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〇章 十将·跃马
“快,快,”白玉不停地下着命令。
总之,这次配合不大好,李信率领大军行得快了,白玉稍稍慢了一点。不过也能理解,在这时想掌控精确的时间很难的,虽然想隔不足一百里,然而在这片茫茫的山区,相隔一百里,无疑是隔了几百重山。
近千宋军向闹讹堡急行军,一会斥候回来禀报:“白将军,前方已经开战了。”
白玉拍马来到前面的山岭上,站在这里,能隐约看到闹讹堡下面的战事。
“不大好啊。”白玉喃喃道。
因此李信等几将逃跑了,余下的宋朝士兵各自为战,局势很不妙。这时白玉有两种选择,一是撤走,二是救援。白玉考虑的是救援后果,同样有两种结果。
一是侥幸能救出一部分庆州官兵,但自己伤亡惨重,不划算。
二是救不出来,反过来自己也陷了进去。此时李信部下兵败如山倒,自己手下只有近千兵马,冒然杀过去,士气低落,陷进包围圈的可能性比较大。甚至说还不如没有这些败军,就自己这一千兵马,说不定还能冲一冲呢。现在有了这些败军,反而会拖累着自己的部下。
但是不救,后果无疑很严重。
不要说他了,想当初陆诜得先帝厚爱,因为没有配合出兵大顺城,被王巨狠狠告了一状,陆诜最终贬了下去,最后消失。
“怎么办?”他手下的亲信问道。
忽然他又说:“白将军,你看。”
白玉也看到了。三名宋兵正在向他们这边逃过来,一边逃一边不停地与几十名西夏人交战。
其中一人不知杀了多少西夏人,整个铠甲染成了鲜红色。
“那个人很猛啊。”那名亲信又说道。
他指的人正是康成。仅是这一会儿,又有两名西夏人让康成击毙了。
“派一队人马将那三人救下。”白玉说道。
康成运气很好,当白玉派出的一队兵马冲到他面前时,他的两个同伴也先后牺牲了,包括他自己同样身负重伤,看到救兵到来,余下的西夏人逃跑。他就一头倒了下去。
士兵将康成带回,白玉又眺望着远处。
本来局势就很凶险,这一耽搁。剩下的宋军几乎廖廖无几。
白玉叹了一口气,道:“撤吧。”
再救没意思了,而且冒的风险更高。
然而后面自己麻烦即将到来。
事儿大了。
这次李复圭想偷鸡,未成。反而搭上近两千兵马。包括宋朝最珍贵的马,整整损失了六百多匹马,还有四名指使,也包括那名野利指使。
李复圭将李信与刘甫斩首示众,郭贵流配,对种咏也没有客气,下到大牢,死于狱中。怎么死的不大清楚,可能是羞侮自杀而死。可能是严刑拷打受了重伤,或者是本身就受了伤,关到大牢里没有很好医治,导致伤势发作而死。
这样的处执并没有错。
李复圭所谓的计划有失误,但难道会追究李复圭责任吗?李信等人执行时同样出现了重大的失误,明显西夏将两堡兵力与役夫集结到了闹讹堡,否则不会产生那么大的优势兵力包围,这说明了李信行军不严密,让西夏斥候侦查到了,提前做了准备。
想一想王巨在华池那几次中型战役吧,有的军队几乎完全是夜行昼伏。
大咧咧的没有派出多少斥候打探,以至闹讹堡周边地区埋伏了那么多敌人,居然不得知。
攻打闹讹堡时指挥有误。
随后西夏人围三阙一,几员主将立即逃跑,贪生怕死,特别是最后一条,就可以让李复圭将他们斩首。
但事儿并没有结束,宋朝的一些文臣一味追究的是,西夏人并没有在宋境筑堡,为什么李复圭要出兵攻击。看看人家西夏人说得有多可怜啦,我自修堡,不与汉争。随后又打开缺口,放走宋朝主将。
至于这是一个计谋,李复圭一张嘴巴能说得清吗?
这件事王巨在京城也议论过,西夏人筑堡,侵占闲田,不安好心。李复圭同样想沾小便宜,居心不良。大家彼此彼此。关健的是李复圭小视了敌人,就象种古那样,那怕深入到敌境,打胜了,管它深入到哪里,是西夏人人的土地还是辽国人的土地。
然而宋军打败了,李复圭得挑起这个指挥失误的责任。
另外就是进一步撕裂了种谔对文臣的看法。
要知道种咏乃是他的四哥,凭什么大家都有误,你李复圭自己不认错,却弄死了俺四哥,还让俺四哥担起骂名?
这个后果很严重,不过眼下谁都不能看到。
李复圭同样知道大家看到了他的指挥失误,没办法,于是进一步将责任往别人身上推,那就是白玉。
我不是计划失误,一是几员主将贪生怕死,二是几员主将不重视斥候,这样讲还说不过去,因为几员主将是李复圭挑选出来的,此时庆州不是没有主将,比如老将杨遂,姚兕父子,林广,环州种古,蕃将赵明去世了,还有李三狗,赵余庆。
因此李复圭开始找白玉麻烦了,若是白玉不耽搁,说不定能反败为胜,就是耽搁了,及时救援,不会牺牲那么多兵士。于是用这个借口,到延州抓捕白玉。
白玉找到郭逵,托身后事。
郭逵一度担任过西府副相,白玉又是郭逵的手下,但郭逵乃是武将出身,武将能有多少权利?请看狄青吧,他一度担任了西府首相,又有几个文臣将狄青当成一回事的?再往前推,老将王德用。同样是老好人一个。即便曹彬,那时文臣的权利还没有膨胀,看到了士大夫也得乖乖让路。
所以郭逵保不住白玉了。
郭逵便问当天的经过。然后心中推想。最后想了想,不要说白玉,就是自己在现场,恐怕也不会营救,没办法救。
当然,白玉多少有些责任。于是郭逵写了一篇奏折,递到京城。又说了白玉的一些战功。确实白玉是一员悍将,在史上元丰年间于静边寨壮裂战死,而不是象李信那样逃跑了。
于是赵顼下诏宽恕了白玉。
这事儿还没有完。西夏侥幸打了一场胜仗,然而这几年都是败多胜少,而庆州则驻扎着一支庞大的宋军。于是西夏立即将两堡所有军民撤退回去。
李复圭又趁机将还没有流配走的郭贵与林广以及姚麟等人召集,让郭贵戴罪立功。两人从邛州堡出兵。夜出拦浪市,掠走缀在后面的老幼数百民夫。随后又让他们出兵金汤城,这时夏军已经撤走,两将在和市又杀掉一百几十名老幼民夫,以此请功。西夏前方的退军闻听,立即调头追击。
眼看西夏军队要追上了,林广于浦洛河边用强弩列阵,虚张声势。夜色降临时,卷甲夜遁。
李复圭略略扳了一些面子。然而梁氏由此大恨。
这些与康成无关,他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到七月才恢复过来。
上次林广在金汤城边上的和市烧杀掳掠,梁乙埋增兵戍守。李复圭复派李克忠与蕃官赵余庆,也就是赵明的儿子,出兵袭击。然而在洛河川又遭到西夏人的伏击,宋军大败,李克忠看到归路被西夏人切断,只好向保安军逃亡。
郭逵接到消息,立即派宋军接应。
康成也在接应军中,然后准备随这支军队返回庆州。
虽不是一营官兵,不过有人认出了康成,暗中对康成打招呼。康成被白玉救了,郭逵要了解情况,才好写奏折。于是到了保安军亲自问康成,康成将那天的经过讲了一遍。这便成了郭逵第一手资料,用此替白玉在奏折上辨解。这使得李复圭很恼火,下了一道暗令,等康成返回庆州,立即抓捕。
“宁哥,那如何是好?”康成吓得面如土色。他虽在保安军,也听到一些风声,连李信都斩了,况且是他。
“求郭公吧。”那个宁哥道。
康成只好找到郭逵,很不容易的,两者地位悬差太大了。
郭逵十分不悦,这个李复圭也太刚愎自用了吧。而且康成与李信他们不同,听白玉说,将康成救出来时,整个铠甲都染满了沾稠的鲜血,就在那一战,康成最少斩杀了近三十名西夏人。虽然是为了逃命,但也算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低级将领。郭逵想到这里,便说道:“康成,这样吧,反正你那一营几乎没军覆没了。”
康成低泣。
“两国交战,胜败乃是常事,以后有的是报仇的机会。”郭逵安慰道,又说:“这样,某将你编到绥德军哪里。”
“谢过郭公。”
康成又被调到了绥德军。
绥德军就是绥州,这里离庆州很远了,怎么办呢,难道李复圭抓康成,自己也要阻拦吗?只能让康成远离李复圭的视线。
“绥德军啊,”康成走出去喃喃说了一句。
…………
“康兄弟,听说你在十二盘杀了三十名西夏人?”
“不知道,”康成嗡声嗡气说了一句,当时只知道逃命,那还有心思计算自己杀死了多少人,况且这个功劳朝廷也不会承认的。
“厉害厉害。”几名兵士齐齐竖起大拇指。
“厉害什么,还不知道李公能不能放过我。”康成担忧地说。
“他是大人物,不会与你计较的。”另一名战友安慰道。当时可能李复圭很激怒,然而事情过去了,李复圭还能放在心上。但康成却放在心上了,以李复圭的地位,想要碾死自己,会象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都不要说了,西夏人在筑细浮图寨,以防他们偷袭。”康成又说了一句。四月在庆州总听到许多人议论蔡挺与王巨很厉害,究竟有多厉害。他也想不清楚。
不过到了绥州后,略略有些比较。庆州置了踏白军,蔡挺走了。这些踏白军编置也保留下来了,可这个踏白军作用康成并没有看到过,最少那天伏击战,宋军就象瞎子一样钻了进去。随后李克忠又钻进了埋伏圈,林广机灵,不然也钻进了埋伏圈。
但到了绥州则不同,自己也编入踏白军。不过这个踏白军活动范围很大,这也是郭逵借鉴了王巨经验,当然康成是不知道了。
有时候康成难免会比较。如果庆州也象绥州这么做,那么西夏人还能不能得逞?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大地上的草木略有些昆黄。
但天气仍然很热。
就在这时,他眼睛盯向了远处。道:“你们看……”
大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地平线升起团团黑影。
“敌人。”
“康成,你立即回去通禀,余下的人随我埋伏下来。”齐都头说道。
“喏。”康成迅速骑马回去通报。
王巨一直奇怪大顺城保卫战未打响,不是未打响,梁氏对大顺城与庆州贪念并没有停止,只是因为王巨的改变,朝廷向鄜延路送去了大量器甲,包括一些神臂弓。新式铠甲,虎踞炮。以及质量上趁的刀枪、复合弓,还有王巨的劝说,种谔提前从复州返回到了延州,于大三川口发起屯田,以及王巨所带的经济提前略略宽裕起来,朝廷便拨出更多的钱帛到了绥州,还有,王巨所谓的牛羊换粮政策,使得嵬名山部帐提前得以解决温饱问题,百姓更加安定。
这些变化造成绥州的力量远比史上强大。
延州五大门户,东北怀宁寨,这里有一条大道能直达青涧城,正北黑水寨,东控绥平、怀宁,西南直控土门与金明寨,西北原来是土门,土门被西夏侵占了,门户变成了金明寨,西边则是顺宁寨与保安军城。后面三寨以守为主,而前面两寨不仅是守,对西夏人威胁也很大,直指横山核心与银州。
所以梁氏在筑闹讹堡不果后,果断地将视线放回绥州,于大里河畔北侧筑起细浮图寨,派重兵把守,离怀宁寨仅六十里路。
细浮寨筑好后,梁乙埋以为宋军无备,也学习李复圭,想要偷机。
不过西夏人出兵规模要大得多了,整整三万军马,而且是清一色的骑兵。
康成禀报后不久,三万西夏轻骑已经扑到了怀宁寨下。
燕达下令守城。
攻城非乃西夏人所长,只要宋军指挥有方,寨堡建得不那么差劲,一般西夏人无辄的。攻了一会,西夏人无奈地在城下骂战。
“还好啊,”康成放下手中弓箭想到。
这一年两国战事不断,不过多是中小型冲突,象闹讹堡之战,算是投入兵力比较多的了,然而为什么自己都碰上了?自己离京时所说的话难道真灵验了?
就在他庆幸西夏无法攻破怀宁寨时,听到不远处的燕达对贾翊说:“贾巡检,不是很妙啊。”
“嗯。”贾翊也皱眉。
康成表示不解。
他又听燕达说道:“看来要主动反击了。”
主动反击?康成心立即绫乱了,这开的是什么玩笑?可以比较,闹讹堡之战,宋军还有三千兵马,现在整个怀宁寨加到一起兵力也不足三千。而闹讹堡之战时,西夏只有两万人,其中大半还是役夫,现在西夏是三万兵马,并且是清一色的骑兵。这不是找死吗?可他立即听到原因了,贾翊又说道:“是啊,不出兵不可,否则西夏人派兵驻守城外,余部四处抄掠,人心立乱。”
宋军能守住怀宁寨不失,不过从怀宁寨到绥德军城之间,便是朝廷所说的大三川口地区,不仅有朝廷的屯田,还在此处安置了嵬名山大部分的部帐。如果西夏人分兵抄掠,投奔宋朝的各部帐立即失去安全感,这正是贾翊所说的人心立失,那么以后宋朝想在这里立足,便变得十分困难。
可这个仗怎么打啊?
燕达又说道:“派人喊话,对他们耻笑,逼他们再攻打,薄暮陈兵出击!”
城头上宋军开始反羞侮西夏军队,我们就这点兵马,有种来攻啊。
西夏人果然上当,又再度攻打,不果,只好退回去。
一天眨眼下去,暮色降临。
“出兵。”燕达道。
随着他下令,挑选了五百骑兵,五百步兵。步兵准备打开城门,从正面反击。骑兵则是从南城门出寨,绕道北面,从侧翼发起进攻。康成也在其列。
燕达拍了拍康成的肩膀:“康十将,怕不怕?”
康成那天只想逃命,可那一身血衣将白玉都震慑了,否则郭逵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十将冒着开罪李复圭的风险,将康成调到绥州来保护。
这个心理……
康成怎么说呢,只好道:“燕将军,不怕。”
“够种。”燕达很满意他的态度。
五百骑兵迅速从南城门出去,跃马扑向三万茫茫无际西夏大军的侧翼。
同时怀宁寨北城门吊桥放下,大门打开,贾翊带着五百步卒冲出城门。这似乎是以卵击石,不过贾翊也有着他的底气,那就是神臂弓,神臂弓即将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未完待续。。)
第四五一章 十将·雪城
这些士兵还不如康成呢,至少康成经过了一次惨酷的浴血奋战考验。这主要是宋军以前败绩太多了,还不仅如此,其实就是庆历年间,宋军也有不俗的表现,比如府麟路,比如一些局部战役,比如昆仑关之战,但在文臣反复吹嘘下,好象宋军根本不行似的。这造成了许多士兵到了战场上都有些畏惧。
好在由夏竦带头,范仲淹等人在陕西建立了一支庞大的“土军”,使得西军总体战斗力在提高。
在贾翊率领下,五百兵卒忐忑不安地跨过了吊桥,来到河对岸。
大家都很害怕。
然而种谔治军惨酷无比,虽九成兵士脸上发白,却没有一个人敢后退。
西夏那边大乐,奶奶的,你们这几个宋军居然还敢出城交战。不用吩咐,黑压压的骑兵扑了上来。
神臂弓出场。
前面一百兵士用长盾组成了盾墙,后面一百兵士提着原先的宋制斩马刀,准备掩护,再后面三百名兵士则个个手持着神臂弓。
神臂弓的大小与宋朝原先的厥张弩仿佛,它的奥妙就在那种小箭,以及复杂的结构,奢侈的材料。厥张弩,很常见,西夏将士也没有多注意。
他们也就在怀宁寨的城外,距离很近,战马还没有起势呢,就进入了三百步的射程。
“放。”贾翊喝道。
三百支弩箭迅速飞出,这时略近了些,不过西夏前面的士兵都大笑不止。这么远就放箭。宋军傻了不成。可笑声未完。一些箭就落在他们身上了。
仅是一波,就有几十名夏兵掉下战马。
宋军又准备第二发射击,而要命的是西夏人还没有反映过来,马继续在奔跑,更要命的是离得太近,马速度还没有起来,想勒马来不及,想加速不可能。第二波箭雨又飞射过来。
接着又是第三波,这一回离得更近,几乎只有一百五十步。正好进入了神臂弓威力最大的射程范围之内,有的箭支力量大,居然连战马都生生洞穿。
西夏军队的冲势生生被射停了下来。
当然,凭借五百名步兵是不可能击败三万西夏轻骑的。
就在西夏后方再次下令进攻时,燕达率领五百骑兵从侧翼杀了过去。
五百vs三万,好象是送死的。但得怎么看了,如果在这种高速奔跑中,这五百骑兵始终能保持着阵型。不被冲散,那么他们受的攻击就会有限。不能西夏人上天入地对宋军发起全方位的进攻,真正战斗的只是那些接触到宋军的将士,也就是说西夏军队再多,对宋军攻击的兵力只能保持在两倍左右。
只是想保持阵型不被冲散,难度很高,不过燕达带头杀敌,居然奇迹般地地做到了。五百名宋军在茫茫数万西夏轻骑里如入无人之境,加上城门边五百步兵在不停射击,眨眼之间,就给西夏人带来巨大的杀伤。
燕达看到差不多了,这才拍马,向护城壕边冲去,两支军队徐徐撤回寨内。
城内欢呼声一片,城外梁乙埋却是无比的沮丧。
第二天,梁乙埋左思右想,不得不下令撤回细浮图寨。他被宋军强悍的战斗力以及那种奇怪的新式弓弩吓着了,以怀宁寨的兵力,梁乙埋不担心的,关健宋军在绥州境内其他诸寨同样布署了不少军队,这些军队调出来,战斗力不弱于燕达那支骑兵,再有上万把那种奇怪的弓弩,这三万军队可能就会全部丢在这里了。
并且宋朝这个小皇帝非是以前的两个皇帝,只要三万大军一失,宋军就敢趁着银州兵力空虚的时候,拿下银州。
这时康成也站在城墙上,昨天他表现不错,连连击毙了七八名西夏士兵,只是主战场继续控制在西夏人手中,这个战功朝廷未必会承认。
但此时他眼中闪着茫然,想不通啊,为什么一千对三万,而且是三万骑兵,居然将三万敌骑击退。
奥秘很多,最大的奥秘就是他们背靠着怀宁寨,进可攻,退可守,在史上郭成就是这样将西夏人活活折磨得仙仙欲死。
不过康成更多的茫然是下面会发生什么事。看上去两场战役下来,他表现不凡,可是两场战役,他看到太多太多的战友倒下去了。
这又涉及到另外一问题,奖励。如果朝廷有所奖励,那怕将康成提升为一个副都头,那么富贵险中求,康成又有了动力。没有奖励,这样拼命,康成也不知为了什么,不要忘了,他家中还有一大家人,要靠他养活。
康成内心的想法燕达不知道的。
战事在继续。
山那边迷茫的士兵更多,虽然李元昊也失败过,但终有三场大捷,可现在与宋朝交战,却反过来了,特别是大顺城之战,其伤亡率几乎接近了宋朝惨痛的定川砦之战。他们也有妻儿老小!
梁乙埋察觉到手下的心情,又不知道现在绥州宋军真正的战斗力,如果都象燕达那五百骑兵,再配合那种弓弩,整个北横山都会出现危机。因此梁乙埋提议,于银州南侧四十里处筑罗兀城,以便与细浮图寨一东一西守着银州大门。
折继世听到后与种谔商议:“横山之众多数想归汉,大兵如果出界取罗兀城,河南之地可奄有也。”
这个河南之地广义是指黄河南边的西夏之地,那是不可能了,折继世所说的河南之地是指黄河之西,绥德军之北,古长城之南这片地区,可能包括银州,甚至西夏的石州。
现在西北局势比较紧张了,去年是秦州,今年到了庆州绥州,甚至还会波及到了渭州,似乎大战即将爆发。
因此朝廷派了一个大佬过来。韩绛。陕西还有一个大佬。曾公亮。不过曾公亮老了,只能呆在长安,不便来前线参谋。于是韩绛以陕西宣抚使的官职来到延州。
正常管理一路军事的官职乃是安抚使,但还有两个更不常见的官职,一个是招讨使,若是镇压农民起义,招降纳叛,这个官职在宋朝会单独设。或者用在武将身上,也能单独设,但有时候会与安抚经略使缀在一起,用在文臣出身的边帅上,那么这个边帅手中的权利会无穷大,然而就不常设了。
另外就是这个宣抚使,掌宣布威灵、抚绥边境及统护将帅、督视军旅之事,与安抚使差不多,不过安抚使在招讨使之上,宣抚使又在安抚使之上。必须由两府宰相担任。
韩绛到了延州后,前思后想。终于看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金汤城。
如果说大顺城是插在西夏的一个钉子,金汤城则是插在保安军境内的一个钉子,只要将金汤城拨掉,那么保安军在前线便能与大顺城联系在一起,整个陕西的西北局势就会转好。
韩绛将主意打到了金汤城身上。
就在这时,种谔找到了韩绛,说了一件事,如果攻下罗兀城,再沿着黄河连筑六寨,便能与府麟路沟连,再加上身后的河东路,足以能制西夏。说制西夏未必,不过肯定对银州产生了威胁,在这里种谔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并没有打银州主意,尽管银州离罗兀城也不远了。
韩绛打开地图,在王巨的那个六分仪捣鼓下,宋朝制图越来越标准,韩绛看了半晌,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种谔做法。
但还有一个问题,那便是鄜延路兵力不足,种谔只好向吕公弼借河东兵。
吕公弼因为“苟和”以及反对变法,弄到了太原,当然不敢阻拦韩绛与种谔的好事,答应了借兵,不过隐晦地反对了种谔从麟州神堂寨路趋银州,再奇袭罗兀城的做法,又说,此路多在西夏境内,起初折继世出兵西夏不防,这次必然会防备,最好从永和关回道行军,可安行无患。
种谔未听。
这也不是种谔倔强,而是种谔本身的用义不仅是夺罗兀城,是想顺着罗兀城一路向北沿黄河连筑六寨,如果不敢从这条新路出兵,以后如何筑寨?
也不能说种谔想法是错误的,在史上后来宋朝成功地在这一带筑下数寨,设了晋宁军,几乎随时就能对银州两面进攻了,可惜金人来了。
但在现在,这个想法略有点超前。
不过种谔也防了西夏人设伏,于是兵分两路,他亲率河东军直扑罗兀城。折继世与张世矩率府麟路军队殿后侧应。
果如吕公弼所料,种谔刚出兵,西夏人就打探到了,他们同样也兵分两路。
种谔顺着神堂新路到达银州境内,西夏于铁冶沟设伏,河东兵大溃。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次出兵的河东军是以朝廷轮戍的禁军为主,夹杂河东路的弓箭手与少量土兵。不过河东路承平时久,这些土兵战斗力不强了,至于禁兵,那更不用指望了。眼看即将大败,这时宁州团练使刘阒果断站出请求殿后,在刘阒带领下,这支锐骑冒着雨一般的飞矢力战,才将危机化解。
这一路十分侥幸没有大败,但另一路则是很辉煌。
种谔在前,折继世在后,他也被西夏人盯上了,西夏将领咩保吴良率万骑尾随,准备随时扑上。折继世佯作不知,眼看也到了银州,就在咩保吴良率军半渡一个狭窄的隘口时,折继世突然调头杀回来。
夏军大败,连同主将咩保吴良也被击杀。
两军汇合,再次扑向罗兀城。
西夏罗兀城主将哆腊派出三千兵马,驻于城北马户川,又派论革都移扼守赏逋岭。种谔让前锋高永能率六千骑迎击,他自己亲自率军去赏都岭作战。
高永能来到马户川,这又是一员虎将,铁冶沟差一点大败,种谔激怒,高永能也激怒了,他挟恨迎战,五战五捷。
哆腊看到宋军凶猛,退守罗兀城,坚壁不出。正好种谔在赏逋岭大败讹革都移,种谔先派人送给哆腊三件妇人衣服羞侮之,随后两军再次汇合,扑向罗兀城下。看到宋朝大军滚滚而来,西夏人皆惊叫,汉兵大至,不战而溃。
种谔得罗兀城。
但这还不够的,首先罗兀城还没有修好,就是修好了,也要倚据地势重修,还有它现在是孤城深入敌境,离银州不过四十几里路,离绥德军却有一百来里路,也更非是种谔本意。
因此种谔就着罗兀城开始了一系列的修寨计划,先于赏逋岭建赏逋寨,控扼马户川与立赏坪。又于罗兀城边上的黄河西侧建永乐城。永乐城与细浮图寨之间的抚宁城故址建抚宁寨。不过细浮图寨内还驻扎着庞大的军队,种谔又下令高永能与折继世于细浮图边上的大里河对面驻军。细浮图寨军出,高永能便出军细图寨,抄西夏的后窝,细浮图寨夏军不出,高永能大军便不动。然后又分荒堆三泉、吐浑川、开光岭与葭芦川四砦,交给河东军修建。
如果种谔这个计划能够成功的话,那么细浮图寨就成了夹心饼干,不用宋军攻打,西夏人自己儿就放弃了,理论上也将府麟路与鄜延路打通,对银州构成一个弧形包围圈,宋朝也会立即对西夏取得战略上巨大的优势。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这么多寨堡得平安修建起来并且能平安守住。
这不仅要预防西夏人反扑,还需要大量的劳力。因此种谔让燕达与赵璞二人带着军队以及一些民夫,前去抚宁故城修寨。
康成也随军出发,但他心中万分地郁闷,来到怀宁寨参加了一场血战不算,又去了抚宁寨,这是什么所在?下面就是细浮图寨,寨内有无数的西夏军马,上面就是西夏巢穴银州。
他看着苍茫的群山,都想狂喊一句:“这是神马一回事?难道老子被人诅咒了吗!”(未完待续。。)
第四五二章 十将·真实的西军
种谔在“下大棋”,韩绛也在打着主意,金汤城!
战功重不重要?放在张亢身上未必重要,但放在韩琦、韩绛、吕公弼身上,那就很重要了。韩琦在西北数年,乱七八糟,先是有好水川之败,到了京城范韩之争又弄出一个水洛城事件,天知道那个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惊破胆是如何来的,可是韩琦若没有西北的生涯,能否久居十年首相?
韩绛想复制韩琦之路,那么不仅有他的总掌陕西军事之功,还要亲自立下一个大大的战功。
不过在打金汤城主意之前,他提拨了一个人,那就是没藏讹庞的那个家奴王文谅,也不能怪韩绛,一是王文谅做了多年的奴才,很会甜言蜜语,迷惑了韩绛,二是韩绛以为王文谅久在西夏,对西夏情况比较了解。
敢情韩绛以为王文谅是山遇兄弟呢。
然后韩绛又命令庆州赵余庆出兵,与王文谅合兵于金汤城外的结明撒庄,两军合一后强攻金汤城。
韩绛是宣抚使,这个官职在宋朝很不常设,但它的权利却是极大,不仅有权利调动陕西路所有的军队,而且有任命权,考功权,甚至能让周边的各路官员配合,比如种谔从河东借兵,因为韩绛是陕西路宣抚使,吕公弼就不好拒绝。
那么李复圭更不能拒绝。
王文谅率领大军直奔金汤城,离结明撒庄二十里,斥候去前方打探,说前方西夏集结了许多大军备战。王文谅“聪明”的选择了撤退。
这也没有做错。关健他居然不通知赵余庆。
赵余庆傻呼呼地随后也来到结明撒庄。但他上次吃过一次大亏了。也变得很小心,自己大军都到了,王文谅的军队呢,也派出斥候打听,斥候迅速回来反馈了情况。
赵余庆想骂娘,你王文谅见势不妙,撤退了,但得对我通知一声哉。不过也幸好。西夏那边同时也犯了傻,虽然赵余庆到了结明撒庄,但他们还指望以前的好事,没有将军队调出来围困结明撒庄,继续在前方设伏,赵余庆听到消息后,惊了一身冷汗,立即下令撤军。
他躲过了一劫,然而韩绛还没有意识到王文谅所带来的危机……
这个冬天越来越热闹。
面对宋朝的进攻,西夏兵力不足。
也不是兵力足。关健他们不在一处,就象鄜延路。为什么韩绛从庆州调兵,种谔从河东借兵,鄜延路本身兵力不足了,西夏那边也是如此,不能将兰州那边的兵力调到绥州来吧,且不说调动后各地兵力空虚所带来的危机,就说这个调动所带来的财政压力,也非是西夏能吃得消的,除非鱼死网破了,才会那么做。
因此西夏选择了另一种做法,围魏救赵。
或者说他们选择了一种高明的做法,声东击西。
随后西夏兵分两路,一路派万骑兵犯保安军的顺宁寨。这也是一个明智的进攻,因此鄜延路兵力大多让种谔抽空了,保安军所余下的兵力并不多。
万骑足矣。
当然,攻城非是西夏所长,不过问题与当年燕达一样,即便宋军守住保安军不失,可军城之外的百姓怎么办?
这逼得保安军知军景思立不得不派出将士出城迎战,他敢情以为自己是燕达呢。然而景思立虽是一员虎将,现在还远没有达到燕达的高度,于是数战数败。
西夏大军兵临顺宁寨城下。
这是寨,也是城,宋夏两大互市之一,并且是最主要的互市之一,经过几年漫长的和平交易,如今顺宁寨邸店鳞次栉比,有很多百姓。这一围,加上一些西夏人在城外抄掠,城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景思立束手无策。
这时一个好玩的事出来了。
就在景思立愁肠百结之时,城中一个娼妓李氏跑来,自请退敌。
景思立无语,李氏道:“景知军,奴家愿以性命担保。”
那就让她试试吧。
景思立派士兵将李氏带到城头上,李氏在城头上掀衣大骂,骂什么呢,专骂梁氏。李谅祚死了,梁氏才侃侃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少之时,身体空虚啊,于是暗中与西夏一些俊俏的近臣通往。
这件事许多西夏人都知道,只是不敢公开说出来,不过以前两国互市,西夏有许多商人来到顺宁寨交易,赚钱干嘛的,是花的,吃喝嫖赌的,李氏貌美,“生意”好,蓬门天天有客人光顾,也包括西夏来的商人,他们在狎妓过程中,也不能全部是嘿咻,嘿咻之外,也会说话喝茶看李氏歌舞伎,于是在这个说话过程中,便将李氏的**对李氏说了出来。
李氏在城头上骂的就是这件事。
她在骂,普通西夏士兵无所谓,关健是西夏的那些重将,李氏这一骂,整成了一个“国际丑闻”,如果不能及时阻止,传到西夏国内,梁氏说不定能将他们杀人灭口。
西夏人无奈,只好下令让三军向李氏放箭,试图将梁氏射死。不过梁氏在城头上,又有宋朝士兵保护,箭皆不能中,李氏却越骂越兴奋,可怜西夏三军上下急得全部将耳朵堵上。这那成呢,最后无辄了,托以缺粮,一个个逃回去了。
保安军这边整闹成一个笑话,但在渭州德顺军那边却发生了一场激战。梁氏让吕效忠率三军杀掠三川寨与独家堡,知军周永清派兵拒敌,又派赵普伏兵于护城濠边。这个赵普非那个赵普,而是德顺军的蕃户巡检。同时周永清另派了一支奇兵,夜驰百里,捣毁了吕效忠的巢穴。吕效忠听到消息后,从三川寨撤回去,半路上与赵普军相遇。仓促应战。赵普将吕效忠击杀。随后周赵二人率军追击。此战斩俘数千人。
但关健还是在罗兀城,如果让种谔计划得逞,不仅与府麟路联系起来,还直接对银州与夏州构成了危胁,西夏横山优势将会丧失。
…………
一把大雪,纷纷扬扬,天地洁白一片。
先是庞大的民夫,以及大量义勇兵。撤回延州。这便是当年王巨略带讥讽与赵顼说话的原因。
韩琦的三丁刺一,使得陕西百姓更加苦逼,不过没有这个三丁刺一,种谔用军的费用将会翻上数倍,包括连筑数城,也没有那么快。
不过现在赵顼也不提了,不但三丁刺一,马上保甲法都出来了……
终于结束了,抚宁寨内传出一片欢呼声。
从绥德军到麟州南端一百余里地界,罗兀城乃是重心的重心。不过想守住罗兀城不失,抚宁寨也是关健。
因此燕达日夜抢工。那怕是天寒地冻之时。
许多士兵与民夫都因为抢建抚宁寨,脸上开了一道道皴裂口。
直到今天才结束了这个苦难的日子。
康成也长呼了一口气。
燕达走过来问:“康十将,苦不苦?”
“还好。”
“你不错,等到闹讹堡争议平息,某会让种将军在韩相公面前替你请功。”燕达说道,实际康成哪里想打,都是被逼的!不过燕达也不知道康成的内心世界,以为康成是一员悍将呢。担任偏将可能才华不够,但担任一个都头,甚至副指使的啥,康成足矣了。最少比那些贪生怕死的禁军将领强吧。
“回去收拾行李,我们马上去罗兀城。”
“去罗兀城?”
“我朝夺下罗兀城,西夏必不甘心,故种将军让我去守罗兀城。”燕达自豪地说。
别人都不行,只有俺才能守住。
“嗯。”康成能说什么呢。反正自己的调动越来越危险,先是怀宁寨,然后是抚宁寨,现在又调到银州眼皮子下面的罗兀城。
冬月末,宋军留下一支军队守卫抚宁寨,燕达则去了罗兀城。
但就在几天后,情况陡变。
燕达离开不久,梁乙埋从后方调来一支庞大的军队,自一条隐秘的崎岖山道悄悄行军到抚宁寨下,攻打抚宁寨。种谔在绥德军城听到后,怖不能下笔。
这就是兵力的问题。
为了配合种谔这次行动,宋朝动用了鄜延路、府麟路与河东路以及少量环庆路四处的兵力。但延州其他地方不能不守,如保安军因为种谔抽调一部分兵力走了,差一点出现严重危机。府麟路那边也是如此。因此河西两路能抽调的兵力有限。河东路出动了不少兵力,合计两万兵马。
然而都在筑城呢,抚宁寨、永乐城、罗兀城、赏逋寨、荒堆三泉寨、吐浑川寨、开光岭寨与葭芦川寨,而且这些寨堡多建在茫茫的山区,远离宋境,物资运输极其困难。
如果能全部建好了,那个问题不大,所有兵力一起能抽出来了。可现在怎么可能将这么多堡寨全部建好?不能建好,余下诸部兵力就不能抽调支援。
这也不是问题,西夏能抽调大军攻打抚宁寨,宋朝则能抽调更多的军队前来支援抚宁寨。然而那样做,会造成大量的消耗花费,朝堂必然会群起而攻。
所以种谔没有那样做,仅是让高永能盯着细浮图寨这支庞大的夏军。如果西夏大军来,要么就是从细图寨而来,高永能这支军能将他们拖住,并且能赢得时间从后方调来援军。要么从罗兀城而来,然而燕达已经去了罗兀城。或者进攻永乐城,因此种谔盯着的是永乐城方向,在永乐城之北,派了无数斥候,日夜探查。
但就是没有想到西夏几万大军竟然从一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崎岖小道,直插到了抚宁寨下。
现在问题来了,罗兀城那边诸寨兵力不宜调动,高永能这支宋军拖着了细浮图寨夏军,可是细浮寨夏军同样拖着了高永能的军队。
所以在短时间内,无兵可援!
但是万一抚宁寨失守,西夏便能将细浮图寨与抚宁寨联系起来,生生将罗兀城与鄜延路的联系切断了。要么从府麟那边联系。可失去了鄜延路的联系。靠黄河边那一百多里单薄并且是绵绵群山的新道,罗兀城如何能守得住?
种谔失误了,托大了,胃口大了!
没有办法,种谔只好下令,让抚宁寨内将士死守住抚宁寨,然后从后方调援兵。
梁乙埋同样派出大量斥候打探,见宋朝暂时无援兵。大喜过望,下令急攻抚宁寨。仅两天,抚宁寨陷,连一些新式虎踞炮都丢给了西夏人。种谔无奈,只好让永乐城、赏逋寨军士齐齐撤到罗兀城。
梁乙埋再次率军将罗兀城围困起来。
种谔将情况用特脚递向京城通报。
当然在奏折里他没有说自己的失误之处,只提出了解决办法。先行守着罗兀城,再反攻西夏,将抚宁寨夺回来。
可是奏折到了京城却引起了巨大的争议。
只有王安石一个人同意了种谔的意见,并且说“陕西一路户口抵一夏国,以四夏国之众当一夏国。又以天下财力助之,其势欲扫除宜甚易。然不能使夏国畏服。向以君臣强武,今其君幼弱,其臣不过亲昵阘冗之人,而终不能制之,岂非将帅无胜算,而处之不得其当哉?”
这不对,论人口,宋朝不知是西夏多少倍,就不要说论财力了,如果李元昊那厮还活着,宋朝拿他们没办法还能理解,现在西夏小皇帝岁数小,梁氏乌七八糟,为什么不能制之?
不过王安石的声音迅速被庞大的反对声淹没,有的说种谔不当犯边,本来两国承平很久,现在陕西将帅争功犯边,挑起战事,导致国家财政即将再度困窘,陕西百姓民不聊生。
这不能说没道理,说用费,实际今年战事用费远没有庆历战争那么高昂了,但确实给陕西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想一想那一车车物资粮草从陕西后方,慢慢运到延州,再从延州运到绥州,从绥州再运到罗兀城,得动用多少民役,况且还有建城呢?
有的又说罗兀城偏梁狭隘,难于馈饷,以后仅是运输粮草就是一个大大的问题,既然抚宁寨已失,罗兀城成为孤城,不如弃之。
但在这件事上,王巨始终没有发言。
种谔的意见非是不能采纳,可关健不是在民生与财政,或者这个运输上,虽然它是事实,不过从战略上来讲还是值得的。真正的关健乃是大环境,想要继续坚守罗兀城,然后反攻抚宁寨,那么必须投入更多的兵力,以及更多的钱帛。仅是这一条,是不可能获得大家同意的,那么坚守罗兀城还有何意义?
总之,种谔胃口太大了,没有考虑到大环境,却来了一个大跃进,所以才形成如今的局面。
赵顼无奈只好下诏撤军。
燕达带着大军杀出罗兀城,一路血战了几十里,几乎牺牲了近千人,但还是让他将余下的一千多名官兵带了出来。
来到无定河边,种谔派出一支军队前来侧应,西夏人才退回罗兀城。
康成看着胳膊上的伤口,忍着痛疼,暗暗叹了一口气:“这辰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难道老子今年中了邪?”
暂时战事与他无关了,梁乙埋夺回罗兀城后,让银州大将香崖继续陈兵荒堆寨,这个寨子在葭芦川寨的上面,临近麟州。还是切割战术,一旦夺下荒堆寨,那么余下的数寨上不能与府麟路联系,下不能与延州联系,将全部成为孤城。
刚刚从保安军调来负责修建荒堆寨的王文谅派出应战,香崖帐下数万大军,王文谅兵力少,又无军事才能,迅速被香崖击败。麟府路都监王文郁看到事态紧急,荒堆寨失掉就失掉吧,可下面数寨筑寨的军民怎么办,立即从府麟路调动大军来应战。
那是府州军,折家军,可以说是宋朝眼下最强悍的军队。不说以前,且说几月前,折继世带着折家军将咩保吴良杀得有多惨。
香崖有些畏惧,于是想出一条计策,诈降。王文郁许之,香崖带着大军前来“投降”,半夜鼓噪出战,谁知道王文郁根本没有上当,只是将计就计,香崖部下刚刚鼓噪,王文郁纵兵奋击,香崖大败,死伤无数,有好几千人来不及逃跑,跪地投降。
至此,罗兀城之战进入尾声。
这一系列战役中,能看到宋朝真正的西军,论战斗力,宋朝西军已经胜过了西夏军队,但还远远达不到唐朝巅峰时军队的高度。
一些将领也迅速成长起来,比如燕达,生生从数万敌人中杀出生天,伤亡还不足一半,这也说明了他的指挥能力。
但宋朝君臣忽略了一个地方,北方的那个国度……因此,这一系列惨战,只是仅仅拉开了一个小小的序幕。(未完待续。。)
第453章 三十万
“辽国?”几个宰相全部傻眼了。
这是王巨最想不通的地方,其实宋辽战争中,除了高梁河与岐沟关惨战外,其他战役里却是互有胜败,特别是在宋境内发起的防御战,胜率达了七成,即便是澶渊之盟前的数场战役,也多是宋朝胜了的,然而提起来辽国,一个个面如土色。
当然,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如果夏辽联手,对宋朝发起进攻,宋朝确实会有危险。
王巨不得不开口:“诸公,无妨,你们难道忘记了河曲之战?”
“对啊,那是契丹的耻辱。”赵顼道。
“庆历战争,给我朝财政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但西夏那边更为不堪,包拯等大臣在疏奏上也写了此事,说西夏人因为贫困饥寒,捕鸟挖鼠为食,甚至吃树皮泥土。虽然河曲之战,辽国大败。如果我朝与契丹人联手,契丹人为了报复,必然同意,那么西夏必亡。然而为何仁宗陛下没有发兵,仅仅是坐山观虎斗,甚至提前迅速搭成契约,每年给西夏二十五万五千?”
“那有那么容易,当时如果与辽国联手,然我朝将士屡战屡败,最后未能侵占多少西夏疆域,反而为辽国所得,一旦灵夏横山为辽国所得,我朝才真正危矣。”文彦博道。
“文公,如果现在万一辽国出手,我朝又迅速与西夏搭成契约,联手对付辽国,辽国怎么办?”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如果我朝让出绥州,再将五十万给辽国的岁币赐给西夏,西夏会不会答应?”
“这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用一个绥州换回燕云十六州。难道我朝不想吗?”
“西夏人不会眼看着我朝独大。”
“但西夏会不会也学习庆历之时。既得了好处,又能看宋辽惨战,他们在一边或和或趁机捞取更大的好处?”
文彦博无语了。
“五十万哪,对辽国来说,也是巨大的钱帛,还有以前夏辽的仇恨,以及未知的风险,辽国会不会盲目的配合西夏出兵?”
“他们为什么会同意?”赵顼问。
“原因简单。不同意,西夏就休战了,同意了,西夏才有胆量与我朝惨战不休,那么辽国好从一边看好戏,甚至及时捞便宜。”
诸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吴充忽然问:“你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
今天这番讨论,乃是王巨送了一封密奏,密奏上说西夏派使者去辽国请求辽国救援西夏,辽国同意发兵。梁氏大喜。因此一边反攻罗兀城,一边从各地抽出庞大的军队。准备兵伐大顺城。到时候兵力可能接近三十万。
赵顼看到密奏,大惊失色,立即将几位宰执召集商议,随着又将王巨召进了延和殿议事。
但这条消息里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比如吴充这一问。
宋夏辽都建立了一套间谍系统,但这个有效范围,只是在边境,其实只要想一想,如果西夏有效范围不要说开封了,只要达到了长安,那宋朝如何调兵遣将?
吴充还不是指这条,而是指王巨对陈襄所说的那番话,王巨如手中有这么强的“地下势力”,又放在打探各个大臣**或者过错上,以后谁还敢说王巨的坏话?
这绝对绝对不准许!
王巨也不可能犯下这个错误,他说道:“吴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烧酒作坊所得之利,几乎全部交给了国用,因此账目陆续出现了混乱。”
几人额首,这比较好容易理解的,烧酒作坊算是不错了。
“所以我让我请来的傔客韩韫前去京兆府,主持烧酒作坊,不过临行前,我嘱咐他,如果有机会,可以利用让利等形式,通过私酒渠道,看看能否打探到西夏的有用消息。”
虽然宋朝比较憎恨私商,特别是私盐商人,但王巨那个烧酒作坊性质不同,一是谋利完全用在国家上了,二则赚的不是宋朝人钱,而是吐蕃人的钱,西夏人的钱,甚至听闻都运到西域与阻卜那边。
所以若是韩韫会做事,运气好,听到这则消息也不奇怪。
实际上为了这条消息,韩韫搭上了近万贯的货物,不过王巨就不解释了。
而且王巨也不是怎么看重,即便韩韫未送过来这条消息,相信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宋朝边境将士迟早也会得知。顶多说能提前半个月准备吧。
但就是不准备,李复圭也不会失去庆州与大顺城。只能说能在西夏那边渐渐收买几条有用的消息渠道,对于将来会大有帮助。
“韩韫接到消息后,立即派人快马将情报送到我手中,我又交给了官家。”
吴充,你就不要疑神疑鬼啦!
“原来是这样,那为何西夏又打大顺城的主意?”
“不是打大顺城的主意,而是打庆州的主意,庆州有子午山,一旦让西夏人得到庆州,又可以子午山为界,阻挡我朝大军反攻,环州许多蕃人首鼠两端,又能迅速得到环州。环庆二州一失,整个陕西边防危矣。此只是其一。其二李谅祚攻伐大顺城兵败,自己也重伤身亡,若梁氏夺到大顺城,不但替丈夫报仇雪恨,在西夏的地位也得到了巩固。”
“梁氏是汉人哪。”
“韩德让也是汉人,难道不忠于契丹?慕容延钊、党进、康延泽兄弟、折家军都是蕃人,难道不忠于我大宋。安史之乱当惩戒之,然不能草木皆兵。就更不要说人家乃是一国太后,儿子乃是一国之主。西夏与辽国境内有许多汉人,可我朝境内同样有许多蕃人蛮人,如果不包融之。将其割裂。必然动乱不休。况且西陲有许多蕃兵正在为我朝浴血奋战!”
吴充老脸一红,又问:“庆州位置如此重要,为何李元昊不攻之?”
“吴公,李元昊不是李谅祚与梁氏这两个傻货。”
王安石无语,人家好歹是一国之主与太后吧,居然成了傻货。
王巨继续说道:“李元昊虽也败过,被唃厮啰大败,被张亢大败。然在战略眼光上,无几人能及。因此他阵兵府麟路,鄜延路与泾原路,因为在这三路用兵,不会对我朝构成致命的危胁,能占则占,不能占则利用这几路离京城与京兆府遥远的优势,将我朝大军击败。”
“为何?”
“立国!为何要立国,看看吐蕃就知道了,因为唃厮啰未立国。他一死,吐蕃四分五裂。甚至子孙不顾吐蕃与党项的世仇,居然有人与西夏人苟和。但西夏立国了,正统一定,因此从李谅祚到现在的梁氏,国家总体比较安定,至少未产生分裂。这就是正统的作用。所以当时听闻李元昊自立为君,仁宗暴怒,包括辽国对李元昊也产生了极度不满。”
“若是李元昊阵兵庆州,我朝会与李元昊不死不休,这对李元昊不利?”
“吴公这句话就中的了,庆州离长安太近了。虽然李元昊也曾兵至长安,不过只是危胁了一下,随即撤军回去。随后我朝拿出二十五万五千岁赐,承认其为国主,加上辽国出兵,所以李元昊就未曾再用兵于西北,临死前也留下遗嘱,让后人不得与我朝交恶。但李谅祚力小心大,试图蛇吞象,故亲政没几年,便兵伐大顺城。梁氏还是如此。”
“上次他们惨败了。”
“是啊,可现在辽国支持,并用口头上承诺会出兵相助,加上他们可能会聚集三十万大军,那么拿下大顺城还不可能吗?拿下大顺城,庆州门户一失,用什么来阻挡三十万军队的进军?”
“疯子,这个妇人乃是一个疯子, 难道她不顾西夏百姓吗?”冯京骂道。
西夏有多少户百姓与军队,这是一个谜。首先是军队,在李元昊晚年,置十八军监军司,委酋豪分统,北河套至卧罗娘山七万军众,以备契丹,白豹城到天都山五万军众,以备环庆与泾原路的宋军,宥州五万军众,以备鄜延路与府麟路的宋军,甘州三万军众,以备回鹘与吐蕃,贺兰山驻兵五万,灵州驻兵五万,兴庆府驻兵七万,总掌全国。也就是那时西夏兵力达到了三十七万。
西夏军制,男子十岁就要进入预备役,十五岁到六十岁就要自备甲胄弓矢以行,若是隐瞒不报会处以重刑。一户丁数肯定不止一丁,所以有人以为西夏只有三十万户百姓。这也是王安石说仅陕西一路户数就是西夏四倍的原因。
但实际上岂止三十万户。
比如河西走廊,那么肥美的地方,难道只有两万余户?
这与宋朝一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制度是制度,执行时未必如此。所以王巨的说法比较准确些,那就是整个西夏户数会达到七十万户。这也是后来西夏军队居然膨胀到了六十多万的原因。
不过因为西夏贫困,又是战乱不休,因此每个户数人口远不及宋朝,即便有七十万户,人口顶多三百来万,不会超过四百万,其户数仅是陕西路的三分之二,人口仅是陕西路的一半。抛却沙漠地区,西夏面积不及陕西路面积,可是陕西路除了关中地区外同样是多山地区,西夏却有灵夏平原与河西走廊。因此王巨这个说法,还是得到许多大臣承认的。
但就是按照王巨的说法,那也是两户就要出一丁作战了。
或者打一个比喻,如果宋朝也学习西夏,整个北方将会抽出三百多万军队,那会给国家与百姓带来何等的负担?
况且抽出三十万军队,其他地区难道就不发兵留守了吗?因此冯京说梁氏疯掉了。
王巨冷哼:“未必,如果西夏成功拿下大顺城与庆州,仅是掳掠,便可弥补这次出兵的消耗。”
这也是中原王朝悲哀与为难之处。中原王朝想要出兵,必须携带大量的后勤,但胡蕃入侵中原王朝,只要不是惨败,仅是抄掠便可保障一部分后勤供给。
两个用兵成本相差太大了。
王巨这么说,大家开始相信王巨提供这条消息的可靠了,可几人全部变色,三十万哪,想一想曹操下江南,真正的兵力有多少吧。
“调兵吧。”陈升之道。
“如何调兵?西夏多是骑兵,行动迅速,我朝现在调兵来不及,而且兴师动众,财政如何?或从陕西其他几路抽调兵力,其他诸路空虚,正好让西夏趁机入侵。”文彦博道。
赵顼急得揉脑袋。(未完待续。。)
第454章 美丽的物事
冯京怒道:“陛下,务必严惩李复圭与种谔。”
全是李复圭与种谔贪功的错,不然那来的危机!
王巨盯着这个大三元,当然冯京比司马光要好得多,不过也是一个难缠的人物,他在后边缓声说道:“冯公,大约与李复圭无关,更与种谔无关。西夏派使者前去辽国时,罗兀城之战还没有打响,正是梁乙埋试图夺下怀宁寨之时。那时虽然李复圭早就出兵闹讹堡了,不过我朝军队是失利的一方。”
也就是说无论种谔经不经营罗兀城,梁氏也会派使者与辽国搭成协议,然后纠集大军出兵大顺城。至于与李复圭有没有关系,那真不大好说。
有关系,那就是李复圭的错。
没有关系,李复圭还做对了,否则听任西夏将闹讹堡与十二盘堡筑将起来,到时候西南有白豹城,东北有金汤城,正好联成森严的防线。西夏大军到达时,对庆州危胁更大。
但有没有关系呢,天晓得。就是有关系,梁氏对庆州野心勃勃也在先。
并且与几人想法不同,王巨倒不是很担心。
这个三十万可能是一个实数,也可能是一个虚数。就象李复圭害怕朝廷怪罪,说在十二盘岭上有十万西夏役夫在筑堡,只筑二堡,至于要十万民夫吗?
不过就是实数,以现在的庆州力量,也比史上的强了,神臂弓、自己丢下的一些强军、后方郑白渠的数万保捷军,想来李复圭更加能守住大顺城不失。
未来一战还会惨烈。不过经过这一战后。西夏若是不得功。那么西夏经济又会再度变得困窘,而且这一战不得功,梁氏从此以后,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说不定自己正好离开京城,就是捞一个环州知州也是好的。
但王巨想了想前段时间这些大臣的模样,又忍不住讥讽了一句:“诸公,仁爱没有错,但仁爱的背后还有两句。恩威并用与得陇望蜀,不仅是对外蕃,对国内也是如此,那怕是子女,过份溺爱,只能养出不孝子孙。西夏亡对我大宋一直有歹心,可你们一直以和为贵,苟和求安,一让再让,最后他们非但不会感谢。反而产生了更大的野心,西夏亡我大宋之心不死了。”
…………
张若水将一本本账册狠狠地扔在几人脸上。一边不停地怒斥:“你们看看,你们花了多少钱!”
“花了这么多钱,就是为了弄出这物事?它们能打仗吗?”
“从今天起,你们裁出军器监了。”
王巨在里面听到张若水骂声,走了出来。其实从秋天起,王巨已经在尝试着军器监的交接,许多事务渐渐转移到张若水手中。只是王巨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赵顼说好的,让自己去西北,但没有了下文,所以王巨怀疑背后肯定有人捣了鬼。赵顼让自己担任知州或知军,有人不甘心。若是让自己担任判官,赵顼不甘心,自己也会不甘心。双方僵持住了。
但这个僵持终有限制的,毕竟过了年,自己就二十四岁了,一个知军或一个小州的知州还是不存在问题的。
因此有的工匠态度恶劣或者好吃懒做,陆续裁出军器监,王巨也多交给了张若水处理。
然而这次王巨站在边上插话了,无他,这几位工匠王巨多认识。
到了秋后,军器监已经完成了对神臂弓、虎踞炮、水力冷锻、刀枪盾牌的改造,所以王巨又将视线转移到另一个方向,那就是真正的火炮与燧发枪。
应当原理不是很复杂,但关健王巨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实物,只有凭记忆中的一些似是非是的知识去想像,哪里能弄出来。
不过就是这点似是非是的知识,也是很宝贵的。
而且在史上的宋朝,已经出现了粗劣的火炮,“水雷”“地雷”,所以王巨拨出一笔钱,又找到几十名比较机灵的工匠,然后进行了指导,让他们去捣鼓。反正用钱也不是太多,比如少裁了十几名吃闲饭的官员。
但这个试验是很危险的,正好王巨建的那个大宅子无人居住,似乎朝廷明年也从哪里淤田了,但那是金水河的水,泥沙比较少,最少淤上三四年,才能积下足够耕种的淤泥,再分兵屯田,至于五年后怎么办?能想得那么长远吗,况且到时会有多少人反对屯田,赵顼会不会改变主意,最后又会有多少禁兵到城外屯田,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于是王巨便将这个大宅子当成了这些工匠的试验区。
“张都知,他们犯了什么事儿?”
“子安,你让他们研发武器,他们不务正业,却弄出这个物事……”
王巨眼睛一亮。
张若水未察觉到,继续说:“点燃后它能发出绚丽的光,但这个有何作用?难道能上战场吗?”
“烟花哪……”
“烟花?”
“让我来试一试。”王巨将它点燃,此时还是大白天,不过到了腊月,光线不及夏天的强烈,正好这一天也有点晦暗,随着引线烧完,一声响,天空中窜起一道绚丽多彩的光芒,引得周围百姓奇怪的张望。
王巨大约猜出来了,宋朝喜欢往火药里塞许多莫明其妙的东西,王巨也不是太反对,这些东西未必管用,不过只要硝、硫磺与木炭末比例正确,就不会影响火药的杀伤力。而且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能迷惑敌人,比如西夏得到的情报,据说是七八种成分,又不知道比例,这可要命了,哪里能研究出正确的火药。
大约是这几名工匠正好往里面加了含有镁成份的矿粉,于是出现了烟花。
实际没有这几名工匠,史上北宋末年烟花也研究出来了。因此有人嘲笑中国得到火药。只造出爆竹与烟花。外国得到火药,造就了热武器与新科技时代的到来。
这个说法未必准确,实际从火药出现后,陆续的也出现一些武器,到了明末与西方产生了一些差距,然而不大,有的大臣同样注意到了这个差距,比如徐启光。作为宰相,却翻译了大量西方学说书籍,可这一切随着满清入关,全部开始倒退,那个书还在,汤若望这些洋人更是竭尽全力地推广西方科学,然而统统让清朝三大帝打入了冷宫。
当然,中国从开始就出现了严重错误,士农工商,士为第一位。普通人想做官,多是科学这条道路。可科学考的什么,经义!
好了,那么还有什么人愿意学习数理化?
张若水不知道王巨想的什么,他担忧地说:“子安,它才是真正的奇技淫巧。”
“张都知,我问你,我弄出那个跳台跳水,京城百姓喜欢不喜欢?”
那个一开始也被士大夫攻击成奇技淫巧,不过让王巨辨了过来,你皇上带着头,在金明池上争标,荡秋千跳水,为什么不能让普通百姓跳一跳水?
“何谓奇技淫巧?过于奇巧而无益的技艺与制品才是奇技淫巧。比如龙舟,让隋炀下江都,那就是奇技淫巧。但让百姓于端午节竞赛,那就是给民欢乐。如果我们不将它献给官家,使官家沉迷,而交到民间,让百姓快乐,是否还是奇技淫巧?”
“咱家有些会意了。”
“这样吧,我立即派人请一些商户,由他们出资本与销路,军器监负责研发与制造,利润各半,如何?”
王巨说的商户,无外乎就是竹纸与蔗糖的那些商户,这中间王巨占了很大比例,不过王巨的钱,又是多交回给了朝廷。这条建议绝对是一条利国共赢的建议。
张若水还在迟疑:“会不会又惹起风波?”
“谁敢!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一旦我离开京城,你难以顶住这份压力的,它的利润可不小。”
张若水表示怀疑。
“看吧,此物出现,不仅在国内,在国外也会受到欢迎,那么军器监便有了一份活动金费。”
那个火炮与燧发枪研究的费用可不少,运气好两三年能有些眉目,运气不好,十年八年都未必有眉目,到时候必有人做文章,但手中有了这笔钱,就不用担心了。
而且有了这笔钱,可以奖励,可以改善一些工匠的待遇,可以造更多的器甲。
但到时候军器监会更让人眼红,所以王巨才说了压力二字。
“咱家懂了。”
王巨微微一笑,这件事如果成功,不仅是给军器监带来许多收入,并且可能会改变许多人对这个奇技淫巧的看法,还有,这是一项庞大的产业,它会给很多人带来收入,但这个王巨没有再说,说了也没有几个人明白。
他拍了拍其中的一名匠头,道:“你们随我来。”
王巨将他们带进去,写了一份契约,保密契约,让他们继续研发,但必须保密,不过王巨承诺以后每年从军器监拨出一千贯钱作为奖励,发放给他们,这个发放的时间会持续二十年。
“明公……”那名匠头喜出望外。
“子安,咱家还是有些担心。”
也不是张若水胆子小,从今年起,宋朝渐渐向颠倒黑白演变,有理也讲不清,有时候反而不及王巨泼那一杯茶与那一绊管用。
王巨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说不定我会将它在战场上派上用场,那时候就没有人说闲话了。”
“它上战场?”
“说不定哦。”
“子安,听闻夏寇将有大动作?”
“你也听说了?但切记,莫要在外面乱说。”
“恭贺明公又要建功立业了。”
“不大好说啊,我与李复圭不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王巨说完,心里想,希望他听到自己在延和殿替他说好话的事吧。
这件事到此结束,但王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未完待续。。)
第455章 存在
“你就是高川?”
“是,明公。”高川小心地答道。
王巨盯着他看,身高大约一米七五,比王巨稍稍矮一点,不过这个身高在宋朝算是比较高的了。长得也不错,只是略有点紧张,这个也能理解,谁叫这小子“心怀不诡”呢。
“听说你在太学帮了我二弟不少忙。”
“这是应当的,我们是朋友。”
“但我还是要感谢你,不过我今天喊你来,并不是为这件事,我问你,你与二妞倒底是怎么回事?”
高川一下子愣神了,二妞忸怩地说:“哥。”
“难道你有其他想法?”
高川与王崇以及张贵都进入了太学,正好在同一教室里,因为王巨大肆裁减军器监,得罪了一些权贵子弟,有的人便欺负王崇,这个王巨不大好出面的,况且能保三弟一时,不能保三弟一世,再说王崇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也就是一群少年吵吵闹闹,小打小敲,即便没有王巨裁减军器监的事,在太学里也时有发生。
这个高川与三弟平时关系很好,岁数又长了三岁,平时就帮助了王崇。
二妞有时去太学看望三弟,一来二往,相互认识了,有那么一丝“不正常”的感情。王巨得知后,并没有过问。毕竟二妹早过了二八之龄,如今是二九“大龄未婚少女”,发生了这么青涩的恋爱,岂不是很正常?
但随着这三十万到来,王巨必然离开京城。也能估计到会调到什么地方。如果调到庆州。多半是通判,或者会调到环州与保安军,能从侧面支持庆州之战。并且环州可能性没有保安军可能性大,一是王巨就在保安军长大的,比较熟悉,这个熟悉会利用调兵遣将,二是离大顺城更近,三就是景思立在保安军这回表现不大好。
然而这一回离开京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了。
因此王巨暗下里派人打听了一下这个高川的家世,以及本身的为人,便想将这件事决定下来。
“我怕我不配……”高川嚅嚅道。
“如果你认为不配,那就不配!”王巨说得很果断。
“我,我……”
二妞急得要瞪眼。
“二妹,退下。”王巨喝道。
“二妞只好离开客厅,高川又嚅嚅道:“我家境并不大好。”
“与家境何关?我与娘子订亲之时,仅是一个贫寒少年,住着窑洞,连吃一顿肉都会欢天喜地。难道我就会惭愧地回绝这门亲事?”
那能与你比,高川心中说。
但也是事实。
高川的祖上乃是赵匡胤朝时的副军头。宋朝军制是厢、军、指挥、都、队五级。但真正执行的乃是指挥下面三级,上面厢与军的官职成了虚职,有职有薪却无权无兵。然而在宋初,这五级编制确是全部存在的,厢设厢都指挥使,又称为厢头,厢主。厢之下设军,一军管辖少则五营,多则十营或二十营官兵,其主将为军都指挥使,又称为军主或军头。
到了军头这一级别,算是比较高的将领了。
可从宋太宗手中,这两个级别的编制渐渐被架空,高家也渐渐末落,高川父亲如今只混了一个八品的武官之职,而且是候补官。
不算是贫寒人家,但只能算是中等户。至少与现在的王家远远不能相比。
当然,如果高川能金榜题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那……那我就高攀了。”
王巨脸色开始缓和。
为什么王巨要打听,这个人品很重要,特别是在宋朝,乃是一个贴女时代,导致一些生了好皮囊的青年男子,专门骗婚捞取嫁妆。如果不打听好了,二妹若是碰上这种人,那不仅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对二妹也将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打听的结果比较好,那么就剩下另一件事了,做为一个男子,最少得有勇气,有担当,所以一上来王巨便逼问。如果高川继续支支吾吾,这门亲事那就罢了。
“可我有几个条件。”
“明公,请吩咐。”
“首先你得过了解试这一关。”
解试这一关也不那么好过,但高川在太学,不象王巨在延州,有许多优越的条件,比如有许多有学问的教授,比如有许多有才华的同学可以交流,比如有许多书籍可以观阅。而且京城解试名额多,只要高川肯努力,中省试殿试难,但中解试也不算太难。
如果高川连这个恨心都没有,那这门亲事又没有意义了。
而且拖一拖,二妹也过了二十岁,那时候成亲王巨也能放下心。
“我答应。”高川挺起胸膛说。
“第二个要求,你以后要继续保持现在的操守,不得为非作歹,还有,我在世上的亲人并不多,你必须要善待我二妹,否则我随时强行让你们和离。”
“我答应。”
“那就这样吧,你回去让你家人请媒婆递下草帖子。”
“就这样?”
“你还想怎样,就是我提出来,你能办到吗?”
“喏,”高川高兴地差一点跳起来。
两家很低调的下了草帖子,王巨是事实的低调,高家是忐忑不安,但细帖子未下,王巨仍在继续观察,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天知道高川以后能不能继续保持?
但这门亲事立即引起了关注。
两家太不般配了。
王巨要前程有前程,要钱财有钱财,而且二妞长相美丽,否则赵十八赵宗绰都不会替儿子上门求亲了。
在宋朝不般配的亲事有之,比如晏殊将女儿嫁给富弼,但那时富弼早就声名在外。而且富家穷得只剩下钱了。李昌龄将女儿嫁给范仲淹。范仲淹一无所有。然而那时范仲淹却是中了进士,如果范仲淹不中进士,李昌龄能嫁女儿么?杜衍是一个流浪汉,相里家却将女儿嫁给了杜衍,然而也不要弄错了,那不是嫁,而是杜衍上门入赘!
可高川与高家能有什么?
虽然两家只是下了一个草帖子,却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
就连高滔滔与赵顼母子都产生了兴趣。将王巨召到宫中询问。
王巨想了想,说道:“启禀太后、陛下,微臣以前说过,国家弊之根本就在世袭。世袭之弊根本就在恩荫,还有一样,联亲。”
不要说韩琦了,就是包青天还与当时的权臣文彦博玩联亲。
“联亲与官场上的来往,将六成以上的权贵士大夫绞在一起,至少八成北方派系的大臣绞在一起,介甫公变法。伤害了部分权贵的利益,故此。反对声音多。”
这不是说给赵顼听的,而是说给坐在帘后的高滔滔听的。
高滔滔低沉着说了一句:“这个谁能阻止?”
顶多是两个亲家不能同时执掌两府或者御史台,但能下诏让大臣们相互不联亲吗?
“是啊,并且存在即为合理。”
“存在即为合理?”赵顼奇怪道。
“波斯归唐时,唐朝在乌浒河南侧波斯境内置了月氏、修鲜、昆墟、写凤、条支、波斯六大都督府,然而没有派官员去管理,派兵士守卫,随后坐视大食将波斯侵吞,为何?”
“太远了。”赵顼道。
确实太远了,最远的达到了后世伊朗境内了,离阿拉伯湾也仅是咫尺之遥。
“是太远了,无法管理。所以上古之时,是诸候制度,那时远比现在更落后,即便尧舜禹汤,也没有能力直接控制全国。”
“这……”赵顼很是狐疑。
“陛下,那时有江东犁么?那时有占城稻么?甚至小麦都是从外番引进过来的。请相信,时代是在进步,越往后越发达。但到了战国时,技术进步,生产力提高,交流增加,已经有了大一统的趋势。这才是秦统六国的根本。只不过秦朝不顾六国百姓的怨恨,施以暴政,故秦亡。如果秦朝施以仁政,说不定真的有秦四世、秦五世、秦十世、秦二世。毕竟大一统,不会产生春秋战国所带来的战乱不休。因此汉高祖取缔了诸候,只是立刘姓子孙为王,即便这样,汉景帝时又产生了七王之乱。”
“但如果没有汉高祖的制度,那来的汉文帝故事,取缔了同姓王,随后又产生了王莽。”赵顼道。
“陛下,世上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有利必有弊。不错,连同姓王也取缔了,才能让王莽纂国。然而陛下可记得西晋的故事,诸王手中有权有兵,随后八王之乱便产生了。若无八王之乱,又何来五胡乱华?随后南北朝也因此导致了多少动乱,甚至国破家亡?陛下请切记,太阳只有一个,若是有两个,国必乱!”
赵顼无言以对。
“微臣再说东汉,没有了异姓王与同姓王,大权为人君一人所控,可陛下,试问那一个人君能做到不依靠大臣,一人治天下?”
赵顼摇摇头。
“因此只能靠大臣,文臣武将,或者外戚,或者宦官。但东汉时没有科举,只有举良方正等科提拨了少量民间人才,余下的官员选拨多是恩荫。恩荫就是世袭,世袭导致权利财富向权贵集中,于是产生兼并。门阀兼并、外戚专权、宦官干政,直接导致了东汉衰败灭亡。但门阀的崛起并没有立即得到纠正,在南北朝时反而加重了,即便鲜卑北魏也不得不向汉人门阀屈服,宋高祖(刘裕)也不得不向门阀低头。生在一品世家,那怕是一个呆子,也是一流人才。生在九品寒门,那怕宋高祖这样的人物,也被上流人物不耻。但当真龙生龙,凤生凤,若此,何来的晋惠帝,杜甫与李白的子孙又出过几个诗人?”
“于是隋唐推出了科举,不过隋唐科举不完善,又是开卷制度,并没有对这种世袭产生重大的冲击,门阀又继续存在。陛下,唐朝灭亡当真完全是安史之乱的错?错也,乃是黄巢谋反。黄巢为什么谋反,乃是门阀权贵兼并,普通百姓民不聊生。正如唐太宗所说的,民能载舟,亦能覆舟。唐朝得势于隋末百姓谋反,也灭亡于百姓谋反。”
这才是科举的意义,拉拢一大批寒门子弟,对这种世袭进行冲击。
王巨就不能说出口了,那会引起很大争议的。
“再到我朝,太祖太宗时依然是恩荫,毕竟那时立国不稳,对于立功大臣需要奖励拉拢,国家才能走向安定。然而越来越重视科举,将开卷制变成了弥卷制。相信李太白若是出生在我朝,必然能高中进士了。”
“这还不够,毕竟相对于大臣子弟,寒门子弟求学条件太差了。就象微臣,如果不侥幸拜于恩师门下,如何能得中?因此太宗多次诏书,取缔权贵子弟科举的名额,用之提拨寒门。但现在呢?”
“其实很简单,现在武将末落了,宦官宗室外戚回避了,陛下你指望谁来治理国家?只能借助文臣。因此真正的祖宗家法经过士大夫的嘴中吐出,早已面目全非,那个人还敢再提出权贵子弟科举回避这道祖宗家法?所以世袭越来越严重,相互联亲的也越来越多。这就是微臣所说的存在即为合理。”
权利向士大夫倾斜,那么政策还能不向士大夫倾斜吗?
“微臣没有那么清高地刻意回绝与权贵联亲,但也不会为了富贵而刻意与权贵联亲。如果二妹喜欢,对方人品又不差,即便是高川又有何妨?”
王巨不仅讲了其原因,还讲了许多道理。
可能这次对话让高滔滔与赵顼母子喜欢,也可能大家都担心李复圭的才能,然后王巨便接到一份他意想不到的授命,让他替代李复圭担任新的庆州知州。(未完待续。。)
第456章 拿捏(上)
王巨大喜。
三十万人很多吗?
能不多吗?当年大顺城之战仅是十万兵马,还有几万兵马丢在了华池县与柔远寨,就是余下的几万兵马,也黑压压的望不到边际了。
但得看是什么样的兵马,封常清当年在洛阳召集了六万市民为兵,当然安禄山兵马更多,但封常清手中还有两张牌,一是颜真卿在后方分散了安禄山大量兵力,二是有洛阳城墙。这样算来六万兵马不少的。结果呢?
也许党项人比洛阳普通市民更厉害,然而这是军队,不是单挑。西夏急匆匆征集三十万兵马,而且西夏国内各部族矛盾多多,恐怕就是李靖前来,都没办法将这三十万兵马拧成一股绳。
这是兵,还有帅。
说老实话李复圭领兵也就那么一回事,顶多比范雍与葛怀敏好一点,与韩琦彼此彼此,远不及张亢,也不及郭逵,就不要提蔡挺了。与秦州那个战神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但西夏这边呢,实际西夏还是有能打的大将,可这是三十万兵马,梁氏敢交给这些大将统领吗,所以主帅必是梁乙埋,李复圭也就那么一回事,梁乙埋事都不是事。
所以在另一个时空,庆州与大顺城未失。
自己也不能与王韶相比,但相信比李复圭强吧,况且自己还有大手指可用呢。
但这个喜色不能摆在脸上,李复圭那么一回事,梁乙埋事都不是事。眼前这几个大佬都谈不上事。
他们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奥秘。相反一个个都被三十万人吓晕了。
王巨平静地问:“陛下。诸公,难道前线有消息传递过来了?”
赵顼说:“有,西夏举国集兵,扬言兵出绥州与秦州,也可能兵伐其他数路。不过得到你的消息后,前方边臣皆派出斥候打探消息,结果探知除了庆州的横山方向外,余下几路边境。西夏皆没有调运粮草。”
说到这里,他轻舒一口气。
这也幸好王巨手下的门客听到消息,否则就说让西夏人这个声东击西迷惑住了。
“这么说来确定无疑了,”王巨刻意苦笑了一下,又说:“陛下,诸公,你们还真能看得起我哪,我朝哪里有危险,哪里有困难,便让我前去。”
几个大佬都有些脸红。
王巨所说的也包括郑白渠。那是困难,以前宋朝多次修建都没有建好的。
因此王巨所说的话也不算是卖乖。
王巨又问:“不知陛下能提供微臣什么?切莫说以环庆路的兵力能抵抗住三十万敌寇。微臣非是卫青李靖,仅是一个文臣。”
他将文臣二字咬得极重,别要一战打下来,就象张亢那样,明明是进士,却划到了武臣之内,什么徐州总管哪,这是一个武臣之职!用此来打压张亢。
赵顼道:“朕准许你将郑白渠的数万保捷带到前线。”
说完了,赵顼有些期盼。
他也不是白痴,罗兀城之战结束后,他就发现了一个真相。数战下来,最凶悍的兵种依然是折家军,这个无奈了,人家就是厉害。
接着便是蕃兵、保捷。
然后才到禁军与河东的弓箭手,有一个例子可以证明,铁冶沟之战,虽是遭遇了埋伏,但已让种谔派出斥候得知,不算是仓促之战,但那一战如非刘阒主动站出来浴血奋战,说不定就会迎来一场惨败。难道是主将不行吗,种谔不能打吗,高永能不能打吗?无他,那一战主要是以河东禁军为主,杂以一部分河东的弓箭手,战力相对而言比较差。随后种谔与折继世两军汇合,高永能杂以折家军,五战五胜。
这也验证了王巨所说的话,禁兵呆在京城这个花花世界,受到了严重影响,早就不是开国时的禁兵了。
因此赵顼就与王安石商议,又将王巨所说的裁兵强军策子拿出来讨论。
在宋朝缘边地区除了郑白渠,还有许多地区可以屯集大量保捷军的,如秦州的渭源地区,镇戎军的葫芦川地区,绥州的大三川口地区,这三路至少能屯集六万保捷军。
河东总体而言多山地狭,所以地价昂贵,但也要看在什么地方,地价贵是贵在河东南部,北部不贵,相反的石州与岚州有着大量闲田,否则欧阳修都不会说用它们来做牧监了。不仅是石岚二州,还有呢,府麟路,自从李元昊入侵,没藏讹庞侵耕,府麟路百姓整流失了六成,全部跑到河东地区了。
这一片广大的地区能挪出多少耕地?况且朝廷也想将士兵放在府麟路磨砺,那怕有一半折家军厉害,那也是一支强悍的军队了。这么一算,又能安置五六万保捷军。
再到河北,宋辽和平已久,不过当年打来打去,将河北北方整打残了,人烟稀少,加上辽国偶尔跨过边境小规模的打草市,所以尽管宋朝人口越来越稠密,但在滹沱河的北部人烟仍然稀少。并且现在正好有一个有利的条件,那就是黄河北流,多次泛滥与缺口,产生了大量淤田。如果挤一挤,又能安置五六万保捷。
宋朝需要这么多保捷军吗?
况且还有蕃军、强人壮马、壮丁义勇弓箭手,那么搭配部分禁军,基本就能保障边境安全了。
然后再裁减部分禁军,就能从理论上实现王巨省了军需,军队实力反而强大的目标,还免去了许多禁兵轮戍之苦。
但这个计划执行之前,得有一个证明,才能让大臣们同意,那就是郑白渠这几万保捷。
为何王巨将器甲向这几万保捷倾斜,赵顼同意了。
他们是最好的试验田!
王巨心中更喜。
不是给一点田,再练一练。就会出现一支强大的军队。得看什么人在练。那是刘昌祚,宋朝有几个刘昌祚。
并且这些保捷军对自己比较感谢,有了这个感谢之心,自己的命令就能畅通无阻下达执行。这一条同样重要,如果下面将士不服,即便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也未必能将他们作用发挥出来。
不过王巨面色依然很平静,喃喃了一句:“即便这样。两处合在一起,也不过八万兵力,对方可是三十万哪。”
文彦博在边上不满地说:“你只要守住不失就行了,况且在军事上也是你的善长之处。”
“守住不失,封常清守住洛阳了吗?文公,兵力悬差如此之大,我还能守住大顺城与庆州不失,有如此的能力,那么边境多灾多难,文公为何不提议将下官调到边境为官。而是呆在京城象工匠一样造器甲?”
王巨这句话埋了一个坑。
他有把握能守住不失,但没有把握真正打败西夏人。
到时候又会产生伤亡。说不定又有人做文章了,请看杨偕,夏竦要置土兵,杨偕说夏大先生,你手中还有一万兵力,为什么不学习卫青与霍去病,主动出战,将西夏灭掉。生生将夏竦气得要喷血。
这个坑就是我守住了大顺城与庆州,那就等于立下大功了。
到时候别又弄出新文章。
文彦博气得不作声了。
其实接到前线送来的情报后,赵顼立即将重臣商议,赵顼提议用王巨替代李复圭。
换走李复圭大家都是一致的意见,至少从前几个月数场战事来看,李复圭也就那么一回事。
不过在这个替代的人选上,君臣发生了争执。
冯京提议用蔡挺替代李复圭,认为王巨太年青了。
吕惠卿则在一边说不妥,西夏真真假假,蔡挺离开渭州,万一西夏调兵相向渭州呢?况且用兵非乃从政,古今往来,涌现出多少年青的将领,比如霍去病,他统掌三军时,岂不是比王巨岁数更小。
文彦博在边上沉默,主要他与蔡挺也不是一路子人,蔡挺吼出了玉门老人,但还没有调回京城,多少也与文彦博刻意打压有关。
现在没有调回京城,却又让蔡挺惨战,蔡挺会不会同意,万一摞蹄子怎么办?
所以争执到最后,大伙同意了赵顼的任命。
不过反过来说,现在这个新庆州知州那可不是一门好差事。
王巨抛出这句话,让文彦博还能说什么?老文只能在内心痛骂,你这小子真不要脸,想前程时说俺是文臣,顶牛时又抱怨朝廷有意将他荒废在军器监了。
王珪在边上道:“王巨,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吧。”
吕惠卿也说道:“子安,如果兵力少,朝廷可以酌情增加一些兵力。不过现在天寒地冻,一旦从后方调动大军,必然要增加大量供给,时间又紧迫,恐怕到时候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
但吕惠卿在这里也设了一个坑,要知道王巨已经通知了近十天,可在这十天内,朝廷只是在“想”,却没有多少动静。这乃是西府失职,西府失职,就是文彦博失职。
王巨,快骂文彦博吧。
王巨也不傻,至于要狠狠得罪文彦博吗?
他说道:“陛下,如果微臣拒诏,行否?”
赵顼脸色古怪,真拒诏,谁都拿王巨没办法,就象夏竦拒诏出使契丹一样,有的大臣看不起,然而人家夏竦小日子不照样过得自由自在?
不过赵顼也知道王巨不是真拒诏,于是听王巨往下说。
王巨又道:“如果陛下与诸公真让我担起这份沉甸甸的重担,那么我必须提出几个请求。”
“王卿,你说吧。”
“仅是八万兵力,数量确实是太少了,臣终非是李靖,即便以前与蔡公在大顺城打胜了,但那一战也胜得比较侥幸。因此臣恳请陛下下诏,会战之时,泾原路与鄜延路的兵力必须配合微臣,不能再发生陆诜的故事。”
“这个朕准之……这样吧,朕下诏将韩绛调到庆州,与你共同主持。”
赵顼是好心,韩绛之官职同样有主持整个陕西军事的权利。
但王巨几乎要倒掉了,韩绛与王巨不恶,相反的,在几个大佬当中,除了王珪外,就只有韩绛对自己抱着真正的好感了。然而韩绛懂军事吗?
到时候韩绛一插足,自己怎么办?
还有呢,王巨从韩韫手中得知一条消息,原来郭逵与种谔关系还算不错的。但在罗兀城之战前,种谔直接绕过郭逵,向韩绛请示,这使得郭逵一肚子不满。
韩绛到了庆州,郭逵与自己又不熟,万一到时候给自己挖一个坑,那才叫悲催。
没想到自己提条件,却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未完待续。。)
第457章 拿捏(下)
“是啊。陛下,自李继迁以来,夏寇从未发过三十万大军会战,如果西夏不中止这次入侵,即便微臣现在想一想,那时的凶险,也感到心中戚戚。微臣真没有把握。不如让韩公领手庆州防御吧。”王巨想了一想说。
但他这样一说,大伙全部心中戚戚啊。
这是三十万敌人,不是三十万只蚂蚁。
王巨好歹还打了数场光彩的胜仗,韩绛虽然资历深,官职高,年龄更没有问题,然而韩绛打过什么大型战役。即便发起的进攻金汤城之战,还不功而退,差一点连累着将顺宁寨丢失。
王巨岂不是在说反话吗?
赵顼忽然醒悟,立即停住话头。
吕惠卿同样醒悟,他机灵替赵顼化解,接过话问:“子安,敌人虽多,你对大顺城熟悉。”
“吉甫兄,非也,当年大顺城之战我与蔡公准备很久,这才险胜,但如今还有多少时间准备?仓促应战,兵力悬殊如此,岂能说不凶险?”
马上都火烧屁股了,那有时间准备。
“那你说怎么办?”
也不能说王巨拿捏啊,不要说西夏了,就是从宋朝开国以来,多会面临着三十万敌军?
王巨说:“陛下,如果执意让微臣前往,请授微臣以下几个差官。”
“何?”
“环庆路安抚经略招讨使兼陕西路安抚使。”
“陕西路安抚使乃是曾公亮!”吴充不满地说,并且在心中想,你小子好大的口气。
“吴公。那么就让曾公去庆州主持防御吧。”王巨想也没有想。就说道。
曾公亮年岁已高。无论他身上带着什么官职,都是荣誉之职,能当真吗?不过王巨也知道自己提的条件太高了,于是转变了口气说:“陛下,这只是临时差职,战事结束,臣立即将它们辞去。如果诸公认为不妥,臣去庆州时。仍以大理寺评事的职官前去庆州,有过罚,若有功再奖励。”
这个绝对没有问题,在唐朝时薛讷便以白衣身份挂帅,主持了青海大会战,大败吐蕃。
就不要说宋朝这种古怪的官制了。
赵顼想了想,王巨也不算是过份的要求,如果手中没有很大的权利,到时候不仅是调兵遣将,粮草后勤。百姓安排,周边地区军队的支持。都会让王巨头痛,因此说:“朕也准了。”
王巨又说道:“另外臣想恳求陛下下诏,将燕达与刘阒调到庆州。”
这个要求并不过份,赵顼立即同意。
王巨心中更喜。
现在庆州有姚兕,种古与林广等将,还有李三狗,虽然李三狗五十出头,但还能打,至少不亚于原来的老将赵明。另外还有一个老将窦舜卿,他去庆州将杨燧替换下来了。从两人履历上,窦舜卿比杨燧更辉煌。
王巨这样想就错了,在另一个时空,正是这个杨燧与林广守住了大顺城。
另外还有高敏、郭庆等将,战力也不俗,但这个王巨同样不知道了。
不过王巨手中还有几张好牌,那便是呆在郑白渠练兵的刘昌祚、王君万、姚麟与种谊。
然而这四将终没有参加过大型会战,燕达与刘阒到达,正好将这块短板弥补上了。
但还有一块短板,王巨问:“陛下,章楶今在何处?”
“在陕州担任判官,”赵顼答道,他心想,难道你们没有相互通信往来吗?
“陛下,上次大顺城之战后,蔡公任是边州知州,姚兕继续呆在荔原堡,张玉到了河北仍是副总管,就算微臣年龄小,资历浅吧,章楶年龄小吗?陛下还真厚待功臣哪。”
虽然赵顼忙着变法,但确实是赵顼的失误。
然而王巨还给了赵顼面子,与皇帝无关,而是或多或少存在着的那份友情,不然王巨就要责问了,失败了必罚,打胜了还会有人找麻烦,又不赏赐,谁愿意替你上沙场奋战哪?
“这是朕的失误。”
有几人还是不满意的,不过大敌当前,也不敢触王巨眉头。
“那么微臣恳请陛下将章楶调到庆州担任签判。”
“这没问题。”
王巨心中更喜,有了章楶,这一战几乎就没任何问题了。
但还没有完,王巨扭头看着诸臣问:“诸公,下官有一件事不大明白,薛仁贵于天山坑杀了十万铁勒降俘,年老之时,薛仁贵仅是摘下面甲,就让突厥人狼狈逃跑。但在天山杀俘之后,薛仁贵遭到大臣们弹劾,因此去了大非川,施以仁政,结果吐谷浑不但不感恩,相反的与吐蕃联手,将薛仁贵大败。这是何故?”
“王巨,你休得胡说,薛仁贵兵败大非川,乃是与郭待封不和之故也。”司马光道。
王巨不会与司马光谈历史的,那是纯找抽的,再说他也不是非得要学习薛仁贵坑杀降俘,王巨也不会那么残忍的,只是克押战俘,让他们做矿奴罢了,因此王巨转换话题道:“司马公,那么下官如果再抓获了战俘,应当如何处理,或者说再将他们释放回去,让他们继续入侵我朝?”
“西夏入侵,乃是边境将、臣生事也。”
“仁宗末年,先帝之时,我朝边境大臣将士有谁生事?”
这个问题得谈好,现在王巨手中有兵在将,底气更足,万一在守住大顺城与庆州的情况下,还能取得胜利,这个降俘立即就成了问题。
而且往后看,这个以德报怨,成了何等的错误,就象倭国,大清支持了大量银两去救灾,倭国灾情缓过来了,立即入侵大清。
就象黑缅,一带一路。替他们国家致富。可人家回报的却是一发发炮弹。
或如那个南方的交趾。东北的金三。
这些个傻事做得太多太多。就算是下大棋吧,但被这些小国家一次次地虐,让老百姓怎么想?
相反的,刘仁轨那一战,将倭人杀得丢盔卸甲,倭人反而连派使者前来大唐,将唐朝当成了亲爹。
所以对这些异族不凶狠是不行的。
“王巨,你想要杀俘。可知白起的下场?”
白起之死与杀俘有什么关系?但王巨也有话回:“司马光,白起下场很惨是事实,然而薛仁贵呢?多子多孙,后代多成了唐朝重臣,又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报应?”
文彦博立即替司马光打圆场,道:“王巨,杀俘终是不详。”
“文公,我说过我要杀俘吗?只是让他们去坑矿做苦力,偿还屡屡侵犯之债,偿还我朝边民的血债!”
俺这个战俘卖定了!
赵顼想摇头。你就是想处理战俘,也不能在延和殿公开吼出来吧。他说道:“王卿,此事勿要再议。”
“陛下,有的话必须先说开,如果臣将庆州守住,也不要陛下论功请赏,只要诸公不要对微臣吹毛求疵就行了。那不是伤害微臣,而是伤害所有替大宋浴血奋战的将士之心。”
“朕非是昏君。”
“陛下非是昏君,可满朝堂的君子,微臣这个小人真害怕啊。”
吴充道:“王巨,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请别要再三侮辱君子这个词眼。”
“吴公,我侮辱了吗?我别的不说,只说教育,夫子说有教无类,这是何等的胸怀。我拜恩师为师之前,程勘曾写信给恩师,对我评价很是恶劣,这一度让恩师差一点拒绝了我,最后恩师知道我做不到温良谦让,仍将我收为门生,这又是何等的包容胸怀?民间谚语,家和万事兴,家如此,国亦如此,国家大臣不和,如何兴盛?”
“我不说君子温润,温润似玉吧,只说这个包容二字,试问有几个以君子自居的做到了。为何刚才听到陛下授命时,下官明知道此去风险多多,最终没有拒绝。因为下官很想离开京城!为何?不支持变法,介甫公未必会喜之。不支持反对变法,文公不喜之。二公还算不错的,虽不喜,但不会刻意打压下官。然而陈襄等人呢?大家都想国家好,为何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却偏偏一昧攻击,甚至造谣诬蔑,煽风点火,使国家骚动不休?”
反正王巨死活将君子这个词往死里踩了。
但是王巨说这番话还是有用意的,至少赢得许多不那么太腹黑的大臣欣赏,这会为将来打下一个好底子。虽然文彦博与王安石会不喜,可等到自己真正上位之时,这两人还能混京城吗?
吴充也不好说了,王珪道:“说得好啊说得好。”
赵顼眼看王巨越扯越远,尽管刚才这番话也是好心,于是打断了王巨的话,问:“王卿,你还有什么请求?”
“没了。”王巨道。
要么就是武器,要么就是粮草物资,武器,现在王巨就在军器监,比任何人都请楚,能用的器甲无疑会全部拨出来。
至于钱帛粮草物资,只要自己要求不过份,这时候,谁敢为难?
王巨虽然拿捏了一把,但也不过请求了两员大将,一个签判,然后打了一个预防针,即便那个差官,也说好是临时授命。
在三十万庞大的敌寇面前,自己又时间仓促,兵力有限,这些个要求真的不过份。
王安石道:“那就写诏书吧。”
得快点将授命下达到王巨手中,王巨接受了授令,那么想推也推不了了。
军事上王安石同样不善长,但这一战如果大败,丢失了庆州,整个变法将会被打断。所以此事早做决定早好。
王巨接受了任命,但真的将赵顼好心提升的职官阶官一起拒绝了。
随后王巨去了枢密院,他领手庆州战事,得要了解更多的情报,这必须去西府。然后还要去三司,后勤。
许久,王巨从三司走了出来,看着阴沉的天空,心中想:李复圭啊李复圭,不好意思了,俺要抢走你功劳了。
这是王巨的想法,实际李复圭得知到情况后,听闻王巨将他换掉,差一点乐得在梦中大笑。(未完待续。。)
第458章 胃口好
不过王巨还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时间。
西夏扬言集兵三十万,可能会多,可能会少,越多王巨压力越大,但西夏集结的兵力越多,时间就越慢,这么多兵力的调动,吃的喝的住的,特别是在这个天寒地冻之时,后勤调动格外困难。
这个困难宋朝同样有之,并且更严重,原因很简单,若是从后方调兵,宋军行军速度比较慢,距离上也更远,后勤更是如此。
自己还必须要在会战之前数天内赶到庆州交接。这个时间还不能早,梁氏这时进攻大顺城还有一个原因王巨未说,那就是李复圭看上去,几乎是一个对军事完全不懂的主。可西夏对自己很忌惮的,不然都不会派人刺杀自己,梁氏若是听到自己替代了李复圭,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转攻其他地区,但这个可能不大,因为一旦准备妥当,不仅是军队,还有大量的后勤物资,这是几十万军队的物资,如何转移?所以只有第二种可能,加强力量。
这个可能王巨也不想要的,当真兵力多了,反而好对付了?
也不能晚,晚了交接后,自己来不及布置。
然而天知道西夏人什么时候发起总攻呢?
如果时间来得及,王巨还有一个办法,他在后方谋划准备,筹备物资,然后与李复圭用快信沟通,遥控李复圭将庆州的兵力布置下去。
但那来的时间。
西夏在这个天气下运输物资是很慢,不过消息传到韩韫,再传到王巨手中。可能早过去一个月了。在这里。王巨也有一句话没有说。为何得到这则消息,那是王巨刻意的嘱咐,自从李复圭让李信出兵闹讹堡后,王巨便写信,让韩韫收买那边的私商,正好庆州现在成了私酒重要的流通渠道,所以韩韫才得到这则消息。但就是如此,也过去很长时间了。
况且在朝堂又耽搁了十来天。
说不定王巨还未到庆州。大战便已爆发。
“效率啊,”王巨悲叹。
但不因为这一番磨蹭,导致火烧眉毛,怎么可能让他去庆州?
王巨持着西府的命令,再度来到军器监。
“恭贺恭贺,”张若水道。
“你消息倒也灵通。”
张若水嘿嘿一笑。
“张都知,你我不是外人,恭贺的啥就不要说了,难道你真以为我去庆州是好差事?”王巨故意愁眉苦脸地说:“这是西府的敕令,立即派人将库存的器甲调出来。日夜不停,运向三原。”
走水路那是不可能了。江河全部冰封了。
运到庆州那也不可能了,太远,时间来不及。
所以必须先运到三原,装备给那几万保捷军,余下的,再配合着,陆续运到庆州,投放战场。
这个时间必须快,前线反馈过来的消息,说梁氏派兵于各小路边境耀武扬威,故张声势,也就是这些兵力暂时还不能赶到白豹城。不过一月之内,西夏就可以完成所有兵力调动了,那时候正好在过元宵节,正是发起进攻的好时间。并且有前例,李元昊就是正月拿下金明寨,又于三川口发起会战的。
所以王巨用了一个日夜不停。
除了器甲,还有药材帐蓬辎车,御寒用的褥被石炭木炭,虽然这些与军器监无关,但同样得迅速筹集起来。
以及最重要的粮草。
当年修建郑白渠,发生了许多故事,但这一年,大家都看到了郑白渠的作用。
不仅郑白渠,王韶蔡挺以及郭逵种谔各自的屯田,都开始出产大量粮食,所以这一年战事不休,却没有从中原调运一两粮食,相反的,陕西各地依然有大量的储粮。王巨到三司看到账目后,心感幸运。但它们在陕西,却不在庆州,必须要运到庆州,而且以最快的速度运到庆州。要命的现在是腊月,江河冰封,陆路也不大好走,向阳的地方太阳一出来,道路泥泞不堪,向阴的地方,道路结了冰冻,人车上去,都会打滑。
而且这快要大过年了,想一想,随着一道道命令下到各州县,下面百姓的折腾。
但并没有结束,陕西虽储备了大量粮草,鄜延路的那边不能动,它们只能满足自己的需要。葫芦川与渭源地区无法动,太远,况且王韶也准备用兵熙河地区了。
因此真正能动的只有郑白渠,如果战事持续的时间长,郑白渠的储粮肯定不够,况且战后,庆州必然有大片地区重修,还得要从后方调运粮草。
只要从中原调运粮草,那个钱花得会比水淌得还要快。总之这一战结束后,会用掉无数钱帛。
张若水传下令去。
王巨写了一篇疏奏,推荐张若水接替自己职务。
他在军器监呆了十四个多月,花了无数心血,不能自己一走,又还了原。况且还有烟花呢。
“烟花……”王巨忽然将张若水喊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这样就不怕有人说闲话了,”张若水顿了顿说:“子安,此去庆州,以你智慧,必能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那是三十万哪。”王巨又立即吊丧着脸。
“是啊,那是三十万敌寇啊。”张若水也喃喃道。不要打了,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张都知,军器监时至今天,是你我心血的结晶,今天就将它交给你了。”
这个也很不容易的,如今军器监的效率整整是原来的两倍。效率不提,如果制造出来的器甲全是豆腐渣,这个效率不要也罢。关健是质量,原先器甲质量合格的,几乎不足一半。但现在只要通过进库审核的。合格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放心吧。”
但王巨觉得还有事没有安排。
回到家。看到妻子女儿。忽然才想到那件事没有安排。
“妃儿,朝廷让我去庆州担任知州。”
“庆州知州?”妃儿不大相信地问。以王巨现在担任一个知州是不存在问题的,可得看什么州。比如开封府尹,王巨有资格担任么?再比如杭州,并州,或者延州庆州渭州。
“西夏人要入侵庆州,朝廷才有了这个授令。”王巨淡淡说道。但他没有说多少人入侵,然而瞒也瞒不住。早晚妻子必然知道夏军的数量,不过那时候自己早离开京城了。
“原来如此,妾身还以为官家是好心呢。”琼娘在边上道。
“官家有官家的难处,切莫以为是官家了,就可以任意妄为。不过有件事我要说一下,妃儿,正是天寒之时,加上我去庆州要备战,你暂时留在京城,等到战事结束。我派人接你与婵儿。”
婵儿就是王巨的女儿。
“官人,妾身就呆在庆州城带女儿。岂不是一样?也做了一个表率。”
“不一样,这次朝廷将郑白渠那几万保捷军也交给我了。”
“这几万保捷军置了就是打仗的,有什么不对?”
“妃儿,你想一想,这几万保捷军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
“我能不能让他们折服?”
这是毫无疑问了,不过妃儿与琼娘还不明白。
“我在庆州威望如何?”
“那又怎么样?”
“此外,我还向官家讨要了两个官职,环庆路经略安抚招讨使,陕西路安抚使。”
有了这个差官,那么王巨最少有权处理环庆路数州所有民事、政事、经济、军事之权。但妃儿与琼娘还是不懂。
“如果再加上八万悍兵猛将呢?”
“官家不相信你吗?”
“不是官家不相信我,很多事,即便是官家,他也无能为力的。”
王巨不担心战前战中,在这个关健时候,那怕就是司马光,也不敢说什么。主要就在战后,不能前面结束战争,后面就将所有军队遣散吧,万一西夏反扑呢。或者说万一大败西夏军队,要不要扩大战果?
在那时候就有人做文章了。
所以妻子女儿妹妹弟弟一起留在京城做“人质”,就能堵住某些人的嘴巴。
关于这个人质,还有一段著名的对话,岳飞对赵构大吼,俺们家人全部在杭州,难道你不放心吗。
话外之音,就是俺们在前线替你的江山浴血奋战,反过来还要将家人放在杭州做人质,你这个老儿还要不放心,还要裁兵权。
话说得没错,可这是潜规则,你岳飞也不能公开吼出来哉。
所以王巨做了这个决定。
但也是临时的,这么多军队惨战,宋朝耗不起,西夏也耗不起。战争结束,宋朝必然会花掉海量的钱帛,西夏必然元气大伤。那么宋夏边境会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
那时候再将保捷军送回去,再说说不定王韶开边也会用到这支军队。
自己再辞去陕西安抚使之职,环庆路进入恢复期,那时再将妻儿接到庆州,则没人做文章了。
妃儿久久无言。
她心性单纯,但这一年来发生了那么多丑陋的朝争,也知道丈夫说的是可能会发生的事,许久她才说道:“官人,那你小心。”
还能说什么呢。
妃儿的话刚说完,吕惠卿、章惇与曾布联手来到王家。
“吉甫兄、子厚兄、子由兄,请坐,请坐。”王巨让他们坐下来,又让琼娘沏茶。
吕惠卿忽然说道:“子安,方才我们想到了一件事,如果子安此行顺利,大败夏军,会是如何?”
“你指的大败是什么大败?”
“将那三十万兵马全部吃掉。”吕惠卿狠狠地说。
“三十万?”琼娘惊得手中的茶壶都掉在地上。
“西夏扬言三十万,实际未必有三十万,况且他们陈边西陲,也不仅仅是针对庆州,”王巨平淡地说了一句,不能让家人担心的。
吕惠卿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地喝茶。
“你们怎么产生这个想法?”
“子安,你是一个会创造奇迹的人。”章惇道。
王巨苦笑:“敢情你们一个个比我胃口还要好。”(未完待续。。)
第459章 空谈吗?
吕惠卿道:“万一呢。”
章惇与曾布眼睛里都闪烁着异彩。
不要说西夏了,就如宋朝的承受能力,高梁河与岐沟关兵败后,也如天塌了一般。西夏用兵军费比宋朝少,但莫要忘了,西夏有多少人口,财政几何。
如果三十万兵马全部丢在庆州境内,西夏将面临空前危机。
王巨被这三个正在梦想的货,弄得啼笑皆非。
能不能将这三十万兵马全部坑掉了呢?
这要看双方力量的对比,不仅是兵力,如果那样,王巨也不用去庆州了,或者说西夏人也不用蹦达了,反正用人堆。
兵力只能说是决定胜负中最重要的一环,除了兵力,双方士兵的士气、军纪、对弓马的熟悉、战斗力、实战经验,主将的谋划、知人识人、调度指挥能力以及能否赏罚公正,天气、地形、后勤,以及后方的财政状况、君臣百姓支持与否,城防,器甲,皆能影响到战争的胜负。
这样看,那么这次会战差距在缩小。
然而不管如何,从牌面上还是西夏人占据优势的。
当然,如果主帅能力出众,那么就能将这个优势渐渐抹平。如果特别出众,比如让卫青、霍去病、韩信、李靖这些人来指挥,那么就能将这三十万敌人坑掉了。
毕竟除了兵力外,其他方面,宋军一方基本都占据优势的,是主场作战,地形熟悉。器甲精良。后勤充足。又是守城一方,兵力虽少,论个体战斗力也差了一些,但军纪上比西夏人更好。
但双方差距就是差距,就是换成长起来的章楶与秦州那个猛人前来,也做不到完全将这三十万兵马坑掉。
王巨自己同样做不到。
所以他头脑冷静地说:“吉甫兄,你别诱惑我,此次去西北。我还是抱着延和殿所说的那个宗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竭力保住庆州各堡砦不失,能保住就是胜利了。”
“但不妨可以假想一下。”曾布道。
王巨无语:“好,我们就来假想一下,以五万计算,如果我能守住庆州不失,又坑掉了西夏五万兵马,那等于是大捷了。这也是我最想要得到的结果。”
章惇额首,别看种谔在罗兀城打得威风。前前后后数场战役下来,也不过坑掉了西夏一万来兵马。不过他觉得王巨用了一个坑掉的词,很有意思,想了一想,不由一乐。
“这个结果,还不能让西夏人伤筋动骨,面对余下的二十五万大军,我更不能主动反击。然后再做一个打算,就是坑掉西夏人五万到十万兵马,我还是不能出击,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了,想当初,我与蔡公那次大顺城会战,精心布划了那么久,付出了无比惨烈的牺牲,也不过坑掉了西夏五六万兵马。但如果真能坑掉西夏十万兵马,西夏人将会哀鸿遍野,宋夏边境也会换来漫长的和平。”
有了这个结果,对宋朝会很有利的,几个人都成了国家重臣,即便章惇现在的官职也比王巨略高,他们同样听到了一些内幕,朝廷准备开边河湟。
不能到时候两面作战吧,那得花多少钱帛,国家还有一个大坑未填起来呢。
“第三个结果便是我能坑掉西夏人十万到十五万兵马,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至于坑掉十五万以上的敌人,你们想也不要想,除非李靖重生,吴起再世。不过就是这个结果,那也非同小可。西夏人等于折了近半兵马,到时候士气沮丧,我就可以带着将士主动反击了。这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万一。”
“对啊,若是这种结果呢?”
“子厚兄,如果是这种结果,我们再往下推,我带领着大军追击,扩大战果。那么最理智的做法是什么?顺势与延州官兵联手将金汤城与白豹城拿下,然后兵进横山。到那时几乎也到了正月末,虽然江河还没有真正融化,但也可以筑城堡了。那么趁西夏疮痍满目之时,在横山连筑数堡,生生将横山切断,在横山插进一个钉子,以后可进可退,再也不象现在这样侷促。”
横山,几乎也成了所有宋人眼中的梦魇。
如果王巨能实现,这个意义非同小可,不仅大涨宋人士气,取得战略上的优势,而且将保安军与庆州联成一线,甚至大顺城都成了后方。
不过这只是一种假设罢了,虽然王巨暂时还没有具体的计划,但在他心中只是想利用地形之利,极大规模地杀伤敌人,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最好能坑掉五万夏兵。
“至于能不能兵进西夏,我可以继续做假设,打到那份上了,庆州八万兵马还剩下几何?”
“可以与延州渭州联手用兵。”
“好吧,那又以谁为首?”
渭州是蔡挺,王巨的老上司,不能让王巨位于蔡挺之上吧。那么以蔡挺为首,但延州呢,有韩绛与郭逵,韩绛是陕西宣抚使,又是平章事,别忘了郭逵,他也是西府副相。他们甘不甘心位于蔡挺之下。还有呢,长安的曾公亮,面对这样的大功,老曾若是红眼也来抢,到时候怎么办?
不用打,自己儿就乱掉了。
“即便几路能团结默契的联手,亡国在即,西夏人必然会疯狂的反扑,那样我朝大军损失会更惨重。试问国家财政如何?”
王巨从张若水哪里得知,今年国家尝还了三千万积欠。
赵顼即位第一年情况最恶劣的,大行得花钱,河北又大旱。前年情况也不大好,黄河河决。所以去年春节边上,赵顼打开内库,诸位,你们看。内库的钱帛也用没了。
不过从去年渐渐转好了。虽然黄河再次河决。今年情况又比去年情况更好些。
这中间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西北用兵军费渐渐节省。
比如种谔的罗兀城一系列的战争。花费不过六百余万贯。
其一就是陕西本土产粮,包括绥州在大三川口的屯田,种谔虽然用兵规模大,也不过从郑白渠与河东调了少量粮草,余下的皆是大三川口自己的出产。仅凭借这一条,就节约了大量费用。
其二就是韩琦的义勇,原来运粮,一是用厢军。厢军不够怎么办,从商人手中买粮,或者用盐钞茶钞换粮,那么不能让商人亏本吧,因此粮食运到西北,得算上巨大的损耗、人力成本,于是出现了一斗粟一千文的天价,并且这些粮食里还夹杂着泥沙与霉粮,朝廷花了大钱,但士兵都没办法吃。
粮食仅是其中之一。还有许多其他的物资与辎重呢。
现在有了韩琦的义勇,朝廷便将他们当成变相的厢军了。养一年厢兵一年最少给三十贯钱,但义勇所给的不过是一些咸菜钱,就是这个咸菜钱,上面还有将领克扣。
无形中朝廷确实节约了大量费用,至少运到前线的粮食,士兵能吃了。
不过陕西百姓也坑苦了。
所以有一些士大夫用了民怨鼎沸这个词,怦击种谔开边。
实际一样,如果采取宋仁宗时的策略,国家用费会增加一倍,这个用费哪儿来的,还不是从百姓头上敛来的。
其三就是没有出现致命性的溃败。比如定川砦一战,不仅死了数万宋朝将士,因为是致命性的溃败,粮草辎重器甲一起为西夏所得,那都是钱,而且运到了前线,还是不少的钱。
军费花费不大,于是朝廷尝试着开始偿还积欠。
史上王安石如何偿还这个积欠的,王巨不清楚,只知道即便王安石下去,这个积欠还没有全部偿还清,但相信在熙宁三年这一年,不会一出手便偿还了三千万。
这便是王巨带来的变化。
提前裁兵,提前推出坊场河渡,第一年裁兵得给大量安置费的,到今年给的安置费就少了,也开始见效了。仅是这两条一进一出,就为宋朝变相地增加了近两千万的收入。
况且还是棉花,蔗糖,火药推广所带来的坑矿增产,以及青苗法的盈利,虽然一年不足三千万,但相信也差不了多少。毕竟王巨所算的是贯钱,而张若水所说的三千万是匹(绢)、贯、石(米麦粟豆)、束(草)。
还有呢,薛向总掌南方经济的调控,加上朝廷强控浮费,那么一年也能为宋朝带来一千多万贯的隐形收入。
因此即便朝廷偿还了三千万,国库里还有一些“存货”,这也是王巨讨要大量物资的原因。手中有粮有钱有兵,大会战时才不会慌乱,象种谔好心替国家节约成本,于是罗兀城之战打得磕磕碰碰的,谁领了种谔的情,最后还是没有拿下罗兀城。
但这个储存有限,更不能指望朝廷拿出三千万四千万贯,支持自己。
所以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也休想能灭掉西夏,那怕将三十万西夏军队全部坑掉。
最后一个原因王巨未说,北方还有一个国家呢,万一他们出手相助怎么办?别忘记了国家那个沉重的包袱还没有抖掉。到时候自己不但无功,说不定就成了千古罪人。
然而有这两个理由,也足够了。
章惇长长的叹息。
“子厚兄,不用叹气,请对比庆历战争吧,那时败多胜少,但现在是胜多败少,而且胜是大胜,败则是小败。国家财政也在渐渐改良。相信若干年后,我朝就能做到真正平灭西夏。西夏一去,仅是辽国一个敌人,我朝再也不侷促了。那时候我朝就会更加强大而繁荣,也能重现汉唐盛世!”
王巨对这个人很看重的,后人对整个北宋扭曲最大的,武将当中便是潘美与狄青,文臣当中便是庞籍与章惇。
因此王巨心中不由地想,小皇帝后宫中的那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麻烦哪。
但这个王巨真没办法了,难道自己有本事让赵顼将宫中的那个小向向废掉不成?
王巨又说道:“不过真到了那时候,还能根据情况扩大战果的,如果拿下横山,对面是西夏哪里?”
“夏州?”
在唐朝时内地与银川沟通的两条大道皆与大顺城、白豹城这条道无关,南道是庆州到环州,环州到灵州,北道就是绥州到夏州。在宋朝这两条道依然是大道,但还有许多小道,比如大顺到白豹城到盐州到灵州的道路,过了横山,到盐灵的道路比较平坦,但难就难在横山这一段。然而都夺下横山了,军队开拨到盐州还困难吗?
“就是夏州,如果延州配合得当,牵制住宥州的兵力,那么从横山西面到盐州只有不足百里的路程,而灵州到盐州却有足足三百里的路程,那么我军可进可退。”
“拿下盐州?”曾布道。
“子宣兄,那不行的,孤军在外,就象当年太宗北伐那样,虽占了涿州,如何守得住?不能贪心地去占,而是催毁,让西夏更加贫困。敌人越弱,我越强。一点一滴地脱变,最终就会化成巨大的优势,也能最终灭掉西夏。”
这便是浅攻战术。
章楶成功了,在王巨的前世二祖成功了,出兵越南,极大的催毁,然后迅速的撤退。国际上没有给人留下话柄,然而震慑有了,也削弱了对手。结果那群猴子整整变老实了近二十年!
不成功的例子便是美帝,陷在伊拉克的那个坑里还能说为了石油,但为何陷在阿富汗那个坑里。想围困中国吗,能围困住吗,真能围困住吗?反过来给了中国脱变的时间。
这也是在条件不理想下,最明智的打法。
或如司马光所说的那样,等于成为宇宙第一强国才能用兵,那得等多久,或者说能等到吗?结果是越怕打越挨,连阿狗阿猫也纷纷上来打脸了,导致周围环境越来越恶劣。
“不过这都是假设,”王巨随即笑笑道,那样立的功劳海大了,但可能吗?又问:“诸位,就不要再空谈了,你们前来有何贵干,难道是提前为我辞行?”
“子安,你离开京城时,我们必然会送别的,不过今天与辞行无关,而是询问一件事。”吕惠卿道。
“哦。”
“保甲法。”
王巨一听这三个字立即头痛了。(未完待续。。)
第460章 最大的底牌(上)
自从王巨火拼陈襄,这段时间终于清静。
不过王巨自己也安静,反正俺就是一个小人,你们变法罢,还是反对变法罢,与我没关系。俺不会惹你们,但你们也休想惹俺。
可这个坚持不了多久的。
不用多长时间,东明县事件就要发作,到时候两派厮杀更加惨烈。还有呢,王巨听说王雱即将赴京。王巨不怕吕惠卿与章惇,在变法前他们就成了“好朋友”,因此自己不支持变法,或者说不支持王安石的变法,吕惠卿虽不喜,但不会生气。
至于王安石,他清高哪,那可能会放下身架,与自己这个毛头小子交流沟通?
然而王雱需要身架吗?只要这个衙内进京,肯定会找自己。到时候怎么办?王衙内不会真象史书上所记载的不堪,但确实是一个心性比较狭小,极度要强的人物。自己拒绝后,会有什么结果?因此,到时候必然两面树敌。
这种情况,只有一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离开京城是好事。
所以无论王安石他们推出什么变法,王巨一直缄默不语。
然而现在为难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在延和殿上,吕惠卿是主动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自己还好意思再缄默吗?
王巨喝着茶,整理着思绪。
大半天后才说:“吉甫兄,如果真要执行保甲法,最好要执行下面几条。”
“那几条?”
“第一条保丁家免去赋税或免去一半赋税。”
仅是第一条就让吕惠卿愁眉苦脸。国家为了填坑。敛财都来不及呢。还免税!
“第二条勿得让保丁自备武器。练兵所用的刀枪棍棒与弓矢,必须由朝廷提供。”
“第三条也制订军法,如果保丁家中确实婚嫁丧故,可以准许保丁请假,当然,如果伪冒家中有婚嫁丧病逃避练兵,可以严惩。练军教头也不得以任何借口勒索保丁,否则严惩不怠。并且准许保丁举报,凡接到保丁举报教头不法者,官员必须派专人下去查问。”
“第四条,凡是商贾务工,或从事其他职业,秋冬无暇练兵者,家中是独子者,不得以任何借口拉丁。”
“第五条,保丁除了秋冬练兵外,平时可以酌情巡乡防盗。联保乡邻平安,但不得以任何借口。让保丁从事各种力役。”
“第六条,保丁练兵者,朝廷的一些补贴,各州县官员教头不得以任何理由克扣,否则严惩不怠。”
“这如何能做到?”曾布傻眼了。
“韩公当时为什么要在陕西执行三丁刺一?他可是首宰,难道不爱惜名声吗?无他故。朝廷豢养了大量禁兵,每年用费惊人,战斗力又差。因此韩公想仿佼唐朝府兵制度,增加民兵,减少禁兵。那么国家支出将会大幅度减少,亏空也能渐渐弥补上。”
当时韩琦三丁刺一,也是被逼的。
所以无论司马光再怎么闹,韩琦也坚持下来了。这是一个试验,如果能成功,那么国家财政会迅速转好。
然而大顺城之战,蔡挺与王巨皆没有派义勇上战场,韩琦无辄了,虽然韩琦不喜,但蔡挺与王巨这么做,确实是义勇战斗力太差,上了战场未必会起作用,说不定还能拖累了战友。
反正胜利了,就是真理!
“实际官家未即位之前,他好奇我少年时王家寨一战,刻意召见了我,我就说过韩公的三丁刺一与府兵。唐初府兵成功,原因很多,首先那时唐朝百战百胜,只要胜利了,就会有收获,比如裴行俭西域一战,便掳获了大量财富,史册上也略略记载。唐初人烟稀少,国家可以分配给府兵大量耕地,这能保障府兵家人衣食无忧。唐初物价低廉,国家给府兵钱帛足以满足他们买马、武器与其他物资,后来物价不扬,钱帛却没有增加,那些钱帛制办战场需要的武器战马已经远远不足了。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以前多是役兵制度,大家从心理上不排斥。所以后来府兵制度崩溃。到了明皇之时,为了满足开边需要,不得不放手给各个节度使,这才形成安史之乱的祸患。”
“然后再说西夏与辽国,这两国同样多是役兵制度,不过他们与我朝形式不同。一是百姓虽凶悍,但比较懒散,空暇时间多,有足够的时间练兵。二是他们用兵成本低,百姓贫困,也不会象我朝这样,有什么仁爱拖累,自缚手脚,只要打胜了,就会大肆抄掠,特别是入侵我们中原王朝,也许抄掠二十贯财富,对于我朝兵士来说,未必上眼,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很是满足。但就是这样,他们也渐渐开始给常驻将士一些补贴。因此我朝不能仿佼之。”
吕惠卿听到这里问道:“子安,然而郑白渠那几万保捷军,如何解释?”
“问得好,不仅郑白渠那几万保捷军,如果这一战能证明那几万保捷军是成功的,那么将来朝廷会设更多类似的边军。另外还有蔡公、王韶、种谔在边境所置的弓箭手。”
“为何那些保捷军弓箭手能保证战斗力,保丁与义勇却不行?首先说弓箭手,他们是边民,本身就十分凶悍,其次是免去所有赋税,最后是边境有大量荒田,那怕是广种薄收,一年只种一季,也会获得巨大的收获,并且一年只种一季,就能抽出大量时间练兵备战。吉甫公,这能明白吧,那就是唐初府兵的翻版。试问朝廷能不能做到免去保丁义勇所有的赋税,并且又给他们大量耕地?”
“再说那几万保捷军,他们耕地不多,然而因为有郑白渠。皆是良田。产量高。同样也免去了大量赋税,这样,我算一算他们的收入。一等良田当时分配下去是一兵二十五亩地,平均一季半,最少能收获六十石粮食,打算销售四十石粮食,因为总体陕西粮价比内陆稍贵,这一块就能得到十几贯的收益。还有。如果勤快,再种上两亩地的桑麻,又能得到近十贯的收益。再加上朝廷每年发放十几贯的兵饷,那么一年收益就将近四十贯了。以前一个保捷军薪酬加上补贴,也有将近三十贯。但补贴这一块却是上面将领克扣最多的地方,往往下面兵士都得不到一半。如今兵士自耕自种,上面将领如何克扣?加上全免税,这些收入也几乎全部装到他们口袋了。”
“虽然这么勤苦,还不及禁兵收入,然而他们是呆在乡下的。衣食住行多是自给自足。四十贯的收入,相当于京城禁兵一百贯的收入。并且即便他们牺牲。这些地也属于他们家属的永业田。这样算,他们还用不用担心家人?还用不用让妻子去做军妓得活?”
“再到武器这一块,义勇与保丁武器是自备的,甚至有的教头弄来劣制武器,强行以高价卖给义勇。然而那几万保捷军哪里,武器却是朝廷提供的。”
“最后到练兵这一块,义勇强行被抓来练兵,仅是可怜的补贴还被克扣,往往又被教头勒索,最倒霉的强行被当作厢兵去做沉重的力役,说不定还放在战场上卖命,义勇有没有心情练兵?心态就是一个问题!但那几万保捷军不同,国家给了这么优厚的福利,从进入保捷军开始,他们也就做好了当兵的准备,甚至练兵备战比他们耕作更重要。即便因为练兵耽搁了生产,因为有了收入,也可以雇佣短工,减少家属的负担。”
“因此练兵时间更长,他们心态上不会排斥。因为随时可能进入战场,各营保捷军教头是指使、都头,不会儿戏一样练兵,各种陋习可能继续存在,但比义勇那边少。练兵认真,练兵时间长,心态好,无后顾之忧,便能真正形成战斗力。”
“形成战斗力了,朝廷便可以推广类似的边军,那么就可以达到淘汰禁兵,节约庞大军费的目标。”
“保甲法用意是好的,一是防盗,以保乡里平安,二是通过集结训练,能找到各地的勇壮之士,让他们进入禁军,使禁军更强大。然而吉甫兄,你可知道基层农民的生活,赋税沉重,一年四季面朝黄土背朝天,就是在冬天里也需要劳动的,替麦子锄草浇水施肥。然而国家不减免赋税,还要他们掏钱来自购武器,说不定还有教头的苛刻勒索,又耽搁了生产劳动,能不忧民么?”
当然,如果国家财政宽裕,那么免却所有保丁的赋税,提供武器,只集结真正有时间练兵巡乡的保丁,杜绝教头的不法行为,再提供练兵补贴,那也就罢了,权利是国家提供给一部分百姓的福利。
然而国家有这个财政么,首先免税这一块国家就不会通过。
再说保丁能备战么,能防止大规模起义么?要知道蔡京为相之时,保丁数量更庞大,但宋江方腊起义,保丁在哪里?还不如原先的壮丁呢。至少王伦起义时,就被和州一个壮丁干掉了。至于备战,那更是一个笑话,金人南下时,国破家亡在即,试问保丁在哪里?
不能备战,就不能达到裁淘禁兵,节约开支的目标。再说现在又推出了王巨这种保捷军的边军,用以裁淘禁兵。
那么再大规模推出保甲法,兴师动众,还有什么意义?
这只能说明王安石在军事上真的不懂,比如那个保马法。
战马能交给农民饲养吗,交给农民饲养,必然用它们来犁田,来拉东西,不是战马不能拉东西,偶尔拉一拉没问题,长时间负重,又缺少溜马的场所,这个马养起来上了战场还能跑得动么?
否则何来的战马驮马之区分?
不过王巨又安慰了一句:“治平四年,我给官家进了一篇奏折,讲了几条。首先就是这个兵,第一步淘汰老弱病残的士兵,清查吃空饷的名额,这已经实现了。第二步就是引河水淤田。将部分禁兵调向郊外。给其田。增加其家人的收入,减少家人支出,家人无忧,士气才能高昂,并且在乡下,也减少京城所带来了浮华之气。淤田开始,不过调向郊外还没有执行。第三步就是增加部分边军,再进一步淘汰禁兵。现在郑白渠那几万保捷军就是一个很好的试验。如果这三步皆能成功,那么国家军费将会大幅度减少,并且军队总体实力反而进一步提高。禁兵战斗力真的越来越差了。”
“第二策就是淘汰官员名额,然而不能直接淘裁,那样必会掀起轩然大波。所以我的策略就是一减少进士名额,二减少恩荫名额。这两步也在渐渐执行,只是见郊很慢。”
“第三策便是坊场河渡的改革,这一策已经见效。”
“但就是这三策,想迅速见效仍不大可能,但另一边却是西夏不停地入侵。国家又有巨大的积欠。所以介甫公变法,我不大支持。但不会反对,包括这个保甲法。为何?我朝弊病越来越多,越来越积贫积弱,做比不做好,至少做了,努力了,国家还有希望,大不了变法后,对一些弊端再进行进一步的调整。”
吕惠卿说道:“这么说来,子安,你还是偏向支持变法的一方了?”
王巨才不上当呢。
他说道:“错,不支持不反对,因为我还没有想清楚,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如何支持?”
…………
“官人,真不行,你将琼娘也带到庆州吧。”
王巨想了想,说道:“也行,过年后让琼娘去庆州吧。”
其实人质不人质的,赵顼肯定不在意,主要是防备其他有心人,但琼娘无所谓了。
但也必须等过年后才能去,马上自己就要离开京城了,但不会立即去庆州,第一站是洛阳,一是在洛阳还要筹备一些物资,二是要等章楶会合,然后两人要洛阳就要将大方针制订好,这样才能用目标的用兵,调拨物资。否则去了庆州后就来不及了。
然后再到三原,将几万保捷集结换装,这才能出发,这一路上自己也得做一个表率,与士兵同甘共苦。
实际王巨也开始堕落了,比如夏天天热时,王巨采购了许多冰块放在房间里降温,伙食上没有山珍海味,然而荤腥却是不断的。
但到了军中,必须得吃苦,这样才能赢得士兵的爱戴,才能为王巨所用,上战场后才能发挥出他们最大的潜能。
那时琼娘如何随行?
“官人,真是三十万兵马?”
“天知道呢,未必有吧,就象曹操扬言百万大军下江南,有百万大军吗?”
“但这一回你切莫要冲锋在前?”
“妃儿,放心吧,上回我仅是华池知县,现在是庆州的知州,如果再象上回那样,整个大军都乱掉了。”
不过随用不着不理智的在前线冲锋厮杀,但在关健时候还需要站在最前线亲自指挥的,那样才能极大的鼓舞士气。
“官人,妾身仍然很担心。”
如果不是吕惠卿说漏了嘴,王巨就是离开京城了,都不会说出这个三十万,三十万敌人哪,能不让人担心吗?
王巨安慰道:“无妨,敌寇越多,后勤负担越沉重,必不能持久,我有城墙在手,有何危险?”
“万一他们供给充足呢?”
“那也无妨,我还有一张最大的底牌未说出来呢。”
“什么底牌,说说,妾身不会讲出去的。”
这关系到丈夫的安危,李妃儿肯定不会讲的,因此王巨也在妃儿耳边说了。
“那就没有关系了,”李妃儿高兴地说。
“这回你放心了吧,此行看似危险,实际真的不危险。相反的,是捡功劳去的。有了功劳,即便战后朝廷罢免了我那个陕西安抚使的差官,知州不会罢免吧,职官阶官的啥,也要升一升吧。升官发财了。”
妃儿嘻嘻笑了起来。
“升官发财了,娘子,我们还不亲热一下,提前庆祝庆祝吗。”(未完待续。。)
第461章 最大的底牌(下)
赵顼将奏折看完,脸上表情极其古怪。
文彦博好奇,王巨究竟写了什么,让皇上这副表情哪。不但文彦博好奇,王安石等人也好奇。
赵顼将奏折递给文彦博看,非是老文比王安石官职还要高,而是老文资历最深。
老文同志看完,同样表情很古怪。
王安石不由地更好奇了。
王巨这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去前线了,究竟写了神马,让两人这副表情。
虽然老文对王安石一肚子不满,不过表面工作得要做的,看到王安石好奇,顺便将它又递给了王安石看。
王安石在看,赵顼已经开始发问:“王卿,它真的管用么?”
王巨写的就是天花。
古代四大害,天花、疟疾、痨病、吸血虫。
鼠疫在中国古代危害不多,历代出现的瘟疫多是烈性疟疾,也就是二号病。至于癌症这一个词,如今还未出现,不过有了这个病症。虽然在这时代没有严重的工业污染,但普通百姓多以咸菜为主菜,而且这个盐又没有加工过的有毒“天然盐”,癌症比例想小都小不了。只不过这时将癌症称为恶肿、毒痈,因此究竟有多少人死于癌症,无法统计了。
其中天花则是四害之首,每年都有许多儿童死于天花之下。
所以王巨刻意临行前写了一份奏折,说了天花。
王巨在奏折里先说了人体的自我修复功能与自我免疫功能。
将蚯蚓蚂蟥切成数段后,它们不会死,甚至不久会迅速长出新的蚯蚓蚂蟥。由于进化方向不同。人就不行了。将人拦腰一切两段。马上就得见阎罗王。不过人也有自我修复功能,简单的例子,手上切了一个口子,只要不是严重感染,它会自己康愈。只不过这个速度比较慢。
免疫功能也是如此,象一些人得了严重风寒,康愈后便不易再感染这种恶性风寒了。
正是这两种原理,所以可以用接种牛痘的方法。来避免感染上天花。
王巨在奏折里解释了牛痘,但没有解释何谓进化。
反正有这个依据,就可以推广,避免每年因为天花死去许多人。
如果没有意外,实际说句残忍的话,死了就死了,反正人口已经渐渐成为宋朝最严重的危机。
不过王巨现在另有打算,只要这个打算成功,那么这越来越多的人口非但不是危机,而是机遇。
这是从公心立场上说的。
从私心来说。这是今天早晨王巨临行,听到邻居有一个孩子得了天花。一家人哭得泪如雨下,这让王巨也担心了。无他,自己也有了子女,能不担心吗?
事不关己,权当高高挂起,事若关己,还能挂起?
于是在临离开京城前,抢了一点时间写下这份奏折。
王巨道:“陛下,管用。”
“你那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学问?”
“多看多听多想。”王巨答道,又说:“陛下,诸公,我走了。”
说完翻身上马,因为动作熟练,身体灵活,这个上马的姿势十分洒脱,让人看上去都能产生心旷神怡的感觉。
赵顼转头低声对王安石说道:“西北无忧矣。”
与王巨上马动作无关,而是这篇奏折,王巨马上就要去西北了,还有心情管什么天花,说明王巨心里面,已经有把握应对这次危机。
随着王巨离开,京城百姓又是担心又是期盼。
其实王巨这一行,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如果胜了,宋人就能渐渐拾起丢失的信心,如果败了,说不定都能连带着拖累王韶的河湟开边。
…………
王巨来到洛阳,小苏听到后立即替王巨接见洗尘,不过小苏却将王巨带到城外的一处草市。
坊场河渡的改革,就是将一些中小型草市、非战略性的河渡,以及经营不良、出现亏空的作坊作监坑矿等产业,经过专人估价后,根据其各自的性质以三年或五年为一个期限,由商人交纳保证金后,进行匿名拍卖,由价高者经营。
但这个草市并不包括那些正在向集镇脱变的特大型草市,那种草市可不能这样玩,牵涉的百姓与利害关系太多了。
这些中小型草市,实际上就是王巨前世的农贸市场,三五天一集,周边百姓拿来瓜果蔬菜与特产,小商小贩也拿来日用百货到草市,或买卖或相互交易。
商人拍卖下来后,由他们派家中仆役来管理与征税。但如果草市有邸店酒肆等,商人不得征税,继续由国家管理与征税。
这个改革执行后,赞成的人很多。
原因简单,未改革前朝廷也征税,是派胥吏来征税,未必是所有胥吏都会苛民,但因为征税绫乱,征税所得十成有九成进了各个胥吏口袋。改革后,你们这些胥吏,从此解放了。随着免役法渐渐执行,利处会更大,因为每减少一名胥吏,就等于替国家节约一笔开支。
到了私人经营,同样会有苛征的情况。
所以一开始执行时,依然有很多反对声音的。不过随着就渐渐消失。
原因依然很简单,这些前来交易买卖的都是普通平民百姓与小商人,就象王巨才来王家寨一样,一文钱都是好的,你可以乱征,但我可以不来。甚至有人宁肯多走上十几里路,也不想多交几文钱的税务。没有人来交易,上哪儿来征税。
这就逼得各个商人不得不合理的征税,甚至有一些聪明的商人,还想出一些名堂,吸引大家前去交易。
也不要小看了这些草市拍卖所得,往往一个小草市拍卖所得不过几百贯钱,甚至只有一两百贯钱。那些上规模的草市也不过几千贯钱。
然而整个宋朝有多少草市存在?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仅是这个草市拍卖所得,便占据了坊场河渡改革收入的一半。
不过坊场河渡改革也不完全是十全十美的改革。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估价的过程,往往因为原先资产与账目管理的混乱,不能很公正地估价,甚至豪强与估价胥吏联手,欺瞒官员,估价严重过低,转移了朝廷的实有财产。
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不要说这些国有资产,即便是王巨那个竹纸作坊,随着规模越来越大,去年也在管理与账目上出现了严重的混乱,以至李贞刻意在今年春天来到京城,向王巨询问解决方法。
随后李贞回去后,立即大肆整顿。但现在还不能说彻底解决了,只能说没有将它扩大。
原来王巨还有一个提议的,比如虔州的船坞,它是宋朝最大的内河船坞。论规模最庞大,论技术最先进。论工匠数量最多。但它是国有船坞,专门替朝廷造运输的内河船只。
因此忙时忙得气都喘不过来,闲时能闲上几个月。如果也进行改革呢,比如清闲时,可以让这个船坞接私活,一能提高工匠的待遇,二也能替国家带来部分收入。
不过那样,管理与账目必然会产生严重的混乱,王巨便没有提了。
还有,之所以这些监坊坑矿亏空,九成原因乃是胥吏贪墨,拍卖后,与这些胥吏无关了。那么这些胥吏能高兴吗,所以在下面也闹事抗议。
只是他们话语权很小,加上执行于王安石变法前,等于与王安石变法切断了关系,所以这些人一直不成气候。但给了许多匠户生机,应当来说与宋朝的“仁爱人道”政策吻合。
再者,它于执行免役法前执行,否则就会造就一大批“下岗工人”,那又会引起争议。
应当是一次成功的改革吧,无论是下面,或者是上流社会的舆论,称赞的多,反对的少。
走在熙熙攘攘的草市上,小苏感慨地说:“子安,这才是真正的变法。我不是反对变法,如果都象这样变法,我干嘛反对?”
王巨真的苦笑了。
这样的“变法”能找出来多少?
小苏又说:“再看木棉,裁兵,这些良性的变法,那一样不是出自子安之手,英雄不问出处,为何官家不重用之?”
王巨表示很羞愧:“子由,裁兵非是我一人提议,我哪儿敢贪这个功。至于木棉,乃是古人引进到岭南,长公主殿下想到了黎布,我这才将眼光注意到了木棉上,然后介甫公将它扩大,惠国惠民。我更不敢贪这个功了。”
不过王巨在心中窃喜,有了小苏这个“反对派”给自己鼓吹,以后自己上位,那会能拉拢更多的人。没有人支持,没有很多人支持,能平安顺利地改革么?
两人回到了洛阳城。
看着洛阳城门,王巨心中微微一叹。
他还有一个疯狂地想法,迁都!
赵匡胤为了抹去开封城二弟的势力,刻意派赵德芳的岳父焦继勋为洛阳留守,重修洛阳城,随后打着回乡祭祖的名义,带着群臣去了洛阳,在洛阳提出迁都。
可惜让赵匡义用了一句江山在德不在险阻止了。随后赵匡胤三次去了老三家,赵匡义一看不妙,使出终极大招,烛光斧影!
但现在这个迁都还有着作用。
整个京城,有多少豪强巨富与权贵士大夫存在着勾结,一旦迁都,那么必然对这些势力来了一次大清洗,这对于国家来说,那是非常有利的。
当然迁都长安那是不可能了,无论是三门峡或是恶化的渭水,都严重影响到了漕运。不过迁都洛阳不存在这个问题,将洛水重竣修一下,再绕过开封城,挖一条新的运河,与旧汴水沟通,或者直接与洛阳沟通,都不会影响漕运。
而且洛阳有虎牢关之险,离陕西更近,那怕不改变,金人南下时,有虎牢关把守,又能迅速地将强大的西军调到洛阳参加战斗,北宋都不会走向灭亡,至少不会给金人灭亡。
但这个涉及到的利益圈太大了,所以当年范仲淹等人也提议过迁都洛阳,却没有通过。
因此很多时候王巨无奈,有的能看到,却无法实现。
他叹了一口气,随即进城。
章楶也正好到了。
那就立即商议吧。
章楶还是很开心的,王巨没有忘掉他这个老朋友,寒喧了一下,他也没有多客气,直奔主题。
“子安,这次西行,未必那么凶险,依我猜想,子安心中必有两个倚仗。”
“说说看。”
“疆砟堡已成了我朝的安疆堡,两扇大门等于全部关上,这是对我朝有利的一面。”
“说得不错,那另外一个倚仗呢?”
“董毡。”
董毡,这才是王巨最大的底牌!(未完待续。。)
第462章 三个富翁
这才是懂军事的人,看看,如今那么多大臣都知道了这件事,然而谁想到了董毡?
王巨心里面想到。
倒是章楶无所谓,他早就高看了王巨,难道这副好牌,王巨想不到吗?
“不知子安可写信给了董毡否?”
“还没有,我正准备到洛阳与你会合后,再共同商议,用什么语气才能打动他。”
“那就好,依我之意,子安最好不要写信给他。他来,就是不写信他也会来,毕竟吐蕃那边同样也贫困,这么大的便宜,难道董毡不捡?他不来,即便子安与我共同写信给他,以你我的资历威望,也未必打动他,相反的,说不定还起了反作用。万一王韶以后大兵西向,也因为子安这封信,我朝上下都领了董毡的情,到时候王韶便占不住大义了。”
不但占不住大义,可能国内还有人用此做文章,来阻止王韶开边。
“质夫兄言之有理,”王巨悚然一惊。
也不是王巨想不到,时间太急了,这三四天时间里,除了赶路外,便是在安排物资,根本就没有时间细想这件事。
就是这段对话传出去,说不定还会有许多人想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不过对于两人足矣,章楶没有再说,又问道:“子安,此去是打算但求无过,还是想建立奇功?”
“但求无过怎么说,建立奇功怎么说?”
“但求无过很简单,死死守住大顺城与安疆堡,敌人兵力越多。消耗越大。以西夏之财力。肯定不能准备几十万大军的数月消耗之粮草,一旦西夏粮草耗尽,会自己撤回去。不过这样做依然有风险。”
“说说看风险何在?”
“西夏既然出兵大顺城,也必料到我朝会这么做,因此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强攻,但不会强攻安疆堡,那边的道路更加崎岖。即便攻破安疆堡,几十万大军与大量的粮草物资也不会迅速通过,所以必然是强攻大顺城。虽说大顺城坚固,不过西夏若是铁了心强攻,又有这么多兵马,未必就不能攻破。大顺城一破,几十万大军畅通无阻涌入庆州境内,庆州危矣。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兵分两路,一路强攻环州前方诸堡。以如此庞大的兵力,即便兵分两路。力量也不弱。若是那样,变数更多,我军兵力少的弱点会被无限放大,到时候更危险……而且倚据两城坚守,西夏大军拒之横山,也不能最大发挥鄜延路与泾原路的兵力。”
“那么如何建立奇功?”
“放!”
“放?”
“重新毁掉安疆堡。”
如果听的人不是王巨,一准认为章楶是疯掉了。
但是王巨却在认真地细想,半天后说道:“妙。”
章楶又说道:“只是那样,花的钱帛会更多,消耗的粮草也更多。”
运输粮食的花费与数量非是正比例的,而是一种递增比例。
时间越紧张,调运的粮草越多,那么损耗的比例也越大。如平时时间不急,从郑白渠调运一千石粟去庆州,来回不过二十来天时间。动用的辎重车两百辆,所需厢兵顶多五百人,消耗的粟米两百石足矣。打算从郑白渠发出的粟价一石一百文,一千石乃是十万文,加上辎车的损耗,牲畜的死伤,“咸菜钱”等各种补贴,顶多十五六万文。再除以八百石,一石成本不过二百文。但是在短时间内调运一万石粮食到庆州,一石成本可能涨到三百文,四百文。如果调运五万石,能涨到五百文六百文。
这是指动用免费的厢军与民夫的,如果交给商人,全部雇人,还要加上人力成本,那个费用无法想像。
所以庆历战争时,平均一斗粟从后方调到前线能达到四百文的高价,那么一石能达到近四千文!
况且前面罗兀城之战的物资调运已经将陕西百姓坑苦了。
“这个都没有关系,可以将百姓调到后方就食。”
“就食虽是一个办法,只是天气冷啊。”
“天气冷,我方困难重重,敌人困难更重。”
两人正说着话,野龙咩胜进来禀报:“明公,苏子由带着一个老先生要见你。”
“让他进来吧,”不过王巨想了想,还是迎到驿站的门口。
小苏的身后是站着一个长相清瘦的布衣老者。
“请进,请进,这位是……”
“他是安乐先生邵康节。”
“邵雍?”
“正是老朽,见过子安。”邵雍拱手一礼,姿态还是不错的。
王巨心说,正好,但嘴上道:“请进吧。”
将他们二人引进驿站内,让他们坐下。
王巨问:“不知子由兄带着邵先生来造访,有何贵干?”
“安乐先生乃是奇人,我替他向你引进。”
人才哪,朝廷当重用之,不过小苏说话不算话,至少没有王巨说话管用。所以带着邵雍来,介绍他与王巨认识了。
“替邵雍引进,我脑子坏掉不成,”王巨心里又想,道:“子由兄,我已离开京城了,如何替邵先生引进?”
“子安,不妨让邵先生与你一道去庆州。”
这真是一个好办法!!
只要邵雍随王巨到了庆州,王巨在庆州又没有犯下大错,那么有了这份履历,众人再推荐,邵雍就能进入赵顼视野。这个“奇人”将会为国家重用了。
王巨很是地无语。
宋朝庆历年间儒学上有三先生,胡瑗、孙复、石介,但那已是过去式了。
现在有五先生,张载、周敦熙、邵雍与二程兄弟。在王巨心中张载地位最高的,其次是周敦熙。尽管王巨并不赞成周敦熙的学说。但对邵雍与二程皆反感。
他对邵雍反感与邵雍诬蔑王安石父子无关。而是反感邵雍在洛阳天天拿着一本易经,往大富大贵之家跑,装神弄鬼,骗吃骗喝。你倒底是儒学大师哉,还是神棍哉?
王巨笑了笑道:“邵先生,我听到一件事,治平年间你带着几个客人去洛阳天津桥上散步,听到空中有鸟鸣之声。忽然脸色惨然。客人不解。你长叹道,这是杜鹃的鸣声哪,洛阳从前皆没有过,现在它们却从南方飞来,想来国家从此有变,不幸从此开始。客人还是不明白,你又说,万物皆有联系,以易经为论,世间兴衰都有它的迹象。杜鹃鸟飞至洛阳,也是一个征兆。这表明不出三五年。皇上一定起用南方人做宰相,那时候南方人结党乱政,天下将大乱矣。客人大惊。你又解释道,国将大治,地气会从北向南。国将大乱,地气从南向北,这是千古不易之理。现在南方地气都到达了洛阳,离开封还远吗?”
小苏心说,要糟。
王巨最恨的就是这个南北之争。
就象在坐的四个人,自己是不南不北,然而章楶却是地道的南方人。
但邵雍不知道哪。
首先王巨是北方人,其次王巨虽不是保守派,但看上去也不是变法派,否则也不会与小苏交好了。因此根本就没有注意小苏的脸色,便说道:“是啊,此诚为可惜哉。”
王巨没有反驳,而是说:“邵先生有如此才能,可否通过一些万物的征兆,替我卜一下此行之胜负?”
“这个……”
“拜托。”
“那么老朽就为难一回,子安此去庆州,凶中有安,安中有凶。”
“何谓凶中有安,安中有凶?”
“以静制动为安,以动制静为凶。”
“我还是不大明白,能否再说清楚一点。”
“大地储藏之季用兵,主静不主动。”
“似乎有些道理,不过何为静,何为动?”
“守为静,攻为动。”
如果这句话放在朝堂上,真能将许多人迷惑住了,八万对三十万,兵力悬差如此之大,可是八万的一方有诸堡砦坚守,难道还会主动出击吗?
王巨忽然笑得前抑后合,笑完说:“邵先生,你想错了,此行我与你所说的恰恰相反,非是以静制动,而是以动制静。难道我此行会大凶吗?”
大凶吗,敢不敢说大凶?要知道眼前可是第一次大顺城大捷的二号主,是一个真正懂军事的人。
邵雍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
“还有,邵先生,我依然不解,如果按照邵先生的说法,地气从北向南,国家就会大治,但如果这个地气从契丹而来呢?”
那不是大治,而是真正的大乱了。
这下子立即将邵雍难住,但王巨未等他想出说辞,便扭头看着小苏说道:“子由兄,介甫公变法前,曾与司马公有过一番对话,介甫公说民不加赋而国自用。司马公反驳道,天地财物只有那么多,不在官便在民,你所说的不加赋而国自用,无非就是暗地里做手脚而夺民财,那比加赋更恶劣,至少加赋还有根据与一个具体的数字。桑弘羊就是这样迷惑汉武帝的,谁不知道?”
“司马公乃是国之贤臣也。”邵雍立即说道。
小苏暗暗叫苦不迭,王巨与司马光的关系,那就象水火一般,你倒好,当面夸奖司马光乃是国家贤臣。他这才发现,自己将邵雍带过来推荐,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王巨未理邵雍,这就是一个神棍罢了,他担心的是小苏。
范纯仁乃是范仲淹的儿子,人家乃是天山上的雪莲花,不可能屑自己这个俗人。
吕惠卿雄心勃勃,未来也未必会是好朋友。
自己得防火防盗防曾布。
自己写了信给沈括,沈括很客气地回了一封信,讨教了许多学问,自己不久前又写了第二封信给沈括,但未来也未必会成为好朋友。
张商英那边还找不到借口相互联系。
所以自己现在真正的朋友只有章惇、章楶与小苏。
他可不想小苏将来被这群人洗脑了。
因此王巨继续说道:“实际介甫公说得没错,木棉司加赋了吗?它不但没有向百姓加赋,反而一年替国家带来几百万贯的收入,又使许多极端贫困的百姓得以生机。这个财富是可以做大的,财富做大了,国家自然而然收入就增加了。那么理论上就可以做到不加赋而国自用。然而司马公同样说得没有错,有不加赋而国自用的法子,然而介甫公却没有找出多少。他的许多变法,实际是在重新摊派财富。不过司马光这里刻意疏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介甫公的变法是重新摊派民财,不过这个民财也得要分的,权贵豪强之民财,二等户的普通大户民财,三四等户的中小主户之民财,五等以下贫困户的民财。治平末年,国家穷困,欠下天文数字般的积欠。但国穷如此,不代表着普通百姓都变得富裕了,二等户还好一点,三等户就面临着极大的生存压力,四等以下户是越来越穷,否则全国不会有那么多盗贼祸害百姓。也就是两头小,中间大。”
“而这才是最危险的,国家穷,遇到特发问题时就没有充足的财力去解决。治平四年大旱,就因为这个穷,让灾民自己儿想办法。如果旱情持续呢?或者今年继续向治平四年那样,三十万敌寇来入侵,国家如何应对?”
“至于普通底层百姓穷,那个危机更严重,他们是国家人数最多的群体,如果一个个活不下去,会不会产生第二个张角黄巢?”
“韩公家的佃农多达几千户,几乎与一个小州军总户数相当,所以韩公才花费巨资在相州修建昼锦堂。你们都在洛阳,当知道富公的家产,不下数百万贯。文公家产也不少,就是那样,家人还在放高利贷谋利。他们都是天下人寄望的名臣重臣哪。这正常吗?”(未完待续。。)
第463章 喜相逢
小苏在沉思。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得让小苏站在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除非小苏真的认为,将国家与平民百姓的财富,集中到这极少数人手中是对的。那还说什么,不如趁早割席断交吧。
这时,邵雍突然打断王巨的话:“但老朽却听说国家要推广保甲法,当年韩公三丁刺一,使得整个陕西骚乱不休,如今却将这个骚乱推之天下,难道是对的吗?”
“说得好,我临离开京城时,吕惠卿刻意来我家,就问了这个保甲法的利弊。我是持反对意义的。但你可知道保甲法的来历?自从仁宗末年,兼并越来越严重,导致许多人因为贫困,挺而走险,成为山贼路匪。我在知华池县里,就曾刻意带着士兵进入子午山剿匪。所以负责农田水利的赵子几在下面看到这种状况后,痛惜地上书,全国农村强盗横行,大白天里公开抢掠百姓。乡村虽然专门负责缉盗的耆老与壮丁,可是力量太弱,不是对手。纵然能捕捉到一两个送官,可有的盗贼余党穷凶极恶,肆意报复,将壮丁抓住破腹挖心,再当着其面凌辱其妻子,凶狠程度惨不忍睹。试问邵先生,不置保甲法,如何将这个匪患杜绝?”
“国家轻征薄敛,匪患不除自灭。”
“国家轻征薄敛,对百姓是好事,最好不征税。可是不征税,官员的俸禄怎么办,士兵的兵饷怎么办?”
“裁减开支。”
“裁谁的开支?裁兵吗?禁兵裁到二十万,那么国家财政压力肯定大为缓解。不过大敌来犯。用什么防御?裁减官员吗?那好。只要邵先生敢说,请将它写下来,我替你交给官家圣断。”
裁兵还能吼一吼,裁减官员与减少官员的薪酬,谁敢吼?王安石都不敢!好,裁官,裁那个官员?
保甲法马上就要局部开始,其守旨就是:
十家为一保。从主户中选有材干、心力者一人为保长,五十家为一大保,从主户中选有心力及财产最高者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从主户中选有行止、材勇为众所伏者二人为都、副保长。
如果这个财产最高者没有心力怎么办?敕书上未说,下面人去诠释吧。
一家两丁者选一丁为保丁,单丁、老幼、疾患、女户等,就近附保,也就是听从离他们最近的保丁维护治安。
每一大保到夜里派五人轮流巡逻,如遇盗贼,击鼓通知。同保人户立即追捕。如贼入别保区域,递相击鼓。接应抓捕。抓到盗贼,除朝廷规订的赏赐外,还会根据盗贼罪行进行别赏,若是盗贼罪行是杖以上的另赏一千钱,徙以上的每人赏钱三千。
如果同保内强窃盗、杀人、谋杀、放火、强奸、略人、传习妖教、造畜蛊毒,保丁知情不报,以科罪论处。如果盗贼在其境内停留三天,保丁即便不知情,也处以不觉察罪。
但如何补偿这些保丁,对不起,没有说了。
所以王拱辰在大名府上书,误了农时怎么办?
但这个盗贼遍布,与王安石无关,它也成了宋朝的一个难题,因此暂时反对声音不是很大。
实际执行后,宋朝治安看上去,确实是变好了些。
至于百姓加重了负担,顾东还能顾西吗?
但王安石这个保甲法当真仅是为了防盗?请看赵顼与王安石的一番对话。赵顼说,用募兵与民兵没有多大区别,可是役之过苦则会生变。
王安石说,诚然役之过苦会生变,可是募兵多浮浪不顾死亡之人,喜祸乱,非良农能比也。
赵顼只好用陕西义勇来比喻。
王安石谈古论今,一会儿将赵顼说迷惑了,赵顼只好又说道,民兵虽善,但妨碍农事,怎么办?
王安石说,先王以农为兵,以田定什伍,什伍已定,有事才发之以战守,其妨农时时间并不多。
知道了这段对话,也明白王安石用意了,与韩琦一样,试图以役兵替代募兵。只不过王安石做得更高明,打着防盗的名义,组织保丁。
所以才有了吕惠卿三人的拜访。
王巨也老实地说了利害关系,但王安石与吕惠卿听不听,王巨就不管了。但他也没有对外人说,否则马上就会给一些人找到再度攻击变法的借口。
其实随着保甲法的开始执行,还有一个政策推出,那就是罢废了更戍法。更戍法,就是现在禁军的轮戍制度,但也不是停下轮戍,那样就糟糕了,没有禁兵戍边,难道再置唐朝的节度使制度?
还是继续轮戍,只是固定下来,京东的禁兵屯戍河北四路,京西的禁军屯戍陕西,京南的禁军往荆湖与夔峡屯戍。
这样就不会象以前那样,各营禁军一会儿去了荆湖南路,热得要死,第二年又去了河北北方,冷得要死。而且固定下来,多少会避免以前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所带来的危害。也就是禁更留戍。
蔡挺未来到了京城,正是在这个基础上置了将兵法。
邵雍哪里知道这些内幕,一会儿被王巨问得汗如雨下。
王巨又说道:“邵先生钻研儒学,这是功在千古的事,但是邵先生如果用易经去装神弄鬼,未免就不大好了。”
足够了,这比骂娘还要狠哪。
…………
王巨离开洛阳,奔向陕西。
但他没想到,还没有开始呢,就有人向他出手了,还是司马光。
司马光写了一篇长奏,说流移之民,道路相望,询访闾里,皆云今夏大旱,禾苗枯瘁,河渭以北,绝无所收。独南山之下。稍有所存。而入秋霖雨。经月不霁,禾虽有穗,往往无实,虽有实,往往无米,虽有米,率皆细黑。一斗之粟,舂簸之後。不过得米三四升。谷价踊贵,民间累年困於科调,素无蓄积,不能相赡,以此须至分房减口,就食西京、襄邓商虢等州,或佣赁客作,或烧炭采薪,或乞匄剽窃,以度朝夕。当此之际。国家惟宜镇之以静,省息诸事。减节用度,则租税自轻,徭役自少,逋负自宽,科率自止。四患既除,民力自足,民财自饶,闾里自安,流亡自还,固不待陛下忧勤於中,宰相劬劳於外,然後人人得其所也。苟或不然,国家虽欲轻租税、宽逋负,其所费之财何由可得?虽欲少繇役、止科率,其所营之事何由可成?四患不除,虽日下恩泽之诏,民犹不免於流移转死也。盖欲止沸者莫若绝薪,欲安民者莫若省事,此目前之验,非难知也。
惨到这份上了。
然后又说,夫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自古以来,国家富强,将良卒精,因人主好战不已,以致危乱者多。况今公私困竭,将愚卒懦,乃欲驱之塞外,以捕狡悍之寇,其无功必矣。
随着又将李复圭、韩绛、郭逵与种谔数落了一顿。
今年是战是和,王巨没有发一言。现在去庆州,那叫临危授命。
但也被司马光数落了,说敌寇还不知在哪儿,王巨本人更未到庆州,便大肆征掠粮草后勤,以至陇右大震,百姓惊惶失措,民不聊生。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派使者通报西夏,重开互市岁赐,两国和好,边境自静,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也。
“这次真苦了老百姓,”王巨骑在马上说道。
司马光说的话只能听一半,忘一半。
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早就全国爆发大起义了。
但这次为了筹备王巨需要的粮草后勤,确实将许多百姓坑苦了。
特别是从京城调运的器甲与帐蓬等物资,那不是在郑白渠等地区,离庆州还不算远,从开封到三原,那得多少路程了。
所以在王巨的建议下,用了更运法。
上午由甲地厢军与役夫运输,到了乙地,乙地的厢军与役夫立即接过来,继续向西赶,在日落前送到丙地,丙地的厢军与役夫继续打着火把前进。下半夜前送到丁地,丁地再继续。
不是这样就结束了,这些物资不可能一批就运走的,得分好几批。并且现在车子质量很成问题,就象那个车轴,这样运法,能不坏么?因此下余的时间又要将这些坏掉的车子抢修,加在第二批物资里继续向西运送。不然这个时间如何能抢过来?
但这样整,百姓能不苦么?
章楶说道:“慈不掌兵哪。”
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好草。如果粮草后勤不足,还能打好仗么?
王巨默然。
章楶又说:“那个刘昌祚用得好,会是一个良将,不亚于种谔。”
王巨这才破颜绽笑,那是当然了,如今宋朝诸将当中,论综合能力刘昌祚当为第一。即便拼勇猛,种谔也未必及刘昌祚。
“西夏人真可笑,居然派出三十万兵马,恐怕李元昊在世,也不敢统领三十万兵马。”章楶又说道。
别看兵马多,但也要看什么人带。就象韩信与刘邦对话,皇上,你只能带十万兵马,俺却是多多益善。
超过十万兵马,皇上,你就带不好了,到时候不是强大力量,反而会成为沉重的包袱。
“怎么办呢?他们十万人前来我朝入侵,只会大败,那么只好用兵力堆了。”王巨笑道。
朝廷的各个大佬听说是三十万敌军,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实际往后去,很可能西夏会经常性地出动三十万兵马作战了。
王巨又说道:“就不知这次我们能将这三十万兵马打败,他们下一回得出动多少兵力来入侵?”
章楶不由哈哈一乐。
这就是二人的信心。
但王巨随后叹惜了一句:“只可惜国家财政不健康。”
看如何胜,如果小胜那就罢了,如果大胜,宋朝今年的财政,便会成为最大的拦路虎。
“子安,你对王介甫变法是怎么看的?”
“利弊参半。”王巨果断地说。
就象马上推出的免役法,王巨还是很推崇的,可王安石又加了一个宽剩钱。
你能说不是在敛财么?岂能不让人抓话柄么?
三原县城门便到了。
刘昌祚与王君万二人远远地就迎了过来,刘昌祚大声道:“王知州,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知道王巨非是一个喜欢拍马屁的人,因此也没有施礼,以及恭维的动作,只是眼神里闪过无限的欢喜……(未完待续。。)
第464章 四样物事(上)
“刘将军,难道不喜欢我来吗?”王巨翻身下马后打趣道。
“巴不得啊巴不得,我以前还与君万说过呢,这几万好男儿练出来不易,若是落得一个不懂的人手中指挥,那才是可惜呢。没想到是明公来了,这太好了。”
“你们也太高看我哪,要知道敌人乃是三十万,难道你们不怕吗。”
“不怕。”刘昌祚与王君万同道拍胸道。
但刘昌祚随后又说道:“只是时间再晚一年就好了。”
冷兵器时代练兵与热兵器时代练兵是两样的,它主要要求就是弓马熟练,能听从指挥,阵型整齐,不怕死,最好有一定的实战经验。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主将指挥有方,后勤又跟得上,那么一支强军便形成了。
但这个弓马熟练,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练出来的。
这几万保捷军除了少数人原来就是保捷军,余下的多是新募来的,前几年多在建设郑白渠了。真正集训的时间也只有一年多点。
同例还有,王韶也在秦州集训那些个弓箭手,但集训的时间更长,然而至今也未真正用兵。当然,王韶那边没有用兵,有很多原因,比如俞龙珂帐下还没有整编好,市易未形成真正的利益链,粮草钱帛还不充足……不过这个士兵弓马还不大熟悉,也是一个原因。
“能不能上战场?”章楶在边上关心地问。
“能,至少比禁兵强。”王君万道。
“我听说你们在秋后将三军拉出来,在周边山区剿盗。”王巨道。
“当初我们是想学王知州的。可没有想到这些山匪见到我们来了。望风而逃。是剿了盗,保了四方太平,可是对于提高将士战斗力作用却不大。”
“那也是你们指挥有方,如果换其他将领来,即便有数万保捷军,山匪兵力少,可他们利用茫茫群山逃窜,你们进他们退。你们退他们进,那么未必就能剿得清了。”
就象宋江,史上真实的宋江带着三十六名手下,纵横河北山东,官府束手无策。那是没有遇到狠主的,结果张叔夜来了,在海州(连云港,不过在宋朝时一半连云港在海面下,海外还有一个有一半崇明岛大小的郁州岛),张叔夜只派了少数官兵设伏。便将宋江一行人全部捉拿。
这个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换司马光来剿盗。再派一倍兵力来,也未必管用,但对于刘昌祚来说,简直太容易了。
章楶在边上点点头,王巨这句话说得很是中肯,这些盗匪实力并不强,只是他们能到处流窜,才是最让人头痛的地方。所以想赶跑容易,但想彻底剿灭却是很难。
不过刘昌祚这么一说,手中的力量基本也就清楚了。
论总体实力,并不及当年大顺城之战的宋军。
那支宋军才是真正强大的,王巨训练许久,又买来许多肉,让他们强壮身体,接着置办了许多器甲,另外又有很多奖励。所有战斗力强,士气旺盛。
现在无论环庆路的将士,或者这几万保捷军,还没有达到那个高度。
不过优点就是现在王巨更有信服力,至少八万将士对王巨抱着极大的信心。此外,又准备了一些更犀利的器甲,包括神臂弓。只是王巨面色稍稍紧了紧,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情,赵顼取消了更戍法,将禁军分成三个部分,固定戍边,然后将许多地区的禁兵陆续召回,也包括环庆路。
当然,那是发生在王巨打听到西夏兵犯大顺城之前发生的事,赵顼的召回不能算是乌龙。
也不是完全召回,这个召回是指属于京东京南区域的禁兵,陆续从陕西召回,再将京西地区的禁兵从其他地区或者从京城与洛阳,重新调到陕西。
从长远上来看这是一件好事。
不过眼下却不是一件好事了,毕竟这些禁兵有许多是刚刚到环庆路的,各方面都不大熟悉,到时候多少会影响战斗力的发挥。
就不知道刚刚轮换掉多少营禁兵,如果换得多,那就会有一些影响。究竟有多少,这得等自己到了庆州交接后才能知道。
王巨想了想,又问:“前方诸路可有消息传来?”
他一直在路上,所以前线各路的情报只能送到刘昌祚手中。
“庆州那边传来消息,说西夏还在持续秘密调运粮食,然而动静很小,倒是其他几路边境,西夏陆续在集结军队。”
“幸好……”章楶道。
如果不是王巨提前得到了消息,十之**就被迷惑了。
王巨笑笑,即便迷惑了,西夏也未必能拿下大顺城。
“这些军队有没有向白豹城方向移动?”
“各路情报,暂时没有察觉此事。”
“看来西夏人也要过年了。”王巨长松了一口气。
此行最怕的不是三十万敌军,而是时间。这么多军队想要行军,最少得十天以上的时间,这还算是快的,比如兰州方向的西夏军队想要行军到白豹城,就算快,也要近半个月。马上就要过年了,西夏人现在不动,过年也不好动,那样也会伤害西夏士兵的积极性的。王巨所担心的时间便赢来了!
一行人一路说话,一边进城。
忽然门口一个少女喊道:“那是王明公。”
她身后的一个中年汉子道:“妞儿,瞎说八道,明公在京城做高官呢,怎么可能来三原。”
“是明公。”
中年汉子仔细地看,也叫道:“明公,你来了。”
这一行王巨很低调的,不过被百姓认了出来,他只好挥挥手。闻听王巨重新来到三原,无数百姓从屋中走出来。欢呼雀跃。
事实这一路行来。王巨也看到了郑白渠所带来的变化。去年临走时,还有许多荒地未开发出来,但现在几乎看不到了。同时各个村庄陆续看到了许多人盖了新房屋。
所以至今,百姓对王巨还念念不忘。
王巨无奈,俺是官员,不是明星,一边与百姓挥着手,一边迅速到了驿站。
章楶却皱了皱眉头。
王巨未发觉。进了驿站,几人坐下。
王巨说道:“通过各路前线送来的情报看,大约是过了年后,他们才开始向金汤城白豹城方向集结。”
几人额首。
西夏也过春节的,不过就远没有宋朝春节气氛浓厚了,宋朝说过春节,那整从除夕会一直持续到元宵节,方才算是结束。
在这个时间段里,包括京城官员,大半时间都在放假。边境大臣与将士同样处于休假状态。这时候集结,宋朝不易察觉。那么在不防备下。可能就被西夏人得逞。
王巨继续说道:“那么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准备,既然西夏人都要过年,我们也过新年吧,否则将士必然会惊慌。”
“这也是,但是子安,也要以防万一,防止各路斥候未打探清楚,西夏却悄悄将大军调到了大顺城哪里,到时候麻痹大意之下,危矣。”章楶说道。
虽然可能性小,但确实不得不防。
王巨走了几步,说:“这样,我写一封快信给李复圭,让他命窦舜卿与林广驻守大顺城,再让赵忠驻守柔远寨。”
窦林二人没问题,主要就是李三狗,李三狗本身也没有问题,主要还是李复圭,或者说王巨影响力小了。就象赵明,他曾经是范仲淹的嫡系,结果无论谁知庆州,都会重用赵明。李三狗是王巨的嫡系,但那一个庆州知州会给王巨面子。那么李三狗的问题就来了,那就是蕃人。但总的来说,李复圭性格有些刚愎自用,所以前几月庆州打得那么热闹,却未看到李复圭用姚兕与李三狗。
“窦林二人在大顺城,姚兕在荔原堡,赵忠在柔远寨,还有安疆堡……”安疆堡是打算放掉了,可不能敌人还未来就放掉哪,那还不如将计划告知西夏人得了。所以也要派一得力大将驻守。
王君万道:“听闻朝廷将燕达也调到庆州,不如让燕达驻守安疆堡。”
“燕达我想好了,他不是安疆堡,而是淮安镇。”
这也是一个极重要的堡砦。既然防止西夏人大过年的偷袭庆州,那么就要防止西夏人从环州路偷袭,但从环州路不会攻打环州的,因为从战略上来说,就是拿下环州,对庆州威胁不大,中间隔着马岭山。况且环州还有种古,他也不是吃醋的。
敌人从环州路取的只能是两条路,车厢峡路,直接由淮安镇进入通塞川,进入夏境。还有归德川路,由洪德寨进入归德川,再入西夏虾蟆岭寨。这两条大道都能算是大道。丁罕大败李继迁那一战,正是兵出车厢峡道。李继迁在宋真宗伐夏时则是兵出归德川道。不过由归德川道兵进庆州,也必须从淮安镇经过。
如果西夏从环州路偷袭,只要将淮安镇守好了,庆州就不会有严重危机。
所以更需要派一得力大将驻守。
至于安疆堡的人选,王巨还真没有想好,因为庆州其他诸将王巨都不熟。
刘昌祚道:“那么刘阒呢。”
这也是一员老将了,然而王巨摇了摇头说:“也不行,刘阒我打算放在平戎镇的。”
平戎镇按理来说,只有一条崎岖的小道通达金汤城,不利于大军行军,然而防着偷袭,那就不好说了。虽说即便平戎镇失守,连带着华池城失守,也不会直接对庆州产生危害。然而华池县经过王巨推动后,已经数年大丰收,备有大量储粮。若是让西夏人成功偷袭了华池城,不仅使西夏获得大量的粮草,还会可能对荔原堡与大顺城形成两面夹攻之势。所以平戎镇同样得派一员得力大将。
王君万道:“真不行,让种谊去守安疆堡。”
庆州其他将领王巨不熟,这几人同样也不熟,那只能派种谊空降了。
“种谊不行,”王巨摇了摇头,种咏在牢里死得不明不白,自己却派种谊驻守庆州门户,李复圭会怎么想?他又说道:“既然这样,我让姚麟立即去庆州,如果姚麟对庆州不熟,再让他的从子姚雄去安疆堡协助姚将军。”
“李公会不会同意?”刘昌祚问。
毕竟还没有交接呢。
“我未交接,庆州有失便是他的责任,我未交接,可是连下几道任命,那么出了事,就与他无关了。你说他会不会同意?”
这只是简单的官场小儿戏罢了。
“如此,万无一失也。”章楶道,而且姚麟名气小,以后放掉安疆堡,西夏人也不会怀疑。
六将布置妥当,于是王巨拍了拍手说:“这回我带来了四样新物事,可能会对大战产生极大的帮助作用。”
“哦,王知州,快拿出来看看。”
“刘将军,就别要知州哪,还是子安。”王巨说道,然后冲外面的野龙咩胜努了努嘴。野龙咩胜从行李里面抽出一个小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