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章 龙手(上)
太阳终于冉冉升起。
赵明不要命地向李谅祚冲去,左右将领看到不妙,连忙迎战。赵明急了,这不但是扭转战局的功劳,而且是斩龙之功,李谅祚的人头得换来多大的官职?多少银子?
挡人升官发财,如杀人父母,况且这得升多少级官哪,这得发多大的财哪,即便父母杀掉了,现在就有人在杀父母,他也不会去管,而要争这个斩龙之功哪。
老蕃将此刻仿佛立即年青了二十岁,精神抖擞,荣光焕发,大吼一声,立将眼前一员西夏小将斩于马下。同时一夹马腿,跨下的战马以更快速度冲向李谅祚。
不但他,他的手下也急了,不管是那一个人吧,只要逮住这个功劳,大家都会一起升官发财的。
一起疯掉了,拼命地冲了上来。
不但他们疯掉了,其他人也疯掉了,整个战场说小真不小,因为宋军的不断冲击,战场早超出了西夏军营范围,东西两边拉长到了四五里路,至于南北,河谷有多宽,就拉了有多宽,连小河里都有许多士兵在作战。
但说大也不大,若是大,说不定西夏人早崩溃了。
若是站在高处,能看清楚整个战场的开势,站在平处,也能看清楚一半战场的形势。
看到皇帝遇险,许多人拼命地调转方向,想去保护李谅祚。
赵明仍在冲刺,手起刀落,不过西夏尚武。李谅祚从小也锻炼过。看势不妙。一缩身体,赵明一刀半落空,劈中了,但劈中了李谅祚后背的铠甲,似乎劈伤了李谅祚,因为眨眼之间一道血痕从李谅祚背后涔出,李谅祚本人也因痛疼惨叫了一声。
不过回防的西夏将士也将赵明围住。
但他们困住了赵明的部下,却无法再困着其他几支骑兵。林广离得有些远,他也急了,弯弓搭箭,一箭正中李谅祚的肩膀,李谅祚惨叫一声,载倒于骆驼下。
“保护陛下,保护陛下。”漫咩急切地吼道。
可他也不知道,这让李谅祚侥幸躲过了一劫,林广箭术好啊,而且离得这么近。不过他取出第二箭,因为李谅祚载于骆驼下。没办法瞄准了。
李三狗同样也急了,防线一弱,立即带着骑兵杀了进来,漫咩只架了一刀,便让李三狗第二刀劈于马下。两人武艺都不俗,但漫咩分心保护李谅祚,这才惨死于此坡。
山坡上立即展开了密集的混战,不久李谅祚又再次大叫一声,他的一只手被某个人劈了下来,为什么说某个人,因为都在混战,最后有十几个人争这个功劳,连赵明与李三狗都分不清楚究竟是那一个兵士砍下来的。但终是迟了,一层层西夏人围了上来,在他们不要命的反击下,掩护着惨叫连连的李谅祚败退下去。
不过后面林广等人捡起了李谅祚的那只小手,继续在后面追杀。
龙手功劳不小,但有龙头功劳大么?
西夏诸将士且战且退,还要一边派人替李谅祚包扎伤口,不然也不要保护了,一会儿李谅祚必定因失血过多,惨死于此地。
其实能打到现在,也与李谅祚带着重将居中指挥有关,否则西夏人也早就崩溃了。
李谅祚亲自指挥,大家还能憋着一股气,现在李谅祚生死不明,指挥的诸将一起逃了,这股气也没了,整个西夏三军谁还有心思继续作战?
而且惨战的时间也太长了,若是从大会战正式发起计算,那是大约在四更半左右,若是从胡谦袭营计算,那就是三更半还不到就开始了战斗,但现在太阳都出来了,若按更数算,整到了“六更”,若是按“北京时间计算”,快接近了八点钟,或者按庆州时间算,那也快接近了七点。
所以这股气下去,西夏三军没有心思作战,也没有了力气作战。
蔡挺与王巨巴望的大崩溃这才正式开始。
王昭明恼了,大叫道:“咱家还没有打呢,怎么开始逃跑了?”
“胜了,胜了,”黄公公站在坡顶上大声地欢呼。
蔡挺也长吐了一口气,到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当初谢安因为激动,跑断了鞋跟。
这个压力可不是一般地大。
“走。”蔡挺带着手下,进入战场。
然而刚进入战场,就看到王巨在骑马大声呼喊:“不得杀俘,传令,投降不杀。”
蔡挺额头再次冒汗,立即说道:“黄内侍,我们进城安息吧。”
这个场面切莫被眼前的太监看到。
黄公公答道:“好。”
毕竟他才从宫中出来,战场十分血腥,到处是死尸,或者重伤哀嚎的士兵,他看不下去。反正看到了怎么打的,回去能吹嘘就行了,没必要看得要呕吐为止。
不过在他们之前,李三狗他们已经奋不顾身地抢着进了大顺城。西夏人从南边山道上走,自己可以从大顺城走,拦在前面,继续斩龙。
“这些货色,”蔡挺摇头苦笑,又立即传令除了那些已涌入城中的骑兵外,余下的不得进城,继续以追敌,杀敌以及收俘为主,不要人一起跑到城西,却将城东这么多西夏人放走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但下完令后,立即说道:“黄公公,进城,进城。”
然而他在心里面琢磨着,看样子多少得“上交”一部分战俘吧。
不管了,由王巨胡折腾吧。
这也是无奈,此战伤亡多少还未来得及清点,但看着战场,伤亡数量想小都小不了。
许多还是环庆路子民,包括蕃骑,强人。保捷军。如果抚恤不厚。自己以后在庆州都可能呆不下去,说不定有人恶心自己,也会象韩琦那样,被老百姓逼着问,我的儿子随你去打仗,现在我的儿子呢?
所以还得想办法弄钱,抚恤厚了,又是大败十万敌人。百姓也就没有怨言了。
但不能让眼前这个太监看到,否则以后自己同样交不了差。
黄公公仍没有想到,不但他,就是王举元来,恐怕也想不到。他一脸高兴地说道:“蔡公,这一战过后,蔡公之名将会响彻天下。”
“不敢当啊不敢当,没有官家的圣德,没有官家的信任,那有老臣这点微末之功。”蔡挺谦虚地说道。但他脸上笑意昂然,显然自得到了极点。臭屁到了极点。
黄公公又问道:“蔡公,此战除了蔡公外,那一人功劳最大?”
他不敢不尊敬蔡挺,可他不是赵曙的人,而是赵顼的人,蔡挺不是赵顼的人,王巨才是赵顼的人,这个利害关系得分清楚。若是蔡挺一口将这些功劳全部吃掉,他会很不满的。
这一回蔡挺倒是真没有太在意,再说他也没有为难王巨,所以章楶未说,毕竟多说了也不大好,于是蔡挺并不清楚王巨与赵顼的关系。然而蔡挺不是孙沔,本来他就不想全完倨这个功,那么这个功得归谁的?大家伙的,王巨的,三军将士的,甚至赵曙的,于是他随意说道:“此战大伙儿都有功劳,不过功劳最大的乃是王巨,比老夫功劳还要大。”
“哦,不会吧。”黄公公装傻疑问道。
蔡挺还是没有太大意,继续说:“是如此,不仅昨夜那一战之功,今天大战也是他劝说老夫发起的,包括诸多谋划……”
说到这里,他忽然忍了下来。
基本就够了,不能再往王巨身上加功劳,这未必是帮助王巨,说不定还是害了王巨。
所以赵祯让狄青上位,担任枢密使,庞籍再三反对,非是害狄青,狄青能起来,一得感谢范雍,若无范雍赏识,他还是一个罪犯呢。二得感谢范仲淹,因为范仲淹的赏识,狄青这才渐渐走入大家视野,走入赵祯视野。三就是庞籍,论西北功劳,实际许多人表现也出色,如二张,如王凯,如周美,如王信,等等,这些人有的去世了,但有不少人仍活着,这些人中有的在西北立的功劳胜过了狄青,至少也能与狄青平起平座。正是因为庞籍的大力推荐,狄青去了南方,于是名垂史册。
严格说,狄青某种意义算是庞籍的人。
但狄青不领情,偏偏不辞,大摇大摆地担任了枢密使。然后欧阳修等人一起来了,活活气得背疽发作而死。
现在蔡挺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但他也不知道,说啊,继续往下说,说得越多越好,即便有人红眼又怎么着?明年赵顼上位,那怕韩琦红眼也不行哪。况且王巨可不是狄青,心思眼同样很多。再说王巨是文臣,非是武将,更不会象狄青那样,顶着那个刺字在朝堂上晃悠,那不是军士的刺字,军士刺字是在额角的,而是罪犯的刺字,正在额中。想一想,一个武将,一个罪犯,朝会上站在西边大臣的第一位,高高在上,能不刺欧阳修文彦博等人眼睛吗?
直到这时,蔡挺才考虑这个奏章如何写法了。
黄公公哪能想这么多呢,恐怕整个庆州除了王巨外,就连章楶都未必能想这么多,只听了一句话,就这么一句话还没说完,意犹未尽,又道:“蔡公,能否详细说一说?若是官家询问,咱家也好禀报官家。”
蔡挺不悦道:“黄内侍,究竟经过,老臣自当会禀报官家。”
主要他现在还没有想清楚,况且他会给黄公公面子么?
黄公公不敢再问了。
蔡挺走到城中,忽然传出震天的欢呼:“大宋万岁万万岁!”
城中除了军士外,还有许多百姓,几乎都是蕃子,蔡挺莫明其妙,什么时候蕃子会有这么高的觉悟?(未完待续。。)
第二六七章 龙手(中)
黄公公叹道:“这些蕃子也忠勇哪。”
刚才他站在土坡上观战,也看得清楚,蕃子占去了一半兵力,而且表现出色,实际蕃子在这一战中的功劳,比他看到的想到的更出色。若是没有大量的蕃强人与蕃骑,这一战,无论蔡挺还是王巨都不大好玩了,甚至被逼得乖乖的防守。
那么是否宋朝离了蕃兵就玩不转呢?
可以说就是!
后来无论王韶开边,还是章楶浅功,没有人往深处想的,往深处想,那就会得到一个可怕的真相。一旦将蕃兵与陕西的保捷抽走,恐怕就是王韶都玩不转。
但是否蕃人就一定比汉人强壮?那么汉朝如何强大起来的?
不要说什么马蹬,就是马蹬出来了,初唐的军队仍以汉人为主。
就是这一战过后,王巨仍然坚信,武器是次之,人才是主要的。除非跨时代的武器出现。
论身体素质,蕃人肯定强壮,这一是食肉与食素的区别,二是遗传因素的区别。不过这个问题也不严重,汉人人多哪,就算身体素质不及蕃子,可俺能做到百里挑一,想一想现在宋朝多少户吧,往后去能超过两千万户,三千多万以上的丁壮,百里挑一,也能挑出三十几万强壮的军队。难道百里挑一,还胜不过蕃子?
就象后来有人无聊的比那个物事大小,那物事大小真那么重要吗?只要能用就行了,若是比大,马的那物事岂不是更大?但人与马有何区别。人乃万物之灵。区别就是智慧。但那一个大种族智慧最高?这才是汉人最骄傲自豪的地方!
有智慧。有人口基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
禁兵的制度!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整个大宋只有王巨认真的想过,它会很麻烦很麻烦。
黄公公开心万分,蔡挺莫明其妙,不过蔡挺立即明白了,章楶笑嘻嘻地迎了出来,说道:“蔡公。恭喜恭喜。”
原来是这个章质夫搞的鬼……
用意也简单,这一战死了许多人,特别是蕃子,这个后面的抚恤乃是关健,自己弄钱能弄多少钱?不过章楶也没想到王巨真将主意打到战俘身上,昨天黎明时,章楶还困在大顺城中呢。
可朝廷有几人重视蕃子?现在黄公公站在章楶身边,庆州有几个太监担任着军职,但这个黄公公比较面生,那么一定是从朝廷来的。来做什么,章楶不知道。不过他鼓动百姓喊一喊,这个太监回京城禀报,皇上高兴了,赏赐也就拨下来了。
蔡挺啼笑皆非。
不过他也喜欢这个章楶,文武双全,足智多谋,这段时间替自己谋划了许多良策,是自己的好帮手。
…………
“野利姑界,你居然敢背叛大夏!”一名西夏将领认出来野利姑界,并且愤怒地喝道。
其实此时几支野利族余下的百姓,都开始了迅速撤离,此时正在离十二盘最近的一个村寨集结。若是宋军胜了,那么顺利来到宋境了,也不用害怕西夏人。若是宋军败了,他们几族迎接的将是灭顶式的命运。
也就是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与这个西夏将领无关,而是城东的战事。
但横山的野利族现在很悲催,长时间的打压,使得他们都失去了自信心,大半人连野利这个姓氏都主动改了,改成了其他姓氏,什么野虫,野甲,野二,山界等等。
所以听到那个将领的喝叫,野利姑界不由地缩了缩脑袋。
“鬼叫什么。”姚雄大喝道。
说着抽着大刀杀将过去。
虽然姚雄冒味地带着这些人来抢功劳,让大家一起悲催地陷在敌营,可是野利姑界不得不承认姚雄的凶悍。
打到现在了,仅是姚雄就生生砍死了近三十名敌人,由于他带头血战,身上也招了很多兵器,姚雄身穿的乃是新式铠甲,这种铠甲很不错,但为了减压,提高速度,厚度却不及原来的步人甲,防御性差不多吧,况且还有麻线呢,因此姚雄也受了一些伤。但姚雄若无其事,一直血战在前。
这让野利族十分诧异,原来宋人也强悍哪。
姚雄又劈倒数人,眼看接近那个西夏将领,那个将领怂了,拨马就退。
“集结,集结,”姚雄没敢再追,一旦他的手下阵型散了,马上全部是死路一条。
但敌人还是茫茫无边的涌了过来。
姚雄怎么都杀不完,他悲愤地看着大顺城,心想,怎么城中没动静啊?
在他带领下,野利族丁壮稍稍恢复了一些勇气,又打退了一拨扑来的敌兵,野利姑界问道:“怎么还没有打败西夏人?”
不对啊,就算晚烧了粮草,这也过去了很久,太阳都开始出来了,还未见西夏人大败,这让他隐隐感到了担忧。
还算他们运气好了,在李谅祚的调动下,所以骑兵,包括那两千铁鹞子,都向城东扑去,否则他们早被西夏人杀得片甲不留。
就是现在,情况也越来越不妙,他们越战越疲惫,敌人却越围越多。
连姚雄都开始有些沮丧了。
就在此时,大批的西夏人从那山道上败逃下来。
兵败如山倒!
象这种大会战,一旦大溃,那种情形不堪想像。
“西夏败了,”姚雄怒喝道。
也不用他喊了,大家一起看到了。
有的西夏兵士莫明其妙,有的西夏兵士机灵的,开始抢先逃跑。
“杀敌哪,”姚雄又吼道。
野利姑界喘了一口气说:“姚将军,能不能让我们息一会。”
“稍稍休息,”姚雄无奈说道。
正在这时。李三狗带着骑兵杀了出来。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姚雄:“姚将军。你不是在十二盘吗?怎么到了大顺城下?”
“我烧了粮草,来杀敌的。”
“胡闹,胡闹。”李三狗说道。
姚雄不能作声,烧粮草晚了,也不能怪他,相反的,他做得很明智。但最后杀敌却是画蛇添足了,因为他兵力少啊。不能对城西敌人产生重击,更不能对城东主战场有所帮助,倒是凭白地折了许多将士,若是当初呆在十二盘不动,保持体力,现在西夏人正在逃亡,得杀多少敌人哪?
李三狗没有再批评他,然后他骑着马,带着手下扑向了敌人,不过一边杀敌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杀敌事小。得找出李谅祚在哪儿。然而无论他眼力怎么好,在这数万逃兵中,如何发现李谅祚?
赵明也杀了过来,林广也杀了过来,可是几人全部傻眼。
不过几将皆稍一愣神,立即带着手下再次杀进逃兵中。李谅祚现在没有黄伞盖了,外面的黄披袍肯定也扯下来了,但他是受了伤的,又是皇帝,必然会有许多人保护他。
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就能找到李谅祚。
他们这一找,西夏人更悲催,这时候哪里还有人有心思继续交战?但几支宋朝骑兵在他们中间纵横驰骋,甚至挡住了后面逃兵的去路,于是许多败兵仓皇地向各个山林里逃去。
刹那间,整个战场就象人间地狱一般。
姚兕好不容易从后面也杀过来,他看着这些惨象,大声叫道:“钱哪,钱哪。”
这几个老匹夫小匹夫杀得欢快了,但杀掉了多少钱帛?于是他又立即说道:“何指使,你来指挥,并且大喊,投降不杀,懂吗?兄弟们以后能得到多少奖励,就靠你了。”
“姚将军,放心,我知道。”何指使欢快地说。
然后他大声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对,就这样喊,”姚兕说完,拨马冲向几股骑兵,最近的是林广“小匹夫”,他是最郁闷的,那一箭自己咱就不小心射偏了呢。因此带着骑兵杀得那个狠哪。
姚兕扑上来,说道:“林将军,不能杀,不能杀。”
“为何?”
“一个战俘二十贯哪。”
林广在大顺城,不大清楚,但姚兕清楚,并且王巨都派人暗中联系好一些买家,尽管那些买家忽信忽疑。
“什么二十贯?”
“卖给一些矿坑主人,一个劳力二十贯。”
“怎么不早说,”林广激动地大叫道,若那样,自己杀掉多少贯铜钱了。
“现在也不晚,快喊投降不杀吧,”姚兕说完,又扑向赵明方向。
李三狗听到后面喊声,也醒悟过来,开始让人抓捕战俘。
姚兕找到赵明,赵明也傻了眼,然后立即大声喊叫。边境苦哪,不要说二十贯钱,就是两贯钱也是好的。姚兕通知了几支骑兵,终于看到了儿子,骑马跑过来,大声说道:“你在干嘛?”
“父亲,大家打不动了,在息一会。”
“他们打不动了,你也打不动了?”
“是,孩儿这就去。”
“不用杀,是抓战俘。”姚兕说着骑马又冲到前面去了,还有极少数人在负隅顽抗着,姚兕拍马冲了过去,几刀下去,便将那名反抗的将领劈落于马下。
野利姑界好奇地问:“姚将军,此人是谁?”
“我父亲。”
“原来老姚将军也厉害啊。”
但是几名将领虽改了命令,仍然带着一部分手下在战场上奔跑着,搜寻着。他们几乎跑遍了整个战场,这个李谅祚倒底跑到哪儿了?这肯定有些不对了,毕竟李谅祚是在城东,不在城西,想要逃跑,速度没那么快。赵明在找,林广也在找,不过他摸了摸怀中,心里想到,不错不错,还是俺精明,事先抢了一只龙手……(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龙手(下)
王巨看着胡谦的遗体。武魁留在这里看着,许多蕃子从这里经过时,看着胡谦遗体的样子,都不由地下跪膜拜。
不过王巨倒是很清楚其中原因,胡谦临终前用力将刀插在地上,正好形成一个三角支点,所以尸体才屹立不倒。又正好西边火光腾起,大顺城发起总攻,西夏人才没有顾他的尸体。
从胡谦脸上也能看出,虽然死了近三个时辰,不过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大约也是看到火光腾起来了,他完成了任务……
但王巨鼻子还是有些酸酸的,眼睛也略略有些湿润。
他站立许久,对正在哭泣的武魁问道:“胡谦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禀王知县,胡大哥他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一个妻子,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弟媳妇,一个侄儿。”
“那两个孩子有多大?”
“大儿子有九岁了,小儿子四岁。”
“武魁,战后你回庆州城,对他们说,若他们舍得,将胡谦的长子放在我家,由我来抚养。如果其子愿意继承父业,我派人教他武艺,授他兵书战策。若他愿意读书做官,我亲自来教他读书识字,让他以后考取一个功名,若考不中,我若未来有荫补的资格,用这个荫补将他补一个官职。”
“那就谢谢王知县了。”
王巨还是默然。
他只能做这些了。
又站立了许久,忽然说道:“武魁,你继续留在这里看着他的遗体。二长子。陆平。你们立即骑马去庆州。请最好的画匠与石匠过来,然后用马将他们载过来,先照着这个样子,画一幅图,再请石匠雕刻一座石像,就放在这里,下刻三个字,吾愿往。”
“喏。”两人答应一声。骑马离去。
王巨又站立了一会,现在还不是悼念之时,于是找来一千几百名强人,又喊来归妹浪埋与野龙咩胜,王巨家中现在不少人,但只带出来陆平、归妹浪埋他们四人。
然后说道:“本官命令你们再做一件事。”
“请吩咐吧。”这些蕃子大声答道。
打胜了,就好说,况且王巨表现十分勇敢,也让他们心服。还有呢,那个抓战俘似乎是为了筹钱。那么战后奖励与抚恤同样不会少。
“归娘浪埋,那条路。你知道去哪儿吗?”王巨指了西南面远处的一条小道,问。
归娘浪埋看过去,小道上正有许多西夏逃兵,在狼狈逃窜,现在西夏将士整乱了,大多数人顺着大道逃向了金汤城,还有一些人逃向白豹城,不过有一部分人不知怎么逃了,反正那个方向顺溜就往那个方向逃,归娘浪埋说道:“疆砟堡?”
“正是疆砟堡,不是很远,大约三十里路,不过那条路也不大好走。你带十五队强人,最好换上一些西夏人所穿的铠甲,也顺着那条山道装作西夏逃兵,逃向疆砟堡,进堡后,主力立即将城门控制起来,余下的混入乱军大喊,宋军杀进来了,快点逃吧。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我明白,疆砟堡地形险恶,昨夜又增加了援兵,再加上一些逃兵进了疆砟堡,若是有能力将他们组织起来,疆砟堡实力激增,所以用此计夺堡。”
“恩,能不战最好不战吧,这一战死了太多的人了,野龙咩胜,你再率余下的强人,尾随浪埋,但务必保持两三里路,不然若对方守将胆小,事先将堡城闭上,浪埋就无法进堡了。但也不能离得太远,一路尾随,同时杀敌,不过以尾随为主,杀敌为辅。当归妹浪埋冲入堡中时,你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一举将疆砟堡拿下。”
“喏。”
但王巨还是不大放心,于是看着战场。
这时战场已从城东转入了城西。
还有极少数西夏人负隅顽抗,但不多了,余下的要么投降,要么在继续逃跑。
不过大多数已经逃散或者逃到城西,包括大部宋军也进入了城西。
还有一部分宋军,他们在继续抓俘,或者与那些极少数顽固分子继续作战。还有华指使他们也留了下来。
与他们损失惨重无关,而是救伤。
宋朝军中同样有军医,但数量很少,而且医术也很差,不然也不会混可怜的军饭吃。去年三场战役下来,王巨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在训练时,针对性地训练了包扎伤口这个环节。
什么伤风感冒,中了瘴疠虐疾,那个无法教导了,并且除了用兵南方外,在西北战场上这些古怪的疾病多不见,相对而言,战后的消毒与及时包扎这一关最为重要。
所以战局一定,王巨便派人去后方调动荔原堡与柔远寨的厢兵过来,主要用他们看押战俘,以及打扫战场。
但让荔原堡的厢兵用最快速度将刻意蒸馏的高度烧酒,以及刻意用开水再三煮后晾干的纱布运到前线。
华指使他们这几营保捷也因为经过训练,便留下来,包扎伤兵的伤口。
受伤的兵士可不少,不过轻伤不下火线,能蹦的能跳的,在大胜激励下,继续跑到城西战场奋战,重伤没办法,一起留下来包扎。
看到王巨来了,华指使惊讶地问:“王知县,你也受伤了?”
王巨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我来是下一道命令给你,一会儿后面的厢兵大部赶到,让他们看押好战俘,那时大约战场上也没有了反抗的西夏人,你立即征调现在城东的余部,前往疆砟堡。”
“攻克疆砟堡?”
“不是攻克,我派了一千余名强人去攻克疆砟堡了,不过我怕发生意外,所以让你过一会。带兵过去支援。若是他们拿下了疆砟堡。立即入驻。然后派人回来禀报。若是拿不下疆砟堡,立即侧应他们安全,也回来向我们禀报,我来想对策。”
“好。”
“那就这样吧,我也要去城西战场了。”王巨说着,又看了一眼这个广大的战场,除了一队队战俘外,然后就是满地的尸体。有西夏人的,也有宋军的。远处草木枯黄,秋风悲泣,空中也是黄云翻滚,一副说不出来的肃杀景象。
…………
战斗到了尾声,李三狗他们有的追到白豹城下,有的追到金汤城下,然后望洋兴叹了。是追来了,可没有带攻城器械,甚至连一个钩城墙用的挠钩都没有带。一个个悻悻然地带着大军,押着战俘返回。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一营营,一都都官兵继续在满山遍野地抓战俘,搜集战马,特别是那队铁鹞子,他们最悲催。
眼看就要进入战场,投入战斗了,前线三军忽然崩溃,他们也不傻,不过就是装备好一点,象这样的三军大败,他们的下场同样也很惨。于是一个个调转马头,也开始逃命。
可他们这种重甲,却十分笨重,并且到处都是自己的将士,又是山道,更拖累了他们的逃跑速度。
于是不顾战友死活,想生生踏出一条血路。
好不容易逃回城西战场,李三狗他们早带着骑兵在那边杀开了。
不得己,他们立即丢下战马,也加入了逃跑的步兵当中,仓皇逃命。但也有一些机灵的人,解开重甲,以及马的甲铠,利用马的优势,向金汤城逃去。
结果这一役,五千多名铁鹞子,只逃回去一千几百人。
天色临近黄昏,几员大将陆续返回大顺城,但一进城,立即产生了争执。
龙头没有弄到,现在只有一只龙手了。
但这只龙手却揣在了林广怀中。
大家一起急了,纷纷向林广要这只龙手,你小子不能独吞这只龙手,于是吵到了蔡挺面前。
蔡挺说道:“林广,将那只手拿来。”
林广只好将那只手拿出来,蔡挺看了看,道:“与其他人的手并无二样。”
“外观上无二样,但这只手不同,它价值千金万金哪。”赵明说道。
“赵将军说得对。”其他几将纷纷附和。
“来人哪,用盒子将它装好,再放入石灰。”蔡挺命令道,然后笑咪咪地看着大伙:“说一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只手肯定与几个重将无关,他们当时也被西夏人缠上了,是他们手下斩的,但究竟是谁斩的,现在还真分辨不清楚。毕竟当时西夏人也急了,个个不要命地上来堵枪眼,即便当事人斩了李谅祚的手,他恐怕也不敢分心去认真观看,否则敌人兵器砍上来,马上自己功劳未捞到,反过来被敌人杀死了。
因此现在有十几名兵士涌上来,说这只手是他们砍的。
蔡挺被他们吵得头痛,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说道:“现在这种情况,谁能分得清是那一人砍的?但若是三军不协力,你们能不能近李谅祚的身,能不能砍断他的手?”
“蔡公说得中的也,”黄公公捂着鼻子,看着这只手,在边上夸道。
蔡挺又说道:“这样,某来替你们记功,林广一箭将李谅祚射落骆驼下,这是首功,赵明一刀劈伤了李谅祚,这是次功,赵忠你表现出色,特别是你联系了几支野利部,烧掉敌寇粮草,战前又得到许多宝贵的情报,功在其他诸将之上,不过在李谅祚的事上,你就让让了,行不行?”
蔡挺没办法,只好搞平均主义。
“这个,这个,好吧,我就让一让,不过不是我斩的,是我手下斩的。”
“无妨,你们十几人报上姓名,本官一一记录,禀报官家,算是你们大伙的功劳如何?”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龙手,不是龙头,十几个人瓜分,还能剩下多少功劳,因此有些不甘心。
就在这时,外面有斥候匆匆过来禀报:“报,报,蔡公,我军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疆砟堡。”
“疆砟堡?”蔡挺糊涂了,俺没有下令拿疆砟堡哪,因此问道:“是谁拿下的疆砟堡?”
“王知县派他的两名谦人带着一千余强人,拿下的疆砟堡。”
黄公公不适时宜地在边上赞道:“王知县勇敢,连家中的傔人也勇敢哪。”
是勇敢哪,但这么大事,最少得通过蔡挺准许吧。可王巨敢情好,直接就下命令了,如果不是疆砟堡那边派人通报,现在蔡挺还蒙在谷里呢。(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那一公
“报,陆公,大顺城那边大,大,大,大捷了,”斥候激动地说。
“慢慢说来。”陆诜道。
“昨天三更时分,蔡公派一部蕃骑攻入敌营,大顺城内也派出数千兵力从内而攻。听说打得很惨,那一营蕃骑只有十几个人活了下来。不过四更半左右,蔡公派人绕到敌人后方,与山那边的一部蕃子里应外合,将西夏敌营的粮草全烧掉。就那样,还打了两个时辰,突然几股骑兵合力,杀向了那个西夏小皇帝,听说将他杀伤了,还砍掉了一只手,于是西夏三军大败,整个大顺城东西两侧的乌川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最后一句,那是废话,象这样的大会战,不论那一方惨败后下场都会是那样。例如岐沟关之败,宋军的下场比大顺城外的西夏军队还要惨。
但陆诜不大相信,问:“可有其他路援兵到达?”
不要怪他多疑,环庆路总共才四十几营官兵,实际他算少了两营,华池县新增了两营蕃骑。但就是将这两营官兵算上去,不过五十一营官兵,步兵五百人,骑兵四百人,外加一些吃空饷所占的名额,实际能有多少兵力?
所以陆诜不相信蔡挺以一路兵力打败西夏这么多军队的,既然蔡挺能向自己求兵,那么也能向其他路搬兵,如泾原路,如永兴军。如果两路秘密派出三四十营官兵,也许蔡挺就有了一战之力。
“没听说过,不过蔡公似乎派出许多强人应战。”
“下去再探再报。”
“喏。”斥候兴冲冲地下去,他哪里知道上层的勾心斗角。都是大宋的官员。都是大宋的官兵。打胜了,岂能不高兴?而且官兵屡战屡败,他们当兵也没有多少尊严。
“王文谅,你不说宋军危矣吗?”
“陆公,不会啊,难道是这个小皇帝不会用兵?”
“这倒差不多,”陆诜道,不然这么多人。如何败得这么惨?
但现在问题来了,蔡挺曾经刻意写信给自己,要求到时候派兵援助,那个小知县两次搬兵。自己却一兵不发。
当然,若是今天早上紧急派出几营官兵,不管迟不迟,至少这个样子做出来了,但现在再派兵,那反而更会让人贻笑大方。
马上捷报到了京城,越胜自己越不光彩。怎么办?
他走来走去,忽然就想到了一条好主意。一条漂亮无比的好主意。
消息同样传到种谔耳朵里,斥候说道:“二将军在那边可立下大功哪。”
二将军就是指种诊。
这一说种谔更难过了,他二哥立功也高兴,可二哥那破武艺能如自己吗?不要说武艺,就论对兵法精通,二哥也不及自己哪。二哥在那边划水都立下大功了,换自己过去呢?
俺不要这个青涧城主好不好?
所以种谔这个性格不大好,此人确实能打,一度打得让西夏人望旗就逃。但种谔比较自私,缺少团队配合,此外也贪功。可能后人能将种谔也列为宋朝名将行列,但王巨不大喜欢。让王巨来选择,宁肯要种诊,也不愿意要种谔。
…………
“你啊,”蔡挺用手敲着王巨脑门说道:“你是也换在老夫手下,换在别人手下,早就上书弹劾你了。”
“蔡公说得对,不过正因为在蔡公手下,下官才敢这么做。”
“算了,拿下就拿下吧,反正这一战也打得西夏人几年恢复不了元气。”蔡挺说道。但他也多少低估了西夏人的韧性,为什么李自成说自己是李继迁的后代?一个是汉人,一个是党项人,似乎怎么也沾不到边吧。但确实很类似,凶残,狡猾,背信离义,不重承诺,并且百折不挠,敢于百败百战。
在李继迁带领下,西夏人也有这个特性,除非象章楶那样坑,一下子坑掉二三十万大军,那西夏就有危险了。象这样坑掉了几万人,西夏人不久还会旧性复发。
当然,在这一两年内,西夏是不敢对宋朝怎么样了。
“不过既然夺下疆砟堡,就要对它重修,马上冬天就要到了,得抓紧时间。”蔡挺又说道。
这又是一个王巨前世不大注意的问题,比如大顺城,它的前身是西夏马铺寨,但现在的大顺城地址不在原马铺寨地址上了。原来马铺寨是在西山之东,背倚西山,正面对着宋朝。所以范仲淹派其子与赵明拿下马铺寨之后,立即带着大量民夫抢修,因为想守住这个地方,必须将城砦放在西山的西侧,否则敌人登上西山,也不用守城了,乖乖逃跑吧。
疆砟堡也有类似的情况,两边两条大涧,其实就是两条小河,不过水位落差大,水流湍急,故称为涧,然后又座落在土山顶上,所以易守难攻。
现在被王巨用了巧计,轻松地拿下,但这个堡位于土山东侧,也就是西夏人若反攻,只要抢到土山上,居高临下之势便控制在西夏人手中了。因此想守住这个堡,必须将此堡重建,修于土山的西侧,再加上那个土山水脉发达,以后就会成为庆州的铁门。
“蔡公,下官知道,也准备派人押着战俘去修此堡,正要向蔡公禀报。”
“那就好,不过王巨,你这个性子真要改一改。”
“呵呵,蔡公,放心吧,在蔡公手下办事,下官自然敢放手去做,但换别的官员,下官宁肯不作为,也不会放手了。”
蔡挺被王巨说得无语,也不知道这是赞扬自己呢,还是轻视自己呢,啼笑皆非地说道:“那就去布置吧。”
总之,他对王巨还是很欣赏的,一是年龄的差距,王巨想成长起来,还要很久很久,与自己冲突不大,二是前夜一战,王巨临时指挥,在他的调度下,几支骑兵及时地杀向了李谅祚,这才铸就了大胜,也让蔡挺很是感谢。否则再拖下去,一旦惨败,大家都休想好。
王巨下去安排。
太阳早升得老高了,不过三军上下大多数人都在呼呼大睡。
从前天白天起,大家就在调动赶路,华池县官兵更惨,大前天就在调动,夜里又进行了战斗,然后前天夜里的血战,昨天白天的追击抓捕,一直到三更时分才停了下来。
当时大胜,大家士气高昂,还不觉得困,结果一倒下,一起起不来了,包括王巨在内,也是刚刚睡醒的。
章楶走了过来说道:“子安,还是你行哪。”
他现在的浅攻战术还没有成形,包括王巨也是。
不过几大要素,两人思路都差不多,一得有将士,至少不能用葛怀敏那样的将领,士兵也得能拿得出手,就是浅攻,没有将没有士,还是玩不起来。
二就是发达的情报系统,特别要对斥候重视,这才能做到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三就是有一个安全的后方,这样退回来才会安全无事。比如庆州,想要一个安全的后方,那必须得将疆砟堡夺下。
但现在实施浅攻的土壤仍不够,整体宋朝将士仍懦弱不堪重用,甚至若王巨不开金手指,大家都不知道有那些人会是将才。倒是斥候可以慢慢培养,虽然要求严格,但没有对主将的要求之严格。后面的安全后方更是为难,不用拿其他路比较,就用环庆路,拿下疆砟堡,以后敌人不好来骚扰庆州的北部地区了,可是从淮安镇上方,还有漏洞可钻,想要实现环庆路有一个安全的后方,必须连青岗峡等要寨一一拿下,西夏就是占据了横山,也无法对环庆路形成严重危害了。
那个目标太远,只能一步步来,反正夺下疆砟堡,符合章楶的想法,也让他很喜欢。
“质夫兄,也亏是蔡公哪,若是那两孙公在,我就不敢这样做了。”
“若那两孙公在,子安,你还想取得这样的大捷?”
“哈哈哈,不过我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王巨欣慰地说。
自从去年夏天来到华池就在谋划这一战,终于到了水落石出之时,而且没有让他失望。
“若是再取得这样两三次大捷,西夏也许就会彻底末落。”
“质夫兄,这样想你就错了,西夏有韧性,除非在十几年内,不断地取得这样的大捷,那么西夏才会末落。否则就算能取得两三次这样的大捷,给他们恢复时间,几年后好了伤疤忘了痛,他们还会继续来。质夫兄还记得李继迁是如何死的?吐蕃将西夏揍得那么惨,但现在结果呢?六谷部吐蕃何在?相反的,西夏势力倒延伸到了西使城,哪里可是吐蕃的老巢。”
“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
“也不奇怪,一是运气好,二是周边诸国不争气,给他们恢复时间时机,包括我们大宋,弄不好今年还会有大臣同意继续给西夏岁赐,让他们迅速恢复。”
战胜者继续向入侵者花钱买安,这真古怪,但在宋朝确实颇有市场。
“今年不会吧,子安已经写了那个奏章,由黄公公带到京城。”
“天知道呢,也许会,也许不会,”王巨说道。还真不大好说。
“子安,不知那一公会继续软弱?”
这个公不是指普通大臣,而是指两府大佬,甚至连普通的两府宰执都不能算,只有四个人,韩琦,曾公亮,欧阳修,文彦博。
“质夫兄,你猜猜会是那一公?”(未完待续。。)
第二七〇章 县学
“还真有啊?”章楶不大相信。
“很可能就有,”王巨道。但未必与政治主张有关,而是政治斗争。
章楶心情就有些低落了,这也难怪,毕竟他以前虽担任过官员,可一直是幕职官,基层官职,虽然叔父是宰相,他本人却没有接触到多少高层的官员,所以才闹出替蔡襄儿子引见的乌龙。
王巨说得越多,他越失落。
“质夫,长江后浪推前浪,无论是谁,他们都老了,”王巨说道。
通过这一战,王巨信心增加。
其实这一战,有许多作用的,不是从此将西夏人打得就不敢入侵了,未来那两个小梁,才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主,再打也打不服的。但这一战起了很多作用,不仅是替王巨捞了很大的政治资本,也打出了士气,与三军将士的信心。
还有那就是积累了许多经验。
就象姚雄,才开始做得不错,包括那一隐忍,随后立即派人送信回来,但烧掉西夏粮仓后,盲目地向西夏人发起进攻,那就是胡来了,所以昨天晚上让姚兕训了又训。
然而经过这一战,姚雄就会有进一步地成长。
成长的还有许多人,例如章楶,不要说章楶了,就是自己这一战都受益多多,况且军事天赋更出众的章楶。
并且这一战,也让他看到许多乐观的东西。
也许未来会有很多坎坷吧,但王巨的自信心在增强。
他与章楶说了一会话,下去传令。
随后又将归娘浪埋喊来。说道:“归娘浪埋。蔡公已将你功劳记录下来。马上连同奏章一起递向朝廷了。”
“我那有什么功劳?”归娘浪埋惭愧地说。
昨天他带着一群强人装作逃兵,扑向了疆砟堡,立即占住城门,然后派人大喊,本来堡中人心惶惶,这一喊,加上城头上又看到了野龙咩胜带着无数强人扑过来,他们也搞不清来了多少宋军。于是一起拨腿就逃。
结果归娘浪埋拨刀准备苦战呢,但站在哪里,直到野龙咩胜也到了堡中,这个刀还没有挥一下,反而西夏人逃之一空。
“不管怎么说,终是夺下疆砟堡的,这也是功劳,我承诺过你祖父,但那要很长时间,况且以后就是我侥幸能在朝堂上说上话。也不是我一人说得算。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这怎么好意思?”归娘浪埋搓手道。他听明白了,这摆明了是送功劳给他的。
“这个不要紧,你得立即回寨,通知你父亲大人,让他立即修寨墙。”
“为何?”
“你可听闻过同家堡的惨案?”
“听说过。”
“只要战功一报,西夏人同样会注意你们归娘族,若有备,他们考虑轻重,就不会发兵了,若无备,可能就会发兵报复。再对你父亲说一声,以后看情况,我派人暗中调一批弓箭与提刀过去,增厚你们归娘族的实力。”
“王知县,我们归娘族那受得起?”
“就不要说客套话了,当初你们帮过我,帮过王家寨,现在我帮你们,也很正常。说不定你们以后也能再次帮助我。我们是人,活在一个群体里,互相帮助,才会强大。就象一根绳子,拧的麻越多越紧,绳子越牢固,拧的麻越少越松,这个绳子就不堪用。”
“我明白了。”
“我们回华池镇吧。”
王巨带着四个门客,返回华池镇。
蔡挺奏章上写了什么,王巨不管了,甚至他都不会管赵曙如何想,韩琦如何想。因为他最大的好处随黄公公离开大顺城,已经捞到手了。
而且通过这一战,他打出一个感悟,可能未来王韶与章楶比自己厉害吧。但不能只从军事角度去考虑,就象让李元昊与张亢、角厮啰pk,弄不好李元昊只能占据下风。
但李元昊为什么能立国成功,越败占的地盘越多?角厮啰呢,一死吐蕃开始四分五裂。
这就是战略上的眼光。
自己战略上眼光更不会及李元昊,不过自己有大手指头。
将这个大手指加在一起,李元昊也不行哪。悟通了此节,王巨才真正有了信心。
不过这得需要一个重要人物支持,那个人就在京城里,正等着他的消息。
所以这一战过后的功劳如何利用,王巨就不考虑了,不过华池县还有一大摊子事在等着他收拾。
二妞老远地就扑过来。
“二妹,老大不小了,不能象小时候那样了,”王巨摸了摸她脑袋说道。
然后看着李妃儿,李妃儿肯定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往王巨怀里扑,不过脸上却洋溢着说不尽的笑意。
王巨平安回来,又打胜了仗,她心中欢喜至极。
“都回家吧,”王巨说道,又看着朱清,努了一下嘴,朱清会意,留在后面。
“朱管事,我马上派几十名强人与壮马协助你,得立即将那些人处理掉。”
“我知道。”
“速度得快,”王巨又加重了语气说。
朱清点头。
实际不用王巨说,今年春天朝廷发下诏书,归还战俘,也让他看出宋朝朝堂一些诡异的情况。但那批战俘并不多,现在的战俘才叫多,两万多人。朱清想想就头痛了。
王巨又来到县衙,找到杜主薄与仇县尉,先是问:“这几天华池境内可有什么事发生?”
“并没有,只是许多强人与蕃骑到前线参战,他们家属很挂念。”杜主薄答道。
“恐怕让他们失望了,”王巨微微一叹。这一战固然胜得很光彩,同样牺牲惨重。特别是胡谦那一营。等于是全军壮烈牺牲了。而且作为整个环庆路最强的军种。余下的都排在了最前线,即便后面的保捷军与强人,也因为自己命令他们与铁鹞子惨战,伤亡很大。
“杜主薄,我打算马上建一县学。”
“县学?”
“恩,不但建县学,我也会抽空亲自教导这些子弟。而且我会下一道露布,凡是在大顺城此战中牺牲的将士子女。不论蕃汉,都可以进入县学就学一年到两年,另外会有人资助其笔墨纸砚与生活费用。”
“这得多大的县学?花多少钱帛?”杜主薄惊诧地问。
他没有参加前方战斗,就连华池县境内的战斗也没有参加。但不用想,也知道这几天打下来,会死很多的将士。那可能是几千子女,整个环庆路有那一学,有几千子弟的?恐怕缘边四路诸州都不会有几千子弟的州学。况且这么多人仅是张嘴吃饭,一年又会需要多少钱帛?
“不仅如此,一千多帐野利族百姓正在向我朝转移。安置他们也需要花费不少钱帛。还有,不知道蔡公怎么想。如果他想进一步强军,恐怕也要求作坊继续生产铠甲武器。”
“那是必然啊,”杜主薄说道。
除了一定要保密的,王巨未说,不保密的,王巨也没有隐瞒,仇县尉与杜主薄同样知道不少真相。
就比如现在,蔡挺也派了一些胥吏与差役,在“帮助”朱李两家经营那个烧酒,可这些人并没有回来,朱李两家与王巨敢不敢将这些人踢回来?
“子安,你还要注意一条,恐怕那边的人会全面禁酒。”仇县尉道。
“有可能,但未必会全部禁得掉,就是禁也不怕,现在主要销路是吐蕃人了,钱帛更不会那么紧张。战争结束,那个强军的计划,我也打算渐渐停下来了,不然朝堂上会有人说话的。”
“这也是,若那样,会省下一笔不少的钱。”
“它是其一,其二就是会收多少学子,禁兵的子女在京畿一带,他们不会来,还有后方不少子女,就包括环州那边的将士与蕃子子女,也不会来,太远了,余下的,有的子女大了,有的子女还在襁褓之中,有的连子女都没有,实际能收的学子大约不过一千余人。学一学,不能唱名东华,但多少会开启智慧,几年后长大成人,他们子女就会受益。也许钱帛会有些紧张,不过今年竹纸销路比去年提高了一倍,我那边还有一些契股,有一些收入,先前垫付下去。并且也不用那么急,钱帛能转得开的。”
“唉。”
“杜主薄,仇县尉,我回到城中,城中百姓听闻前方大捷,全部欢天喜地,我的弟弟妹妹快乐地迎接我,那是我平安回来了。可多少人家从此以后肢离破碎?但我不后悔,如果大顺城之战重新来一遍,我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否则整个庆州百姓将陷入苦海中。然而后继的安抚之职必须做好,不然我不会心安。”
“王知县内方外圆,外严内仁,这才是真正的谦谦君子之风。”杜主薄赞道。
“别说我君子……”王巨没好气地说,这个君子就象后世的公知、大v一样,有一部分人确实也是好的,但在某些人推动下,几乎快成了反义词,反正在王巨心中,绝对不要与这个君子沾上边。
不过这次抚恤他确实也用了一番心思。
后面的还有一些举措。
逝者已逝,就让生者少一些悲伤吧。
“子安,听说那个李谅祚被砍断了手。”
“确有此事,不过让他逃了去。”
“逃了,真可惜。”
王巨同样也在纳闷,当时他在城东战场上,不过有的不用看也能想到的,逃走了不少西夏人,特别是城西战场上的许多西夏人一起逃跑了。兵力不足啊,又离白豹城与金汤城不远,这个结果是谓必然了。
不过他也坚信,李三狗他们率着骑兵是从大顺城进去的,最少能拦在李谅祚前面吧。那时他受了重伤,保护的人不少,李三狗他们带着骑兵四处找,也许因为兵力的原因,依然不能拦截西夏人逃跑,不过想看到那么一大群人,应当不会太困难。但现在李谅祚没有消息,连西夏许多随军而来的重臣重将也毫无影踪,就象凭空蒸发一般。
这群人逃到哪里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七一章 可怜的李谅祚
李谅祚这一行很惨很惨。
但他们逃跑的方向绝对出忽所有人的意料,这得感谢一个人,宋吉。
李谅祚有险,西夏还有许多忠于皇室的战士,一个个疯狂地堵击着宋军,并且因为地形的原因,李三狗三部骑兵数量虽然多,可不能发挥。因此让李谅祚得以逃脱。
然后他们随着大军滚滚向西。
就在这里,宋吉从山道上看到几支骑兵冲进大顺城,连忙叫停:“陛下,你看,他们进了大顺城,我们还没有到城西,他们就会到了。我们不能这样走。”
走是好听的说法,实际就是不能这样逃。
梁乙埋便问:“我们当如何走?”
“往东南方向走。”
“东南方向?”
现在西夏人四面八方地逃窜,有的向西逃,有的向南逃,有的向北逃,还有的往东逃,但有太阳指明着方向,即便急切之下胡乱逃到东面后也折返回头了。
往东逃,哪个方向是哪里?宋境哪。
“对,只有向东南方向走,才是一条生路,思顺将军,你的家乡离这里不远,想来偶尔也会打猎吧,能否带我们朝东南方向走,并且道路越隐蔽越好。”
大家还在犹豫呢。宋吉又说道:“他们昨天调动,昨夜又苦战了一夜,今天白天肯定搜查,但熬过今天,今夜就会松懈了,这一天,我们必须躲起来。”
他以前做过黑蜂盗,也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他们的身份。因此在这方面。是他的特长。连王巨刻意训练的那些踏白军们都远不及之。
这样说,大家便想明白了。
于是在赵思顺的带领下,一行人丢下战马反向而行,生生插到了宋境,就差一点来到鸡儿寨,然后找到一片隐蔽所在,藏了起来。谁会想到?并且因为孙沔主持的大撤离,这一带的百姓也全部撤到后方。几乎成了空无人烟的地带。实际说到底,宋军兵力不足,没有足够的兵力搜查到这里。于是他们生生躲过一劫。躲了一天过后,到了夜晚,一行人才再次上路,就是这样,还不敢走大道,也学习姚雄他们,翻山越岭。
渐渐他们就来到了十二盘。
不过他们仍然很小心,天亮了。宋军再次出动,山里面还有许多西夏逃兵呢。一个逃兵二十贯钱哪。况且还有大量的战马,也失散了,因此王巨起来后,一拨拨宋军又开始行动了。
一行人只好继续苦逼的背着李谅祚,小心翼翼地向前缓慢进发。居然让他们躲过了宋军的搜查,同时还有集拢了十几名逃兵。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阵笑声也喧哗。
两百多人立即伏下。
那些笑声近了,他们从树林里向外看去,是一群百姓,有老有小,就是看不到多少丁壮。
“野利族的余孽……”一名聚拢上来的逃兵恨恨地说道。
…………
野金小山正在大便。
金在党项语中不仅是黄金,还有宝贵的含义。所以有的姓氏也带金,贺兰金,天都金,三字姓,意思我是贺兰山下一个宝贵的部族。
野利族遭到打压后,许多野利部族分支纷纷改姓,这一支便改成了野金姓。这一改姓,他们没有族谱,没有文字,也许再过几十年,后人就会自动忘记祖上的那个尊贵的野利姓了。
不但他们,西夏皇室也欢迎大家改姓,这利于皇室集权,因此西夏党项人的姓氏乱七八糟,几十万户百姓,最少有几千个姓,例如讹这个字在党项人姓名里很常用,于是有讹一,讹二,讹三,一直排到讹八,然后接着排,讹没,讹,讹利,讹名,讹没……都是姓氏。
王巨也欢迎他们改姓。
甚至与李三狗交谈时,开诚布公将他的想法说出来,改的好,你活着能保证,但你死了,这么多野利族一下子堆到前线,能保证不出一个有野心的人?以后他们与宋朝交恶,你愿意看到吗?
你想看到的是什么,是一代代人传承下去,还是这个姓传承下去?
李三狗无言了。
为什么呢,道理一个样,部族大了,国家便难以控制,就象现在的慕容族,宋朝政策偏软,否则凭借他们的一些作为,管他们是不是穆桂英的娘家,恐怕也早动手了。
野金小山肯定不知道为什么长辈改成了这个姓。
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随着大家一起向宋朝迁徙。
就在这时,一行人扑了过来,手中全部带着兵器,许多人身上还有着血迹。
“西夏的将士?”野金小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坐在他拉下来的大便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他就听到其中有一个说:“野利族的余孽。”
梁乙埋奇怪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就是他们与宋兵勾结将粮草烧掉的。”那个逃兵恨恨地说道。
梁乙埋他们在前方,当然不知道后方发生的事。
“杀了他们,”一人恼恨地说道。
“不妥,这些人虽然全部是老弱妇人,不过人太多了,万一惊动了宋军过来,难道你不顾陛下安全了?”宋吉劝阻道。
“陛下?”野金小山一颗心怦怦乱跳着,于是他拨开茅草,悄悄看过去,便看到一个青年,病怏怏地躺在地上,还少了一只手。
“陛下,他会不会杀了我们,杀我的阿娘,祖父……”野金小山担心地想。然后他就看到那受伤的青年摆手道:“算了,这件事是朕之错。当初浪遇王叔便再三劝说我,勿要与宋人交恶,我没有听。偏要贪图大顺城与庆州。所以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陛下……”
“朕也记得小时候。母后也说过,说父皇临终遗言,异日力弱势衰,宜附中国,不可专从契丹,盖契丹残虐,中国仁慈,顺中国则子孙安宁。又得岁赐官爵,若为契丹所胁,则吾国危矣。所以王叔劝朕,若想精进有作为,可以南下,剑指熙河,包括让禹藏花麻骚扰宋境都是可以的,毕竟他们是蕃人,我们有开脱的理由,但暂不可与宋朝交恶。除非我国能将河湟全部拿下。能真正与宋辽对抗。”
“陛下……”
“你们也不用担心,朕不怪你们。特别是你们这些汉人,还有我的舅哥,你们是汉人,却身为夏臣,顾虑重重,因此才劝朕兵伐宋朝,以示对我大夏忠心。这是你们的想法,但朕却少了主见,错是朕,而非是你们。”
“陛下……”
“众卿家不用难过了,之所以错,也要怪没藏讹庞,还有一些软弱的宋朝边臣,所以才让朕产生错觉,以为宋朝真的软弱可欺,所以朕才没有听王叔之劝。这件事就此作罢,虽折了一些人马,但还不至于灭国。回去后,我们要想一想办法,让宋人不要恼怒,还有注意契丹那边的动静。”
“喏。”
李谅祚说完,闭上眼睛似乎象是睡着了。
宋吉与梁乙埋走到一边,悄声说道:“国舅,陛下这次受伤严重,十分危险,回国后你不但要注意宋辽,还有国内的政局。”
“唉,当初陛下决定亲征,我就劝陛下,不让他来前线,可陛下不听,若非如此,那来的大败。”
“国舅,这番话切莫乱说啊,还有,刚才陛下的话同样不能传扬出去,否则我们这些汉臣在大夏国内局势就凶险了。”
“这倒要注意,对了,那些人走了,我们也立即出发吧,得立即赶到白豹城,医治陛下,陛下可不能出事啊。”
一千余帐野利族离开,一名将领背着李谅祚也离开了,野金小山胡乱地找来一些草将臭哄哄的屁股擦了,从草丛里钻出来。他匆匆忙忙地跟上大部队,结结巴巴地将刚才听到的看到的,一起说了。
老族长立即说道:“我们快点离开。”
他们人多啊,可是老的小的女的,手中连一个象样的兵器都没有,一旦这些人反悔了,那就是一场大屠杀。
一行人匆匆地向前小跑着。
反正都听从了王巨带过去的意见,以最快速度象宋境撤离,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一些笨重的东西就不要带了,到了宋朝这边,全部替你们置,包括房屋,牲畜,粮食,衣服……
可是跑了一会,老族长又说道:“派几个机灵的速度快的,去前面,看有没有宋朝巡逻的士兵,通知他们。”
没办法,常年生活在西夏积威下,一听到西夏皇帝,第一个念头便是想法子逃跑了。
人群中罕有丁壮,于是大家派了几个少年人先行去前方。不一会儿还真找到了,但这支宋军人数少,只有三十几人,听闻后,立即用号角集结周边搜查的宋兵宋将。
过了一会,集结了两三百名将士,兵力差不多,想来西夏那边能聚集在李谅祚身边的都是精锐,但不能打败他们,可以将他们缠住。于是这行人迅速追了下去。
一会在前方看到了几名同伴的死尸。
李谅祚一行人听到了号角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隐约感到不妙,立即上了大道,开始猛命地奔跑。正好前面有一队宋朝搜查的兵士。他们立即与这十几名兵士交战,杀出血路。
从逃散的宋兵嘴中得知后,这群宋军又追了下去。
大家都在跑,眼看就要追上,但这时候也快到了白豹城,白豹城与金汤城中的西夏重将都正在焦急万分,他们侥幸逃出生天了,可陛下不见了。不敢出城,但各自派了士兵在城头上观看,因此看到这一幕情形后,白豹城中的西夏人迅速打开城门,迎了出来。
一名宋兵力气大,眼看无法擒获李谅祚了,于是拿出弓箭,第一箭第二箭落空了,第三箭却正好扎在李谅祚屁股上,虽然这时离得有些远了,箭支还是扎了进去,痛得李谅祚再次惨叫起来。
不过白豹城的西夏军队也快与他们会合到一起,大家这才回奈地撤军回去。
…………
“怎么只射中了屁股,哪里肉多,”种诊抱怨道。
但大家一起爆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七二章 来了
新的一年开始了,首先用十更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十全十美,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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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厮……”王巨听到前方禀报,忍不住爆笑。
仇县尉与杜主薄也同时大笑,西夏这个小皇帝太惨了,都快逃到后方,居然又挨了一箭,还挨在屁股上。
不过王巨笑完后,开始在心中推演。
终于知道李谅祚下落了,就不知道前天一天他们这么多人是躲藏在哪里的。但不管怎么躲的,这个龙头是拿不下来了。
因此王巨在推演着李谅祚的伤势。
大顺城之战过后,那天晚上大家在抢龙手之功,王巨没有插话,不过等蔡挺主持完了,他将那十几名兵士的刀拿过来一一观看,这一条很重要。
不是一有刀伤就会感染,不能他前世还是这一世,有多少人没有被剪子,刀子弄伤过,不可能一弄碰,就会感染。这个感染主要是兵器砍得深,如果兵器光滑还好一点,若上长了铁锈,凹凸不平,上面附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才是最悲催的。
但让他很失望,这些人刀子保养得很好,全部光滑如镜,就包林广所带的箭支,也都是刚刚打造的。虽然这也不保险,结果就不大好说了。
不过也不好说,并且李谅祚还耽搁了最重要的一天。也许李谅祚没事,也许会早死。
李谅祚死不死无所谓。难道李谅祚不死。宋夏还能真和平?王巨在推算着李谅祚死西夏会发生什么。梁氏必然上位。
或者李谅祚侥幸不死,西夏又会发生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觉得李谅祚死了的好。
这小子现在惨败,心中后悔,但是这小子实际本非一个良善之辈,好了后,看着断手,必然故态复发。并且因为这一败,他学习句践来一个卧薪尝胆,那将是宋朝的大敌。
梁氏虽疯狂,但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不会形成大害,除非熙宁伐夏,那不管梁氏或者李谅祚,宋军十之**,都会吃大亏。毕竟那是保家卫国战争了,除非梁氏学习赵佶。不用将士用神仙。
当然,这是一个推演。李谅祚死不死,王巨是没有能力控制的。
但这却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王巨说道:“派衙役将此事广为流传,让所有百姓都乐一乐。”
…………
野利族民带来的消息来得及时,正好蔡挺在反复修改着这道奏禀时,他们将消息送来了,特别是野金小山听到的那番话。
蔡挺刻意在奏章上写了这件事。
不要以为嵬名浪遇是好心,如果西夏真按照他的计策去执行,宋朝反而更凶险。
首先角厮啰死了,吐蕃四分五裂,几子皆不团结,包括河州的木征,他们不象父亲那样了,对西夏不大排斥。
所以西夏如果采取李德明时的策略,与宋辽交好,换取一个好的外部环境,专心经营南方,说不定就会得逞。
再者古渭州以南生活的是大片的羌人,党项人原来生活在哪里,正是洮州南部地区与大积石山下,不能说哪里的羌人就是党项人,实际河湟吐蕃也不是高原上的吐蕃人了,他们是融合了吐谷浑人,汉人,甚至铁勒人的新吐蕃人,但因为这个联系,哪里的羌人不会对西夏排斥。
宋朝的政策是消积防御,因此从河北沧州拒马河入海口处就开始广建各城各关各铺,到河东陕西的各砦各堡,如果西夏凿穿了河州,将势力漫延到洮州岷州,那么宋朝只能被逼着将堡砦一直筑到四川北部,否则西夏人南下入侵,对于富庶久不习战的川北百姓将是一场恶梦。若是筑,仅这个驻堡的士兵,用不了十年就能将宋朝经济全部拖垮。
只要西夏实现了这一目标,宋朝消积防御政策不改变,宋朝亡国在即!
当然,这是一种假设,就算李谅祚回去调整政策,想要实现这一目标,最少也得十年甚至二十年时光。
那么他要面对的是宋朝会不会给他这个外部环境?
再说洮岷羌人对西夏人可能不排斥,但对中原也不排斥,那就要看谁做得高明了,并且西夏南下,延伸得太远,宋朝却没有这个问题,秦州本身就囤积大量士兵与粮食,离得很近。只要宋朝先动手,西夏人的梦想便破灭了。
因此蔡挺主要禀报的还是这一战的经过,战果,伤亡情况,将士的功劳。
大家注意的也是这一点。
前后数战,共击毙或俘获了西夏将士计达五万六千余人,实际会更多,飘在华池水的西夏人死尸,华池县派人清点过了,但有一部分将士,特别是大顺城前期保卫战中被宋军击毙的,让西夏人掩埋起来了,还有一些逃散到山林里,继续在抓捕,也有一些人被野兽吃掉了。因此实际数量可能还会增加两千人左右。
不日会将缴获的兵牌派车子押到京城来。
另外还缴获了大量战马,以及西夏人当成食物的牛羊,帐蓬武器铠甲若干。
不过蔡挺有意没有说清楚,击毙了多少人,抓了多少战俘。
宋军伤亡也不小,包括蕃落保捷在内的官员牺牲了近四千多人,许多指挥都打残了,必须重新编置,如王巨带去的那三营保捷,另外还有近三千蕃强人壮马也先后阵亡,并且有一千多人重伤,恐怕以后要退出行伍之列。
这个伤亡数量超过三川口的伤亡数量了。
但赵曙没有太在意,虽然伤亡惨重,可相比于这场大捷又算得了什么?
他等太监将蔡挺奏章读完。问道:“众卿家。西夏自李继迁以来。可曾遭过这样的重创?”
文彦博答道:“陛下,有,猫牛城之战,李元昊败得更惨。”
但那与宋朝无关,而是角厮啰杀的,那一战从猫牛城打到鄯州城,再打到宗哥河,一共进行了三场大会战。场场重创西夏人,保守的估计李元昊折了的兵力能达到十万人。第二场大会战吐蕃人同样用了水淹之计。
赵曙有些不大满意,又问:“那么府麟路战役,西夏有没有遭到过这样的重创?”
他所说的府麟路战役,乃是一系列战役的总和,苗继宣的麟州保卫战,高继宣的三松岭之战,折继闵的府州保卫战,张岊王凯王吉的第一次兔毛川会战,张亢的龙门川之战。收复丰州系列战役,琉璃堡之战。柏子寨之战,张亢李元昊王对王的第二次兔毛川大会战。
李元昊打一场败一场,兵力折伤近半,最终不得不退出府麟路。
文彦博想了一想说道:“府麟路那次战役进行的时间很长,很零碎,西夏伤亡不可估算,不过依老臣想,两相应当仿佛吧。”
这是一个中肯的评价,若抛去开始的丰州之失,两场战役宋军伤亡情况差不多,都是以轻伤亡大败西夏人的,击毙的西夏人府麟路那边更多一点,大顺城会战抓俘的却更多一点,综合起来也差不多。两场战役动用的兵力也差不多,虽然府麟路打得更长更辛苦,不过宋朝派出的援兵真的很少,几乎是府麟路当地的驻兵以及折家军与当地百姓综合起来,打败李元昊的。环庆路这一战动用的兵力也很少,如果将强人壮马一除,官兵也少得可怜。
若看战迹,环庆路这一战胜得更光彩,因为时间很快,而且打得更果决。
若看难度,府麟路那个难度更高,那可是李元昊亲自带兵的,李谅祚指挥能力能与李元昊相提并论么?
反正是大捷吧,吕公弼说道:“恭贺陛下,恭贺大宋。”
赵曙显然也十分高兴,一张病脸上露出满满的笑意,心里想到,若每一战都象这样打,何愁财政之困?
这一战也会用掉不少钱,战前的拨款,战后的奖励抚恤,不能当真全指望着卖战俘吧。还有器甲的损耗,可能得花费五六百万贯。
现在宋朝财政吃紧,这个五六百万贯又会替这个吃紧的财政戳上一个大窟窿。
不过相比于宋朝以前其他战役,这个花费已经少得不能再少了。就如澶渊之战,宋朝当时花费了七千万贯,那是宋真宗时的物价,换到现在,可能会达到一亿四千万贯!
因此这个钱花得真心不多。
然后乐一乐吧,赵曙让太监将锦盒打开,大家一起看龙手。
“这就是李谅祚的手啊?”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议论,一边议论一边笑意昂然。
司马光说道:“陛下,这样不妥,前线将士胡闹,陛下不能随前线将士失去仪制。李谅祚终是国主,尊卑有序,以其失手而狎玩之,实及失之大雅,充盈戾气之举。”
赵曙正高兴着,加上司马光也有从龙之功,因此说道:“将它拿下去吧,等西夏使者过来,让他们带回西夏。”
太监将“龙手”又装回锦盒,赵曙说道:“颁告天下。”
一个濮仪之争,让大臣失望,让许多怀念赵祯的百姓失望,因此这场大捷得利用起来,看看,这就是朕即位后所带来的胜利。
有的大臣不大乐意,不过确实是大胜了,而且蔡挺也低调,将功劳归于赵曙,归于两府宰执,说皇上你与两府调度有方,再归功于三军将士,说三军将士感怀朝廷恩德,奋勇向前,这才取得的大捷。
管赵曙与两府宰执屁的事啊!
都火烧眉毛了,两府仍在财政上斤斤计较,差一点就坏了大事。
但这正是蔡挺高明的地方,这么一说,你们还好意思颠倒黑白么?
赵曙挥手,准备让大家散去。
这也不对啊,一场两国的大型战役严格说起来得分为战前准备,大会战,战后。
这个战后很重要,往往处理不当,明明战胜的,反而却失了实利,往往处理得当,那怕战败了,照样捞取好处。现在宋朝大捷,如果高明的话,得继续谋划如何利用这场大捷,而不是等着西夏人发牌,再来被动的应付。
还好,有一个人主动立功来了。
来了,陆诜。
西夏大军出动,陆诜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但现在他十分被动,于是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使者。
宋夏和议那个赐币共分成四个部分,一个是拜年,宋朝赐银五千两,绢五千匹,茶五千斤,这是压岁钱,拜过年后,由西夏使者带回西夏。
一是贺乾元节,也就是宋朝皇帝的生日,回赐银一万,绢一万,茶五万斤,这个就看各个皇帝生日那一天了,拜完了乾元节,再由西夏使者带回去。
一个是岁赐,绢十三万,银五万,茶两万,一般也随贺元旦过后,一道送到西夏境内,或者春天时送到边境,因为那时新茶新丝上来,天气也不冷,不会冰雪封路,交通便利,运费节省。
一个是赐西夏国主生日,银器两千两,细衣着一千匹,衣着一匹。
因为赵曙与李谅祚都是春天出生,所以这四样都赐完了,但还有一样,那便是秋后的中冬时服,银五千,绢五千。若是往年,西夏早就派使者去京城请这个中冬时服的一万。
但今年没有来,主要是李谅祚想看看这一战的战后,打到什么地步说什么话。如果拿下庆州,什么不要也划算哪,如果只打下大顺城,但又击败了环庆路的宋军,就可以派使者进一步勒索宋朝。
想法是不错的,但他就没有想到会败得这么惨。
所以李谅祚逃回白豹城,立即派出使者,继续请时服,次之也看看宋朝君臣的反应。
这个比较好猜,陆诜也猜了出来,于是这让他看到了机会,将李谅祚派来的使者扣压,然后主动写信责问李谅祚为何入侵宋境,让西夏使者将这封信带给李谅祚,再写一篇奏章,对赵曙说道:“朝廷积姑息,故谅祚敢犯悖,不稍加折诮,国威何存?”
他也用快马将此奏送到了京城,赶上了,赵曙看着奏章,说道:“陆卿之言,甚合吾心。”
蔡挺不是赵曙的人,不是赵顼的人,也不是韩琦的人,王巨算是赵顼的人,但陆诜呢,他却是赵曙的人。文彦博不算是,他资历太深了,深到赵曙都无法拉拢。
只有陈旭、吕公弼、韩绛、陆诜这些在赵曙手中得到迅速提拨的大臣,才能算是赵曙的人。
是朕的人,很勇敢,所以赵曙十分欢喜。
然而就是这个陆诜,马上就开始打赵曙脸了。(未完待续。。)
第二七三章 捞好处
宋朝的通信总体分为三大类。
一是普通的书信来往或者前线将士的家书,到了驿站,由驿吏驿卒甄别出来,然后用舟车从水陆送向下一个驿站,一个个的驿站传递下去。
各部司不重要的或与不紧急的公文奏呈,比如今年某州税赋多少,户数多少,需要上报相关的部门,但它们并不急迫,为了节约人力财力,也用这种方式送到京城,当然它们会比普通的家书要重视一点,也快一点。
二是普快信函,私人若是家中有马有足够的门客仆人,也可以这样玩,骑马派专人送向某处,再快一点就是换马不换人,夜晚是不会赶路的,蔡挺便用了这种方式将捷报送向京城,一示大捷之下我很淡定,宠辱不惊,不卖功,二就是派出他的亲信,若是皇上或者两府大佬疑问,可以让他的亲信代为解答。不算太慢,也不算太快,花了七八天时间才到了京城。
三就是特脚递,换马换人,日夜二十四小时赶路。
它曾经创造了很多奇迹,载于史册的就有两次,第一次是赵匡胤时,契丹派出六万大军兵进河北,前线用特脚递送到了京城,赵匡胤命田钦祚率三千骑兵救援,结果契丹人才刚刚到,田钦祚三千骑兵也到了,于是三千打六万。
第二次侬智高叛乱,广州用特脚递五天将军报送到了开封,这中间有多少崎岖的山道以及水路?
陆诜害怕蔡挺告黑状,前面将西夏使者扣压,后面就用特脚递将那份奏章送到京城。因此相差了数天时间。但到了京城。却是一先一后抵达。
何必之?
蔡挺才不会在奏章上打小报告呢,那多落下乘哪?
但最慢的还是黄公公一行。
他们也是骑马而来的,而且也是提前走的,也算是赶路吧,不过就没有那么快了。
黄公公进了京城,王巨说得明白,两封回函,一封必须呈报给赵曙。
于是他先行觐见赵曙。
赵曙高兴过后。也在琢磨着岁赐的事了,那个时服金额不大,五千两银子,五千匹绢,就是送给西夏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新年还有两三个月就要到来了。
余下的岁赐怎么办?那才是大头。
听闻黄公公回来,于是将他带到政事堂,将两府宰执一起喊来。
“陛下,这是王巨托奴婢带给陛下的奏呈。”黄公公将信函递了上去。
赵曙打开看了看,又递给了韩琦。大家传阅下去。
“你说你也去了战场?”
“陛下,奴婢也去了。”
“说来听听。”
“那天奴婢刚到华池县不久。西夏人就兵临大顺城了,王巨便写信给延州知州陆公,想搬数营官兵,另外又写信让陆公乘机拿下金汤城,陛下,陆公不听哪,否则这次西夏人会全军覆没。”
“等等,为什么拿下金汤城,西夏人就会全军覆没?”
“西夏人在大顺城下,想要逃回去,只有三条路,十二盘那条小路,不易走,白豹城也是山道,还是不易走,只有金汤城的道路最大,并且城中还有部分余粮。所以拿下金汤城,这些西夏人只好沿着那两条小路挤,会被我军将士抓住或者击毙更多的人,而且就是逃回去,也没吃的……”
赵曙立即拿出地图观看,但他哪里能看懂哦。
“陆卿为什么不听?”
“奴婢也不大清楚,似乎蔡公原先就写信说好的,王巨也写了两次信,陆公皆不听,奴婢估计是陆公见西夏敌军数量庞大,害怕了吧。”
赵曙脸色立即就挂住了,他不耐烦地说:“陆卿的事不要再说了,继续说战事。”
黄公公继续往下说,从华池县的战场说到了大顺城会战:“那时局面很紧张,若天亮了,还不能让西夏人崩败,后果不堪设想。但蔡公手中兵力不足,只能焦急地看着战局。”
“韩卿,不是发出诏书,让王卿立派援兵支援庆州吗?”
“还有此节?若是王公与陆公齐发援兵,那一战会胜得更辉煌,其实到后面因为兵力不足,大伙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夏人逃回去,”黄公公惋惜道,实际那时候蔡挺给他喝了一碗茶,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喝完了,他就呼呼大睡了。不能让他看到抓走大量战俘,睡吧,睡着了好啊。
赵曙脸色更阴沉。
虽然此次大捷让他高兴,但击毙与俘获了五万多人,与七万人八万人终有区别的。若是将李谅祚十万兵马干掉了八万兵马,这小子下一回打死他,也不敢入侵宋朝了。
于是他不悦地道:“继续往下说。”
“喏,这时王巨主动请命,带着三营保捷与一千余名强人冲向战场。本来蔡公下令让他想方设法将几支军队聚集的,不过那时候战场太混乱了,谁也做不到。王巨便想出一个主意,强行凿穿了西夏军队,对各支骑兵主将下令,让他们杀向站在土山上指挥的李谅祚。中间还遇到了西夏人的铁鹞子……”后面的许多,黄公公多是亲眼看到了,因此讲得绘声绘色。
实际蔡挺在奏章上也提到这件事,不过刻意淡化了。
这是有意在保护王巨。
他也相信王巨不会象狄青那样不领情,狄青之下场,正是这个不领情,让庞籍抛弃了他,于是赵祯一个人撑不住了,狄青悲催。
事实他多虑了,王巨的水比他想的深。
黄公公讲完了,他是激昂版大顺城之战,蔡挺那是冷漠版大顺城之战,但基本吻合,误差的只是细节的描述。几人将两个版本一对照。基本能还原出**成大顺城之战的真相。
文彦博吐了一口长气说道:“原来也危险哪。”
如果蔡挺在此。能倒。兵战凶危,整个中国几千年历史,除了极少数那几个战神外,谁敢保障自己百战百姓?
况且自己是战神吗?自己是文臣好不好?
韩琦也长吐了口气,蔡挺不表功,他也不能发作,但这一战同样压在他头顶上,一样多的敌人。自己在好水川时手中所用的兵力却比蔡挺多得多,然而却败成那样了。
原来这才是真相,蔡挺那一点胜败也悬于一线之间哪。
不过王巨那小子真能打,这小子当初干嘛不做武将,偏偏做一个文臣?
想得美,王巨才不会那么傻呢,做武将,做到岳飞这一步,到顶了吧,下场呢?
若岳飞是进士及第。是文臣,秦桧敢不敢施加剥皮拷?敢不敢斩于风波亭?
赵曙道:“这个岁赐要不要停?”
王巨这份奏章写得很详细。包括盐的运作,但这只是王巨的想法,赵曙也要征求这几个宰相的意见。
韩琦说道:“可,并且派使前往诘问,为何犯我大宋。”
文彦博说道:“如此,则边衅大矣。虽环庆路大捷,然死伤惨重,恐无再战之力。其他数路边臣不协,多是懦弱之辈,不堪重用。西夏惨败,正是恼羞成怒之时,若再禁岁赐互市,必然重新发兵,他们号称拥有五十万大军,此言恐虚也,但举国用兵,三四十万兵力还会有的,就是他们重新侵犯环庆,环庆也无法抵挡了,请陛下三思。”
见好就收吧。
这就是王巨所说的与政治主张无关,就是文彦博自己也不敢说,只要前面一禁,后面西夏不顾此战重创,再度发兵。
然而韩琦同意,他就会反对。
不过相对而言,现在他们两人还属于温和之争。
现在是敌人,未来又能变成朋友,这才是政客……
想一想,以张载那性子,能混得下去么?
韩琦说道:“兵家须料彼此,今天御戎之备,大过昔时,并且谅祚狂童,岂可比元昊也,诘之必服。”
这有话外之音的,别看蔡挺神气,换李元昊试一试。蔡挺在庆州能打胜,俺去也能打胜,甚至俺一去,几路兵力全部乖乖支援了,比蔡挺胜得会更风光。
韩琦又说道:“不过四路松散,互不服指挥,终是边路一患,以臣之见当派郭逵前去陕西,总掌兵务。”
这也是他心头之痛,当初他主张反攻,可是其他几路,包括范仲淹,庞籍,文彦博却坚持防御,结果只有他一个人在跳,李元昊便盯着他一个人打,好水川之败便有了,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与范仲淹产生了矛盾,这才是君子党上位后,韩琦争老大的起因,才产生了丑陋的水洛城事件。
而且韩琦此议也颇有深义。
西府来了文彦博,韩琦为了制衡文彦博,便插了一个人进去,这个人便是郭逵,三川水烈士宋朝勇将郭遵的弟弟。但郭逵资历浅,又没有什么大的战功,大家便不服气。
韩琦便说道:“我不是不知道郭逵望轻,但按故事,西府当用一个武臣,官家想用李端愿,但李端愿倾邪,所以用郭逵当之。”
那么李端愿是不是一个“倾邪”之辈呢?还真不是,不算是良臣,但也不能算是邪臣。
为什么韩琦不同意,第一李端愿与富弼关系不错,仅凭这一条,韩琦就不会同意李端愿上位了。
第二条李端愿乃是驸马李遵勖的儿子,出身名门,提拨上来,他也许会感赵曙的情,但绝对不会感韩琦的情。郭逵嘛,现在只那么一回事,只要提拨上来,他一定会对韩琦感恩戴德。
然而不管韩琦怎么说,现在的郭逵还远不及李端愿呢。
大家不服气,邵亢、吴申与吕景等人连连弹刻,祖宗朝是有这个制度,西府当参用武臣,比如曹彬父子,马知节,王德用,狄青,可他们那一个没有立下战功,勋劳为天下所称则可,郭逵一个黠佞的小人,岂堪大用?
反正吵吧,韩琦现在不管做什么事,大家都不如意。
所以现在是一个机会,让郭逵到陕西磨勘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混上一个功劳,回来后再进入西府,无人有异议了。
“韩卿所言极是。”
于是郭逵捞了一个好大的帽子去了陕西,领签书枢密院事权陕西四路安抚使权泾原路马步军都总管经略司兼判渭州!
前面的是说明他带着西府宰执的帽子下去的,然后泾原路则成了郭逵的一亩三分地,这个不算,还有权遥控整个陕西缘边四路的军权,也有权调动缘边四路的所有兵马,包括庆州,秦州,延州。
理论上,这一战,韩琦捞取的好处最大。(未完待续。。)
第二七四章 兰陵王入阵曲
现在这道诏命还没有出来,所以文彦博暂时没想到因为他说了一句边臣不协,让韩琦捞到一个大好处,但韩琦也没想到,他捞的这个好处,是水中月,镜中花。
岁赐的事决定下来,至于那个盐,就没有人当真了。
赵曙也只是好奇,为什么能将成本价的盐运到边境,还能卖到百姓手中,原因出来了,那就是高昂的运费,知道就行了。这纯粹是火拼血值。宋朝是有钱哪,可这个钱不知道用在哪儿了,真正用钱的地方却拨不出来钱。拼下去,西夏悲催了,宋朝财政也悲催了。
况且马上善后的种种费用就是一个大黑窟窿呢。
然后大家相互沉默。
不能散,黄公公重新讲述了一遍,意味着蔡挺并没有夸大功劳,相反的,还稍稍缩小了部分功劳。
立功了,那就得赏赐。
韩琦一句话,李谅祚是狂童,大人打小孩呢,蔡挺这个功劳立即缩水。
就算这样,它也能算排进宋朝开国以后对外战役胜利中的前十位吧。不过因为这个缩水,它也许只有与张亢第二次兔毛川大捷相比了,甚至考虑到李元昊的能力,还不及张亢那一役。
那么参照朝廷奖励张亢的制度,韩琦肯定能接受的。
可偏偏前面出了一个孙沔,他用王巨那三场中小型战役的胜利冒功,捞了一个节度使。而且刚刚过去还不到一年时光。
如果按照那个处理,蔡挺是不是要调到西府担任枢密使?
还有头痛的地方呢,王巨如何奖励?这不是宋太宗时代(注)。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能赏什么官职?难道调到西府担任枢密副使?那不是韩琦。而是这几个大佬一起会去撞墙的。
于是这个奖励让大家头痛了。商议了好一会,才做出两道无关的决定,第一个将王举元贬官,陆诜表现不好,可朝廷并没有下诏书让他出兵,他能出兵,也有权不用出兵。但王举元可是接到诏书的,偏偏按兵不动。还有什么资格知永兴军?
何谓永兴军,而不叫京兆府尹?正是策应前方四路安危,总掌整个陕西大局的官员。
贬下去了。
第二个决定是派何次公前去保安军,洁问李谅祚,同时对李谅祚打招呼,不要来拜年了,俺们从今年起,不会再给压岁钱给你了。
但到了陆诜哪里又出了妖蛾子。
他想表功哪,将使者扣压,李谅祚也来到金汤城养伤。听到后大怒,难不成宋朝边臣一个个都变成了狠人哥。他不信邪了,现在正好败下来的军队还没有完全解散,于是派出大军前去保安军耀武扬威,出言恫吓。
实际因为缺少粮草,让他发起进攻,也没能力发起进攻了,恫吓一番后,立即陆续解散军队,让他们回去。
如果是王巨,李谅祚悲催了,他手中现在是有不少兵力,但不再是十万大军了,说不定连三万大军都没有,但鄜延路兵力少吗?那么王巨不介意再来一个痛屠。
然而陆诜却吓了一身冷汗。
万一这小子将怒火往自己身上发泄怎么办?自己境内可没有那么能打的蕃子。只要西夏大军压境,自己会很悲催的。因此何次公来到延州后,他立即又换了一副嘴脸,说道:“敌颇顺矣,不如重赐时服,再以诏书问之何故入侵我大宋,敌人必感怀。如果次公既断时服岁赐,又诘问他们,敌人歼滑,说不定反而产生怀疑,以为大宋色厉内荏,反而未必会诚服。”
可能他心虚吧,这番话说得语无伦次的,何次公生生没有听懂,于是不听,到了保安军接见那个使者,让他将诘问诏书带给李谅祚。
真相出来了,不是西夏人会色厉内荏,陆诜才是真正的色厉内荏。
这摊子事,就象大顺城大会战时那样,乱的……
所以有人的机灵,一起学习王巨,什么也不说,做了都不说。比如李参,秦州乐家族在西夏反间下,开始举族叛乱,被李参镇压下去,但所居之处水草丰美,李参派人开耕出来,得良田五百倾,这可不是小面积的耕地,整整五万亩,然后用这个良田募来弓箭手,既得了兵,又得了粮。
不过最终被赵曙知道,于是派使询问,这也是政绩哪,为何不上报,李参答了一句:“将在边,期于无事而己,不敢妄以寇使主上忧。”
干嘛要说,说得不好,最后还不知道变成什么妖蛾子,弄不好不是功,反而是过,大过!
…………
“姘儿,那个琼娘你可看到了?”赵念奴问。
“奴婢看到了,模样儿长得也俏丽,就是略略丰满……”姘儿没敢往下说。
就是胸大吧。
但在宋朝胸大不为美,相反的,大家多是贫乳控。当然,琼娘的颜值能打满分,再加上她守身如玉,越得不到的越是好东西,况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于是身价起来。
不过若这样说,赵念奴也不能算是贫乳。
赵念奴点点头,又问:“那个渌儿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正在外面恭候。”
“让她进来。”
姘儿将渌儿带了进来,这个少女乃是内教坊头牌会跳舞的官妓。
渌儿进来后盈盈施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我来问你一件事,你可会跳一支舞?”
“什么舞?”
“兰陵王入阵曲。”
“这支舞奴家听过,不过它早就失传了。”
“失传了?”
“长公主想观这支舞,大约不成,不过还有一支舞与它颇是类似。”
“什么舞?”
“秦王破阵曲。据传唐朝秦王破阵曲便是从兰陵王入阵曲改编而成。这支舞内教坊也教阅过。就不知道是不是唐朝原来的那支舞蹈。而且它比兰陵王入阵曲规模更大,必须一百二十人才可以跳得起来。”
“怎么失传的?”
“这个奴家真不大知道。”
它的失传与武媚娘还真有些责任,原来这支舞蹈比较阳刚,也是唐朝宫室中的重要舞蹈之一,不过武媚娘登基后,就象范爷演的那样,偏偏要找出新意,不能跳那种阳刚。而要跳出一个“悔”字(哈哈)。然后它呢,变得男不男,女不女,刚不刚,娘不娘。到了唐中宗手中变得更糟,直接变成一个娘娘腔的舞蹈了。
李隆基登基时,还是比较有作为的,让宫女来舞,结果看不下去,又不好说它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毕竟武则天是他的奶奶。于是下诏,定其为非正声。导致其直接消失。
“殿下如果想观硬舞,我朝也有类似的舞蹈,剑器舞,拓枝舞,胡腾舞,瓦舍里也有一些民间舞蹈,如舞旋,舞蕃乐,扑旗子,琴家弄令,都属于阳刚舞蹈。”
“剑器舞这些我都看过,也未看出什么阳刚……”
它们本来是阳刚的,但在宋朝慢慢进化,一个个变成了小家碧玉,哪里还能看到多少阳刚?
“不过你能不能尝试着将真正的兰陵王入阵曲排演出来?”
“奴家试一试。”渌儿道。在舞蹈上她是比较精通的,真正的兰陵王入阵曲她是不知道了,但可以从秦王破阵曲上慢慢往回推演,变成十几人的中小型舞蹈即可,这个难度应当不大。
“你排演出来,教给本公主,本公主会重重有赏。”
“啊。”
“难道本公主不能跳吗?”
这个还真能跳,据传长公皇后都跳过,就不要说赵念奴了。
但这是宋朝,不是唐朝,你一个长公主学什么兰陵王入阵曲?她又不好拒绝,于是郁闷地离开。
可这个渌儿还真能,几天后终于让她排演出来,也略有那么一点指麾击剑的刚气,但是不是真正的兰陵王入阵曲,只有天知道了。
赵念奴便在宫里面随她学习。
一天苗贵妃来到她这里,看到女儿在跳舞,便奇怪地问:“姘儿,奴奴在跳什么舞?”
“兰陵王入阵曲。”
“兰陵王入阵曲?”苗贵妃愣了一下。女儿这有点反常哪。
于是想了一会,渐渐就产生了怀疑,但她也没有惊动女儿,便站在外面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姘儿说着话,然后问道:“听说保安军那个王巨长相很清秀。”
“那个王巨长得是很清秀,娘娘,可奴婢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厉害。”姘儿眼时眼中亮起了小星星,实际提着刀剑,两人pk,恐怕王巨还是打不过她。
然而不同啊,自己打过一人两人算什么本事,能将十万西夏人杀得屁滚尿流,那才是真英雄。苗贵妃这回彻底明白了,心中叹了一句:痴女儿,就是你学会了,又能跳给谁看?能跳给那个王巨看吗?
这时她又想到了一件事,以前赵祯活着的时候,苗贵妃与曹太后很不和的,中间原因外人不得而知,如果按照王巨腹黑的想法,之所以不和,曹大妈不高兴苗氏替赵祯生下一男一女,苗氏儿子莫明其妙死了,也会怀疑曹大妈。不过那都是过往的尘烟了,因为一个濮仪之争,曹太后心灰意冷,渐渐改变了对苗贵妃的态度。
前些天,曹太后又伸出橄榄枝,她弟弟曹佾次子曹诱与赵念奴一样,高不成低不就,至今未娶,如果苗贵妃有意,想让赵念奴下嫁给曹诱。
现在苗贵妃仍对曹太后不满,特别是女儿在李家受到迫害时,曹太后与司马光等人的相逼,她就差一点跪求了,仍然不行。因此不同意,但不好回拒,于是淡淡说了一句:“奴奴大了一点。”
曹太后说道:“奴奴也不大,不过二十几岁,仅比诱儿略大七八岁。况且哀家说一句,曹家那个敢嫌弃?”
实际赵念奴嫁给曹诱,已经不能说是下嫁,以曹家的门楣,足以配得上赵念奴这个没落的长公主。
苗贵妃当时未置与否。
她想女儿早点嫁人,当初才和离时,不大好嫁人,现在都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能嫁人?不过不想女儿嫁给曹家。
但现在想一想,真不是一个事儿,就是嫁到曹家也比惦记着那个能打仗的小知县好吧。
当然,王巨若是一脚将李妃儿蹬掉,再迎娶赵念奴,她肯定拍手同意的,关健人家不会那么做,难不成让女儿到王家做小的?不过她忽视了重要的一条,那个美女不爱英雄?况且是一个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学有才学,还有恩情的文武双全的英雄。曹诱除了曹家外,还能有什么?
ps:史上赵匡义大举文治是颇有深意的,武功上胜不过大哥,但俺能在文治上胜过大哥,同时大开科举,大肆授官,也是为了迅速重新洗牌,有一段时间那个官职确实是胡乱授的,往往一名进士没有任何做官的经验,只要考得好,立授知州通判这样的重要职位,包括寇准也未什么大功,三十出头便被授了枢密副使之职。(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威名(上)
“子安,怎么你与蔡公赏赐还没有下来?”仇县尉说道。
奖励陆续地下,包括李三狗、赵明、归娘浪埋这些蕃将都分别给予了嘉奖,有钱帛,有官职,赵明与李三狗也捞了一个刺史的阶官。种诊、姚兕父子、张玉、林广同样都有不同的奖赏。
毕竟是难得的超级大捷,不奖,三军将士会寒心的。
但有许多人没有得到奖赏,如仇县尉、章楶这些隐在幕后的官员,他们也不会吃亏,有幕后协助之功,以后就是一笔好履历,升起来就会快。
最后连抚恤都出来了,以现在的宋朝财政,应当说算是很快的,然而有两个功劳最大的人,却一直没有赏赐,那就是蔡挺与王巨。
“仇县尉,不是朝廷疏忽,你想一想啊,赏得轻了,有人会说话,赏得重了,你再看看我的年龄……”
仇县尉与杜主薄以及葛少华全部笑了起来。
这是在宋朝,不是在西汉,十九岁的霍去病便捞了一个正二品的骠骑将军。
“也是,韩公会头痛的。”
蔡挺那更简单了,赏赐轻了,大家不服,赏赐重了,韩琦会不会高兴,请参照李端愿与郭逵的故事。
所以估计朝堂久决不下,卡住了。
但王巨也好奇,这一回朝廷会奖赏自己什么官职呢,好多官,阶官,爵官,职官,差官。差官大约不会动了,余下的官职,爵官以前自己没资格得到。这一回大约有了吧。还有阶官与职官。那会是什么?
“你们来看一看,这样行否?”王巨打开了书稿。
这本书现在编起来很快,王巨在写,仇县尉与杜主薄、葛少华在边上校正,修饰文字。
因此前两卷差不多快要编写结束,若无意外,王巨会让他们进一步地修饰与校正,明年春天就可以用这个手稿雕版印刷了。大约秋天这本书就会面世。
但那些计算公式,竖着来写,王巨总觉得别扭。于是重新修改,索性将文字连带着计算公式一起改成了横排,就是这样,王巨仍觉得有些别扭。原因简单,这时候读书是从后面往前翻的,从右边往左边书写阅读的,已经改成了横排,再将书写方式改成从左到右。自己习惯了,可大家会不会习惯?
然而从右往左书写。那些计算公式列出来,王巨能不觉得别扭吗?
不过这本书是写给大家看的,不是写给自己看的,得看大家是否能接受,因此即便牵就,王巨也征询一下三人的意见。
“这样排版?”杜主薄有些呻吟。
“能不能看懂?”
“看都可以看懂的,就是不习惯。”
“那就这样重新编排吧。”
“会不会有争议?”
“反正你们都蛊惑我用数学两字做为书名,以学为书名,还怕什么争议?”
主要宋朝文化氛围比较宽松,现在王巨也算是看开了,清静无为,象老师那样,是不会有虱子爬上身的,一做事,虱子苍蝇一样来了,这些虱子苍蝇王巨都不怕,还怕什么争议。
“走,我们去炕房。”
“好,”一行人高兴地向炕房走去。
这事儿也新鲜,自古以来,鸡鸭鹅都是老母鸡老母鹅孵化的,但王巨派战俘建了这个炕房,又运来大量石炭,说是不用老母鸡,便能将小鸡小鸭小鹅孵化出来。
一大群人进了炕房。
里有几个仆役在忙碌着,都是王巨请来的工人,然而照着王巨的吩咐去做。
这还是为了抚恤烈士家属之举,朝廷的抚恤说厚也不厚,说薄呢,还真不能说薄,特别是王巨特别清楚现在朝廷财政的困窘局面。
其实宋朝政府对将士的抚恤不可谓不厚。
比如对重伤至残者,庆历八年终身给其平时衣粮一半,与一次性三十缗钱的补贴。也就是说,以后残退在家,还能照样领到原来在军营里的一半衣料布帛与粮食,只是钱与轮戍补贴拿不到了,那一年也得十贯左右的收入。若是自己与家人找到出路,再得到一些其他收入,一家人就不会出现危机。
牺牲的将士家属抚恤更多,有功将领者录其子孙为武官,阵亡士卒者子弟优先进入禁军。另外对家庭救助,庆历二年诏书规订,“自今阵亡军校无子孙者,赐其家钱,指挥使七万,副指挥使六万,军使、都头、副兵马使、副都头五万。”庆历三年经济紧张了,但对定川砦牺牲将士家属仍赐两月钱粮,同时妻女无依者,养在禁中,也就是继续在皇城西侧的军营里收养着。
另外因病死亡的将士,也会给以一定的优抚。淘汰下来的军人能领取以前一半的军饷,充军中杂役。如果愿意做农民,朝廷会更欢迎了,那连那一半军饷也免了,所以派让其本人指射荒闲田为己田,支一年请给替其人买牛与粮种,并且免税与丁役,使其田为永业田。
以及对在军中生病战士的治疗,出征将军家属的照顾,都有一系列政策。
包括蕃兵与蕃强人弓箭手在内,也有一系列的抚恤政策。
但上面是好心,到了下面执行却是另外一回事。
比如王巨那个从未谋面父亲阵亡战场,他们母子四人就没有看到一文钱的抚恤,甚至平时也未看到什么政策照顾。
所以王巨“胡来”了,以后的什么陆续补助抚恤,可能会有,可能上面有了,下面却没了,还是真金白银到了手中,才是真的。实际这些情况蔡挺也知道,并且他还隐晦地派出一些将领追踪这些钱帛的落实,别再让极个别人装到腰包里。
朝廷的抚恤,再加上那些外路钱帛。因此让每一名牺牲将士的家属最少得到了七八十贯钱。以后还可能会有一些优惠的政策。比如免税,免役,家中妇人勤劳,这个钱便能使自家的孩子长大成人。但好吃懒做,或大手大脚,那就没话说了。然而这是指环庆路的,若是在京城,可能就是得到了这么多钱。也维持不了多久。
王巨这才有了后面的陆续措施,比如县学,生生招收了一千三百多名学子,读书识字,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蕃人都不例外,况且供吃供住。
反正附近的牺牲将士家属多数将子女送了进来,甚至比较远的环州、邠州与宁州,也有少数人将子女送过来就学。
这是一笔巨大的花费。
然而王巨仍嫌不够,推出了炕房。然后买来许多鸡子鸭子鹅子,开始孵化。孵出小鸡小鸭小鹅后,每户人家送上二三十只,并且战后立即组织了人手,购买了一些粮食送到他们家中。
这样来年,不管是吃鸡肉,还是卖鸡子,能使一家增加一些收入。
其实这个炕房还有一个重大的意义,那就是为大规模的饲养打下了基础。
比如养几百只鸡,不可能再让老母鸡一个个孵化,有了炕房,那就有了可能。王巨说过它的意义,但没有强行劝说百姓这么去做。
这也符合他做事的风格,以引导为主,但不会干涉,以自愿为主,但不会强迫。
这是今年冬天的事务,到了来年春天,王巨还打算买来一些果树,免费发放给百姓种植,不管以后能不能换一些钱,最少能解决小孩子嘴馋。
王巨拿起一个鸡子,照了照,几乎能看到里面的小鸡子。
他说道:“子深兄,杜主薄,仇县尉,你们知道吗?当年我带着弟弟妹妹返回王家寨时,那才叫苦啊。偶尔我随二叔去打猎,得到一点肉食,便用瓦罐盛水,再放上肉块煨起,那一天不亚于过元旦节。现在我身体比较强壮,可那时,我与弟弟妹妹,个个长得象小豆芽一般。后来因为桃溪剑得了一些钱,我一看不行哪,立即买了三头奶羊,又买来几只会下蛋的母鸡,所以我们兄妹三人才长得充实起来。这段过去,记忆犹新。”
“难怪子安推出这种炕房。”
“是啊,上面官家是好的,就是各个大臣们,虽然有一些政见之争,他们也不希望百姓过上苦日子,最好家家户户不愁温饱,能穿上新衣服,个个能穿得起绫罗绸缎,那才是真正的大治辰光。可是下面一些胥吏与低层官员始终不争气,就比如我,父亲战死,未看到抚恤,回到家中,自己种了十几亩地,那时我才多大?十三岁,可怜连五十斤担子都挑不动,但是胥吏仍将我的耕地算上,要交税。所以我对蔡公说,务必派人看紧了这些抚恤的钱粮物资,怕啊。”
“子安,为什么不查?”仇县尉激动地问道。
“查有何用?象我这样的遭遇不要太多,我还是好的,感谢恩师收了我为门生,这才唱名东华门。但其他烈士子弟呢?人活着,不仅要记仇,更要学会感恩。为什么我朝百姓忌惮辽国人,但更痛恨西夏人?正是因为他们只记仇,不知道感恩。”
“子安,这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杜主薄,得,不要再说,我还是那句话,尽心即可。”
可是大家仍然唏嘘不止,李妃儿与二妞眼睛更是红红的。
“干嘛你们,”王巨摇了摇头:“我的遭遇不用难过,我终是熬过来了,我就怕许多烈士家属熬不过来。不怕牺牲,就怕善后哪。”
王巨又看了看:“仇县尉,看样子再过几天,这些小鸡子一个个便能出来了,到时候还要劳烦你与诸位差前衙役。”
“不敢不敢,我一定尽心将这些小鸡子送到各户人家手中。”
“红花还需绿叶佩,其实这一战,大家都有功劳,我,你们,还有各位父老乡亲,诸多衙役差前,甚至厢兵,前方在奋勇杀敌,后方经在维护着秩序,这才能取得大捷。”
一名工人站在边上听得激动,一下子拜伏下去:“明公,我们也感谢官家将明公调到我们华池县,才让我们明白什么叫好官哪。”
“你起来吧,赵普相公有协助太祖开国之功,仍说齐人,何谓齐人?因此我痛恨摆官架子,更不喜你们见到本官拘束,然后感恩戴德。我是知县,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是我的职责,做好了,是应当的,做不好,就是失职,又何用感谢?”
一行人看了看,走了出来。
忽然李三狗骑马过来,来到身前,翻身下马,说道:“王知县,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相求?”
“山那边有两部想投奔我朝,却在十二盘让那边的官兵堵住,赶回了原寨。”
王巨皱了皱眉头,这事儿有些麻烦,西夏那边派官兵主动越境,胁迫诸蕃族过去,恩威并用,刀枪棍棒,金帛官位,但大家熟视无睹。然而自己若是带着人兵马主动越境将这两部接过来,可能朝中的士大夫就要找自己麻烦了,说不定顺便将自己功劳抹去。当然,他们逃了过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迟疑道:“我知道那两部是野利部,不过现在才想过来,是不是迟了?”
当初李三狗秘密派人过去联系,有的族长同意了,有的族长没有同意。因为那时候必须要小心,只要犹豫不决的,立即不再联系。所以这些部族并没有在大顺城之战中立下功劳。
王巨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姚雄带着手下烧营之时,那些部族子弟的反应,事先说好的几部野利族做得不错,不但军营里的子弟参战,也派了丁壮过来支持。不过反过来说,王巨对他们也不薄,前面迁徙到宋境,后面大量物资便调运过去。虽然死了不少子弟,但到了明年秋天,便会过上了个幸福的新生活。
而且有疆砟堡挡在前面了,即便历史再次重演,也有足够的时间转移到后方,或者集结防御。
但没有联系的几部野利族子弟表现不佳了,虽没有反击,却个个逃跑了,没有一个人配合。现在山那边开始打压了,这才想起来。但不是太迟了吗?
不要搞错了,王巨可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酸儒之辈。(未完待续。。)
第二七六章 威名(下)
李三狗也知道王巨的为难,但不救,等待那两族的将是一个很惨忍的下场,于是搓着手。
“三狗叔,我问你,野利族现在多改了名字,不过他们不管改了什么名字,前身还是野利族,至少现在大半人的野利族印记并没有抹去,横山地区有多少野利族族民?况且不止横山,灵州那边还有一脉庞大的野利族。你能救得过来吗?”
“救一个……”
“救一个比不救好是吧?好,就算救了,他们过来一无所有,我那来那么多钱资助?给得少,他们看到野金几部的样子,心里会产生不平衡,没有救好了而是救坏了。给得一样多,让野金那几族人会怎么样想?他们得到的是他们付出的。然而其他人付出了什么?”
“不会的,我会对他们讲清楚这个道理。”
“三狗叔,你还不大明白,我再问一句,赵思顺如今是什么下场?”
“被西夏人杀了。”
这是蔡挺用的反间计。
大战到来,大家顾不了那么多,但战后也在总结,也在反思,蔡挺想到赵思顺,也惊得冷汗涔涔。
幸好当时防了一手,否则他们那么多丁壮进入了大顺城,外面在猛攻,里面在谋反,那还了得?这个头可能不开。
于是他便派人将赵思顺的寨子重新修葺,而且盖了一间漂亮的房屋,然后扬言,赵思顺谋反虽有罪,但也有功。若无赵思顺进言。西夏便不会分兵华池县。叶悖麻便不会兵败,没有这场大败,士气就不会低落,也就没有了宋朝的大顺城之捷。所以望赵思顺归来,蔡挺会替他进言,加官拜爵。
战争停下,两国继续,宋朝这边才开始重视斥候。但那边早就重视斥候了。
消息很快传到李谅祚耳朵里。
现在惨败了,连岁赐也中断了,并且他伤势时常发作,痛得死去活来,一边后悔一边痛恨。当天在逃命时一个想法,现在回到兴庆府继续做万人之上的皇帝又是另外一个想法。
他越想这句话越觉得有道理,如果不是此人,自己如何会分兵?不分兵就不会惨败,至少能顺利带着大军撤回。虽然没有进展,但也算是耀武扬威了一回。长了西夏人的志气。
正好那时他伤势发作,于是一怒之下。考虑的不是当时赵思顺救命之恩,而且自己即将要搭去一条性命,便命人将赵思顺拖下去磔死。
也许过后他后悔了吧,但这个蔡挺便不知道了,于是蔡挺将此事广为流传,看,这就是投靠西夏的下场。
纵观宋夏交恶几十年,也就是蔡挺与种世衡两人在外交上没有落到下风。
“三狗叔,你于鸡儿寨前动援,说我们不为大宋而战,而是为自己家园而战,我也喊过为家园而战,也能理解,毕竟大宋对于大多数蕃人来说,太过遥远了。但没有大宋,那来的家园?不要说西夏那边会有家园,我朝立国一百年,唐朝立国一百五十年,人口都增加了五倍。但西夏那边立国这么久,人口为何不能增长?不仅是战死的,能牺牲多少人?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贫困,病死冻死饿死,因为贫困,早夭短寿,所以人口才不能增长。这还是大宋政策偏软,否则象我这样连续性地发起几场会战,那边人口会猛烈减少。哪里是不是美好的家园?不错,在边境上,我朝官员软弱,不能给蕃人很好的保护,不过大家已经开始反省,包括陛下此次,同样大肆奖励抚恤了各蕃骑与蕃强人。这就是大宋,它也许看不见摸不着,可确确实实存在着,存在这片家园这片土地上。但你却象一个护崽的老母鸡那样,将野利族一个个拢于你怀中,朝廷知道了会如何作想?”
若是以前的李三狗王巨就不会说了,但现在李三狗得到了不少赏赐,包括官职,甚至职官比王巨还高一阶,阶官不知高了多少级,当然那不能作数,然而就不能再抱有以前想法了。
王巨肚子里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野利族不是慕容族,这才是党项真正的贵姓,李三狗这样干,朝廷早晚会忌惮。就是王巨也不喜欢李三狗这么做。
慕容族是一个鲜活的例子,但还不惨痛,最惨痛的乃是南诏皮逻阁。
但是李三狗确实有大功的,而且是因自己请求,这才出山,尽管这种出山对李三狗本人是好事。于是王巨又改口说道:“他们的寨子在哪儿?”
李三狗精神立即来了,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
“你让毛女荣讹挑选五十壮马,立即前去白豹城下,对城头上大喊,就说本官以前随二叔打猎迷了路,误入夏境,承蒙羌雄寨弥磨寨两寨百姓盛情款待,这份恩情本官难以忘怀,因此刻意派人接他们至宋。如果城上敌寇敢阻拦,本官不介意举兵反攻西夏,反攻白豹城,让他们生是不能,死是不行。”
“这样,是不是人太少了。”
“人不少,若是多何谓多,我能不能带着十营官兵去白豹城,否则一营两营前去,与五十壮马有何区别?反而让他们以为我心虚。而且人多了,他们就敢贪图战功了。再说,就算我带了数营官兵过去,那是敌境,情况我不大熟悉,至少他们比我熟悉,强行交战,肯定我能获胜吗?而且这一战大捷,士兵渡过了兴奋期,便有一个疲劳期,这也是高梁河之败的原因之一。五十人,这就是信心与底气。”
李三狗忽信忽疑。
“去吧,但也只有这一回,下回本官可不会再帮助你了,能逃过来则收留,逃不过来,本官也不欲多事。”
“好。那我这就去。”
“记住。只能由毛女讹荣出面。你可以派出斥候注意,但一个蕃兵不可正式露面。”
这都是有深义的,并且王巨也没想到,不久还真派上了用场。
李三狗骑马飞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杜主薄说道:“子安,蕃子那有那么高觉悟?”
象这次蕃人的表现,那可以名垂大宋史册了。
“杜主薄。那不同,三狗叔是我带出来的,而且也能打,我希望他成为第二个李重诲。”
李重诲就是雁门之战被杨业生擒活捉的那个辽将,不过归降宋朝后,立下许多战功,一度知益州,担任皇城使,成为宋真宗最重要的心腹之一。
“但李刺史说得对啊,人是少了。”
不管王巨说了什么理由。杜主薄与仇县尉仍是很担心。那可是白豹城,里面驻扎了最少上千的西夏军队。五十个壮马就能将两村寨百姓从夏境接回来,听上去怎有那么一点天方异谈的味道。
“看吧。”王巨卖了一个关子。
真相是不能说出来的。
…………
毛女荣讹,也就是在大顺城一战中,随王巨冲入敌营的那个强人都头,也立下了功劳,得到朝廷近百匹绢的赏赐。
李三狗很快骑马找到毛女荣讹,也必须得快,不要说西夏人了,就是如今宋朝对背叛敌人的汉奸与蕃奸同样毫不留情,比如说宋吉的家人,宋吉叛逃西夏了。
朝廷拿他无可奈何。
而且这个人也有点小狡猾,即便蔡挺用反间计,也弄不死他。
王巨同样拿他没办法,不过能适当地利用宋吉。至于宋吉的家人,不在蔡挺与王巨管辖范围之内,他们没权处理的,只是将情况上报。
于是朝廷诏书下来,将其直系亲属全部拘押,按照景询家人的办法严惩。
总之,在郭劝失误以及张元家人失误之后,宋朝在逐步矫正,若非绥靖派又在一点一滴地将这个矫正继续往回拉,实际宋朝已开始出现一些可喜的局面。
但西夏人那边处理手段可严厉多了。
于是李三狗迅速找到毛女荣讹,将王巨的吩咐说了一遍。
毛女荣讹同样头皮麻了,道:“王小老子真看得起我哪。”
这岂不是开玩笑,不要说五十壮马,就是五百壮马,也不敢随随便便深入到白豹城后方接人。
“难道你不相信小王老子。”李三狗虽这么说着,也觉得别扭,毕竟他也算是看着王巨长大的人,一个十九岁的青年,被人这些称呼为老子,真是不能急了。
“难道王小老子有什么神机妙策?”毛女荣讹眼睛亮起来,这一战过后,王巨不但在华池县,在整个庆州威望也变得很高了。甚至蔡挺是总指挥官,却没有什么百姓称呼蔡老子,相反的,连环州百姓都在称呼王小老子。
“我不大清楚。”
“一定是这样了,做了,”毛女荣讹激动地说。
连李三狗被他蛊惑得心动,心里想,难道王巨真有什么妙策?
有鬼的妙策,不过王巨之所以挑选这个毛女荣讹,乃是这个人很精明,在那么混乱的战斗里,他自己儿干掉了好几名敌人,却与王巨一样,寸毫未伤,并且他所带的部下伤亡也很低。
王巨便劝他进入军中,但他是族长,家中还经营着一些商业,比较富足,不愿意从军,这个王巨就没办法再劝了。
所以王巨刻意选了此人去,遇到突发情况,此人能及时处理。
又带五十壮马去的,速度快,不易被追上。虽然白豹城离大顺城还有好几十里路,不过也不用到大顺城,到了十二盘地界,相信西夏人就不敢追击了。
但这个不能说,一说毛女荣讹便会气虚。
毛女荣讹立即挑选了几十匹壮马,此战得到大量战马,一些伤马交给了残疾退出军伍的将士,虽然不能上战场了,可这些马是战马,伤势恢复过来,可以拉一个车子,或者做一个马车,或者做耕马,便能替这些退伍残疾将士谋得一个营生,实际这些马就是受伤了,也不便宜,特别是一些母马,还可以配种的,一匹往往继续值十几贯钱。然而考虑到这些退伍将士以后生活困难,就不能计较了。并且还有其他一些措施,总之这次善后,乃是宋朝立国以来做得最漂亮的一次。
余下的伤马逐一出售了。
至于能用的战马,编置了五营保捷,蔡挺未同意保捷军全部编置,养骑兵费用太高,怕朝廷不准,另外也发放了一些战马,做为奖励,分配给了各族丁壮,余下的挑选好马换装,再余下的全部上交给了朝廷,由朝廷去处理了。
因此现在壮马的数量远胜于从前。
毛女荣讹迅速集结了五十个壮马,这几十名壮马也傻了眼,毛女荣讹说了一句:“王小老子另有安排。”
“霍!”五十人齐声高兴地喝道。
李三狗在马上挠了挠头,王巨倒底有没有安排哉?
但毛女荣讹他们可不管李三狗的困惑,骑马迅速向西冲去。
几个时辰后,来到了白豹城下。
白豹城上的西夏人感到不解,这几十名宋骑来干嘛的?不是宋骑,是宋朝的壮马,因为没刺字,难道是来投奔我们西夏的?就在他们思考时,毛女荣讹扯开大嗓门喊了:“城上的西夏守军听好了,王小老子有话要对你们说。他少年时随二叔打猎迷了路,误入夏境,承蒙羌雄寨与弥磨寨百姓盛情款待,这份恩情他难以忘怀,因此派人接他们至宋。如果你们敢阻拦,王小老子不介意举兵反攻白豹城,就象当初攻打杂里寨一样,并且让你们生是不能,死是不行。”
这一喊城头上的西夏将士炸了窝,这是什么情况?五十人就敢来白豹城下叫嚣了?咱们西夏不是你们宋朝,一起气得要骂娘。
毛女荣讹在城下也担心,行不行哪,怎么自己心里面毛毛的?(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章 新的誓言
白豹城主将耶午卓逋气得立即要带兵出城将毛女荣讹干掉。
他手下的一名小校立即他将拉住:“耶午将军,不可哪,城下只有几十名宋朝的壮马,连兵士都不是,为何他们敢来到城下叫嚣?”
事若反常必有妖。
耶午卓逋立即停下集兵。
“耶午将军,再说那个王知县心狠手辣,不可想像啊,你有没有听过九尸迎客的故事?”
“什么九尸迎客?”
“耶午将军,这个九尸迎客将叶悖将军害惨了,我讲给你听啊,”耶律卓逋未参加过青溪川之战,那小校也未参加过青溪川之战,不过那天晚上败得太邪门了,那个九尸迎客也太邪门了,宋朝这边封锁了消息,只有十几个当事人知道,连蔡挺都不知道此事。可在西夏这边却传翻了天。
到了这小校嘴中,几乎是一个妖异邪恶版的九尸迎客,更加地让人觉得恐怖。
耶午卓逋听完了,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那小校又说道:“这就是这几个壮马所说的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不要说了,现在怎么办?”
“算了,他们也得到了疆砟堡,两个方向都能威胁到白豹城,我们驻军在此,兵力又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商议了一会,耶午卓逋最终还是屈服。那小校出了城,来到毛女荣讹面前,低声说道:“就算你们家王知县与两寨有旧,也不能这么公开要人吧。”
毛女荣讹一听有戏。立即来了精神。得意地说道:“怎么着。我们家王小老子还怕你们不成?”
“不能这么说,耶午将军也要向国主有所交待。这样吧,那边有一条小道,直通弥磨寨,你们等半个时辰再过去,耶午将军会下令那条小道上的哨所士兵撤回来,也下令看守两寨的士兵撤回来,你们就从哪里过去。让两寨百姓放下笨重的行李,立即撤回你们宋境如何?”
“干嘛,想耍阴谋诡计!”
“再耍阴谋诡计,也不是你们家王知县对手啊。如你们不放心,我用九尸迎客的下场发誓。”
“什么九尸迎客?”
“王知县派你们来的,怎么不知道?反正比全家横死还要恶毒的誓言。再说,你们就几十名壮马,我们害你们能立什么功劳?”
这倒是事实,毛女荣讹见好就收。
半个时辰后,他们插向了那个小道。果然有一哨所,不过哨所里没人了。毛女荣讹说道:“快点走。”
天知道西夏人甘不甘心。
奔到两寨时天已经漆黑一团了,而且这时也冷了下来。毛女荣讹立即吩咐两寨百姓丢下所有行李,连牛羊都不要了,立即轻装前进。可他们不是骑马,走路速度就很慢了。直到第二天黎明才重新到达那个哨所。
“快点走。”毛女荣讹催促道。实际他也弄错了,就是将牛羊带上,白豹城中的西夏人也不敢动手,现在这种情况正好,早走早安稳吧。看来得派人立即巡逻周边各寨,切莫再出现这样情况了。打猎误闯到夏境,能从保安军误闯到了弥磨寨,谁信哪?这不是纯粹在恶心人,想找麻烦吗?
因此接到斥候禀报,知道内情的人反而长吐了一口气。
一个个心想,还得要感到宋朝的磨勘制度,这个心狠手辣的知县在那边不会呆太长时间了,顶多还有一年来时光,熬着过吧。
至于以后他调到什么地方,哪里管得着,即便害人,也不会害他们了。
毛女荣讹继续催,到了中午时分,来到二十盘堡。到了这里,渐渐平安了,然后他纳闷地问手下:“什么叫九尸迎客?”
他手下也不清楚,一个个摇头。毛女荣讹只好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山那边新出来的誓言?不过听上去好象是很恶毒哦。”
到了傍晚时分,终于临近大顺城,李三狗也提前带着部下,迎了过来,问清楚事情经过,他终于明白了,这一战也将西夏人杀寒了。甚至可以说王巨开始在西夏那边威名远扬,是真正的威名远扬,而非是什么吓破胆的什么。但李三狗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对李元昊十分不满,可不得不承认在李元昊带领下,那支西夏军队百折不挠,那可能象现在这样?
当然,他也知道王巨这时候不想多生事了,于是同样催促着这两寨近三百帐百姓快点走。
李三狗安顿好了两寨百姓,去找王巨汇报,得要钱要粮哪。
王巨却去了庆州城。
大多数战俘不知道卖到何方了,不过为了应付朝廷可能的查问,蔡挺坚持留下四五千名战俘,先是让他们修疆砟堡,现在改了名字,为安疆堡。
然后修道路,加固一些前线重要的堡砦,以及其他的一些工程,例如王巨的那座县学。
不过天气一天天地冷了,于是又派出许多战俘继续挖煤。
这个煤是有烟煤,经过简单焦化后,用来锻打兵器还是不错的,不过民用就不大合适了。
于是王巨想了一个办法,花了一天时间,从残退的将士中抽出机继的人,手把手教导他们如何建造壁炉。
有了壁炉,有了石炭,就能一屋子温暖地过一个冬天了。即便有烟,也从上面的烟囱里冒掉了。一为增加石炭的销路,二是给这些伤残的士兵再找一条生活的出路。
不仅如此,王巨还刻意从后方购来无烟煤,教导他们如何做煤炉,做蜂窝煤,然后又派人去寻找无烟煤的矿藏。一旦找到,又是一条创业的出路。
其实这些伤残将士最难熬的就是开头两年,这两年熬过去了,习以为常。便能适应新的身份。再加上朝廷的补助。此次变相的救助,一家人还能过一个开心的生活,至少人活着,比那些牺牲的要好。
蔡挺也表示了支持。
王巨来到庆州一年多时间了,他才来几个月时间,有韩琦在,那是不可能调入两府的,大约会捞一个节度使的职官吧。只能如此了,因此环庆路的防务他还要主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也防止李谅祚出事,西夏反扑,所以还需要百姓支持。想让他们勇敢战斗,这次善后很是关健。
这个壁炉从庆州城开始,天冷了,王巨劝说了一个大户人家,他亲自出马,带着这些伤兵们建造壁炉。万事开头难。开了头,以后就不难了。他在庆州呆了三天才回去。
李三狗五味杂陈地将事情经过禀报一遍。王巨说道:“这个时间不会太长,顶多一年时间,他们就会忘了痛,那时我就不敢这么做了。”
…………
这一战肯定将西夏人打痛了,但痛到什么地步,王巨就不大清楚了。
不过有人找王巨麻烦了。
战俘陆续卖到后方,成了矿奴,当然那些矿主们高兴了,这个钱花得太值。
然而战俘太多了,沿途官员一边派差役打捞从华池水飘来的西夏人死尸,然后又瞠目结舌地看着大群大群的战俘被绳子捆绑着,浩浩荡荡地押向后方,都不知道该不该派人拦阻。拦阻大约不敢,不过要不要禀报给京城?
有的官员装呆,有的官员怕出事,于是写了奏章递向京城。
韩琦与曾公亮一看也傻了眼。
主要韩琦是激进派,这些战俘若不这样处理,只有两种方法,一是留在前方劳动,可前方有那么多活计吗?而且几万战俘,一天得消耗多少粮食?一旦前方粮食不足,那吃的是可是金粟金米。一是立即送还给西夏,这样韩琦也不甘心哪。
偏偏这时候赵曙开始生病。
他没有对大臣们说,只有王广渊知道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大约感到自己时日无多,赵曙这才开始办了一些正事,先是下诏礼部奏名进士,不得超过三百人,明经诸科不得超过进士之数。也就是到了殿试这个人数会更少。并且从两年一贡举,改成三年一贡举,成为定例。
这条措施是针对冗官去的。
以前赵祯在的时候,往往一届进士诸科特名奏,能达到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得授官的。但如何裁减冗官,他现在是没这个能力了,能裁一点是一点吧,至少在科举上,能裁减一半官员名额。
然后再问中书几个宰相:“水潦为灾,言事者多云不进贤,为何?”
主要就是前两年水灾坑的,不然国库虽紧,也不会紧张如此。
这个贤是指有能力的大臣,有担当有德操的大臣,这也是言臣对中书宰执失望,发表的变相抗议。
几个宰执不好回答,欧阳修没办法,只好用歪理来答,说道:“自富弼、韩琦当国以来,十数年间,外自监司,内则省府,选擢甚精,时亦得人,然皆是钱谷、刑名强干之吏。此所谓用才。臣言进贤路狭,乃馆职也。”
“为何?”
“朝廷用人之法,从三馆先出两制官,再从两制官先宰执。三馆者,辅相养材之地,往时入三馆有三路,今去塞了两路。”
“何谓三路?”
“进士高科,一路,大臣荐举,二路,因差遣例授,三路。往时前五名进士皆得试馆职官,第一名不下十年,多半至辅相。今第一名进士最少任十年地方官方得试馆职,第二名以下者无复得试,高科一路塞。往时大臣荐举,随即召试,今止令上县主薄,却无馆阁之试,是荐举一路塞。只有差遣一路尚在,还半是年劳老病之人。”
欧阳修就是馆阁出身,常以为得意,那一人不是馆阁出身,又做了宰相的,便是他的死对头。
若是王巨在此,说不定会讥讽一句,不知那个张元是什么出身,难道不是人才,不知开国贤臣文武双全的王明又是什么出身,岂不比你欧阳修更强?不知只读了半本论语的赵普又是什么出身。
何谓进贤,那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再说什么钱谷强干之士,更是狗屁不通,并且包括富弼责任也不小,尽管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名气大。
不过赵曙这一回倒是机灵起来,那个所谓的馆阁,他没有当作一回事,读了几本经义,就能治好国家?那么上古时没有经义,岂不是没办法治国家了?
但后面举荐人才采纳了,让四名宰执举人,一共举了二十八人,其中有名气的就有夏倚、蔡延庆、章惇、安焘、李清臣、刘挚、王存等人。想一想章惇、安寿与刘挚以后的故事吧……
韩琦以为多,赵曙道:“既是公等举之,想来不差,岂患多也?况且只是馆职应试与磨勘。”
不过他还略略有些失望,但又不大好说,因为少了一个人,可这个人确实太小了。
可以说这几天两条措施,是他当皇帝以来,做得最好的举措。
随后赵曙病情加重。
想瞒瞒不住了,一些重臣渐渐就听到了风声。
所以这时候韩琦不好交给赵曙处理了,但如何处理?他也犯头痛了。便在这时,司马光听到这条消息,这象什么话了,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述职
王巨骑马来到两寨,听着两寨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又亲自来到现场察看,猛然喝道:“将开山拿下。”
这个案子不复杂,主要看官员能不能被开家寨的汉人蒙骗。
当时孙沔下令,将前线的蕃子往后方迁徙,王巨为了减少纠纷,只好亲力亲为,选择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好在华池县虽小,但人更少,但与云岩县相比,其境内又遍布着许多小河小溪。
有水就能生存,并且手中正好有一批战俘,于是王巨让各蕃族百姓与战俘配合,兴修了一些水利。有了水利,引来了河水,就可以种植放牧了。
大部分安排在华池镇华池水东西两侧,又以西华池砦那边为多,不过有一部分又继续往后方安排。
包括这一部蕃子,便安排在开家寨的东边,人数不多,二十余帐,正好有几个山坡荒芜了,王巨让人修了引水渠过来,甚至让战俘开耕了一部分耕地,一个小寨子就出来了。
没有了水,山便荒了,有了水,有了河谷,又久没有种植,土壤还算肥沃,于是引起开家寨的村民开山贪婪,又欺这个小蕃寨人数少,便蛊惑着村民强占河谷之地。
秦州那边也有这种情况,一些长安过去的汉人,与官吏官兵勾结起来,强占蕃人的谷地耕种,一不纳税,二不交粮,引起一些矛盾。然而西夏入侵了,这些人立即拨腿就逃。
不过这些地方都是王巨察看过的,虽然这个寨子小。只来过一次。王巨还略略有些印象。
听了两寨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迅速判断出真相,命衙役将开山抓住。
王巨又看着开家寨的百姓,说道:“诸位乡亲,当西夏人入侵时,各蕃部蕃骑,强人壮马浴血奋战,保卫华池,你们在哪里?”
然后又扭头看着蕃子说:“但是诸位蕃人乡亲。若无汉人耕种,纳税,何来钱帛豢养大量兵士,何来钱帛制造大量武器。你们再看,几十里外就是西夏人的地方,今年打败了他们,说不定几年他们又来入侵。面对这种危机,大家团结一心都来不及,开山,你居然还想挑起蕃汉矛盾。将他杖五十。”
那衙役将开山按在地上狠杖了五十下。
开山打得叫爹叫娘,王巨没有理他。说道:“从此以后,不论汉蕃,皆不得欺凌对方,更不得越界,试图侵占对方的地界,否则本官一律不得饶过。还有开山你,这是初放,下次再犯,本官当仗你一百。再犯,本官定判你一个流配牢城。”
识破了,开家寨的百姓惭愧地退下,几十名蕃子站在哪里欢呼。
王巨又找来石灰,命令两族长者过来,替他们再次画好地界,又命令一些丁壮找来棘刺载上。
一件纠纷就处理好了。
王巨并没有让他们闹到衙堂上,甚至因为他强大的震慑力,连盗贼都离得远远的,一度导致华池的监牢空了大半年之久。
但做到这一步,不仅是做事公正,也是用了心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个小老子的称喟。
回到家,王巨说道:“冬至到了,你们也要回去了。”
“好来。”李妃儿答道。
“还有,若想来,明年春暖花开再来吧。”王巨说道。虽然他们定了名份,这是民风开放的西北,王巨总感到有些怪怪的。
“那,那……”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还有一年时光,难道你等不及吗?”
“你才等不及呢,”李妃儿时常被王巨开玩笑,习以为常,现在脸皮厚了,便不满地说。
李妃儿便收拾行李,王储说道:“大哥,没想到修了这条路,大战来临时没有派上用场,倒是方便我们来去。”
“三弟,未必。”王巨忽然停下,说道:“三弟,你改一个名字吧。”
王巨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替兄妹三取三个名字也有“深义”的,王巨才出生时,比普通婴儿重,所以取了一个巨字,又取了一个大牛的小名。到二妞出生时,又隔了好几年,出生得有些晚,于是化名为王娩。到三弟出生时,这时代婴儿成活率不高,因此取了一个名字王储,意思是王家的储备接班人。
当然,这个名字也不会犯禁,唐朝有一个进士诗人名字就叫王储,除非一种情况犯禁,那就是与皇帝同字同音,比如陈旭,赵顼当上皇帝后,他发现自己的旭与顼音节差不多,于是避讳改为赵升之。但不改也不会有人怪罪他,除非他名字不是陈旭,而是陈顼,那必须要改了。
可小心总是好的,特别自己以后想做事,还想做一些很多人不高兴的事,因此三弟这个名字最好改一改,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没什么要紧的,因此想了一想说道:“这样吧,你改一个名字,叫王崇。”
“王崇?”
“山宗崇,就这个名字吧。”
“为什么要改名字?”
“可以姓王,但大臣不可以做王,所以能姓王,不能有王储。”
“好吧,那就改名王崇。”王储也无所谓,反正大哥做官了,凡事得要小心。
“妃儿,你回去对你父亲,对朱员外说一声,那个私商退出来,包括烧酒与佛经,不与西夏人交易了。”
“为何?”
“朝廷下了诏令,取缔了互市,同时严禁与西夏人私商。环庆路的善后进入了尾声,但蔡公不便直接让我们退出,但委婉地说了。”
实际蔡挺同样需要一些额外的钱帛,与马无关,一是王巨那种训练他十分欣赏,这就需要钱来刺激将士,二是整个环庆路不合格的铠甲武器还有许多。蔡挺也想全部换下来。正好缴获了大量西夏铠甲。但必须重新冶炼锻打。所以他派出的那些人手还没有撤回来。继续活动在长安到渭州秦州一带,协助朱李两家大肆将烧酒向吐蕃那边倾销。
然而他也知道王巨还需要不少钱,那么多野利族人要安顿,靠朝廷拨下来那点奖励是不够的,还有这个县学,所以不大好意思开口,不能吃饱了,胡子一抹就走人吧。
不过王巨也同意了。他毕竟是官员,能用一些小手段,比如种世衡训练蕃兵,同样用了些小手段谋得一笔钱帛刺激蕃人训练的,但不能顶风作案。
“大哥,那是烧酒与佛经。”
“三弟你是说它们与茶叶布帛不同,那边的人必须要喝茶叶,要穿衣服,就不要说铜钱与生铁了。”
“正是此意。”
“如果都按照你这样的想法,西夏人禁止皮毛。禁止马匹牲畜,只售青盐。我朝会不会喜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才是交易的真相,无论喜欢的不喜欢的,只要交易,都得要接受。”
“然而朝廷能禁得私盐吗?”
“禁不了,那是朝廷的事,与我无关,但我是官员,必须要带头,不仅从禁私盐开始,还要从禁私商开始。”
“但大哥,你需要不少钱呢。”
“没事,本来我打算明天春天时,将朱员外与李员外两家的钱款还掉,现在暂缓一缓,经济也能凑得开了。即便练军,我也要慢慢停下。”
“王郎,不用担心,我家不缺钱。”
王巨哈哈一乐,女生向外哪,若是李员外在此听到了,不知如何感想。
朱俊忽然在边上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若是禁私商,会不会对华池县百姓有影响?”
“二郎,说得不错,若真全部禁掉,肯定有影响,一个私商不知养活了多少人。但我不打算禁止之,只继续禁私盐,只保持我们不参与私商就是了。况且这也是当初我让朱管事对庆州各商户的承诺。”
“这样总不大好。”
“二郎,世人常说光明与黑暗,但那有绝对的光明与黑暗。白天能看到影子,会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夜晚同样有星光月色。不能说看到了星光月色就说我生活在光明里,不能看到了影子就说我生活在黑暗里。非常人行非常事,可以用一些不正规的手段,但必须持光明之心,必须做得干净利索,不留下严重把柄。比如这个战俘,会有人找我的麻烦,但尽管找哪,那么多矿主,那么多商人,那么多将士,敢不敢一个个翻出来?二郎,你着相了。”
朱俊都让王巨说晕掉了。
王巨心想,还是不行哪,最少朱俊得在自己身边继续呆上一年半时间以上,才能真正的“出师”。
“走,我们出去购买一些礼物。”王巨说道。
他家没有其他人了,拜年拜节的什么,几乎也免了。
当然,李家只要这门亲事没意外,他们就很开心了,还计较什么拜年拜节呢。
不过王巨还是要做到礼节,人与人交往,情字才是关健,亲情,友情,爱情,若以是富贵贫贱看人,而疏忽了情字,那才是真正着相了。
李妃儿他们回去了。
天更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朝廷的诏书下到华池县,说是让王巨进京述职。
“恭贺王知县,”仇县慰与杜主薄同时说道。
不是每一个地方大臣都有进京述职的机会,一般进京述职是指地方重臣进京向天下亲自报告,或者听从天子询问重大的政务军务。在上古时,只有各诸候才能享受到这种资格。
并且王巨至今奖赏没有下来,不是好事是什么?
“未必是好事,也许是有人找我麻烦呢,”王巨笑了笑说,好事他也不会太在意,即便韩琦发了善心,又能给自己什么“好处”,即便某几个保守的大臣找自己麻烦,又能找到什么麻烦。不过他在心中叹了一声,述职我喜欢,可能不能再晚来两个月,那才是真正的好事!(未完待续。。)
第二七九章 从龙功
“稚圭,我只说司马光上了一个奏章。”
“永叔,是有这么一回事,他听说陛下生病了,于是参了一本,说什么王者父天母地,子育黎元,须严恭鬼神,因为陛下做得不好,所以即位以来,太阳祲色,中有黑子;大风昼晦;冬温无冰;连年大水,漂没庐田。特别是今年,彗星彰见,光炎隆炽,朝东暮西,连月乃灭;飞蝗害稼;日有食之。加之陕西、河东夏秋乏雨,禾既不收,麦仍未种,妇子恓惶,流离满路;西戎内侮,边鄙未安。所以劝陛下下罪己诏。”
“陕西旱情有那么严重吗?”
“略有些旱灾,但远不及前两年的涝灾。”
“司马光这是话中有话啊。”
“谁说不是呢?”
如果说灾害连连,连皇上你自己也生了病,所以必须下罪己诏,这倒也说得过去。在宋朝皇帝下罪己诏习以为常了,赵祯干过了好几次。但前又沾到什么父天母地,什么即位以后太阳祲色,中有黑子,云云,这就不是与灾害有关系了,而是另一个问题,濮仪,不孝!
赵曙真听了司马光的话,一道罪己诏颁发天下,好了,好不容易才稍稍压下的濮仪之争又来了。
所以司马光奏上,赵曙不报。
“稚圭,我是担心另一个问题。”
“我也在担心,不过陛下春秋正富……况且颍王殿下贤名远扬。”
“稚圭的话虽有理,可是太后终对陛下有所不满,加上濮仪之争。有的大臣也不满。国家储位看似定实际未定。这些天我听闻陛下病情未得好转,心中总是不安。”
“永叔,这样吧,我抽空悄悄问一下御医。”韩琦说道。
实际什么太后不满的,那就别当真的了,也许未来能忽悠一下不懂历史的后人。
就是赵曙突然死了,曹太后还能翻天不成?
况且后宫还有一条深藏不露的大鱼:高滔滔!
再说赵顼对曹太后一直很孝敬,包括对赵祯留下来的一些妃嫔。包括苗贵妃,以及赵祯的几个女儿都不错,这不是秘闻,稍稍有点地位的都知道这件事了,甚至有人还夸奖赵顼,正因为有了这个颍王,多少也缓和了后宫中的紧张关系。
赵顼不是皇太子,其实已当成了皇太子在培养,老太太守着一个对她不错的皇太子不要,干嘛冒着危险再去挑一个人选?当真那么好挑的?
真心是什么?从龙之功。
两人强行将赵曙扶上皇位。但赵曙表现很不给力,将两人拖下了海。他们也担心新皇帝即位后,大臣们一起来清算后账。
是赵曙的亲生儿子,那个关系就不大了,这仅是其一。其二再立从龙之功,赵顼又小,那他们就能富贵万万年……
但这个从龙之功不好拿的,赵曙即便病重,至今未下诏公开立皇嗣,万一闹了乌龙,以后赵曙病好了,那他们两人地位就不保了。
因此欧阳修与韩琦商议后,韩琦立即派人喊来勾当御药院的太监,问道:“老实对老臣说,官家的病情如何了?”
“官家身体不大好。”
“什么时候能康复?”
“韩公,这个奴婢不大清楚。”
“国不可一日无君,至今大顺城之战主功两人赏赐还没有颁发下去,你可知轻重。”
“韩公,奴婢是不大清楚哪,院里的几名御医同样担忧不己。”
“老臣更担心哪,元旦将近,要不要接见西夏来谢罪的使者,需要官家决定。还有辽国使者也即将到来。元旦过后,省试就要开始了。省试过后,殿试接踵而至,这又需要官家亲自主持。若是诸举子未至京师,下诏废罢此届科举倒也罢了,可是诸举子几乎全部来到京师,如何取缔这届科闱?”
太监不敢作声。
“你就说一下吧,官家的病元旦时能不能好起来?”
“恐怕很难……”
这四个字足够了,到了过春节时还好不起来,赵曙危险了。韩琦说道:“好,你去吧。此事勿得泄露,以免百姓骚动。”
“奴婢自知,奴婢自知。”
太监退下,韩琦对欧阳修说道:“永叔,看到陛下确实病得很重。”
但新的问题来了,就算赵曙病得很重,也不好催赵曙立授皇太子吧,那意味着大家一起看不好赵曙能康复了,这是在诅咒赵曙早死早投胎。如果换了赵祯,大家尽管诅咒吧,赵祯不但不生气,说不定还以为你是忠臣呢。然而赵曙是滚肉刀,谁敢发这个言?特别是韩琦与欧阳修两人,更不能带头说这个问题。
欧阳修便说道:“稚圭,让我来吧。”
于是用一事做理由,将新御史刘庠喊来,刘庠刚准备挑珠帘,就听里面欧阳修与一个堂吏聊天:“陛下病重,久不立皇太子,老臣担心哪。”
陛下病重?刘庠脑海里立即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能从欧阳修嘴中说出来的病重,并且与皇太子沾上边,那病得可不轻。
似乎察觉到刘庠来了,欧阳修立即停止了话题。
刘庠又不大好问,于是他便暗中打听,果然赵曙病得很重。当时他心中还恨恨地想,病得那么重,你们做为皇帝的亲信,国家重臣,为什么不敢学习寇准?
不过想想这几个家伙,为了荣华富贵,连前半生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些气节都卖掉了,哪里敢说哦。
你们不说,我来说,于是他上书请赵曙立皇太子。
赵曙很不悦,立即封其奏。
实际过了一段时间,刘庠才知道自己被当作枪尖使唤了,带头拉开了倒欧阳修的大戏。
刘庠上奏不起作用,那么再接再励吧,想一想他们如何逼着赵祯立赵曙皇嗣的。
然而刘庠上奏被封后,大家看到韩琦与欧阳修都没有动态,于是一起没有动态了。
…………
“说,官家的病情如何!”高滔滔低声喝道。
两个御医惶恐不安地说:“启禀太后,下官正在竭力医治。”
“什么时候能治好?”
两个御医都不敢答话。
“我要听实话!”
两个御医壮着胆子说道:“那下官就启禀皇后了,陛下这个病在担任皇嗣前就遗留下来的,一直未好清,实际拖到陛下即位之后,已经很重了,只是潜伏下来,用温性之药强行压制着。前方交战,陛下忧心过重,加上冬天到来,又受了一些风寒,病情一起发作,外攻内应,几等于是病入膏荒。除非奇迹到来,不然陛下难以治好了。”
两个御医说完,伏下,用头叩地,膨膨作响。
“你们起来吧。”
“谢皇后。”
“此事切不可对外声扬,还有,也不能对官家说,以免官家悲痛,若有泄露,我必取尔等的人头。”
“喏。”
两个御医小心地退下。
这就是做御医的难处,若是有本领治好了皇帝的病,那是幸事。就象当年赵祯突然昏迷,人事不知,无人可医治,结果他的姑妈赵匡义第八个女儿魏国大长主请来一名许希珍的大夫,许希珍要在心脏下面的包络穴扎一针,结果皇亲大臣一起上来了,这地方能扎针吗?但赵祯的姑妈强行让许希珍扎了一针,果然赵祯就苏醒了。
这一针,使许大先生名动天下。
但若是治不好呢?
所以做御医很难,为了不能出事,往往连虎狼之药都不敢用,但有的病就得用虎狼之药。正是因为他们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心理,反而害了病人。
高滔滔叹息一声。
又看了看正伏在病床前服侍丈夫的儿子,心想,争来争去,自己夫妻两是为儿子争了。
就在这时,太监进来禀报,说是韩琦要问起居。
问起居是好听的说法,实际就是来亲眼看一看皇上的病重不重。
不管怎么样吧,若无韩琦与欧阳修,自己丈夫很难登基为帝的。于是高滔滔便说道:“让他进来。”
不过高滔滔却隐到了后面。
韩琦走到寝殿,赵曙正在昏睡,韩琦不敢叫醒赵曙,便站立良久,实际在用眼睛仔细观看。
过了许久,赵曙还是没有醒,他只好走出来。
赵顼不知道内情,更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也随着走出来,说了一句:“怎么办?”
韩琦说道:“愿大王朝夕勿离皇上左右。”
大王在宋朝就是指皇帝的直系亲属,如赵元俨,人就称为大王,或八大王,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八贤王。
与殿下意思差不多吧,比殿下所适应的范围更窄,能称大王的也能称殿下,能称殿下的未必能称呼大王。另外这也是一种比较亲昵的称呼,往往是亲人间,或者家人,或者家中亲信的奴婢对自己主人的称喟,还有,那就是民间对比较尊贵的皇室嫡亲的尊称。
但现在赵顼哪有心思顾这其间的区别,他同样无心地说道:“这本来就是人子之职。”
韩琦说道:“不仅如此。”
说完就走了。
高滔滔从后面走出来,问道:“韩公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母后,他让儿臣朝夕不离父皇左右,儿臣答道,此乃人子之职,韩琦又说,不仅如此。”
高滔滔眉毛跳了跳,许久说道:“韩公说得对。”
韩琦做得太急了太过了,过犹不及啊……(未完待续。。)
第二八〇章 不早死
“大郎,为什么这么慢啊。”
王巨进京述职了,可在路上走得那个慢哦,每天日上三竿才出发,然后太阳还没有西斜呢,就进驿站休息。
在王巨带动下,这一年来,几乎是一个高效时代,还从没有这样慢腾腾过。全二长子磨蹭得快受不了,于是问。
“权当是休息吧。”
真相王巨死活不说的。
但不管他如何磨蹭,终是骑马的,十几天后终于到了京城外。
“大郎,京城百姓会不会象欢迎狄将军那样欢迎你?”陆平好奇地问。
狄青主要战功是南方昆仑关一战,不过那是懦弱的南方人,况且就那么一点兵马,打败了,陆平也没有认为有多大了不起。
这样想那就错了,南方地形复杂,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特别是交趾,那是连元蒙都吃过亏的地方。
而且狄青那一战打得很高明,一战侬智高的主力全部歼灭,而没有让他们扩散,否则后面还得打,一旦侬智高进了热带丛林与宋军躲猫猫,宋朝就头痛了。
王巨也没有矫正陆平的错误认识,淡淡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狄将军进京能轰动吗?”
“长得秀俊,又百战百胜。”
“算是吧,不过你还是想错了,当时庞公推荐狄将军去南方,取代余靖与孙沔两大重臣成为新的主帅,一度让诸多士大夫不满。庞公心中实际颇有压力。所以狄将军得胜回朝,庞公用了一些手段宣扬狄将军的事迹。还有先帝,庆历战争。我朝大军屡战屡败。原因多多。关健一条原因,便是用文臣掌兵,范公表现尚可,张亢大胜却没有得到大家承认,余下表现皆不出色。先帝略略感到我朝制度有些矫枉过正了,因此狄将军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所以两人推动,京师轰动。”
“我明白了。就算大顺城之战是大郎主持的,没有人推动,想来大郎进了京城后,仍不会轰动。”
“中的了,正是此理。不过论长相,我恐怕与狄将军相差甚远。”王巨说这个话有原因的,不但狄青长相好看,他的几个儿子与孙女同样是美男美女。
据传宋哲宗为姑姑神庙大长公主找对象,遍观士族子弟都不如意,太监就问。皇上,你想找什么样的人物。哲宗说,就象人样子狄咏那样。太监苦逼了,狄咏是美男子不错,可人家早就妻儿一大群了,不能让人和离吧,大臣还不得将自己喷死。于是人样子传遍天下。
这是传说,可能也是宋史中的误载,那时哲宗的这个姑姑早就嫁给张敦礼,并且此人一度与章惇交恶,被勒止朝参。
不过能因长相从本人,到儿子到孙女,能载于史册,应当来说,狄青的长相不亚于潘安之流。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另外狄青得胜回朝,群臣迎接,这才轰动了京城百姓。现在谁来迎接王巨?没人迎接,即便王巨有狄青长相,也不会轰动哪。
几人骑马悄无声息地进了京城。
王巨说道:“去驿馆。”
这也是规矩,凡是外地官员来京城述职的,一律进入驿馆,那怕京城有家,也不能进,述职后,那才可能略略照顾一下。
几人直奔驿馆。
陆平又问:“不知蔡公奖励是否下去了?”
“应当下去了吧。”王巨不确实地说,他来京述职了,奖励好,处罚好,在京城就可以判处,但蔡挺不能离开庆州,虽然韩琦为难,不能拖到元旦节来临,奖励还不下达吧?
…………
“皇后,你要早做准备。”罔萌讹在寝室里秘密说道。
李谅祚大顺城一战惨极了。
还不是宋军报功那样,不仅被赵明砍了一刀,不知那一个兵士砍了一只手,乱战中还受了两刀,但宋朝这边不知道罢了,另外又挨了林广一箭,在逃向白豹城时,再次被宋朝大兵一箭射中了屁股。
但那时候伤口还没有发炎,因此让手下带着金汤城里的兵士来到保安军前耀武扬威一回,咱们还能打,有本事就绝了岁赐。可没有想到宋朝根本不管他如何惺惺作态,真的中止了岁赐与互市。
李谅祚怂了,不过让他稍稍欣慰的南边迎来了一则好消息。
角厮啰前妻是宗哥族首领李立遵的女儿,替角厮啰生下两个儿子,一个是瞎毡,一个叫磨毡角,李立遵死后,角厮啰又娶了董族的一个美艳女子董氏为妻。李氏失宠,于是角厮啰将磨毡角外放到了邈川,瞎毡外放到了龛谷,这也是一个水草丰美之所,但它东面就是宋朝的德顺军,北面就是西夏的南会州,西面则是被李元昊拿下的兰州。
瞎毡一看俺呆的这个地方不是事儿,于是索性向宋朝示好。宋朝也授了他一个团练使之职。不久后李元昊对龛谷发起了进攻,瞎毡指望的宋朝援兵并没有到来,龛谷沦陷。
瞎毡势弱,随后瞎毡郁闷而死,其子木征接手其势力,畏惧西夏之逼,迁徙到后方的河州,但还是不大放心,于是前些年上书西夏,俺们内附你们吧。
西夏置之不理,这个内附可能当真的,但那时西夏还没有得到西使城,因此不能控制河州。这件事不了了之,正好秦州西边古渭州一带的大族上丁族首领瞎药与父亲厮铎发生严重冲突。
为了对抗父亲,他将木征请回洮州,欲立文法,从此以后,木征便是河洮的主人了,谁知道木征不能服众,被秦州以西诸蕃驱逐。看到这个机会,又正好西夏得到了西使城,再加上北面的龛谷地区,某种意义能与熙河联成一片了。李谅祚便派人诱降木征。
再说湟州这边。本来邈川是磨毡角的。但这个人命也短。瞎毡死了,他也死了,于是角厮啰又重新将邈川收了回来。然后角厮啰一死,将湟州与邈川基业一起交给了董毡。
董毡与木征的关系,乃是叔侄关系,但夹杂着李董两个女人的恩怨,木征始终不放心自己这个叔叔,正好李谅祚派出使者诱降。两方一拍即合,木征终于依附西夏。
正是这层关系,所以才有了王韶的平戎策。
不然时间一久,让西夏将熙河洮消化下去,宋朝悲催了,西夏的骑兵甚至能扬马成都!
这是一条好消息,但更坏的消息来了。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兵器干倒李谅祚身上,特别是那只手。就是宋朝现在有了烧酒消毒,还有一些重伤的士兵因伤口发炎不治而亡呢。况且是李谅祚。
当然,这也要看个人的抵抗能力。兵器上铁锈的程度,越是锈得厉害兵器。越是容易让伤口发炎。实际大顺城一战,蔡挺真没有夸功,而且伤亡数量比他禀报也要多。
特别是大顺城下那些火蒺藜爆炸后,许多士兵受伤,回去后六七成人中了招。
但看各人的抵抗能力,张琼那一箭,都刮骨疗伤,也没有发炎。但李谅祚就不行了,迅速中招,回到兴庆府后,伤口发炎越来越厉害,每天痛得死去活来。这才有了梁氏与宠信罔萌讹与梁氏的对话。
为什么梁氏会宠他,一是此人长得英俊,二是此人十分机灵。
于是自李谅祚病重后,梁氏将此人当成倚靠。
“我也不知道怎么好?”梁氏叹道。
“皇后,陛下召嵬名浪埋回兴庆府,此人要当心哪。”
“陛下说王叔乃是国家栋梁。”
“皇后,王莽也是汉朝的栋梁,陛下若有闪失,王叔手握大权,军权,在大夏国内威望又高,而皇后是汉人,并且皇子年龄又幼,万一王叔产生歹念,登高振臂,必会一呼必应,皇后凶险矣。”
“那怎么办?”
“唯今之计,必请一人回兴庆府。”
“谁?”
“禹藏花麻。”
“他是吐蕃人。”
“正因为他是吐蕃人,皇后若是这时笼络,必会感谢恩戴德,为皇后所用。并且因为是吐蕃人,与王叔他们不会沾有关系,才可放心重用。”
“好,我劝劝陛下,”梁氏去找李谅祚了,李谅祚并没有想其他,西夏正在图谋熙河,木征虽要求内附,那只能说是羁縻,不能称为控制。想要控制熙河,禹藏花麻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因此他立即诏禹藏花麻来兴庆府。
两员重将陆续来到兴庆府,李谅祚将他们叫到病床前,同来的还有梁氏,小皇子李秉常,家相梁乙埋。
李谅祚看着这几人,军国大权交给梁乙埋那是不行的,一是汉人,二是他也害怕以后西夏会重新上演没藏讹论的事件。交给王叔也不行的,嵬名浪遇精通兵法,熟知边事,还曾主持过国政,现在又担任着西夏都统军之职,就算王叔忠心,万一有宵小之辈学习宋朝,将皇袍加身于王叔,王叔何以自处?
因此李谅祚防梁乙埋更轻一点,倒是防嵬名浪遇更重一点,这时禹藏花麻来了,似乎形成一种巧妙的平衡,想到此节,他脸上终于略略露出一丝开心的笑意,说道:“皇后,王叔,花麻,乙埋,朕这病情越来越重,时不久矣,还望你们协助皇子,共辅大夏军国大政。”
几人称喏。
李谅祚又交待了一些遗言,包括嘱咐梁乙,自己一旦身遭不测,西夏未必很稳定,因此请梁氏向宋朝谢罪,以求和平,再听从嵬名浪遇之意,安心经营熙河。
陆续地说了一会儿话,终于闭上眼睛。
…………
王巨走了,朝廷赏赐也下来了,与孙沔一样,蔡挺捞了一个节度使,不然怎么办呢,无论是西府的宰执,或者南北宣徽院使,都要先召回京城的。
韩琦舍得么?
不过蔡挺也满足了,一个节度使,不仅是荣职,而且一年可以额外得到几千贯的薪俸,也在他意料之中。
但王巨走了,他的斥候系统仍保留着。
这是一支比较成熟的斥候系统了,因此李谅祚前面一死,不久消息就传到了庆州。
蔡挺望苍天无语,就差一点想大喊,李谅祚,你怎么不早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