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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纯阳txt下载     纯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用意

    纪府

    门口就来了个人,却是中年吏员,这人就是余治。

    “请进屋里说话。”里面的人早已听见,忙迎出来:“不好意思,老爷不在。”

    余治只是一笑:“你家老爷不在,也不要紧,我们只是通知一下,刚才接到县里传令,说是凡是捐献的士绅,都派人当税丁,收到的钱就当工钱,都有着时日定数。”

    说到这里,余治一笑,他是磨老了的吏员,却是心里暗叹,他计算过了,如果三条路都接通设卡,来回车马一天就可收十两银子。

    这三条路修了就是五千两银子,三千石粮食,加起来相当八千两银子,也就是三年不到一点,就出本了。

    而这官道要收十年关卡,到时说不定又要修了。

    不想就弄出一条财路来,无论是吏员,士绅,官府都有收入,虽不大,但细水长流,就是自己也多了些积极。

    就在这时,里面的管家纪格出来了,这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举止透着油滑,一望就知是个熟于事故的人,他笑着说:“老爷虽不在,但您来了,总要喝口茶再走,不然老爷回来了,我这就要请罪了”

    说着,就是一笑:“天这样冷,快请进,这里没有靠什么店,再走也要热下身子才行。”

    余治的确冷了,见此笑着:“那就打搅了。”

    就见着有人说了一声,小跑着去了,就取了茶过来。

    余治问:“这次你家谁去?”

    “是我的儿子,少爷怎么可能去呢?”纪格小心翼翼上茶,笑着说:“我儿子十六岁就能举石锁,人呐,有点本事,就容易犯病,因此打发去跟大人学学规矩,免得惹出祸来!”

    余治呵呵笑了起来,说:“你放心,来了,总能教点规矩。”

    一壶茶,又上了几个点心,和两个税丁吃了,就摆了摆手笑着:“我是受用了,这样你和你老爷说声,别耽误了,我们还要通知别家呢!”

    出了去,就见着一个中年妇人进来,这人年纪三十五六岁,梳着髻,依旧见着绰约风韵,皱眉说:“来什么事?”

    “夫人,还是上次说的事,这次是催了税丁……”纪格小心翼翼低声说着:“夫人放心,我儿这就去看看,看不是和官府所说一样,能领着钱回来……您放心,领的钱不会少,少一文我就揍他!”

    “哦,知道了,办的不错。”妇人终于满意了,说着:“你办事不错,天冷了,我带点炭给你,也过的暖和一些!”

    “多谢夫人!”纪格连忙应的说着。

    阳光投射地面,宽阔道路上,车马并行,牛车上坐的都是人,这些都是商队,来来往往,行走在这新建的道路上面。

    真人下令动工,耗费沙子碎石这些用料不计其数,但是官道很快就竣工,修建好的道路宽阔平坦,三辆马车从上并排奔驰而过都不会显得太拥挤。

    商队送货周转不易,宽阔的道路正是需要。

    “来来来,按货物收费,一车一文钱,交钱过去!”一个穿着税丁的年轻人,见着商队过来,顿时打起精神喊着。

    这税丁是李家的人,按照出资比例,李家可以每年派遣一个税丁,收税一周,获得的钱三分之一由这人获得。

    自修建道路当日,就在路途上设关卡,收钱才可以放行,这是对商队来说,普通民众不在此列。

    开路收费自古有之,一车一文钱不多,商队愿意走这条路,宽敞平坦。

    “您看,我一共五辆牛车,这是五个铜钱,收好!”商队领队上前,对站在关卡前面的税丁说着,神态很恭敬。

    对超凡的真人来说,别说是这些临时的税丁,就是官员都蝼蚁一样,但他们都是在凡尘挣扎的人,靠卖些货物养活老婆孩子,这种设着关卡的税丁,得罪了,一旦给你穿起小鞋子来,也都很麻烦。

    “唔,是这样!”税丁看着眼前着商队领队的表情,很是受用,点了点头,将五个铜板在手里颠了颠,说着:“放行!”

    领队道谢了一声,对后面商队吆喝一声,顿时商队动了起来,一车一车的跟着走了过去。

    每天每日,这种情况都是这个章程。

    商人赶路就是图个安稳实在,道路好走的话,贩卖东西的商人都会在此经过,就会停留一两日,看有没有商机,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一时间南口渡码头到吉子林集市的繁荣了一些。

    真人下令修建三条路,眼前这条就是其中之一,第二条已开工了,第三条的话也快了,每天都有着人前来看是否开工招人。

    真人下令修路,给的待遇不薄,一传十十传百,第一条路竣工不过几日,已有着几倍的工人等着开工。

    快过年了,都想着干点活,修路这事并不会拖欠工钱,前段时间修路当天就把大米和工钱发了。

    这些情况很细微,但却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成平道.洞府

    此处洞府外型和心房一样,周围是赤红石壁,上面星星点点,灵韵流转,仿佛天上星辰,嵌入其中。

    这些石壁都是灵玉,与地脉合一,又经地仙合力引导天象龙脉,才成这一处洞府,比起别的洞府还要高上一级,身在其中修法速度更快了一倍。

    中间玉榻上,一个老道正在端坐,吞吐着灵气,丝丝金雾弥漫,这人却是成庄真人。

    能居住在这种洞府的地仙真人,自是不凡,他是这代成平道道主的弟子,自身修为是地仙。

    而在玉榻对面,石壁上,隐隐形成着一条赤龙,仔细观看,会发觉几处大印嵌壤其中,和石壁形成一片。

    这条赤龙时时在运动着,宛如活物,而这些大印却是固定。

    赤空上气运吞吐,流转不息,来来往往,汇聚成一片,这是全岛衰涨走向的汇聚,这些用着天仙正法,自虚无中投影出来,真实降临在这个世界。

    道法现世,气运显形,真实不虚,不过现在已经非常稳定,想增也难,想减也难,显示了平稳的去向。

    成庄道人修炼完毕,睁开眼帘,踏步下来,开始仔细观察着气运走向,不过才走了几步,略有所感:“咦?陈门县县印有一丝变化?”

    赤红石壁中,一些灵器漂浮吞吐,其中十个大印,各个不同,却连在一处,泾渭分明,气运流转,这是成平道十个县的气运印器。

    而有一个,气运流转,丝丝淡白略有增长,虽非常细微,但对于三百年修修剪剪,已基本上一成不变的情况下,却有些显眼了。

    成庄道人看了看,却若有所思,以前真人为了赚取功德,修路修桥,或者整顿吏治,也会有这迹象,但这种都不能持久,过段时间就会跌落到正常水平线上。

    这气运增加,想必也是这种。

    气运增加,对开创者来说,是迅速增长,但经过三百年,成平道十个县很少有这事了,这是多代真人治理的结果。

    就和一块地,初开垦的话,可以迅速见效,但经过一段耕耘,肥料水分都到位,耕种也够精细,粮食产量提升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

    “不管怎么说,气运增加总是好事。”成庄道人看了两眼,收了神通,不在观看石壁之中的印器,不过心里还是记住了:“或可以略加一点评价。”

    陈门县.县治府

    主薄秦厢进来,里面一重阁殿,隐现在柏桧雪松间,说不出的肃穆,令人凛凛敬畏。

    在门口站了站,就有个道童出来:“大人,真人有吩咐,你一来就请进去!”

    秦厢一颔首进了殿,一进门,只觉得暖烘烘十分舒服,心道真人就是会享受,当下连忙行礼:“见过真人!”

    “你到了,请坐了说话!”王存业淡淡说着,吹了吹一张纸,却是刚写了些,放下后问着:“士绅和百姓的反应怎么样?”

    秦厢本来坐着,听到说话,起身听了,说着:“是,都议论说,说真人一来就修路修,大是方便,都说功德无量呢?”

    “收钱了,还有几分功德,更谈不上无量。”王存业一笑:“不过我本来就不是为了功德,话说如果我再办些事,应该便当些罢?”

    秦厢一直在猜着王存业的意图,这时听了这话,顿时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些什么痕迹,一时却想不出,这时应着,寻思说着:“是,士绅都道真人很是照顾,都很想继续跟着呢!”

    说到这里,顿时心里一凛,暗想:“原来是这样!”

    “你回去,再和他们召集下,就说县里的三个船坊,我要下五十条渔船的定单,愿意跟进的话,可以跟进。”

    “大人,您这是?”这里是岛屿,打鱼自然容易,但渔民还是非常困苦,现在一下子增五十条渔船,却是何意?

    “你下去办吧,”王存业一笑,说着。

    秦厢听了,只得应着,不过见秦厢要走,又叫住了,说:“方才说的船坊,你把三家人都请来,集中到官坊一起制作,同样招募着工人,还有向县里订购着一百口铁锅,要最大号,你下去查看,有着乱伸手的,不要姑息养奸,只管处罚就是。”

    “是!”秦厢连忙应着,见王存业无话,这才退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章 小利

    接近新年,难得沐浴在阳光中。

    一片临海,建了一连串的棚子,一百口大锅煮着,里面是粗盐水。

    一批批大小媳妇姑娘,正在忙碌着,将一条条鱼洗净,简单去了鳞、鳍、内脏,直接就丢到了锅内。

    鱼和水在锅中沸腾着,一股股热气冲出,带着海腥扑面而来,而远处,堆积如山的海鱼还在不断运来。

    “敦伯,你来了,又是一船?”收鱼的鱼丁高喊着。

    一个中年渔夫和这人熟捻,笑着:“以前打了鱼,都卖不出去,只能肥田,现在官府敞开了收,我怎么不卖力点?”

    说着作了个举杯吃酒样子,又说着:“也能买点米,买点肉,喝口酒,再给姑娘扯点新衣!”

    鱼丁连连应是:“那是,你家姑娘也在里面干活呢,一天三十文!”

    “是了,我和闺女多干点活,过个好年,再赚点嫁妆!”中年渔夫喊着,顿时众人一片哄笑。

    “好啊,真人来了,大家都有奔头啊!”

    海鱼数目实在太多,导致海腥味弥漫,但众人都是不怕,一锅水统统煮干,就变成了一大片鱼汁和鱼肉混合的东西。

    这些东西被倾在了石板上,就着太阳晒着,虽现在是冬天,太阳之火不大,但这些本是煮干了,晒个二小时也都变的干硬。

    “嘿嘿嘿!”这些又摆在石台上,一个石碾子辗压过去,顿时变成了一片片被挤压的鱼干。

    就在此时,不远处红光闪过,一个道人携着一个道童落了下来。

    这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戴着星冠,身穿羽衣,长袖翩翩,足下是木制的高齿屐,阳光洒下,落在他身上,一种幽幽出尘之气弥漫。

    屐声清脆下,众人连忙见礼:“给真人磕头!”

    虽不知道这是谁,但这种气派只有真人才有,因此这些话连绵不绝。

    “你们起来罢!”王存业笑了笑,挥了挥手:“继续干,不要停。”

    “真人的话,你们还不奉行么?”道童目光清亮,喝着。

    “是!”真人说的话自要应着,上百民众岂敢无视,只有奋力干活,各种各样开工的声音,顿时比先前还要响彻三分。

    一片片鱼干被辗压了出来,掉落大箩筐中,在里面堆起一层一层,直到淹没了半个箩筐。

    王存业走过去,手指伸入其中,捏起一片送入口中,道童见了只是不言,默默在后面跟着。

    “竹枝,你尝尝,给我说说。”王存业对着道童出言说着,这道童自是洞府二位之一,带少女不是很方便,就带他了。

    “是!”竹枝道童不敢违命,依着意思取了一片鱼干,送入口中。

    “如何?”王存业出言问着。

    “真人,鱼干连着鱼骨在内,有些硬,不过还可以咀嚼吃下,味道有些咸,有些腥,有些苦,但还能食用。”竹枝能被选中当真人的道童,本身就出身不一样,自幼都识字,能有着不错的理解力,特别是跟着真人,有些事情都知道,因此继续说着:“让百姓吃的话,算的上不错的肉食,只要便宜。”

    “难得你有此见识!”王存业听了,笑了笑,指导的说着:“一船鱼,一千斤,只要一两银子,还是千恩万谢,你说是为何?”

    “还请真人指点。”

    “这些海鱼,如果不用冰之道决来冰冻的话,离海范围,陆地是三十里,水河是五十里,过了就腐烂了。”

    “如果是时间的话,夏天不超过半天,冬天不超过二天,是故三十里内,鱼堆积如山,卖不出去,三十里外,重金品尝鲜鱼不可得,这就是渔民的处境。”

    说到这里,王存业一叹,前世自己居住在沿海,在七十年代初,还有着整船的带鱼卖不掉,肥田的事,别说现在了。

    “一船鱼一千斤,一两银子买下,渔人收入可以倍增,但是你看,这种连骨煮鱼法,一千斤可得二百斤鱼干。”

    “二石鱼干,以略高于粮食价格出售,可得二两半银子,净利一两。”

    “你看,渔民受益,附近妇人受益,超过县里一成之人受益,这些鱼干销售不在本岛,却可运到大陆销售,无论商人,士绅,还是百姓,都可受益!”

    说到这里,王存业笑了:“此地吏员何在,速来见我。”

    这话非常平淡,但数里内都听得见声音,听得真人叫喊,几位吏员立刻放下手头活计,朝声源处奔了过去。

    “小吏拜见真人!”

    “真人有和吩咐,小人必全力以赴!”

    三个附近吏员,都奔了过来,跪在地上行礼。

    王存业摆了摆手:“你们可尝过这些鱼干了?”

    下面三个吏员不由面面相觑,眼前鱼干都见了,都品尝过了,当下一个大胆的吏员就说着:“真人,鱼干是肉食,还是压制扎实,能做得一日三餐之粮,真是大幸啊!”

    “真人,要是口味少许改进,怕是城中百姓都愿以此为粮!”

    “嗯!”王存业点点头表示明了,摆了摆手,说着:“既是这样,你们听令,修路发下粮时,工钱不变,一斗米换做半斗鱼干半斗米,就这样发下去!”

    “是,自听从真人安排。”三人都是应是。

    王存业见事情顺利,感到满意,不再言语,大袖一挥,带着童子在众目睽睽下化作一道红霞,遁光而去。

    见着真人远去,三人才起身,望着日光下天空,都是不胜感慨:“这就是真人啊!”

    一人却没有这样多感慨,叹笑着:“我们是凡人,弄些钱米喝酒就是了,想多了没有好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也暗哑了。

    并没有飞的太高,只是隐了身形,在十米空中,可以看清楚,官家的船坊坐落在海岸处的一个港口,附近林木茂密,和村庄连接在一起。

    此时天到中午,一批批工人前去伐木,成群结队,原本婉蜒小道上,被踏的都平整了。

    “嘿,嘿,嘿!”大木砍下滚过去,树枝都不会浪费,正好是煮鱼的木柴,一眼看上去热火朝天,一批批的工人工作,连着制着船只的人,总计有上千人在同时干活。

    竹枝道童目光明亮的看着下面,他年纪不小了,却看明白了。

    这样大的动作都是少有,这次的动作不可谓不大,基本上全县都受到了影响,如同被搅沸的池水,各种气象喷薄而出。

    县里总计有编户六千户,总人口两万八千人,男丁不过一万三,除了老幼,剩下的不过七千,其中贫苦者不过四千!

    这不是说县里的世道败坏,而是在这个时代,大多都是如此,贫穷者求温饱,温饱者求安康。

    王存业这些政策,这种情况有了扭转,修路,伐木,制船,四千贫困者零零总总就有两千人,一半人都有了收入。

    不过到了下午,天空阴沉下来,雪花飘了下来。

    一行人无奈,只得分发钱粮回家算了,这天没法干活。

    冒着生病的危险图几个钱,实在不值得,这个时代虽道法显世,但凡民一样会生病,一样难愈,往往一个不大的疾病,就能毁了一个家庭。

    “来来来!发工钱!大家都干了一上午的活,工钱和粮食比以往少一半,你们拿上赶快回去。”小吏吆喝着。

    这声音一落,顿时大家蜂拥而去,而姑娘和媳妇连忙把鱼干收起!

    码头.张家酒店

    天色麻黑,阴上来,零星洒下雪花

    一个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拍打下身上小雪,叹了口气,这店门面不大,只摆了五张桌子,四壁裱糊了,还算干净。

    里面有着七八位客人,伙计一见,连忙迎过来,说:“哎呀客官,你要些什么?”

    “温壶黄酒,上一盘五香花生米,再上盘炒菜。”中年人说着。

    “这位兄弟哪里人,却是面生的紧。”下着雪,暂时出不去,对面的人开始说起闲话。

    “胶州人,来此地行商,求条活路,刚刚存放了东西!”中年人说着,却见得对面这个人,捏着一些片,闻到了鱼腥味。

    “这是鱼干,汉子你且尝尝。”对面的人很豪爽,取出两片递了过去:“下酒不错,便宜,很耐嚼。”

    “鱼干?”中年人咬着,发觉里面连着鱼骨,有些硬,不过煮透了,还可以咀嚼吃下。

    “这鱼干味道怎么样?”

    “有些咸,有点腥!”中年人说着,若有所思,但是他是商人,立刻喊了一声:“再来一壶酒,给这位兄弟添上,我们聊聊。”

    “这位兄弟大方!”对面这人一杯热酒下肚,顿时拍手说着。

    “这鱼干哪里来着?”

    “最近才有,码头上才有零星卖,价格不贵,吃着便宜,真是下酒菜啊!”这人喝着酒,说着:“最不错的是,能存的住,听说晒干了,放个一月没有问题,我准备买些带着路上吃!”

    中年人一怔,直盯着店门,脑海中起了一个雷霆,隐隐发觉了其中巨大商机,这是多年行商的直觉。

    “哎,算帐!”豁一声,中年人站了起来。

    “哎,外面下着雪呢!”

    “算帐!”这中年人不耐的说着,丢下了几钱银子,就出了门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二成

    陈平县治.静室

    王存业自入静中缓缓退出,露出了一丝喜色。

    “自成谨真人处得到的道经,又使我的根基扎实了不少,解读青华宝箓地仙篇的进度又快了一些。”

    “再给我一年时间,就可完全解读地仙篇,不过火海之劫,却还是有难以跨越的门槛。”

    “元神和肉体打熬成一片,难度却还低些。”王存业沉吟起来,自静室出来,这时竹叶丫鬟守在门口,见出来,立刻伺候着淋浴。

    换了新衣,又奉上了一碗汤,这汤青色,又带着膏意,这是长青燕的燕窝。

    “真人,外面有一个胶州来的商人,说要求见您!”王存业喝完,竹枝道童出言说着。

    “哦?这是何事的事?”王存业随口问着。

    “是两个时辰前的事,还在门口雪地里候着!”道童说着。

    “嗯,带他来见我!”王存业说着,进了侧殿,坐到了玉榻上,不过片刻,道童带着胶州商人进来。

    胶州商人只见殿前有二个府兵持着刀侍立,不远处有几个仆人,个个屏息,这人定了定神,就听着道童唱诺一声:“真人,人已带到!”

    说着退后几步,侍立在台阶下,道童一般不准参与议事,当然真人特许例外。

    这胶州商人一进去,就“噗”一声跪倒:“胶州子民黄衣,拜见真人,愿真人寿比青天,功参造化。”

    “唔,你且起来说话。”王存业看看脚下的胶州商人。

    胶州商人起了身,垂手站着,王存业见了也不以为意,问着:“汝前来寻我,所为何事?”

    “小人得知真人下令制得鱼干,使得海鱼可以长期保存,不怕真人笑话,小人斗胆是想出钱买下着鱼干销售,小人愿意出一千两,望真人恩准。”胶州商人对着王存业恭谨的说着。

    别看这个小发明,地球上这种鱼干鱼松的发明,是到清朝才有,并且始终没有形成气候。

    但小小的发明,就可使沿海每年有100万吨水产鱼干进入市场,相当于二千万石粮食,这相当于500万亩良田一年产出,如果普及的话,至少还可增十倍。

    胶州商人想不了这样远,却隐隐窥见商机巨大,这世间,人群来来往往,皆为利而来,这庞大的利润就能让商人不顾危险,冒死而上。

    “哦,原来是此事。”王存业听得胶州商人的话,心中顿时了然,这本是他的用意,当下点点头,说:“你有这个心,不错,你有什么章程?”

    胶州商人心里忐忑不安,但深知真人手段,不敢欺瞒,直接将心理的想法说了出来:“不敢欺瞒真人,鲜鱼保鲜不易,这鱼干只要能保持一月,就完全不一样,我愿出二两半一石,购买这鱼干,还请真人示下。”

    王存业默默一想,默然片刻,说着:“我给你二两一石,你先发一船一百石去大陆,这里离大陆不远,并无太多风浪,二天就可抵达,风险不大,你就卖二两五一石,给你赚半两一石。”

    “我给你三年专卖之权,以后如果畅销,到大陆的渠道,都要通过你,三年内若有人不经过我的同意,不经过你的渠道贩卖,必有人追查!”

    这种鱼干制法,一学就会,永久保密不可能,但以道门真人之威严,发令于沿海,明确说三年内不许仿制,谅也无人敢违。

    胶州商人闻言大喜,顿时向王存业叩拜:“多谢真人,多谢真人!”

    “你这就去办,我会令有关司吏把鱼干给你,销售了回来禀我!”王存业沉思一会,又说着。

    “是,真人!”胶州商人说着,见是无话,退了下去。

    王存业又对着道童吩咐:“你贴榜到县衙前,就说制鱼干之法,三年内不许仿制,违者严惩。”

    “还有,通知主薄,这次士绅按照出资比例,还得一半利润,各家派鱼丁收钱和监督,此制。”

    说完,挥了挥手,道童立刻就应声而下。

    五日后,大陆.胶州.六只港.酒楼

    几个人登楼而上,一个五十岁左右,脸上皱纹纵横,一个四十左右,国字脸,还有一个最年轻,二十岁左右。

    上来了都拱手作礼,五十岁的老者就笑了:“李佑,怎么,去了一趟仙岛回来了,也是,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这胶州商人就是李佑,连忙拱手回礼:“张伯,托福托福,去了一趟,回来带了点货,这不,就请各位看看了。”

    “哦,是什么货,玉贝还是珍珠?”张伯问着。

    “张伯,你是寒酸我了,我小买卖,怎敢作这种生意,大家看,就是这点鱼干,想在各家店铺里搭配着卖着试试,看行情怎么样。”李佑连忙说着,这百石鱼干已运了过来,抵达了港口。

    李佑这人虽是商人,却非常懂得脸色,他虽然可以自己慢慢卖,但这真人的意思明显就是想看看销路,自然越快越好。

    他是商人,也想知道行情,赚个差价,反正有着专卖权,谁也抢不了生意,当然这话现在不会说。

    “哦,鱼干?”三人都是附近店面的老板或者掌柜,当下看了上去,见桌上有着一包鱼干,一股腥味就出来了。

    两人都皱眉,只有国字脸中年人上前,拿了一片咀嚼。

    “我想请着大家,把鱼干拿去卖,看看销路,只要销路尚可,供应完全不是问题。”李佑又重复说了句:“不过价钱不能贵,只能比粮价高一些,米价是一石二两,这最多二两半一石!”

    供应不是问题,这点他没有说大话。

    这个时代,渔民天天愁着鲜鱼无处去,都烂掉埋掉,现在加工成鱼干,每天都可以加工出几船。

    几个掌柜老板兴趣不大,不过有着生意往来,这事又不大,此次听言,都是点头应了下来。

    一百斤鱼干,在他们看来根本不是个事,就算冲着生意来往,这单子也要埋。

    “好,没问题,我拿一百斤摆在架上,看看销路。”

    “我也拿一百斤。”

    “我拿一百五十斤!”中年人吃了,若有所思说着,不过没有多加。

    李佑见几位掌柜都应了下来,松了口气,说着:“这就麻烦诸位了,来,我们今天喝一杯!”

    完口镇

    小镇的街道街道左右,几家铺面开着,新年快到了,行人来来往往,或停或留,购买着东西。

    “王掌柜!这是什么,带着股鱼腥气!”一个粗布衣服中年汉子,看着铺面上的鱼干,问着。

    王掌柜看了看粗布汉子的衣服,不由露出一丝不屑,慢悠悠说着:“这是鱼干,海上运过来!”

    “王掌柜莫要框我,鱼出水几天就烂了,海到这里少说要七天!”粗布中年汉子连连不信。

    王掌柜更是厌恶,顿时冷言冷语:“这是特制的鱼干,能存一个月呢,一斤二十五文,不要走开,别挡着我的生意。”

    “别啊,给我来半斤!”粗布汉子急了。

    听了这话,王掌柜才缓下脸来,称了半斤,收了钱,回了去。

    “老婆子,我买鱼肉回来了,快出来。”粗布汉子回到了家,喊的说着。

    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过了片刻,一个穿粗布裙子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先是微露喜色,接着露出迟疑:“这是啥鱼?”

    “鱼干,硬着呢,煮着看看!”

    中年妇人将信将疑,也就将这鱼干切开,放到锅里,不一会就有鱼香传了出来。

    “爹爹,好像有鱼。”外面进来一个黄发垂髫的孩童,闻着味道,不由说着,口水都流了出来。

    “乖,老爹一会给你盛鱼吃。”

    粗布汉子虽有些琐碎,没有本事,但对这个儿子却是真心疼爱,看着儿子,不自主的将手伸了出去,将自己儿子的脑袋摸了又摸。

    “饭好了,快些吃吧。”中年妇人此时盛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家三人就吃了起来。

    虽有些腥,有些苦,但很久没有腥荤的人家,还是吃个干净。

    中年妇人吃着鱼干,突说着:“这鱼肉扎实,一斤抵鲜鱼二斤半,但一斤比鲜鱼还便宜,听你说的价格也算便宜,还有咸味在里面,过年我们再买些!”

    粗布汉子听言,微微一怔,片刻又应着:“好!”

    成平道.洞府

    玉榻上成庄真人端坐,吞吐着灵气,丝丝金雾弥漫。

    玉榻对面石壁上,隐隐形成着一条赤龙,宛如活物,气运吞吐,流转不息。

    成庄道人修炼完毕,睁开眼帘,就向一处看了上去:“咦?陈门县的气运还在增长?”

    陈门县上,丝丝淡白气运继续增长,这次已经不能说是细微了,已经有二成左右增幅,这已经非常显眼了。

    成庄道人看了,若有所思,这种气运增加,已经不是临时洒些钱,抚恤一下所能获得的浮动了。

    这是扎实的增长,看来,陈门县的鬼仙真人,出了一个能治政的能手啊!

    也许单个修仙,不用考虑太多别的事,但只要是组织,就有着内政和治理,因此道门三关,治政、论道、斗剑,都是有侧重的考验,希望从中找出杰出的道门人才来。

    治政型的就会安排治理,可晋升到整个道门的内治殿主。

    论道型的就会安排研究道法,以完善和深化道法。

    斗剑型的就会按照道门战将来培养。

    当然能有二种三种都杰出的,就会被当继承人培养,这是地仙以上真人都有默契的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发杀机

    “噼噼啪啪”这是鞭炮的声音,在这声音中,新年到了。

    但是在升仙殿中,一片寂静,七位地仙,成谨真人、成庄道人、成华真人都在内,都静静看着水镜,听着一个鬼仙真人在具体禀告着。

    “三条官道已经修成,总设有四个关卡,现在年关到了,都在购买年货,商队增了一倍,关卡每天收税十五两七钱,预计平息后,可收十两左右。”

    宽阔的道路,涌入的人群,在水镜中一个个闪现,众真人都默不作声。

    “就没有人贪污吗?”老道说了一声。

    “禀成吕真人,在这里玄尚师弟用了一个新法子,集了不少士绅的粮钱,官府不出税丁,由各家出税丁。”

    说到这里,这个真人少许一顿:“钱不经过官府,直接按比例由税丁拿回家,由于各家都有分利,因此谁也贪不了一文。”

    “官府没有人反对?”成吕真人怔了一下,继续问着。

    “官府不出一人,就没有开支,而吏员轮流主持,吏员也和税丁一样,谁主持就可以按照比例分钱,直接带回家无需交到官府,这些吏员都争着去。”

    “只有净利三分之一交到官库,谁也不敢少一文,怕以后被抓了把柄,没有办法分钱!”

    “不单是这个,接下来的鱼干晒制,也都是这样分派,但这利润就大了,据我所知,一百石鱼干已经销售一空,每石鱼钱,柴钱,人工扣掉,不管商人赚着的钱,单是我们就净赚半两银子,这就是五十两。”

    “五十两分派下去,参与的士绅和吏员,都赚的油水,这比道路要多十倍利还不止,都欢呼跳跃,盼着把规模扩大,盼着还有类似的事项,有人已经说了,只要玄尚师弟再有事项,都愿意出钱出人。”

    “而百姓同样人人欢呼,街上已经有童子唱着——真人到任万家吃饱,欢欢喜喜过大年!”

    众位真人听着这话,都不由微微变色,觉得里面有些道理,但仔细想想,又无法用原来的道理坐实,都是咀嚼着里面的深意。

    成吕真人喃喃的说着:“这不是贿赂士绅百姓吗?成何体统!”

    成庄道人却没有偏见,笑着:“你若有本事贿赂士绅百姓,还能大涨我道门气运,我们也可以为你开这会议。”

    少女真人这时却转脸问着:“气运阁显示,陈门县多了二成气运?”

    “先前是二成,不过自鱼干卖掉,船只回来装货时,还在涨,差不多要抵达三成了。”成庄道人说着,目光一凝,摇头说着:“只是怕这不是道论,仅仅是历练的学问。”

    “是历练还是道论,明年秋天就是全门论道,到时让他说一说,不就是了。”少女真人笑了笑,说着。

    成吕真人和成华真人都脸色一变,而成谨真人却含着笑意,显很是满意。

    不过这时,下面的鬼仙真人一迟疑,还是说着:“禀各位长老,还有一件事!”

    见着各位真人都让他说着,这人说着:“玄尚师弟曾贴榜县衙,三年不许仿制,这事曾通报过长老,获得同意。”

    “但玄焰师兄却在夷门县也仿制,也要搞着鱼干。”

    成吕真人听了一时没吱声,片刻才说着:“既这个鱼干有效,就应该施之于全岛十个县,提升我道门气数。”

    “师兄此言差矣,县治是考核弟子,就算要普及全岛,也要有了定论之后,现在这样,算是谁的功绩呢?”少女真人冷笑一声,说着,扫看了一眼沉默不说话的成华真人,这个玄焰还是他的弟子。

    “说的不错,这事不能开这个先例,免了混淆功绩。”成庄道人管着气运和治政考核,立刻说着。

    “成华师弟,你的意见呢?”成谨真人这时听得高兴,但养成的安详贵重,却使他从容问着。

    “既各位都有决意,我吩咐小徒停下就是。”成华真人见着殿里舆论自己实占不了优势,只得说着。

    只是话还没有落,水镜上突有变化,一个声音传来:“禀告,玄尚约战玄焰,现在在刑事殿前。”

    “什么?”各个长老都不由变色。

    时间少许推前.陈门县治.府邸

    粉一样的雪点在风中丝丝落下,高大府邸矗着,还有一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县治府内忙碌不堪,都在办着年货,一盏盏明黄色的宫灯挂了起来。

    这明黄灯,在大陆上,是只有皇家才可以用,虽诸侯林立,还没有听说有诸侯敢明目张胆用着。

    但在仙岛上却照用不误。

    阵阵香气弥漫,人影幢幢来去,这时王存业却在一间房中。

    这是一间清雅的小房,墙壁都裱了桑皮纸,但却没有窗子,因此很暗,一张木架就占了半间房。

    蜡烛点了二排六根,照的明亮,王存业淡淡说着:“都说说罢!”

    “是,这是您发下的俸禄和待遇,都按类分排了。”

    首先是两个巨大的银盘,上面盖着绸,道童将绸微扯,只见里面满是饺子一样密密麻麻细丝银元宝,却是十两一个。

    “真人您每月有二百五十两本色银,担任县治又有五十两,总计三百两银子每月,到现在有六个月,总计一千八百两,花费去了六百五十两,还有都在这里。”道童说着。

    花费这样少,却是因为一切开支都不算在内,自有真人的衣食住行待遇,这不需要化钱,由有关部门每月拨给。

    “还有彩缎、绢、春茶、参、檀香、如意、翡翠……”

    王存业一笑,挥了挥手打断了,说着:“你不必说了,新年了,你们两个各发一百两,府内的人发下三百两。”

    “还有,我家里的新年礼,发了下去吗?”

    “真人,郡内道宫、观内、家中、还有贵县令处,都发了货,由空行艇载着回去,想必是到了。”

    “新年至,县里士绅商人的礼物……”

    “这些都不收,凡十两以上,都给我回绝了。”王存业说着,他并不是不爱财,只是自己一番动作,怕是引得不少人注意,再加上根基浅薄,总不能给人送把柄了。

    要是自己渡过阳光火海之劫,成了“全知真人”,自无需顾忌了。

    道童应着:“是,我这就去吩咐管家把这事处理了……还有,刚才禀告,上次去大陆的那个商人来了,又在候着呢,真人见不见?”

    “让他到侧殿候着,我这就去。”王存业最后看了一眼库房,心中一叹,这里银子不多,但别的货物折算下来,怕有万两以上。

    这还仅仅是半年的给养,因此可见,道门自整个天下中,获得了多少资源啊!

    王存业并不觉得道心就是硬是要视财富粪土,在他看来,尊重财富就是尊重人道,别说现在,就算是天仙大能都轻视不得。

    这想法一念就过,出门而去,到了门外,天已完全阴沉下来,上空浓云重压,一层层雪花就落了下来。

    才进去,就见得一人叩拜:“拜见真人!”

    “天阴了,上些蜡烛。”王存业吩咐着,又对着这商人一笑:“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我还以为你要过年才过来呢!”

    李佑连忙陪笑的说着:“小人岂敢怠慢真人,卖完了就立刻赶着禀告了。”

    怕是重利动人心罢,海上不是没有更高的利润,多的是,但青穹岛和连云道的道岛不一样,离大陆只有二日,风浪很小,因此一船船鱼干没有风险。

    没有风险的情况下,这利润就很可观了,三条船已经抵达到了码头,这事王存业早就知道了。

    不过这不必说,王存业坐了墩上说着:“那情况怎么样?”

    李佑说着:“真人,卖的很不错,鱼干扎实,里面还有盐分,很受欢迎,一百石洒在郡内,在五天内就卖掉了,现在过来就想再买五百石。”

    (注:盐是官府控制的暴利行业)

    王存业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沉默有顷,才说着:“五百石现在还没有凑足,主要是最近都是雪雨,没有太阳晒干,你要等些时日,在这里过年了。”

    “是,小人知道,只是还有几个店铺也跟着来了人,您看?”

    王存业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笑着:“听说你还带了礼物,拿回去,你放心,我一言许了,就不会有别人能从我手中进货。”

    如果是商人当然最大利益化,但王存业不是,他根本不在乎,再怎么样治理,他清醒的明白,自己是个道人,不是官,不是商人。

    正说着,道童快步进来,脸色有些不对,将怀中一张纸取出,双手捧上:“真人,有报告过来。”

    王存业接过了,笑着:“你别担心!”

    说着,就展开看了,只是一读,顿时脸色一变。

    道童却是修有道法,只觉得眼见一黑,一股杀气直冲而出,汹涌向上奔去!

    阴沉飘雪的天空,顿时翻滚着,以肉眼难以看见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赤红的杀气,笔直冲上天空,不由人人侧目。

    而作为凡人的商人,却反而没有这样敏锐,只觉得眼前真人坐在墩子上,蜡烛时暗时明,照得铁青的脸有点阴森。

    还没有来得及想,就听着王存业静静说着:“哼,真欺我乎?”

    说着,长袖一扫,踏了几步,转眼就化成一道赤光而去。

    “……”

    “这真是人发杀机!”道童盯着远去的光影,隔着望着晦暗的天空,幽幽说着,再无半点平时显示的那种少年乖顺天真,让商人不由渗出一身的冷汗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障眼几时

    刑事殿

    巍峨耸立在青山半山腰,整个宫殿用玄黑耀石铸就,巍峨古朴,偶尔有隐隐的闪电弥漫,让人心惊,透着律法的森然。

    众位长老驾风乘云朝着行事殿赶去。

    “成霜师妹,事情闹到这地步了?我们都不好说话,还是你当面将两人叫到一处,和解了就算了?”成吕真人对着少女真人说着。

    成霜真人得知玄焰与王存业的事,似笑非笑,这时听了这话,却说着:“你是刑事殿殿主,这是你的责司,还是请师兄裁决才是。”

    这种内门之争,她根本不想沾手,自己又没有徒弟争夺这门中三甲,又何苦出头得罪人?

    成吕真人默然,长袖一挥,继续上前。

    “师妹,玄焰与玄尚对决的话,你觉得谁的胜算大一些?”就在这时,同样一向不出头的成明道人,行到了少女真人身前,用着密声说着,这种密声只在几尺内,外人却听不见。

    成霜与成明都是同辈真人,都属于中间派别,关系亲近,许多话都是可以敞开了说,这次同样没有避讳。

    成霜真人冷笑一声,沉思片刻出言说:“你也读过他的资料,玄焰成就鬼仙时,王存业才起步修炼,为着河伯之会而挣扎。”

    “玄焰二十年前拜入成平道,拜入成华师兄门下,一直苦修,颇得门中赞誉,玄焰度过风劫时,王存业才是人仙三转,连到连云道取道种都没有,玄焰修持多年,积累已厚,按照常理的话,玄焰胜算大一些。”

    “按照常理是这样,不按照常理呢?”成明真人瞥了前面一眼,问着。

    “这玄尚也不简单,据说十岁修炼,到十五岁成就人仙一转,这个速度很正常,但以后就一路精进,一年就圆满人仙,第二年就成就真种,第三年就连连渡过心魔心性和风刀之劫。”

    “此人你也见过,现在清光凝聚,根基坚固,这种进展的速度简直可怖,真的争斗,胜负很难说,我甚至觉得,这玄尚更能胜出几分,玄字辈里,我看只有玄嵩可以与之争锋。”

    成明道人听了这话,沉思着,片刻一笑,说着:“但这些实际都没有用,我成平道人,只有成就地仙才能受到重视,只有问鼎神仙,才能超脱出去。”

    听着成明道人的话语,少女不语,许久,才叹息一声:“是啊……快到了!”

    成明道人也不在言语,落了下去。

    古朴厚重的殿堂耸立,让人望之凛然,都落了下去。

    刑法殿,有着厚重穹宇,金砖铺地,本来新春,踏上去更觉得森冷,殿宇深邃,可容百人,其中一人正是玄焰,他侧立着右面,走动几步,两位道童都是默默立着,不敢言语。

    “不过才进门,就敢借着鱼干之事要与我决斗,难道是受了成谨师伯的令,要打压下我?”玄焰真人走动了几步,盯着对面的王存业,心中一哂,想着。

    “不过就算你天资再惊才绝艳,与道法和法力都要一步步扎实精研积累,这不是顿悟能成就,哼,在长老面前,必打落颜面才是。”

    正想着,就在此时,突一阵云涌波涛,灵气快速弥漫,殿内的灵气都出现了金色,一阵阵波动,又相互影响着。

    一下子,玄焰真人就感觉自己面对着旋涡一样,顿时不由变色:“这至少有好几位位地仙顶峰的真人到此了!”

    普通地仙还罢了,已经圆满的地仙,会进而领悟大道,这些不同的道韵,共处一室,相互影响时,就有这个异象!

    而这时,王存业却反身看了上去,只见刑法殿入口处,有一位地仙真人从容踏步而入,这正是成谨真人。

    这还不算,成谨真人进来,后面又出现几位地仙真人,都鱼贯而入。

    这一瞬间,龟壳一动,喷出一股气,王存业眸子一亮,只见成谨真人全身凝聚着一层浓郁的金光,又有着一丝丝青气,这青气玄之又玄,莫可名状,甚至整个大殿的灵气,都在呼应着他的一呼一吸!

    “拜见师傅,拜见诸位师伯师叔!”王存业立刻收回目光,和玄焰同时稽首,心中却想起了“清”!

    地球华夏文明,“清”等同“青”,所谓的三清,实际上就是青气所化,这正是老君的本相。

    而这个世界,却是大道之气所化,成谨真人有着一丝此气,却正是突破在望,抵达神仙境界的预兆。

    成谨真人抵达,虽是地位第一,却不肯在刑事殿主座上安坐,在左手第一席坐了,请着老道成吕真人上座,因他是主座。

    成吕真人坐了,却是一阵沉默,道门同有不少矛盾,真正无懈可击的不足十分之一,这刑事清理就是得罪人的事。

    虽自己是地仙,但还是深感不安,定了定神,说着:“你们都是我成平道的弟子,妄动干戈却是何意?此事悔改尚可,你们是什么想法?”

    “师伯,弟子有话要讲!”玄焰真人一稽首,就说着。

    真人面无表情,不做理会,成吕真人微微点头,说着:“玄焰,你要说什么?”

    玄焰表情恭谨,话语声音不高,有些暗哑,异常清晰:“师伯说的是,首先,弟子要谢罪,弟子治政心切,却是用了玄尚师弟的法子。”

    说到这里,他略一顿,有些不胜感慨的样子:“我们都是成平道的弟子,都是为了道门,有什么不能相互沟通呢?不想玄尚师弟却是大怒,约了我决斗,惊动了师门前辈,真是罪过。”

    这话说的漂亮,本是盗别人的法门,但他说来堂皇,话语一转,反扣了王存业一顶心胸狭窄,挑起内斗的帽子。

    成华真人用欣赏的目光盯着,却不语言,而上座的成吕真人笑着:“虽是这样,也有错误……玄尚,你有什么话说呢?”

    王存业再稽首,说着:“玄焰师兄所言差矣,国有国法,道有道规,这规矩就是雷池,却是为了各守本位和本分。”

    “别的不说,就是道门大比,就是为了彼此竞争,选出人才,如果有人在大比之时,窃人之法,盗人之功,却说我们道门本是一体,又何必计较,请问各位长老,又怎么裁决呢?”

    成谨真人闻言,微微一笑:“那你当如何?”

    “弟子以为,这事性质明摆着,要是拖延下去,乱丝纠缠,难以一一理顺,越积越多,才是伤了同门和气。”

    “唯有快刀斩之,按照师门规矩,一决胜负,来分个清楚。”王存业稽首:“这样大家都不必纠缠,省了内耗。”

    成谨真人闻言,对玄焰出言:“我弟子执意这样,玄焰师侄觉得如何?”

    玄焰真人这时,当然退不得,对成谨真人一礼:“既玄尚师弟决意这样,弟子自是应命,要真的技不如人,我也无话可说!”

    成吕真人一扫眼,见着成华真人并不阻止,心中一叹,知道这个师弟深沉,却也想趁机摸下这王存业的底,于是沉吟片刻,叹着:“你们既都有此意,那就去道场一决高下!”

    “弟子遵命!”

    “弟子遵命!”

    当下两人都应着,道场并不远,就在不远处,地面皆是玄石,玄石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符号,却是阵法铺就。

    就是地仙在此争斗,也能护住不使道法威能波及外界。

    “启用阵法!”成吕真人到了,就立刻下达命令,顿时几个真人应命,一丝丝金光弥漫开来。

    “玄尚师弟,请!”玄焰真人朝王存业一稽首,心中却是冷笑:“你的确天资纵横,但就可以无视岁月积累?一个寻仙路让你的自信心这样膨胀?”

    “这次一定要打压下去,让整个道门知道,这时还不是你崛起的时候。”想到这里,法力弥漫而出,空气微微震动,显出一片波澜。

    “果名不虚传。”在场的人都微微点头,这一显就知道功底了。

    “玄焰师兄,得罪了!”王存业见了,冷冷一笑,踏步进入,只是一步,整个人影却一恍惚,又立刻恢复了原样。

    却是立刻启用了“回溯藏迹术”和“颠倒天机先天密法”。

    这些本是查找对方气息和隐藏自己的功法,但是运用之妙,在于万法一心,在这里使了出来,却大有奇效。

    原本凝神待着的玄焰真人,原本感到的灵觉,混乱不堪,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而肉眼中的王存业,却很是清晰,这种别扭顿时使玄焰真人心中一郁闷。

    “咦,此子用的颠倒天机先天密法,却已小圆满了,难怪能屡次逃脱大难。”少女真人不动声色,却是眼睛一亮:“灵觉模糊,连我都有些难辨,玄焰这次要吃亏了。”

    真人一出手,就知道祸福根底,上面的成华真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斗法开始!”成吕真人迟疑了下,这时却不能干涉,只得说着。

    “哼,修了点障眼法,也敢摆弄!”玄焰道人也是天资惊人之辈,这时却定下了心来:“我就以力破巧,这道场不过区区三十丈,看你能障眼几时!”

第一百九十四章 震惊

    玄焰气息平缓稳重,缓缓拔出剑,灵气和元神间的联系很是牢固,三十年苦修并不是假话。

    “看剑!”玄焰喝着,几乎同时,一道剑光一闪,带着一丝金芒,只是非常微弱,随时可能熄灭,剑才初起,一股锋锐直直传来,连神魂都隐隐有一股刺痛。

    王存业看着眼前的玄焰:“嘿,还真是稳固的道基!”

    不过,却并不在意,冰冷冷的一笑:“就让你知道我的实力!”

    随着这念,顿时除了模糊的天机干扰,身内的法力也生出某种微妙的变化,这一种力量并非是实存,而是某种和外界契合的不可思议的一种玄妙力量,这种气息一出现,王存业还没有变色,周围几个长老却“咦”的一声,直直盯了上去。

    一瞬间,王存业的力量沉入心中,也不见准备,身子一动,一个刹那,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结合着“颠倒天机先天密法”顿时在场上显形。

    下一瞬间,玄焰只觉得眼前一恍惚,顿时失去了王存业的痕迹,这只是一瞬间,就算是玄焰的元神,都不由自主波动了一下。

    玄焰顿时大惊,剑光一闪。

    两剑相交,法力还相互碰撞,下一道剑光而显,这一剑,又带着雾中看花的感觉,玄焰大震,急向后退。

    剑光一凝,静若渊海,王存业从容踏上一步,下一刻剑光攻至,以玄之又玄的角度,击在玄焰的剑上。

    玄焰再向后退去,已经带着点踉跄。

    “铮!”剑光第三点,以某种难以描述的韵味点了上去,玄之又玄,显尽千百种微妙变化,在场的长老都不由变色。

    第三点,还是落在了玄焰持的法剑身上,却没有丝毫声音。

    所有观战的长老,都可清楚,玄焰全身一震,修炼了二十年的“青洞凝元经”的法力顿时被一道剑气破开,直直攻了进去。

    “住手!”一道金光落下,却落了个空,王存业已经收了剑。

    玄焰呆呆立着,突脸色一红,一口鲜血喷出。

    “怎么可能?”整个场地鸦雀无声,所有长老都看的清楚,正因为这样,却更不敢置信。

    道法威力根本不是剑术能对抗,但这时王存业使出,第一剑点中了玄焰,勉强是平分秋色,下一剑却切开了玄焰的法力节奏,使玄焰打乱,第三剑就击其薄弱之处,一剑就分了胜负。

    这三剑都非常简单,却透出难以描述的美,这是精妙到颠峰的火候。

    王存业这时,对上面成谨道人稽首。

    成谨道人见了,收了惊色,对着成华道人说着:“师弟你看如何?”

    成华真人脸色铁青,却是不言,冷哼一声挥袖出去。

    “怎么可能,大家看清楚了没有?”

    “看清楚了,这样强的剑术,每一个动作,每一点变化,都似乎包含数之不尽的剑道奥理,简直是以剑入道。”

    “玄焰师兄是度过风劫的真人,居被玄尚师兄三剑而败,这剑修之道,真的是这样强?”

    几个观看的鬼仙真人,再也忍不住,议论着。

    玄焰是地仙成华真人的弟子,渡过风劫,是师门重点培养的对象,但三剑就落得这个结果,给他们震动不可谓不大。

    别说他们,就是地仙真人,也是心中惊怖!

    别的真人还在震惊沉思,成谨道人回过神来,说着:“你且回去,既胜了,就不会再有仿制鱼干这种事,下去吧!”

    王存业闻言稽首:“既是这样,弟子告退!”

    说着,挥着长袖,转身离开。

    见着王存业离开后,又让鬼仙全部退下,转眼之间,场面上就只有一批地仙真人了。

    少女真人皱着眉,说着:“我知道资料上,玄尚在人仙时经过河伯法会,又杀得多个先天武者,还参与刺杀官府侯爷的事件,去了连云道,又截杀过邪神,在地府变易中活下来,最后在扶桑杀了蓬莱道宫的人而返回……的确是身经百战,但有这样强吗?”

    “我看他举手投足,都已经隐含某种道韵,简直是连入道之关都开了。”

    诸多地仙听了,更是都是沉吟。

    成吕真人目光一闪,却说着:“莫非此子在扶桑,有何奇遇?”

    这话一落,几个真人就皱眉,这话说的平淡,实际上是暗指蓬莱,成明真人就有些不快,没有避讳的说着:“师兄,你这话就太诛心了,此子现在不过是十七,就有此境界,这样的惊才绝艳,会是卧底?你是蓬莱,会作这样买椟还珠的事?”

    “是啊,卧底再有成绩,也比不上安稳培养出一个神仙位业。”少女真人立刻接口说着。

    她脸色凝重,转过身来对着成谨道人稽首:“师兄,这样的人事关本门气数,还请多多看重,不可有丝毫疏漏。”

    话是对成谨道人说,实际上是对所有人说,在场的人顿时明白,此子入了她的眼,为了师门却是要大意维护了。

    “传令下去,三年内不准任何人仿制鱼干,这是升仙殿的决定!”成谨道人先是怔怔不言语,接着令着:“还有,各位师弟,还请对玄尚进行一次彻底的调查,在此期间,我们要静观其变,看此子还能弄出什么成绩来。”

    “尊师兄法旨。”这是以道储的身份说着,在场所有真人闻言,都是稽首,退了出去。

    洞府

    成华真人端坐在其上,洞府没有亮着灯,只有着一颗明珠幽幽发着光,却是看不清神色。

    玄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良久,成华真人冷冷盯着玄焰,口气却并不太严酷,徐徐说着:“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既没有把握,又怎么弄这个法子?”

    玄焰头也不抬,叩了下才说着:“是,弟子糊涂,弟子也只是想积些功德,并且试探下,不想玄尚一点不顾同门情谊,把事情闹大,要和弟子决斗。”

    “哎,算了……事已到此,我也不说你。”成华道人只是沉吟,过了片刻说着:“你的县治这职不能当了,且去思过崖面壁六年,在那里好生修持,不要让我失望。”

    “是!”玄焰闻言应着。

    律令殿

    道童来到了面前,穿过小桥,对门口说着:“奉成谨真人法旨,特来此通知贵殿!”

    “请跟我来。”道童看了两眼,进了去,到了门口,就高喊起来:“真人,成谨真人派人传法旨。”

    “进来。”里面一个声音说着。

    踏步进去,道童先是行礼:“拜见真人!”

    接着就步入正题:“我家真人传来法旨,陈门鱼干之事,三年内不准任何人仿制,发向十县县治!”

    真人闻言眉毛一动,片刻出言:“既这样,我知道了,你且回去。”

    “真人告退!”道童做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就在道童退走后,一道身影显出了形体,却同样是一位地仙真人。

    主座真人问着:“成吕师兄,这玄尚剑术这样强?”

    “不仅仅是剑术,更在于对道法的掌控,最重要的还是那丝隐隐的道韵,你应该知道,这就是神仙之门,不由得不重视。”

    听成吕真人这样说,这个道人也不由无言,良久,叹着:“玄字辈,也许只有玄嵩可和他分庭抗礼了。”

    玄嵩,原本玄字辈第一人,潜心修持,已摸到地仙门槛。

    “玄嵩天资自无话可说,但也未必能超过玄尚。”话到这里,真人微微一顿,又继续说着:“但考校不单单看战力,也看论道县治,斗剑上玄嵩可以一争,但论道看的是道心学问,这也可一争,只是县治这方面,玄嵩却失分太多了。”

    道人闻言默然,说着:“玄嵩推辞了县治,这方面无分可得,就算剑斗压制着,但第一项也失分了,关键是今年秋天的论道大会上的表现。”

    “不过论道必须有深厚学问内涵,玄尚这人根据资料,本是贫寒出身,到现在不过几年,这知识上的积累,再多天赋弥补不了,想必说不出多少道论了!”

    成吕道人闻言,微微沉思片刻,默默点头:“你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你看此子入了县治,镇之于静,等摸熟了情况,又因势利导,将士绅百姓都绑在车上,这样的所作所为,是贫寒人家能作的?”

    “此子是不凡,不管怎么说,谁胜谁负,就看今年秋天的论道大会的这一次了。”主座道人想了想,说着。

    成吕道人叹息了一声:“就算玄尚在论道上不敌玄嵩,有着现在县治上的加分,也有八成可能进得前三,获得所赐灵药……他才十七岁,难道本门要出一个二十岁的地仙真人?”

    主座真人听得成吕真人的话,不由幽幽一叹。

    道门虽有度过阳光之劫的灵药,但却同样难得,要不就熬着时间和资历,要不就惊才绝艳,获得师门重视。

    这前三之争,就是为了这个,可惜的是,却不能泄露半句。

    道门不是世俗,没有查不出泄露的道理,更不会法不责重,曾经有个地仙真人自持身份,泄露了半句,结果被打入重狱,而获得消息的弟子,更是废除道法,贬为凡人。

    现在,只有静观其变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寻着机会

    弘明郡.道宫

    此时近晚,天色阴下来了,暮色中细雨点点,道童正在上灯,俞初夏散步出来,突听见一阵箫声。

    细雨凉风中,这箫声很是雅致冲和,她静静听着这箫声,突然之间想起了王少云,一转眼,就一年了,春来坟前怕是青草丛生了。

    “点点桃花落,唯余旧时溪!”俞初夏突心里涌出一股苦涩,怕是来年奠酒时,他的人影谁也记不得,只有自己祭上薄薄的酒水了,而魏侯世孙名义上登位还在,想到这里,她怔怔着,浮出一丝杀意。

    却见自己殿内的道童沿着走廊过来,就问:“有甚么事?”

    “禀道正,连云道有符信发来。”说着,道童捧上一个玉符。

    各郡道宫,都是直接属于昆仑,但每任道正都是由各道门弟子担任,算是一种合作,这些道宫因此和各道门都有着联系。

    成谨真人的弟子玄云在弘明郡任职,有事都会将文书分成两份,一份传给昆仑,一份传给连云道。

    而昆仑和道门,也会给道宫分下符文,在师门有关系更是快速,往往事情一出,就有师尊发下符箓通知。

    俞初夏这时定下心来,手持符信,沉下神去阅览。

    阅读了一遍,若有所思,过了一刻才喃喃自语说着:“本觉得此子不凡,不想这样快就显露出锋芒,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清幽眼睛扫过道童,这个道童立刻觉察,连忙稽首。

    俞初夏说着:“你去通知执事阁,立刻给云崖大衍观备一份礼,里面给养生丹三枚,别的让他们自己采购!”

    养生丹,能延年益寿,一颗丹药,凡人吃了能多活十二年,这礼真厚了,三颗养生丹就是三十六年的寿元,虽人人只能吃一颗,吃多就没有药效,但多少王侯将相想买都买不到。

    道童听见这话一惊,不想这次给大衍观的礼这样厚,但却不敢有丝毫迟疑,稽首应着:“是!”

    俞初夏显得有些开心:“新年已到了,在初五之前就要送到,免得失了礼!”

    道童更是应着:“是!”

    见她无话,这才退了三步,转身离开,却是通知而去。

    蜀岗府.崔府

    亭台阁楼,小桥相接,流水环绕,墙内种着各色花卉,清幽宜人,沿着一条走廊而向,场景豁然开朗,一个三层楼耸立,这是大风阁的主阁。

    此时阁主崔元信临台而立,默默听着一个人禀告:“阁主,我们在弘明郡的酒楼的江平,看见过这画像,却是大衍观的主持,不过这人实在不好敌对,您看,这是附录的记录。”

    弘明郡,也有着几家生意,酒楼就是其中之一。

    崔元信接着过来,只是扫了一眼,就不由眉一跳,杀官,杀公差,杀妖兵,这些记录触目惊心。

    定了定神,他缓缓起身踱步。

    “这样说来,此子确定是王存业?”崔元信问着,虽站着,就有种从骨子里出来的慑人威严,只是脸色的疲倦和皱纹,却出卖了他。

    崔元信年纪并不算大,四十五岁,但去年冬天,突病了一场,一下子老了。

    大风阁在崔元信接手时,不过是十一个人的小档口,经过二十七年的搏杀,使大风阁变成了武林有数的大势力,主要地盘在蜀岗府,但影响已经辐射周围各郡。

    最重要的是,进行了转型,各式各样的买卖散布在各郡,酒楼、客栈、绸缎庄、皮货行、油酒坊、甚至赌场、当铺、马队都有。

    这样多生意,同样讲究的是将本求利和气生财,只是在这些买卖背后,有着一股相当强大的武力支撑。

    这其中多少血风腥雨,多少生死磨砺,自然不必多说。

    少年青年时的搏杀,终于使他身体提前衰退。

    下面中年人看着阁主的已经布满皱纹的面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听见问话,连忙回应:“阁主,知道消息后,我通过在弘明郡的分舵,特意调查了下,的确就是此人。”

    “此人现在已经是道宫执事,听说远走扶桑寻仙路一事,经过查证已证实。”

    崔元信皱着眉,细细思量,片刻说着:“这事关着道宫,我们大风阁,不能为了这个得罪了道宫。”

    “你立刻下去,将这些档案全部销毁,不能泄露半句!”崔元信说完这话,叹了口气说着:“青河剑客和江云海的分量,还不足我们冒这个险。”

    “还有,吩咐下去,今天中午,我宴请江少侠!”崔元信想了想,却这样说着。

    “是,阁主!”这中年人闻言,立刻应命退下。

    崔府主楼当然是主人居所,东面阁楼招待贵客,以江云海的身份,住在东阁。

    只是片刻,一个小厮就前去东阁,一路小跑,在门口停了下来,还未敲门,门却无风自开,让他吓了一跳。

    面对江云海,这小厮不由心里一跳,连忙躬身:“江少侠,阁主命我前来,想请您参与中午宴会!”

    小厮说这话,心中一阵发颤,一走到这人面前,自己就有一种压抑的难以呼吸的感觉。

    洛水闻言,打量了下这个小厮,点了点头:“我且问你,你家阁主还有别的话没有?”

    “没有了,阁主除了说宴请,没有别的话!”小厮连忙说着。

    洛水闻言,皱眉:“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上,就说我在贵府久久打搅了,就说我今天下午,就要回去。”

    “这个……”小厮闻言一惊,哪有作客的这样态度,连主人宴请都不去。

    “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下去传话。”洛水挥挥手,对小厮说着。

    “是,江少侠,小人告退。”小厮弯下腰躬着身子退了出去,他只是一个跑腿的小厮,只有传话的份。

    见着这人远去,洛水就浮现出一丝冷笑,喃喃说着:“若不是我早有准备,先在阁楼埋下手脚,还不给你含糊了去。”

    “哼,敢欺瞒我蓬莱,你也不必活多少长时间了。”

    不过这一念一转就过,就踱着步,细细思量着刚才听来的情报:“此子是王存业,弘明郡云崖大衍观主持,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走了几步,人影顿时消失不见。

    三日后.弘明郡

    街道上的雪不大,地上只是潮湿,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远一点就是道宫,远远望去,单是宫墙就绵延起落,足有二里。

    一重重阁楼隐现在里面,说不出的肃穆,令人凛凛敬畏,洛水看着,却知道这也是阵法导致。

    正站在卵石道路看着,一个伙计过来笑着招手:“这位客官,天近午了,您要不要在我们店铺吃个饭吧?”

    大街上行人连绵,不断有着伙计出来拉人,洛水木桩一样站着,自就被注意。

    “我就去你那里吃点。”洛水被打断了思考,的确有些饿了,听了这话,就应了一声。

    伙计听了,更起劲说了起来:“客官,我们纪家酒店,在整个城里都是有名,二百年的老店,你上哪里找……”

    洛水一颔首,跨步进了店,见着酒店的确很宽阔,楼下有十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靠南有着楼梯,就直接上去:“你别鼓噪了,上壶花雕,再上几个你酒店的招牌菜!”

    “客官稍等!”伙计一听言,这位可真是肥羊,当下引着去了一个屏风隔离的雅间坐了。

    目视伙计下去,洛水这才静静沉思着。

    三天时间,情况基本上摸清楚了,大衍观现在并没有真人主持,王存业并不在大衍观,也不在本地道宫,却是去了成平道。

    结合情报,推测出王存业的过程,寻仙路到扶桑,用着杀了蓬莱道人的功绩,才得以进了成平道。

    成平道的道山在海外岛屿,那里高手如云,地仙和神仙都有,自己区区一个鬼仙,虽修的剑道,但也伸根手指就会被捻死!

    别说道岛了,就是这里是中土,过份些,就离死不远了。

    “这位客官,花雕和招牌菜来了!”就在这时,伙计托着盘子,将几碟招牌菜端了过来,还有一壶烫热的花雕。

    洛水倒了一杯,就着小菜一饮而尽,默默沉思,却听得二楼说书人,正说着扶桑的事,周围一群人喝着酒,倾听着。

    说书人口吐水沫,说的天花乱坠,周围人都也当着评书说着。

    “且说王存业在扶桑,杀了两个九丈高的妖魔,这妖魔了不得啊,一天吃三个孩童……”

    洛水听见这话,不由喷了一下,一饮而尽,拍在桌子上面,出言:“伙计,结账!”

    出了老店,在偏远角落里走了几步,顿时消失。

    云崖县

    洛水突然显在县衙前,看着这县衙,冷冷一笑。

    大衍观和云崖县衙,气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县令想必就是这道观的世俗合作人

    王存业能在扶桑杀了蓬莱道宫的亲附大名,自己难道就不能杀得这大衍观的亲附县令?

    这里是中土,不能毫无顾忌的施展神通道法,但自己是剑道宗师,纵不用法力,不留下神通痕迹,一人一剑,斩杀这个县令却也不难。

    杀了这个县令,想必就可以惊动这王存业,又不会惊动整个道宫,只要此人回来,就可杀之。

    想到这里,洛水不由杀机而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刺杀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总要全部探了清楚再说。

    洛水想着,深深盯了这县衙一眼,转身离开,到了角落处,不见着人,再走几步,顿时消失了。

    大衍观

    山不高,却幽深宁静,有几分气象出来。

    山道前的一处亭子,上面匾额写着“休息亭”三个字,亭子前立了一石碑,说着县里易家捐献钱财修葺,给香客休息避雨雪之用。

    洛水这时换了一身八成新棉袍,穿着布靴,说贵不贵说贱不贱,很是不起眼,就在亭前望了过去。

    虽才新年十五,但山道上已密密麻麻来往的香客。

    山道阶石干干净净,连山道以下的道路,都夯得平实,香客双手捧香,上前许愿祈福,而周围小摊,卖香、看相算命、卖汤饼小吃都有,简直要形成一个集市场了。

    这道路都是修缮过,洛水就知道这道观的影响,当下就跟了上去。

    只是就算这样,山坡陡峭,许多行人都攀爬的有点累,一些普通农民家的香客还可,习惯了。

    闻着名声前来的富裕人家,却显的很吃力,这山路并不能上马车,更不许用轿子,只有步行上去,一眼看去,就看见几个富家人脸色发白,满头大汗。

    行人见了都是心中鄙视,但见了这些人的家丁,都是不语,继续赶路。

    山下通往大衍观台阶三百三十阶,一路蜿蜒而上,洛水站在台阶最后一阶,观望着这依山而建的古朴道观。

    门前匾额上“大衍观”三字古朴巍峨,虽是敌人,但洛水忍不住赞了一声,只是到了里面,却是一怔。

    香客来往穿梭,甬道正面就是正殿,规格很大,殿前是三座铁鼎,鼎里香火蒸腾缭绕。

    洛水向殿中而望,里面也是香烟袅袅,帐幔垂下,供着一个女神,上香的人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喧哗,都跪了祈祷几句,叩拜出去,有的就向着功德箱丢着善钱,两个功德箱前,都是道童,凡供钱者无论多寡,一律稽首。

    洛水不敢直直用灵眼观看,但就算这样,也觉得殿内香烟缭绕处,隐隐有一轮大光明,心中凛然。

    “这位小哥可是要上香?”就在洛水观看时,一位老者自后面行走过来,手中握着一把香,对着洛水说着。

    洛水转过头来,见老者满头白发,腿脚却还灵便,赞叹一声:“老人家好一个身骨。”

    听得洛水赞誉,老者哈哈一笑,说着:“老了,老了,活不了几年,不能和道观的仙人比,哎!”

    洛水见这样说,只是微笑不语,片刻才出言问:“老人家,这观里的娘娘,灵么?”

    “灵,灵的很!”老者见洛水提起这个,顿时兴奋起来:“去年我一个小孙子病了,来观里上香磕头祈求,回去时,小孙子的病就好了,娘娘真的很灵,别怠慢了她。”

    “当然,当然。”洛水一笑,眼神幽幽。

    这样大的香客,难道道观里的神灵,是天庭正神不成?只怕就算是天庭赤敕正神,也难以有这个影响力吧!

    这一眼看上去,一天下来,怕是有上万人叩拜,就算是新年节气,人多了些,平时也要有上千人!

    这想着,却是蓬莱道宫的道观,里面供的实际上是那些道业无望走向神道的人,神职不清,神力低微,显然香火或者参拜不多。

    这样想着,洛水继续和老人家打着招呼:“老人家,你的香怎么请,给我来一把吧!”

    “要什么钱,拿着。”老头与他聊得投机,也不在乎这几文钱,拿起一把香赛到洛水手中。

    “快去拜娘娘吧,晚了就挤不上了。”老头连连招呼着。

    “谢谢老伯。”洛水见了也不拒绝,收了香,道了谢,朝里面而去。

    道观中香火真的很鼎盛,香客来来往往,难能可贵的是有条不紊,一个下去一个上去,都在排队,并不喧哗,这就显示了里面女神的影响力——只有敬畏,才有此相。

    洛水不动神色,默默排在后面,过了片刻,轮到了。

    洛水将香点燃,插在香炉中,跪了下来,这一跪,在别人眼中在正常不过,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一样。

    洛水这一跪,看样子是跪倒团蒲上,真的细细观看,就可见得只是身体前倾,并没有拜倒,凭空离地数分。

    上香时,洛水心中一片平静,拜了拜,出了去,一切都正常。

    直离开了大殿,退出了道观,再抵达石阶前,洛水这才擦了擦额,只见额前顿时渗出汗来。

    上香时会有简单的交感,这种交感非常模糊,但洛水刚才却看见了异相。

    这是一轮金光,并且有着点点光点环绕,不停传出歌颂声、赞美声、膜拜声。

    “参拜白娘娘!”

    “参拜水神娘娘!”

    “参拜八寻耶姬!”

    单是这些愿力还罢了,关键是这一轮金光虽还没有金黄圆满,还有着一丝丝赤色,但分明相当于道门地仙境界的景象,已经算是金敕了。

    这样神灵,就是法术神通全开,只能保证艰难压制,想杀死千难万难,更别说不用神通了,不用神通就能斩杀地仙级别的金敕神灵,这简直是笑话,除非自己是人皇!

    当然,要是最后一丝赤色蜕去,完全大圆满,变成金色,洛水只能望风而逃!

    刚才浅浅跪拜,却还没有惊动这个女神,要是泄露了神通法力,立刻就会查觉,要在大衍观动手,看来是不行了。

    洛水默然片刻,转身离开。

    云崖县.县衙

    小厅里,范世荣正坐着,批阅完一份文件,就喝着浓茶,怔怔出着神。

    云崖县周围就是屏山湾,最近有着河神白素素庇护,县里风调雨顺,灌溉着良田万亩,年年丰收。

    经过几年县政,这县里可所谓大治,只是离世子的位置,却越发显的有点遥远了,大哥在郡里的地位是越发巩固了。

    正想着,就是一阵敲门声。

    “谁?”范世荣被打断了思考,不快出言问着。

    都黄昏了,不想还有人来。

    “是下官!”外面一个声音说着,这声音很熟悉,却正是县里主薄杨孙道。

    “哦,原来是杨主播,快进来!”范世荣立刻换了颜色,说着。

    话一落,门“吱”一声,穿着淡红色官衣的杨孙道走了进来,对范世荣做礼:“打搅县君,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主薄那里的话,我这还没有关衙嘛!”范世荣闻言挥挥手,脸上带笑,又指着一张椅子:“请坐下说话,你这时前来,有什么事?”

    “谢过县君。”杨孙道道谢,才坐了下来,顿了一顿,说着:“不瞒县君,明日是家侄婚礼,下官要赶回去,还请县君许可!”

    “哦,原来如此,贵侄有喜事,却是要恭喜,我当也送上一份薄礼过去。”范世荣闻言恍然:“既是这样,你今天就回去吧,可以休息三日!”

    “多谢县君,不过下官还有一事……县里本历有水患,但去年开始,却从未泛滥过一次,风调雨顺,收成很好,民众闹事渐渐少了。”主薄娓娓道来:“只是县里粮库我查看了一次,却是旧了,说不清是鼠耗还是人耗,还请县君批准,将粮库修一下。”

    范世荣听着点头,百姓只要有口饭吃,谁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这几年来他最满意的一次,就是跟白素素的协议,县里风调雨顺,粮食收成就增长了,粮库修缮,实际上是一件大政事。

    “风调雨顺,民安政清,可惜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谁?”范世荣大吃一惊,四面张望时却不见人,诧异间听到一声微响,一个黑衣人倏间已站在面前!

    范世荣养气功夫很深,刹那间镇静下来,仔细打量,只见这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青年,就想着怎么样说词,手已经摸向了一张赤符。

    而主薄杨孙道却不理会这些,顿时身子前倾,将桌子一推,又高喊着:“大胆!私闯县衙,你不想活了?衙役何在,快给我拿下!”

    这话一喊,范世荣就知道不妙,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见剑光一闪,桌子就分成了两半,还没有等杨孙道继续,剑光又一闪,一颗大好头颅就飞了出去,半空中鲜血喷出三尺。

    范世荣见了大惊,连忙说着:“且慢……”

    话来没有落,只见长剑“噗”的一声,直直刺入范世荣胸膛。

    范世荣全身一震,不敢置信低下首看了下去,这时不知想着什么,鲜血喷了出去,缓缓跌在地上,笑了一声,顿时气绝!

    但几乎同时,洛水闷哼一声,拔出了剑,摸了一下鼻子,就见得手背上有着几丝血迹!

    “反噬?这官有这样大的气运和名望?”

    和扶桑那个只有几万石,相当于一个乡的小大名不同,云崖县有着上万户,七八万人,并且县令范世荣这人很不简单,重视农桑,治政清廉,去年开始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也算在他身上,这七八万民众感恩之民望可想而知,而且此子还有龙气庇护,这时被杀,顿时有着反噬。

    不过这时人声鼎沸,洛水再不能细想,身影一晃,转眼就消失在房间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反应

    大衍观

    这时是黄昏了,陆伯见着还有十几个信民在女神前上香,就说着:“今日天晚了,各位还是请回吧!”

    众人听了,都是散去,陆伯又吩咐道童:“你们各自清扫,完了回去用饭,不要忘记每日功课!”

    一时都是散去,殿内烟雾散尽,道童清扫着香灰和杂物。

    陆伯扫看了下,才满意着回去,却见了谢襄出来,垂髻,一身梅花衣裙,连忙见了礼:“小姐!”

    “你说罢!”谢襄接了王存业的信,只字片语,就带着温馨,心里很是高兴。

    陆伯就说着:“各家送的礼单都接了,要回礼的都已经安排好了,算下来帐上多出三千七百五十两银子,道宫的还不计。”

    说到这里,不由喟然,单是送礼就有三千七百两银子,田地收成,信徒捐增,加起来就有上万两银子。

    当年贫寒落魄,一转眼就是三年,却家大业大了。

    谢襄就说着:“我一向不管事,你管着这个家,也辛苦了,我支给你一百两银子,再给五十亩田。”

    见着陆伯要推辞,她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有着五十亩,凑个百亩才可,听说嫂子已怀了身子,总给孩子留点根底。”

    陆伯听了,提了提前襟,叹着:“小姐这样说,我还能推辞吗?只有这身老骨头都卖给小姐了。”

    他说得坦诚真挚,谢襄只是微笑:“夜了,我回去了。”

    陆伯向外看了看,的确夜了,道童都已经清扫完毕,厢房的灯都亮起,远处黑沉沉一片,他吁了一口气,躬了下身,看着小姐去了。

    这时大殿中,香灰都扫干净,烟雾都散去,显得一片干净。

    帐幔垂下,供着一个女神,白素素的真身还在神像里面,丝丝星星点点的光,不断涌来,不停传出歌颂声、赞美声、膜拜声。

    一轮金色满月在神像上亮起,却是消化着丝丝愿力和香火,不过夜了,这丝丝香火和愿力就渐渐变小,最后完全消化。

    虽说白素素有着扶桑和本县的香火参拜,并且还因着治疗疾病、消灾避祸、带来好运的神力,渐渐向郡里扩散,但终是时日浅薄,入夜了,自无人参拜上香,愿力洪流就渐渐变小。

    本来就会继续修养安眠,但突然之间,“咦”的一声,白素素略一动,就自神像上下来,转眼盯向县衙。

    范世荣身死,他的气运自是消减,这种情况,直接让闭目静养中的白素素惊醒过来。

    道观点着灯火,外面黑蒙蒙一片,但是这些都阻挡不住神灵的法眼。

    法眼看去,云崖县县衙,一股赤红的气息丝丝弥漫,并且和大衍观的一丝赤气相连,但这时,只见着县衙的气运黯然了许多,并且和丝丝断开,渐渐变得泾渭分明,再不复之前相融一体。

    这种气运变化,神灵对此非常敏感,白素素顿时有了惊觉,沉思片刻,持了一咒,单手伸出一指,顿时地面凭空冒出一阵赤白气息。

    这团烟雾顿了顿,一个形体渐渐在里面成型。

    “土地,你掌管云崖县地界,县令你虽无法监管,但有些情况也在你探查下,你且与我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白素素脑后一轮金光,淡淡的说着。

    “回上神的话,且容小神查看。”县土地躬身行礼说着。

    职责不同,权柄不同。

    土地主大地丰收,家和平安,人口繁衍,各种琐事,虽管的多,其实位阶不高,不过县土地总算还是正神,至于乡村的叫社伯,不入流。

    白素素是屏水湾河神,虽在理论上和县土地不是一个系统,但神道世界,实际论的是实力,一级就有十倍的差别,县土地却不敢反驳白素素的要求,帮着白素素办起事来。

    “上神……不好了,县令被杀了。”过了片刻,县土地顿时变色说着。

    “什么,能找出痕迹吗?”白素素大惊。

    “小神只觉得模糊一片,可能是施法蒙蔽了天机!小神无能,还请恕罪!”县土地说着。

    “什么?蒙蔽天机?”白素素闻言,只是沉思,片刻笑着:“麻烦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说着递过一团赤气,土地见了,顿时露出喜色,接了行礼,转眼就消散不见。

    “杀了县君,蒙蔽天机?”白素素露出一丝冷笑,伸手一抓,却是抓着了虚空中不可见的东西。

    虚空中一阵金光,向更深处追了过去,很快消失无踪。

    白素素站着,眸中金光不断闪过,片刻,却渐渐消散。

    “不行,这绝对是地仙真人布置的颠倒天机,我还没有证得金色大圆满,撕不开这种蒙蔽!”白素素皱眉。

    神灵不比道人,它们灵觉敏锐异常,真人需要的级别,神灵往往落下几级就可以,当然肉身成真,显法世间,道人的破坏力不是同级的神灵可比。

    神灵修者共存,就是都有着彼此制约。

    白素素沉思片刻,当下只是一挥手,顿时“嗡”的一声。

    这时夜幕降临了,月亮在云层中半隐半现,天穹青黑色,点点星星投影闪着,这时整个道观四角,却凭空有四道金光悬浮,由此为中心,渐渐蔓延扩大,直到将整个道观都包揽其中。

    见此,白素素停了手。

    大衍观修改重建,就是王存业破关成鬼仙,有两次大修,白素素与王存业在其中布下过不少暗手。

    这道阵法,就是对付这种突发情况。

    淡淡的金光弥漫四周,将道观笼罩,白素素却没有停手,默默冥想片刻,又是一挥手。

    村中.王家

    王家出了王存业,别说宗族内,就是乡里也有许多人来奉承,佃户增长到了三十户。

    这些佃户媳妇和姑娘,就来帮衬着,就算不是士绅贵族人家正式培养的丫鬟和仆人,但也渐渐有了规矩。

    王存业的母亲王罗氏,穿着天青色衣裙,戴着首饰,指挥着一群人洗着碗盏杯,而在外面,王原十五岁正握着木刀,正在练习着。

    不远处,是松前右门卫,满意的看着少年在挥汗如雨。

    松前右门卫和几个扶桑人到了此地,就安排着住下了,由于道观里只有谢襄,因此就搬到了王家。

    这里没有知行,道观按照一月十两发下俸禄,别的扶桑人是一月五两。

    松前右门卫享受这生活,却勤于练武,并且使王原产生了兴趣,也在练习着刀法,自有着他的用心。

    这一切都是正常,只是无人知道的是,小祠堂里,祭着白素素和自家祖先的牌位,这时神牌上,渐渐亮起金光,温和玉石,磅礴堂皇,这金光散开,直到将整个院落包裹完毕,才停止了蔓延。

    整个天穹墨青色,村中幽暗,只有星星火火,却是点了油灯,只见一道赤光一闪,洛水出现在一块青石上。

    阴神夜行,可遁千里,绝踪迹,但鬼仙真人用着法器也不差。

    此刻离范世荣身死不过一炷香时间,洛水利用法器,飞出了三十里,抵达了这个村落。

    这时幽静的气氛充满着村子,洛水负剑而立,又擦了擦鼻血,刚才杀了县令,不想就受到民望和龙气反噬,此时只觉得身内烧的厉害。

    不过他修的是剑道,走的是剑仙的路子,却还受的住,这时看着肉眼看不见的金光笼罩的家宅,不由无声一笑。

    中土大能甚多,就是这一小小弘明郡中也是卧虎藏龙,道宫里隐隐感觉,至少有着十位鬼仙真人。

    而大衍观中,还有接近地仙的神灵。

    只是敢单人独行来赴中土,自有计量,这种凡人的县令,虽算得有些分量,但终还上不了台面。

    道宫只会派人查看,不至于立刻当成重案大规模围剿,只要下面谨慎小心,就还是安全。

    只是死了这个县令,王存业和他是有气运相连,看他重视不重视了,要是还不来,只有作些恶事了。

    虽道法不祸及凡人亲族,但谁叫你犯我蓬莱呢?

    想到这里,洛水冷冷一笑。

    县衙

    县丞张玉泽策马,急奔到县衙,翻身下去就见着桑笠铁青着脸,带着十几个衙差封锁着大门。

    县丞张玉泽将绳子一丢,疾步上前,问着:“情况怎么样,县君现在哪里?”

    “在里面,大人请看!”桑笠铁青着脸,应了一声,说着就引步前行,却不再言语。

    张玉泽张了张口,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进了去,才看了一眼,就觉得一阵腿软,差点站不住。

    只见厅室内大蓬的鲜血,血已经冻结了,地下横着一具无头尸,但身上穿着淡红的官衣,不需要仔细看,就知道这是主薄,并且远远还有一个首级。

    这时顾不得看他,只见靠着桌子,跌坐着一个人,双眉紧蹙,闭着眼睛,却正是县君范世荣。

    张玉泽屏着气,使自己镇定下来,凑近上前细看,只见县令胸口有一刀伤,鲜血飞溅着。

    “大人,怎么办?”桑笠问着。

    张玉泽目光幽幽,许久才说着:“封锁这里,谁也不许动,也不许出府,立刻派人去府城,把消息告之知府大人!”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别的事情,就只有知府大人才能裁决了。”

    “是!”有了章程就好办,只是一刻时间,三匹马载着人,就自衙内冲出,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赐宝

    范闻刚刚起身,问着:“现在几时了?”

    话音才落,一人就进来禀着:“大人,云崖县有要紧事见大人!”

    “嗯……”范闻接过丫鬟送上的热毛巾,擦了一把脸:“什么事这样急?知道了,你唤他们进来!”

    说着范闻起身更衣,穿了件官服,束一条赤带,才出去,就有四个侍卫跟了上去,过了一箭之地,就见了侧厅,这时才黎明,天还没有大亮,因此里面还点着灯,范闻一看,就见得几人候着,当下也不碰面,自侧门进去,一个侍卫掌灯引路,踏着花径,到了里面。

    里面有着几人在整理,见是范闻,都是一惊,起身伏身叩拜,范闻随意摆了摆手,坐了,唤着:“叫他们进来吧!”

    一个侍卫连忙顿首称是,起身唤人,只是片刻,就有二人一前一后进来,见了就跪下叩拜,范闻笑着:“起来说话,荣儿有什么话对我说呢,要连夜派你们奔来!”

    说罢喝着一碗燕窝粥。

    两人都不起身,红肿着眼,还是磕头,也不言语。

    范闻心里一格,冷冷问:“你们这是干甚么,快说!”

    “回大人话,县令大人,昨天夜里……”下面一个人一脸苦相,下面几个字就是说不出。

    “别罗嗦,快说!”范闻心中急跳几下,勉强说着。

    “……县君被杀了!”

    范闻听了,眼前突一黑,腿一软跌坐在椅中,碗“啪”的落在地上,砸成无数碎片,顿时吓的周围侍卫连忙上前,有人就喊着:“快,快叫医师!”

    不过只有几分钟,范闻已清醒过来,说着:“我没有事,你把事情说清楚!”

    下面这人吓的脸色苍白,只得叩拜:“……夜里巡查,听见有人喊,衙兵进去,县令和主薄都被杀了……主薄的头颅已被一剑斩落,县令大人身上中了一剑……”

    又把过程一一说了,范闻这时,木头一样坐着,也不说话,只是听着,眼睛放着绿幽幽的光。

    等说完了,殿里一片沉静,过了良久,范闻深深吐了一口气,似要把难以描述的气都倾泻出去,众人本以为他必要发作,不料范闻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唤范纪过来!”

    “是!”两个报信的人立刻连滚带爬出去了。

    片刻,范纪过来,他是一个中年人,伏身叩拜了,起身垂手。

    范闻脸色阴沉,只是沉思不语,片刻问着:“昌儿这几天还好吧?”

    “啊!”范纪是主管情报,被这问话问的一怔,说着:“还好,没有什么事,就是不久前娶了个小妾,这是您知道的事。”

    范闻沉默了一阵,又问:“没有什么人手出去?”

    范纪这时还不知道消息,却隐隐感觉到一种不妙,心里涌起一股寒意,脸色变得有点苍白,说着:“主上,没有什么人出去啊!”

    范闻眼眶发红,一瞬间老了十岁,听了这话,眉头深皱,露出一丝苦笑:“是嘛,没有人出去就好!”

    老年丧子,这是任何一个老人都不能接受的事,但是最令他担忧的却是这事的性质。

    两子相斗已经二年了,他也心里清楚,照道理说不会有这事,但也说不准。

    只是片刻,就痛苦的闭上眼睛,现在追究这事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了,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立刻根基不稳。

    范闻想到这里,突一阵狂笑,眼泪滴答滴答落了下来:“你可知道,刚才云崖县禀告,我儿被杀了。”

    “啊!”范纪顿时变色,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着范闻冷冷说着:“可怜我儿,就这样死了,这血案必是孙家余孽所为……”

    “传我命令,立刻启动魏侯府的棋子,让那孙家小儿立刻身故!”

    范纪立刻跪了下来:“是!”

    此时范世昌得到了消息,令着众人出去,见着四下无人,嘴角渐渐渐渐浮现出笑意:“哈,真是天助我也,吾业成矣,吾业成矣!”

    接到了消息,范世昌只觉得全身一松,似乎去掉了一块巨石。

    气运流转,自己终是范家的嫡子,终是世子,终是日后的魏侯,恍惚之间,意气风发,北拒定侯,内安郡治。

    想到这里,不由吟着:“半生浮云,一朝天命!”

    浪花淘尽,世间几人峥嵘?

    他身为范家嫡子,却始终没有确认为正式继承人,不得不说,弟弟的才能在自己之上,压的喘不过气来,现在,却去掉了一块巨石,从此,在通向世子,家主,魏侯的道路上,再无障碍。

    成平道.陈门县县治

    爆竹声中岁岁除,春风送暖万物苏,冬雪渐渐消散,河水解冻,杨柳抽枝,农田里农夫驱使着耕牛犁地。

    海洋独有海风吹拂而过,带着难以去除的海腥,但是这里的人显都已习惯了。

    陈门县是成平道治下十个县区之一,现如今被王存业掌管。

    王存业自入静中缓缓退出,灵池又大了几分,显是功行又有精进,但却没有多少欢喜之色,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躁,心潮涌动!

    缓缓自入定中退了出来,王存业不由皱眉疑惑,这心血来潮,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鬼仙真人,真灵通玄,就有了预感。

    正在沉思间,天空上一道赤光划破,落入大殿中。

    这道焰光有着灵性,不碰建筑,不碰生灵,朝着王存业而来,王存业见了,手一挥,顿时将这道焰光接住,一道玉符顿时显露出来。

    先前焰光是师门的密法,能侦查人之灵机,分辨真人,是以成平道一向用此来传达信息。

    王存业细细看着,就发觉上面气息是玄云,当下定住心神,神念沉入。

    一道信息,就流淌在王存业心中。

    “范世荣居然死了?!”看到这信息的时,就是王存业也不由一惊,在他走的时,范世荣此人格局渐渐有了雏形,却不想就此死了!

    王存业心中一跳,心血翻涌,捏个清心诀,将躁动的心血压了下来,王存业皱眉:“我现在是道门真人,就算这范世荣死了,失去了一股气运,也不至于动摇根本啊,何来这种预感?”

    如果在以前,范世荣死了对他影响很大,但是现在影响真的微乎其微,难不成整个郡里,还有人敢对他不利?

    “又有劫难要来了么?”每次劫难到来,总有这种心血来潮涌动,在人仙阶段并不明显,但鬼仙后却往往有着。

    “啪!”的一声响,玉符被放置在桌上,波光流转,王存业却看都不在看一眼。

    成平道.升仙殿

    大殿两侧铜鼎,青烟缭绕,一种清幽气息弥漫,王存业立在下面,静静看着眼前的成谨真人。

    此次来却是要回去看一看,心血来潮是劫难,躲是躲不过,只能迎难而上破之,再说还有着龟壳预算呢!

    只是这里是连云道的总部,怕在这里使用暴露了痕迹,因此准备出了岛再用。

    “你心血来潮,甚是不安,要回去看看?”成谨真人坐在上面,问着。

    “是,怕是劫难到了,还请师尊许我出行,以度劫难。”王存业闻言回答说着。

    “唔!”成谨真人闻言,默默点头,鬼仙劫难甚多,大多都不是老死,而被各种劫难波及,以至真灵不灭鬼仙也被生生化作尘土。

    “这件玄阴幡,你祭炼后拿上,不用时只有方寸,用时能御水火风雷,是为师曾经随身法宝,此次外出,恐劫难深多,这件法宝,就赐予你,做渡劫只用!”成谨真人说着,微微闭目。

    一道金色光轮自身上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幽静蔓延开来,仿佛置身大荒。

    光轮中,一道布满青色符文的幡面隐隐浮现,王存业见了一惊,这怕是法宝了。

    有灵性就是灵器,内有法则就是法宝,隐含道韵就是道宝,总得来说,灵器是鬼仙阶段所有,法宝是地仙和神仙阶段所有,道宝是天仙以上才有。

    “弟子不敢夺师尊所爱,此物还请师尊收回,以作渡劫防身只用。”王存业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

    法宝对地仙来说,都不多有,眼前此物这样不凡,并且成谨真人也说了,他祭炼多年,显是他的多年法宝,这种自己怎能拿了?

    台上成谨真人见了,将眼光投了过来,这眼光幽幽,直透人心底。

    “你且放心,为师过些日子,就再也用不着这件法宝,你放心拿上,做渡劫之用。”成谨真人淡淡出言说着。

    “不需要这件法宝了?!”王存业听了这话,心中一凛,抬头上望,却见得成谨真人眼眸中,一丝丝莫可名状的青光,玄之又玄。

    这样的景象,让他顿时明白,此人就要掌握大道之性,进入神仙境界了。

    当下不再推辞,说着:“谢师尊!”

    说着接过,稽首,辞行出去。

    王存业出去后,后面转出一人,正是少女真人成霜,这时她似笑非笑:“师兄这样舍得?把这件法宝都送出去了。”

    成谨真人起身,只见金光渐渐显形出来,片刻间,化作一轮圆光,水面一样荡漾着,模糊之中,隐隐有着一丝玄之又玄青气。

    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说着:“大道根性,玄之又玄,我凝炼了一丝,却始终不得转化道果,成就神仙。”

    “此子有大气运,渐渐影响周围,影响越大,我能借之破开的缝隙越大,其中种种玄妙,非过来人难以明白。”

    “我借此子气运,还他一件法宝,实是因果之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是不是

    出了大殿,王存业眼神深幽,默默无言。

    神仙境界,在本世界就是接触大道根性,玄之又玄,掌握一丝大道本源。

    《道君太上道府经》曰:“……冥寂玄通,太源之化,天地万物是其所育所生也……道府三元者,大赤府、禹余府、上清府。”

    “……上清府其气青始,禹余府其气黄玄,大赤府其气赤元,各有管辖。”

    上清府必须是神仙和天仙才能居住。

    成为神仙,就站到整个修行界的顶端了。

    摸着怀里玄阴幡,王存业不再想这些,一笑驾风而起,朝县治而去,就算要离开,有些事,还需要安排才行,不能虎头蛇尾。

    这里是道岛,自不必太掩盖行踪,向下看去,就见得阳光灿烂,临近海岸,密密麻麻的渔船出行捕鱼,数量是原本的十倍。

    原来鱼捕捞上来也是烂掉,但出了鱼干的法子,这种情况就没有了。

    鱼做成鱼干,销卖内陆,由价格便宜,购买的人确实很多,销量很好,渔民打渔都有些供不应求的感觉。

    这些是赚钱的活计,利字当头,没有那个人能把持的住。

    整个陈门县开始运作,有些钱的人都造船下海捕鱼,顿时就使大批工人有了工作,而普通人除了必要的耕作,都有不少当水手上船干活。

    陈门县小村甚多,临近海岸,每每将鱼干运往官府托卖,可以看见修建好的石子路上商客行走往来,络绎不绝。

    现在县里贫寒人家,百分之七十都有了工作,这气象可称得上蒸蒸日上,要是再给一年的话……

    王存业叹了口气,向着县治飞去。

    陈门县.鱼干铺

    这落在县衙不远处,一个中年人打着算盘,微微自语着:“三九二十七,这趟贩卖鱼干,一共赚了二千七百两银子,扣除各种各样花销,净赚一千一百两!”

    虽知道赚的多,却没有细细清算过,此刻一算,才知道一个年节前后,已有了一千一百两银子进账。

    在这个货币购买力极强的时代,一千两就代表着一个乡下地主全部家当。

    这鱼干,简直称的上暴利。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厚靴的官吏掀开门进来。

    现在虽开春,气候并不稳定,时常冷风乍起,门一开,一股冷风进来了。

    “哟,李老板好兴致!”小吏见着里面打算盘的李佑,一笑出言调侃。

    李佑本是胶州商人,被陈门县真人给了专售权,自此就和官府搭上钩,这个小吏和他就熟悉了。

    “张大人那里的话,快进来坐!”李佑见门口的张令吏,心中一惊,连忙就请了进来。

    这人正是负责交接鱼干的吏员,不过是不入流的令吏,但却不可小看。

    “客气了!”张令吏也不推辞,坐在椅子上,端过丫鬟奉上的茶水,饮了一口出言说着。

    “鱼干销路怎么样?”张令吏饮了几口,将茶碗放下,对李佑直接问着,他负责鱼干交接,对此自是关心。

    “张大人,年前百石鱼干,在大年二十八前就卖完了,因价钱实在便宜,又是带着盐分的肉干,不贵,都买的起,购买的人很多,甚至第二次运过去的鱼干都有些不够!”李佑将情况道出。

    “哦?销量这样好?”张令吏有些惊讶,虽知道鱼干便宜,猜测卖的不错,却不想这样红火。

    微微沉思了下,张令吏缓缓出言:“既是这样,你且说说,要加多少石,我去和县里商量下,早些准备。”

    “已有十七家分销了,本月来上三千石不成问题!”李佑沉思了下,才回复张令吏的话。

    三千石这是上次数量的三十倍,李佑估摸着人口和销售的量,还能全部卖出去!

    三千石!

    张令吏听了这话,顿时“嘶”的一声,摇头:“这数目太大了,现在一船鲜鱼装满回来,不过制成二到三石,三千石现在凑不满。”

    “什么凑不满?”这话才落,就听见有人说着,两人才回头,就见得一个年轻人进来,羽衣星冠,清气隐隐一脸笑容。

    两人却连忙伏身行礼,说着:“小人拜见真人!”

    这正是王存业,张令吏隐隐渗出了汗来,他之所以说货物不足,就是要敲一笔,不过这时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了下:“……真人,船只在船坊里还在建,现在一下子要三千石,却的确有些困难。”

    “有困难是正常,可以调剂嘛,可以向别的九县渔民购买鲜鱼,想必只要有一二个县愿意,就可解决了。”王存业微笑说着,不过说到这里,笑容渐渐淡去:“这些事情,总筹是我,但具体运作是你们,这事我不再插手,看你们办理,到了时候自有赏罚。”

    两人听了这话,连忙叩拜,说:“是!”

    王存业听了,不再说话,转身离去,转眼就消失了,却是使了个障眼法,真身就早已飞行,抵达了一处平台。

    “真人要去那里?”飞艇前,一个老道对王存业说着。

    这个老道,王存业注意了,却是鬼仙,只是这个年纪,地仙怕是无望了,不过还不愿意失礼,稽首:“我要去弘明郡,请劳烦一趟。”

    说着出示令牌。

    “请上来吧!”老道见眼前这个年轻鬼仙真人没多说话的意思,当下就捏了个符法,打到飞艇上面。

    飞艇波纹阵阵,顿时启动,一阵浮空,已深入云层。

    “道长坐稳,此去弘明郡要三天!”

    弘明郡.道宫.大殿

    玄云坐在云床上,一个执事低头汇报着这件事情。

    范世荣身死消息传播出去,整个郡沸腾,一郡不过七县,一个县官横死,震动不可谓不大。

    这样动静,根本瞒不过本地大势力,道宫自在其内。

    “……我已去查了,却没有查实到有着神通法力的痕迹……不过却有着先天罡气的痕迹,因罡气对追踪法术的干扰,所以没有查到凶手的下落。”

    “唔,这样说,范世荣是被武道宗师杀死?”玄云淡淡的问着。

    执事闻言,斟酌一下用词,说着:“目前痕迹来看,倾向这个,主薄一剑斩首,头颅落地,县令胸腹中剑……按照伤口判断,并无法术痕迹,行凶者是个先天武道剑手!”

    玄云听了,却是一笑:“只要不是法术神通导致的结果就行,我知道了,你且下去!”

    玄云挥了挥手,命执事下去。

    只要不是修道者,不是妖怪,不是神灵,就没有道宫的事。

    凡人层次,别说是杀个县令,就是杀魏侯杀大王杀皇帝,都不关道宫的事,那是天庭的职权。

    “是!”执事闻言起身就要告退。

    就在此时,一个道童快步进来,脚步甚急,玄云见是自己的道童,出言:“何事这样慌张?”

    “禀道正,弘明郡知府范闻来了,说有要事要找您,还带着一队甲士!”道童站立,低声说着。

    “让这知府进来,甲士要闯,直接灭杀!”玄云闻言一晒。

    道童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大门,范闻听着道童的话,摆了摆手:“你们退下等候……且带我见道正!”

    甲兵都躬身应命,道童在前带路,范闻跟着,一路穿过走廊,在大殿前停下,道童进去。

    “道正,知府大人已到!”大殿内,道童出言说着!

    “请进!”玄云说着,却不起身迎接,虽范闻是本郡实际掌控者,但不是魏侯,如果是魏侯,按制她就必须亲迎了。

    范闻闻言,也知道这分寸,却不动声色,进去就对道正一礼:“见过道正,道正一向安好?”

    玄云闻言微笑,稽首:“蒙大人挂念,我一向安好!”

    说完,又说着:“大人请坐。”

    范闻就坐了上去,自有道童上茶。

    “大人前来,所为何事?”两人都坐下,玄云见他喝了一口茶,就问着,并没有兜圈子的意思。

    范闻脸色异常苍白,忧郁着,闷声说着:“道正神通广大,想必是知道我犬子的事了。”

    “却是知晓了,还请大人不要伤情太过。”玄云平淡的说句,就没有下词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特别是用刺客刺杀朝廷命官,这种事不杀不足以平愤,无论他是谁,身份地位怎么样……道正觉得如何?”范闻说着。

    玄云听了,微微一笑,这是试探道宫的态度!

    不过道宫态度一向明朗,这更符合她的心意,当下就出言说着:“大人勿急,要有修道者妖怪刺杀命官,道宫自会干涉,要是不是,无论如何演变,都是世俗之事,道宫严守中立,不能也不会插手!”

    玄云的话,听起来有些歉然,又有不容置疑坚决,不过道宫摆明不干涉世俗争斗,这自是再好不过了,范闻听了一喜,这一丝笑意一显即收,当下身子一躬:“既是这样,本官明白了,就此告退。”

    “不送。”玄云欠了欠身,并不远送,就见着这人离去了。

    “道正,此人似是要对魏侯动手。”还没有出去的执事这时提醒。

    玄云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但这和道宫有什么关系呢?你说是不是?”

    执事欠身说着:“是,道正!”

第二百章 八格牙路

    出了道宫,范闻想着道宫中对话,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冷笑。

    道宫既不干涉,自己儿子死了,岂能没有人陪葬?

    范世荣死了,作为一个父亲,自是很是悲痛,但作为范家家主,他又何尝不是松了口气呢?

    范世昌是长子,虽才能看起来稍逊,但也在水平线以上,而且继承的事,从来不单看才能。

    作为弘明郡的太守,这几年已经掌握了实权,是时候通过这个事件,来夺取魏侯的大位了。

    “魏侯府有了消息,立刻传给我!”范闻对着一个甲士吩咐!

    “是!”甲士应着。

    时间少许推前.魏侯府

    魏侯府虽是侯府,实是小王宫,前后花了二十三年建,宫禁森严,不过自魏侯覆灭,世子败亡,继承魏侯的世孙就架空在府上,虽名义上还是这个郡主人,但却有名无实,一举一动都在范府的掌控下。

    不过就算这样,管理还是一丝不苟,假山、林木、流泉,在初春的气候下,显的淡雅,一人已踱了出来,这个中年人一身淡红袍,足踏厚靴,意态悠闲的打量着眼前,看着众多仆人忙碌,露出了笑容。

    这就是魏侯府总管范进,他二年前进了魏侯府,却有三大任务,第一当然是监督世孙,第二就是学习豪门巨室的规矩。

    话说范家算得上是大户,但比起魏侯还差了许多,学习了里面传承百年的规矩才有侯府气派,日后登位才不被人笑话。

    第三就是渐渐换上自己人,大老爷登位后才有人可用。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飞了过来,落在他的肩上。

    “咦?是主家的信鸽?”范进见着信鸽脚下的信,顿时说了一声默默的将书信解了下来。

    被解下信的鸽子咕咕两声,见没有吃食,扑腾两下飞了开去。

    范进起身走到角落,展开信件查看,见到上面内容,眼神一凝,脸色一变,才将信件缓缓合上,叹着:“终于还是时候到了?”

    范进当下拍了拍手:“沧海!”

    “在!”这同是一个中年人,却有着冷洌的气质,立刻应了过来。

    “动手吧,家主不用这枚棋子了。”范进缓缓转过身来,吐出这话,而这个沧海眼皮一跳,应着:“是!”

    魏侯府.侧殿

    夜中静谧非常,一轮明月高悬天上,世孙坐在一张椅上,桌上的烛火摇摆,漂浮不定,默默用着酒水,眼神有着愤愤与无奈。

    世孙现在十岁了,在平常人家,或许还在玩耍,但对于这个家庭出身,并且有着龙气滋润,却是早熟了。

    世孙见着史高伺候着,问:“最近外面有什么消息了?”

    史高垂首良久,才说着:“侯爷,外面消息实在难以进来,侯爷想知道消息,我就去走动走动,总能获得些消息,有了必会及时上禀。”

    “好吧,就全靠你们了!”世孙点点头说着:“天冷,你们也要保重,你们是爷爷和父亲传下来的人,全靠你们了。”

    史高请了安,说着:“这个当然……侯爷,厨房新进了一只野鸡,我硬是抢下了半只,熬了一锅汤,你就进一碗吧!”

    “这是你的虔心!”世孙说着,这时一碗鸡汤被端了上来,香气喷鼻,让人食欲大动,世孙用调羹舀了一匙汤品尝,不禁大赞:“好!”

    史高笑了笑:“这是奴才一点心意!”

    世孙微微一笑,只管舀着汤喝,但才吃到一半,突脸色一变,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脸白得一张纸,豆大冷汗挂满,转过脸盯着史高,只是说了一声:“你……”

    史高“噗”一声跪下:“小主子,奴才有家有小,不能满门诛灭,实在没有办法啊,谁叫您聪明好学,又刚毅果决,大有魏高侯的风范呢?”

    “您就不要挣扎了,去吧,我立刻跟着你底下侍候!”说着,这史高连连叩拜,咚咚作响。

    片刻没有听见声息,史高煞白着脸,起身一看,只见十岁的世孙手紧攥着桌椅的扶手,眉目间虽有痛苦,却毫无惊惧,只有愤怒和遗憾,双目紧闭,眼鼻口中都有鲜血渗下,却是没有声息了。

    这样痛苦,却没有哼一下,史高看着这个,突哭喊了起来:“天啊!”

    拔出一个匕首,对着心窝就是一捅,顿时闷哼一声,跌在地上不动了。

    一阵寒风透了进去,外面观看的范进打了一个激灵,意识到完成了,透过门又看看,只觉得心里有些空,世孙的表现,实在让他有些惊惧,又有些兴奋,魏侯孙家一脉就葬送在自己手里,真是让人惊心动魄。

    过了片刻,范进才对着下面说着:“事情办完了,快将此事报给主上,就说世孙暴病去世了!”

    “是!”片刻,一只信鸽扑腾自魏侯府上出发,朝范府去了。

    道宫.藏经阁

    俞初夏持着一卷道经翻阅,夜明珠发出幽幽的光,让藏经阁七尺之内明亮,她眯着眼看着书,看不清神色。

    良久,她突有所感,起身到了窗前,冷冷看向远处,天上星星点点,珍珠一样洒落,星辉月朗。

    盯着远处,带着一丝冷酷的微笑,俞初夏自言自语说着:“魏侯孙家的龙气断绝了?哎,本来你活到十五岁,还有三分机会,只是我岂会给你这机会?”

    “我和你虽无缘无仇,但师兄的遗憾,我却只能帮他完成。”说到这里,俞初夏叹了口气,眼神却渐渐亮了起来。

    王少云和魏侯孙家的恩恩怨怨,她却与之相关,现在了结了此事,她突然之间感觉到身上一松,却是去掉一块大石。

    不过片刻,冷笑渐渐转成淡笑,却带了些深思,原本按照气运推算,世孙的确是有三分机会,就是五年后,范家二子争位,形成内乱,范家气运分裂,世孙就可进行拼死一搏。

    只是现在范世荣一死,却再无这个机会,只是范世荣明明根基深藏,却为何突然之间横死?

    当然俞初夏并不准备深究,她虽幸灾乐祸,甚至暗暗促进,但并没有多少因果,就是因她一直站在道宫天规上——世事与之何干?

    不过作为弘明郡的道正,出了这事,却要给道宫和师门一个说法,还有王存业和范世荣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此刻出了事情,还是要通知一下。

    想了想,取出三张玉符,金光一闪,刻下这些日子弘明郡发生的事情,着重说了下范世荣和世孙的死亡。

    片刻,俞初夏停手,看着眼前玉符,只是袖子一挥。

    玉符顿时震动,发出绿光,化作流光划破苍穹,贯传而去。

    飞艇

    这时已过了大海,向着陆地深处而去,飞舟中,王存业坐在阁室中双目低垂,内视灵池,一心一意修炼。

    此时灵池波涛生灭,全身穴窍沟通外界灵气,以十倍速度纳入体内,炼化成法力,一点点垂入,而自身阴神已是赤红色。

    “鬼仙第三转火海之劫,灵池要二十尺才算扎实,现在虽悟了一丝地仙法门,但要靠修行凑足,至少还要三年!”

    沉下心观看时,就见得灵池上空,丝丝赤气不断和泉眼一样注入,但灵池扩大却非常有限,十七尺还没有抵达。

    就在这时,一点灵光划破天空,落了下来,而飞舟防御却并不阻挡,直直落在屏障内,向着静室靠近。

    这时王存业心有所感,手一挥,就接到了一个玉符,才一阅,就脸色一变,皱起了眉:“范世荣死了?世孙也死了?”

    王存业仰着脸看着天花板,许久长叹一声,心中却又闪过不安。

    云崖县.酒店

    这酒店门面不大,只有五张桌子,虽是白天,但天阴着,因此都点着油灯。

    洛水正用着饭,前面是一盘鲤鱼、一盘焖鸡、一盘香菇炒肉丝,就着菜,一杯热酒就下了肚。

    只是吃到一半,突觉得鼻子一湿,把手一摸,反手看去,又见一片血红。

    怔了一怔,洛水脸沉似水:“反噬这样严重?看来是等不得了。”

    怔怔的想了片刻:“师父给我的屏蔽天机的法器在,谅本地道宫一时也查不出,既是这样,那就索性作大点……死了个范世荣,你王存业也许不在乎,那你的父母弟妹呢?”

    “嘿嘿,如果你这也不在乎,我也只能快速退回蓬莱,待着以后再有机会了。”想到此处,洛水取出一个手帕,抹去了鼻血,随手一丢,又丢下一块碎银,就起身而去。

    “哎呀,客官!”伙计见这人不结帐就出去,才以为是遇到吃霸王餐,一眼却看见了碎银,顿时停了追出去的脚步。

    洛水却是不理,走了几步,顿时就在胡同里消失了。

    这时,浓重的黑云下,雨开始直泻而下,风呼啸着,只见着赤光一闪,就抵达了王宅的门前。

    见着一片金光还和罩子一样笼罩着王宅,洛水冷冷一笑,要是大衍观,那叫白素素的女神本体在,还不敢攻入,但这里仅仅是一道金光,虽破了立刻会有感应,但就算是神灵赶到,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一小段时间,对洛水来说,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只见剑光一闪,就已扑了进去,才破入金光,顿时结界产生反应,一丝丝金光瞬间汇集,洛水却由不得它凝聚,剑光一闪,这点金光顿时炸开,宛然烟火。

    接着,人就已扑入了房中,长袖一挥,顿时二个昏迷的人就漂浮在半空,自动飘了出来。

    “八格牙路!”就在这时,一个扶桑武士冲出了屋子,却正是松前右门卫,持着长刀就砍。

    洛水不屑一笑,剑光一绕,顿时松前右门卫的首级飞出,溅出了一地鲜血。

    下一刻,携着二人,赤光一闪,就此消失!

第二百零一章 飞剑传信

    大殿

    官员并排而列,都是神情肃穆,却是在商议着事。

    主位上是范闻,实际上已经赤裸裸暗示了,这可是魏侯地方位置,此时一身官衣,从容不迫,确有着执掌一郡的气度。

    “诸位,今日传唤你们却是出了大事。”范闻眼扫视下面官员,出言说着。

    官员互相对视,面面相觑,其实这事大家都知道,静了片刻,有个官员上前躬身一礼,问:“敢问大人,却是何事?”

    “昨日世孙饮酒大醉,突发暴疾毙命,医士赶到时已是无救!”范闻淡淡的说着,并不准备多找理由:“世孙虽是年幼,却也是魏侯,自当厚葬之,你们觉得如何?”

    官员面面相觑,都是点头应事,范闻略感满意。

    这时下面就有一官出来,拱手说着:“臣以为,厚葬之事虽重,但不及一件大事!”

    这“臣”字一出口,官员都是一阵骚动,神色不一,却听着这人说着:“国不可一日无君,郡内虽小,但理法同一,不可一日无魏侯,现在世孙已去,没有继承,大人德高望重,治平郡内,还请上登候位,以正名号。”

    在场官员听着,这时却没有人敢迟疑,顿时一起伏身:“还请大人登上侯位,以正名分!”

    “诸卿下何必如此,本官又何德何能,能当这这魏侯之位?”范闻黯然出言说着,摆了摆手推辞:“还请悬位候着贤良!”

    “呸,连诸卿都称出来了,还何德何能!”这是许多官员的想法,臣和卿本是只有皇帝和臣子才有称呼,但现在裂土封疆,魏侯和一个小国国王没有多少差别,因此也可以称。

    而知府再大,却和官员是一个名分,没有君臣名分,这众卿这二个字一说,其心就已赤裸裸了。

    “郡内贤良,没有人比得上大人,大人不登侯位,却是本郡之祸,万民之难!”官员出言说着。

    “这怎么使得,还要请朝廷任命才是!”范闻见了又是一叹!

    “我们自当联名奏报朝廷,还请大人先登位以正名分!”官员又继续说着。

    三请三辞,范闻才一笑,对着官员出言说着:“为黎民社稷故,本府就登这个魏侯侯位了!”

    “臣拜见魏侯!”话音一落,官员顿时拜下。

    范闻坐在主座下,看着下面跪拜的官员,心中不由一片恍惚!

    这时还不是时候,奏请朝廷,大典过后才是名正言顺,但此时实际上已经登位了,几十年的野望,一时达成,本应兴奋欢快,不知为何此时却一片平静!

    “这就是命数么……”想起了儿子范世荣,范闻微微自语,这时却无人听见!

    道宫.广场

    王存业自飞舟上落下,只是眼前景象却让王存业一怔,只见道宫一片烟霞,让人不得窥视,却是开了法禁,而下面列位执事都在迎接,玄云(俞初夏)也在其列,不禁连忙稽首:“岂敢道正亲迎!”

    “师弟回来了?且随我进去再说话!”俞初夏见王存业落下,脸色严肃,只淡淡说了句,就朝大殿中行去,显不愿在外面多说。

    王存业心里一格,连忙跟了上去,到了大殿,还没有坐下,就听着俞初夏说着:“一刻前接到消息,你的父母被掠走,你的仆人当场被杀,已经确定是不是凡人武者,是剑修。”

    “什么?”王存业突觉得一阵心慌耳鸣,一时云气滚滚弥漫而出,化成了周围三尺内的光焰。

    不过转眼之间,就定住了神,一切异相消去,只有脸色略苍白了些,俞初夏见了也很佩服,说着:“师弟,你来前,师尊已告知我,你有一次劫难。”

    “劫难不是儿戏,多少鬼仙陨落在此,师尊虽将随身法宝传了给你,但也不可大意,有事的话,只管提出来。”

    “多谢师姐挂念,真有必要自要麻烦师姐!”王存业不矮情,当即出言应下:“我立刻回大衍观一趟,或许有着消息。”

    俞初夏也不挽留,说着:“本来新任魏侯设宴,不过想必你没有心思去了,你先回去,我明天就过来。”

    王存业应了一声,再不停留,出了殿只是几步,就飞了出去,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天空中。

    大衍观.封闭

    王存业落在道观前的空地上,就看见谢襄迎接出来,她的小脸有些苍白,几乎同时,殿内一片金光闪现,白素素显出形来。

    “父母大人被抓了……刚刚知道的消息。”谢襄说出话来,让王存业心中一沉,不禁默然,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主上哥哥,这是我的错,没有及时赶到!”白素素连忙小声说着,觉得自己作错了事一样,有些怯声,还带着颤音。

    王存业一笑,摆了摆手:“观里到王宅有段距离,就算是神灵,反应也需要时间,你不必自责!”

    又对着谢襄说着:“这更不关你的事,别这个神色!”

    两女其实最怕的是王存业心里起成见,见王存业温言说着,顿时都放了心,当下白素素一一说了。

    “我赶到时……松前右门卫的血还没有流干,却是刚刚出的事,但就是觉察不出去向,对手必是修士,并且还有遮挡天机的法门。”

    “嗯,我也这样想。”王存业闻言怔了片刻,咀嚼着事,良久却说着:“我还要去一次宅里,检查下现场……师妹,你且留下,我们去去就回!”

    谢襄知道这不是任性时,却连忙应了,只见二人顿时飞了出去,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不由惆怅的叹了口气!

    王宅

    这时门前已有着衙差带着刀过来,新任县令却是张玉泽,在范世荣和主薄死去,此人终于抓住人生的机会,当上了县令。

    不想却遇到这事,张龙涛心情很是复杂。

    张龙涛无论有多少错,总是自己儿子,被王存业杀了,说不怨恨是假,见了王家出事心里如果没有幸灾乐祸更是假!

    只是王存业现在是道宫执事,更是真人,出了事无法结案的话,只怕自己当了几天的县令,也就到头了!

    突见场内一阵赤金之光,张玉泽全身一颤,自沉思中清醒过来,连忙令着公差:“你们都出去!”

    公差才出去,回首就见是王存业,和一个闪烁着金光的少女,见此异相,顿觉头皮一炸,心中涌上一阵寒意,颤着声说着:“下官见过真人,见过娘娘!”

    王存业只看了一眼,就说着:“是本地县令?”

    张玉泽见他脸色阴沉,心里忐忑,应着:“是!”

    要在平时,王存业会多说几句,县令在天庭位格上排序,实等于鬼仙真人,但这时却不言声,直直上去看着。

    场上一具尸体已僵硬,一颗头颅滚在地上,鲜血溅了一地,王存业上前就仔细翻看。

    片刻,起身,语气平淡:“这松前右门卫要厚葬,对了,他的灵魂去向,你知晓了不?他是为我家而死,你把它留下,点化成道场灵兵就是,日后有机会再提拔不迟!”

    “才死了一日,这不难,下道神令就是了。”白素素回着。

    王存业这才缓了神色,回首稽首:“县尊大人,失礼了,这事你不必管了,你帮忙维持些秩序,有些看热闹的就驱散了。”

    有这句不必管了,立刻就没有了责任,张玉泽眸子一喜,说着:“不敢,这是下官本分的事!”

    就在此时,一道电光连闪,横冲直撞,破开直向王存业射了过来。

    王存业回首,长剑出鞘,只是一点,顿时一声剑鸣,这电光破开,掉落出一张玉符来,王存业见着眼神一凝,拿了起来,细细观读。

    “主上哥哥,信上说的什么?”白素素见着王存业先是脸色凝重,接着又冷笑,不由问着。

    “要我单独去海上与之约斗,限我立刻启程,一个时辰内赶到最近海域,不许带任何人,违者立刻砍杀我的父母!”王存业冰冷冷的笑着。

    “主上哥哥,这明显是有备而来,你不能这样去!”白素素连忙说着:“你可以拖延些时间。”

    王存业岂会不知道这些?

    这里到海域直线飞行,正好需要一个时辰,时间卡的很紧,本地道宫有几位鬼仙,可惜的是,多是一转二转,并且不擅长作战。

    而玉符发往道门,当然可以有十位以上擅长作战的鬼仙前来,甚至可能有地仙领队,哪怕对方是专修剑道的剑修,也要饮恨当场,断无幸免之理。

    但就是这时间卡的非常紧,却是来不及了。

    “虽只要拖延一个时辰就可,但这样会让我的父母冒非常大风险,他要的无非是与我一战,我父母不过凡人,只要目的达到,不会为难他们,他要战,我就战好了!”王存业闻言,摇了摇头说着。

    “你真听我的话,就不要自作主张,要是坏了我父母的性命,那我们情分也没有了,兄妹也没有作了,不过你可以通知本地道宫,过半个时辰后也可以赶过来。”王存业说完,再不言语,在原地腾风而起,顿时疾驰而去。

    白素素盯着远去的人影,几次想动,却还是止住,长叹一声,向着大衍观落去。

第二百零二章 斩杀

    东海.礁石

    大海波涛汹涌,一块方圆不过几十米的礁石上站着几个人,两个正是王存业父母,这时在礁石上不时颤抖,却是恐惧和寒风。

    洛水站在最高处屹然不动,静候着海浪一个又一个,看着海浪潮起潮落,眼中幽幽闪光,透过虚空远远望着,口中徐徐说着:“两位不必担心,只要他来了,我断不会为难于你们。”

    说着,就不再语言,只是看着远处!

    道门厮杀忌讳株连凡人亲属,因为你这样干,别人也可以这样干,要不是逼迫王存业现身,他也断不会用这种方法。

    只是做了并不后悔,洛水是剑修,自有着剑修的一往无前。

    就在这时,海浪上空连天碧色中,隐隐传来一声剑鸣,洛水持着一件法器,默默沉下心去,片刻露出一丝喜色:“果是孤身前来!”

    片刻,王存业落下,腰间佩着一把长剑,踏在虚空上望下来,眸子有着透骨的杀机。

    洛水看了上去,不由一凛,稽首:“见过道友!”

    “同道才是友,你我道不同,何以友之?”王存业眯着看着礁石上的父母,微微吁出一口气,说着:“你掠我父母,又什么章程?”

    洛水听了,仰天大笑:“你我都是道人,更是剑修,当奉行剑道,以剑了结世间一切因果手段,你进我扶桑,杀我同门,岂能不给你一个报应?”

    “只是你深居简出,实在没有机会,所以才借你父母一战,却岂会下三滥用你父母胁之?”

    “你人既到场,我们就在天空一战,一决生死,如何?”

    王存业双目中杀机弥漫,也是仰天大笑:“好,爽快,免得我日后到扶桑,见得和蓬莱道宫有关的凡人就杀。”

    洛水脸上毫无半点忌惮,冷笑:“那还要你今日能胜才行!”

    说着,双目一凝,身躯飞起,两人靠近着。

    洛水只是就是一剑,这一剑刺出,顿时一股剑意直直过来,王存业只觉得自己心神和周围的灵气,顿时切断。

    在一剑,剑意精神凛冽纯正,使王存业心里一凛,虽知道父母被掠,他就决意杀得此人,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剑道。

    “来的好!”只听“噗”一声,一剑直刺而去,这一剑划在虚空,剑尖在虚空中骤出现一缕不足一寸的剑气。

    “好!”洛水所行剑道,最是刚冽,这时只听“当”的一声,空中响起一声交鸣之音,波纹散出。

    二人都被震的退出几尺,洛水脸上浮出惊喜:“就此一剑,算你了得,且看你能接我几剑!”

    王存业冷冷一笑,这才举剑相刺,只是一刺,在半途中,就有着七次变化,每一次变化,都使玄之又玄,使洛水顿时产出一种被笼罩的感觉。

    就是一剑,顿时只觉得心中的渴望被提取,进入到一种浓烈的境界,痛快淋漓的高喊着:“好剑!”

    “噗!”反手一剑,将王存业剑招破去。

    两人你来我往,转瞬来往上百次,相互拼击交斩,王存业却节节后退,但却能够抗衡。

    久攻不下,对洛水这样精于剑道的人来说,却是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心中精妙的剑招,就泉水一样喷出。

    只是片刻,洛水就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之中,心神意念间,所学的剑法顿时施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剑法,都使到了精妙处,使他好象喝着烈酒一样,涌出无限的欢喜。

    洛水有着这样变化,王存业却也不差,他所学的剑法更渊博,领悟的也足够深刻,不过比起专修剑道的人来说,的确差了点纯粹。

    这时,龟壳猛一震,喷出一道清光,这清光凝而不散,化为两个人形,两个人形开始作出动作,不断对战。

    王存业心中一喜,不想龟壳还有这变化,当下冥冥之中,剑术不断喷出,所学八百五十卷有关剑术的内容,迅速流出。

    八百五十卷的剑法,不断使出,又瞬间被破解,一切多余的动作都迅速删除,精华融入真文中,王存业的剑法和武学越来越纯粹。

    “咦,还能以战养战!”作为一个剑修天才,洛水岂会不知王存业此时变化和进步,但此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哼,最多的是鬼仙二转的法力,再怎么样进步都有极限,这时正好磨砺自己,才能一旦彻悟!”洛水这样想着,顿时天空上,两个真人相互斗剑,人影化成个个。

    杀到一刻时间,八百五十卷真文结成一个,顿时光明大放,发出异声,王存业心中一震,只觉得这字的字符蕴含的奥秘,流转过来,顿时尽数了解。

    顷刻,王存业大喝一声,只见着王存业周围,突隐隐浮现出的各种各样的符文,只是瞬间,就骤凝结成数十个,又立刻叠成三层,光芒层层的缠绕在王存业的身上,形成着法界!

    洛水一怔,骤然看去,眼神冰冷:“本想你是一个剑手,不想还是用得这些法术!”

    “愚昧!”王存业冷笑,话一落,接着又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一时间波纹凭空出现,荡漾而去,气机感应,顿时变得晦涩起来了。

    离合神光小圆满,却可身罩三气,化成结界,颠倒天机先天密法,就可干扰气机,这在作战中却是非常重要。

    “让你看看什么叫一剑破万法!”洛水只感到灵觉顿时模糊,脸色阴沉了下来,这人并非自己想象的同是剑道中人,却被法术污染了。

    他心中浮现出怒火,下一刻,一道剑光,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贯穿。

    这一剑,变的冰冷,剑意中再也没有丝毫相惜的意味,只是一刺而过,纯净的剑光骤着刺穿了王存业,而被刺中的王存业露出了一丝冷笑,接着化成了虚影。

    洛水脸色不变,剑光化成一道白虹,似缓实疾刺向一处,刺入时,一个王存业显现,只听“噗”的一声,剑光刺入神光中,宛如刺入层层铁壁,顿时发出金属一样的尖锐声响,但却无法阻挡去向。

    “亵渎剑道,去死吧!”就在洛水一念之间,突见着王存业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冷笑,才觉得不对。

    一道金色光轮自身上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幽静蔓延开来,仿佛置身大荒,光轮中,一道布满青色符文的幡面隐隐浮现,顿时洛水长剑束缚在里面,有着巨大的沉重感。

    一瞬间,王存业就施下了杀着,洛水脸色不变,心里却惊怒之极:“原来你早就想用法宝暗施诡计!”

    洛水果决之极,目光冷电射出,手一送,长剑发出一声清鸣,却向后疾退而去,法宝自己身上也有,只要缓口气,立刻就可施出。

    但是洛水才退,后退的轨道上,一个大印突浮现出来,这等于是洛水自己凑上去,只听“轰”一声,洛水全身一震,七窍中浮出鲜血。

    洛水反应极是迅速,顿时一道金光飞出,拼着用心血催动,先护住自己再说,但金光催动的瞬间,突觉得胸中一痛,一股虚弱浮出来。

    这是反噬!

    洛水终于露出了惊恐,正要大叫出声,一道剑光落下,剑光和他的首级一接触,却发出刺入钢铁的声响,但还是丝毫不能延阻,顿时一颗头颅飞出,鲜血喷出七尺。

    这时一道赤红微光的人影才要飞出,虽这时是白天,但渡过了阳光之劫,却可在白天存活,王存业却早有准备,剑光一点,只听“噗”的一声,这点人影顿时炸开。

    王存业袖子一收,落下来一展,洛水的尸体顿时炸开,四件灵器和一件法宝顿时浮在空中。

    王存业一抖袖子,将着都收了进了,心中暗想:“幸亏这人是剑手,要是早使用了法宝,我怕是难以善了。”

    又是一点,一道飞符飞出,迅速远去。

    这时不及沉吟,就落到了礁石上,这时还是初春,海上风寒甚重,王存业只是一礼:“父母大人,快和我回去吧!”

    说着一卷而上,化成一道赤光,直直就向着弘明郡而去。

    弘明郡.道宫

    幽暗的宝库,结界水一样浮现在空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一行道人都个个脸色铁青,却在取用着灵器和法宝,作为道人,竟有人对凡人亲属下手,都是个个愤慨异常。

    现在敌人暴露了痕迹,有真人用法宝推算,却基本上锁定了对手,却知道这人很强大,不但立刻传信去道门,又立刻来了法库禁制。

    虽是地方道宫,但三百年搜集还是琳琅满目,自己一行人虽不是专修剑道,但把法宝灵器武装全身的话,十人一拥而上,只要地仙以下,无论是谁,都可一举轰杀。

    要不,还要组织干什么?

    出了去,就见得玄云道正起身,说着:“各位都准备了吧,立刻出发,这样破坏规矩的人,由不得他开个先例!”

    “是!”众人都是稽首,就要使用法器,就在这时,一道赤光闪过,落到了玄云手中,玄云打开一看,就是一怔,脸色顿时变了,似惊似喜,却说着:“各位不必启程了。”

    “发生了什么事?”虽见着她神色,不是坏事,还有人问着。

    “玄尚师弟,已斩杀蓬莱道人,却是三转剑修。”

第二百零三章 从没有退路

    云崖县

    县城到大衍观,有六十里,有一条道路,这时却有贵人抵达,车马十数辆,在不甚平坦的道上缓缓行着,一颠一簸。

    张玉泽骑在马匹上,凑上前,说着:“世子,这路颠簸,是不是再慢一些?”

    “不能慢了,不过这官道,以后要修一下,你是本县县令,不可怠慢才是。”一个三十岁左右贵人说着,这正是范世昌。

    张玉泽在马上不能行礼,还是恭声应着:“是!”

    再行了一段路,突前面一骑过来,说着:“到了山脚了,真人遣道童迎接。”

    “哦,让我下来。”范世昌出来,就见得陆伯带着道童迎接,心中有些不喜,却也无法。

    “请世子和县令请上。”陆伯行礼。

    范世昌含笑,说着:“有劳了。”

    说着一行人就上去,却有二十个甲兵跟随,直直上了台阶,这台阶倚着山形上坡而建,虽不高,却也有几十级,爬了三分之一,甲士就见世子脚步有点缓滞,连忙上前搀扶。

    抵达到了台阶上,就见着道观之墙,周围种着树木,这时已有点绿意了。

    这时大门开着,阳光洒落在上,一个少年穿着道袍,大袖飘飘的,穿着高齿木屐,迎接上来,屐声清脆,更显的幽静,稽首说着:“世子前来,却是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睁眼一看,范世昌周身赤气弥漫,白蛇盘旋,更胜于范世荣当日三分,心里暗叹,范世荣辛苦打拼,使云崖县大治,才能以有这气相,而此子却只是受封世子,就有此相了,这人和人不可比。

    而范世昌却知道王存业才十八岁,这时长袖飘飘,木屐清脆,清气隐隐,果有出尘之姿,心中同是暗叹,说着:“岂敢真人亲迎!”

    两人说了句,知县张玉泽又见礼,一起进去,而甲士都留在外面,站在大门左右,并不进去。

    范世昌和知县在正殿上了香,这才到了侧殿落坐,上了茶。

    张玉泽就先打了躬:“真人,在下官治下,出现歹徒掠得贵父母,真是有罪,还请真人宽恕。”

    王存业摆了摆手:“这不关贵县的事,请不要多礼。”

    范世昌听了却点点头说:“却总是有几分责任,而且同在一郡,一向却有失亲近,实是失礼了。”

    顿了一顿,又说着:“贵父母勤于农桑,是为乡田典范,按照朝廷定制,却可授官,您看宣德郎和安夫人怎么样?”

    王存业听了,动容,起身一稽首:“那就多谢世子了。”

    宣德郎是七品,安夫人也是七品,这是魏侯能争取的最大量,事关父母,王存业作为儿子,不得不感谢。

    等这完成,气氛顿时和谐了不少,王存业谢过后,回座,喝了口茶,就说着:“我还有一事,正好请世子和县令帮忙。”

    范世昌正喝茶,忙放下杯子,笑着:“真人请说,只要能办到,不敢推辞。”

    王存业面色带笑,娓娓道来:“这次家父家慈出事,我心里却很不安,很想近着尽些孝心,而原本田宅,却离的远些了。”

    “因此想着把田宅交换一下,将土地全数移到大衍观下面,连成一片,不知此事可否?”

    要连成一片,这事很麻烦,但对世子来说,却小事一件,立刻看向着张玉泽,说着:“张县令!”

    “臣在!”张玉泽躬身应着。

    “你是县令,这县中土地都是由你审批,你把真人这件事办的妥当,不可有丝毫错失,明白了吗?”

    “臣,明白了。”张玉泽肃声说着。

    “却也不必这样庄重。”王存业听着他们君臣说话,却笑了,娓娓说着:“道观有十顷道田,而家里有五顷田,现在市价是十两银子一亩,我再出五千两银子,凑足了二十倾,就在山下青田村就是了。”

    “真人这话我却不敢承办了。”张玉泽恭身说着,见二人有些诧异,却笑着:“真人家宅我看过,都是一等一的良田,而山下青田村都是些薄田,市价上却差了三倍。”

    “真人不愿有碍名声,下官佩服,但也不能让真人吃亏。”

    听了这话,范世昌展颜而笑,说着:“这话说的是,真人,既是市价上却差了三倍,真人也不必出银了,我作主,将真人原本五顷,换成青田村十五顷,如何?”

    说着目视着王存业。

    虽说原本五顷的确是良田,但青田村也不是全部薄田,不过这点王存业真没有放在心上,说着:“既是这样,就这样了。”

    张玉泽想了想,说着:“青田村正巧就有三十顷,不如真人全部买了,日后也可管理。”

    顿了一顿,又说着:“村里可建一个巡丁所,可用乡兵十人,以保护着宅人安全不受骚扰,这些都由真人任命,名义上归县巡检司管辖,可否?”

    王存业看了看,温和说着:“这就却之不辞了!”

    受了这惊后,这本是自己的打算,不想世子却主动提出,让人很是满意。

    王存业又瞥了一眼张玉泽,说着:“既这样,你是县令,就由你做主,愿意为我家佃户者可留,不愿意者可以迁移别处,这你要当心。”

    “真人放心,大灾后水淹百里,有的是地方迁移,不会有损真人名誉。”范世昌代替他说着。

    王存业心里满意,这青田村环绕着云崖山大衍观,全部收到门下,就等于完整获得了所在云崖山的气运,而不是零星破碎。

    依着云崖山,再为父母建立住宅,设下法阵,和大衍观连成一体,上次的事就可避免了。

    当然这仅仅防备鬼仙以下,但要是地仙真人都这样龌龊,王存业也无法可想。

    当下说了几句,将两人送出,算是完成了。

    他们出了侧殿,还没有远走,就看见王远山和王罗氏,还有谢襄转身出来,这些话都听见了。

    王远山喉咙咽了一下,面上带着丝丝皱纹,说着:“却是累了我儿了!”

    “是儿子牵累了父母大人!”王存业连忙躬身赔笑的说着,谢襄这时端上了些参汤和点心,却抿嘴笑着:“父母大人,这是夫君的一片心意,你们不受,谁又能受呢?”

    当下都落座,王存业还取出一卷图纸来:“青田村都收到家里,却要大举改造,你们看看!”

    说完,取来参汤,喝了一口不语。

    王远山和王罗氏不怎么识字,只看了看,就交给了谢襄,谢襄取来看了看,却见着图纸上,一个深宅很是宏伟,处于风水点上。

    一百五十户佃户,分成了十五队,整齐的建造着,还有巡丁所、磨房、陶窑、砖窑、酒坊、纺织坊,又分桑田、梯果园,却造的是自给自足的小圈子。

    看着这个,谢襄抿嘴而笑:“这简直是国中之国了。”

    “离豪门巨族远着呢,他们占地百顷,权倾于邦君,储富于公室,僮仆成军,闭门为市,牛羊掩原隰,田池布千里!”王存业笑了笑,说着:“我们不过是稍有点雏形罢了。”

    说到这里,又敛去笑容:“不过别看世子亲近,我家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再说我家也没有这底涵发展了。”

    谢襄默默点头,豪门巨族要成就谈何容易,没有上百年积累根本不成。

    “我过些日子,还要回道门,这些就由你来办,我带回来的九千两黄金,尽管用着,想必用了五千金,就可把这些全部完成。”

    说到这里,阳光而照,王存业眸子幽深,却是一叹:“蓬莱扶桑险地,我却不得不而为之!”

    说着就吩咐着:“让他们进来!”

    片刻,几个扶桑人被道童领着进来,见着王存业,都伏身叩拜:“见过家督!”

    “且起来。”王存业淡淡出声。

    几人起来,王存业打量几眼,就说着:“松前右门卫战死,我很悲痛,却有着任务要交给你们!”

    “嗨!”几人都是伏身叩拜,等待着命令。

    “我对扶桑的土地进行正式安排,西觉八寻耶姬神社神田一千五百石,七十二根山八寻耶姬神社五百石。”

    “松前家和樱木家增到石高一百五十石,佐佐木家一百石,藏次郎赐姓简木赐五十石,你们跟我一场,回去都有二十石!”

    “还有,你带回我的信给井田宗信,就说他还欠着的二千五百石,速再交五百石,如果不肯,后果自负。”王存业冰冷冷的说着。

    “嗨!”几个扶桑人都叩拜应着,中土虽好,却不是他们的家,听了这话,都是心里喜悦。

    “最后,把这个玉符交给佐佐木小次郎,就说在扶桑找个新娘来,凡是玉符亮起,都有资格,找到后给弟弟送过来,怀的孩子会继承近田家!”

    这玉符实际上是探察气运,无论是武士还是名门后代,只要达到一定气运,使孩子具足一千石气运的新娘都可。

    “嗨!”几个扶桑人的声音顿时大了许多,磕头说着。

    “就这样,你们且回扶桑!”王存业挥手说着:“我给你们一百两银子,足够回扶桑了。”

    “嗨!”几人接了安堵状和玉符,退了出去。

    “儿子,这是?”王罗氏迟疑的问着。

    “弟弟安享我家的富贵,也要付出些,我舍不得他去扶桑,也不适宜,那就只有他的孩子去了。”

    王存业并没有野心吞并扶桑,这基本上不可能,但必须有个据点在扶桑,有个扶桑血的人在那里就可以立足!

    洛水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激怒了王存业,第一次有了觉悟,却要和蓬莱道宫战一场。

    成道路上多有坎坷,想要超脱,想要逍遥,何其艰难,却从没有退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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