“不知道。”
桑千欢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觉得你赢的机会稍稍大些。”
陈羲跟在他身后,不停的揣摩着桑千欢这些话背后究竟有几层意思。
“我还听说,你假借付经纶的名义杀了赵家一个灵山境初期的大修行者?”
陈羲听到这话心里一紧,然后点头:“是”
“靠的什么?”
“高先生送我的东西,说是叫做灵雷。”
陈羲这次回答的时候没有哪怕一秒的迟疑,这种心理上的斗争有些时候比明面上的较量更加惊心动魄。之前两次回答的迟疑,和这次回答的丝毫也不迟疑都是陈羲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他在进执暗法司之前就已经把桑千欢有可能问到的问题都想到了,既然桑千欢知道自己杀了付经纶,知道自己杀了赵无敬,自然也知道灵雷的事。
就算没见过,桑千欢也会怀疑那是灵雷。
“高青树和虢千爵曾经在一起的日子不短,虽然当初没有什么亲密交往,不过懂得一些虢千爵的手段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本来高青树在制作法器上的本事就比他的修为要强上不少。若非神司已经有了虢千爵那样的人物,这样的人神司也是很有兴趣的。”
桑千欢一边走一边说,两个人走到叶子的尽头,陈羲看到茎秆上有一道门。如果是以正常人的高度来看,这门只是茎秆上的一小块疤痕而已。桑千欢推开门走进去,陈羲跟进来之后发现这里是一个垂直的通向地下的天井。
两个人站在一个升降的木制平台上,随着锁链卡啦卡啦的响动,平台开始稳稳的往下滑动。如果是正常人是绝对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发生,当然不正常的人连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知道为什么要给你灵雷吗?”
桑千欢问。
陈羲心里最担心的不过是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只需要把灵雷和陈尽然儿子的身份撇开,应该问题不大。难就难在,这个理由怎么出来。
“先生说,如果我执意要加入神司,那么最好还是有些本钱的好。他说神司对于无能之人的淘汰绝不会心慈手软,所以我加入神司之后一旦面临什么无法完成的任务,就需要法器来帮忙。先生知道虢千爵就在神司,而一旦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用出灵雷,那么神司的人必然回去怀疑我和虢千爵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桑千欢笑起来:“看来高青树对你还真是很喜欢啊,他那样性子的人遇到一个心满意足的弟子也不容易。”
说完这句话之后,桑千欢的脚步忽然一顿,他回头看向陈羲,眼神骤然之间变得森寒阴冷起来:“你去过蓝星城?”
……
……
这句话,让陈羲后背上瞬间就冒出来一层冷汗。如果说之前的谨小慎微惊讶惶恐绝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那么这句话之后陈羲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他曾经断然不会相信,蓝星城的城主敢把蓝星城的事报告给执暗法司!
要知道城主除掉了邱三业,那就是公然和神司作对。这件事说出来,对蓝星城城主有什么好处?
陈羲心里飞速的盘算着,脸上的表情定格在僵硬和惊恐。他不能变脸色,必须一直这么保持。
“是,卑职去过。”
陈羲这次迟疑了更久之后才点头回答。
“嗯,我很欣赏你的坦率,做手下的对自己的上司如果不够坦率,那么我留着有什么用处?哪怕有些天赋有些能力,留着还不如养付经纶那样的狗好用。”
桑千欢看着陈羲说道:“前些日子蓝星城的城主徐绩以符文传书,说有个自称神司裁决的人到他的蓝星城招募了几个手下,他想确定一下你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司裁决。”
陈羲心里悄悄缓了一口气,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冷静的思考让他保住了一命。他猜到蓝星城城主徐绩绝对不会说出来杀了邱三业的事,之所以那么明目张胆且任由陈叮当瞬息击杀邱三业,肯定是徐绩已经掌握了邱三业和神司联络的方式。
徐绩恨陈羲入骨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想杀陈羲没有杀了,又不想让陈羲泄露出去自己的秘密……所以他才会想到这样一个办法。委婉的向神司透露有个年轻的神司裁决去了蓝星城,还招募了人手。神司对于这样的事不可能不问清楚,而不要忘记,陈羲手腕上的楚离珠代表着圣堂黄家的身份。所以徐绩坚信神司不会容忍陈羲活下去,徐绩只需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神司,那么神司除掉陈羲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当然,徐绩肯定想到了陈羲有可能把他杀邱三业的事说出来,不过到时候将这些事都推给陈羲,就说陈羲假传神司的命令……为了一个年轻的裁决,且不是神司嫡系之人,神司应该不会和他闹翻。况且,难道神司就不认为是陈羲临死前的倒打一耙?
不得不说,这个徐绩的算计真的也很老辣。
“我能理解你的心思。”
桑千欢缓缓的叹了口气:“任何一个加入神司且对神司有了些了解的人,都想平步青云,都不想才刚刚进来就被淘汰。所以招募几个手下人做事协助办案,也是情理之中。不过……”
桑千欢看了陈羲手腕上的楚离珠一眼:“这个东西,你最好还是不要露出来。莫说黄家的人知道就会把你碎尸万段,为了这个东西连我都动了贪念想杀你灭口据为己有,难保神司里其他人不会这么干?”
陈羲装作惶恐,连忙把楚离珠取下来递给桑千欢:“算是卑职送给您的见面礼。”
桑千欢哈哈大笑:“我可不敢收……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灭口据为己有吗?”
陈羲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回答:“因为大人您也不想和黄家的人有什么瓜葛……这东西带出去,就是个烫手山芋。”
桑千欢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以我的身份尚且不能和黄家的人做的太绝,难道以你的身份就行?我能想到这一点,神司里未必没有傻瓜。你还是收起来吧,要么等到你不惧黄家的时候再戴起来,要么等到黄家不存在的时候再戴起来。”
“谢大人提点!”
陈羲抱拳施礼。
“你运气真的不错。”
桑千欢继续往前走:“神司之前办了个案子难度很大,折损了不少人手,连虢千爵都身负重伤不得不闭关休养。所以首座大人下令对于新人的招募条件稍稍放宽松了些,不然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没有什么机会的。”
“是”
陈羲点头。
这时候升降的平台到了最下面,应该就是这棵花的根茎里了。桑千欢在前面领路,推开一扇门走进一条密道。陈羲想,这应该是一条根须。他现在还不是很清楚神司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到底是人变小了还是花变大了?
陈羲隐隐间可以想到,应该是一种极强大的空间力量。
“你是个新人,就算神司的规矩稍稍放宽松了些,但各种考核还是要有的,只是尺度没有那般严格而已。稍后会有人带着你去接受考核,如果合格之后你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神司裁决。如果不合格……神司不需要的人哪怕是个废物,也不能放出去以后成为神司的敌人。”
桑千欢看着陈羲说道:“如果你不合格,你出了神司的门会不会对神司怀恨在心?”
陈羲摇头:“不会”
桑千欢笑起来:“每个人都这么说,但是万一呢?神司才不会管你们回答的这两个字是真情还是假意,有个万一的概率神司都不允许发生。所以……接下来你自求多福吧,虽然我现在越来越欣赏你了。”
他推开第二扇门,走进了一个宽阔巨大的大厅:“未来如何,陈羲……靠的还是你自己。”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杀了我你赢
陈羲其实还没有确定桑千欢到底是什么态度,对于付经纶的死桑千欢没有多问一个字,对于灵雷没有多问一个字,对于蓝星城没有多问一个字……这种态度算是正常的吗?陈羲不确定,也无法去确定。
如果是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面对一个熟悉的人,从对方的一个眼神陈羲就能猜到他的心思。可是在这里,桑千欢的话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陈羲无从去推测。陈羲已经尽最大努力的去了解桑千欢,一路上陈叮当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他。
但是陈叮当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桑千欢这样的人,甚至每一个在执暗法司掌权的人都是无法靠平日里的观察来推测出其性格和喜好的。因为这样的人全都带着厚厚的面具,在大部分时候呈现在他们自己面前的样子都是假的。
“大人,门后面是什么?”
陈羲问。
桑千欢站在第二道门外,只是很简单的回答了四个字:“你的命运。”
关于执暗法司对于新招收人员的处置,关烈用一句话让陈羲感觉到了寒冷。那么门后面,自然就是生死。
“能不能明天再面对考核?卑职需要一天的时间恢复精力。”
陈羲再问。
桑千欢摇了摇头:“没有时间。”
陈羲没有去问为什么没有时间,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要想让上司对自己没有偏见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对上司的话有太多疑问。疑问太多,上司就会觉得你不尊敬不懂规矩。因为一般来说,上司告诉你去做什么的时候仅仅是让你去执行而没必要让你去问为什么那样做。
陈羲点了点头:“卑职知道了。”
桑千欢道:“从你进门开始到走出去,一共只有三十三步远。但是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走完这三十三步,我不希望你属于那绝大部分。我刚才对你说了,神司之前折损了不少人手,需要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来。”
听到新鲜血液四个字,陈羲忽然间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那个坐在梨木马车中的首座大人,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子里是鲜艳夺目的血。他举起杯勾着舌尖喝进去,品尝那新鲜味道。
桑千欢见陈羲没有问,心里觉得有几分舒服,所以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现在是非常时期,皇都城里可能要出些乱子,神司之下各档口都在忙着。我刚刚从满天宗回来就还没有闲下来过,而你只要通过考核就立刻要分派任务了。”
陈羲忽然间想到一件事……神司在昆仑山攻打神木的时候确实折损了一大批人手,至少有数百人之多。可以神司的底蕴,以神司首座的能力,难道没有猜到有可能失去这么多人手?既然能猜到,那么这个损失的数量应该是神司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如果连这一点都考虑不到,那么那个人有什么资格乘坐梨木马车出行?
然后陈羲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各大家族攻打满天宗的人手是回不来了,对于各大家族来说这绝对是巨大损失。那么作为这些家族的对手,国师会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有的话,那么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皇都城……暗地里早就血流成河了吧?所以桑千欢才会强调了几次,神司现在人手不足。
“那卑职进去了。”
陈羲抱拳施礼,然后走进第二扇门。
……
……
第二扇门后面是个宽阔的大厅,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最少需要两百三十三步,但桑千欢却说只有三十三步……陈羲脑子里想到的是,也就是说考核从一进门开始而并不是以走到大厅另一头的出口为止。三十三步之后走出的也不是大殿,而是死局。
站在陈羲背后的桑千欢看着陈羲的背影,眼神里有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一闪即逝。他没有等陈羲,或许是猜到了结果又或许是没有时间去猜,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陈叮当说过桑千欢这个人对往上爬这三个字痴迷到了极处,他才刚刚返回神司本部,那么肯定会逼着自己好好表现。
陈羲迈出第一步,脚下踩着的砖石亮了一下。
然后陈羲面前出现了一个光幕,光幕上有一行字:暗夜无星无光,大湖行舟,前后不可见。行至疲乏,仍不知何时到达彼岸。此时,选择向前还是后退?
陈羲回答:“向前”
光幕散去,陈羲迈出第二步。
再次出现光幕,光幕上还是一行字:行至无力,还不见彼岸。此时,选择向前还是后退?
陈羲回答:“抛锚休息,然后起锚继续向前。”
光幕消失,陈羲走出第三步。
船底忽然破漏,水灌入船中再难前行,如何处置?
陈羲回答:“弃船,游向对岸。”
第四步:筋疲力尽,坠入湖底,你死了。
陈羲回答:“虽死无憾。”
光幕消失,陈羲走出第五步。
这时出现在陈羲面前的是一片柔和温暖的光芒,就好像刚刚从寒风凛冽的外面回到暖洋洋的屋子里感觉一样。没有字出现,也没有任何提示。只是这样一团光芒缠绕着陈羲,好像在为他疗伤一样。
“卑职谢过神司。”
陈羲抱拳施礼,微微俯身。
光芒散去。
陈羲稍稍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就是说,他又回答对了。其实这个没有问题出现的光芒,还是问题。只是这问题藏的有些深,其意思是你已经坠入湖底死了,光芒将你照耀让你回暖,这便是救了你一命。这也可以不算问题,而是神司的一种态度……神司会对他负责,哪怕是让他起死回生也做的到。如果不是心思细密到了极致的人,可能永远猜不到这第五步的含义。
连走了五步,陈羲没有浪费一秒钟时间。
就在此时,桑千欢出现在一个房间中。这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并不是很宽敞,而且光线很暗。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一张书桌一个很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很多厚厚的卷宗,桌子上放在一个茶壶一个茶杯。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倒了一杯茶。
除了他之外,屋子里还站着四个人。看样子都不会超过四十岁,最年轻的那个二十七八岁左右。四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一摸一样,都是黑色锦衣。锦衣的左胸和两个袖口上都用红线绣着一个不是很大的十字,那是身份的象征。
桑千欢坐下来之后缓缓道:“我才刚回京城接管这个档口,按照规矩每个档口满员是一百三十人,但是现在只剩下五十一个。你们运气好的是没有去昆仑山做事,你们运气不好的是接下来皇都城里比去昆仑山还要凶险。这次昆仑山之行打残了七八个档口,你们原来的百爵也战死在昆仑山上。”
“荀阳明”
他看向那个最年轻的男人说道:“如果新来的陈羲通过了考核,补进你的组,只有你的组现在人员还差一个。”
叫荀阳明的男人点了点头:“卑职遵命。”
“你们可能还不了解我。”
桑千欢喝了一口茶,然后看向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纪无礼,刚才你在这把椅子上坐过对不对?”
差半年满四十岁的纪无礼脸色一变,想说没有,却没敢。他垂首说道:“卑职确实刚才在您的椅子上坐了一下……卑职只是……”
桑千欢摆了摆手:“别和我解释,我会觉得你胆小怕是很恶心。坐了就是坐了,你已经将满四十岁却还只是个组率,我理解你想爬上来做百爵的迫切。这也是为什么我一次就能猜到是你坐过这把椅子而不是他们三个……因为他们三个还年轻而你已经快要老了。”
他语气转变的有些森寒:“今天我先谢谢你替我暖了椅子,我肠胃不好,不然冷冰冰的椅子坐上去会想放屁……但是如果你把我接下来说的话当放屁,我可以保证你死的会很慢……再敢坐在这把椅子上,我就杀你七天七夜。”
纪无礼立刻跪下来,叩首:“卑职不敢!”
“荀阳明,明儿一早带着你的组去盯着那个不入流的黑虎帮。虽然当年被人屠了几百口子人都没有灭帮,倒是够顽强。黑虎帮暗中为户衙做事,掌管户衙的是九门之一商门宋家的人。这次国师到底有多狠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可是尸体终究要处理,黑虎帮下面有个车马行。”
荀阳明立刻点头:“卑职遵命。”
桑千欢摆了摆手:“都出去吧,我会尽快请求神司补齐了这个档口的人员,现在你们就多辛苦些。”
他一边说话一边翻开桌子上一本很大但很薄的书。
“喏!”
四个人整齐划一的站直了身子,右臂横陈胸前行礼。
“咦?”
桑千欢忽然咦了一声:“这个陈羲,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二十六步?这些问题难道变简单了?”
四个组率同时一怔,下意识的看向桌子上的那本大书。那其实不是书,而是一本平面图。打开的这一页画的一个大殿的图形,有个红点已经走到了距离大殿门口二十六步那么远的地方。
“他用了不到五分钟。”
桑千欢的嘴巴张的稍稍有些大,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而那个叫荀阳明的年轻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和不甘。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桑千欢问了一句:“你当初走到二十六步的时候用了多久?”
荀阳明垂首回答:“三十五分钟……”
桑千欢忍不住笑起来:“那么如果他过关后跟着你,你会不高兴吧?”
荀阳明脸色一变:“卑职不会!”
桑千欢笑道:“会也没关系,我喜欢看到自己手下人不是一团和气。一团和气,没有攀比,那才是悲哀。”
……
……
大殿
陈羲缓缓的舒出一口气,然后深深吸一口气。
第二十七步不再是问题,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木头人。这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生机的木头人,也只是简简单单有个人的模样罢了。头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但有一张很大的嘴,嘴巴张着,露出两颗很尖很硬的獠牙。
木头人忽然抬起头,嘴巴动了动:“杀了我,你赢。”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阿喵阿狗
见过无尽深渊中那些千奇百怪的渊兽之后,陈羲对于出现在面前的木头人会说话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相对来说,倒是之前的那些考题让他思考了很多东西。这些考题题目大多简单,却能轻而易举的测试出一个人的性格和能力。
说起来,这考核到目前为止要比陈羲第一次登改运塔轻松多了。
木头人说话,陈羲便取出了他的剑。
“杀了我,你赢。”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陈羲却很清楚绝不会简单,木头人要么是用符文驱动,要么是极复杂的机械构造。在执暗法司这种地方,一切看起来简单的东西都不会简单。陈羲试探性的出了一剑,青木剑从上往下斜着劈落,剑的速度并不快,也没有真气之焰。
可是……
木头人却被劈开了。
这个木头人身型大小和正常男子没有区别,陈羲观察过,就连木头人的手臂和双腿也是按照最合理的比例制作的。不合理的地方就在木头人的脸上,没有眼睛鼻子耳朵,只有嘴。嘴里只有两颗看起来很尖锐的獠牙。
陈羲一剑卸掉了木头人的半边身子,陈羲随即微微诧异了一下。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被劈成两片的木头人变成了两个木头人,一摸一样。
“杀了我,你赢。”
两个木头人异口同声的说了这句话,语速,语气毫无二致。只是两个木头人一直那么站着,没有一丁点要做出攻击的态势。陈羲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然后他再出一剑。将分裂出来的那个木头人刺穿,抽剑回来,木头人还是木头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羲将青木剑收起来,单掌向前一拍。
砰地一声,巨大的力度之下直接将一个木头人震碎。这一掌上陈羲用了两成修为之力,木头人粉碎的几乎不能更粉碎。这毕竟只是一个木头人,便是凡武之人运气之下也可以一掌将其打碎,但绝无可能打碎成粉末。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陈羲心里生出来几分无力。
地上,相邻的两个木屑开始融合,吸铁石吸铁粉一样变大。不只是一个地方的粉末在聚集,片刻之后地上至少有二百多个半个拳头大小的木块形成,每一个木块开始膨胀变成了一个新的木头人。
陈羲眼睁睁的看着,几百个木头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把他围在正中间。
“杀了我,你赢。”
依然是这句话,依然是那样毫无生机的语气。这次是几百个木头人一同说出这句话,所以声音大的有些吓人。四周的木头人缓慢的移动着,脚步僵硬,膝盖不会完全,走路的姿势怪异恐怖。
它们却还是不攻击,只是围过来让陈羲无前路也无退路。
剑劈不死,震碎不死。
陈羲从收纳袋里取出一袋子烈酒,那是他给陈叮当买来的。他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然后一张嘴喷了出去。雾气一样的酒液散出去,粘在了不少木头人身上。陈羲手指一弹,一小团真气之焰飞出去瞬息将酒雾点燃。
呼!
火焰一下子升腾起来,火势迅速把附近几十个木头人笼罩进去。陈羲没有立刻做出进一步的举动,只是观察着被火焚烧的木头人有什么反应。让他失望的是,火熄灭的时候木头人还在,只是显得稍稍黑了些而已。
陈羲忽然间明白为什么这些木头人不攻击了……要想通过考核就必须走过三十三步,现在木头人堵的水泄不通,就是为了阻止他再往前走一步。想到这里,陈羲肩膀往下一压,身子弓起来后脚下猛的一点。他的身形如一颗流星般向前,肩膀重重的撞在正前面的木头人身上,那木头人立刻被撞飞了出去。
陈羲这一冲已经跨出去一步,他脚落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动。被撞飞的木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还是站在那个位置,挡的结结实实。陈羲明明向前冲了一步撞飞了木头人,可是这一步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
……
阿狗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大街对面的青楼,他在路边摊子坐下来要了一杯茶一盘葵花籽,一粒一粒的嗑着,磕到昏昏欲睡。太阳的光很好,虽然已经快到黄昏,但光线依然很明亮。这个地方恰好没有飞岛遮挡,头顶上的蓝天水洗过一样纯粹让人心旷神怡。
可是阿狗的心思却在对面的楼子里,因为陈羲让他和阿喵盯着的那两个老头进了青楼。陈叮当交待他们的时候说那两个老头居然都是灵山境的大修行者,所以阿喵阿狗都很谨慎。之前盯着陈天极陈地极找到了两个人的住所后他们回去禀报,跟着陈叮当在小院那边安顿好,陈叮当又让他们两个过来继续盯着。
而就在陈叮当准备自己动手找机会先干掉陈家兄弟任何一个的时候,陈羲用定向宝鉴发给一句话。
“家仇家恨,留给我。”
所以陈叮当没有出手,哪怕他想不到陈羲打算怎么去除掉两个修为那么高的敌人。真要是打起来,以陈羲现在的修为只怕五十个加在一起也赢不了……不,一百个加在一起都赢不了。但是陈叮当尊重陈羲的决定,因为那实实在在是陈家的事,虽然陈叮当也姓陈。
“猫儿”
阿狗往对面楼子努了努嘴:“我在这假装趴桌子上睡着,你想办法去那楼子里看看。”
“狗儿”
阿喵有些不满:“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在安全的地方而我偏偏要去危险的地方。别跟我说你是大哥,大哥算个屁。”
阿狗问:“你靠什么我靠什么?”
阿喵每每都被这句话弄的无言以对,阿狗盯人靠的是鼻子,而他靠的是轻功。阿狗肯定已经记住了那两个人身上的气味,所以阿狗没必要进楼子里。他哪怕是趴着睡觉,只要那气味一出现他就立刻会醒过来。
阿喵犹豫了一下没动,然后问:“狗儿,你说咱们跟着这位年轻的裁决大人,是对了还是错了?第一个任务居然就是盯着灵山境界的大修行者,还他妈的是两个。那般人物,薅一个头发都能把咱俩镇压进地狱永世不得轮回吧?”
阿狗想了想回答:“我觉得公子人不错,比邱三业强。”
阿喵叹了口气:“万一咱们兄弟死了怎么办,谁给咱家传宗接代?”
阿狗起身,瞪了阿喵一眼:“你不想去直接说好吗?”
他往对面青楼走,一边走一边说:“我现在去干传宗接代的大事了,你坐在这里听响声吧。这楼子要没被老子震的地动山摇,我把大-**割了给你小炒个菜下酒。”
阿喵摇头:“看来你是决定跟着公子了……不过你就没有想过,现在咱俩逃了的话谁也没办法。已经远离蓝星城了,咱们一路再向北逃,逃到北疆找一座大山躲他个十年八年,然后再回来。”
阿狗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他回头看着阿喵认真的说道:“爹娘死的早,咱俩是跟野猫野狗抢食物活下来的。别人把猫狗当畜生,我们把猫狗当敌人也是朋友。但……我不想回到蓝星城的时候在别人眼里你我还是猫狗,而是……需要仰视的大人物。”
他抬起头缓缓道:“给爹娘在蓝星城正中大街上修一座坟,谁敢动,杀谁。”
阿喵揉了揉鼻子:“滚回来睡觉吧,把耳朵支棱起来就行。翻墙越户这种事……跟我比你终究是个渣渣啊。”
他起身,走向远处而不是对面的青楼。但是阿狗知道,只要阿喵动了,那么青楼里现在任何一个露出来的屁股蛋-子不管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阿喵一个都漏不了。
他笑了笑,走回来,付了一倍的茶钱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距离他们两个不足一百米的地方,眯着眼睛坐在人群里听评书的敖浅微微叹息一声,心说你们两个都不走,为的应该是你们死去的爹娘和过去几十年的屈辱。我不走……是为了还活着的老娘。这般不由自主的人生,真累。
……
……
陈地极摆了摆手让只穿着薄纱睡裙的两个青楼女子退下去,他坐下来看着窗外道:“咱们还要等多久?”
陈天极却把那两个女子留下来,让她们两个排开翘起屁股,他在后面驰骋,左边几下右边几下,啪啪啪啪的很卖力。
“等着邱辛安的消息吧,邱辛安去见虢奴,只要虢奴答应咱们就都是神司的人了。”
这地方只是个普通人开的普通青楼,所以他们说话也有些放松。
“也不知道满天宗怎么样了。”
陈地极有些厌烦的看了正在做事的陈天极一眼,他这个枯瘦的哥哥在这方面**很强。而他虽然也有**,但他从来都不愿意碰这种类型的女人。他很矮也很胖,所以在某些方面有些欠缺,他只喜欢十三四岁的少女。
“理会满天宗做什么?”
陈天极狠狠顶了几下,然后换人:“自从十一年前你我做出那样的选择之后,咱们其实就不再是满天宗的人了。这次来皇都是你我兄弟的一个机会,只要把握好了,所有失去的都会加倍回来。”
陈地极觉得小腹里有些热,他尽力往下压了压。刚要说话,忽然怀里的定向宝鉴微微发热。他取出来看了看,发现是邱辛安传回来的消息。
“邱辛安让咱们今晚去西银锣巷。”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叫威雷帮的不入流的小帮派。”
“去那做什么?”
“杀人,做帮主。”
陈地极指了指那两个青楼女子:“怎么办?”
陈天极突然呻吟了一声,然后身子软下来趴在一边。他喘息了几声后忽然伸出手在两个女人的脑袋上分别拍了一下,那两个女人同时一愣,然后开始傻笑。一边笑还一边流口水,就好像小孩子看到了自己最爱吃的糖果。
“这地方杀人不方便,还是弄傻了吧。”
陈天极把裤子穿好:“好端端的跑去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抢个破帮主的位子干嘛?”
“谁知道!”
陈地极啐了一口:“邱辛安越来越不靠谱了。”
就在这时候,后窗外面墙壁上贴着一个人。比猫更像猫,他挂在那一动不动。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气息,甚至连呼吸都没有。陈天极陈地极修为很强,他们若是仔仔细细的去感知未必不能发现这个人。可是他们两个谁也不会想到,大白天的而且是皇都这么陌生的地方,会有个不要命的人贴在外面偷听。
他叫阿喵,他比猫更灵活也更安静。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异客堂与黑虎帮
这种或许是由符文驱动的障碍,陈羲不是第一次遇到。在他刚刚进内宗的那天,杜猛发动的试炼阵法中那些土人也是一样的道理。但土人的攻击力远比现在的木头人强大的多,因为这些木头人根本就不攻击。
他们只是挡在那,陈羲便寸步难行。只要走不了三十三步,陈羲就输了。
此时陈羲只剩下双脚所站的地方属于他,身体只要稍稍动一下就会碰到木头人。他停下来之后,那些木头人开始胳膊勾住胳膊,将彼此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围墙。
陈羲现在不明白的是,木头人明明很脆弱,可是不管陈羲的动作多快,他面前的那块地砖上始终都有一个木头人,陈羲根本挤不上去。眼睁睁看着那个木头人被击飞,脚还没落地木头人又出现了。
所以陈羲的注意力,不得不从木头人身上转移。
开始的时候陈羲以为第一个木头人才是分裂的根本,所以他第二次出手攻击的是第二个木头人,没想到一下子多出来几百个。剑无用,火烧也无用。
如果陈羲懂的符文之道,那么他或许会看出一些破绽。但陈羲对符文一窍不通,无法看出驱动这个阵法的符文在哪儿。
他不动,那些木头人也不再动。
陈羲索性不再贸然的去进攻,而是盘膝坐下来静静的思考。以他的速度快不过面前这块地砖里冒出来木头人的速度,这块地砖才是最关键的所在。只要不再去打那些木头人,就不会再分裂出来新的。
陈羲微微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将青木剑取出来。他手心里修为之力灌注进去,青木剑随即变成了原来的模样。扁担刚出来的时候和陈羲脚下的地砖是一样的长度,然后陈羲踩在扁担上。
他心念一动,扁担骤然变大边长。以他脚下为中心,陈羲的扁担向两头迅疾的延伸了出去。一路上撞倒了不少木头人,挡在前面的木头人也被撞翻。陈羲立刻催动扁担向前,扁担延伸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只是一恍惚间陈羲就已经往前移动了很远。
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赢了的时候,他发现四周的环境变了。
还在这个大殿里,但是他又倒退了回去。扁担上的力量消失,重新变成了青木剑回到他手里。而他还是站在原地,在他面前还是有一个木头人挡在第二十七步的地砖上。
陈羲开始明白了。
这第二十七步不仅仅是有个木头人,还有一个自己看不到的阵法。不管自己怎么想办法,只要不是双脚都踏上第二十七步的地砖,阵法都会把自己送回来从新开始。
陈羲忽然笑起来,看向木头人那张嘴。
“你会说话的是吧?”
他问。
所有的木头人都点了点头,异口同声的回答:“是的。”
陈羲又问:“那么我要赢你,就只能杀了你?”
“是的”
“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是你自己想到的答案还是别人设定了这样的答案?你是有自己的思想还是完全听从于别人的命令?”
“我……听自己的。”
木头人的回答显然有些迟缓。
陈羲忽然坐下来,抬起手指着木头人的嘴巴问:“我想知道,制作你的人为什么没有给你眼睛给你耳朵给你鼻子,却只给了你一张嘴?”
“我……不知道。”
陈羲笑道:“你知道,但是对你来说这显得太过残忍了些。所以你不敢说也不愿意说,你肯定很抵触这样的事。不过说起来这个制定规则的人你肯定特别恨他吧?虽然每次考核能通过的人不多,但是每通过一个你都要受一次苦,也真可怜。”
木头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整整齐齐的回答:“我是木头人,不知道什么是可怜。”
陈羲耸了耸肩膀:“那好吧,是你自己吃呢,还是我把你的胳膊腿一条一条卸下来喂你吃?只有你自己吃下去自己,你才不会继续分裂是吧?虽然现在还有几百个你,可是我时间上倒是不急。一点一点的喂你吃完就好了,反正我只需要走三十三步。”
陈羲看到,所有的木头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陈羲继续说道:“不如这样,你我商量一下。反正我也找到了怎么过去的办法,你现在让开你还能不必承受那种痛苦。”
接下来是长达几分钟的沉默,然后四周光芒一闪,四周其他的木头人消失不见,只剩下陈羲身前的这一个。这个木头人咧开嘴对陈羲笑了笑,语气很真诚的说了声谢谢,然后自己让开一步。
陈羲站起来走到那块地砖上,问了一句:“你是从哪儿被人移植过来的?”
木头人的嘴巴猛的闭上,然后迅速的化作一条树藤一样的东西从砖石缝隙里钻进去,消失不见。
……
……
“有点意思。”
百爵桑千欢此时就站在大殿上方的一条走廊里看着陈羲,当他在图册上看到陈羲迅速通过二十六关之后就忍不住了。一直以来,都还没有一个人能这么快走到木头人这一关的。也从来没有人是用谈判这种方式赢了木头人的。
他负手看着陈羲,眼神里不仅仅有欣赏还有一种担忧。
“为了一个修为这么低的手下占你的时间,值得?”
就在这时候,有个声音在桑千欢身后响起。桑千欢连忙回头,当他看清楚是谁之后立刻弯腰施礼:“卑职见过千爵大人。”
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的,居然是那个穿碎花棉布衣服的扫地妇人。那是一个放在任何一个农户家里不显得突兀的妇人,不管怎么看她都只是一个家庭主妇罢了。可从桑千欢的表情里就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妇人怕的要命。
“这个年轻人叫陈羲?”
妇人问。
桑千欢连忙回答:“回大人,他叫陈羲。青州满天宗内宗弟子,被卑职看中带回神司接受考核。卑职确实挺喜欢这个年轻人,况且卑职现在手下人太少了,盯着那么多黑道上的门派有些力不从心。”
妇人点了点头:“我来是有件事告诉你,首座下令今后在补齐个档口亏掉的人员之前,所有人都不必去做肥料了。这个年轻人过关不过关你都可以带走……不过看起来他过关也没什么问题。”
“那卑职现在就去告诉他?”
桑千欢低头问了一句。
“嗯”
妇人点了点头:“接下来的关可以以后再过,因为我突然觉得他很适合去做另外的事。现在神司各档口里的面孔人家可能全都认识了,唯独这个少年是刚刚才进皇都,没有人认识。他的修为不够高,却可以去做一些有用的事……比如……”
妇人停顿下来,看向桑千欢。
桑千欢犹豫了片刻后忽然眼神一亮:“卑职懂了……要想监视着皇都城里所有的大事小事繁杂事,以咱们这个大档口现在的人手来说显然不够。可是只要陈羲进入一个最要紧的黑道势力,一个人就能监视这个门派甚至几个相关的小门派。”
妇人点了点头:“在青州关了你十一年,倒是没把你关傻。皇都西南这一小片的那些不入流的黑道小门派历来都是你这个档口管着,但昆仑山一战我手下十个档口折损掉了三个,前些日子暗中假扮圣堂将军家族的人围剿药门各暗桩又折损了一批,所以我没一个人能补给你。这个小子你若是喜欢,让他去发挥最大的作用……听闻明晚异客堂的人和黑虎帮的人有场子火拼,这种小娃娃小打小闹的场面没必要浪费太多人手。”
桑千欢连忙垂首:“卑职明白了。”
妇人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又站住多说了一句:“你这个人脑子和能力都有,缺的是个契机。国师最近动作很大,你的机会不少。”
桑千欢表情一变,弯腰大礼:“谢大人提拔。”
与此同时,陈羲已经准备迈出去第二十八步。
“停下吧。”
桑千欢从楼上喊了一句:“随我回档口,有差事给你。”
陈羲抬头看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叫停。不过既然不用继续往下闯,对他来说不是坏事。他转身往外走,到了大殿外面桑千欢已经在等着了。也不知道桑千欢是从哪儿出来的,这么快就到了他前面。
“大人,怎么突然停了?”
陈羲问了一句。
桑千欢道:“接下来的测试也没什么意思,无非也是设个幻境查探一下你的内心而已,虽然比改运塔里的那些幻境要强大些,但既然你在改运塔里已经经历过那就免了吧。”
陈羲心中庆幸,他最担心的恰恰是这种测试。
“你回去准备一下,我给你一夜的时间了解两个规模一般的黑道帮派。一个叫异客堂,一个叫黑虎帮。明天晚上这两个帮派之间有一场厮杀,你最好想办法混进其中一个。我本打算让荀阳明带着一组人盯着这件事,现在因为有其他棘手的事需要人手,所以你只能自己去。档口里暂时不能给你任何支持,你也不能暴露自己裁决的身份。”
陈羲点了点头:“卑职今晚就去了解。”
桑千欢拍了拍陈羲的肩膀:“我说过了,你赶上了一个好时候。只要你做的好,我下面还有六个组率的位子空着。”
陈羲装作惶恐道:“卑职不敢痴心妄想。”
桑千欢摇头笑道:“你不用这样谦逊,你眼神里那股子野心我看的很清楚。我喜欢有野心的年轻人,因为这样的人大多不是笨蛋。异客堂是最近两年才起来的一个新的黑道势力,都是一群从外地来皇都的不入流的小人物,拼凑起来自保而已。黑虎帮也差不了多少,不过黑虎帮背后有户衙的人撑着,你最好去黑虎帮。”
陈羲应了一声问:“那,我怎么跟神司联络?”
“我会让荀阳明联络你的。”
桑千欢摆了摆手:“回去做事吧,你的身份玉佩有个特殊功能,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玉佩左上角有个不起眼的凸起是可以按下去的,那是进出档口的钥匙。院子里那些花草只是表象,玉佩可以带你进出自由。”
陈羲说了声记住了,然后转身离开。
“黑虎帮,异客堂。”
陈羲一边走一边想着……堂堂神司,为什么突然之间对这些不入流的小门派这么感兴趣?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市井之地
为了表示有包容天下之心,大楚皇族对于皇都城内的普通人也时不时搞搞雨露均沾的手段。本来对修行者就顶礼膜拜的凡人,得到一些好处后自然更加的虔诚。大约在一千年前,有个普通人在登天梯前长跪不起,当时的圣皇破例接待了他,问他有什么要求,这个凡人书生献上他自己写的两个字。
天枢
当时的圣皇龙颜大悦,所以下旨将皇都定名为天枢城。
陈羲现在就站在登天梯旁边仰望,曾经天枢城只有一座登天梯,位于皇城所在的悬空岛上。但是现在,几乎每一座悬空岛都有天梯垂下。大楚圣皇曾经下旨,每年的八月初八这天,凡人可以攀爬登天梯上悬空岛观赏。
对于百姓们来说,这无异于一个盛大的节日。悬空岛上住着的都是了不得的大家族,大势力,平日里他们仰望都看不清的地方。陈羲往上看了看,发现即便是最矮的登天梯也至少有五百米,这种高度,只怕已经足以让半数以上的凡人放弃。其实所谓的每年一次的盛大节日,也只是九成不敢爬登天梯的人为那一成人呐喊助威的日子罢了。
他现在确定桑千欢知道自己一些事,比如知道他在蓝星城收了几个手下。但是桑千欢不知道他收了几个,不知道收的是谁,而且桑千欢也没有询问。由此可见,桑千欢是一个懂得如何做上司的人。
其实从一开始陈羲就不确定自己能瞒得住神司,毕竟那是一头让那些大家族都心生胆寒的庞然大物。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隐瞒什么,根本就做不到。他现在能依仗的恰恰又是这身份低微,以至于连桑千欢对他都提不起什么太浓厚的兴趣。
没人把他当回事,对陈羲来说反而是好事。
他没有去陈叮当的小院,而是自己随便在距离神司不太远的地方询问了一番后,找了个民居租住下来。院子不大,三间正房东西各有两间配房。院子里有两棵柿子树,柿子树之间有一口年代久远的老水井。
屋子里陈设简单,基本上都是多年不用的家具。不过这家的主人倒是勤快,院子里每天都扫过,屋子里也是一尘不染。见陈羲孤身一人,主人家还赠送了一床簇新的棉被。
接下来,他就要靠着定向宝鉴和陈叮当等人联络了。
这个小院的主人是个五十几岁的老人家,孤身一人。他有两个院子,自己住在后院,前院对外出租。老伴多年前就已经过世,老两口也没有子嗣。所以陈羲可以理解一位孤独的老人,除了每天把所有的房间和院子多打扫收拾一遍外再也没有什么事可做的心情。
老人姓洪,精神还好,身体也挺结实。
“洪爷”
陈羲搬了两把小凳子,请房东坐下。
老洪头憨厚老实,哪里敢被陈羲这样称呼,连连摆手:“小哥一看就是富贵人,可不敢让你这样称呼我。”
“大伯”
陈羲换了个称呼,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大块银子递给老人:“这是定钱。”
老洪头双手接过来:“这太多了,怎么还能算是定钱,就是住上两年都富裕的。我孤寡一个,要银子多了也没用处,够我吃穿用度就行。”
陈羲陪着他聊了几句,然后将话题引到了最近街道上是不是不太平。老洪头提到这个来了兴致,起身回去端了一盘子瓜子花生,又沏了一壶高碎:“街面上这几日是有些不太平,据说是两个帮派抢地盘前几日打过一场了,也没有人来管。不过这天枢城里的黑道也都还算守规矩,基本上不祸害我们老百姓,他们争的是一个利字。”
老洪头打开了话匣子,显然平日里也孤寂的难受:“本来这地面上是三水堂的人管着,每个月初一跟街面上的铺子收些银子做护费。他们做事也还算认真,有人捣乱他们肯定是会出手管教的。可是从年前,另一条街上本来已经被打的抬不起来头的黑虎帮忽然就厉害起来了,三水堂竟是被打的支离破碎。”
“自此之后,这附近三条街都归了黑虎帮。可这样一来,就惹到了近两年才兴起的异客堂……原本有三水堂在中间受夹巴气,异客堂和黑虎帮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两个帮派的地盘接上了,难免打打杀杀的。”
这样的老人在诉说这样的故事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点指点江山的气势。
陈羲听的很认真,然后问:“这个异客堂是怎么回事?名字有些奇怪。”
老洪头笑了笑:“身在异乡为异客,有什么奇怪的。最早的时候,是一群力巴联合起来以防被人欺负,后来在天枢城的外乡人加入进去的越来越多也就成了规模。这个异客堂相对来说是最规矩的黑道势力了,他们从不主动欺负人。想想也是,一群外乡人为了自保而已。”
老人言谈话语中,那种身为天枢城本地人的骄傲感油然而生:“他们不敢欺负本地人的,真要是那么干衙门也会插手。”
老人抿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异客堂的大堂主是新来的,倒是挺神秘。传闻是半年前进了异客堂,逐个挑战,打赢了所有人坐上了大堂主的位子,当然都是道听途说。大堂主从不现身,异客堂管事的有四个人,二堂主也就是原来的大堂主高堂,三堂主胡驴子,四堂主白小声。五堂主郭放牛。”
陈羲笑道:“大伯,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老人得意道:“从异客堂崛起开始,这两年春节他们都会派人挨家挨户的送东西。那四位堂主我都见过,除了四堂主白小声是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人之外,都很和气。”
陈羲点了点头,心里想的是为什么桑千欢对这样的小势力如此在意?按照道理,异客堂也好,黑虎帮也好,都太小了,根本就不值得神司关注。神司突然对这样的小门派感兴趣,难道是因为这些小势力背后藏着什么大秘密?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想到陈叮当曾经提到过,黑虎帮为户衙做事,一些小工程也交给黑虎帮。而且黑虎帮还管着运送尸体的事……天枢城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是暗地里死了多少人?黑虎帮本来都要灭帮了,又重新崛起背后肯定是户衙扶植,户衙是江湖九门之一的商门把持……如果国师对九门出手,那么肯定会死不少人的,黑虎帮说不得知道些什么。
陈羲还在犹豫,自己是该接近黑虎帮还是异客堂。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
……
……
老洪头示意陈羲坐着,他起身过去把门打开。门外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扫了老洪头一眼:“老头儿,这个月的份儿钱该交了。”
老洪头一怔:“只有商铺才交份儿钱,我为什么要交?”
站在前面的汉子冷笑:“你的院子往外出租,这就是商用。只要是商用,户衙就有权利收税。怎么,难道你这老孤寡敢违逆了户衙的命令?”
“我……”
老洪头张了张嘴,最终没敢抗拒。他问:“需要交多少?”
“五十两银子!”
“天!”
老洪头惊恐道:“我这小院子租住一年也收不了二十两银子,你张嘴就要五十两,我拿什么给你?”
那汉子哼了一声:“听闻你收过异客堂的好处,你拿不出来就跟异客堂去要啊。异客堂财大气粗,还拿不出这区区五十两?老家伙你记住了,黑虎帮早早晚晚把异客堂灭了。你和他们有来往,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这位大哥。”
陈羲起身走过去,抱了抱拳:“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在这条街上一年之中也不知道要碰面多少次。相信你平日里见到大伯也会叫一声,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老人家拿不出来这许多银子,还是宽容些吧。”
“你是哪儿来的狗?谁家的主子没拴住你的链子?”
黑衣劲装的汉子白了陈羲一眼:“在这几条街上,没有我黑虎帮发话,狗都不敢乱叫,你乱叫个什么?你要是想出头,可以!你替老家伙把五十两银子出了,我们扭头就走。”
陈羲也不生气,笑了笑说道:“今日我出五十两,明日你们又来。来了又来,其实是想把异客堂逼到风口浪尖上对吧?你们黑虎帮既然那么厉害,不直接杀过去这样为难老百姓逼异客堂出手,倒是下贱了些。”
“你-妈-逼!”
劲装汉子一拳砸向陈羲面门,陈羲伸手随随便便一挥,一个耳光将那汉子扇飞了出去。他不愿意为老洪头招惹什么麻烦,所以出手还留足了情面。不然,这一下那汉子早就粉身碎骨了。
汉子被打显然吃了一惊,爬起来想出手又怕打不过陈羲,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筒子朝着天空一扭,嘭的一声一团烟花打上了半空炸开。
“你等着!”
那两个汉子往后退了几步,掐着腰看着方解:“孙子,想必你是外来的吧?还不知道黑虎帮在这天枢城的威名!今儿就叫你明白明白,什么叫出头鸟必死!”
不得不说,这个黑虎帮支援来的速度真快。不到五分钟,从大街那头黑压压过来一大群人,手里都拎着明晃晃的的长刀。这些人一样的劲装打扮,走在大街上呼啦啦一大群来势汹汹。
最少百八十号人,为首的是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陈羲没有动用修为之力探知对方,不过推测这个人连破虚都到不了。挨了打的汉子迎上去,把事说了一遍。那老鼠眼的中年人随即翻了翻眼皮,朝陈羲拱了拱手:“哪条道上的兄弟啊,我黑虎帮的人不开眼得罪了你,我先替他道个歉。报出来腕儿,咱们两家以后好亲近。”
就在这时候大街另一头来了十几个人,穿青色劲装。为首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材看起来很雄壮。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吼:“哪个孙子刚才放了烟花,老子老老实实在茅厕拉屎,炮皮子砸我脑袋了,谁放的站出来赔老子些医药费!”
听到这句话,陈羲扑哧一声笑了。
这市井之地,原来真的挺有意思。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小声
打南边来了一群黑衣劲装汉子,手里都拎着刀子。打北边来了一群青衣劲装汉子,手里都拎着棒子。也不知道是拎刀子的汉子牛-逼,还是拎棒子的汉子牛-逼……
老洪头见突然之间场面就变得这么离谱,显然有些害怕。他的身子都在发颤,之前那种点评三大流氓黑帮时候的气场早就散的一干二净。陈羲扶着他的胳膊,感受到了陈羲掌心里的温度老洪头才稍稍缓和下来一些。
“连累了你,小哥你赶紧走吧。你刚才打了黑虎帮的人,以后在这一带你是没法生活了。我不要你的银子,你快走。”
老洪头把才收起来还没捂热乎的银子往陈羲手里塞,陈羲笑着摇头扶着他走回去坐下来,他给老人剥了几颗花生放在矮桌上:“这事其实跟咱们已经没关系了,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开战而已。两边人说不得早就磨好了刀子备着,只等一个契机。”
老洪头立刻白了脸:“为什么这个契机在我家?”
陈羲安慰道:“没事的,他们这些人心思其实根本不在你身上。”
他把老者安顿好,自己走到门边站着看热闹。
门外
老鼠眼的中年男人看到那个青衣壮汉过来,脸色显然变了变,看得出来他对那壮汉有些忌惮,壮着胆子说道:“这不是异客堂的五爷吗,怎么跑到我黑虎帮的地盘上了?你在我黑虎帮的地头上拉屎,交钱了吗?”
那壮汉正是异客堂的五堂主郭放牛,他性子粗犷豪迈,一边走一边从袖口里摸出来个钱袋子一把掷过来。钱袋子里满满当当都是铜钱,足有三四斤重,他手头力量大的离谱,那钱袋子速度快的竟是避不开。
啪的一声,正打在老鼠眼脸上。
“矮油我-操!”
郭放牛立刻破口大骂:“老子给你钱你不要还敢洒地上,我家大哥交待我不要跟你们起争执,尤其是不能因为地盘的事起争执,可这不是因为地盘的事啊!你要钱老子给你钱,你他娘的居然这么看不起老子!”
老鼠眼鼻子都被打歪了,他捂着脸蹲下来好一会儿没能说话。他手下人看着他,就等着下令开干,可是老鼠眼不但鼻子歪了牙齿也被打落了两三颗,手一松口就看到了血。
“妈的!”
老鼠眼骂了一句:“杀了他们!”
郭放牛嘿嘿笑了几声:“这样一来大哥就怪不得我了,这可不是因为抢地盘打起来的。”
他大步过去,一巴掌将冲过来的一个黑虎帮的喽啰扇开,那大手比一般人的手要大上一号,这一巴掌下去那汉子立刻就起不来了。一动手,上百个拎刀的黑虎帮汉子立刻嗷嗷叫着冲上来,挥刀就砍。
陈羲发现异客堂虽然人数少,只是对方的十分之一左右。但是就战力来说,那些黑虎帮的汉子比异客堂的人差的太远了。而且异客堂的人显然更聪明,他们用的不是刀而是木棒。刀算凶器是违禁品,木棒可不算。
十几个青衣汉子有守有功,配合默契。这条街虽然宽阔,但百十个人就是冲不过来。异客堂的人像是车轮一样,不停的互换位置交替出手。那些黑虎帮的人虽然凶悍,可看得出来大部分都是新招来的泼皮无赖,打群架就在一个人多势众出手阴狠,和异客堂的人比起来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青衣汉子们手里的大棒抡起来,一棒一个。转瞬之间,地上就躺了二十几个黑衣劲装的汉子。
老鼠眼见事不好,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筒子想拉响。郭放牛眼睛尖,看到之后冷哼了一声,手里的大棒飞出去正砸在老鼠眼的面门上,本就破了相的老鼠眼被这一下砸的闷哼一声,摇摇晃晃倒下去竟是再也站不起来。
郭放牛一脚把面前的黑衣人踹飞,再一拳把另一个敌人的面门砸塌。他大步过去,弯腰一把抓住老鼠眼的脚踝将其拎起来。他身高足有两米,老鼠眼被他倒拎着头离地面足有二三十里厘米。
郭放牛抓着老鼠眼的脚踝一抡,砰地一声把老鼠眼砸在地上。但显然郭放牛没打算就这么结束,拎着老鼠眼的脚踝左边一下右边一下的摔,四五下之后老鼠眼的脑壳就裂开了,血珠子和白色的脑浆子飞的到处都是。
眼见着老鼠眼活不了了,郭放牛把手松开随意把尸体丢在一边:“没意思,仗着背后有户衙就会吹牛-逼,真打起来原来都是这般的怂货。”
“刘爷被打死啦!”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剩下的黑衣汉子掉头就跑。那些异客堂的人也不追击,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等着郭放牛说话。郭放牛看了看一地哀嚎的伤兵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陈羲抱了抱拳:“以后有什么麻烦直接来异客堂找我,今儿这事可能会给你引来什么血光之灾,不过你放心,异客堂不会坐视不管。”
陈羲客气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郭放牛摆了摆手让手下人把那些伤兵和尸体都丢在大街外面,然后离去。陈羲对这个叫郭放牛的汉子倒是瞧着还算顺眼,这汉子不懂修行,但是靠着一身天生的力气就能有如此的战力,确实令人刮目相看。要知道那个老鼠眼中年人,虽然不在破虚可开基七八品应该还是有的,这样的人放在凡武江湖那就是一等一的高手。
可老鼠眼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被郭放牛直接摔死了。而郭放牛最让陈羲欣赏的是,那两个最早来的黑衣汉子都被他杀了,老鼠眼也死了,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看起来那么粗鲁的一个人,心思倒是很细。当然,他也是为陈羲考虑怕那些人找陈羲的麻烦。
陈羲没有离开,在等。
他知道今天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他也刚好看看黑虎帮和异客堂之间到底敢闹的多大。如果连这些最底层的黑道势力都敢放肆到无所顾忌,那么就有可能真的发生什么大事了……陈羲想到那位传闻已经昏迷不醒的大楚圣皇,心说难道圣皇已死?
……
……
不出陈羲的预料,不到半个小时黑虎帮的人气势汹汹的又回来了。这次来的人数更多,不下三百人。此时已经天黑,路边的街灯照耀下那黑乎乎一大片过来的就好像鬼魂一样令人心悸。
为首的是个光头,矮胖,脸上都是横肉。
“你看到了?”
走到门口之后光头伸手指向陈羲问了一句,他的手指遥遥指着陈羲的鼻子,那种态度令人厌恶。
陈羲倒是心平气和,点了点头:“看到了。”
光头嗯了一声:“你不认识我?”
陈羲摇头:“不认识。”
光头手下一个汉子站出来怒骂:“操-你-妈,连我家九爷都不认识!”
陈羲反问:“认识你家九爷,还要先操-你-妈?”
光头脸色一变指着陈羲道:“把这个人扒光了吊起来,先阉了他然后打足八十鞭子。我倒是看看异客堂那些人来不来救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你的皮剥了。一个外地来的小杂碎,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四五个大汉往前冲就要抓陈羲的胳膊,陈羲也不运用内劲,站在那任由四五个人拉扯了半天,就是纹丝不动。光头微微皱眉,冷笑道:“原来也是个练家子,怪不得敢放肆。可你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都天枢城,是修行者做主的地方。你这种练气的江湖客,也好意思亮身手!”
他身后一个到了开基九品的修行者大步上前,一刀砍向陈羲的脑袋。开基九品,此人的锋焰已经能吞吐几尺长。院子里一直就没踏实下来的老洪头见了,立刻叫了一声捂着眼不敢看。
陈羲眼神冷冽的扫过那个修行者的脸,那修行者下意识的慢了一分,心里好像被什么刺穿了一样,那种恐惧让他出手都变得犹豫起来。陈羲伸出手,就快了那么分毫,在锋焰到自己头顶之前掐住那人的脖子,手指上微微一用力,咔嚓一声那人的咽喉就被捏碎。
光头汉子脸色这次真的变了,他没想到陈羲居然如此强大。被杀的手下是他最强的手下,只差一步就能进入破虚境界。在凡武江湖,这样的人简直可以横着走。可是陈羲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出手,竟是把他手下的脖子拗断了。
“朋友,报个腕儿。”
光头汉子说道。
“你们黑虎帮有几个管事的?”
陈羲忽然问了一句。
光头汉子犹豫了一下,不知道陈羲什么意思。但他此时对陈羲有了忌惮,所以还是回答:“黑虎帮自帮主之下,还有九位堂主,三十六位舵主。我是黑虎帮九堂主于海,朋友若是有心加入黑虎帮,我倒是可以带你引荐。”
陈羲笑着摇了摇头:“不好不好,你们黑虎帮有九个堂主,异客堂才五个。我去了黑虎帮了不得就是第十个堂主,去异客堂最不济也是第六,还是异客堂好点。”
说完这句话,陈羲忽然消失了。
下一秒,他掐着光头汉子的脖子将其举在半空:“一个破虚三品的人就能在黑虎帮做到九堂主,这黑虎帮也没什么意思。我若是拗断了你的脖子当做投名状,想必异客堂也不会把我拒之门外吧?”
“小……小子!你想清楚,我们黑虎帮背后有户衙撑着!”
陈羲把他放低,在他耳边低低的说道:“连江湖九门都快自顾不暇了,谁还有空管你们这些小喽啰?”
他手上一扭,咔嚓一声,一个破虚三品境界的修行者就变成了尸体。陈羲伸手把他腰畔的鹿皮囊拽下来,丢进自己纳袋。然后手里催发真气,将光头的气海丹田摧毁,连生机都不给他留一分。
随着陈羲把尸体往旁边一丢,其他人立刻吓得往四处跑。足足三百人,居然连一个出手的都不敢!
陈羲回头看向老洪头,笑了笑说道:“有人来找麻烦就告诉他等我回来,这院子我还打算继续住下去呢。”
老洪头一脸的惊恐:“还……还住?”
就在这时候,一个青衣劲装汉子从远处走过来,对陈羲抱拳:“这位小哥,我家四爷请您过去说话。”
他似乎知道陈羲担心什么,笑了笑:“小哥不用担心,这条街我们异客堂管了。老伯安心住着,异客堂的人就算用尸体把这道门堵死,也不会放一个人进来伤了他。”
陈羲问:“你们四爷,白小声?”
那汉子点头:“正是!”
第一百二十章 一夫当关
青衣劲装的汉子步伐很大,但不急。步子大,是做事不拖沓。脚步不急,说明这个人心里很自信。和有户衙背-景的黑虎帮开战,看起来异客堂的人并没有多大的慌张焦虑。这也印证了那么一丝陈羲的推测……大人物们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小门派的打打杀杀。而异客堂的人,好像对打赢黑虎帮很有信心。
江湖九门,商门可能是融入圣庭最深的一门。户衙掌管着大楚的国库和户籍,是个肥的不能更肥的衙门。于修行者眼中,国库里是数不清的天才地宝。于凡人眼中,国库里是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
正因为户衙的权势大,经常连其他衙门的事都抢来自己做。比如户衙扩建这是需要向圣庭上报,然后由工衙安排筹建。可是陈叮当家门遇难的时候,工衙的人根本插不进来手,完全是户衙自作主张。
这还因为,工衙是和兵衙这两个衙门关系密切且都不是由江湖九门控制的。工衙背后是圣庭里的一个单独体系,而兵衙则是三十六圣堂将军把持。
陈羲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没多久就到了一座二层小楼外面。这座小楼就在街口,从这里能远远的看见老洪头的家门。陈羲猜,自己刚才杀人的时候那位被称为四爷的异客堂四堂主白小声就坐在二楼窗口看着。
小楼外面站着两排青衣大汉,手里拎着的已经不再是木棒而是陌刀。按照道理,陌刀属于军方的制式装备,且属于重甲步兵才配备的制式装备,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异客堂绝对不简单。
这些汉子没有一个身高低于一米八,没有一个不是魁梧壮硕之辈。要知道陌刀极沉重,抡起来劈下可以将人与战马同时劈开。人数过了五百的重甲陌刀方阵,就能如绞肉机一样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前面的汉子脚步一停,指了指楼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四爷就在上面等您。”
陈羲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举步登上楼梯。一楼大厅里饭馆的老板可能是吓坏了,躲在柜台后面偷看这个眼生的年轻人。今夜异客堂的人占了他的楼子,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转过楼梯,陈羲看到一个雅间的门外面站着两个大汉,他迈步过去。那两个大汉见他来了微微点头示意,眼神里没有敌意。其中一个人打开房门,陈羲道谢后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个一袭白色长衫的俊美少年坐在窗口喝酒。陈羲进门的时候这个人回头看了一眼,陈羲发现此人应该不会超过十八岁。灯光下,这人肤白如羊脂玉,唇红齿白,那一双眼睛很大很亮很有灵气。
身形比陈羲要瘦也要矮上半个头左右,他斜靠着墙壁坐着,一只脚蹬在椅子上,一只脚蹬在窗户上。见陈羲进来,他扬了扬手里的酒囊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转过头去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见过四堂主。”
陈羲抱拳。
“过来坐。”
白小声说了三个字。
陈羲也不迟疑,自己拎了把椅子走到窗口在白小声对面坐下来。白小声将手里的酒囊递给陈羲,陈羲接过来闻了闻后又递回去:“谢谢。”
白小声微微皱眉:“不会喝酒?”
陈羲笑:“不敢喝。”
“为何不敢?”
陈羲回答:“这酒应该是杏花酿,虽然是新酒但味道很正。酒很烈,我怕喝多了酒做事少了分寸。”
白小声嘴角挑了挑,倒也不再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对于陈羲不喝酒他有些反感。像他这样明眸皓齿的少年郎,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坐姿,这样大口灌酒的气势,和摸样上的气质截然不同。
“四堂主在等人?”
陈羲问。
白小声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刚才杀了黑虎帮的九堂主于海,没有用本命,没有动功法,只是简简单单出手就拗断了他的脖子。你这样修为的人不应该籍籍无名,但我却查不到你的来历。”
“因为我今天才到。”
陈羲笑着回答:“我不是天枢城人,我从青州和雍州交界处的一个小地方来。”
白小声嗯了一声:“我不问出处,异客堂的弟兄都不是天枢城人。我只想问你,你愿不愿加入异客堂。”
陈羲问:“你不怕我是奸细?”
白小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你是,以后再杀就是了。但是现在我瞧着你顺眼,就想留下你。”
“好”
陈羲点头:“我要做堂主。”
白小声脸色一变,看向陈羲问:“凭什么?”
陈羲指了指恰在此时从街口那边涌过来的黑压压的人群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四堂主的任务就是守在这吧?黑虎帮今夜大举进攻,这条街后面就是异客堂的地盘。只要守住这里拖住黑虎帮大队人马,异客堂就能趁机反攻对不对?”
白小声的脸色变的更加惊疑:“你到底是谁?”
陈羲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直接从二楼窗口轻飘飘跳了下去。他落地之后顺手从一个青衣大汉手里将陌刀抽出来,速度太快,把那汉子的手心磨的生疼。那汉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陈羲已经一人一刀迎着数不清的黑衣人走了过去。
白小声看着陈羲的背影,眉头紧锁。
……
……
宽阔的大街上,陈羲对面是黑压压涌过来的黑虎帮的人。一个人想作恶的时候心里会犹豫,可是人数过了百那就敢杀人放火。人数过了千,只怕连屠村这种事都干的出来。此时黑虎帮的人数最少也有七八百,而且还源源不断的从大街另一边过来。
昏黄的街灯下,陈羲一个人一柄陌刀站在大街正中。
有人问你是谁。
有人喊你滚开。
陈羲不闻不问不动如山。
一群人开始往前冲,街灯下,月色下,黑衣人群里那闪烁的刀光就好像大海上翻起来的水波一样。陌刀比一般的刀要长,双手刀,刀身厚重但刀刃极锋利。陈羲却单手提刀,眼神平静。
他出刀,最先冲上来的黑衣人被拦腰斩断。
陈羲脚步稳的好像扎根在地上,没动分毫。
四五柄长刀砍下,陈羲把陌刀一扫。四五个人成了两截,血水一瞬间就流到了陈羲脚下。他将陌刀斜劈,卸掉一个人的半边肩膀。再一刀,将一颗头颅劈飞。地上多了十来具尸体,血水染红了他的靴底。
进攻的人群停下来,最前面的人看着陈羲面带惧色。
但是很快,人多带来的勇气让他们有一次冲上来。但有不少人选择绕过陈羲,毕竟大街足够宽。陈羲的陌刀再长,也不可能将整条大街挡住。
这是他们的想法,事实上……陈羲能。
陌刀左右各一扫,刀气纵横,从两边想绕过去的黑虎帮的人齐刷刷倒下一片。那种场面,就好像挥舞镰刀割麦子一样。血腥味开始蔓延出来,而这种一刀两断的杀法人又不是马上死去,哀嚎声立刻就响了起来。
“他只有一个人!”
“对!他只有一个人!”
“怕什么?!”
“对!怕什么!”
黑虎帮的人呐喊着给自己鼓劲,可是却没人再敢往上冲。就在这时候人群后面有人喊了一声:“今夜务必攻破异客堂,不然大堂主饶不了咱们!杀过去咱们就有可能荣华富贵,留在这终究死路一条!”
这话将那些人的戾气重新逼了出来,本来他们就是一群泼皮无赖,平日里也好勇斗狠,此时被陈羲所震慑但骨子里那种狠戾还在。人群呼啦一下子又往前冲,前赴后继的朝着陈羲杀了过来。
陈羲出刀,出刀,再出刀。
刀气盘旋,街灯下,那刀光带血,残肢断臂纷飞。他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以至于陈羲不得不踩着尸体越站越高。当他发现再也没有人敢往前冲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至少半人高的尸体堆上。
而其他的死尸,以尸体堆为中心向两边蔓延出去。
陈羲的心情有些不平静,在杀这些人之前他想到了会大开杀戒可真到了这一步的时候还是无法真正平静。他离开神司之后调查过黑虎帮的背-景,这是最臭名昭著的一个黑道势力。杀人,劫掠,玷污女子,强占民居。可以说每一个黑虎帮之人的手都不干净,可即便如此陈羲还是问自己杀这么多人难道真的对?
从满天宗出来之后陈羲的心性确实有所改变,他变得更加冷静戾气更重。这也正是陈叮当担心的地方,他怕陈羲迷失了自己。
陈羲看着那些尸体,问自己,陈羲你还是陈羲吗?
是的。
陈羲回答。
我是陈羲。
或许如果不是当年黑虎帮的人也曾杀过陈叮当全家,陈羲不会出手这么狠。但是最重要的,陈羲宣泄出了内心的戾气。如果这戾气憋的时间再久些,他可能真的入魔。
“谁敢拦我黑虎帮!”
就在这时候,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紧跟着一道流光迅疾如电般直刺陈羲心口,这流光速度之快,让坐在远处二楼的白小声眼神都一变。那是一杆大枪,足有两米长。枪身上符文闪烁,显然不是凡品。
陈羲感受到了大枪上的力量,用枪的这个人修为至少在破虚五品和他相当。
陈羲心里冒出来一股豪气,竟然一伸手把那枪在即将刺中自己之前抓住。要知道本命是修行者控制,和修行者有着血脉联系,除非修为比对方强大太多否则根本是抓不住的。
而陈羲却就是这么干了!
他催动【镇邪】功法,大枪上那修行者的内劲被【镇邪】撕扯绞碎,和那修行者之间的联络竟然硬生生被他斩断。
他单手把大枪夺过来,那枪还在呜呜的发出金锐之声显然不甘。陈羲看到五十米外那个一脸惊愕的修行者,冷笑一声,单臂发力,猛的将大枪掷了出去:“还给你!”
大枪回去的速度比来时的速度快了何止一倍!那人本来也有些反应时间避开,可他想的却是重新夺回本命。所以也如陈羲一样伸手去抓,可枪身表面上被陈羲部下了一层【镇邪】功法内劲,那人自己的内劲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注入枪身!
短短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够了。
大枪穿透了这个人的胸口,枪身挂着尸体向后又飞出去三十米远,砰地一声斜着戳进坚硬的青石板路面上,那人的尸体被震的翻过来,然后顺着枪杆缓缓的滑落。
陈羲缓步从尸体堆上走下来,砰地一声把陌刀戳进地面中。他昂首而立,对面数百人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木楼二层,白小声啪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然后狠狠灌了一大口酒:“好汉子,真英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异客
数不清的劲装大汉不敢靠前,望着尸体堆前面的那个少年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天枢城最底层的黑道虽然每天都在打打杀杀,可是已经太久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了。大人物们有大人物的战场,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厮杀。
现在上面的大人物自顾不暇,小人物们自然想趁机改变黑道上的格局,等到大人物们安定下来之后,黑道上的格局已经定了,大人物们也懒得再变。反正都是他们随随便便抛出几根肉骨头,最底层的黑道就能争的头破血流。不管怎么争,总有人愿意为他们做事。
是的,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最底层的这些混黑道的人都是野狗。甩一根肉骨头就肯为自己卖命的野狗,做某些事比自己手下人还要好用。
“他……他用六堂主的枪,刺死了六堂主!”
有个黑虎帮的人颤抖着说话,高高在上的六堂主就死在他身边。那杆大枪穿透了六堂主的胸口,枪尖深深的戳进了坚硬的石板之中。尸体翻卷着,头朝下,屁股在上面,两条腿耷拉在两边。
陈羲杀人过百,毫发未伤。黑虎帮的人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一个从地狱里刚刚冒出来的恶魔。
“朋友!眼生的很啊。”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这次黑虎帮进攻异客堂的指挥者。他看模样四十岁上下,很精悍。穿一件天蓝色的锦衣,左手拎着一个鸟笼子,右手端着一个紫砂壶。短发,额头很宽,嘴唇很厚,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阴狠气。
“拜见四堂主!”
黑虎帮的人纷纷行礼。
来的人,正是黑虎帮的四堂主王岩。
他走到众人前面仔仔细细打量了陈羲几眼,微微皱着眉:“如果说你是异客堂请来的帮手,那么价钱上咱们好商量。异客堂给你多少好处,我们黑虎帮加倍给你。我们黑虎帮在天枢城西南这一片还有些面子,如果你想在天枢城立足终究比帮一群外乡人做事靠谱些。”
陈羲笑着摇头:“我也是个外乡人。”
王岩稍稍有些尴尬,随即笑起来:“说白了大家谁不是外乡人?只是看怎么立足。黑虎帮靠的是户衙,这代表着什么你应该心知肚明。异客堂靠什么?义气?金银财宝?还是许了你别的什么好处?”
陈羲很认真的回答:“我喜欢异客这两个字,这理由够吗?”
异客!
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比陈羲对这两个字有更多的感触了。从他在桑千欢那知道异客堂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就有些不平静。身在异乡为异客……他就是一个异客。那种骨子里透着的孤单和思念,没有人比他更懂。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为异客堂做事了。”
王岩叹了口气:“可惜,若你进黑虎帮应该能做到堂主之位的。”
“他在异客堂,也可做堂主!”
就在这时候,之前还在木楼里喝酒的白小声从远处掠了过来。他身法奇快,话音落地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陈羲身边了。这一身白衣,在加上一副好皮囊,怎么看都漂亮。说男子玉树临风,大抵如此。
只是在陈羲看来,这个白小声的皮肤实在太好了些。尤其是才喝过酒,微微泛红。一个男人生的这般漂亮,也不知道会让多少女人嫉妒。
“白小声”
王岩冷哼一声:“你真以为,趁着乱子就能从我们黑虎帮手里抢地盘?黑虎帮从立帮到今天也有上百年,期间经历过多少大灾大难都没有倒下。虽然现在那些个大人物们没时间理会这些俗事,可只要他们腾出手来黑虎帮就还会崛起。二十年前有刀客入天枢城一夜之间杀我黑虎帮六百人,九位堂主损了五个。可是那有怎么样?没多久黑虎帮照样是这片土地上的第一大帮派!”
白小声冷哼:“那是因为你们会做狗。”
王岩道:“会做狗?你们异客堂难道就不是在做狗?只不过大家主子不同而已,你们那位大哥近一年来也没少活动吧,巴结上了谁还需要我点出来?”
白小声朗声道:“我异客堂从来行的正坐的端,我们也从来不会欺压良善。这群兄弟们聚集起来只是想彼此照应不被人欺负,每一个都是清清白白。你们呢?你们黑虎帮暗地里做过多少坏事?”
王岩哈哈大笑:“白小声你还真是幼稚的可笑,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好事坏事,更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大家都是一路人,只不过我们更洒脱实在些,而你们一个个装清高罢了。如果世界上的人都能以好坏来区分,那么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比现在太平多少。”
白小声懒得理会,指了指自己说道:“黑虎帮要想灭我异客堂,先杀了我再说。”
王岩道:“你们四个人分别守着四个街口,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想牵制着我们黑虎帮大部分兄弟,然后由你那个大哥去偷袭对不对?我家帮主早就摆好了宴席等着他,黑虎帮的底蕴远非你们看到的那么浅!这会儿……你那位大哥说不定已经被剁成肉泥喂狗了呢。”
……
……
“杀光这些人,跟我救大哥。”
白小声看向陈羲,语气很真诚:“这个王岩不会胡说八道,大哥十之八-九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陈羲忍不住问:“我听闻异客堂的大堂主是一年前才进来的,而且是逐一挑战打赢了你们才坐上了大堂主的位子,你对他好像真的很尊敬,这是为什么?”
白小声道:“那都是街坊之间的谣传,大哥确实是一年前才到的异客堂,但没什么逐一挑战的事,我们几个对大哥打心底里佩服,一致同意拜他做老大,带着我们异客堂的兄弟们过日子。”
陈羲脑海里出现了几个人物,自己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中那些个义薄云天的大侠客。那样的人往往让人一见倾心,心甘情愿为他去死。看来这位异客堂的大堂主也是这般人物,陈羲倒是真想看看这个人什么风采。
“我来杀这个王岩,你带着兄弟们杀散这些喽啰。”
白小声说了一句,迈步往前走。
就在此时,王岩却拍了拍手。后面的队伍分开一条路,四个人从人群中缓步走出来。这四个人差不多的身材,身上穿的衣服款式也一摸一样。里面是红色的厚布长袍,外面是黄色的披肩。头顶上带着高高的帽子,有点像鸟的尾巴。
“鹘人?”
白小声显然愣了一下。
“鹘人是什么人?”
陈羲问。
白小声道:“鹘人生活在大楚西疆边界一带,那地方有两个民族人口最多。一个是鹘人,一个是羌人。这两个民族的修行方式和咱们截然不同,十分诡异。尤其是鹘人,他们能召唤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出来,难缠的很。”
对面那边,王岩对四个打扮怪异的男人抱拳施礼:“今夜的事,就仰仗四位上师了。只需要把那两个人除掉,其他人交给我们就是。”
四个鹘人点了点头,大步朝着陈羲和白小声这边过来。
“你打的过王岩吗?”
白小声忽然问了一句。
陈羲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知道。”
白小声道:“打不过也要去,你去杀王岩,这四个鹘人我来对付。如果你我都被缠住,我手下弟兄们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陈羲问:“你打的过这四个鹘人吗?”
白小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知道。”
陈羲眼神明亮起来,拍了拍白小声的肩膀:“你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要忘记刚才你说的话,我是肯定要做异客堂堂主的,不要说话不算话。”
白小声使劲点了点头:“我从不撒谎。”
“坚持到我回来帮你。”
陈羲说了一声,脚下一点身子爆射出去。他在半空中向下一掌拍落,一道雄浑的真气之焰直扑王岩。王岩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陈羲他们两个居然还敢分开迎敌。即便是他,对那四个鹘人也不敢得罪。眼见着陈羲主动攻过来,王岩冷笑一声。一伸手把左手的鸟笼子抛出来,谁有能想到,他的本命居然是个鸟笼子?
那鸟笼子骤然变大,如金钟一样将陈羲罩了进去。紧跟着王岩伸手往前一指,从他的紫砂壶里喷出来一股水。那水如箭,带着破空之声打向陈羲。鸟笼将陈羲封死在里面,然后骤然收缩,瞬息之间就把陈羲勒的紧紧的。
这种奇诡的招式,陈羲倒是第一次遇到。
水箭瞬息而至,陈羲的身体被禁锢看起来挡无可挡。就在这一瞬间,陈羲却突然在鸟笼里消失了。水箭穿透了鸟笼,噼噼啪啪的打在一根扁担上。
陈羲脱身而出,一招手扁担化作青木剑回到手中。他落地之后简简单单一招直刺,龙形剑气昂然而出!
一条青色的游龙穿过人群,一路上斩杀至少二十几个黑虎帮的人后攻到王岩身前。王岩没有想到陈羲居然这么轻易脱困,反应稍稍慢了些,只来得及将紫砂壶的壶盖拿下来挡在身前。
紫砂壶壶盖变得极大,形成了一面盾牌将龙形剑气挡住。
陈羲脚步往前一跨,刺,刺,再刺!
连续四招都是【青木剑诀】第一式,这种简单的招式,即便被人看到了也没有任何顾虑,因为太过普通,谁能认出来是【青木剑诀】?
这后来的连续三剑,第一剑震的王岩向后退了三步。第二剑王岩的举着紫砂壶壶盖的手臂承受不住压力弯曲下来。第三剑后,壶盖重重的撞在王岩胸口。
“一心多用,居然想到修炼两个本命。你这样看似可以出其不意制敌,但你的修为之力分的太散了。”
陈羲冷哼一声,一抬手青木剑飞出去将那个鸟笼子切成两片。下一秒,陈羲身形已经到了王岩身前,一脚踹在紫砂壶壶盖上。王岩的身子被震的向后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壁上,砰地一声!碎石纷飞。
与此同时,白小声抬起左手以食指往前指了指,嘴里轻轻说了两个字:“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