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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07章 肺腑之言

    王巨看了一眼大伙,心中想,我这是给皇子上课哪,还是给大臣们上课哪。

    也不能怪大臣,规矩早给司马光等人破坏了。

    或者这时王巨多少能理解吕惠卿当时的无奈,但两者还是有所不同的。

    王巨开讲,大臣们乃是真的来听讲。

    吕惠卿当时给赵顼开讲,司马光等人以吕惠卿资历浅,不足以担任帝师为名,于边上听讲,实际是准备随时挑刺儿,实际也真的发难了。

    但今天来听讲的大臣更多。

    不是没有人恨王巨,恨的人还是恨之。

    最大的原因还是那个山陵滩涂湖泽承包制度,其实所谓的无主之地,除了三千一百万大基建开发出来的外,余下的,能开发的早就开发了,不能开发的还是不会有人去开发,那来的无主之地?

    不过许多中立的大臣却渐渐倒向了王巨一方。

    一是虽有人弹劾王巨这么做是无事生非,王巨却利用手中权利,严格的监督着各州县官员的执行力度。

    比如两浙路某知县反映一个问题,许多百姓虽募来做役,但因为一天五十文薪酬太低,动力不足,并且对官府的强行摊派募役产生了严重排斥。

    王巨立即用邸报方式通报全国各州县,这个薪酬,对于贫困州县来说也算不低了,但对于富裕的州县,确实很低,不过问题是它们不是全国性的大型水利道路,而是关系到各乡村本身的各个中小型水利道路,那么为何不将每一个水利道路的募役放在受益的各乡村贫困百姓身上?

    只要这些水利道路一修好。这些百姓就会立即受益。

    而且又是秋后了。明为摊派募役。实际募的是赤贫百姓,也等于是送一些钱帛给他们。因此不是害民之举,而是益民之举。

    为何还能出现排斥的情况,乃是这个知县没有做好之缘故,当然,随后这个知县免职了。

    这是最简单的做官能力要求,都做不好了,你还做个鬼的父母官。

    还有一个例子。两淮路一县百姓产生了抗议,是谓何故呢,其实五十文日薪对于经济较为发达的两淮路百姓来说,真的不多了。

    然而就是这五十文,还让胥吏扣掉了一大半,变成了真正的强行摊派力役,不是募役了。

    王巨大怒,派中使下去查问。

    那知县说我不知道,是胥吏弄的事。

    同样也被免职了,又用邸报通知全国。连胥吏都无法控制,你还做鬼的官!

    甚至因为此案。连两淮路提举司的官员都一一受到了处分。某让你们监督执行的,但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还有山陵滩涂湖泽承包,王巨一再强调,百姓如果向里正耆长提出请求,知县必须派人执行处理,如果不提出,知县也不必多事。

    前者是为了能顺利地将此法案执行,后者是最大可能的减少纠纷。

    总之,在他的强力调控下,各州县的官员都开始变得有作为了,因此宋朝的情况在迅速转好。

    不止是王巨功利,功利的大臣有很多,变好了,无疑就会支持,没有变好,反对声音强烈,那便会反对之。

    以及春天来的变化。

    去年三千万下去了,有一些人心中还是战战兢兢的,但到了春天,彼岸商贾终于从倭国那边带回大量金银。

    借条一一收回来了,并且还是用金银收回来的。

    只有一部分流回银行司,余下的则全部流向民间。

    但这些金银,却是很关健的。

    宋朝变得越富裕,金银用量就越大,最简单的吧,民间婚嫁,最少得有一些金银首饰。

    然而现在金银产量又很低,虽然西夏那边的不会给了,辽国那边却一两也不敢少,银行司又存放了那么多金银为本金,因此民间金银价格实际在渐渐上涨,尽管张商英不断调节,都控制不了这个涨势。

    眼下问题还不大,但涨到一定地步,尽管绢交与金银挂钩,最终避免不了会出现反复兑现,银行司危矣。

    那么从今年到明年,随着一百多万两甚至两百多万两黄金,近千万两白银的到来,正好满足了民间的金银需求。所以这批金银来得很及时……

    最关健的因素,还是悲情因素。

    史上两宋之际,不仅是岳飞,吴氏兄弟,韩世忠与刘锜作用也非同小可,但为何后人全记住了岳飞,正是岳飞被冤杀了。

    小小被王震恫吓后,主动将真相向百姓宣传。

    不过王巨对此女也感到无奈,此女简直是一个奇葩,她说就说吧,还将那首小令传唱着。

    其实这首小令也算是气势磅礴,但最后却来了一个谁最媚,残雪伊人,陌上小小,简直成了一个虎身狗尾巴,好吧,它确实就是一个狗尾巴,但前面的虎身,却成全了这支狗尾巴,反正也豁了出去,这个妓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俺就是那个最媚的人……

    确实她姿色不凡,都成了这个样子,又钩上了一个凯子。

    据手下禀报,仅是几天内,在她的撒娇泼媚下,就让那人在小小身上花掉了上千贯钱。

    简单是无药可医了。

    不过一个妓子的命运,没有多少大臣关心的,大臣关心的只是真相,在这场闹剧中,王巨是一个受害者,而且是一个屈辱的受害者,因此王巨赢得了大量的同情分。

    但来的大臣多,主要还是前次开讲的轰动,以及赵顼的支持。

    大家脑袋瓜子一起僵化了,让太保给你们上上课。

    可问题是王巨是给赵佣开讲的,而不是给大臣开讲的。

    但王巨也不好说什么,那就随便说一说吧。反正自己在京城的时日也不多了。

    于是他有选择的说了一段历史。直接跳到了唐朝。

    开讲李世民安置胡人政策的失误。

    李世民一生有两个最致命的失误。一是就是嫁文成公主,但这个文成公主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李道宗的女儿。

    卖别人的崽子不心疼……

    并且还让李道宗亲自将文成公主送到了青海的乌海。

    因此让王巨时常地浮想,那时乌海边看着李世民假女儿,自己真女儿远去的李道宗心情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和亲政策也不一定就是失误的,比如汉朝的和亲政策,相对来说,功就大于过。关健是唐朝两次对吐蕃的和亲。不仅送过去女子,还送去了大量工匠,这岂不是要命么?

    为什么李世民会出现这样的失误,其实与安置胡人一模一样。

    当真李世民不知道五胡乱华的由来?

    王巨说道:“陛下,殿下,诸公,其实真正的原因乃是唐太宗有一半胡人血脉,世人称之为天可汗,实际他内心中同样以天可汗自居,不仅是汉人的天子。也以胡人的可汗自居。因此才用胡人掣肘李靖等名将,甚至用胡人担任宿卫重将。”

    “当时唐朝也似乎好象做到了胡汉一家。民族迅速在融合,万族来朝,唐太宗驾崩时,胡人比汉人更伤心。但事实给后人留下了最大的隐患……”

    这个隐患就是安史之乱了,如果不是河北河东陕西边缘安置了那么多胡人,还是让他们扎窝在一起安置的,而全部是汉人,安禄山来那的谋反勇气?

    而且这个隐患还留到了宋朝,西夏!其实党项人在唐朝就不那么老实了。

    王巨为什么今天开讲这个课题,其实他要说的就是未来的民族融合政策。

    很快就要到来了,一旦平灭西夏,灵夏平原有大量的党项羌人,兰州等地有许多吐蕃人,甘州肃州等地则有着大量的回鹘人。

    如果这个民族融合政策做得不好,未来还会有危机。但是王巨平灭西夏后,顶多一年来时光,就走了,所以这个民族融合现在也要讲清楚的。

    那么如何融合,李世民这种融合,肯定要不得了。但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比如北周的融合,就是极成功的。

    但还不及章惇在梅山蛮那边执行的融合政策好。

    王巨在南方也执行了一些比较成功的民族融合政策,特别是广南西路,还有不少蛮部保留着原来的民族传统,不过在王巨派人教导下,许多部族开始向汉人学习先进的耕作方法,同时也让子女进入私塾学汉字,读汉书。这么多年下来,许多蛮部已经与汉人很相近了。

    那各部百姓是否会排斥呢?

    非也,比如普安州,正是因为互市以及各政策,造成普安州百姓富裕,引起周边各蛮部贪婪,这才入侵普安州。

    但为何苗履能立即平叛,并且拿下了数州?

    主要还是这个民族政策,让普安州百姓迅速受益,其他各羁縻州百姓也亲眼看到了这种变化,甚至渴望着这种变化,一是会用兵,二是当地普通百姓的支持,这才使得南方那次用兵那么顺利。

    否则想拿下那些羁縻州,难度会增加数倍甚至十倍!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余下各羁縻州蛮酋因为害怕,纷纷派使进京表示诚服时,王巨让他们配合着,打通矩州到夔峡渝州,到辰州潭州,到戎州,到石城昆明这四条商道。

    原来这个国中国是一个不规则接乎于椭圆形的五边形,贫困封闭落后野蛮,地形复杂,但将矩州等拿下后,变成了一个长虫形,厚度变薄了,王巨肯定会利用好这个积极的变化。

    四条商道打通,各部就能渐渐从封闭状态走出来,说不定以后不用朝廷用兵,这个国中国也会渐渐被拿下。当然,这个首要前提,一是宋朝不能再由赵佶担任皇帝了,二是完颜阿骨打是否还能再次崛起,并且对宋朝是否还能形成威胁。

    那么放在西夏,是如何融合?

    商贸肯定要打通的,但没必要买安。无他。西夏穷兵黜武。税赋一直很沉重,只要执行宋朝现在的税赋,对于西夏百姓来说,就已经是天堂了。

    推广教育,汉人能蛮化胡化,蛮人与胡人也能汉化。

    尽量的推广定牧。

    这也是王巨带来的一个变化。

    如今许多地区在执行着定牧政策。

    虽然有点苦,可收获更高,牛羊更肥。

    但王巨不知道的是。游牧在美国淘汰不仅是因为收益,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定牧的牛肉羊肉更肥更鲜美。

    有大农场主用直升飞机放牧,牛羊能跑了,也壮了,可肉质下降了。

    因此牛肉出栏前,西方各农场主会刻意圈养起来育肥。

    王巨开始不知道了,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也隐约地发现了这一点,因此在彼岸就推出了类似的育肥政策。

    这些牲畜不是战马。能不能跑无所谓,要的是肉!

    定牧与保护水土无关。但会使百姓收益更多,其次就是容易管理。

    一旦“定”起来,无论是牧还是耕,有何区别?

    这样,就能慢慢大规模的象北周那样,全部汉化。

    王巨在这里刻意讲了一个融合汉化,一个因地制宜、因时制宜。

    因为在他脑海里有两个极好的例子。

    首先是种族问题,他穿越前,欧洲面临着绿教的威胁,美帝有种族岐视之危机,天朝同样也有一些民族问题,那怕是比较团结的棒子还被一道三八线一切为二。

    再看倭国呢,实际倭国人种构成同样复杂,但只有一个大和民族了,基本上也就没有民族问题了。

    其次是制宜。

    天朝在386手中外交开始变软,宋化,官员**严重。到了486,又有了房地产经济。

    但也不能说两个大长老不好,人无完人,谁能做到完美呢?再说,虽然形成了一些弊病,太穷了,迫不得己,虽屈辱了一点,却赢来了发展的空间与时间,经济在迅速增涨着。没有良好的经济,谈什么军事大发展?

    可这些弊病在加深了,而且各个企业自己也不争气,除了海尔华为等极个别企业外,余下的只知道赚取人口红利或者利用所谓的民族品牌骗老百姓的钱,但拨了多少资金用于技术研发?

    并且还不止,比如光伏产业,其实制造太极能电板同样会产生极大的污染,为何欧洲会打压之?

    因为它有光明的前景,所以要将这一行产业在中国的技术发展,扼杀在萌芽中。或者稍有一个好的民族品牌,立即就被外资收购去了。

    所以看似的经济繁荣,实际有许多内困外围之危机。

    因此新的大长老即位,开始打击**了,又拨两千亿发展发动机技术。

    这就叫因时制宜,不断地调节。

    但在王巨眼里,这做得还不够。

    不是机床不够先进吧,那么再拨两千亿。不是芯片技术不行吗,也能拨两千亿,没有光刻机,再砸两千亿。

    虽然会烧掉很多钱,但这些产业一旦技术飞跃,会拉动多少产业得以技术进步?

    然后再对那些着重研发技术的企业进行强力保护。

    这才是经济能得以持续发展的最佳道路,而非是什么房地产……

    天朝不能拿出来举例了,但前面一些朝代也有类似的事例,只不过不那么明显罢了。

    章惇说道:“它就是太保所说的穿衣论?”

    “正是,但它比穿衣服更复杂,天冷了,大家都知道添加衣服,天热了,大家都知道减少衣服。然而放在一个国家,想透过种种迷雾与争议,找到正确的调节之路,却是很难很难。”

    “不过有的还是能看到的,比如国家经济,陛下即位之初,财政困难,不得己,介甫公敛财充塞国库,但现在国库渐渐充盈,又增加了新的财源,因此我不断地宽赋。然而没有介甫公将国库充盈,我又何德何能进行种种宽赋之举?这也是一种调节。”

    “人口膨胀,耕地紧张,会加剧兼并发生,国家就必须用一些政策控制兼并蔓延。这也是一种调节。”

    “但还有的。我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了,却找不到化解之路,比如越来越多的宗室子弟,不供养不可能,但供养之,几十年后恐怕连内库的收入也承担不了。可我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也不是没有办法。

    儿孙自有儿孙福了,比如未来的彼岸,若是王巨子孙多了怎么办。三脉各留一人担当那个名义上的国主,余下的人自己谋生去吧。

    但王巨敢说出来么?

    苏辙问:“这么说,介甫公变法是对的了?”

    王巨没有回答这个敏感的话题,而是说道:“介甫公实际不能称为变法,而是改革,何谓祖宗家法,齐人宽民,有限度的节制武将之权,这才是真正的祖宗家法。就象章子厚所说的,无论冬天穿厚衣。夏天穿薄衣,必须穿衣服。衣是法。变的只是衣服的多少厚薄。如果说介甫公是变法,那么祖宗家法那就不叫法,而是为道,大宋的治国之道!”

    也就是王安石与王巨所做的,并不是真正违反了所谓的祖宗家法,还是调节,只是调节的幅度比较大罢了。

    算不算诡辨呢?

    有的大臣在沉思。

    但王巨又说了一句:“诸公,临近三月,五月端午过后,我就要去陕西了,因此现在我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这么快?”蔡卞讶然。

    “我说过六年,三年京城,三年西北,我非君子,但同样一言,驷马难追!三年时间快到了……”

    …………

    “范公,此子执政后,天下再次纷纷嚷嚷,但与王安石不同,此子颇会收买人心,危害更大。”程颐说道。

    他指的纷纷嚷嚷,正是山陵滩涂湖泽的承包制度。

    只要它在执行着,争议声与不满声就会继续着。

    除非两条,王巨执政十年,能承包的山陵滩涂湖泽差不多都承包下去了,大家也接受了现状,争议声也就自然消失了。可王巨那可能执政十年?

    或者强行委派官员整理所有无主的山陵滩涂湖泽,不管有没有实际的主人,只要不在各县的田册上,都是无主之地,全部整理出来,承包给百姓。且不说这么做,会引起多大的抗议,同样时间也来不及了。

    总之,它是一个半吊子的变法。

    不过王巨也未指望过能全面执行下去,就象唐朝的均田制,能执行多少就是多少吧。

    但与王安石不同,王巨虽然用了一些严厉的处罚来保障各条措施的落实,不过也有恩的一面。

    比如银行司的分红,对利民监的一再让利,其实就是一种拉拢分化。

    还有去年的三千万,这个三千万也算是一种红利,但这个三千万采办主要就是放在了北方。

    北方才是各个豪强势力的范围,但为何放在北方,这也是一种拉拢分化,那怕运费多一点,成本高一点,也要用这个三千万商货的利润,买动部分豪强的心。

    不止这三千万,今年用金银收回那些借条了,同时还继续与各个商贾,实际就是各个豪强搭成一系列未来的合作意向。

    因此相比于王安石的变法,王巨执政后的种种措施,争议声与抗议声要小得多。

    甚至因此越来越多的中立派大臣,一些温和的保守派大臣,也继续倒向了王巨。

    范祖禹说道:“何止啊,就象京城的那个小小怀孕案,你以为是谁做的?”

    资治修完了,其他几本书也修完了,这些耆老们继续留在洛阳不走,便到处串门了,在这些人当中,小程地位不算高的,但他在授学,有很多学生,因此在影响力上不差,所以范祖禹来到了程家所在的私塾,这才有了这番对话。

    其实在王巨心中,小程之危险度仅次于司马光的。

    与理学无关,在宋朝程朱理学一直没有形成危害,但是朱元璋乱认亲戚,这才将程朱理学拿了出来,贻害了中国数百年。

    小程主要贻害的就是赵煦,也就是现在的赵佣。

    本来高滔滔对赵煦就十分残酷了,平时节衣缩食不算,连生病也不让医生看,身体差到了极点。

    但到了这个老先生手中,又套上了一个严厉的袈裟,赵煦听讲时,不顾他是皇帝,不顾他羸弱的身体,就让他站着听讲,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平时还配合着高滔滔,对赵煦的生活进行着种种严厉的限制。

    想一想,一个正发育的孩子,在这两人联手之下,还能有一个好身体吗?

    所以赵佶即位后,对小程立即实施了严厉的报复,甚至烧掉了他的著作。赵佶才即位时,还是可以的。

    为何打压小程,与打压保守派关系真的不是很大,主要就是报复小程的嚣张以及对赵佶胞兄的陷害。

    但确实,就算小程对自己也严格吧,可那时候赵煦才是一个羸弱的少年,当真一点不痛惜么?

    关于这一点,小程做梦也想不到的。

    可因为长兄之缘故,小程同样对王巨恨之入骨。

    “范公之意是……还是他自编自演?”

    “除了他,还有谁真的这么做?”

    还真让范祖禹猜对了,王巨之所以选了小小,不是小小说了那一句话,而是这个小小人品真的很差,王巨才对她下了手,至于那个假王巨,去年已随船去了彼岸的彼岸,王震上哪儿抓去?

    但王巨这一手,太黑暗了,所以连范祖禹也不大相信,现在说是王巨自编自演,他自己心中也大半是认为载赃陷害……然后继续在拼命地想,究竟是谁做的哉?

    两人谈了一会儿,各自回去。

    春色渐深,天气越来越长。

    虽是傍晚时分,但太阳还没有落山,小程从私塾向他家方向走去。

    来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忽然迎面走一个大汉,一下子将他拦住,问:“你就是程颐?”

    在古代不称名字,至少当面不会呼人姓名,那是很不尊重的行为。

    程颐十分不悦:“某就是,你是谁,居然如此无礼?”

    “你就是那个浑球,那就好,我让你天天污陷太保!”大汉说着,就要拨腰间的佩剑。

    程颐蒙住了,不过他反应挺快的,立即拨腿就逃,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

    但他很幸运,这时候天气长,各街各巷有许多行人,听到他的呼救声,立即有几个行人从巷子另一头探出脑袋。

    终是光天化日之下,有行人过来了,那大汉也畏惧,果断撤退,拐到另一条巷子,迅速消失不见。

    程颐惊魂不定,好不容易心情平息下来,然后就在想了,这个大汉是什么来路?是不是王巨派来的。确实很有可能的,王巨因为手中有钱,豢养了许多傔客与剽悍的侍卫。

    他敢对自己施苦肉计,同样也敢向程颐下手。

    想到这里,程颐感到害怕了,是人,谁不畏死,于是立即向洛阳府走去,报案吧……(未完待续。)

第808章 好消息

    程颐有惊无险,另一个人却是走投无路。

    宋朝变富裕了,准确地说,有钱的人多了,但贫困百姓还是那么回事,开国时什么样子,现在依然是什么样子。

    但产生了一些很给力的消费阶层。

    因此民间玩虫、玩花、玩鸟、玩马……甚至开始玩起古董字画。

    一只纯白色长相俊气的海东青,能值上千贯钱。

    但辽东深处,何止是海东青,还有人参、鹿茸以及各种珍贵的皮毛。

    去辽东的就是吴楠,正是他之前的表现,让王巨十分看重,此行十分冒险,于是王巨将重任交给了吴楠。

    然后吴楠认识了一个叫耶律吉的渤海人,他祖先不姓耶律,之所以姓耶律,乃是赐姓,就象李绩原来姓徐一样。

    他祖先随辽国东征高丽,立下战功,被辽国赐姓,又赐为详稳,详稳就是宋朝的将军之意,但团练使也是将军,指使也是将军,究竟是那个将军,十分含糊,详稳同样也很含糊。

    不过这个详稳大约很有实权,即便他祖先死了很久,但耶律吉兄弟数人,仍在辽国担任着一些官职,其家也是苏州当地的望门。

    两人打了两年交道,关系不错,也不是关系不错,主要这两年的贸易,给耶律吉家带来大量的财富。

    相比于中原的汉人,东北人,不是后世的东北人,现在的东北人汉人数量还是很少的,但一个样。性格豪爽而粗野。

    加上耶律吉家位于苏州。也就是后世大连一带。原先海路不是很通畅,有海路,就是那么大的渤海湾了,但辽国没有好的海船,宋朝有好的海船,但谁敢去辽国哉?

    所以耶律吉家与中原人打交通打得很少,吴楠做得不错,又赚了钱。耶律吉也就将吴楠当成了好朋友。

    吴楠听闻耶律吉有了一个胞兄叫耶律则的,在辽东深处担任官职,时常做为使者,前去辽东深处各部,替辽国征收各种贡品,而且哪里离长白山不远,南方就是长白山各部,回跋部,西北面就是各完颜部,东北面就是五国部。

    其实就是耶律吉。甚至呆在辽东深处的耶律则,对辽东深处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有五国部、长白山部、完颜部、五国部、东海部、兀惹部、铁骊部这些大部族,甚至以为回跋部与铁骊部也是各生女真部,至于大河,则是混同江、纳水、他鲁河了。不过王巨手中的情报同样如此,总的来说,辽东深处各部很是落后,地广人稀,因此贸易了那么多年,王巨都没有得到更详细的情报,以及更详细的地图。不过相对而言,可能吴楠比耶律吉对辽东了解得还更多一点,特别是东海女真(黑龙东以东各部女真),当然,吴楠只会装傻卖疯了。

    吴楠便说,能否让我前去长一下见识。

    耶律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差一点弄得吴楠很不好意思。

    太直了,实际吴楠也是一个直性人,用这些阴谋诡计,他本身就不习惯,况且对这些直爽的渤海人。

    不过他真想错了。

    耶律吉让家中奴仆带着吴楠去辽东深处。

    究竟去了哪儿,最后反正连王巨都没有办法判别了。

    吴楠只知道去了一个叫木鲁河的地方,但是穆鲁河呢,还是木鲁河呢,吴楠是搞不清楚的。

    但好在,现在汉语就象后世世界上的英语一般,周边各国都有许多人会说汉语,而且这两年交往下来,吴楠也学了许多契丹语。

    因此上,沟通是不存在问题的。

    越往前去,越是地广人稀,大山黑水。

    耶律吉家的奴仆带着吴楠找到了耶律则,耶律则见面就来了一个狠狠的拥抱。

    朋友未必当真,但正是因为吴楠的到来,给这个渤海耶律家带来了大量的财富。

    也许辽国上层也有一些人知道,但对待贸易,两国态度是载然不同的,宋朝富裕,相对来说,贸易差是利于辽国一方,而且辽国也没有齐备的商税制度,那么更利于贵族欢迎,除了战马外,余下的物资,尽管交换吧,因此对待贸易方面,辽国反而是更放松的,否则吴楠一行前去苏州都不会那么顺利了。

    这一条吴楠心中也有数,不是吴楠心中有数,而是王巨心中有数,吴楠只是根据王巨的计划去执行罢了。

    所以这一行,他大大方方的。

    不过到了这里,他也不知道位于辽国哪儿了。

    但好在现在春暖花开,尽管辽东深处依然比较峭寒,可这个寒意是能承受的。

    两人把酒言欢,吴楠便提出想随他看一看征收贡品的情况,耶律则也没有多想,反而以为吴楠只是想亲自去各女真部看一看女真人的物产,那就看一看吧,难道吴楠有本事将这些物产直接运到宋朝么?还不是需要自家的帮助。

    至于地形的啥,那就更是一个笑话了,这一带连辽国都有许多人搞不清楚,宋朝就是知道了,又起什么作用,况且吴楠有什么本领,仅看一看,就知道其详细的地形?或者就有这本领知道,宋朝有本事用兵到了这里?

    耶律则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行人前往一个女真部。

    吴楠还真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这个部族与陕西许多部族差不多,就是一个村庄吧。但这个村庄不小,足足有一百多户,至于这些女真人,看上去确实很剽悍,这时候天气还是比较冷的,至少在这里,吴楠依穿着厚衣服,但这个村庄的百姓,大多只穿着一件皮袄,两个胳膊与小半个胸口全部敞在外面。

    不论男女老少,皆带着武器,或者佩着弓箭。

    他心中想。果然民风很剽悍。就是人口数量少了一点。

    确实生女真百姓并不多。这种恶劣的天气,又是如此落后的生产耕牧方式,那可能有多少人哦,但就是这群人,两次入主了中原……

    但吴楠是不知道了。

    耶律则开始征贡品,吴楠便问:“耶律将军,这些人看上去很凶的,你不怕吗?”

    “哈哈哈哈。”耶律则大笑,又说:“你们这些南蛮子,胆子小,不是我们大辽,怕他们做啥。”

    吴楠心中无语,我们是蛮子吗?那就蛮吧。

    仿佛做证明一般,耶律则叫来这个部族的族长,用女真语说了几句,反正吴楠是听不懂了,那族长脸色为难。耶律则又喝斥了几句。那族长只好唯唯诺诺了。

    一会儿,全族的六十几名正是妙龄的少女被那族长带上来。

    耶律则用汉语对吴楠说道:“吴兄弟。这些女子,如中意了,尽管挑选。”

    “啊,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耶律则对那族长说了几句,又对吴楠说:“吴兄弟,这些女子一起被我留下来了。”

    吴楠无语,留那么多少女下来,你能吃得消吗?不过宋朝也是如此,有的士大夫一家就是好几十名妓,比如韩琦小宋等人。

    但两者还是有区别的,一个是自愿,一个是强迫。

    他说道:“对这些女子我不大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海东青与人参鹿茸。”

    “无妨,这次我就让他们去捉几只真正的海东青,”耶律则又对那族长喝道。

    不过耶律则也疏忽了,现在可没有人工养殖一说,无论海东青或者人参鹿茸,都是野生的,想要获取十分困难,特别是海东青,这两年因为吴楠带着商队前来交易,渤海人加大了数量,已经给各部生女真带来巨大的压力了。

    现在耶律则要夸张武功,再次勒索,终于激怒了这个部族百姓。

    族长迟疑了一会,还是唯唯诺诺,不过转身时,眼睛闪过怒火。两方语言不通,可神情却是差不多的,吴楠立即注意到了,因此当晚他也没有敢吃多少酒。

    夜色降临,惊变开始。

    正当耶律则吃得醉醺醺的时候,两只手还在那些妙龄少女身上胡摸乱摸之时,一大群生女真丁壮闯了进来,吴楠酒未吃多少,立即爬起来就逃。

    他逃出帐篷时,已经看到一个女真战士一刀将耶律则脑袋劈成了两半。

    “是彼岸的刀……”吴楠心想,但不管了,立即翻身上马,这一行耶律则也带来了一队辽国士兵,有几人同样见势不妙,翻身上马,开始向回逃跑。

    但女真人也养着马,许多战士上马追赶。

    陆续有人追上来,将耶律则所带来的辽国士兵斩杀,跑着跑着,吴楠就跑散了,但他也不敢停下来,一口气继续向前逃跑,直到天色蒙蒙亮时,他才停了下来。

    但现在在哪里?

    他也傻了眼,不知道那个部族杀了耶律则后,辽国会有什么动态,但关健是没有耶律吉家的下人带领,他终是汉人,语言服饰发髡都是两样的,一个人在这大山黑水里乱窜,无疑就象一盏超亮电灯泡那般地刺眼,瞎转来瞎转去,会有何下场?

    …………

    三司汇报着去年的财政收入,不仅是去年的财政收入,同时还与元丰四年做着对比。

    云南两路以及交趾路仍不算。

    什么时候才可以计算呢,得到后年,因为王巨琢磨着,得到后年,才基本稳定,那时候就可以部分地向朝廷提供支援了。因此只有那时,才可以将三路的财政收入统计到总账上。

    同理的,还有未来的西夏地区。

    但经过很长时间休生养息与融合,才能考虑是否能给朝廷带来一些利益。

    所以这就是王巨与王安石不同之处,实际一个秦州市易,一年就可以为朝廷带来不少利润了,但王安石仍不满足,于熙河路立即执行与宋朝齐等的税赋。

    要知道熙河路不是西夏,也不是大理,以前税赋一直不重……这么做。利于融合吗?

    不过好也罢。坏也罢。已经是历史了。一切还得看西夏,西夏顺利拿下,熙河即便有一些部族不满,也不足为害,西夏拿不下,熙河路一些部族不满,再加上阿里骨,未来还会发生漫长的收复湟州战役。

    第一项。那就是青苗钱、市易钱,以及宅税、牛租全部取缔,甚至连官宅出租收入也减少了许多。

    这几大项合计起来,给朝廷带来了近一千两百万贯的损失。

    赵顼有些不解啊,他记忆当中这几项收入顶多不过**百万贯罢了。

    王巨向西南努了努嘴,意思是说,仁宗邛州免盐案哪。

    明面上朝廷这几项收益不过**百万贯,但实际是不止的。

    这还是王巨大力地整顿了官场,前前后后共有七百多名各州县不作为的官员,贪墨的官员。或能力不足的官员,被先后处罚。甚至有两百多名官员直接勒退。

    这让官场焕然一新,否则损失更重。

    第二项便是免役钱的损失,国家每年又要为它支付四百余万贯,但同时又免去了近五百万贯的宽剩钱,等于一增一减,朝廷每年损失九百多万贯,是新贯,而不是旧贯。

    第三项是两税,原先两税数量达到了五千五百万(束石匹),因为户等急剧下降。去年王巨又陆续地明文规订,六等以下户者,一律不得征两税,同时为了宏扬道德,烈士家属,或者伤残的退伍军人,孝子,见义勇为的好人,慈善人家,女口户,同样免掉所有的两税。不过慈善人家的评比更严格,得拿出一半以上的家产出来做好事者,才可为慈善人家。不可能家产百万贯,拿出一千贯,俺就是慈善人家了,得将俺家几万亩耕地一起免税。

    另外各路保丁义勇弓箭手壮丁厢兵禁兵家属,也是免税的或者免半税。

    所以这个两税去年下降到了三千八百万,生生少了一千七百万。

    各个官员听着这些冷冰冰的数据,一个个咂舌。

    这些都是惠民政策的表现,并且惠的还多是贫困百姓。

    同时这些年国家又拿出了数百万贯,支付各保马户的赔偿,以及保丁义勇的武器损失。

    又拨出三千一百万用于基建。

    余下的基本持平了,比如坑矿私人化的损失,但坊场河渡每年却增加到了九百五十多万,还有一部分归纳到商税增涨中,这可以忽略不计的。

    五大榷王巨不敢动。

    蔗糖监虽然一年替国家带来近百万贯的收益,但放在这个庞大的财政中,同样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然后就是两项增涨。

    去年旅行社还未交给利民监,因此利民监朝廷只获利三四十万贯,实际这还算是沈括做得不错了,否则获利更少。所以各个股东不平呢……

    主要还是银行司,去年银行司纯收益,不包括发行绢交的获利,就达到了一千两百余万贯,这是指朝廷的分红,实际它只是银行司纯收益的八成。

    今明两年,随着彼岸那三千万借债归还,收益将更多。

    第二便是商税的增涨,紫钞与朱钞去年收益达到了两千七百余万贯。

    “哦,哦……”

    许多官员睁大眼睛了。

    不过还有一项庞大的支出呢,那就是南方的两场战事,以及西北两次大战的费用,这个费用十分惊人,前后共用掉了四千多万贯钱帛。

    因此看似朝廷执行了许多惠民政策,实际朝廷收入并没有减少多少,顶多一千万贯左右罢了。

    但经过了三四年的休生养息,未来若发起伐夏之战,财政仍有些吃紧。

    不过有极个别官员心中不是很服气,王巨看得清楚,等三司汇报完毕,他走了出来说:“始至今天,也许还有士大夫以为我非是所谓的民不加赋而国用自足。”

    “是啊,各种支移加耗等杂税都未去除呢,如何称为民不加赋而国用自足。但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因为还有……西夏!但只要拿下西夏,即便有一些地区还有时叛时归,但在战事费用上,朝廷依然会节约支出的。”

    就算有叛乱吧。也比与西夏一次次惨战费用少吧。

    “不过能少多少。得看朝廷未来的民族融合政策了。”

    前几天王巨还刻意用李世民的民族政策失误。讲到了这件事。

    并且着重说了融合,不能太苛刻,但也不能太软弱。

    就象清朝强行让汉人髡发留辨子,差一点真的将几亿汉人变成了奴才。

    那是落后代替先进,现在是先进代替落后,如果民族政族执行得好,则更是水到渠成。

    “同时陕西路再也用不着保留那么多军队与民兵了,不仅让陕西路百姓立即释压。朝廷同样至少每年节约一千多万贯的兵费。”

    陕西路驻扎的各类禁兵,蕃兵,保捷与弓箭手,达到了三十余万。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壮丁义勇……

    想一想抛去十几万禁兵外,余下的都是陕西路百姓来负担了,陕西路能有多少丁壮?

    “没有了西夏,辽国未必会向我朝用兵,即便用兵,我朝也不必要主动挑衅。最少得十几年时间来进一步休生养息,直到西北完全融合下去。那么辽国再来挑衅,我朝一不缺少骑兵,二更富裕,三还有大量羌人蕃人战士从西路奋进,反而会让辽国窘迫了。但只要暂时地不挑衅,或者将战斗放在我境,保持着败少胜多的战绩,那么即便北方有战事,用费也不会很多。这时候,朝廷就可以利用宽裕的财政,进一步免掉所有的苛捐杂税,修治黄河,黄河不能再泛滥下去了。如果再有可能,将榷盐费用微调,使得盐价进一步下降,一是可以杜拒一些私盐,二也是进一步的惠民。国家就可以真正进入小治时光,现在……还不能称为小治。”

    实际现在就可以称为小治了,但王巨至于要表这个功么?

    “这时候才能真正称为民不加赋而国用自足。不过有的士大夫可能想法不一样,认为商税的增涨,实际是变相让权贵交纳商税导致的。银行司的收入,实际是从高利贷商人手中换来的利息钱。”

    “陛下,还有两个月我就下去了,因此今天臣刻意让三司将账目报之于公众,其实就是想说清楚一件事,虽然紫钞就是权贵交纳的商税,但当真这个增涨一点与商贸繁荣没有关系吗?别的不说,我只说市舶司的抽解,与权贵有何关系?确实,让权贵交纳商税,是给一些权贵带来了损失。不过许多权贵顺应朝廷的大势,实际这两年获益更多!”

    “难道顺应朝廷大势不对吗?”

    “还有银行司,以前民间高利贷利息那么高,有多少人敢借之,现在银行司利息低了,敢借的商贾百姓才会多起来。但就是抢了高利贷商人的收入,又何必同情之?国家还有那么多百姓连温饱都不能保障呢!”

    “国家没有举措便罢,一有举措,必会有人受益,有人受害。陛下,诸位,因此臣一直以为臣这才是真正的开源之举。”

    “这还是眼下,因为金银一直不足,一旦十年后,在彼岸的帮助下,朝廷金银充足,还可以再发行两亿贯绢交,那时才能勉强满足货币的需求,到时候商贸会进一步的繁荣,无疑商税也会进一步的提高,银行司收益同样会增涨。再加上漫长的休生养息,国家就可以从小治迈向大治辰光了。”

    王巨说完,徐徐退下。

    他这些是表明了三件事,银行司是开源,并不是将东家钱往西家搬。

    未来银行司前景更光明……当然,如果政治败坏,什么也不用说了,其实王巨主要还是说给诸大臣听的,而是说给宫中那个太后听的……

    即便未来彼岸仍很重要。

    但这些,也可以算是临行前的嘱咐了。

    群臣散朝,但在路上还在窍窍议论,兵费开支的什么不算了,主要就是两税,等于一下子少掉了三分之一,猛降了这么多,可以说从宋朝立国以来,从没有发生过。

    蔡卞说道:“太保,实际几可以与文景开元相比了。”

    “还差得远呢,”王巨虚伪地说了一句,实际文景之治与开元盛世也就那么回事,至少去年与今年,就可以与这两个盛世差不多了,但离王巨心中的要求,是差得太远。

    毕竟宋朝有这个经济基础,不过也无奈,两大强敌拖累,王巨连苛捐杂税都不敢动,有钱又怎么的……关健就是以后不知道高滔滔会不会继续发神经病哪。

    “希望这个老太婆早一点死掉吧。”王巨在心中诅咒道。

    王巨与蔡确一行官员回到了中书。

    他继续处理公务。

    经他发起的种种措施,除了山陵滩涂湖泽承包制外,余下的都到了收官阶段,在这个短短的两个月内,到了巩固时间。

    越是这时,他反而越是小心。

    并且时不时地与范纯仁解释着,应当这几个月,在王巨开导下,范纯仁不会发浑了,但天知道呢,范纯仁的好朋友们,可没有一个省事的。

    未来的关健就在这个人身上了。

    至于蔡确,大约再也不会参与赵佣赵颢之争,但问题是蔡确是新党领袖,又担任了那么多年宰相,权利欲强烈的高滔滔能忍受么?

    处理了一个多时辰公务,他站起身,向洛阳方向瞅了瞅……

    那也是关健的一步棋,尽管又是很黑暗的一手棋。

    就在这时,韩缜亲自来到了中书,说:“蔡公,太保,前线送来捷报。”

    “咦?”蔡确奇怪地一声。

    前线并没有安排作战哪,或者西夏,西夏现在还敢入侵宋朝么?

    “蔡公,你误会了,与战事无关,西夏梁太后去逝不久,国舅梁乙埋也因病暴毙。西夏国主李秉常以为有机可乘,想重掌政权,但梁氏与梁乙埋已经将兵权交给梁乙逋掌控,内宫又被小梁皇后所制,李秉常心中忧愤,不久前也随着身亡。如今西夏外由梁乙逋,内由小梁氏掌控,此乃对我朝是一个极有利的好消息。”

    西夏还有国主,李秉常的儿子小乾顺,那个就别当真了。

    但王巨听到这条消息后,眼睛亮了起来,他看到的远比韩缜更多,是多得多……(未完待续。)

第809章 没完没了

    “韩公,我们到兵部。”

    “好,”韩缜额首道,宋朝改制,恢复六部制,孙固又让赵顼逼得主动请求致仕,枢密院一度群龙无首,于是许多珍贵的资料一起搬到了兵部。

    韩缜不知道王巨究竟要做什么,但隐约猜到王巨会翻阅一些资料,以便对这个利好消息加以利用。

    果如他所料,王巨埋在资料堆里翻看了许久,有以前打听来的情报,有最近的消息,甚至还有庆州战役,王巨送给西府的资料与地图,但这些宝贵的资料,朝廷却一直没有加以利用,让王巨感到很无语。

    王巨看了许久,向许将努了一下嘴,许将会意,让堂吏们回避。

    王巨这才问韩缜:“西北是如何得知的?”

    “消息是章质夫送来的,究竟是如何得知,我也不大清楚。”

    王巨马上就猜了出来,这是比较隐蔽的消息,恐怕就是章楶手下的斥候也未必能打听得到,大约是韩韫在那边开始倒卖贺兰石,然后与他联系的那几个西夏商贩,又从一些贵族口中知道这等隐蔽的事,既然与韩韫往来了,又发了一笔小财,又看到西夏似乎大厦将倾一般,这几人也变相地成了夏奸,于是立即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韩韫。韩韫便立即禀报给了章楶,章楶又迅速用快马禀报给了朝廷。

    但不管是章楶手下斥候打听到的,还是韩韫听到的,说明有了一些西夏贵族已经得到了真相。

    不过西夏可能会得到辽国的一些保证后。才能向宋朝报丧……无论多少贵族得到真相。暂时这件事西夏依然是尽量保密的。原因简单,此时的宋朝,与史上另一个时空宋朝是两样了,西夏也与史上的西夏不同。现在宋朝士气渐渐从低落中走出来,越来越旺盛,但西夏那边却是越来越低落,关健几场惨战下来,西夏已经兵力不多了。除非强行抓丁。用普通百姓做士兵,那样,即便有百万大军又有何惧?还有财政呢,西夏在这上面更糟糕。

    王巨走了几步,说:“将仁多零丁杀了吧。”

    “为何?”韩缜奇怪了。

    天都山一战,抓到了许多西夏贵族,不过那时梁氏正好暴毙,也没有人再提赎回一事了。

    因此将他们一起押到三门峡做搬运工,还有一些女子,女子也不行。同样得做苦力,别小看了西夏女子。那些麻魁兵们,在伐夏之战失败后,同样杀死了大量宋朝将士。

    朝廷准备将仁多零丁父子处死,以报血仇,但王巨没有同意,不是放过仁多零丁父子,而是留下来准备正式伐夏时,用来祭旗的。

    “梁氏兄妹与西夏国主,三个重要人物全部暴毙,西夏危机更重,辽国得知后,会不会派人来调停?”

    “必会。”

    “那么我们可以捡一些贪生怕死的贵族,以及仁多保忠,释放回去,用此搪塞。”

    “释放仁多保忠?听说此人也是一员骁将。”许将道。

    “仁多保忠非是其父仁多零丁,匹夫之勇有何用?”王巨讥讽:“但释放了仁多保忠,不仅可以搪塞辽国,使辽国人麻痹,还可以巩固梁乙逋之势力。”

    “帮助梁乙逋?”

    “仁多家与梁家走得很近,所以仁多零丁惨败后,梁氏仍用仁多零丁驻守天都山,掌控西夏右厢官兵,然而仁多父子被俘,仁多家族也没有其他更有能力的人与梁家呼应了,释放回去后,梁乙逋权势就会得以巩固。但李秉常是为何而死的?”

    韩缜与许将眼睛一亮。

    李秉常之死,正是被大小梁氏,梁乙埋梁乙逋活活给气死的。

    大梁氏死了,梁乙埋死了,但梁乙逋继续权焰滔天,许多西夏贵族,必然心中不服。

    “释放仁多保忠,巩固梁乙逋的权势,但另一方面,又要进一步打击梁乙埋的威信……你们看。”王巨拿出一张地图。

    “韩公,许公,章质夫先是浅攻平夏城,又攻萧关,如果再攻这里,这样一步步紧逼西夏,西夏人会有什么想法?”

    “它在山外啊(指在兜岭北面的平坦地带上)。”

    “正是山外,又位于西夏境内深处,不然西夏还未必敢出兵战之。而且这一战过后,我就要去陕西路了。我一用兵,辽国恐怕就会关注了。所以最好我今年不会用兵,即便用兵,还是让章质夫于府麟路战上一合。”

    许将笑道:“若此,章质夫必将闻名天下。”

    “这样才好,以后我走了,朝廷有一得力帅才了,而且辽国人也就不敢在我走之后,轻易地向我朝出兵。”

    但这一点,王巨真不大好说了,也许辽国那个好玩的皇帝,看到宋朝得到西夏,并且安定下来,也就算了。有可能高滔滔发神经病,因为章楶与自己关系好,上位后便立即将章楶贬到那个旮旯里,在高滔滔身上,什么神奇的事都能发生的。

    “会不会有点冒险?”韩缜迟疑地问。

    “如果这个时候,又是章质夫率兵,还称得上冒险,明年我也不要伐夏了。而且经过这次削弱,如果府麟路再成功的话,明年我伐夏会变得很容易。”

    这个真的很关健。

    速度越快,辽国越就来不及反应。

    而且速度越快,兵费就越少。

    那么后面的安定,以及镇压叛乱,于阴山修建关防的费用,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若是在这样宽赋税的情况下,又没有加任何赋税,就将西夏拿下平定,宋朝文治武功将会达到巅峰。

    “总之,这是一次很不错的机会。”王巨又重重说道,至少现在西夏国内一团糟呢。如果再次击败西夏人。西夏国内更乱了。

    “而且章质夫手下正好有一群精兵猛将。我还没有来得及调动,还在泾原路内。”

    “那就好,”韩缜终于赞同。其实他不赞同,也得赞同,只是王巨选择的这个交战位置有点让他感到不安罢了。

    “韩公,许公,但今天的事,切莫对外人传言。朝中有的人已经变了味道,为了打击我,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是啊,这些人不是君子不君子了,而是暴戾。”韩缜叹息道。

    小小案真相揭开后,不仅让朝中许多大臣感到恶心,连外面的百姓都感到了恶心。

    韩缜又说道:“实际论爱民,有几人能及太保之。”

    朝会上三司一组组数据,都将韩缜惊呆掉了,这两三年。朝廷居然让出这么多钱帛用之惠民。

    王巨笑了一笑,韩缜还是不行哪。

    不是朝廷让利多少。而是在这些政策下养活了多少百姓。

    如果仅是让利,仅凭借那个三千一百万基建,几乎就可以免掉了全国所有百姓一年的两税。

    是几乎,这个三千八百万,实质不过三千万贯,甚至可能还不足。

    但真的免掉了,许多隐形开支便一起浮现出来了。一旦真的免掉,那不是三千一百万贯,可能得花四千万贯!

    不过国家大了,都一样,那怕后世的美国,真的认真计较,同样会查出来一个个大窟窿,除非如同坡国,那屁大的地方,治理起来很容易的,说不定还能保持着廉洁高效。因此在王巨心中,只要别搞得太过份,比如数额外太大,做得太明显,那就行了。

    其实就是三千八百万,这个数字也少得可怜,因为它还包含着两广的几百万两(银子)匹(绢布棉布),特别是广南西路,王巨带来的变化,如果将这个去除,几乎都恢复到了宋太宗时期的两税数量了,但那时宋朝有多少人口?

    但王巨没有这么做,为何用于基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仅是这个基建带来的变化,银行司与宅税全免等政策,在这两年多时间里,造就了多少作坊出现,它们的出现不仅增加了商税,更重点的也养活了许多百姓。

    这才是王巨最看重的地方。

    两相结合,这才使得许多官员感到不少百姓实打实地变好,也使许多官员渐渐倒向王巨。

    其实时间还是短了,那怕再给王巨一年时间,王巨就敢正式对苛捐杂税下手,再拿出一千来万用于基建水利,那么宋朝会变得更好……

    不过就是赵顼再三挽留,王巨也不敢赌了,因为正月下旬,赵顼又病了一回。

    只要赵顼一病,王巨就担心……

    还是早点将西夏拿下吧。

    这个作战计划必须要保密的,但必须向一个人通报。

    “韩公,许公,我们见陛下去。”

    赵顼看着地图也略有些迟疑:“山外,不好占啊。”

    “陛下,当然不好占了,否则臣当年也不会放弃盐州,种谔拿下银石夏宥数州,随后丢失了。但此战非是占领的占,而是战斗的战。”

    “浅攻?”

    “不能算是浅攻了,得算是‘中攻’,不过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不是占,而是战,赵顼也就放心了。

    随后王巨回到中书,立即写了一封信,快马送向渭州,同时又用快马陆续就近,从陕西调拨一种物资,火药。

    又一场战役,即将拉开帷幕。

    王巨则骑马去了利民监,这是最后一次帮助沈括了。

    来到利民监,沈括正趴在那个大机车头上发呆。

    “存中兄,在看什么?”

    “太保啊,还是不行啊。”沈括叹了一口气,造是造出来了,可在利民监搭建的这个摸拟场地上,只跑了几圈,便坏掉了。

    现在制造机器,越大越难造,技术要求更复杂,而且对铸造工艺要求也变得高起来。

    还有一种,那就是越小越难造,因为精密度跟不上来。

    就象钟一样,现在能制造出来摆钟挂钟,但休想造出来一只怀表。

    “存中兄。莫急。我来对你说一件事。”

    “请说。”

    “如果我要求更精密的纺织机器。你能否办到?”

    “精密到何等地步?”

    “比银行司那个织机还要精密一点。”

    “这个可以的,”沈括毫不犹豫答道。

    这不需要特大型的机车,彼岸已经研究了相关的技术,后来沈括到了利民监后,又陆续地对各个工艺做了改进,虽然还不能用在三门峡运输上,但再次改进纺织机器,已是水到渠成了。

    “那就行。你带着工匠进行改进,正好我还没有走,我替朝廷购买三百万贯的机器,然后运到南方。”

    “朝廷啊……”沈括喃喃一声,不是他不愿意替朝廷办事,而是担心那些私人契股会生气。

    “以市价购之。”

    “这怎么可以呢。”

    “它也是当时说好的,利民监必须在闲时,以成本价替朝廷铸造或冶炼相关物品,但不是以成本价出售成品机械,况且木棉司也需要这些机器。”

    棉花这几年普及很快。都快普及到了长江江南岸。

    所以木棉司堵也堵不住,棉花价格进一步下跌。木棉司利润也在下跌,正好祖阳发明了新式织机,王珪看到有私人用这种织机织棉花,于是也订购了大量织机运到了南方,棉花变成了棉布,不但产生了附加值,也节约了运输成本。这才勉强将木棉司的利润维持住了。

    但随着棉花进一步普及,这个利润又开始下降。

    不过这种情况,当年王巨就预料到了。

    如果用蒸汽机织机,取代原先的手工织机,织布成本进一步下降,那么又能将木棉司的利润维持数年之久,甚至暂时性能提高不少。

    沈括担任过三司使,也立即醒悟过来,他责怪道:“太保,为何原来不说哉?”

    “原来的机器技术能行吗?且不说成本更高,使用寿命也短,而且损坏率也大。如果不是我即将离开朝堂,我还要拖一拖。甚至后年在朝堂上,也必须拖到后年。”

    “这边是朝廷的,那边也是朝廷的……存中兄,你会意吗?”

    这样一说,沈括如何不会意,而且另一边是完全属于朝廷的,这边只有一半属于朝廷的。

    王巨又说道:“而且朝廷大规模的采办,等于是替利民监做宣传,如果质量跟不上来,必有许多人责怪朝廷。”

    “那这个机车……”

    “这个机车慢慢来吧。”

    “太保,你马上就要下去了。”

    “那又有何干系?一旦西夏平定,陕西路百姓安定,人口膨胀起来也会很快的,而且陕西路水土恶化越来越严重,一旦有旱灾,人烟又稠密,如果不能及时调运粮食,后果也非同小可。况且西边就是原先的西夏,以及熙河,还有一些部族对我朝不满的。所以这个机车同样重要。不过有了朝廷这次采购,再加上旅行社的利润,今年利民监收入必激增之,你就可以抽出更多钱帛带着工匠们研发了。”

    “但……”

    “存中兄,永乐城当真不痛?”王巨不想提这个话题,但沈括自以为在这个工匠部门呆了两年多,够意思了,王巨不得不提醒他。

    沈括脸色灰暗了。

    “这是一次最好的潜伏时机,一旦利民监不负朝廷采办之托,不仅可以替利民监带来更多的利润,而且在这次朝廷变相宣传下,会有更多的商贾对新机器产生兴趣,利润越多,你就越可以抽出更多钱帛研发,这样的话,三年之内,你还没有把握研究成功么?”

    急吼吼想上位干嘛?

    况且大家还没有忘记永乐城之惨败呢。

    然而真的不好说啊,即便沈括研发成功了,王巨去了彼岸,高滔滔上位,还不得照样将沈括拉下来。

    实际还不如在利民监好好呆住,只要成功了,那么再做进一步的研发,说不定就能推广一条条简陋的铁路了。

    这才是垂名史册的光彩事。

    然而沈括却一心钻到官眼了,王巨心中感慨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诚不欺我也。

    真不行。让彼岸研发吧。大不了以后等于赵煦能亲政时,将这个技术带回宋朝。

    于是王巨也不劝了,最后只说了一句:“不过能不能让朝廷变相地替利民监做一个好宣传,就看你们制造的质量,以及现在你研发的技术了。”

    …………

    王巨进了中书,几个官员正在兴奋地议论着什么,看到王巨来了,一个个自动的闭上嘴巴。

    “子由。你们在说什么?”

    “啊……啊……天竺那边有许多高僧,利用种师道打通的那条商道,来到京城了。”小苏尽量用淡漠的语气说道。

    这是因为去年倭国使者来京城引起的。

    当时倭国使者到来,大家同样感到欣喜,以为象唐朝那样万国来朝了,隆重地商议接使仪式。

    王巨立即泼了一盆盆冷水,说了许多话。

    有人说我喜欢战争,不是我喜欢战争,每次战斗下来,都有那么多英勇的子弟战死。难道我高兴乎?

    但有的战争不打不行,比如西夏。比如交趾。

    余下的就要考虑了,打下来能不能占领,比如占城国,不能占领,我即便让他们灭国了,也随后撤军回来。还有开江以西,我也禁止种师道开拓,于其开拓开江以西,不如融合西南夷。打下来能不能获益,比如大理最南部羁縻地区与开江以西地区,不能获益,我就一直不同意去开拓。能不能打赢,比如燕云地区,未必能打赢,即便平灭西夏后,我也反对向燕云用兵。

    为何?

    实际就是为了获益而战,为了反抗而战,但不会为虚名而去战。

    真宗陛下一生也算是小心谨慎了,仅是因为一个封禅,一生被泼上污名,封禅能花多少钱?为何,争一个虚名也!

    倭国皇帝是天皇,我朝皇帝是天子。这算怎么一回事哉?即便他们是夷人,不知礼仪,但也用不着这么慎重吧。

    他们要来,请求海客带他们过来,那就让他们来,但他们顶多是一个东夷的远客,只疏不亲,如果认为是四夷来伏,国家强盛起来,四夷不用请,也会来伏,如今北有强邻,占据着北房门户,连一个小小的西夏都一直没有拿下来,要这个脸面干嘛?

    好了,一通大炮轰隆隆,没有一个大臣商议迎接的礼仪了。

    结果倭国使者到来,简单地安排,人家几个月后同样高高兴兴地离去,也没有带来什么后患的啥。

    所以大伙都知道,这是一个强烈的“大宋主义者”,就连好朋友小苏,都小心地说着话,省怕王巨又开大炮了。

    怕什么来什么,王巨又恼了:“诸位,你们都是中书的重臣,胡僧来了就来了。别的不知道,但通过海客,我多少还知道一些天竺的事,多是让婆罗门教罢占了,他们连自家都没有守好,你们身为比天竺更先进国家的重臣,何必对几胡国的国僧那么拜膜。”

    “这些胡僧来了就来了,你们是重臣,不是见识浅的庶民!”

    “去年冬天,云南两路与天竺的商贾利于开江一千多里荒路,少蚂蟥虫蛇蚊蝇之时,有一些商队往来。一旦这些商队大规模的往来,会繁荣云南两路的经济,还给带来一些税赋。这才是你们应当才关心的,也是某当初同意种师道胡来开道的原因!”

    “这个,这个,人家毕竟是天竺来的高僧。”小苏嚅嚅道。

    “子由,我知道你与你长兄皆信仰佛教,但信佛没关系,别信胡人。不要怪我功利,恩师以前也说我功利,但功利的另一面就是务实。强壮大宋才是我们做臣子的本职,国泰民安,比信什么佛都管用!”

    “太保,我错了,”小苏差一点让王巨说哭了,不是骂哭了,而是感动哭了,特别是最后一句。

    在这一刻,中书所有官员与堂吏,都觉得王巨高大无比。

    “好了,做正事吧。”王巨挥挥手说。

    这段时间,王巨都忙晕头了,哪里顾得他们感动不感动的。

    然而只过了一个来时辰,黄履便找到了王巨:“太保,可能你又有了麻烦。”

    “什么麻烦?”王巨莫明其妙。

    小程遇刺了,到洛阳府报案。

    洛阳府官员也怕哉,于是派人仔细地调查,那刺客与小程说了什么,没有人听到了,但小程喊救命,向后面逃跑时,有人看到了,还看到了那大汉将桃溪剑拨出一半,不过看到巷口有行人看过来,便转身走了。但因为离得远,连大汉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不过确实有人行刺了小程。

    查了几天没有线索,不仅范祖禹不乐意了,就连司马光也不乐意了,便向洛阳府官员施压。

    洛阳府官员也无奈,只好将情况向御史台反映。

    俺们处理不了,朝廷来处理吧。

    王巨怒极,说了一句:“还没完没了……”

    然后人就气得晕倒过去。(未完待续。)

第810章 黑白颠倒

    御医搭了一下王巨的脉博,似乎一切很正常啊……但他敢说么?

    不能说中医不好,在这时代,大伙就是靠中医治病的,而且对有的病症疗效比西医更管用。

    但总的来说,它有太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或者这样说吧,此时西方的医学更落后更野蛮,可是它们在后来与时奋进了,但中医与中国的科学技术一样,进步得很缓慢……

    不是这个御医不行,这就是这时代中医的缺陷所在。

    所以御医含糊不清地说:“太保,可能心情太过激荡……”

    蔡卞要翻眼睛,这样再三地被人陷害,而且陷害的手段如此恶劣,心情能不激荡吗?

    御医又说:“而且太保太过劳累,肝脏有损,太保,你还是需要休息啊,这样下去,有害身体的。”

    “王卿,御医的话你要听啊,”赵顼道。

    “无妨,只是臣被这些人气坏了。”

    御医哪里敢听这些,立即开了药方离去,赵顼问来龙去脉,刚才听到太监禀报说王巨晕了过去,也将他吓坏了。

    “真有人刺杀程颐,但刺杀程颐能做什么?”赵顼问。

    程颐是谁,再过几百年,只要稍懂历史的人,谁不知道?

    关健现在的程颐虽是大儒,但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甚至影响力还不如张载。就象文彦博他们那么恨王巨,会不会派人刺杀张载?

    脑袋坏掉不成?

    蔡确寒着脸说:“陛下,似乎有人证,有案发地点,以及程颐时常怦击太保,也有了动机,太保说不清楚啊。”

    “小小案?”

    “差不多吧。但小小案中,某个人只知道太保的胎记所在,以及腹部那个伤口位置,却不知道背上还有少年时狼爪留下的印记,以及南方的毒疮疮疤,这才被太保将清白保住。然而现在一切都在洛阳。虽然不能就此说是太保指使的,然而太保却无法说清楚了。”

    “王卿至于要派人刺杀程颐么?”

    就是刺杀,也要刺杀司马光、范祖禹这些大佬,程颐能产生多大的影响?

    “陛下,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问题是如何辨别太保之清白呢?”

    “呵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赵顼冷笑道,又说:“责令洛阳官员。此案一律严查到底。”

    …………

    章楶将几个主将召集。

    王巨的提议,章楶比较喜欢的。

    但问题是时间太仓促了,这不象平夏城之战,天都山之战,都是谋定而后动,并且谋划了数年之久,因此三战而定乾坤,连萧关都被拿下。

    特别是王巨与章楶都是同一类人物。以谋划见长,这更需要时间。

    没有办法了。他只好将几个主将召来,大伙儿群策群力。

    听他说完,几员大将眼睛一起盯着地图上某个地方,它是灵州的南大门,位于黄河南边,葫芦川河畔上。也是西夏的重要粮仓,它有的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鸣沙城!

    姚兕说道:“章公,最好向刘知州询问一声。”

    因为伐夏时,刘昌祚正是沿着葫芦河北上的,一路节节胜利。攻陷了萧关,鸣沙城,先行来到灵州城下,如果不是高遵裕,差一点一鼓作气,就将灵州拿下了。

    论对鸣沙城的熟悉,刘昌祚无疑是最熟悉的。

    “某已经写信给了刘将军。”

    这边在商议,而且以很快的速度商议出具体的用兵方案,王巨也写了一些大约的方案,但只是大约,余下的只能靠泾原路将士发挥了。

    但那边也在谋划对策。

    不要小看了梁乙逋,这个人能在大梁氏与梁乙埋死后,迅速将西夏控制住,自有他的长处。

    眼下西夏很是困窘。

    兵是无兵,财是无财。

    于是他暗中派使去了湟州,给阿骨里递去一封无比低调的信。

    首先说了唇亡齿寒的故事,一旦让宋朝灭掉西夏,你们吐蕃也休想好,宋朝太祖就对南唐使者说过一句话,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乎?

    另一边又派使去了辽国求援。

    去辽国的使者还没有回来,但去吐蕃的使者回来了,说阿里骨有所意动。

    这有好几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乃是董毡亲子死后,两个妻子被阿里骨接收,也就是收继婚制度,其中有一个妻子乃是西夏公主,阿里骨对这个妻子十分喜爱。

    但这个原因并不是最主要的。

    第二个原因就是王韶西征,多少让湟州一些蕃部不满,并且在支援木征时,阿里骨与吐蕃勇将青宜结鬼章皆先后与宋军交战,互有伤亡,两人先后与宋朝产生了一些仇怨。

    第三个原因就是阿里骨的种族,他是回鹘人,不是回鹘人就一定反宋,但是回鹘人了,就不会象吐蕃人那般,与西夏有着世仇,没有种族仇恨,想法就会是两样了。

    这才是最最主要的原因。

    因此接到梁乙逋的信后,加上梁乙逋不顾以前阿里骨对西夏的伤害(董毡活着的时候,董毡多次配合宋朝对西夏征战,阿里骨立下了许多赫赫战功),语气低软。

    于是阿里骨便认真的想,如果宋朝拿下西夏,会不会对湟州动手,倒也未必。

    当时宋朝对熙河动手的原因,乃是木征与西夏走得很近,甚至导致对宋朝的蜀北,都构成了威胁。

    不然,宋朝未必能对熙河动手。

    但只要宋朝拿下西夏,除非湟州吐蕃做乖孙子,否则必然会对湟州吐蕃动手。

    原因简单了,拿下了湟州,西边宋朝再无敌人或强大的敌对势力,可以安心于北方边防了。

    难不成指望阿柴诸部(青海湖两边零碎的吐蕃人总称,不过人数很少),对宋朝能产生严重威胁?

    由是心动。便隐晦地问了一句,如何合作?

    梁乙逋又派使者回了一封信,咱们合力拿下定西城。

    定西城就是西使城,刚刚改的名字。

    为何能说拿下定西城,还是当地的宋军边防,李宪虽打通了南会州。看似将定西城挪到了后方,但因为兵力有限,筑的堡砦并不多,驻兵同样也不多。

    这还是王巨拨出了一些钱帛,支援李宪筑堡砦,召募新兵,否则防御力量更薄弱。

    如果西夏集大军,强行凿通南会州,到达定西城并不是困难的。

    当然。多少成了一些孤军奋进的样子,不过有阿里骨配合则不同了。

    为何阿里骨能得逞,这就看兰州的地形了,宋朝迫于地形之故,只占据了河南(黄河的东面与南面),河西南部是吐蕃的,北部则是西夏的凉州地区。

    因为熙河战役平定后,宋朝主动对董毡示好。董毡虽心中有气,可米以成熟粥。无奈了,后来一度联合起来,屡屡对西夏发起了进攻。

    在这种友好的气氛中,从龛谷到西使城地区,宋朝罕有重防。

    最后就是西使城本身的诸蕃部,他们与宋朝关系不是很友好。要么与西夏亲近,要么与吐蕃亲近,有了“群众基础”。

    只要这一战略得逞,兰州宋军怂了,九成机率会成为当年深陷在辽境的涿州官兵(宋太宗高梁河惨败后。宋朝官兵并没有放弃涿州,然后前面一起被辽国收复,于是一支孤军守在涿州城中,最后被辽国攻破,如何攻破的,宋朝都无法知道具体的情况),或者当年的灵州,丰州。

    那么兰州,龛谷,西使城与南会州,全部沦陷。

    其实对于梁乙逋来说,无论这一战是胜是败,并不重要,只要阿里骨出兵,就与宋朝交恶了,那么两面都成了宋朝的敌人,再加上北方辽国的牵制,西夏就可以安然渡过这次危机了。

    但这一战过后,这几处地方如何分配,梁乙逋并没有说清楚,然而越没有说清楚,阿里骨越是心动。

    因为西夏力量有限,至少现在力量有限,只要这一战略成功了,那么龛谷、兰州与西使城必成为他的囊中之物,至于西夏,将南会州赏给你们吧。

    各有心思手段,各怀着鬼胎……

    …………

    两个侍卫抬着一个大麻袋进了延和殿。

    麻袋就麻袋吧,关健里面还有东西在蠕动,似乎是人。

    大臣们一起傻了,王巨这是要干嘛哉?

    王巨努了努嘴,侍卫将麻袋解开,里面果真冒出来一个人,有的人认识,那就是小程。王巨反而不认识,他打交道过的只有大程,小程一直在洛阳呢,根本就没有认识的机会。

    侍卫又将程颐嘴中的布拿下,身上的绳子解开。

    小程糊里又糊涂,看了下四周,但他脑袋瓜子绝对是好使唤的,立即伏在地上,说道:“陛下,臣冤枉哪。”

    “朕问你,你可记得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臣睡在家中,突然有歹人闯了进来,将臣一路绑架,臣糊涂地来到这里……”小程说着说着,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

    “你说王卿派人刺杀你,之所以绑架你,正是王卿家中的侍卫,进入洛阳,三更时分潜入你家,乘你入睡之际,将你绑入袋中,一路押到了京城。”

    李清臣听到这里,正想说,王巨不能这么干,但忽然他也意识到不对了,刚走出半步的身体立即缩了回去。

    王巨好生生地将一个有功名的大儒绑架了,当然不对了,但醉翁之意不在酒,与绑架无关……赵顼又说:“都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生生从洛阳绑到了京城,如果王卿有意想要谋害你,有那么困难吗,还能容你逃走并且报了官?”

    一下子问到了问题的重心。

    如果文彦博想干掉王巨,或者王巨想干掉文彦博,那无疑十分困难。

    因为他们家中大富大贵,聘请了许多侍卫,这一关就过不去了。

    然而想干掉小程,岂不是太简单不过。

    “臣也不知道。”

    “这些本来不是朕所管的,但你们的一些做法有点过份了。连朕也看不下去,可能你们不服气,说朕偏袒王卿,无妨,还有一个例子,传王紫川上殿。”

    一会儿王紫川被带了进来。

    “程颐。王卿家有十几侍卫,他叫王紫川,其父叫野龙咩胜,自王卿知华池县时,一家就跟随王卿了,是王卿所能信任的人,但不是武艺最出众的侍卫。故朕就让他来做一个例子。王紫川,摸拟一下那天晚上程颐遇害的场面。”

    “喏。”王紫川答道。

    侍卫捧来一把桃溪剑,但别当真。剑鞘是真的,剑却是木剑,不是铁剑。

    “你就是程颐?”王紫川先问。

    那天傍上,程熙不悦地答了一句:“某就是,你是谁,居然如此无礼?”

    但现在程熙并不回答了。

    王紫川也不管,继续说:“你就是那个浑球,那就好。我让你天天污陷太保!”

    前面说完,假桃溪剑已经拨出来。剑尖点在程颐的胸口处:“程颐,你已经死了,那有时间来呼救?”

    程颐气得吐血,大声喊:“臣不服,臣不服。”

    王巨走了出来,说:“让你准备一下。如果你能成功呼救,并且吸引到好几个百姓从十字巷口看到你们,那就是某派人刺杀你的。”

    说着手一挥,一个太监拿来一张图纸,没有十字巷。但洛阳那个巷子有多宽多长,大约在哪儿遇到了刺客,洛阳官府一起调查出来了,因此用白石灰照着图上的数据画线,石灰线内就是巷子,线外就是民居。

    线画好了,在十字巷另外一个更大的巷子内有几个行人,不是行人,用太监与侍卫代替行人,他们在各自走动。

    王紫川又说道:“你就是程颐?”

    这时候程颐不能呼救命的。

    王紫川又说:“你就是那个浑球,那就好,我让你天天污陷太保!”说着拨剑。

    这才到了程熙呼救命的时间,呼救命还不行,得拨腿就逃,这才能逃出来,让那刺客畏惧,果然地撤离。

    程颐这回有了准备,王紫川刚说完,还没有拨剑呢,程颐就调头准备逃跑,嘴中也在喊救命。

    但只呼了一个救字,王紫川剑尖已经刺入他的后胸上,将剑收回来说:“你只呼了半个救字,已经死了。”

    “不对,陛下,他离臣太近了。”

    王巨努了一下嘴,王紫川退后。

    实际当天遇刺时,程颐也记不清楚刺客离他有多远了,但王紫川离他的距离绝对比刺客离他的距离远,也不能再远了,刺客拦住程颐时还问话呢,离得远如何问哉?

    赵顼冰冷着脸问:“这一回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王紫川又说:“你就是那个浑球,那就好,我让你天天污陷太保。”

    保字还没有说完呢,程颐便调头就逃,嘴中喊着救命,然而命字刚喊完,王紫川剑已经刺到程颐后胸,调头就走,那几个装作行人的太监与侍卫听到救命二字,也停下脚步,总有一个迟疑吧,愣了愣喊道:“杀人哪。”

    但王紫川的身影同时已没入前面的十字巷内,如果有房屋相隔,同样成功刺杀,逃之夭夭了。

    王巨说:“程颐,如果不是我自幼就生长在西北之地,为了自保,也练了一些武艺,而是纯粹的文臣,这一回就让你蒙骗过去了。但你只是在经义上略有善长,却不知武艺。所以这一回,又让我得以清白……你那个同伙叫什么名字?”

    他意思是说程颐请了一个大汉做刺客,演了这场好戏,然后用之污陷王巨。

    “王子安,你真能颠倒黑白。”

    “程颐,到了这一步,你依然贼喊捉贼,有意思么?”王巨阴着脸问。

    且不说王巨看上去,没有必要对付程颐这个“小人物”,就是有必要,延和殿中这三次“刺杀”也是最好的证明了。

    就连李清臣也相信是程颐污陷王巨……看似手段高明,但依然让王巨找到了漏洞。

    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反对王巨,上书就是,春天这两个手段,太过下作了。你们终是文臣哪,最少有点底限吧。

    “你,你……”

    “程颐,真的就是真的,黑的就是黑的,不要再色厉内荏了。某听闻那天范祖禹曾到你的私塾拜访。相信你没有这么大胆量,而且你我地位悬差极大。我不可能派刺客对付你,你也没有胆量污陷我,还有谁参与了?”王巨说得傲然,但确实至少在眼下,两人地位是天壤之别。

    程颐气得全身发抖,而且满脸的恐惧。

    这时候他知道了,自己坠入王巨诡计中了。

    但问题是自己全身是嘴巴也说不清楚。

    甚至他的思路都被王巨误导了,是啊。两人地位悬差太大,王巨为何用这种凶狠的计谋对付自己?

    但就是这时,他也没有反思过,一个个大臣被他们这群人用了一些无耻的手段,钉在小人奸臣的耻辱柱上,甚至包括王巨。如果王巨没有手段,说不定几年后,同样成了****。

    那么这些人该如何作想?

    程颐说不清楚。但觉得很委屈,跪在赵顼面前。大声痛哭说:“臣冤枉哪,臣冤枉哪。”

    赵顼走下龙椅,来到程颐面前问:“程颐,国家可有小治乎?朕所指的小治,不是你们那群为富不仁的乡绅以及高利贷商贾,而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这几年生活有没有变好?”

    “后年南方三路就可以向朝廷交纳部分赋税了,实际现在朝廷已经受益,腾冲马,乌蒙铜矿,交趾稻米。以及广南西路的变化。至少王卿替朝廷开拓这么若大的疆土,有没有成为朝廷的累赘?”

    “承蒙你们的本领,将王卿逼到海外,结果朝廷两场大败,但好在朕及时醒悟,两次下诏,将王卿召回,西北战事如何?关健是大捷的同时,有没有拖累国家,拖累百姓?”

    “或者说听任你们那群为富不仁的乡绅无恶不作,欲所欲为,兼并不法,或者任由高利贷商人逼得百姓家破人亡,最后大宋瞬间崩溃瓦解,才能满足你们的心愿?”

    最后一问太诛心了。

    但凭借王巨这几年的做为,依然说王巨是****奸臣的啥,甚至说王巨去陕西,辽国就会出兵,用此来吓唬百姓,这同样也太过份了。

    程颐答不出来了。

    蔡卞小声地问苏辙:“子由,他有没有同伙?”

    “不知道,”小苏摇了摇头,但他心中已经相信了有同伙,小程没有这么大胆子,而且小程状告王巨时,洛阳官员觉得此案有疑窦,没有做评示,于是司马光与范祖禹几个老臣立即来施压,洛阳官员顶不住了,上报朝廷处理,这才惊动了朝廷。

    但司马光与范祖禹会不会是这种人?

    他仔细地想了一想,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句,司马公,你们对太保太过偏见了。

    别的不说,就象对待他大哥苏轼,王巨在南方听闻后,写了一封长信给他,你大哥那个大嘴巴确实讨人厌,得让他吃一点苦头。

    但说错了吗?

    然后呢,给了自己许多钱帛,说,别急着给你大哥,让他吃了许多苦头后,产生忏悔了,这些钱才给他使用。

    这是何等的用心良苦。

    在中书也是如此,宽赋税是必须的,变法后,百姓的负担确实在加重。

    但能宽赋税,而不是一味的救济,得给他们找到一条条出活,所以利用银行司与免宅税等措施,鼓励百姓增加各产业,或者拨出大量钱帛用于兴修道路水利,授百姓以渔,而不是以鱼,那样反而说不定将一些百姓养成了懒汉。

    这样的心思,这样的用心良苦,王介甫能做到么,司马君实能做到么?

    赵顼踱了几步又说:“王卿是生长在边境,自幼就杀贼,如同铁人一般,从西北到南荒,为大宋立下一件件惊天的功劳,但前些天,生生被你小丑般的行为气晕了,御医诊治,说了两句,一是操劳过度,二是心情激荡。为何操劳过度,乃是战战兢兢地治理着国事所致,当真大宋这么容易变好的?为何心情激荡,乃是你们手段太过下贱了。朕不懂,你是儒学大家,但你当真学是的儒学,不是市侩的杂家、纵横家,但就是杂家与纵横家吧,也不会象你们这般下作吧。”(未完待续。)

第811章 未来

    在这时代,有几人是最富有代表性的。

    王安石,在他心中,强国为主,民为辅。

    赵顼也是这个心理,所以两人见面,一拍即合,不过赵顼还要加上一条,强君权,君权才是国家的象征,所以有了制衡术。

    王巨有点儿类似,但实际还是不同,在王巨心中,是以民为主,只有国家尽可能的公正了,百姓富裕了,自然也就拥护国家了,这两者的地位,前者比后者甚至更重要。因为宋朝不象是****,能看到许多先进的国家了,政府若是无能,让百姓过着贫困的生活,那怕再封关闭国,早晚百姓还会得知真相,最终反对统治阶层。但在宋朝,除了宋朝,还有那么国家更富裕?因此这个公正比富裕都重要的多,也就是民不患寡而患不均。

    其实就不存在民与国的区别,因为国是所有民的,所有民,则就是国。

    不过三者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个民,是全国所有的百姓。

    司马光与文彦博则不同,他们认为国家是为统治阶层服务的,何谓统治阶层,那就是包括皇帝,士大夫,权贵,这些人才能称为民,至于庶民……那就是****了。

    王巨所讥讽的尊卑有序,其实也就是这个。

    还有,党可以代表国家,可以治理国家,但如何治理这个国家……以身作则!

    如果治理这个国家,再加上一个官本位思想,那不叫治理。而叫统治。所以贪污受贿了。以权谋私了,中饱私囊了,安于享受了……那什么也不要说了。

    所以王巨对这个官本位思想十分排斥……但他隐瞒得比较好,因此看上去,与赵顼思想比较接近。

    关健是王巨与王安石不同,王安石是比较强硬的,王巨是在不断地妥协的……其实大伙儿都错了,王安石是一直想用妥协来换取变法的成功。只是没有找到好办法去妥协。王巨的妥协是一个假像,在大方向上他根本就没有妥协过。

    关健是王巨就要下去了,看似要权利要信任要支持,实际对权利富贵一点也不留恋,越是在这时候,就如王巨才回来所想的那样,赵顼猜疑心越小,愧疚心越大。

    关健是小程现在的地位比较低,先是一个妓子,后是一个小程。你们都想干嘛?

    这么多关健……

    好了,赵顼越说越愤怒:“与客携酒。微薰梅花过,北风如刀。想当年,少年侠气,立马横剑,贼敌竟折腰。

    似水流年,风霜洗,双鬓已蒿。作一闲人游,十里赤练,如画虹桥。

    是你们那个人写的?

    作一闲人游,这几年大宋的变化,当真是容易吗?即便一日闲游,王卿也未必有那时间!”

    李清臣等人心中在想,完了,完了,这是延和殿哪,皇帝这么对着一个人大炮轰轰,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王巨说:“陛下,你是君……”

    一个小人物,不值得你发那么大的火。

    赵顼这才停住斥责,向王震与黄履努了努嘴,两人命令侍卫将小程拉到开封府大牢。

    还不能立即处理,得让小程供出幕后的主谋。

    …………

    几十名官员莫明其妙,不过还是先后来到王宅。

    按照制度,王巨将这二十几个重要的大佬喊于私宅宴集,是不合规矩的。

    不过王巨就要下去了,而且所说的皆是国政,王巨也就没有那么顾忌了。

    王巨站在门口,一一将这些官员迎到宅中。

    三省的宰执,六部的尚书侍郎们,两个中书舍人,御史中丞黄履,还有一个张商英。如今银行司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了,至少不亚于中书舍人。

    但不仅是如此,未来这批老家伙在人世的不多了,因此大宋砥柱则是章张二人。

    分宾主坐下,王巨先是拱了拱手说:“劳烦蔡公,劳烦诸位了。”

    所以说阶级无处不在,其他人只是一个诸位了,不过蔡确乃是名义上的一号首相,要刻意说一声的。

    琼娘一一沏茶。

    王巨伸手说:“请用茶。”

    大伙呷了一口,王巨又说道:“给诸位介绍一个人。”

    他手一拍,一个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王巨说道:“蔡公,他与你是同乡,也是泉州人氏,名叫严维清,字子云。”

    “见过蔡公,见过诸公。”严维清恭敬地一一施礼。

    蔡确略略一拱手,算是还礼。

    “蔡公,诸位,他刚从彼岸回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子云,你对诸公说说这个好消息吧。”

    “诸公,彼岸在更遥远的地方,陆续找到了两个砂金矿,大约每年能收获数万两黄金。”

    张商英眼睛一亮。

    “天觉,你想到了什么?”

    “如此,彼岸则可以向大宋提供更多金银。”

    “中的,为了银行司,彼岸的商贾将彼岸的金银抽之一空,一度已经让一些商贾对我产生了怨言。但彼岸百姓数量终是不多,只要在更遥远的彼岸找到一些金矿,那么只要从倭国带回一些银子,余下贸易所得的金银,几乎就可以全部流通于我们大宋了。”

    严维清是刚从彼岸回来的,但彼岸在美洲不仅找到了两个砂金矿,还与一个部族产生了战斗,最后付数几十名战士的生命,将这个部族拿下,仅是从这个部族就收获了近十万两的黄金,即便两个砂金床,一年产金量也超过了十万两。不过得少说一点,毕竟彼岸人口比宋朝这些大臣想像的要多得多。

    而且随着彼岸发展,巨富不及宋朝,可普通百姓多比宋朝的百姓富裕。金银需求十分大。并且随着空旷的土地。以及刺激人口增涨的政策。人口膨胀的速度也比内陆要快得多,因此对金银的需求,未来会越来越多。

    这就没必要说了。

    但大伙眼睛全部亮了起来。

    虽然银行司表现不错,可是那个隐患一直若隐若现,那就是金银的不足。国家这三年变好了,金银需求量也变大了。最简单的,比如婚嫁,最少得用一些金银首饰吧。一个四等户人家婚嫁,就得要好几两金银首饰。

    说明百姓生活变好了,但这样发展下去,有可能会成为新的危机。

    “因此这几年,银行司不得再印染绢交了,无论国家是否依然缺乏货币,直到随着彼岸通过各种渠道,带回大量金银,使得金银价格略略下跌时,国家才可以利用赋税或者其他形式。囤积金银,准备印染新的绢交……但我估计。那最少得到十年后了。”

    “我一直说赋税的重要性,国家没有赋税收入,就无法运转。但这个赋税的作用,就是让国家运转的。以现在国家的收入,一旦平灭西夏后,必然在满足国家运转之后,还会产生大量盈余。国家需要一些盈余,以备不测。但如果学习隋炀帝那样,于洛阳囤积了可供六十年的粮食储备,那无疑就落了下乘。”

    “因此,我以为那就可以进一步宽民,而不是铺张浪费……比如增加官员薪酬,或者增加冗官的数量,大修一些没必的土木。这个宽民,则是进一步罢废各种苛捐杂税。这个我早讲过了,但还有一个没有讲,那就是黄河,以如今的黄河,五十年后,河北河床就会全部抬高,到时候朝廷不作为,那就是改走淮河道。”

    史上,金国入主中原,黄河改道,将金国弄悲催了。

    “因此,那时候必须大力治河工了。治河工,不是将黄河约束到济水那么简单,如果是这样,我早就执行了。关于如何治河,我写了一个策子,已经保存起来。按照我策子上所写的,那会花很多钱,然而这些钱帛却是不能少的,包括在西夏境内的河曲之地黄河两岸,广植树木,保护水土不得流失。不过还好,拿下了西夏,可以从黄河的源头治理了,至少可以从黄河恶化的源头治起了。”

    “但切记一条,可以募民,不可以役民,宁肯分阶段的慢一点施工,不可以求迅速完成,隋炀帝的大运河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大运河的兴修,成就了唐朝的繁荣,却造就了隋朝迅速灭亡,实际就是今天,我们大宋还在享受着大运河的福利。如果隋炀帝当时用募民,速度再慢一点,那会是如何?”

    “我大约估计了一下,包括于沿河两岸植树造林,中上游兴修水堰与蓄沙池,下游修建各种月堤格堤缕堤以及拓宽拓深济水,还要修建运河,用之分水与泄水,最少得五年时间,长达十年,毕竟现在的黄河与各支流的水土恶化,已经超过了东汉之时。”

    不过现在的水土恶化,又不及明清之时。

    “一旦到了那时,国家才能称为小治呢……因此节流依然如此的重要。”

    其实王巨就是交待后事了,平灭西夏后,我就离开宋朝了,以后宋朝该怎么办,王巨所说的正是这个。就象写小说一样,有一个大纲存在,就不会歪楼。

    不是不能对赵顼说,而是到了那时,赵顼还能活着么?

    因此将这些重臣召集,到时候不管那个人上位,只要他这么做,反对声音就会很小。

    章惇问:“太保,那个细绒棉找到没有?”

    “只是听说了,但那边太广大,不大好找,如今还没有找到,不过这个问题不重要。”

    粗绒棉质地差,产量不大高,而且少棉多籽。但最少比种植麻葛桑强吧,并且织机已经渐渐在改进,想要更精美的棉布,大不了学习黎人了,里面缠杂蚕丝混纺,如果织工精细,也不亚于大食那边来的棉布。

    这几年,每年都从南方运来几千万斤棉花制品,调向了北方。

    虽然木棉司失控了,但为朝廷带来的相关商税收入,以及互市税赋收益。甚至市舶司的抽解收入。也达到了一百余万贯。

    而且南棉北调。同样养活了许多人,甚至造就了造船业的进一步繁荣。

    “当然,我还会让彼岸寻找的,无他故,棉花的繁荣,粮食的高产,使得南北收入悬差越来越大,为了未来。必须找到这种更好的棉花,用以抚平南北收入的悬差。”

    “太保远见,我不及也。”

    “子厚,你也不必过谦,没有诸位的帮助,我能做什么?不过这次,彼岸也带回来几样好东西。”

    “哦。”

    “过一段时间,它们就能运到京城。”

    这一回带过来的物种比较多了,有木薯,但那是放在南方种植了。只带了几个样品来到京城,还有木瓜、蕉芋。这两样也只能在南方种植了。

    还有向日葵,辣椒,花生,南瓜,佛手瓜、番茄,腰果等等。

    共有二十一种杂粮蔬菜。

    主要彼岸已经在美洲扩大了生存范围,已经设置了九个安居点,迁徙了七万多百姓过去,还有近两万名战士。

    那边有许多部族,或者也能称为国家吧。

    不得不派了许多兵力过去。

    但与原来的相比较,那一边气候更适宜,土地更肥沃,特别平原之多,难以想像。

    可就是到现在,彼岸仍避过了墨西哥湾那一带,想要挑战那个国家,没有二三十年,是不行了。

    甚至王巨打算撤到彼岸,亲自训练一些兵士,去对付那个国家。不是非得要对付那个国家,而是想修一道运河,不一定有巴拿巴运河那么宽阔,如今也没有那么大的船只,最大的不过一千几百吨,一个差不多的运河,就可以使两边海洋得以沟通,这样,才能开发更肥沃平坦的两美东部平原地带。

    但因为活动范围增加,所以看到了许多当地土著人的食物,他们能吃的,宋朝也能吃。

    大多数被带了回来。

    并且又找到了一些香气浓郁的花卉,但那些花卉就没有带到宋朝来了,而是放在彼岸养殖,用于制造香水的。

    这些用快船运回来的,并且在船上催芽,正好能稍稍抢过来种植时季。

    可能它们没有红薯玉米土豆重要,不过可以做为补充,还可以丰富蔬菜种类,其意义还是很重大的。

    除了这些植物外,还带回一样东西。

    看着它们,赵顼好奇地走了过去,连忙被王巨拉住。

    正好,一个太监已经过去了,然后被喷了一口唾沫,大臣们冒冷汗,这个玩意儿看上去很萌,怎么如此没礼貌呢,如果刚才王巨不将皇上拉住了,一口唾沫喷到皇上脸上,这可是在宣德门外,许多百姓观看呢,那事就糟糕了。

    赵顼也冒了冷汗,问:“王卿,它们叫什么名字?”

    “羊驼。”

    “这个无礼的畜牲,看上去倒也美观。”

    “陛下,非是美观,它有着极重要的意义。”

    “何?”

    “陛下,比如博奕,棋术差的人,只能做到对手走一步,自己应一步,棋术好的人,如果更差,就是应一步都做不到,因此就是这应一步,他都不能看到整个棋面。但棋术好的人,则能看到三四步,以及整个棋面。如果棋术更好,则能看到五六步,**步,甚至十几步。如果能看到十几步,又能看到整个棋面,行了,绝对是一个博奕高手。”

    “做事也如同博奕一般,做官更如博奕一般,普通的官员,连手头眼下的事都做不好,又能谈到什么长远计划呢?但高明的官员,则能看到几年后,甚至十几年后。因此先主三次拜访诸葛亮,诸葛亮未出山,便三分天下。这是先主那时候力量太差了,如果换成曹孟德如此三拜诸葛亮,又对其信任重用,曹孟德又如何会有赤壁之惨败。”

    张商英忽然醒悟过来,他在后面说:“太保,这也是未来?”

    “人无远忧,必有近虑,其实指的就是要看到未来。”

    “未来……羊驼?”范纯仁糊涂了。

    “如果说战马,不拿下西夏则罢,拿下西夏。以后朝廷会不缺战马了。不仅是腾冲马。川马、吐蕃马,西夏马,以及陕西与河东养着的一些马匹,还能从辽国夹山与阻卜回鹘购买战马,同时彼岸还能提供一些战马,这次彼岸又带回三四千匹良驹。不过它们是用大船装载过来的,要稍后才能运到中原。”

    “也不是皮毛与肉食,彼岸百姓数量增加。畜牧业也开始日渐发达,他们就可以向大宋提供大量肉类与皮毛,但问题还是西北的本身。西北水土在恶化中,一旦停下战争,百姓数量增加,必然又会迎来贫困的生活。故此,我将陕西路定为推广杂粮的重心地区,但汉人可以种植杂粮,那些羌人与蕃人呢?”

    “国家不能再执行买安政策了,如果国家一味偏软。反而会让这些蕃人肆无忌惮,变得不好治理了。因此得授之以渔。想办法让他们生活变得好一点,所以臣推广了定牧。但定牧还是不够的,这个羊驼同样是一个手段。陛下,你看,它们的毛地如此细腻,其柔软保暖,胜过了羊毛数倍。因此一旦得活,并得以繁殖起来,其毛售价将可能是羊毛的数倍数十倍,则会使得一部分蕃人收入增加。他们生活变得富裕了,即便有两三枭雄人物想要不诡,也不会有百姓跟随他们谋反作乱了。”

    其实饲养羊驼不容易,就象这批羊驼,在路上就死了近半!在王巨记忆中,****已经引进了羊驼,但还没有大规模的养殖。

    想要在宋朝大规模的养殖,得要很长时间了,同时还要陆续地从彼岸不断地将羊驼带回来,才能保障其推广。但等到各部蕃人羌人人口增加,同样得要很长时间了。

    比如西夏,现在能有多少百姓?

    但这是好事儿,不仅减少了平灭难度,未来还容易迁徙一些汉人过去定居。

    用汉人来稀释党项人的比例。

    王巨又说道:“不仅是羊驼,臣还有其他的计划,在唐朝时,凉州地区的葡萄美酒与毛毯,就名闻天下,但因为战乱与西夏的统治,这两项产业皆萎靡不振了,另外要务必拿下居延海,只要拿下居延海,西可以与西域,北可以与阻卜,打通商贸关系,这些措施一一落实,整个西北地区贫困的局面就会立即改观。西北也就正式被我大宋收入囊中矣。”

    这才是未来……!

    但现在王巨也不用这些“未来”的什么来验证自己了。

    这么多天下来,王巨已经在迩英阁开讲了九篇。

    这些开讲内容涉及面之广,让人惊叹万分,而且其中的一些想法之远见深刻,只能让人叹伏。

    甚至赵顼下诏,将这些开讲的记录,一直封存起来,只有重臣才有权利观阅,以免得它们流传到了民间,又流传到了辽国或者其他敌对的国家。

    观礼结束,然后就是用这些新作物做宫宴了,真正的种籽一起催芽,船一泊岸,就立即安排人手种植下去了,不可能还带到京城,那样岂不耽搁了种植时间?

    大家还是很开心的,要么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个更好的棉花了。

    李清臣忽然将王巨拉到一边问:“太保,程颐,你打算如何处理?”

    程颐被押到了开封府,开封府官员与御史台官员联合起来审问此案。

    你说你冤枉的,没有人相信了,不但如此,得交出你那个同伙,以及有没有他人协助你策划的。

    然而小程比较强硬,比大苏够种,就是不承认,反而一个劲的啐骂王巨。

    他也没办法承认啊,确实很冤枉啊……

    这时候司马光上了一封弹奏,一弹劾王巨不能随便将一个有功名的大儒绑架。

    二弹劾王巨不当蛊惑皇上,将延和殿当成菜市场,生生弄出一个闹剧般的审问,延和殿是什么地方?难道延和殿如今变成了各州县衙堂了吗?

    三弹劾王巨心机深沉,这件事看似不合理,实际很合理,正是王巨选择了小程,才让大家相信。再用小程打击广大功勋老臣,甚至包括小小案,都是王巨一手策划的。

    说得……真的很对啊。

    但问题是谁相信他呢?

    司马光上书后,也知道这个结果,他又说了一句,听闻此事后,臣夙夜不眠,两年后,大宋危矣。老臣知道王巨这个奸贼看到这份弹劾奏章后,必会对我打击,臣自己儿回涑水去吧。

    意思是王巨将西夏拿下来后,声望达到了巅峰,那时候说不定就有反意了。

    这太恶心王巨了,如果赵顼真的听信了司马光之言,那么王巨出兵西夏,必然会对王巨有一些掣肘的动作,那样王巨还想平灭西夏么?

    而且效果赫然,王巨看到这份弹劾书信后,不得不说了一句:“臣一旦去了陕西路,请陛下务必于潼关集结重军把守,于关城之上,置放五十门火炮。”

    潼关守住了,王巨就是手中有重兵,也不能东进了。

    赵顼解释。

    王巨又说:“陛下,臣知道陛下对臣十分信任,但众口难辨,如此,才能可以封住某些人的嘴巴。以后,同样可以当成制度。不仅是西夏,未来还有辽国呢。如果再象五路伐夏,或者三路伐辽那样,群龙无首,各自为战,还会败北矣。但将大军交与某人之手,他一定是臣这样的大臣吗?如果其心叵测,那该如何是好?”

    赵顼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然后王巨不顾赵顼反对,亲自下令,兴修潼关城,又于上面布置火炮,又对赵顼说:“潼关主将,请于臣离开京城后,由李清臣选拨。”

    为何呢,李清臣也旧党,与王巨关系不是很和睦,因此让李清臣挑选潼关主将,绝对不会挑选亲近王巨的主将。这样才能将潼关扼守住。

    赵顼迟迟。

    实际在后宫中,高滔滔听到这件事,眉头也舒展开来。

    但王巨于其说给赵顼听的,其实就是说给高滔滔听的,都这样了,老人家,你放心了吧。否则自己去了陕西后,这些家伙挑唆个不停,万一赵顼有变,自己大事休矣。

    这也能算是未来……!

    两人算是较上劲了,司马光拿王巨无辄,王巨也拿司马光无辄,人家修了资治,也算有功的,言者无罪乃是大宋的规矩,就算上书说了一些过份的话,他自己离开洛阳回涑水了,王巨又能拿司马光怎么办?

    甚至王巨想借此强行将洛阳这些耆老遣散,都没有办法做到了……

    因此,王巨讥讽地问了一句:“始至今日,司马光等人仍想将我踩死,想破坏我的伐夏大计,你让我如何处理程颐呢?”(未完待续。)

第812章 想不到的人

    李清臣嚅嚅。

    实际王巨与司马光都是在打不要脸的悲情牌。

    不要以为司马光真的以为小程冤枉了,那么多大佬呢,而且延和殿的消息传到洛阳后,司马光也有点忽信忽疑了。

    说不定小程笨得无可救药,真这么做了。但真与假重要吗?

    对于王巨来说,真与假同样也不重要了,大家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方面,都是彼此彼此。

    但两人打出的悲情牌效果却是两样的,特别王巨都没有追究司马光,更没有解散洛阳耆老会,所以司马光这么一闹,显得极其粗鄙无礼嚣张跋扈。

    或者说你岁数大一点,资格老一点,当真以岁数与资格用人?那样,也不要磨勘,按察官员政绩,直接论资排辈与年龄用人得了。

    好歹王巨是当朝宰相,一口一声王巨,连字也不呼之,并且不停地冠之****小人,不要说你是一个离开政坛的老臣,就是皇帝,也不能这么对待当朝宰执吧。

    但王巨则显得颇有大度,在大度的背后,似乎是无可奈何。

    因此司马光离开洛阳时,送行的百姓几乎寥寥无几,更不会有百姓山呼真相公了。

    实际呢,司马光的心在滴血,这么多年的隐忍化为一旦。

    但王巨呢,得到了两个巨大的收获。

    第一个收获就是洛阳耆老会,实际这些耆老有许多老家伙都死掉了,包括富弼与王拱辰,活着的有影响并且让王巨始终担忧的只有三个人。文彦博继续呆在池州。司马光返回涑水老家。还有一个出忽所有人意料的,那就是小程,还关在了开封府大牢里,但小程经过王巨这么一整,是彻底息菜了。

    因此洛阳余下的几个耆老,已经不足为惧。

    没有解散,等于解散!

    第二个收获则是暴戾的旧党,经此打击后。基本上一蹶不振,而且也让王巨彻底抹黑。

    很可能高滔滔上位后,还会重用文彦博,吕公著,冯京,冯公著与冯京王巨不担心,担心的乃是文彦博,然而在现在这种名声下,文彦博如果不作为,说不定可能再度在宰相位置上呆上几年。如果作为,推翻自己的政策。那么必然会让大伙群起夹攻。

    也就是高滔滔上位后,很可能会多少改变自己制订的种种政策制度,但想彻底推翻,那非常非常的不容易。

    至少王巨去了陕西路后,再也没有人敢在背下里下黑手了。

    这么地折腾,可不就是为了这两个目标?

    但这种想法,谁能猜倒?

    甚至根本就没有人考虑过高滔滔在后面的影响。

    在这种背景下,李清臣求情都惭愧了,让他如何开口。

    “李公,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尽管说,我能接受则接受,不接受,也不会责怪你。”

    “这……”

    “李公,这几年,论处罚官员数量,以我为最,但处罚的官员,要么就是不作为,要么就是贪墨,要么就是无能,但可看到我以私用人,以私罚人?还有许多官员,对我也提出了许多善意的意见,说错了,我同样耐心地向他们解释,那怕是一个知县。说对了,我立即听从。但除了颠倒黑白,居心不良者,我可有因为有人对我提出批评,而责怪过?”

    “那我就说了,可否以安焘梁焘三人用之处理程颐。”

    三人当中,安焘最舒服的,他是开始嘛,不能处理得太过份,因此贬到了丽州,一个好地方,四季如春,气候宜人。

    梁焘二人则很悲催了,放在了热带地区,折腾了好长时间,才转到丽州养息。

    在李清臣心中,最想要的结果就是象安焘那样,但害怕王巨不解气,因此第二种结果也能接受,最少不会死人。

    “也行,置于丽州编管吧。”

    “编管哪?”

    “那么放在绵州做通判,但有一条,如果不适应哪里的天气,朝廷绝对不可能调往丽州,你同意否?”

    绵州现在都懂了,哪里正打着仗呢,没有几年,那个岛屿是拿不下来的。

    而且还是一个酷热无比的所在,如果病了都不让调动,小程只有等死的份了。

    编管就编管吧,至少丽州天气好啊。

    李清臣还以为象安焘那样,呆上两年,又能调回来。

    这一回小程去了,就休想再回来了。

    “那么就依李公之意了,”王巨说道。

    “就依我意……?”我是这个意吗?不过李清臣不是那种暴戾的人,怎么办呢,只好担当一个罪名吧,不然这样审下去,最后朝廷还不知道如何处罚小程呢。别以为大苏,大苏只是写了几句牢骚诗,但没有用丑陋的手段污蔑当朝宰相。

    其实这正是王巨所想要的结果。

    至少未来病弱的赵佣在听讲时,不会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了。

    两害已去一害。

    而且赵顼暂时还死不了,在赵顼督促下,宫中的人小心地伺候着赵佣,赵佣又听从自己的劝说,每天练上两三回五禽戏与军拳,因此只要拖上两三年,身体也耐抗了,至少在高滔滔折磨下,不会产生严重的伤害……

    那怕赵佣只能活三十岁,整个大宋历史将彻底改写!

    王巨手段虽黑暗,但却一步步地将大宋带到了光明的彼岸。

    不过是人了,不可能面面俱到的,比如他眼下就没有想到阿里骨,也没有想到辽东即将提前发生的巨变……

    这天,王巨与蔡确陆续将公务处理完毕。

    蔡确让堂吏沏上茶,坐到王巨面前问:“太保,彼岸倒底如何?”

    “说实话。哪里对于赤贫百姓来说。则是天堂。低税,清廉的政治,广袤的生存空间,甚至商贾为了刺激大家行善,用善款抵税,因此除了好吃懒做的人外,余下的百姓都能在几年内将生活变好,那怕遇到了困难。官府来救济,还有私人也拿出善款来慈助。但对于我朝的富人来说,则不是好地方了,各个定居点还不能做到一一联系直接,一半地区位于酷热地赤道地区,余下的就是那个大岛了,但多是半干旱平原与沙漠戈壁,真正水草丰美的场所很少很少。”

    “那丽州呢?”

    “丽州不错,景色优美,特别是为了制造香水。种植了许多花卉,可那个岛屿太小了。”

    实际上丽州所在的那个岛屿是世界第十二大岛。比吕宋岛、库页岛与棉兰岛还要大,是湾湾面积的四倍多,不算小了,但与澳洲相比,确实很小。

    若不是如此,又不在交通要道上,王巨都不会派百姓去经营。

    但蔡确哪里知道?

    不过总体来说,彼岸生存空间确实比中原更恶劣,也许两个美洲东海岸有若大的肥沃平原地带。

    然而现在哪里能经营到东边?

    并且那边现在有大量的四级文明,还有不少三级文明。

    何谓三级文明。

    在王巨心中,宋朝、辽国、西夏、阿拉伯算是一级文明,虽然宋朝文明最发达,其他文明与宋朝文明差距不大。

    象原来的大理,占城,真腊,天竺诸国,以及南海主航道上的一些国家,算是二级文明。

    象蒲甘,中北亚地区,以及东非一些海滨地区,算是三级文明。

    象吕宋岛,原来的澳州,以及非洲深处,算是四级文明。

    四级文明不可惧,完全能发挥出宋朝的兵器优势,但是三级文明再加上复杂的地形,以及人数的优势,那就难以对付了。

    现在不但墨西哥湾,即便南美的一些土著国家,已经达到或勉强达到了三级文明地步。

    所以尽管地理位置好,但同样不易征服。

    不过宋朝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但这要等到王巨去了彼岸,彼岸又实施了鼓励百姓生育人口的政策,有的人家一养就是六七个七八个孩子,三年后,正是这批孩子普遍长大成人的时候。

    家中子女少也就罢了,子女多,必然要迁徙了,否则当地耕地又不足。

    但都是移民,对迁徙并不会排斥,虽然一家团聚是好,可为了子女将来的生活,相信大多数百姓仍会愿意子女迁徙,寻找更多的生存空间。

    那么就可以大规模地向那边进军了。

    甚至王巨还打算亲自过去……但这些,王巨是不会说出来的。

    蔡确挑起了话头,王巨索性提醒了一句:“其实我是为了避嫌,若养老,泉州倒是一个好地方。”

    “泉州之变,还要感谢太保啊。”蔡确说道。泉州原来也不错,但还不算是宋朝的顶级城市,甚至在福建路还不如福州与建州,正是王巨的推动,现在几乎与杭州鄂州这样的顶尖城市相等齐。

    但蔡确忽然愣住,不对……不对!

    不过他没有理清楚,于是随便问了一句:“大地真是圆的?”

    其实圆不圆,很好证明,挑选出一批由质量上乘的海船,组成船队,上面有彼岸的人,有宋朝的人,随便从密州或者泉州港出发,一船向东或向西,一直行驶,比如向东,到达合恩角,再从合恩角到好望角,难的就是这段路,没有供给,陌生航道,但并不是很远,如果顺水顺风,不过二十几天就可抵达。过了好望角,再顺着海岸线行驶不远,就会到达宋朝海商已经到达的地区了。

    其实全程不过五千几百公里,三千余海里,就打算船只以五节蜗牛般的速度爬行,也不过六千个小时。当然,实际船只不止就这么慢,但总时间也不会就这么短,因为船速就算达到了十五节二十节,还要等候季风洋流,但这个航程下来,也不过三四年时间。

    毕竟与麦哲伦当时航海是两样的,心中没有底气,船只技术更落后。甚至连一个粗陋的六分仪都没有。又缺少供给。但王巨指点下。船只更先进,甚至王巨都可以提供大约的航海图,大半路程都置了供给点,或者可以做简易的交流沟通,因此速度会更快,而且也更安全。

    不过王巨并没有这么做。

    不是彼岸,而是宋朝。

    如今宋朝的海船在王巨带领下,也增加了许多。甚至还有的海商将自己的船驶到了彼岸。只是彼岸的贸易完全由彼岸商贾控制,他们又不熟悉,获利很少,渐渐也就没有人愿意去了。

    一旦这次环球航行成功,必会有贪慕虚名的海商冒险之。

    这是好事,可王巨害怕惊动了那个正处于黑暗时代的欧洲。

    不要小看了这群白种人,非是中国人不聪明,但中国现在仍继续重视着各种经义,就象沈括,他明明在科学上长之。还有永乐城之惨败,然而在利民监呆了一段时间。一心就想离开利民监了。明明科学已经使宋朝出现了这么多变化,但在大家心中它仍是小道,甚至极少数人心中它仍是匠道,奇技淫巧。

    但那边呢?

    还有那群人富有冒险精神,这一条也是不得不承认的,攻击性强,如果不是这三条,凭借那么多分散的国家,那点人口,如何差一点统治了整个地球?

    还有一个很好的例证,成吉思汗将黑火药带到了欧洲,仅仅多长时间,欧洲就开始了工业革命,但放在中国呢,是爆竹是烟花……

    所以只要不惊动那群人,也许三百年后,麦哲伦来了,哥伦布来了,但他们那时只有傻眼的份,那个场景也许很美。

    因此所得远大于所失,王巨也就没有发起这个环球航行计划了。

    甚至宁肯将所有贸易,通过大食诸国中转。

    转就转吧,正好大食诸国成了一道最坚固的防火墙。

    不过蔡确问了,王巨也回答了:“隔着大海,东西不知,但南北已经证明了,不仅是季节相反,并且自丰州再往南去,就是冰雪国度。”

    “想想真神奇,”蔡确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但他却一直在想着心思。

    王巨若不去彼岸,真的在中原养老,怎么可能去泉州养老?这话中有话哉,忽然他想到了王巨的那篇开讲,也就是讲汉宣帝与霍光的,不仅讲汉宣帝青少年苦难的生活对汉宣帝的影响,还讲了权臣当知进退。

    他低声说道:“太保,能否掏心说几句话。”

    “行啊。”

    “太后对新党排斥否?”

    “我想大约会有点反感,毕竟太高出身与高曹两家有关。”

    蔡确脸色变了变。

    都是聪明人,不用说那么多废话的。

    王巨呷着茶,心想,果如我所料。

    史上蔡确之死,乃是他一心想立赵颢上位,最后贬到岭南,因天气酷热,生活贫困,年龄也高了,最终病死在岭南。

    但蔡确这么逆势地去做,不是想立扶君之功,因为蔡确已经位极人臣了,没必要冒这个险,这是担心高滔滔的,一是会破坏新法,二破坏新法,就会打击新党。

    可也说明了蔡确同样听到了一些内宫的消息,探知了高滔滔心态,才冒险的。毕竟赵颢年壮了,一旦为帝,高滔滔无法垂帘听政,那也就无法破坏新法了。

    看来确实是如此。

    不过就没有这档子事,蔡确也要贬下去。

    原因同样简单,论爱护,都知道高滔滔极爱护赵颢的,正是因为如此,才发生了许多事,包括赵颢成年后,都不愿将他放出皇宫开府。

    但爱赵佣吗?爱个鬼哉!

    为什么强硬的扶持一个她不爱的孙子上位?

    正是便于抓权也。

    那么有了这个想法存在,并且赵顼的身体情况大家都清楚的,一旦赵顼倒下,必然高滔滔立即上位。

    不说一朝君主一朝臣吧,蔡确是高滔滔讨厌的新党,又当了这么多年宰相,不拿下他拿下谁?

    但王巨什么也不能说了,难不成咒赵顼死啊,他才不傻呢。蔡大先生,你自己儿慢慢想去。

    “难怪太保要去彼岸。”

    “蔡公,我去彼岸,乃是平定西夏之后。功太高。但又不甘心中年就隐退。”就算王巨平定了西夏,才四十勉强出头,因此这也是一个说法:“故我去彼岸,而且去彼岸还能对大宋有所帮助,这个我也早解释过了,并且也累了,但与其他原因无关。”

    果断地就撇清楚了。

    但王巨已经替蔡确做了,也就是车盖亭案的主角吴处厚。本来是老王提拨为大理寺丞的,让王巨找了一个理由,打压下去,今年春天,又找到了一条理由,生生贬到了花市担任知州。

    此人去了彼岸,与小程一样,休想再回来了。

    但为什么让蔡确退?

    只要蔡确到时候果断致仕,那么朝廷不让退也不行,俺生病了。俺回家养老不做官了,还要怎么着?

    蔡确的性命也就保住了。但意义十分重大,就是老蔡天天与他那个美小妾琵琶谈请说爱,多少也有些震慑力,或如现在的文彦博,那怕在池州,还是一面旧党的大旗,大家拿他无可奈何(蔡确贬新州时,只有这个叫琵琶的小妾相随,另外还养着一只鹦鹉,每当蔡确呼琵琶时,只要敲一下小钟,鹦鹉就会呼琵琶的名字。不久琵琶死于疟疾,蔡确也就没有再敲钟,一天误击小钟,鹦鹉又呼琵琶名字,蔡确触景生情,悲怆地赋诗一首:鹦鹉声犹在,琵琶事已非。堪伤江汉水,同去不同归。虽后郁疾,殒命岭南。好歹是当朝首宰唉,又没有大错,死了,章惇等人眼也红了,更凶残的政治斗争开始……)。

    “那将血雨腥风……”蔡确喃喃道。

    终与史上不同的,史上两次惨败,赵顼颓丧,变法又产生了那么多弊病,至少上流社会多排斥变法,因此高滔滔与司马光一二三将蔡确拿下,新党一一贬退,新法一一废除。

    但现在王巨将变法的弊病一一矫正过来,王巨不退便罢,一旦功成身退,那么许多大臣都会对王巨感到愧疚。

    如果高滔滔强行来,那么弄不好就成了宋英宗濮仪之争那样子了,还不知得闹成什么样子,那时可不是血雨腥风?

    王巨坦然一笑说:“皇子渐壮了。”

    不象史上的赵煦,十岁继位,如今赵煦十一岁了,如果赵顼的身体能拖到王巨将西夏解决掉,那么赵煦十四岁了,高滔滔还能熬多少年,就算继续活着吧,等到赵煦二十岁,高滔滔六十多岁了,还不还政?

    两人话语都很简略,但一切皆在不言中,都懂的。

    蔡确忽然醒悟。

    赵煦一亲政,自己又是太傅,还不又上来了?

    何必非得与高滔滔火拼,能拼得过吗?想当年,以丁谓的手段都没有拼过刘娥呢。自己算个屁啊。

    王巨见他想通了,心中也感到欣慰,不要以为这些是闲棋,到时候就能发挥作用了,至少未来宋朝不会象史上那样动荡不休了。

    不过现在王巨也担心,他就怕自己正在用兵时,赵顼忽然死了,然后高滔滔来一个十二道金牌,然后什么也完了……

    高滔滔还有一段时间,但眼下却发生了一件让王巨担心的事。

    章楶于前线准备,时季刚刚好,不冷又不热,形势更是大好。但问题是时间太紧了,所以一切显得很匆忙。

    就在这时,他忽然接到前线斥候送来的谍报,说是西夏调动了不少兵力,前往屈吴山。

    得到这个消息,章楶立即用快马通报朝廷。

    然而韩缜却是很不解,问:“太保,这样岂不是正好。”

    宋军要用兵鸣沙城,多少还是有些风险的,西夏无论在灵州或天都山,皆驻扎了大量兵力。天都山不是攻破了吗,现在又修好了。那么重要的位置,西夏如何不顾呢?

    “若此,章质夫都不会写奏章回来了。”

    “咦?”

    “如果不懂,多半以为西夏又想攻打兰州了。”

    韩缜老脸一红,他所想的可不是这样?因此不敢接话了。

    “看上去是这样的,并且以前西夏多次想收回兰州,皆没有得逞。如果没有前面两次大捷,倒有可能是梁乙逋为了掌权立威,再次准备收复兰州。因为有前面两次大捷,西夏兵力严重受损。我朝大军已经挺进到了萧关,难道梁乙逋当真不害怕我军反攻吗?再说,他们能调动多少兵力,兵力多,是不敢,兵力少,则拿不下兰州,就连南会州那些堡砦他们都休想攻得下去。这是一次极不合理的调兵,故章质夫迟疑不解,写了奏章递到朝廷。”

    “原来是这样,他向你问策……?”

    “也不仅仅是问策,此次西夏用兵,则与熙河路与兰州有关了,非是他管辖范围,所以必须要中书与枢密下令,不过西夏倒底要做什么呢?”王巨趴在地图上,同样也不解了。

    “真不行,让阿里骨支援吧。”韩缜说道。

    兰州还有兵力的,关健是南会州那些堡砦可能不保了。

    或者从德顺军出兵支援,但那样章楶手中兵力就不足了。

    “阿里骨,不好,就是这个阿里骨。”

    “阿里骨什么?”

    “阿里骨与西夏联起手了,所以这一回两方合力出兵对付兰州龛谷,甚至定西城。”

    “不可能吧?”韩缜色变,也有点不大相信,前两年阿里骨还帮助宋朝与西夏打得死去活来呢。不但他不相信,就连章楶都没有往阿里骨身上想,所以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甚至若没有韩缜的提醒,王巨都没有往阿里骨身上想。

    但如果是真的,不说眼下的危机,章楶的计划也无法执行了,更糟糕的是,一旦王巨伐夏,弄不好阿里骨就在背后收复熙河了……(未完待续。)

第813章 青唐第一名将

    韩缜仍不大相信:“阿里骨怎么会反呢?”

    王巨矫正道:“韩公,吐蕃属于不属于我们大宋?”

    名义是吐蕃是臣服于宋朝,但别当真,西夏也臣服于宋朝呢。

    “不属于大宋的地界,何来反字可言?而且阿里骨是那一族人?”

    “回鹘人与西夏人也有仇。”

    “但有没有世仇?”

    吐蕃与党项人才有着世仇,从唐朝就开始结下了仇怨,所以木征打糊涂心思时,但也不敢公开与西夏联合。回鹘人与西夏有多少仇恨?不就是西夏拿下了甘州回鹘,就是那样,人家甘州回鹘都没有抗言,况且是阿里骨。

    韩缜终于相信了。

    “太保,要么我们停止鸣沙城之战吧。”

    “韩公,不妥,”王巨摇了摇头,想了好一会儿又说:“鸣沙城之战必须进行,这是一次大好的机会,我朝无论经济或者士气,都恢复到了巅峰,不亚于王韶平灭熙河之时。但西夏政治混乱,经济更是最虚弱的时候,如果此时不灭西夏,将来再也没有灭西夏之时了。越是阿里骨反目,这一战越是要打响,最大限度地奸灭敌人。不然未来想灭夏难度会更大了。”

    韩缜无言了。

    不仅王巨说的这个原因,还有其他呢。

    比如王巨在朝中,就是一个关健的原因。

    失去了王巨,谁能有把握灭掉西夏。

    还有为了灭夏,这几年来,特别是今年春天,将无数粮草运向了陕西路。

    正好就着那几万名战俘了,如果这一战胜利。又能得到大量战俘,仅是这些战俘,就减轻了陕西路百姓的负担。

    不提募役,如果让一个正常的劳力不顾农活,去承担运输任务,朝廷最少一年得支付三十贯。这个钱朝廷也能支付得起来。然而那样,陕西路许多农田一起荒芜了,到时候难不成还要从中原调运粮食,养活陕西路的百姓?想一想一石粮食运到陕西路的成本吧。同样一石粮食,从陕西路本地购买和籴,则可能仅相当于从中原或南方运过来的成本的十分之一!

    但现在有了这些战俘,就可以不支付任何薪酬,将粮食运到陕西路各地,到了秋闲后。再动员少许百姓,则就可以将粮草运输到最前线的诸堡砦了。

    因此这可能是一场不是太劳民的战争。

    但过了这一村,再也没有这一店了。

    王巨想了想,立即写了份书信,将他的猜测分别通知苗授、王文郁与章楶。

    同时又下了一份调令。

    让王光祖、王恩、刘法、郭景修、贾岩分别担任甘泉堡、定西城、安西城、平西寨、龛谷堡的砦主,原各堡砦寨主不动,但必须受这五个寨主节制,用之增强这一带的兵力。

    又下令王文郁与李宪。如果西夏人从屈吴山南下,在这几堡城的前面还有李宪趁机建设的一些小堡砦。但统统放弃掉,让敌人扬长直入,放到定西夏平西寨来作战。

    他们越是深入,越是分掉了西夏的兵力,并且来不及救援鸣沙城。如果他们返回了,那边鸣沙城之战大约也结束了。又会给章楶进一步歼敌的机会。

    具体怎么做,王巨也为来不及细想了,必须以最快速度通知前线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但又对王文郁与李宪下令,务必听从章楶指挥。以免各自为战。

    “五员将领将五将官兵带走,泾原路兵力可充足乎?”韩缜又担心了。

    毕竟这一战是深入到鸣沙城,即便西夏分去大量兵力去了南会州,在灵州,在兴庆府与贺兰山,还有大量的驻兵。

    “韩公,泾原路前线到了哪儿?”

    “萧关?”

    “章质夫去年修了什么道路?”

    “你是指环庆路兵力?”

    “不管那一路兵力,他们是不是宋兵?”

    于是王巨又写命令给种师道,同时也下令,在鸣沙城之战前后,暂时连环庆路的兵力,也要必须受章楶节制,听从章楶的调遣安排。

    这些个命令,全部用快脚递送向前线各将手中。

    王巨又喊来一个堂吏说:“你去将章相公,许侍郎与熊侍郎请来。”

    也就是章惇、许将与熊本。

    满朝顶级大臣,也就这三人懂军事了,而且沾到军事了,也必须请许将过来商议。

    一会儿三人到来,王巨将情况略略说了说。

    几人都蹙起眉头,其实现在的湟州吐蕃并不可怕,西夏也不大可怕了,如果单方面对付任何一个,都没有大的问题,然而同时面对两个,皆感到头痛了。

    “我们去见官家吧。”王巨说道。

    所谓的三省制度,中书决策,门下审议,尚书六部执行,中书权利最大,可以决策全国所有军国大事,但不是说一就一的,首先最少得过两关,第一关,真正的军国大事必须通报皇帝,皇帝批准才可,第二关就是门下审议这一关。这实际上就是一种权利的平衡以及对权臣的预防,也就是王巨所说如何合理地分权。

    但唐朝一直在变,结果变来变去,将自己陷了进去。

    宋朝又出现了古怪的差官制度,结果更糟糕,也许权臣确实不能控制国家了,然而层层架空,形成了严重的冗官冗政。

    这才有了元丰改制,不过相对于唐朝的三省制度,元丰改制后的三省制度限制更多,比如审议这一关,两制机构仍存在着。比如军事议策权,除了中书与兵部外,还有着同知枢密院。同时兵权仍是三分制,只不过决策与调兵权由原来的西府变成了三块,中书、兵部与同知枢密院,掌兵的还有三衙,以及地方官员的分兵。

    或者有人问,蔡京与秦桧呢。

    蔡京与秦桧是权极一时,但那是赵佶与赵构给他们的权利。因此宋钦宗一上来,便将蔡京拿下,蔡京敢谋反么?

    王巨要权利要信任,并不是要破坏这种制度,而是要赵顼不要再象王安石主政之时,往朝堂里塞一些王巨的政敌来搞什么制衡术了。对他的决策也要相信与支持,其实所要的也就是蔡京与秦桧时那样的权利,并没有什么逾制的行为。

    有重要的军国大事,同样,王巨得提前禀报赵顼。

    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当然到了禀报赵顼的时候。

    五名大臣先是拜见赵顼,王巨将情况说了一说。

    “阿里骨?”赵顼也不大相信了。

    “阿里骨是回鹘人,与西夏没有世仇。”

    “这有点麻烦……”赵顼喃喃一声,不能两面开战吧。

    王巨看了一眼众人。说:“诸公,有何看法?”

    熊本说道:“陛下,诸公,实际现在是收复西夏的好时机,也是收复湟州的好时机。”

    “收复湟州?”韩缜要晕倒了,湟州并不是只有湟州,它还包括了廓州、青唐城、溪哥城,拥有雄兵十万人。关健那还是吐蕃人的根据地,又坐拥高原之势。想要击败他们是何其之难。

    “正是,湟州自古以来就是汉家土地,为何不能收复之?”熊本说道。

    但说这句话,一是章楶连连大捷,又重新给了大伙信心,二就是有王巨坐镇。

    并且现在王巨正好在宋朝。一旦他去了彼岸,可能又原还原了。

    韩缜不由摇头,自古以来汉家土地很多的,比如燕云十六州,辽东南部。高丽的北部,严格来说,都是中国人的地盘,还有南北河套,当然,南北河套不算了,一旦王巨灭掉西夏,也自然而然收回来了。

    但北方的那些“汉家”土地呢。

    实际北方那些汉家土地也不是不能收回来,如果王巨成功拿下西夏,未来赵煦寿命再长一点,还有王巨有意识地磨砺着一些能打的小将,比如刘法等人,甚至连未来的主将都在培养着,那就是种师道。

    可能种师道仍不及耶律大石,但那又如何呢,到时候彼岸说不定又能提供更厉害的武器了……

    然而中间有一个高滔滔,王巨也不提了。

    熊本继续说道:“吐蕃最盛之时,仍是唃厮啰之手,但他一死,吐蕃四分五裂,由是让我朝得到了熙河,不过董毡依然是吐蕃正统,所以湟州不可图。但现在湟州吐蕃虽然强大,阿里骨却不是正统所在,最少温氏不会诚服。同时董毡死去很久,阿里骨才敢向朝廷报丧,实际也是内部不服,整顿了许久,现在勉强称得上将湟州接管起来了。”

    总的来说,这一地区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一个得力的人统治着,那么仗着地利以及人和,朝廷就会头痛。

    但阿里骨接手,内部不能做到真正的团结,所以也成了朝廷收复湟州的最佳时间。

    “得到了湟州,如果朝廷再花费一些财力,用大量火药轰开大斗拔谷,那么湟州可以支援甘州凉州,反过来甘州凉州也可以支援湟州。”

    “支援甘州凉州,难道预防辽国?”赵顼问。

    王巨代为解答:“熊公之意,非是预防辽国,辽国虽然能借助阻卜道西下回鹘甘州,但他们与我国接壤的地区太多了,没有必要自西用兵,想用兵,直接下河北河东就是了,或者直接自阴山南下河套贺兰山。如果绕道甘州回鹘哪里,兵力少不足对我朝产生妨碍,兵力多,一个后勤就会让辽国窘迫。不过熊公之意,乃是预防羌人以后做乱,但是打开大斗拔谷,就可以以汉制夷,以夷制夷。比如湟州有人作乱,可以调动甘州的回鹘人来平叛,甘州的回鹘人作乱,可以调湟州的吐蕃人平叛。同时还利于商贸往来。”

    “大斗拔谷?”

    “就是隋炀帝征西回来的那个山谷。”

    “据说兵马死者大半。”

    “也没有大半,主要是遇到了突寒天气,如果真这么凶险,吐蕃都不会自此道多次对唐朝凉州地区发起进攻了。不过那条山道确实很艰难,因此熊工说不费成本,用大量火药。尽量将它拓宽。真要这么做的话,就能稍稍改善道路的情况,至少在春末到秋天这段时间,能供商旅往来。”

    “朕也想起来了,它在赤岭以西。”

    “是在赤岭以西,不过赤岭以西如今水土恶化严重。虽然生存着一些部族,可这些部族人口皆不多,不足以为患,朝廷只要拿下湟州,手书一封,便可以使这些部族诚服。真不行,稍出一支劲旅,也可以平定之,不必要担心他们。”王巨说道。冲熊本使了一个眼色,你还是说正题吧。

    “关健就是看这一战了,”原先熊本也不知道,但刚才王巨将鸣沙城之战的计划顺便也说了出来:“如果这一战能成功,会极大的削弱西夏实力。那么陕西路与河东路同时配合着用兵,则可以两面开战。不然,就是平灭西夏,河西走廊也不易拿下。反而会被阿里骨侵吞,并且他就是回鹘人。固然统治湟州不能使许多人人心诚服,但用兵甘州肃州,反而会比我朝官兵更受欢迎。那样是灭一害又生一害了,相反的,我朝还要分派兵力在阴山与河西抵挡辽国,那么西北兵力不能减反而必须增加。又因为路途更遥远。用费惊人。”

    但说到这里,熊本迟疑了一下,道:“但就怕辽国……”

    如果说两面作战,是一着看似的险棋,不过有章王二人在。实际不是险棋,但只有辽国一出兵,那么到处都是漏洞百出了。

    “还好哪,如果不是太保将交趾灭掉,又借助占城,牵制了真腊人,南方再来入侵,那真是四面皆敌。”许将道。

    “辽国会不会出兵?”韩缜问。

    这个谁知道呢。

    赵顼看着王巨,王巨道:“陛下,臣脑袋乱得狠,容臣再想一想。其实如何做,还如熊公之言,最好等鸣沙城之战打完了再说。”

    王巨又缓了缓,说:“陛下,即便朝堂之上,也须一个懂军旅的重臣。”

    赵顼额首。

    就象王巨在朝堂上,接到章楶的消息,就立即做出了判断,而且及时下了一些命令。

    如果没有王巨,等着吵吧,吵来吵去,前面都打完了……

    王巨又说:“不知熊公能否委屈三两载?”

    “何?”

    “鸣沙城之战结束后,我就要去陕西路了,章质夫同时也要调往河东,然而泾原路却缺少一个得力的人物,公愿意前往乎?”

    但不是熊本特别厉害,当然,熊本也不差,不过前线不亚于熊本的重将也有好几个,主要是让熊本磨砺一番,那么再调回朝堂,不是灭掉西夏就没有事了,这个吐蕃怎么办,王巨还没有想清楚呢,即便灭掉西夏,未来辽国会不会出手,内部也必有一些叛乱,那么熊本调回来,朝廷就有了可供谘询的重臣。

    而且阿里骨攻击宋朝,泾原路就会变得极为重要,上沟西夏,下制吐蕃,同时以熊本的资历履历,也能让前诸这群将领震服。

    当然,暂时确实会委屈了熊本。

    “那么工部……”

    “陛下,以沈括代之吧,不过将利民监挂于工部名下,让沈括抽空继续研发。不提灌溉纺织,如果臣下去这一役能成功,大宋疆域渐渐始广,能否始终能控制住,一决于国家财力与兵力,二决于运输能力。”

    已经看到了实物,大家都能理解王巨这句话了。至于运输能力是什么东东,都知道沈括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几乎都成了一些士大夫的笑柄。

    那就等。

    不足十天工夫,朝廷就接到了前线的消息,说西夏大军南下。

    王广郁与李宪同时按照王巨的命令,将南会州前面的几个小堡砦一一放弃,将兵力转移到平西城。

    但梁乙逋这一行做为十分地恶劣,对那些投诚于宋朝的部族,一路烧杀掳掠。不过两边的宋军都接到了王巨通知,不管梁乙逋做什么,皆不问。

    他杀得越多,以后宋朝收复回来,当地的百姓才会越忠于宋朝!

    不过王巨用快马送了一封信给禹藏花麻,信中只有一句话,某不日即赴陕西。

    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以为你老了。但你的子子孙孙怎么办!

    其实王巨也不指望他会配合,只要不在背后放冷刀子,前线就没有大问题了。

    …………

    “张将军,又劳你的大驾了。”章楶客气地说道。

    不提其他,张守约本身也确实老了。

    “不敢,不敢。”张守约谦逊地说,怎么办呢,宋朝士大夫十分尊贵的,而且朝廷赋予了章楶节制环庆路的权利。不过让张守约尊重章楶的还是章楶的军事能力。

    他转过身指着一员虎将介绍道:“这位就是秦贵秦将军,作为副将,种知州也将他调了过来。”

    “久仰久仰,”章楶道。

    伐夏失败后,仁多零丁兵犯泾原路,就是这个秦贵。将仁多零丁打得落花流水,差一点生生将仁多零丁击杀。后来西夏又侵犯庆州横山诸堡砦,让朝廷将他调到定边军担任知军。

    “惭愧惭愧。”秦贵说道。

    诸将齐集,章楶将他们领入平夏城中。

    张守约问:“听闻西夏又入侵兰州?”

    “不是入侵兰州,而是入侵定西城。”

    “入侵定西城?”张守约并没有接到王巨的通知,因此立感奇怪。

    “可能吐蕃阿里骨倒向了西夏。”

    这样一说,张守约也就懂了,如果吐蕃出兵龛谷。西夏入侵定西城成功,兰州则成了一座孤城。攻不攻无所谓了。

    “那么西夏调动了多少兵力南下?”

    “十万,可能十万不足。”

    “还能调动十万?”

    “一个穷兵黜武的国家,没有道理可讲的。”章楶道,不过这样一来,鸣沙城之战压力会小得多。他看着张守约有些担心的样子又说道:“张将军,你勿用担心。定西城平西城那边,某已经增驻了五将官兵,而且他们要的只是力求无过,并不是有功。”

    他又将情况大约说了一遍。

    张守约这才释然。

    一是王巨早就提前安排了。

    二是西夏人并不善长攻城,只要将前面的小堡砦放弃。后面几个堡砦不是堡砦,而称为城,能称为城者,可想有多大。对于这样的大堡砦,只要宋朝兵力充足,城中有足够的粮草与水源,西夏人多半无可奈何。

    至于吐蕃人也是一样。

    大伙商议完毕,第二天,七万大军,三万民夫,便浩浩荡荡的北上了。关健是他们只带着少量的物资,主要就是火药,余下的粮草,早就准备在萧关了。

    因此这十万军民,几乎是轻装上阵,速度有多快?要命的是现在前线生生提到了萧关,十万军民,迅速抵达萧关,迅速冲出萧关……

    …………

    不过出忽所有人意料的,吐蕃没有用兵兰州,而是忽然出兵洮州。

    这正是吐蕃第一名将青宜结鬼章出的计谋。

    阿里骨与西夏做了大约的约定,到了具体约定的时候,鬼章返回青唐城,他立即反驳了阿里骨的想法。不能图谋兰州与定西城,因为这两处也是西夏想要的,那么这个约盟迟早得翻悔。

    到那时候吐蕃就惨了,北与西夏反目,东与宋朝成仇。

    而且定西城边上就是泾原路,泾原路这个新知州看样子十分会用兵,手下又有许多精兵猛将,即便兰州的李宪与王文郁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因此重新做一个约定,两国同时发兵,但是兰州定西城的宋军由西夏来解决,熙河路的兵力由吐蕃来解决。战后所得宋地,熙河岷洮归吐蕃,兰州定西城归西夏。

    并且这样一来,吐蕃在熙河路有一定的基础,西夏在兰州与定西城有一定的基础,能得之就能重新占之。

    梁乙逋面对吐蕃的突然变化,也无可奈何。

    如果这样,攻打定西城胜利的机率就小得多了。

    但只要吐蕃出兵,无论这一战是胜是负,西夏的局面都会改观,因此只好同意,并且害怕吐蕃再次反悔,两国互派使者在喀罗川(庄浪河)畔杀牛盟誓,以天地作证,此盟一成,不得背叛,同存同亡,同时举兵。

    于是梁乙逋率兵南下,章楶率兵北上,吐蕃同时也出动了数万铁骑。

    不是兰州,也不是河州,而是洮州,因为宋朝前几年与董毡多次联手对付西夏,关系默契,也渐渐对吐蕃不设防了,特别是在洮州,驻扎的兵力少得可怜。

    其实这也是鬼章的计策,俺出兵了,俺拿下宋朝的洮州了,但等到拿下洮州之后,宋朝必与西夏在苦战中。

    然后返回头,乘着熙河路的兵力置于兰州定西城之时,陈兵河州。后方失守,两面面临着敌人的夹攻,宋军必然向秦州德顺军溃败,那么吐蕃顺势就将熙州收了回来!

    并且这样做,与宋朝精锐军队血战的是西夏人,吐蕃只用了最小的代价,便将河熙洮三州拿下了。

    果然,吐蕃大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挡,就杀入洮州境内。

    看着远处的洮州城,阿里骨说道:“鬼章,你就是我的王子安。”

    王子安,便是王巨,听到这个名字,鬼章忽然没由来,感到心情很不安。

    但阿里骨没有多想,指着远处的洮州城,大声喝道:“儿郎们,杀过去!”(未完待续。)

第814章 狗不如

    原来安西城北部宋朝皆没有筑堡砦。

    禹藏花麻投靠宋朝,蛊惑宋朝出兵西夏,随之大败,禹藏花麻有些后悔了,在梁氏呼唤下,首鼠两端。越是这样,宋朝越不敢在定西城北部筑堡砦,省怕激怒了禹藏花麻。

    直到王巨回来,但开始王巨还是守势的,专心内政,前年秋后,情况逐步转好,王巨下令前线将士于定西城的北部二十几里处汝遮谷筑了安西城,这个位置很重要,西面到原川子与龛谷堡等处只有一百余里,再向北就是会宁关,顺着一条沟谷向西南走六十几里便是秦州的西北角。随着又在安西城北面三十几里处筑了平西砦。去年春天,又于平西砦北面一处极险恶的所在,筑了会宁关。

    去年平夏城大捷,李宪又连继筑了胜如堡、得胜堡等七八个堡砦,生生从西夏人手中将南会州抢了下来。

    不过这次李宪所筑的这几个堡砦,一起让王巨勒令放弃掉了,就连会宁关顶在了前面,同样放弃了。

    但到平西砦这里,已经不能再放了。

    这一带极其重要,史上沈儿峪口大会战,徐达就在这一带,大败李思齐与王保保,从而拿下甘肃。

    平西砦之战即将打响。

    但决定这一战走向的却有一个极重要的人物。

    禹藏花麻打开手中的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某不日即赴陕西!

    但就是这几个字,禹藏花麻脑门上冒汗了。

    感谢司马光等人,他们竭力将王巨宣传成了一个屠夫。然而对于这些蛮人胡人来说。屠夫才管用哪!

    就象薛仁贵。生生在天山(北京东北内蒙的天山,非xj那个天山)坑杀了十几万铁勒人,由此悲催。但到了七十几岁用兵太原时,仅脱了一下面甲,十几万突厥人便望风而逃。可他在青海施行仁义政策,结果下场……

    在这些个传言中,说王巨在交趾弄死了几百万人,以使交趾寸草不生。血流成河。但由不得禹藏花麻不信,别的不说,就说在庆州吧,三十万西夏大军让王巨杀得有多惨。

    他嚅嚅道:“太保不是在朝为宰相吗?”

    “我朝败了两回,陛下将太保从海外召回,太保承诺,为相三年,三年后则来陕西,为朝廷扫荡贼寇,如今三年之期即将到了。太保快要来陕西了。”传信的宋忠说道。

    禹藏花麻嘴角直抽搐,说:“可我忠于大宋哪。”

    “禹藏团练使。你能欺骗我们,但能欺编太保?”

    禹藏花麻脸色发白,过了好一会儿耷拉起脑袋说:“我错了,我错了。”

    “太保对我嘱咐,你不认错,让我立即就走,由他来对付你。如果你认错了,太保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请中使吩咐。”

    “即便你与西夏人里应外合,前面有两道重关扼守,左有王文郁与李宪,右则是章公,更有无数精兵猛将,后方则是苗将军,你们能成功吗?”

    “就算你们抢在数路大军未至之前,连破安西城与平西砦,但能不能占据这里?且看平夏城之战!”

    “其实连这一条,你们都不可能做到,就算你们能做到了,也不能做到占据,况且某不日就会来陕西,到时候你只有一条路,带着你的族人逃向西夏,但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带走多少族人?”

    “梁家人喜怒无常,连亲生儿子都敢拘禁,况且你当初正是因为这一点排斥梁家,投奔我朝,用你时,也许会甜言蜜语拉拢你,但不用你时,你手中又无什么力量,并且又是党项人不喜的吐蕃人,还说不定会让西夏再度惨败,你去了西夏,会有什么下场?”

    四问,问得禹藏花麻脑门上的汗珠更多……

    过了好一会,禹藏花麻才小心地说:“请太保放心,我一定会出兵相助中国。”

    中国这一词很早就出现了,但不是后世中国那个意思,它代表着中原,或者指世界中心,最强大的国家,所以黑汗往往将契丹称为中国,之所以如此,乃是他们认为辽国最强大。

    不过一般来说,中国一词是专指汉人的中原国家,现在就代表着宋朝了。

    宋忠却说道:“禹藏团练使,太保也说过了,你若说出兵相助,他说勿用,敬请做壁上观。吾虽然在京城,西北远在数千里之外,但一切皆在吾掌控之中。”

    禹藏花麻汗水更多了。

    不是王巨装神弄鬼,好好地与这些人讲道理,往往是讲不通的,真不如对他们装神弄鬼。

    况且禹藏花麻就是一个劲的出兵,他也不放心哪,高仙芝是如何败于大食的,正是葛逻禄这个盟友临阵反叛所致,否则高仙芝也不会败得那么惨。

    宋忠回京复命。

    梁乙逋到达。

    先前进攻的就是平西砦。

    一个它相对比较小,但也不算小了,能容纳五六千官兵,不过相对于安西城,它确实是比较小。

    第二个它顶在了最前线。

    但是梁乙逋表示头痛了。

    当天扎营,从扎营时就让梁乙逋恶心了,因为那个火炮射程太远,不得不扎得远远的,但自古以来,有过这么远扎营攻城吗?

    更恶心的是第二天。

    第二天三军准备攻城,果然离得远远的,就传出大炮的轰鸣声。

    仁多零丁那次惨败是出忽意料,但早先就经过了宋军用虎踞炮与大霹雳弹的洗礼,平夏城之惨败后,西夏也做了认真的思考。因此听到炮声,梁乙逋立即用号角下令,三军伏下。

    确实这样,是减少了伤亡。

    但梁乙逋疏忽了一点,这是火炮。为何用它替代虎踞炮。不是射程的问题。实际有的大型虎踞炮射程同样可观的,主要原因就是它的发射速度。

    鸣沙城那边,宋军并没有带去多少火炮,倒是带过去许多攻城器械,包括大批真正的云梯,塔车,撞车。

    不仅如此,从去年起。宋朝又陆续地制造了好几百门火炮,但也就这么多了,再多,经济吃不消,这玩意儿现在制造,成本高得可怕。

    因此西北火炮数量不少了,也拨了一百多门放在了这几个堡砦,其中平西砦就有五十多门,其中还有二十几门大炮。

    对于一个中型堡砦,这么多火炮。数量也算得上颇为可观了。

    不仅炮发射的速度快,并且还在轮流依次发射的。看上去就象没有停止过一般。

    但几万兵马不能就这么一直趴着吧。

    就是趴着,依然还不断地有士兵产生着伤亡,人数太多了,怎么趴,也会有炮弹击中了夏兵。

    梁乙逋傻眼了,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吹响了继续进攻的号角声。

    死就死吧,最少得冲到平西砦城墙下吧。

    其实本就应当如此的,趴是事吗?最少得挖壕沟,然后伏下,才会真正的减少伤亡。然后一边挖壕沟一边接近城墙,近处了,火炮威力作用也就不大了。

    然而它才出来,谁懂?

    付出了许多牺牲,夏军终于冲到平西砦前,还有任务呢,一道城壕拦住了去路。不过好在这里四面环山少水,壕沟不深,填塞它比较容易。

    但第二个杀着出来。

    看到夏军大部杀到了眼下,有一部分人开始填壕沟了,郭景修下令,三军于城头上放箭。

    非是普通的桑木弓,而是清一色的神臂弓,经过再三改进,射程略略缩短了一些,不过对臂力要求已经下降到了一石五,只要稍壮的士兵基本都可以拉开它。实际这时的神臂弓已经接近了宋末时的麻黄弓,虽然射程略略缩短,但臂力要求下降,并且速度更快。

    就是它射程变短了,一般射程也达到了两百步,有效杀伤的射程超过了一百五十步,远远胜过了黑漆弓等原来的复合弓。

    壕沟对城墙不是很远,壕沟对面的敌人正好位于神臂弓的射程之内,数千官兵一气乱射,立即又有数百名夏兵倒在血泊中。

    “上盾牌。”梁乙逋急切地吼道。

    上盾牌也不行,寨中还有一些虎踞炮呢,反正也不远了,将一个个特大的火药包放在虎踞炮上掷于城外,要命的是这些火药包里面还有许多铁蒺藜与铁钉子。

    一时间城外惨叫声不断。

    结果一天攻下来,平西砦的城墙毛都没有动一下,反而西夏人丢掉了近两千官兵的性命。

    傍晚来临,梁乙甫垂头丧气地下令收兵。

    到了三更时分,忽然大营外传来一片喊杀声,梁乙逋被这喊杀声惊醒,匆匆忙忙披衣钻出帐篷,看到一支宋朝骑兵将外营冲得七零八落后,已经大大咧咧返回平西砦了。

    其实王巨调来这几将皆是万里挑一的虎将,不过郭景修年龄最长,富有经验,特别是随种谔于米脂寨一战,那一战他表现十分亮眼,仅次于折可适,因此王巨让郭景修顶在最前面了。

    其实这次夜袭,西夏人的伤亡并不大,但将梁乙逋吓坏掉了,这使得他想到了庆州战役王巨指使的几场夜袭战,于是立即下令,三军夜里也要警戒,防止宋军再次袭营。

    而且他第二天也改变了计划,暗中派了使者前去定西城,联络禹藏花麻,里应外合,才能得逞。

    同时广派斥候,于四下打探,攻城不是西夏所长,但出了城,宋军不是西夏对手了吧。实际他真想错了,西夏动不动就是出动十万以上的兵力,以多打少。实际在兵力相齐的情况下,现在也不是宋军对手了,那怕宋军步兵多。

    不过现在宋朝虽然步兵仍是占据多数,可骑兵也不少了,王巨弄来的马,从腾冲府以及熙河吐蕃人手中,又陆续置办了大量战马,去年又从西夏人手中缴获了许多战马,使得骑兵数量又恢复到伐夏之前甚至还超过了伐夏之前的数量。不要问时间短。这些战马多由王巨交给了蕃落军。只要他们手有了马,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骑兵,况且去年冬天还做了一些配合性的集训。

    但现在宋朝的重心仍在鸣沙城那边,至于这里,暂且先拖着吧……

    当然,这一切梁乙逋不知道了。

    将这两条命令下完,梁乙逋想了想,又派使去青唐传话。我们已向宋朝动手了,冒着箭林弹雨,血战了一天,牺牲了近两千将士,你那边有没有动手?

    到了这里,离青唐城更近了。

    麻烦的就是隔着一个兰州,好在宋朝提前放出会宁关,虽然是山路,绕得不太远,即可到达河西(黄河西边)。

    然后梁乙逋就开始做样子了。

    但不久他就接到了两条很不好的消息。首先是吐蕃,鬼章之所以用兵洮州。还有一个原因,他早先就与洮州一些蕃部暗中往来,此次用兵,派人用印信对这些蕃部下令,里应外合,迅速攻破洮州。

    速度快的怕人,连在附近的岷州知州种谊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洮州就被阿里骨拿下,并且生擒了赵醇忠。

    赵醇忠不是洮州官员,洮州的一些汉官见吐蕃来势不对,全部逃走了。

    至于这个赵醇忠则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他名字叫巴毡角,也就是木征的弟弟。

    其实宋朝拿下木征后,对木征一直很不错,一度官拜太尉,木征有三字,长子陇拶,汉名赵怀德。次子邦辟勿丁,汉名赵怀义,三子盖咓,汉名赵秉义,木征死后,以陇拶世袭太尉,又用赵秉义留守洮河二州。

    木征的几个弟弟或被宋军抓获,或被劝降,包括这个巴毡角,赵顼亲自赐名为赵继忠、赵济忠、赵绍忠、赵醇忠、赵存忠,俱有官职,并且官职不小。

    而且也到了这份上,因此后来这几个兄弟们,虽没有替宋朝出过大力,但也算安份守己,至少因为他们,宋朝治理熙河没有出现太大的困难。

    甚至宋朝大大方方地让一些人,继续统治着他们的地盘,只要不称王称霸就行了。

    这一条比王巨对大理段氏兄弟做得还要仁厚,当然,段氏兄弟那种辰光,也不能与木征兄弟好相比的。

    但这一回巴毡角成了阿里骨的俘虏,他是不好杀的,不过对于忠于宋朝的当地吐蕃与羌人大首领就不客气,经斡穆等数千首领或部下,全部被阿里骨杀死。

    随后又让鬼章驻兵洮州城外的常家山,阿里骨自己则派人将情况立即快马通知了梁乙逋,我们也动手了,而且已经拿下洮州,不久我们合兵一处,攻打河州吧。

    梁乙逋气结,原来是这样约定的吗?

    原来的约定,是吐蕃出兵河州,西夏出兵定西城,再由禹藏花麻里应外合,那么宋朝四面楚歌,就能迅速将河州兰州定西城拿下了。但敢情现在我在这边用兵,你们已经捞到好处了。

    难怪平西砦宋朝官兵稳如泰山呢,吐蕃在洮州用兵,如何能威胁到这一带的安危?

    然而他也找不到什么把柄,虽然有盟誓,但规订双方是如何用兵的吗?

    而且他自己同样动机不纯,大家都在玩心眼,就看谁玩得高明了。

    第二条消息,就是宋朝泾原路官兵忽然出兵鸣沙城,因为梁乙逋抽调大量官兵走了,鸣沙城中的兵力不足,加上城墙又不象灵州那么高大坚固,仅仅坚持了不到两天,就被宋军攻入城中,鸣沙城失守。

    按照道理,梁乙逋要救鸣沙城的,而且鸣沙城四周很快就到了夏麦收获时季。

    但他让吐蕃人坑了,现在抽兵回去,毫无疑问,吐蕃不会用兵河州了,那么自己整成了一个小丑,为吐蕃人做嫁衣。

    不过他心中也在庆幸,不是庆幸将吐蕃终于拖下水,而是庆幸除了第一天外,余下这十余天,整是在做样子,没有付出多大的牺牲。

    他想了想,鸣沙城就鸣沙城吧,那是孤城在外,又位于平坦地带,无险可守,他不相信宋朝能拿下但还能占领住。

    于是下了一道命令,进一步剿灭亲近宋朝的蕃民,实际就是分出军队四下抄掠。不然每耽搁一天。则会消耗大量粮草。

    平西城继续在僵持着……

    …………

    王巨哈哈大笑。

    韩缜与许将皆莫明其妙。

    说老实话。鬼章这么做,确实出忽了王巨意料之外。在他预想当中,要么吐蕃与西夏联手对兰州与定西城夹击,因此提前让五位勇将率领五将官兵前往最重要的五个堡砦。到关健时候,无论从熙河路,或者从秦凤路,甚至从德顺军皆能抽出一些兵力支援。

    只要挺过去就行了,关健的大戏还在鸣沙城那边。

    要么西夏用兵定西城。吐蕃用兵河州,那样河州兵力终是弱了一点,毕竟以防御为主,精锐的军队又在西夏前线,因此到处都是漏洞,并且德顺军的兵力也无法支援了,不过还能从秦凤路抽调一些兵力,同样,只要挺过去就行了,关健还是在鸣沙城那边。

    但就没有想到阿里骨用兵洮州。

    然而就是想到了也没有多大作用。兵力就那么多,又是以防御为主。哪里够用,除非能断定吐蕃一定用兵洮州,但那有这么灵通的消息与高超的智慧?

    不过阿里骨与鬼章这么干,看似得了便宜,实际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韩缜问王巨笑什么。

    王巨说道:“自古以来,数国联手,最难的就是信任与配合,不要说国与国之间了,就是本国若是出动数路人马,配合都十分地困难,比如我朝曹彬北伐,或者前几年的五路伐夏。真正成功的很少很少,本国之内的则是李靖等人灭吐谷浑,但李靖是何人?还有孙刘与曹孟德的赤壁之战。”

    孙权与刘备于赤壁之战时,那个配合确实是交心了,也不得不如此,生死存亡之战了。

    但随后呢,特别是吕蒙破荆州,以王巨眼光来看,吕蒙根本不是名将,而是一个傻鳖!

    如果不是孙吴抽后梯子,两国继续配合,那么一鼓作气,说不定刘蜀就以秦岭、桐柏山,孙吴以淮河与曹魏划分疆界了。结果暂时得了便宜,但两国交恨,加上西陵之战,两国再无真正北伐的实力了。虽然说灭掉两国的是******,但实际上根源还是在吕蒙破掉荆州就种下了。其实吕蒙这么干,与宋朝联金抗辽联元抗金一样愚蠢。

    现在道理一个样,看似阿里骨与鬼章占了便宜,实际上更加严重地破坏了他们两国之间盟约的信任。

    如果两国能团结一致,王巨还真有点头痛。

    但现在两国各怀鬼胎,王巨也不惧了。

    “这样啊……”韩缜不知说什么好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阿里骨一定以为我朝为了救援定西城,说不定同样也得知了我朝泾原路的兵力反攻鸣沙城,那么必从秦凤路或者熙河路抽调官兵支援定西城,本来两路兵力就不多了,现在抽调了一部分兵力,兵力会更加空虚,所以他们多半又想捡便宜,出兵攻打河州,顺便正好给梁乙逋一个交待。”

    不过王巨这一回思考得更加小心。

    一个判断失误,弄不好就导致战争走向彻底改变。

    “还有一个证明,梁乙逋现在多半也得知我们拿下鸣沙城的消息,但他一直没有撤兵,只是在平西砦前故做佯攻。这分明是等吐蕃大军到来。”

    “那河州?”

    “韩公,勿要担心,河州兵力虽不多,但有刘昌祚坐镇,不会出现大的失误。继续将他们拖着,真不行,我立即下令,从秦州调拨一批兵马赶赴河州。”

    要调现在就要调,这不是消息相互传递,用特脚递的方式,换人换马,一日能行七八百里,甚至近千里,大军出发,又有不少山路,一天能达到两程就不错了。不过吐蕃将兵力从洮州抽回来,也要一段时间。时间上还来得及。

    “河州仍继续拖着,功夫不在河州,也不在平西砦,而是在洮州与鸣沙城。”

    “洮州?”鸣沙城知道的,但洮州又让韩缜不解了。

    “种家八子,个个是豪杰,但最骏者非是种谔,而是种谊。阿里骨手下得力大将者则正是留在洮州的阿里骨。并且只有两万兵马。如果将此人拿下。则是等于断掉了阿里骨一条胳膊。我想让种谊试一试……”

    岷州官兵同样不是很多。但有一些诚服于宋朝的蕃部与羌部,本来这些蕃部羌部也未必管用,不过阿里骨为了立威,杀掉了数千人,无疑会激怒了这些部族酋领,为了自保,他们也会主动配合种谊了。

    但为了支援种谊,王巨也从秦州拨出两将官兵前往岷州。

    至于鸣沙城那边。王巨也就没有下令了,现在梁乙逋以为鸣沙城孤城难守,不管不问,但当真能坐得住?

    不怕敌人阴谋诡计,就怕计不知从何而出。

    如今两个敌人的军事行动基本明了化,王巨反而不担心了。

    一道道命令下达。

    但就在这时,司马光忽然上书。

    书中说,自元丰三年起,西夏已经化干戈为玉帛,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背景是打了那么多年,西夏一直没有取得重大胜利。相反国家疲惫,正好王巨挟南方大胜之威,返回京城,两者结合,西夏不敢用兵了。

    但司马光只捡一面说,然后说谁知道朝廷穷兵黜武,五路大军伐夏,结果导致六十万军民牺牲,如今朝廷不知悔改,仍在不断地用兵,结果只得些许之地,却让会州与洮州无数生灵涂炭。

    洮州勉强算是王巨失误,至少军事决策是由他一手承负的。

    可会州管王巨屁的事。

    要么李宪圈了几个堡砦,但别当真,西夏在这里统治了许久,使得王文郁与李宪都不敢执行朝廷的税赋政策了,无论是什一税,或者出助强人与壮马免赋役,即便修建几个中小堡砦关卡,还出了钱帛,雇募当地百姓与士兵共同兴建的。

    梁乙逋杀害的就是参与修建这些堡砦的各部族百姓,不过到后来性质演变了,为了供给,甚至都不甄别,就派大军过去烧杀掳掠。

    可能是有一些部族向往宋朝,但宋朝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对这些百姓负责吗?

    而且何谓慈不掌兵?

    然后又说,朝廷兵戈四起,先与西夏树敌,再与吐蕃交战,接下来辽国南下,以宋朝的兵力,如何抵挡?那时国家危矣。因此望朝廷不要听信竖子挑唆,立派使者,与吐蕃西夏议和,这才是利国利民的举措。

    如果辽国与吐蕃西夏联起手,并且团结一致,宋朝很可能会危险了,即便最后胜利,也会是惨胜。

    因此这份奏章似是非是的,也能蛊惑一部分软弱大臣的心。

    王巨看到这份奏章后,气得无语了。

    你个老小子,都跑到涑水去了,还继续使阴招哪!

    王巨气极,正好第二是朝会,王巨索性将这篇奏章带到朝会上,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大声读了一遍,然后说道:“好一篇仁义道德的文章。”

    “仁宗之时,司马光巡查丰州,挑起忽里堆之战,结果郭恩惨败牺牲,司马光归罪于郭恩黄道元,甚至他的恩公庞公,没想到西夏将黄道元释放回来,好一个仁义道德!”

    “先帝之时,德顺军之西同家堡蕃人意欲附我朝,我朝为了和平,没有同意,结果让西夏人将数千户向往我朝的蕃户全部杀害,司马光一声不吭,这就是仁义道德。”

    “陛下即位之初,河北大旱,正是司马光的建议,朝廷不顾饥肠辘辘的灾民生死,强行遣返各自州县,好一个仁义道德!”

    “熙年七年,国家遭遇前所未有的特大旱灾,全国上下在救灾,司马光不顾灾民死活,却乘机攻击新法,好一个仁义道德!”

    “董毡去逝,阿里骨接位,吐蕃有许多部族不服,我朝却一直耐心等待,他前面报丧,朝廷后面便赐予他太保之职,以便给他正名,巩固其统治权。然而现在西夏出动大军侵犯我朝,阿里骨却乘机攻占洮州。前线将士为了保卫大宋,浴血奋战,司马光却提议前线将士放弃武器,派使议和。难道在我朝领土上作战,是错了吗?”

    “熙宁之时,西夏举国来犯,臣立即去了庆州,侥幸击败西夏,谁知不但无功,反而有过,以致臣逃离北方,去了泉州。又于南方侥幸建功,陛下赐我为参知政事,本想回京替大宋效劳,但半途之上,先是极个别官员与一群无耻的说唱先生联手将我抹黑。去了成都府,没有一个官员迎接,相反的却被王安礼恫吓了一番。再到洛阳,立即遇刺。这番回来,先是带着一群高利贷商贾诬蔑我,后是小小案,又有程熙遇刺案。这等手段,即便晚唐时,也未曾有过。”

    “作为国家,最好是以和为贵,做为小家,隆重款待宾客,也是当嘉奖之举。但一个家长不顾一家老小温饱,将家中的钱粮赠送给当地的地痞无赖,难道也是对的吗?”

    王巨又举起了这篇奏章说:“为了打压异己,不顾国,不顾民,正是这道奏章也!”

    “诸位,朝廷待大臣之厚,特别是高级官员之厚,自古未曾有过。祖宗之意,本是想善养士大夫,望士大夫加倍替朝廷效力。但这是养士呢,还是养蛊呢?就是养几个条犬吧,看到主人也会摇摇尾巴表示一下亲热吧。一群连犬都不如的人!”(未完待续。)

第815章 温馨

    王巨这一回真气急了。

    现在他的时间无比的宝贵,不是赵顼不相信他,是赵顼说倒就倒下去了。

    王巨说三年将西夏搞掂,鸣沙城之战过后,再来一个贺兰石,章楶调到河东后,再于银州战上一合,三年之内,足以将西夏摆平,这个摆平,不仅是拿下西夏,还包括将后面的叛乱都镇压掉了。

    但这还有一个首要的前提,那就是赵顼还能活着……

    然而现在又加上一个吐蕃,即便三年时间,都有些吃紧了,在这个关健时候,司马光又使阴招,拖后腿,让王巨如何忍受。

    但有的人,如李清臣,心中则想到,说得太粗鄙了,这终是在朝会上,当真是菜市场哉?

    可后面王巨一番话,立即让李清臣闭上张口的嘴巴。

    “陛下,还记得轻泥怀侧乎?”

    赵顼点点头。

    轻泥怀侧是西夏大将,又是横山一个大部族的酋长,手下掌控着一万多名番兵,主要他离宋朝近哪,就在延州长城岭那边,一旦投奔宋朝,不管如何利用,对西夏来说,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但可能有人泄密了,程勘前面禀报朝廷,后面西夏就派人安抚,就没有然后了……如果真是有人泄密了,司马光就是第一个怀疑对象。不仅他排斥战争,而且与程勘同样有着私仇。(具体原因,参见前文)

    还有呢,诅咒皇子不得好死案,也查到了司马光头上。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同样不了了之。

    “陛下。臣不是很明白,吐蕃攻破洮州,西夏入侵定西城,这个消息也许很多人都知道了,但阿里骨擅杀经斡穆等数千熟蕃,梁乙逋在南会州大肆烧杀掳掠,知道的大臣并不多。”

    这句话可能后人不大明白,但经常看史书。会看到这一句:某大臣“私泄禁中语……”然后被贬官。

    如果不经常看史书者,那就是林冲误闯白虎堂。

    也就是大臣在各部司处理公务可以,但不要将这些公务到处宣传,当然了,你可以将这些公务对比较可靠的门客说出来,让他们做一个参谋,但这些门客如果嘴巴不紧,传扬出去,同样会悲催了。

    只要传扬出去,立即贬官。这就是所谓的私泄禁中语……

    白虎堂便是帅府。林冲被高俅陷害,来到帅府前。帅府里有许多机密情报公文,因此被充军。当然,这一段是虚构的了,实际所谓的宋徽宗六贼当中,高俅还算不错的,许多得力大将,包括韩世忠,都在他手中得以成长,至少这种事高俅是不会做出来的。即便海上之盟失误,但当时谁会想到一群生女真那么强悍?原先一直默默无闻的耶律大石是那么牛逼?甚至不亚于岳飞!现在王巨还不同样用生女真在牵制辽国?

    不过这些小说嘛,就不能当真了,比如三国演义里的蒋干,唐朝演义中的反面角色苏定方,那得多冤哪。或者杨家将中的反面角色,潘仁美的原形潘美,狄青,庞太师的原形庞籍,都比高俅更冤。

    但不管是虚构的小说,还是史书,道理都是一样。

    那么国家事务,各地官员就没有权利知道了?还是有权利知道的,那就是邸报,它相当于后世的人民日报,能公开的重大事务,会用邸报发放到各地官员手中,不能公开的无论是邸报或人民日报,都看不到了。

    然而问题来了,知道这条消息的,不过二三十重要的大臣,又是“禁中语”,是不准泄露的,但现在远在涑水的司马光是如何知道的?

    李清臣忽然一惊,他是不会象司马光泄露了,但他于前天家宴时,与几个交好的官员说过这件事。

    他是旧党大臣,这几个交好的官员同样是旧党大臣,他没有泄露,但这几个官员会不会泄露?

    这样一想,李清臣吓得不敢作声。

    王巨又说道:“陛下,臣一直想不明白,不管朝堂发生了什么事,可能连首相都不知道,但洛阳那边马上就知道了,究竟三省是在京城呢,还有洛阳呢,或者现在政事堂搬到了涑水?”

    章惇说道:“将此贼贬到彼岸吧。”

    凭借司马光这种种作为,贬到彼岸呆上两三年并不过份的。

    王巨却摇了摇头:“他终是老了,他们能刺杀我,但我不能弄出人命,这是底限所在。”

    如果不是害怕这个,王巨早就将司马光弄到彼岸了。

    “之所以我说出来,是担心他似是非是的言论,能蛊惑一些大臣的心,前线将士在浴血奋战,努力一把,就会连连大捷,松懈一下,则会连连惨败。诸位,你们想一想,如果李靖李绩用兵胡虏,朝堂上却在抽后梯子,他们能不能击败强敌?为什么我不担心辽国,辽国也与我朝差不多了……”

    辽国会不会用兵,真的不清楚。

    不过辽国的种种王巨以前也做了详细的分析,辽国皇帝亲近汉家文化,对宋朝不是很恶,虽然勒索了一回,但自从萧峰这个好玩的结拜大哥登基后,包括边境打草谷的现象都渐渐少了,这也是一个证明。

    辽国贵族安于享乐,因此“和平派”也渐渐占据上风。

    还有五十万岁纳,它不是五十万贯钱,是银子是绢,只要运到辽国,即便是新贯,也相当于一百余万贯了,这笔收入对于辽国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而且两国商贸往来,涉及到诸多的利益,对宋朝还好一点,特别对辽国,这些商贸利益更加重要,因此会有许多贵族自发地反对对宋朝用兵。

    以及辽国君臣越来越不作为。

    这几个原因注定了辽国即便出兵,反应也很缓慢。

    况且王巨还做了三步安排,杂粮的诱惑。边境的布防。以及女真那边的叛乱。

    再说。想对宋朝产生危害,它必须有一个首要的前提,那就是三国齐心协力,一起向宋朝发难。

    然而现在吐蕃与西夏才开始联手呢,就各怀鬼胎了,岂能指望三国齐心协力?

    王巨再次点到了,赵顼与一些重要的大臣也就会意了。

    当然,王巨不会细说的。否则说不定又被泄露给敌人了。

    “但是自今天起,无论是何政务,诸位,你们不得与洛阳或者其他地区致仕的大臣,用书信泄露,否则严惩不怠。”

    看看,王巨多“识大体”?

    这就是王巨与王安石的不同,王安石颇似笨笨的小马,司马光则类似于阴诡的小英,如果换成王安石。可能这份奏章又引起一些麻烦了。

    但换成了王巨,则截然不同。

    至此。司马光等人的名声已经越来越臭了。

    想一想,以后高滔滔如果再启用这些大臣,会引起多大的争议吧。

    但这个,王巨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包括章惇。

    散朝后,章惇追上来问:“太保,就这样算了?”

    “就这样吧,点到为止,难不成让我也学习他,戾气冲天?司马光这么做,无外乎是想学习赵普(赵光义继位后,打压赵普,第二次北伐前,赵普反对宋朝出兵,果然北伐惨败,赵普得以上位),但前线诸指挥将领乃是章质夫,苗授,王广郁,他们可不是曹公(曹彬)……而且即便西夏与吐蕃合力,也比不上萧太后、韩德让与耶律休哥这三驾马车。”

    后面有一句话王巨未说,坐镇朝堂指挥的人是我,而非是宋太宗!

    “只要前线胜利了,这些杂音也就消失了。”

    …………

    梁乙逋坐不住了。

    开始时他陆续接到一个好消息,一个不解的消息。

    好消息就是禹藏花麻同意配合他于定西城后方用兵了,不过现在不能用兵,必须等到吐蕃用兵河州之时,三方同时用兵,那么禹藏花麻那支蕃兵就能当成一支宝贵的奇兵了。

    因此梁乙逋又暗中派人通知禹藏花麻,现在不能举兵啊,等我消息再用兵不迟。

    实际禹藏花麻也长松了一口气。

    梁乙逋派使联络禹藏花麻,禹藏花麻不是迟疑,而是吓坏了。

    你们十万兵马,拿一个平西砦都没有办法,况且后面更大的安西城?

    让老子如何配合你们哪。

    他不敢怠慢了,立即就近通报了王文郁,王文郁也是这次大会战的重要主将之一。他是知道整个计划的,因此就下令禹藏花麻,你对夏使说同意出兵,先将他们拖在这里。事成后,我会向朝廷上报你的功劳,说不定你这一回团练使就会换成了少保少师的啥。

    三公是不要想了,但三少也不差,虽然它只是一个阶官,连实职官都不是,但获得了三少,那么面见宋朝地方官时,地方官就会客气许多了。

    但禹藏花麻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个少保的啥,而是更加小心,因为王文郁说将夏军拖住,明显是有更大的阴谋诡计啊。他又想到了宋忠的传话,吾虽在京城,但一切皆在吾掌控之中。

    这样一想,那敢再生糊涂心思?

    并且王巨那四问,也确实起到了作用。

    于是他就假仁假义的接见了夏使,也假假地答应下来。

    不过真相终要揭开的,现在西夏主动让他推迟起兵时间,那无疑最好不过了。

    现在三方都在玩心眼,就看最后谁玩得高明……

    但这次会战,也让宋朝一些重臣讶然,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战争,与朝争一样,无所不用其极,充满了各种阴谋阳谋。以前,都将战争想得太简单了。

    还有一条消息,让梁乙逋不解,那就是鸣沙城。

    宋朝已经拿下鸣沙城,为了顾全大局,梁乙逋索性暂时置之不理,看似这个想法也无不妥之处,如果这次大会战,宋朝失利,西夏不仅可以得到兰州与定西城。也可以轻松地杀一个回马枪。挟借大胜之势。萧关的什么,想收回来很难,鸣沙城收回来岂不是很简单?至少地形上,确实是如此。

    不过随着他就接到一条消息,那就是宋军拿下鸣沙城后,在城中拆迁了大量房宅,并且胁迫城中的战俘与百姓,以及十万宋朝军民。迅速修建了一些城中城的城墙与城楼,这些城墙多是井字形或者回字形,整将小小鸣沙城变成了一个**阵。

    宋朝想做什么?

    他还是很机灵的,问宋军有没有将大量干草木柴搬入鸣沙城中,这是有惩庆州战役那次火烧安疆堡了,斥候回来禀报,说没有,只搬了少量柴禾,毕竟十万军民得吃饭做饭,这也很正常的。

    十几天后。这些城中城墙陆续修好,不能当真是城墙。只要上面能行走两三人即可了,甚至都没有考虑其长久坚固性,因此修建起来很快。以至宋军大部队撤退后,一场夏雨到来,一面墙都被淋倒塌了,随后留守的宋军不得不重新修建。

    然后宋军大部队就撤走了,十万军民,一天消耗吓人的,大军押着近千名战俘,有的撤到萧关,还有的开始向平夏城撤退,这是军队的,至于普通百姓,全部陆续撤回各自家乡了,夏收要上来了,不可耽搁!

    那就筑吧,反正鸣沙城我暂时置若罔闻了。

    但宋朝致命杀着来了。

    城中拆得一塌糊涂,不过宋军比较仁义,马上西夏就要反攻了,因此你们必须撤出鸣沙城,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任由你们撤回灵州等西夏境内,但你们就是我们大宋未来敌人了,因此不准带任何物资离开。第二个选择,撤向萧关,我朝会派官员将你们安排到一个水草丰美的场所居住,同时每户人家补贴二十贯安家费,以及十石临时用粮,也准许你们将所有贵重物资带走,至于笨重的粮草家俱的什么,则一律留下来。实际上原来是每户人家补贴五十贯安家费,反正西夏打了这么多年,周边也没有多少百姓了,全部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一万户。虽然花费一些钱帛,但凭借这个策反作用,动摇民心之作用,就值得了。然而因为吐蕃出兵,钱能省一点就省一点了,因此压缩到二十贯。

    但不管怎么选择,必须全部离开鸣沙城。

    因为西夏也是封锁消息的,有的百姓对宋朝税赋还不是很了解,因此宋军又派专人讲解了宋朝对蕃人的税赋制度。

    自己比较一下吧。

    还有人不相信,但留守的主将是林广,副将是折可适与种朴,特别折可适本身就是党项人,他们还让随身的幕僚写了相关的欠据,盖上自己的印章,到了定居点后,凭借这个欠据就能支付钱帛粮食了。

    于是大多数百姓撤向萧关,还有一些百姓,特别是城中的贵族,带着全家老小,逃向了灵州,林广果然真的不追究。

    城中百姓并不多,关健是周边的地区。

    林广留在城中顾全大局,折可适与种朴带着手下出击了,与城中做法是一样的,胁迫附近的村庄村寨百姓,将粮草以及一些物资押到城中来,远处的连粮草都不要了,继续宣传宋朝赋税政策,再让他们自己选择,撤向灵州的什么也不要带走了,撤向萧关投奔宋朝的,准许携带着家中的贵重财货以及牲畜。

    然后将百姓清理出来,就开始放火了,一把火将村庄的所有房宅家俱全部烧光。这样百姓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逃向灵州,还真有,特别是一些百姓有士兵在西夏军中,不能不顾儿子丈夫哉。不过也有不少百姓无奈地含着眼泪撤向了萧关。

    但宋朝确实也没有撒谎,不仅那二十贯安家费是真的,而且百姓所带的金银首饰等贵重财货,与牲畜,一路上没有任何官兵胥吏抄掠勒索,相反的,章楶还委派了官兵一路保护着他们的私有财产,只不过安居点有些远,不是在萧关南部地区,而是在渭源。

    这也是王巨有意选择的一个地点,首先渭源如今仍空荡荡的,除了一部分弓箭手田外,余下的又拿出一部分做了牧场,但大多数地区,仍然了无人烟。

    也就是这一带能安扎许多百姓。

    其次周边地区都是吐蕃人。这一部党项人安扎在这里。反而会起到牵制作用。

    关于这一点。王巨那天讲李世民民族政策失误时也说过,要恩威并用,要想办法融合,真不行,则将他们分而化之,切莫再象唐朝那种做法,为了便于管理,于羁縻区选派一个首领。由是有了南诏之祸。事实王巨也这么做的,宋朝得到矩州等地后,那些西南夷酋领来朝,王巨一是让他们修建几条商道,第二则是大肆册封,那怕是一个小村庄,也会变成一个羁縻县,几个小寨子合在一起,就是一个羁縻州,也就是各部力量越分越小。

    无法汉化了。这就是一个最好的做法,就象****的yn地区那样。几十个民族,反而很安静。

    至于这样做,未来的西夏地区人口越来越少,那更是好办了。想要人口,岂不是太多,河东路因为耕地紧张,一亩中田都涨到了四五贯钱,还有长安以东诸州同样百姓稠密无比,真不行,还有汉中地区呢,迁徙就是了。那么反而汉蕃混杂,易于融合。当然,得挡住黑汗那个激进的宗教传播过来,否则汉蕃混杂,就会出大乱子。可能王巨看法有些偏激吧,反正在他劝说下,宋朝将这个宗教当成弥勒教一类的邪教,在宋朝国内一律禁止传播。彼岸甚至连天主教基督教的啥,都列为了禁教……特别是海客们,真的容易接触到这些宗教,不得不防哪。

    但这一路过来,朝廷并没有慢怠,不但派人保护着他们的财产,并且一路还免费提供着牲畜所吃的草料,以及百姓所吃的粮草。没有帐篷者,官府还提供了帐篷。

    当然,到达渭源之后,还要熬一段苦日子的,二十贯钱,看似不少,但要修建房宅,置办家俱农具,实际还是很紧张的。但熬过这一年时间,那么与西夏相比,无疑就是在天堂里了,甚至连战争都波及不到这里。对比一起西夏人的做法吧,为何前两年陕西路牺牲了六十万军民,主要就是永乐城!三十万军民实际许多战败投降了,但全部被西夏人坑杀!所以才产生了这么严重的伤亡。

    这是阳谋。

    俺们宋朝税赋确实很轻,你们西夏能做到吗?

    一旦这些消息陆续传遍西夏境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况且这里属于西夏核心地区,数千户百姓向宋朝逃亡,甚至一些百姓走投无路,都不顾还在军中的儿子,也逃到了宋朝,会带来什么影响?

    西夏不过问可以,反正两将手下多是骑兵,继续扩大这种行为了。

    要命的是这里水草丰美,乃是西夏重要的粮仓,一旦这里百姓被宋朝弄光了,西夏也悲催了。

    不能再让宋军这么玩下去。

    梁乙逋怂了,只好下令,让西夏从灵州与贺兰山集结大军,强行将鸣沙城收回,并且收回鸣沙城后,于杀牛岭等险恶所在抢筑数堡砦,以挡住宋军北上。

    战火又蔓延到了鸣沙城……

    …………

    战马也到了。

    但这些马不是送给朝廷的,而是以每匹三十贯钱卖给朝廷的。当然,也不会有大臣反对,一它们确实是高大的良驹,其次是从遥远的彼岸运来的。

    别的不说吧,就是这个运费成本也非常惊人了。这不是装载货物,而是装马,一艘大型木兰舟能载货三万石,但装人最多只能装载三四千人,并且还要对船只进行改造,否则连三千四人都无法装载。至于装马,比装人更难了。但一艘木兰舟每运输一次成本几何?

    实际也没有赔本,不过以这个价格卖给朝廷,彼岸赚头确实少得可怜。

    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向宋朝出售了,首先杂交后的高大战马就这么多了,而未来,既然开拓了更遥远的那两块大陆,无论征战,或者交通,或传递消息,都需要大量战马。

    这些就非宋朝所知道的了。

    战马来了,妃儿与王巨最小的儿子王开也来了,他是在泉州出生的,正好是开拓彼岸之时,所以取了开字名。

    其实对这门亲事,妃儿略略有些排斥。自己儿子比那个李家小娘子大了好几岁的。

    但王巨在信中也解释了这件事。得感谢老王的提拨恩情。没有老王,自己能做成参知政事么,没有参知政事这段经历,自己一回来,就能担任首相么?

    至于差了几岁,也不是十几岁,真不行,未来先纳一个妾吧。反正是彼岸。没有宋朝那么多规矩。

    妃儿也就没有怨言了。

    实际说良心话,如果李家那个小娘子长大后,继续象史上那般学习,即便是王开,也未必能般配她。甚至说不定,未来彼岸在诗词作诣上,恐无一人能及此女。

    而且王巨这么做,有许多人喝彩,生前感恩,那叫攀感情。老王死了再感恩,这才是真正的感恩。

    妃儿回来。女主人来了,家中仆役立即置办精美的菜肴热烈欢迎。

    王巨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说:“不错,又长高了一些。”

    在这时候,他不是心机深沉的大宋权臣,而是一个充满父爱的父亲。

    妃儿说道:“就是贪玩。”

    “开儿,你渐渐长大了,也要学习的,”王巨说。

    妃儿又说:“殿下带了一些礼物,给官家与几个小长公主与宗子。”

    听说妃儿回来,赵念奴从彼岸找了一些珍贵的玉石珊瑚,还有近百枚海客进献的唐冠螺、凤尾螺、鹦鹉螺等罕见的珍贵螺贝,这些螺贝在宋朝同样很稀罕,有的价值不菲。

    然后嘱咐李妃儿将这些礼物分别带给她三个妹妹,以及几个关系好的宗室子弟,以及赵顼本人。

    终是她的亲人。

    “明天你送过去吧,殿下她还好吧?”

    “还好,不过殿下她又让妾身问一下官人,天赐渐渐长大了,是在彼岸找一个女子,还是在内陆找一个女子?”

    彼岸未来会分成三块的,赵天赐仍姓赵,并且管的就是眼下的这一块地盘,毕竟他与赵宋关系比较亲近,这里以后离宋朝也是最近的地方,用此来联络两边的感情。

    至于余下两块地盘,则是一人一块了,不仅是为了不厚此薄彼,而是为了以后,能有一个互相支援。

    毕竟是新制度,但也不好说,未来就不会没有野心家产生,三方互为犄角之势,即便有野心家产生,也会忌惮了。只要平安地渡过两三百年,当这种制度深入人心之时,也就平安无事了。而且因为皆有广袤的生存空间开拓,王巨也不担心未来会自相残杀。或者三块地盘人烟都稠密了,那又不知得过五百年或者六百年了,以现在彼岸对科技的重视,五六百年后,早就进入新时代了……况且那会想得那么长远哦。

    但眼下彼岸确实需要大宋,那怕发展到与大宋平起平坐之时,双方的贸易对宋朝有利,对彼岸还会产生极大的帮助。

    因此王巨想了想说:“天赐还小着呢,这样吧,我再写一封信回去,如果殿下真想订亲,还是尊求她与天赐的意见吧,若是他们有意,在中原寻找一户人家小娘子,那么我对官家说一说。”

    “官家?”

    “妃儿,你也是知道的,即便未来,我也不想与宋朝太疏远,这里才是我们的根,我们的故乡,否则我都不会这么替宋朝卖命了。让官家做主,实际也是一种变相地与朝廷拉近关系。共同强大,这个种族才能强大,而不是会越来越屈侮地被异族人欺压欺凌……”

    “那也行。”种族的啥,对妃儿来说,无疑太过沉重,但丈夫这样说了,她也就同意了。

    “如果他们同意了,明年让官家派人找一户人家的好娘子,大后年我们回去前,让天赐将这个小娘子接到彼岸。如果他们想就近找一个小娘子,那就要等我回去了。”

    实际上就是到了大后年,赵天赐也不满二十岁,但王巨以后不能再回宋朝吧,只好将就着处理了。

    妃儿又拉着琼娘的手:“琼娘子,又委屈你了。”

    “在京城,有何委屈的,”琼娘大咧咧地说,然后又问起几个孩子的情况,一起交给赵念奴看管呢。

    前方三场残酷的大战即将拉开……但王巨一家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话,使得王巨渡过了难得的温馨一天。(未完待续。)

第816章 惊喜

    看了一眼南川寨,阿里骨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从洮州返回,袭击河州城,想要攻破河州城,必须攻破河州城的南大门南川寨。

    并且守卫南川寨的还是两个无名小将,王赡王厚,其实这两人不能称为无名了,他们随父亲王君万、王韶身边,早就立下赫赫战功了。

    如果不是他们手中兵力太少,可能大伙对他们也不是太相信,否则两人都可以将军队带出城,与阿里骨扳扳手腕,看谁的力气大。

    因此阿里骨苦攻数天不下。

    开始时苗授还是不大放心的,阿里骨可是带着七万马步军气势汹汹而来的,但几天后,苗授终于在河州放心大胆地吃茶了。

    几天不能下南川寨,反而折损了大量将士,阿里骨一怒之下,下令焚烧周边两万多庐舍,搜刮当地蕃人地窖中的藏粮三万斛,然后胁迫杓家与羊家两部数千百姓为民夫,折向了熙州。

    其实阿里骨越是这么做,熙河路则会更有更多的蕃人对他失望。

    当然了,包括南会州那边,只能发生一回,如果次次这样,说明宋军无力保护,那么反而会有许多蕃部倒向了西夏或者吐蕃。但也不是阿里骨见识短,这么多兵马得要吃啊,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他们又是蕃人,饿极了,不要说杀人放火抢粮草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阿里骨又滑向了熙州,对此苗授也无能为力,熙河路兵力太少了。

    而且根据王巨的方案,阿里骨这一部暂时不要管,主攻的还是洮州那边,不过那个鬼章十分难缠。因此苗授又将可怜的兵力分去一部用于支援种谊。

    所以现在,除了极少数重要的堡砦城池外,余下的堡砦都放弃不要了。

    但大伙对王巨这个方案比较赞同的,两国兵力联合起来,将近二十万了,周边宋朝只有秦凤路、熙河路与泾原路的兵力。三路加在一起,能有多少兵力,况且还要分去不少兵力用兵鸣沙城呢。

    只能集中兵力,一口一口地吃。

    至于熙州那边,苗授也不担心,因为那边还有一员虎将,那就是王赡的父亲王君万,此战好多王,王君万父子。王厚,烈士王珪之子王光祖,王恩,王愍,王文郁,王文振……但可不是王巨有意的啊,姓王的人太多了。

    不过苗授忽然一惊,他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定西城。

    阿里骨能滑向熙州,就能滑向定西城。一旦两面夹击,攻破定西城,兰州就危险了。并且要命的是定西城禹藏花麻本来就是一个首鼠两端的人物。

    于是他将这个判断立即用快马通知章楶,这很有可能的,章楶立即下令,让甘泉堡的王光祖、驻军在静边寨的刘舜臣。带着两将官兵抢在吐蕃人到达前,入驻定西城,秦州韩绪入驻甘泉堡,赵说率兵入驻巩州增援。

    下完这道命令后,章楶微叹一声。不要以为阿里骨滑得好玩,实际这样滑,阿里骨很危险的,如果宋军兵力足,可能就让他这九万(还有两万在洮州)兵马有去无回了。

    但手中兵力不足,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阿里骨猖獗地滑来滑去。

    实际上所有计划都制订了下去,否则章楶宁肯吃掉阿里骨这部兵马,而不是对付西夏,因为只要将这九万兵马啃下来,宋朝就可以轻易的收复湟州,再徐徐对付西夏不迟。

    但现在改变计划显然是来不及了。

    事实阿里骨也只滑到了熙州,不敢再往巩州秦州滑。

    道理与李元昊跃马长安城外一个样,他这个举动将宋朝吓坏掉了,事实李元昊也不敢强行攻打长安城,尽管长安城中有大量财富。只要攻打,就陷在这里了,即便攻下来,李元昊损失也会十分地惨重。但陕西路还有大量驻兵的,四面合围上来,他就是得到大量财富,也休想回去了。所以在长安城外扬了一下威风,迅速撤了回去。

    不过熙州同样不好攻的,因此阿里骨又将视线转向了定西城,这也是必然。

    但他与感到兵力有些分散了,于是在用兵定西城之前,对鬼章下了一道命令,让鬼章在洮州东北角架设飞桥,以便相互往来。

    这也是拘于地形之故,洮州北部就是露骨山,王韶奇袭洮州,翻的就是这座山,不过那是奇袭,现在阿里骨不需要所谓的奇袭,况且架设飞桥,是便于往来,何苦要翻越高大险峻的露骨山。此外唯一的山口,早先吐蕃就筑了巩令城,冶力关,现在被宋军占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连南川寨阿里骨都攻不下来,况且是这样的险关?

    因此于洮水上架飞桥,那么自洮水以东,向北顺着抹邦山就可以到达熙州了。至于种谊,开始种谊都不敢用兵了,阿里骨根本就没有在意。

    要么你有胆量出城作战吧,俺们等着你,出了城,你们宋军还能发挥多少战斗力?

    …………

    王巨也没想到阿里骨胆大包天,居然滑到了熙州,看着地图上吐蕃所到的箭头所在,王巨也想吃掉他们啊。

    但看了半天后,王巨同样也叹了一口气。

    “太保,为何叹息?”许将问。

    “许公,如果当初辽国南下时,王超将军果断地带着十几万定州官兵南下,切断辽国的后路,寇莱公会不会同意真宗的澶渊之盟。或者李元昊兵临长安时,收不住贪心,攻打长安城,陕西数路官兵以及京城的禁兵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又会是如何?”

    这样一说,无论韩缜或许将都明白了。

    阿里骨滑得太远了,但他与宋军攻夏不同,宋军在灵州城下虽然惨败,但将沿途的堡砦城池一起拨掉了,所以只要能逃出来,就能逃回去。然而现在熙河路虽然兵力不足。甚至放弃了大部分的堡砦,但重要的堡砦城池还在宋军控制之中。

    实际阿里骨这么做,看似嚣张,实际很冒险。

    即便大开大合的王韶用兵吧,也是先拿下抹邦山,再拿下熙州。然后用兵河州洮州,即便这样,一度还差一点让吐蕃人切断后路,因此于沿途重要的所在,修建了几个堡砦,保障供给安全,这才渐渐将熙河收复。

    哪里象阿里骨这般的猖狂?而且阿里骨这支军队不完全是骑兵,与王韶一样,马步军混杂着的。

    “早一点将京兆路官兵调过去就好了。”韩缜也叹气了。

    王巨摇了摇头。

    京兆路最能打的官兵,无外乎就是郑白渠那些保捷,可是他们随高遵裕前往灵州,损失惨重,当年训练的几万保捷,如今只剩下一万余人了。

    可能还会用上,但那得到真正的伐夏,一战定乾坤之时。现在这种拉锯战,没必要。也不忍再调动这些兵士了。

    余下的保捷,那别当真了,至于禁兵,军纪严明的几将官兵同样陆续调往前线,余下的官兵,同样也不能当真了。

    还有鄜延路的官兵。路途太遥远,不宜调动。

    实际参战的四路官兵数量并不少,关健这四路各堡砦依然还要派官兵留守,至于蕃兵,现在的蕃兵与保捷一样。半牧半耕,不然朝廷发放的薪酬太少了,正是有这些耕牧的收入,并且免税,才使他们收入增加,增加了收入,才有信心出战。可是夏收就要上来了,与西夏不同,一道横山隔阻,使得陕西各路天气比西夏天气要暖和一点,夏收的时间同样也提前了数天。所以四路官兵数量是不少,但无法全部调动出来……

    同时王巨章楶用兵,与王韶不同,王韶是大开大合,王章二人则是精于种种算计。

    如果是王韶,那么就可以从兰州抽调一部分兵力,虽不及阿里骨手中的兵力多,但王韶绝对敢战的。

    但换成了王巨与章楶,那就有算计了,不象西夏,王章二人早在鸣沙城布下了一副好棋,可是阿里骨出忽意料地滑到了熙州,哪里有时间安排什么好计策。

    那么就要算计了。

    在城中坚守是不行的,即便保住各堡砦不失,还是被动挨打。

    至于出城野战,实际宋军并不象阿里骨所想的那么弱。

    特别是对付吐蕃人,宋军根本上从来就没有惧怕过。问题还是兵力……

    如果兵力差不多,王巨与章楶或许敢对阿里骨这支军队下手了,况且熙河路主将是苗授,那怕就是付出重大伤亡,那也是值得的,这支军队吃掉后,湟州等于垂手可得了。

    关健兵力悬差太大了,或者从当地调集各蕃部的强人壮马过来,用吐蕃人对付阿里骨的吐蕃军队,那得开多大的脑洞,才敢这么做啊?

    但也不能说王巨与章楶合在一起还不及王韶,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

    机会大好,可胃太小,吃不下只好不吃了。

    王巨放下了手中这些急报,又想了想。

    宋军一直没有真正动手,但到了这时候,大约的结果,王巨已判断出来了。

    于是他到了三司,翻看了一下国家收入支出的总账,心中又核计了一下宋朝未来的盈余。

    恩,是盈余,虽然宋朝收入降至一亿八千万,但这个收入基本能保住的,虽然明年没有三千万刺激,也没有三千一百万基建的拉动,不过南方三路开始向朝廷输血了,虽不多,但能将这个收入保持着持平。

    从今年起不会拨款用于基建了,也不会拨款用于保马户保丁户补贴了。

    因此从今年起不计兵费的话就能产生更多的盈余,也能大约地将未来国家每年盈余算出来。

    当然,如果宋朝发生大的灾害,王巨也悲催了。但宋朝这几年有大灾害吗?王巨细想了一下,虽记不清楚,但似乎在史上元佑之初,国家应当没有大型灾害吧。

    不过还有一个吐蕃呢,就不知道内库有多少盈余……王巨心中想到,随后觐见赵顼。

    “陛下,想要平灭西夏,最少得集结陕西与河东两路大部分兵力。”

    赵顼点了一下头。现在他知道想灭西夏实际真的不容易。

    “但阿里骨背叛朝廷,一旦我朝大军北伐,阿里骨要么乘机侵吞甘肃等州,无疑立即坐大,是灭一狼,又生一虎也。甚至以他的胆大妄为。说不定乘机反攻熙河路,甚至秦州渭州,那么我朝大军在西夏境内进退失据,十之**就会落后关羽在襄阳时的局面。那时我军又危矣。”

    “朕也在担心这件事啊。”

    “担心倒也不用担心,毕竟吐蕃现在所剩的地盘并不是太大,阿里骨又是回鹘人,有许多部族心中不服。虽然到了湟州地界,亲近宋朝的蕃部少了,但相信有的部族宁愿接近我朝。也不愿意接受阿里骨。当然了,这得看我朝大军强不强大……”

    “卿之想法是先取吐蕃,后灭西夏?”

    “正是。”

    计划不得不改变了,就连灭西夏也要放到后年了,但原先说好的,是明年就伐夏。

    得要讲清楚,否则王巨坐拥陕西六路官兵,章楶又坐拥河东路官兵。他与王巨关系一直很亲密,如果有人做文章。又让赵顼怀疑,这个战争同样没办法打下去。

    但这个问题也不大,赵顼不能连这个也不明白哉。

    不过赵顼担心地问:“那需要多长时间。”

    “不会很长……这一战会给陛下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哦。”

    什么惊喜,王巨没有说,但很快就要到来。

    因此这一战过后,西夏可能彻底息菜了。那么王巨去了陕西路后,就可以安心经营湟州,只要西夏不牵制,拿下湟州,也未必那么困难。还有一条。阿里骨毕竟才刚刚勉强将吐蕃内部整顿,如果给他时间,湟州各部吐蕃能紧密地整合在一起,但现在嘛……虽不是一团散沙,但更不是一块铁板,这时用兵湟州,比宋徽宗时用兵湟州难度更低。再过四五年,给了阿里骨整合时间,那就是两样了。

    但王巨话音一转,说:“如果臣与诸将士能成功的话,西北安矣。”

    没有了吐蕃,往西方就是大沙漠戈壁滩了,虽有人烟,人烟寥寥无几,无法对宋朝构成威胁,或者更遥远的回鹘人,敢对宋朝不利吗?

    那么可能就会是内部有一些小叛乱,但这个也用不了多少军队的。

    宋朝就可以安心于北方了。

    “不过这样一来,战争规模变得更庞大,兵费不菲。而臣用兵,向来奢侈,非是奢侈,而是想激励将士。所以臣刚刚去了一趟三司,看了一下国家财政收入支出情况,心中又盘算了一下,恐财政仍然不足。”

    “内库还有一些储存……”

    “臣知道,但内库能有多少钱帛?因此臣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己时国家切莫执行……”王巨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其实这个办法真的不错,可是宋朝还是一个帝制国家,如果君王昏庸,胡乱地将这个策略纳用,后果就糟糕了。

    王巨将这个策略与他所担心地一一说出。

    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过王巨担心的也不无道理……赵顼想了一想,说:“王卿,你勿用担心,朕会将它记下来,当成制度一一传递下去。”

    “那臣就放心了。”王巨长吁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这个办法,说不定朝廷只好加赋于民了,其实只要将西夏与湟州这两个国家一起解决,即便百姓吃一点苦又能如何?关健在这时候,什么妖蛾子都有,只要加赋了,王巨一旦到了彼岸,无疑会有许多人用此做文章,甚至破坏掉王巨所打下的大好基础。

    钱的问题解决了,王巨准备告退,赵顼忽然问:“姑姑在那边还好吗?”

    “怎么说呢,虽然丰市是彼岸最大的港口与最大的繁荣城市,也是居民最多的安置点,但丰市规模顶多与我朝中州相媲美,如果大长公主殿下安于享乐,安于繁华的生活,在那边肯定呆得不习惯。不过殿下性格安静,生活朴素,倒也能适应。”

    赵顼不语。来回走了好几步。

    在另一个时空,只看到赵曙赵顼父子对苗家与赵念奴与她母亲不错,实际中间有内情的。

    赵曙初抱到宫中,曹老太太嫌疑他母亲乃是一个逃荒过来的南方奴婢,十分不喜,如果不是苗贵妃庇护。最后赵曙还不知会有什么下场。

    明白了这个,或许就明白赵曙对曹老太太为何不“孝顺”了。

    后来赵祯真的无子了,曹老太太才将赵曙当成了奇货可居,将外侄女高滔滔嫁给了他。但新的危机来了,赵祯广纳妃嫔,生下了好几个子女,那时赵曙依然危机重重,在宫中遭到了一些排斥,这也是必然。那可是这世间最黑暗的地方,只是难以在史书里看到罢了。

    那时候赵念奴还没有下嫁,对这个大侄子很不错,没有想到,嫁到李家后,生生让一群大臣与恶婆婆逼疯掉了,所以一即位,立即贬斥李玮。不过赵念奴似疯非疯,心情郁结。无人安慰,熙宁三年便死掉了,人在人情在,人走人情空,赵顼也就没有再报复李玮了。

    现在人还活着,却被逼得逃到了“荒郊野外”。在赵顼眼中,彼岸再繁荣的地方,还不是等同荒郊?

    因此赵顼想到此节,心情也不大好。

    “陛下,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殿下在那边真的很好,陛下勿用担心。”

    “你写信给她,不,朕亲自写信给她,她带回来的礼物,朕很喜欢,就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陛下与诸宗子公主平平安安,对于殿下来说,就是最大的礼物。”

    赵顼又默然。

    “陛下,你身为人君,不可儿女情长。”王巨又劝说道。

    其实说一说也不要紧,但问题在这事上,王巨确实有违制度,不提则罢,一提王巨自己儿也挺尴尬的。

    “什么惊喜,能否说一说。”赵顼显然也意识到了,同样转移了话题。

    “阿里骨那股军队,大约拿他们没办法了,现在就看种谊能不能将鬼章那两万蕃兵拿下,正好鬼章轻视种谊,于洮河上架飞桥,这是一次大好机会。”

    “为何?”

    “陛下,那飞桥位于何处?”

    “咦?”赵顼略略醒悟,为了不泄露出去,前线的种种具体安排只有四人清楚,王巨、韩缜与许将,另外就是赵顼了。

    并且王巨每隔几天,就绘制一张战略地图,包括各支军队的行军路线,一起标注出来,送到宫中,给赵顼观阅,当然也包括这个飞桥所在的位置。

    原来赵顼肯定不懂的,但王巨经常讲解军事方面的知识,甚至在他开讲时,从多方面也讲了一些大型战役胜败的原因,就象赤壁之战,也不是象三国演义所写的那样,诸葛亮借来了东风,周瑜一把火就将曹军烧完了。就是庞统也没有使什么连环计,可能曹操为了训练水军,确实将一些船连在一起了,才被周瑜得以利用,又忽起东南风,对曹军用了火攻。但曹军真正失败的对象不仅是周瑜的火攻,还有血吸虫病,鄱阳湖吸血虫很多的,直到****时才将这个问题解决掉,这个吸血虫导致曹军死亡近半。因此曹操败后,写信给孙权,赤壁之战,正好我的军队有瘟疫,我便将船烧掉,白白让周瑜得到一个好名声。

    败了,曹操不服气啊,自掩其丑了。

    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曹操拿下襄州后,骄傲自大了。

    如果对手太弱,那么一鼓作气也就统一全国了。然而孙权与刘备,不论那一个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所以当时情况,曹操拿下襄州后,应当稳一稳,就象宋朝统一全国那样,最少将江南的情况打听清楚了,这才能动手吧。为什么东吴水军没有染上吸血虫病,这也是证明了曹操的麻痹大意。

    死了那么多兵士,虽然号称八十万大军,实际真正属于核心的北方精锐军队并不多,要命的这些核心军队多失去了战斗力,为何不果断停止用兵?那种情况下,即便光武大帝刘秀,也不敢说既得陇,复望蜀吧。

    人心的不服,实际三国当中,论内政,东吴是最差的,关健是曹操没有稳住,就连襄州的人心都没有收服过来,所以孙刘两家手下将士齐心协力,将曹军击败。

    战术呆板,一个在鄱阳湖,一个在赤壁,两军僵持,敢情曹操以为是在官渡呢,这可是在大江之上,与陆地相同吗?

    这样讲,大伙儿多少肯定有些开窍了。

    但也是王巨身为文臣的原因,换成武将,那怕再能打,可让他讲,却未必能讲得出来。

    然后赵顼更加地懊悔……早该让王巨讲一讲的,那么自己就不会匆匆忙忙发起伐夏之战了。且看现在的王巨,让章楶一步步地消耗西夏兵力,一步步地将边境向灵州推进,真的是一步步啊,平夏城之战过后,先看国家的经济,两国将士的情况,这才发起了天都山之战,才夺下了萧关,有了萧关,才有了今年的鸣沙城之战……甚至又想用贺兰石催毁西夏经济。这些基础打下后,才会在未来发起伐夏总攻。

    两者差距有多大。

    特别是天时地利人和,王巨讲了很多。

    所以现在王巨略一提醒,赵顼就想到了两个字:地利!

    王巨却主动地说了一句:“陛下,那个鬼章身为吐蕃第一名将,所以这一战,结果还有点儿不大好说。这边且不问,主要还是在西夏那边,今年会连续不断地给陛下带来惊喜……”

    惊喜就来了!(未完待续。)

第816章 响

    “林将军,西夏来了十五万兵马。”斥候禀报道。

    “十五万?”

    “可能十五万不足,但肯定不止十万,还有一万多名麻魁兵。”斥候说道。

    他们在远处侦查,只能看一个大概了,不可能一个一个去点数的。

    “偶的天哦,”折可适叹道。

    偶的天不是指麻魁兵,西夏很早就有女兵了,让折可适诧异的是这个兵力。现在整个西夏,从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正常的丁壮,不会超过一百万人。并且这包括了河西走廊上的沙州甘州肃州等回鹘部。

    就这么一点丁壮了,还有三分之一是西夏也不能全部调动的,平西砦哪里十万兵马,现在又出动十几万兵马,这简单没有底限了。

    但西夏也无奈,梁乙逋不能撤回来哉,这一撤,还指望阿里骨与宋朝交战么?甚至两国刚刚搭成的联盟都失效了。

    宋军虽然在鸣沙城中的兵力不多,但萧关那边驻扎着大量宋军,随时能赶过来支援。而且宋朝考虑到夏收,西夏就没有夏收了?并且粮食对于眼下的西夏,比宋朝还要更金贵。

    因此必须迅速将鸣沙城收回来,再于杀牛岭等处连筑几个堡砦,将宋军挡住,这样一来,无疑要调拨大量军队过来了。

    “能不能吃下?”林广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派人立即通报章楶,西夏军队来了,号称十五万,但不足十五万。但大约超过了十万兵马。其中还有一万余名麻魁兵。

    随后林广开始准备应战。

    嵬名阿吴带着十几万大军也迅速到达。

    立即兵分三路。将鸣沙城围困起来,只有南城门没有驻扎军队,给你们留一条生路,迅速逃跑吧。你们逃跑时,俺们才好追杀,否则攻城真不是俺们强项啊。

    好吧。他也知道围三阙一。

    不过让他失望,没有一个宋军逃跑,那只好攻城了。

    一天攻下来。没有任何结果。

    嵬名阿吴气急,下令连夜分班攻城,反正鸣沙城中只有三将官兵,用人数来碾死他们。

    一夜攻下来,依然没有结果。

    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才攻破了一个豁口,进城了,但不急,城里面还有许多城中城的城墙呢。一些宋军站在这些城中城的城墙上继续射杀。

    想顺着城墙跑吧,但城墙上宋军又修建了一个个坚实的城楼。甚至有意拓宽了城楼下面的城墙厚度,想攻破它们。比登上城头还要困难。

    但不管怎么说,终是进了城的。

    嵬名阿吴下令连夜继续拓宽,到了第三天下午,才占领了七八个区域,至少后面的夏军进了城,也避免了宋军的骚扰。

    嵬名阿吴也进了城。

    他到处看了看,城中的情况很古怪,不仅有这个古怪的**阵,因为想迅速筑起这个**阵,急切之下,宋军都在城中取泥土了,因此到处坑坑洼洼,但这样一来,原来的十万军民无法扎营休息了,于是又挖起了一条条排水沟。

    军营扎在高亢处,甚至连茅厕也放在一个个土墩子上,城墙筑好了,宋军回去,城中的三将官兵出城驱逐城外的百姓,因此茅厕里的那些个物事,也没有人处理,臭气冲天,以至嵬名阿吴过来察看时,不由地捂住了鼻子。

    但现在也不是他处理的时候,还得以攻下余城为主。

    于是他又看了看,也担心安疆堡那次火烧啊。城中确实有许多茅棚,非是这三将宋军所住的茅棚,而是原来的十万军民,城中民宅不够住了,又在高处搭建了许多棚屋,但周边就是各个水沟,水沟里还着沟水,不象是火攻的样子,事实这两天攻下来,宋朝一直未使用火攻战术。

    至于这个**阵,现在嵬名阿吴倒是能理解一点了。

    按照常理,城池这样设计是不合理的,特别是这些军事城寨,必须要道路通畅,这样敌人在攻城时,才能以最快速度将援兵与物资武器,送到危急的城墙下。

    一个简单的例子,就象太原,号称金汤城池,无论是安禄山,还是宋太祖,都在这座城下黯然神伤了,但宋朝拿下太原后,潘美却将太原城搬到河东,又将街巷设计成“t”字型,其实这就是有意设计的,这样,生生将道路延伸了近一倍,以防止下一回还有河东百姓倚仗太原城谋反。结果河东百姓没有谋反,却方便了金人攻地,一二三就将太原拿下了……

    然而放在鸣沙城就能讲得通。

    这个城与太原则不同,它四周都是平坦之地,**里开外才有一些小山区,还不能称为山,而是土包子,不过它西边就是黄河,南边就是葫芦川,现在水土还没有恶化到后世那份上,因此这里成了西夏重要的粮食基地。

    原来也没有关系,虽然它不易防守,但前面有萧关守护着,所以不仅成了西夏的粮食基地,也成了西夏一个重要的粮储区。

    但宋朝拿下萧关后,西夏紧张了,将储粮一起运到了灵州。

    因此宋军这么做,就是西夏收复鸣沙城时,宋军无法守城,于是与夏军进行巷战,这样拖一拖,几天过去了,宋军援军也就抵达了。

    这样一想呢,嵬名阿吴还是有些紧张的,他不知道平西砦那边有没有拖住泾原路的兵力,如果没有,泾原路仍能抽出许多军队出来,不要说什么野战了,现在宋军野战同样很强悍,到时候胜负也就未卜了。

    想到这里,他开始下令,加强攻城,或者巷战的力度。

    他担心的很快就到来了,傍晚来临,斥候从南方回来禀报。说大量宋军开始在萧关那边集结。

    但时间还来得及。而且进城了。又占领了七八个区域,也就意味着能容纳更多的士兵入城战斗。虽然城中这些也能算是城墙吧,但当真是外围高大的城墙?

    甚至许多城墙因为厚度跟不上来,又是新筑不久,用撞木都能将它们撞倒。

    因此到了第四天,西夏就控制了一半鸣沙城。

    但宋军的勇敢,也让嵬名阿吴感到心寒。

    第五天,宋军终于被嵬名阿吴逼到南城门几个小区域里。然而后面的五六万宋军大部队同时杀了过来。

    然而现在嵬名阿吴也不惧了,虽然鸣沙城很小,这是相对于城市而言的,既然是城了,又是以前西夏一个重要的储粮区,它比一般的堡砦还大得多,甚至几乎与大顺城相差无几。

    西夏军队虽多,城中更是让宋军搞得乱七八糟,但挤一挤,还是能挤得下的。那么西夏倚仗着这座城池,进可攻。退可守。更重要的,这里是西夏地界,后方还能抽调军队过来。

    于是嵬名阿吴说道:“猛攻。”

    必须抢在宋军大部队到达之前,将这拨宋军赶出去。

    林广三将官兵这几天伤亡也有些重,当然,西夏伤亡更重。

    而且压缩到这几个小区域里,从空间上对宋军不利了,不过好在后方大部队马上就要到达,因为平坦,甚至不用望远镜都看到大军的前锋了。

    于是林广下令撤退。

    “追!”嵬名阿吴下令道。

    他不仅让城中分出兵马追击,又下令仍在城外驻扎的少量兵马,也从两翼追击,然而刚刚快要追上林广的三将官兵时,城中传出一声声轰鸣声。

    嵬名阿吴扭过头,轰鸣声还在不停地爆响着,但火光已经腾了起来。

    这就是王巨与章楶合力精心设计的计谋。

    原来王巨的想法,是集中陕西路所有的火药,包括修路开矿的民用火药,也集中起来,埋于地下,给西夏军队一个惊喜。

    技术上是没有问题的,但章楶仔细分析了鸣沙城的地形,以为不妥。因为想要成功,必须尽量地将西夏更多的军队诱入城中,如果西夏军队入住民宅,什么也不做,问题也不大,但如果瞎挖乱挖的,万一挖到地下的火药,真相就暴露了,整个计划失败。要么就埋得很深,但那样,又没有什么威力了。或者迅速将西夏军队放进来,但鸣沙城四周无险可依,城中的官兵必须要坚守一段时间,这样后方的大部队才能杀到,那么夏军必然从四面或三面进攻。那么想要这个计划成功,除非林广这三将官兵也随他们陪葬,这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章楶在王巨计划上做了修改,火药是用的,但只是一个引子。

    真正的杀着乃是现在朝廷提炼过后的猛火油,而且同样西北不少,战事主要就在西北了,它又是一种很厉害的防御武器,因此重要的堡砦都储备了一些,有的堡砦甚至储备了两三万斤,分别装到陶坛中,用泥巴将坛口密封,以免使其挥发。

    章楶便秘密下令将这些猛火油一起调运到萧关,以及今年春天在萧关附近所筑的三个新堡砦里面。拿下鸣沙城后,这十万军民要吃要喝啊,因此又随着粮草秘密运到了鸣沙城。

    然后埋于地下,上面修建了茅厕,虽然说起来不大好听,但却是管用,即便西夏人在城中瞎挖什么,也不会挖到茅厕下面。再于中间放上火药,附近又用油纸包了一些易燃物,一起埋于地下,火药的引信置于密封起来的竹筒子里,竹筒子再置于城墙下面,也就是地下放着竹筒,上面在修城墙,随你怎么挖也挖不到了,这些城墙有挖的工夫,还不如用撞木撞呢,然后延伸到南城门附近。

    而且这些**阵,西夏攻着攻着,就有许多士兵进了城中。

    什么巷战,有那个必要吗?

    西夏万一将四面一起围起来,那个问题也不大,那就晚一点,等后方前锋军队到达,里应外合,点燃引信,杀出鸣沙城去。

    如今鸣沙城内埋着不计其数的猛火油,甚至连平西砦那边用来防御的猛火油都搜集过来了,火药并没有产生多大杀伤力。关健是它们将泥土轰开。装猛火油的陶坛轰破。将易燃物点燃。

    这些燃烧起来的猛火油又迅速向低洼处的各个水沟流水,这些水沟可不是为了那几场雨排水用的,它布满了每个区域的角落。虽然漂在水面上,依然在熊熊燃烧着,连带着又将城中的茅草以及西夏军队自己所带来的辎重帐篷一起烧着了。

    并且这些城墙形状古怪,井字加回字形绕在一起,临近城门的士兵还能来得及逃出去,但里面的士兵想逃出来则是万分困难了。

    “杀!”就在嵬名阿吴还在发呆时。林广下令道,林广、折可适与种朴带着三将官兵又杀了回来。同时姚兕与张守约已经带着一万余前军抵达,并且他们还是清一色的骑兵,大部分又是剽悍的蕃骑,城中还有不停地轰响,火光熊熊,顺风仗谁不会打?

    这些蕃子一个个嗷嗷直叫,不停地拍打着战马,挥舞着弯刀,凶狠地扑了上去。

    而且苗履也带着数万后军杀了过来。

    “撤!”嵬名阿吴见势不妙。吼了一句,带头拍马就向北逃去。

    “追!”姚兕喝道。

    至于城中烧得七死八活的夏军。由后面的步兵来解决吧,他与张守约带着骑兵,一路向北追去。这就是王巨所说的更大的惊喜,灵州城中现在几乎没什么兵力了……

    从鸣沙城到灵州不足一百五十里,若是步兵,一个急行军,一天一夜就可抵达了,即便大部队,以这个平坦的所在,两天同样也就到达了。如果是骑兵……半天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追到灵州,正是两三更时分,即便城中还有可怜的夏兵,也不会有什么防备,虽然城门关上了,后面还有一些驮马呢,马上肯定没有云梯了,但有许多挠钩。

    一路向北追去。

    根本就不给西夏人通风报信的时间,差一点将嵬名阿吴追哭了。一直追到灵州城下,灵州城中几百名留守的士兵才刚刚察觉。嵬名阿吴当然不可能进城了,继续向北逃去。

    姚兕分出一部分兵力,继续追击,余下会游泳的战士一起下了战马,拍着战马,趟过灵州城外的护城河,来到城墙下面,一面举着藤盾,一边将挠钩使劲地扔向城头。

    前几年宋朝伐夏时,一直没有攻破灵州,不仅灵州城墙高大坚固,同时也是因为城中有许多守卫的西夏军队。

    但现在那有什么军队哦,即便几百名士兵,还是老弱病残的杂牌军,开始还反击呢,随着几千名宋兵来到城墙下,强行登城,他们也无辄了。

    仅不足一个时辰,还没有到四更天呢,灵州城门就被打开,吊桥放下。姚兕带着军队进入灵州城了。

    这次战役乃是一个计中计。

    梁乙逋将吐蕃拖下水,让王巨多少有些头痛,可他将十万大军置在了平西砦外,无疑后方西夏兵力空虚。但西夏迫于各种原因,想迅速解决这件事,那么派向鸣沙城的兵力肯定不少,那么西夏后方的兵力会更加空虚。只要计划顺利成功,那么宋军就可以趁势袭击灵州,扩大战果。

    四月下旬,正当宋朝许多大臣替前线担忧时,前方终于传来一条让人振奋的好消息。

    章楶用计在鸣沙城烧死或斩杀了三万多名夏军,还抓了近五万名战俘,嵬名阿吴所带来的十几万兵马,只有三分之一逃了出去。

    随后姚兕轻取灵州。

    这里乃是西夏老巢穴了,而且为了这座城池,不知死了多少宋军将士,甚至章楶还刻意骑马来到城外,对那些死去的英魂祭拜。

    所以姚兕也没有客气了,将城中所有贵族一一处决,财产抄没,一半留给将士奖励与抚恤的,一半还有其他的用场,那就是下面的花费。

    同时胁迫城中的百姓将灵州城墙毁去,然后让他们带着家中贵重物资,并且让他们集结车辆牲畜,押着城中的西夏储粮,现在你们能带多少粮食到萧关,以后就分配给你们多少粮食,当然,你们不带也可以,那等于饿死吧。但也承诺了每户人家二十贯的安家费用,然而与鸣沙城不同。只能投奔宋朝。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走。要么就葬身火海,要么就当场斩杀。

    将百姓一起向南方驱逐后,一把火将这个残城烧个精光,甚至连城外即将成熟的庄稼也不放过,统统烧光,至于收割,来不及了!

    仅是几天功夫,西夏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甚至梁乙逋才刚刚接到消息,自萧关到灵州,全部成了一片焦土,房子没有了,庄稼没有了,连老百姓都没有了!

    但不急,还没有完。

    宋军挟借大胜之势,又折过头来杀向了天都山。

    现在天都山哪有多少兵力哦,况且还有许多当地的羌人早就与宋朝眉来眼去了,夏军只坚守了两三天。就被宋军拿下天都山。然后章楶宣布新的税制,强人壮马者。免其家所有赋税,但不是想做强人就做强人了,还要看其身体素质,并且章楶明文规订,每个寨子五丁才能抽取一丁,宁缺勿滥。非强人户,眼下暂不征税,而是以役代税,替宋朝修建三十天堡砦后,当年税赋就全免了。而且明年也不征税,每户得出一丁,修三十天的道路水利,就算税赋完成了。实际这个制度不仅是为了朝廷,也是为了这些羌人,有了堡砦,才能防御住西夏人的反扑,有了道路水利,大伙才能富裕。

    想一想原来西夏沉重的税赋与徭役兵役吧。

    除了极个别死忠于西夏的部族外,余下部族听到后,全部欢声雷动。

    天都山在修建堡砦,宋军的主力部队再次杀向了屈吴山。

    山外不好守,但山内好守吧,自现在起,天都山萧关以北,黄河以西,还是你们西夏的,但萧关以南包括天都山屈吴山以及整个会州,都是俺们大宋的了。

    这个大反转,让宋朝大臣们个个目瞪口呆,但梁乙逋却整傻掉了……不仅损失这么重,要命的是一旦宋军将屈吴山拿下,他都无法回去了。西夏又一次沉重的打击即将到来……

    …………

    “殿下,真宗时,曾作一《劝学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再加上我朝厚待士大夫,因此许多士大夫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以为真宗之意就是读好书,则能考中功名,当官了,只要当官了,就有了千钟粟,黄金屋,车马多如簇,颜如玉。但想拥有这些,即便我朝厚待士大夫,也要顶级大臣才有那个薪水拥有。但我朝两三万名官员,能有多少官员进入顶级大臣行列?”

    “于是官员贪墨不法?”赵佣问。

    “殿下问得好,不仅贪墨不法,手段很多呢,以权谋私,收取贿赂,巧取豪夺……”

    “士大夫也能巧取豪夺?”

    “士大夫不会自己去巧取豪夺,但其家人可以巧取豪夺。其实这样诠注真宗这首诗,真宗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不是会瞑目的。其实真宗的本义,乃是劝大家多读书,只有读书才能开智慧,才能为自己与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或者换一句,少年不努力,老大空伤悲。只是真宗那时还是年幼,想得不清楚,这首诗写得也不透彻。”

    其实宋真宗这首诗,就是让文人苦读,当官发财的。

    不仅宋真宗,还有李世民,看到考场上有许多皓首白头的老文人在科举,说道,天下英雄皆为我掌控也。

    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人,现在给你们一个当官发财的路子,就不要想其他歪门斜道了。

    不过总的来说,确实宋真宗这首诗格调很不高,就是放在宋朝,也许很多文人承认它写得现实,但不会承认它伟正光,高大上。

    “臣之所以将它拿出来,是因为许多文人误解,埋头苦读,以求一朝金榜题名,当官发财,结果呢,许多文人只知道读死书,自己读成了书呆子,甚至还将一家人害苦了。但这还不是可怕的,其中一部分士子侥幸得以金榜题名,进入仕途,可在他们心中。以为当官就是发财的。就是享受的。就得有千钟粟,黄金屋,车马多如簇,颜如玉。但事实他们初入仕途,官职低微,薪水很少,根本就实现不了,因此走上不法的仕涯。”

    “但真宗的本义是什么?乃是劝说大家读书。但读书是为了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不是让大家真去读死书,而是学以致用,小者齐家,大者报国。这不仅是真宗的本义,也是夫子的本义。”

    赵顼也在边上听着。

    不但他在听着,有时候一些重臣也在边上旁听。

    听到这里,赵顼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王巨这是替真宗改说,但他总不能说祖宗不好吧。

    “殿下。今天臣讲的就是真正的儒学。”

    儒学重教育,教育的目标就是开化民智。

    儒学重实用。不仅讲如何齐家治国平天下,还讲了许多实用性的道理,包括做人处理的法则。

    比如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个以直报怨,也不是以牙还牙,但也不是以德报怨,而是公正地对待仇怨,是自己错了,人家怨恨,也能理解,自己就要改正了,如果不是自己错了,就象西夏这般,宋朝每年送那么多银子,绢帛,茶叶,仍换不来和平,那就开战吧!

    或者就象****,俺们不开第一枪,但你打了第一枪,那就战吧,这就是以直报怨。

    但人家都开了第一枪,还不敢出手,继续一个劲地抗议,那不是以直报怨,而叫贪生怕死。

    还有以仁为本,以义节之,这个义可以理解为道义,如果是自己做得不好,那就进一步地施以仁,如果是自己做得很好,可对方无事生非,那就要执行刑罚。这才是儒家与法家的区别所在,公正的执行刑罚,而不是以刑罚来治国。

    以及尊卑有序,夫子也渴望一种秩序,毕竟春秋时代战乱不休,太混乱了。

    但不是某些人矫正的那种尊卑有序,农民是种地的,可他们绝对不是奴隶部曲。

    一个国家,君王是脑袋,是决策者,大臣,工匠,农民,将士,商人,则是国家的四肢五脏六腑,血脉肌肉。

    可能有的更重要一点,比如心脏挨上一刀,马上就会呜呼哀哉,但胳膊断了,人还能活着。但也不代表着胳膊不重要,少了一只胳膊,无疑就是一个残疾人了,放在国家上,也就是一个不健全的国家了。

    因此做为君王,得爱护国家每一个群体的百姓。

    当然了,不是每一个百姓都必须爱护,比如一些贪官污吏,奸商劣绅,盗匪地痞,他们就象依附在人身上的污垢,不论什么人,身上多少都有些污垢,不论什么国家,都有这群人,少了无所谓,但多了,这个人就会肮脏不堪,甚至会引起这个人重病,因此必须时常地清洗身体。国也如此,必须时常地用律法严惩这些污垢的存在。这才是夫子心中的秩序。

    孔子所说的一些言论,也有一些时代的局限性,毕竟他是春秋战乱时代的人,但在王巨心中,即便是夫子的言论,也远远胜过了明清,甚至宋朝现在认可的儒学。

    现在王巨将一些严重的误区,一一矫正。

    但不是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能略略让大家认可的,才说一说,不能被大家认可,甚至会使大家以为自己想法太激进的,王巨也就没有说了。

    这一讲,又是讲了很久。

    最后王巨说道:“殿下,今天就说到此吧,这也是臣最后当面给殿下开讲了。”

    今天是五月初二,几天后,王巨就要去陕西路了。

    赵佣眼中有些留恋不舍。

    不过赵顼还是让太监将赵佣带下,然后说道:“王卿,实际章卿在陕西路做得也不错,为何你非要去陕西?”

    王巨答道:“陛下,现在章质夫所发起的数场战役,依然是浅攻,即便在敌境内作乱,离宋境也不远,虽然将灵州催毁,但逗留的时间不长,迅速就折向了天都山。因此动用的粮草与民夫数量皆不多。同时是谋定而后动,不战则己,一战则立决胜负,因此战争的规模持续得不会很长。但一旦伐夏了,会动用无数兵力民夫粮草与供给,而且是深入敌境,持续的时间很长。”

    “这就要更方面的官员配合,各州县的官员,各将的将士,甚至包括都监都押之类的宦官,稍有漏洞,大事休矣。因此主帅必须有很高的威信,这一点章质夫不及臣也。”

    “同时未来无论是湟州,还是西夏境内,还得以恩为主,以威为辅,但蕃人羌人素来重种,章质夫又不及臣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事儿。

    而且王巨长在大局观,章楶长在具体的谋划。

    如果王巨在朝中掌握大局,章楶在前线负责具体的战斗指挥,正是极佳的合作模式。

    但问题是现在王巨就要离开京城了,所以大家一个个叹息万分。

    然而不离开呢,又总控着全国的军政财大权,尽管有种种掣肘的制度吧,但赵顼能放心吗?

    因此王巨下去,比继续在京城逗留更有利。

    赵顼是不会往反面上想的,就是想到了王巨忽然改变主意,他也不会认为自己就开始对王巨不放心了。

    因此叹息良久。

    王巨又说道:“比如宋忠湟州一行,如果臣去了陕西路,会不会更有说服力呢?”

    阿里骨滑到了熙州,宋忠却滑到了湟州,这是一次致阿里骨命的秘密旅行!(未完待续。)

第817章 一波波

    宋忠一行干什么,王巨已经讲过了。

    他愣了愣,虽然赵顼制衡术让他时常无语,但也能理解,即便英武如李世民,这种制衡术依然无处不在,当然,以李世民的才情,人家玩得更高明。放在赵顼手中,却玩出了党争……

    怎么办呢,赵顼才情只是如此而已。

    不过扪心自问,以赵顼的多疑心,对自己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又说了一个敏感的话题,那就是用人。

    在封建时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什么最重要?非是制度,也非是律法,最重要的就是用人。

    这是一个极度的人治时代,用人乃是重中之重。因此当一个国家有了一个不错的皇帝,再用好几个贤明有才华的大臣,国家就中兴了。

    这也是范仲淹发起的庆历新政,大部分对着用人而去的原因。不过范仲淹根本就没有想清楚如何用人,相反的,他的好朋友们乘机打压异己,连杜衍这样的四大贤相,也被称为小人,异己打压完了,韩范斗……所以这个新政乌七八糟,根本就不是象王巨前世史书上所说的那么伟大。

    再如宋仁宗,一是他自己的作为,二就是用好了几个宰相,王曾,吕夷简,庞籍,陈执中,刘沆,还有第一次为首相的文彦博,武功不提了,但文治上,仿佛是盛世了。

    现在王巨讲的就是用人。

    以前他也讲过,将合适的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但这次讲的则是更尖锐。

    “陛下,臣就要离开京城了。可能以后回京述职。还能得陛下召见。但做为宰辅,这也是最后一次进宫觐见陛下了。所以臣讲一个重要的问题,刚才臣与陛下说到彼岸。实际对于赤贫百姓也许是天堂,要实际远不及我朝矣。不过论百姓对彼岸政治的拥戴,却远胜于我朝。不仅有广褒的生存空间,以及赤贫百姓生活改善的感恩之心,还有良好的吏治。”

    “检查组与干部守则?”

    “正是,在彼岸如果有一个村庄百姓生活贫困。作为彼岸的当地市镇干部,会立即派人下去解决,替百姓想方设法,改善其贫困的生活,放在我朝,能否出现?”

    能不能出现,且看欧阳修与苏东坡吧,欧阳修在溆州,整天与一群乡绅游山玩水,玩开兴了。再说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苏东坡在杭州呢,整天挟妓游乐。写诗作赋。

    但不要说他们在地方不是好官,其实就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在宋朝官员地方政绩中,算得还不错了。

    这种状况了,想一想,所治境内那一个村庄贫困,会不会有官员亲自下去解决?

    “但臣说的不是这个,臣所说的这些干部有几个人乃是进士及第出身?一个没有!即便举人也罕见之,多是连一个举人都不是的干部。陛下,还记得我朝开国贤臣赵普王明等人出身吧?”

    “幕僚?”

    “也能说是胥吏,为何自隋唐起,国家重视科举?其实臣以前所说的权利分配,也就是制度吧,也是从隋唐才开始进一步完善的,包括科举,为何科举,推陈出新,防止垄断世袭。”

    “我朝太宗更加重视科举,也不能说不对,这一举措,及时地将武将专权乱政得以矫正,然而自仁宗时起,科举用人已经又到了重新矫正之时。”

    “矫正科举?”赵顼讶然。

    “作为官员必须知书识字,但能知书识字就可以了,再者,就是吏治的才干。因此赵普即便只懂半部论语,也是一个好宰相。但现在呢?有的士大夫几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当真国家离不开这群进士及第的士大夫?彼岸有进士吗,西方那么多国度,有的国家也同样强大,他们有科举吗?但另一方面呢,有些有才华的胥吏,因为非是进士及第,始终不能得迁。不能得迁,胥吏也不想好了。”

    “王卿,你是说……”

    “实际国家每年可以适度地提拨二三十名德才俱佳的胥吏进入官场,这样各州县的胥吏有了盼头,特别有一些有才华的胥吏,那么必然会专心配合各州县的地方官治理一方百姓,以求得进。其次这些胥吏进入官场者,难度比较高,无一不是千里挑一选拨出来的,那么就会对士大夫产生冲击,最少不会有人喊出,这个国家乃是陛下与士大夫共治的国家!”

    “如果国家想用科举推新出陈,那么就象太宗那样,权贵子弟皆不得参加科举。如果只考虑到用人,只有进士才是德才兼备之人?看看有多少进士官员导陋的表现!那么何须纠结于科举?就象有些反对战争的大臣,他们没有弄懂一件事,想和平可以,但不是买来的和平,能买到和平吗?结果搜刮国内百姓所民脂民膏,壮大外夷。或者就象西夏那样,如果我朝不是时常地给二十几万岁赐让他们不停地缓过元气,那用得着纠缠到现在?和平可以,合纵连横也可以,但这些只是手段,目标乃是强壮自身。削弱自身,强壮敌人,那叫和平吗?所以始至今日,这与科举用人一样,已经在舍末逐末了。”

    其实王巨这一番话也是掏了心窝,传出去,多得罪人哪,这是对着了整个士大夫!

    “有道理啊。”赵顼喃喃道。

    “臣再说西北的用人,此次阿里骨背叛我朝,不得不灭了。但那样,自秦州渭州开始,向西向北,皆是蕃人羌人的地界,如何治理,臣也说过了,恩威并用,以恩为本,以威节之,此外就是想法设法汉化融合,真不行,那就分化。但还有一条,臣也没有讲,那就是用人。西北百姓非是汉家百姓。民风剽悍。以后缘边各小路经略使提举使制置使。可以用文臣,但各州知州,甚至各县知县,最好全部用武将,只有用武将才能震慑。如果用了文臣,又是胆小怕死的文臣,唯唯诺诺,反而坐大了各部蕃人羌人的桀骜不驯。公正公平就好了。如果惯得厉害,那就是惯子不孝了。然后再杂以文臣为通判与主薄辅助各知州知县,西北未来才不会有大的变故。”

    其实不止今天,王巨给赵佣的开讲,若是整理出来,就可以得到一套更先进的制度。

    但是王巨虽变相地说了出来,这几年也没有执行,时间太短,而且因为齐商税与银行司本来就激起了许多矛盾,有的政策再执行的话。无疑会进一步地恶化这些矛盾。

    不过总会有一些有心人注意到的。

    高滔滔在位时不要想了,但高滔滔一死。以赵煦的能力,并且这些开讲已经全部记录下来,以便让赵佣或一些重臣观阅,那么就会进一步开化赵煦的智商与思想,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人陆续地从中将这些制度与思想找出来运用,宋朝也就会进一步地改良。

    武功上宋朝确实很差,但在内治上,不论怎么辨解,明清都不及的,最少不及北宋。

    王巨告辞,走回中书。

    刚到中书,蔡确就低声说:“文公于池州上书,也对朝廷的开战报以质疑。”

    “都想学赵普啊……”王巨摇了摇头。

    文彦博在池州,可能还未接到鸣沙城之战的捷报,因此看上去,朝廷丢掉了洮州,阿里骨又继续带着大军于熙河任意地纵横驰骋,西夏集大军于平西砦,西北摇摇欲坠。

    “连他怦击的吕夷简都不如矣。”王巨又讥讽道。

    吕夷简被范仲淹这些君子弄到洛阳去了,但去了洛阳,无论范仲淹如何新政,吕夷简始终不发一言。

    王巨这句话意思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况且西北根本不象司马光文彦博所说的那样。

    你们不是说吕夷简是小人吗,现在连小人都不如!

    范纯仁微微失神。

    “范公,你父亲为相时,贬斥了许多不作为的地方官员,说一路哭不如一户哭,但为何新政失败?不仅是新政没有明确的策略,更是任人唯亲!以为欧阳修等人是君子,结果这些君子上蹦下跳,甚至跳出水洛城事件,终惹得天怒人怨,导致新政失败。我马上就要离开中书了,中书由你与蔡公操持,希望你能铭记这一教训。”

    范纯仁是旧党,但在赵顼朝时,王巨对这些个旧党更防范,尽管范纯仁是他推荐上来的。

    这是警告范纯仁不要将友情私情带入到国家政务来,至于文彦博上书中说了什么,王巨看都没有看一眼。

    因为马上西北就用一个个事实说话了。

    而且快得超过了王巨意料,第二天起,西北各种捷报又源源不断地传来。

    先是梁乙逋听到灵州城催毁的消息,宋军兵临天都山,他也急了,派使臣去通报阿里骨,又让禹藏花麻立即发兵。

    禹藏花麻这一回没有犹豫不决,秘密派使报告梁乙逋,非是俺不发兵,而是宋朝官兵监督甚严,不过随着阿里骨两万兵马兵临定西城下,也让我有了机会。你再等一等,不用多,只要等上四五天,我就会将族中的兵马暗中集结,与阿里骨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定西城与安西城。

    同时禹藏花麻又通知阿里骨,最好你还要派一部分兵力过来,定西城与安西城这几个宋将士兵勇猛,只要你们再派一部分兵力过来,我就立即集结部下,与你们里应外合,将定西城安西城拿下,一举平定熙河兰州。

    现在阿里骨大军就在围攻熙州,只要将定西城安西城平西砦一举拿下,洮州又被吐蕃占领,因此整个熙州河州与兰州等于与宋军切开了。而且双方又有足够的兵力,借助宋朝修建的各堡砦,防御住宋军的两面夹攻。况且西夏与吐蕃或多或少能抽出一部分兵力。那么从定西城开始,不久必然丢失,失去了这一地区,连带着会州天都山同样成了飞地,宋军也就无法防御了。

    所以无论梁乙逋或是阿里骨都心动了。梁乙逋咬咬牙。下令继续坚守几天。又勒令禹藏花麻尽量快一点,阿里骨则立即下令鬼章将洮州兵力带出来。

    在他心中认为洮州已经平定,留几千人防守就是了,余下兵马立即调到熙州来,这样才能与禹藏花麻联手,一举而决胜负之。

    鬼章那边,这时也将洮水的飞桥修好了,接到阿里骨命令。留下了三四千兵马驻守洮州,带着余下的兵马,以及数千名洮州的民夫,浩浩荡荡向飞桥出发。

    虽然修好了飞桥,但飞桥两边仍是崎岖的山道,过桥的速度比较慢,当天晚上,一部分吐蕃兵马渡过飞桥,于桥东扎营,还有大部兵马于桥西扎营。

    第二天早晨。正是夏初之时,水汽蒸腾。大雾弥漫。

    鬼章又下令大军继续过桥,忽然远处传出无数声轰鸣,然后一枚枚炮弹落了下来。

    为了这一战,各路陆续调给种谊两百门小炮,就在昨天晚上,种谊带着一万余名部下,以及这些小炮,连夜行军,于清晨来到飞桥前。

    这一行顺利得可怕,甚至都没有碰到一个吐蕃的斥候。其实鬼章很不错的,但也只是如此了,根本就不能与唐朝那个吐蕃名将论钦陵相比,甚至都不如论赞婆,不过放在宋朝,也能勉强算是一个名将,最少能让王巨或多或少产生忌惮。

    主要是他看到自己出兵洮州,种谊在岷州一兵不敢发,以为种谊是一个懦弱的宋将,因此麻痹大意了。

    王巨多次说种家八子,是骏者乃是种谊,许多人表示怀疑。

    这一战,终于打响了这个种家最骏的名号。

    突然遇袭,鬼章立即下令布防,命令还没有传到各个将领手中时,在一声声炮响声中,种谊带着大军从大雾中杀了出来。

    鬼章也很凶悍的,而且大部队已经过了桥,包括他自己,立即翻身上马,向宋军冲去。

    但在种谊调度下,宋军不慌不忙地布阵,前面盾墙,后面是弓弩手,一半还是神臂弓,箭如雨下,当吐蕃大军不顾牺牲冲到宋军前,又有短矛手闪了出来,一支支特制的知矛掷射出来。

    虽然还有一部分吐蕃将士扑到了眼前,但在这个炮火箭雨与矛林中,不得不将马速减慢,骑兵速度放慢,还会构成什么威胁。然而还没有完,僵持了一会,后面传出号角声,宋军忽然向两边一闪。

    种谊亲率着数千骑兵,从后方杀了出来。

    两边的弓弩手一边向前移动,一边继续用强弓劲弓掩护着,桥东还在鏖战,但要命的是那些民夫,这些民夫多是鬼章强行抓押过来的,你们打来打去,与俺们无关哪,于是向桥西逃去。

    大雾正是浓厚之时,他们逃跑,吐蕃将士不明究里,士气不稳,而且他们向桥西逃,桥西的蕃兵向桥东移动支援,一下子后方整个乱掉了。

    种谊让身边的旗手,挥舞着大旗,这才是总攻的号角。

    后面三军一起扑了过来,甚至弓弩兵都将弓弩挎于后背上,抽出了提刀,冲向了吐蕃大军。

    桥西还有一部分吐蕃士兵,还有许多民夫,隔着洮水与大雾,看桥东看得不真切,但随着河风吹来,大雾时卷时散,偶尔大雾散开之时,已经能模糊地看到吐蕃军队的败象。

    特别是飞桥上,吐蕃军队直接对逃回来的洮州民夫动手了,一个个无辜的民夫,被劈下洮河。因此桥西的民夫一轰而散。

    但还没有结束。

    鬼章架飞桥,正是一支宋军在巩令城与冶力关驻扎,哪里易守难攻,不得不改道洮水以东,不过因为吐蕃出兵洮州,那支宋军来不及救援,也没有发兵相救,鬼章同样低估了。

    实际这支宋军主将又是一名可怕的主将,刘仲武,并且是王巨刻意从河州调过来的。

    昨天晚上吐蕃三军扎营休息,种谊出岷州,连夜赶向这座飞桥,刘仲武出巩令城,顺着露骨山的山麓也赶向了这座飞桥。

    两边的路皆崎岖难行,但却是最好的掩护。

    两军几乎同时到达,不过刘仲武按照计划,而且他手中的兵力太少了。只有两三千兵马。必须当成奇兵之用。所以直到这时。他这支军队才露出爪牙。

    刘仲武带着兵马杀向了吐蕃后方,又是大雾之天气,吐蕃军队不知又来了多少宋朝兵马,一下子崩溃了。

    鬼章脸色惨白,连忙带着亲信扑向了桥西,然而两支宋军不停地在后面追赶着,死死地将他咬住。临到通岷寨,因为这里各寨百姓比较亲近宋朝。也成了鬼章杀戳的重心区,几十名各寨的酋长被鬼章杀害,同时还有几百名百姓无辜被杀,甚至还有许多百姓被强行抓去做民夫了,有一个大寨子百姓气不过,正好看到鬼章败退下来,主动拿起武器出寨配合着宋军狙击。

    鬼章连劈死十几名羌民,种谊已经追到他屁股后面了,两相交手,刘仲武又杀了过来。勇猛不可一世的青宜结鬼章生生被十几名宋军围攻,乱刃分尸击毙。

    击毙了鬼章。种谊长喘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完成太保下达的任务了,他还不知道击毙鬼章的意义有多大……顶多以为杀死了吐蕃一名勇将罢了。随后种谊又下令,立即扫荡洮州,同时又让刘仲武率领近万官兵,重新回巩令城,再出巩令城,前往熙州之西的康乐寨。

    洮州大捷,定西寨下同样在血战。

    禹藏花麻这一回没有迟疑,秘密将寨中数千丁壮集结,连夜进入吐蕃大军中,准备与城中禹藏花麻里外夹攻定西城。

    人家都将军队拉到自己军中了,阿里骨再无怀疑,立即调动了一万兵马,驰援定西城,准备一举将定西城拿下。另一边梁乙逋为了配合定西城的行动,没有磨洋工了,主动向平西砦再次发起猛攻……

    可惜他攻得太迟了,因为他前面在磨洋工,没有牵制住周边的宋军,给了宋军一个极佳的机会。

    但定西砦这一战的制订,与王巨无关,乃是章楶做的调整。

    想吃掉阿里骨这七万兵马,大约是不可能了,但阿里骨分兵定西城,却是一个极好削弱阿里骨兵力的机会。

    实际定西城一带的兵力并不少,除了原有的一将官兵外,先是王恩入驻定西城,后面又派了王光祖与刘舜臣带着两将官兵入驻定西城。当然,如果兵力少了,禹藏花麻仍在犹豫不决,那么无论梁乙逋或阿里骨必然产生严重怀疑。正是四将宋军入驻,所以禹藏花麻的话,两人皆相信了。

    但还不仅是这四将官兵,郭景修守住了平西砦,安西城中还有刘法两将官兵,别急,因为西夏大军陷在了平西砦,无论龛谷堡贾岩的部下,或者兰州王文郁的部下,都可以抽调出来。

    不过兰州那支军队还有大用场,实际上原计划中,不仅兰州那支军队,包括平西砦安西城定西城的宋军,皆有大用场,但鸣沙城一战太顺利了,又成功拿下天都山,所以除了兰州的军队,余下的军队皆可以抽出来,调入定西城之战了。

    可是即便如此,两方兵力还相差无几,若是王韶,绝对不作他想了,直接开战吧。不过无论王巨或章楶都是以算计见长的,因此章楶又做了一个安排。

    先是向禹藏花麻通报了鸣沙城一战的结果,对于普通人,也许相隔还有些遥远,但禹藏花麻有着许多族人,以及属部,这个消息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了。

    得让禹藏花麻明白西夏大势已去,才能让禹藏花麻做一个配合,那就是尽量拖,再者便是真正的里应外合……

    果然因为禹藏花麻,梁乙逋的十万兵马又继续拖在了平西砦下,同时,阿里骨又调来一万送死的军队。

    而且拖了好几天,足以让章楶完成新的兵力调动。

    洮水大捷当天夜里,阿里骨暂时还没有接到鬼章惨败的消息。

    四更时分,三军鼾睡,忽然禹藏花麻的部下一个个披挂整齐,向睡熟中的“战友”杀去。

    同时定西城中的宋军杀出城,刘法又从北方的安西城潜行于定西城的侧翼,同时扑了出来,刘法又于龛谷潜行到西南方向,也扑了过来。

    四面八方,营里营外,到处都是宋军的呐喊声。喊杀声。三万吐蕃大军一起蒙头了。

    其实他们战斗力比西夏人还要强悍。不过古怪的是,宋军从来就不害怕吐蕃人,自曹玮开始,与吐蕃人作战,十战九胜之。况且现在吐蕃兵马虽多,早就乱了,这样的乱军之中,个人再勇猛有何用?

    三万吐蕃兵马。只有一万余人逃回了熙州。

    诸将也没有再追,当然,以现在的宋军力量,如果再将兰州河州的兵力集结起来,足以让阿里骨好好喝上一壶,但那样,梁乙逋这十万兵马,就能解决了。

    数路大军继续扫荡,将逃散的吐蕃将士抓捕,又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向平西砦出发。

    不过这时梁乙逋已经得到定西夏吐蕃惨败的消息,甚至也知道上了禹藏花麻的当。开始撤军了。

    …………

    王巨看着大伙,说道:“诸公,我早说过,军事上,不懂者,最好少发言,以免扰乱民心军心。”

    前段时间,不仅司马光文彦博上书,也有许多大臣表示了担心。

    但现在呢,梁乙逋开始逃跑了,阿里骨还逗留在熙州城下,也要逃跑了,当然,如果他不逃跑最好。

    王巨又说道:“前段时间表面上看是失守了洮州,但只是表面,如今西北连续给朝廷带来五个大喜(鸣沙城之战,催毁灵州,拿下天都山,洮水大捷,定西城大捷),但后面还有两个大喜。所以说这件事,非是我表功,只是希望我去了西北后,诸公不要拖我的后腿。”

    其实主要就是说给赵顼听的,只要赵顼能坚定,一小撮人无论怎么闹,也闹不翻天了。

    不过就是这样,王巨也不喜。

    不管怎么说,阿里骨背叛,给他确实带来了许多烦恼。

    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反骨仔,但在王巨心中仍渴望平定西夏后,阿里骨再反不迟,那样就可以一个个解决了。

    王巨又说道:“诸位,臣离开大宋后,军事上,必倚仗章质夫,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朝不缺乏善长内治的文官,但缺少精懂军事的重将,诸位,切莫又象对待狄青、张亢与王韶那样,生生将章质夫再糟蹋了,而且这是许多士大夫最拿手的好戏。将国家的栋梁弄垮弄死,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有的大臣被他说得脸红起来。

    狄青张亢与他们没多大关系了,但王韶之憋愤,主要是王安石不悦,粗暴地将王韶拿下,但这个拿下的过程当中,在场的就有一些大臣扮演着不光彩的推动角色,王韶这才一贬再贬,最后含愤病死。

    赵顼也感到惭愧。

    如果王韶不憋愤的死去,以王韶为主帅,伐夏那来的惨败?

    但也未必啊,如果王韶好好的,也不会同意这样匆匆忙忙地五路伐夏,还会让赵顼不满。不让赵顼痛到骨子里,赵顼是不会反醒的,那怕他青年时曾抱怨宋仁宗没有将狄青保护好。

    大家散去,蔡卞好奇地问:“太保,还有两个大喜,难道是击败梁乙逋与阿里骨的主力军队?”

    这时没有隐瞒地必要了,王巨说道:“阿里骨主力军队恐怕吃不掉了,不过梁乙逋这十万兵马是休想逃出生天。”

    “那么还有一喜呢?”

    不要说蔡卞多嘴,他是中书舍人,中书省的次要官员,也有决策之权,当然也有权利过问了,不过王巨同样有权利不说,不要问他权利从哪儿来的……试问司马光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

    但蔡卞非是蔡京,此人识大体,而且作风清廉,到了中书后,蔡卞极仰慕王巨,王巨同样也十分看重他,因此王巨低声说道:“此战共出动了熙河、秦凤、泾原与环庆四路兵马,但鄜延路兵马有没有出动?”

    “啊。”

    “西夏与吐蕃两国联手,兵力众多,因此前线得一步步来,这样才能始终保持着以优势兵力,集中歼敌,当然,好消息随着鸣沙城大捷,也就一**来了……”

    实际上王巨还少算了一波……

    王巨又问道:“元度,知道为何我一直不配合你外父吗?”(未完待续。)

第818章 致命之旅

    当时王安石将王巨调到条例司,王巨却很不“识相”,后来王巨去了庆州,大捷后遭到文彦博等人的打压,王安石缄默,所以两人关系十分疏远。但让蔡卞如何回答?

    王巨又说道:“介甫公变法,据他的说法,有两个目标,填补国家亏空,充盈国库。这一条他确实做到了,而且连我也享受到他的恩惠,如果不是介甫公变法,西北两次惨败,即便我发起银行司,还不知那一年才能将财政扭转。没有充足的财政,西北连番大捷根本就实现不了。”

    “第二个用意则是民不加赋而国自用,实际就是用一些合理的方法,在不加赋税的基础上,增加国家收入。可这一条,介甫公确实没有做到,有的变法确实是好的,但许多变法,确实是敛财。”

    “再者,国库充盈做什么?只有两个用途,一是宽民,介甫公可没有推出什么宽民之措施,为何,乃是为了第二条,强国!然而既知强国,为何连王韶也要打压?要知道王韶在前线为了国家,亲自上阵,这才受伤,背疽发作而亡,但官家的玉带,赠予的却是介甫公。难道因为王韶不同意在熙河征两税吗?”

    当然,成也是王安石,没有王安石支持,王韶无法顺利开拓熙河,但败也是王安石,没有王安石,王韶不会愤激而死。

    然而王安石是如何对待王巨的,不仅在军事上,经济上王巨同样有作为。仅仅是因为不支持王安石。王安石便坐视了文彦博对王巨屡屡打压。如果不是王巨有手段,早就成了第二个张亢。

    那么还谈个鬼的强国!

    “不过我想说的是,武将武臣地位在我朝已经很可怜了,若是平庸的武将武臣也就罢了,象一些有能力的武将武臣,国家还得要想办法保护之。即便我这次下去,侥幸得功,北方还有着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呢。”

    但同样不能怨王安石。身在局中了,谁有那么长远的眼光?当真个个是演义中的诸葛亮刘伯温?

    不过王巨也做了一个公平的评价:“虽我与你外父道不同,但你外父的操守无可挑剔,而且国家确实到了不变不行的地步……”

    王安石一生有功有过,六分功,四分过吧,这就是王巨对王安石的评价。

    随后王巨在中书略略处理一些公务,便去了京城东南的储仓区域。

    夏收到来前,王巨下了一道命令。

    首先将陈粮一起出仓,准备运到陕西路。

    王巨用了宋太祖平北汉的策略。赵匡胤三打太原不下,由是想出一个主意。你们北汉不是人人皆兵吗,俺们每次出兵,都将你们北汉大批的百姓迁徙到宋境,最后连百姓都没有了,看你们还能出动多少兵力?所以最后北汉只有几万户百姓,赵匡义一二三便将太原拿下了。

    现在王巨也是这么做的,拿下灵州后,宋军强行将灵州到萧关这一地区的百姓向萧关驱逐。

    然而这些百姓迁徙到渭源后,最少不能让他们饿死吧。

    况且今年西北已经发生与即将发生多场战役,这也意味着会消耗大量粮草。

    因此这些陈粮出仓,陆续向陕西路调拨。

    其次所有储仓清空之后,于下面铺生石灰,再铺苇席,用于防虫防鼠防潮。

    因为阿里骨背叛了,也意味着未来战争规模更庞大,更要命的是王巨的时间紧张,必须在两三年内将这两国解决,粮草无疑就成了重中之重。

    这也是前线兵力那么紧张,王巨也没有让前线主将抽调大量强人壮马进入军中的原因。夏收到来了,这十几天若是耽搁了,将会浪费大量粮食。一斗粟在陕西价不过十文钱,一斗麦不过三十文钱,然而从中原运过来,那怕用了大量战俘做劳力,每斗成本也达到了两百文,这还算是王巨调度有方的,庆历战争时,因为时间紧急,产生大量浪费贪墨,每斗粟调到前线能达到四百文钱,最高时能超过一千多文钱!而且许多粮食还是**霉变的多年陈粮,或者粮食里掺杂许多泥沙。

    然后文臣们说前线将士懦弱,吃着这样的粮食,将士还有心情作战么?

    也就是每一户人家粮食没有收上来,最少十石小麦吧,那怕五石小麦,也有四十斗了(一斛十斗,一石未必十斗,斗斛是容量单位,石是重量单位)。四十斗小麦从陕西路收购,只要一千几百文钱,如果从中原调运过来,那将是八千多文钱!

    这道命令不但在京城储仓执行,全国各地,特别是西北各储仓,同样也在执行着。

    因此王巨刻意看了一下各仓储的执行情况。

    看了许久后,甚至当场处罚了几名失职的胥吏,随后就去了利民监。

    熊本也要去陕西路的,不过暂时章楶还要留在陕西路与王巨配合,巩固前段时间的战利果实。大约到了秋后,章楶才会去陕西路,熊本这才离开京城,那时沈括才能去工部。

    但因为永乐城之败,估计沈括这个工部侍郎的官职,也到头了。

    在这几个月内,沈括依然会继续主持着利民监,以及各种研发。

    王巨刻意过来,就是给沈括与一些匠头,解答疑难问题的。放在具体的实践上,王巨可能也不大清楚,但理论知识,却是无人能及王巨的。然而只有掌握了这些理论知识,研发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利民监正在调试新式织机,一旦正型后,就要开始替朝廷大肆制造新式织机,运到南方。

    王巨将沈括以及各匠头一一召集,让他们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有的王巨也答不出来。但大多数王巨指出了前进方向。

    在利民监呆了许久。天气快黑了。王巨才回到家。

    妃儿正在屋中收拾着行李,以前王巨每次用兵,都将妻子儿女留在京城,变相地当成人质。

    但这一招还是不管用,反而一家离散,所以这次王巨索性将妃儿与儿子也带到西北。不带,该说的还是会说,还会找一些自己都想不到的理由攻击自。不该说的还是不会说。

    妃儿又在京城购买的大量商货,这会托海船带到彼岸,分送给自家的亲人们。

    端午节就到了。

    不过端午节过后,王巨仍没有走。但不是王巨失言了,他要走了,可现在许多政策是他发起的,必须要一一交待清楚了,实际上从五月初六起,王巨已经不处理政务了,只是专心安排后面的事务。

    另外就是等……然后下一条重要的命令!

    没有让他失望。五月初九,他要等的消息传到京城。

    不过第一条消息出忽他意料。

    西北缘边五路。熙河路是苗授,兰州暂时属于熙河路管辖,但它未来也会置一路,那便是河西路,统管河西走廊的,除了河西路,还有灵夏路,甚至青海路,这也是王巨的主张,如果分辖两大块,秦凤路与陕西路,因为管辖范围太大,首城离前线太远,若有变故,反应必缓慢迟钝,不能及时处理。放于各州军之手,又不能很好的调节。如果是前线置两个大路,那么统帅手中掌兵太多,万一有变呢?因此切割成若干缘边小路,既便于及时协调数州军兵力应对不测,又防范了一些有野心的人辖据一方,然后再由永兴军于后方协调,西北以后自会太平无事了。

    因此兰州以后会很重要,王巨也因此一直将王文郁与李宪按在了兰州,但实际上,这两人地位并不亚于苗授。

    再到泾原路章楶,鄜延路苗授,还有一路,府麟路,府州是名将折可行,麟州是河东第一将訾虎,这两人同样很能打。

    相比于这几人,种师道无论资历或战功,皆有点拿不出手。

    王巨说了,章楶之后,国家可能重用种师道,一代一代接上来了,但王巨说不管用,得打出来。

    就象以前王巨说种家八子,种谊最骏,但很长时间,大家都忽信忽疑,不管种谔是如何地独,可种谔武功真的很厉害啊,难道种谊比种谔还要厉害?

    直到前几天洮水大捷,大家才认可了这句话。

    实际种师道在南方表现出色,但南方那些土著,有多少人放在心上?

    并且他又看到横山那边兵力空虚,不但横山那边盐州一带兵力空虚,包括夏州宥州银州兵力也不多了,各堡砦里留守的兵力多不满千人,有的只有一两百人。

    还有就是环州路的夏收快结束了,至少冬小麦少的蕃户将小麦大麦一起收割上来了,粮草很重要的,并且王巨给缘边几路主帅皆下了这个命令,无论如何,不能耽搁夏收。

    但现在不会耽搁夏收了。

    并且庆州大捷后,王巨侵吞了庆州前方的部分横山地区,这也成了攻克盐州的有利条件。

    由是种师道主动向章楶请命出兵盐州。

    虽然他是环庆路主帅,但王巨的诏令上说,大战开始,环庆路必须由章楶节制,章楶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四月末,种师道集结部分强人壮马,环庆路大部分兵力被抽调到泾原路前线作战,想攻打盐州,兵力不足,只好集结强人壮马了。

    然后将形势对这些强人壮马讲了讲。

    自伐夏之战开始,损失最重的就是鄜延路,特别是永乐城一战,差一点让鄜延路十室九空(元佑四年,西夏欲以永乐城降俘民夫交换兰州米脂塞门地区,交辖时只搜集到一百五十九人,交领时仅一百四十九人,余下二十几万军民皆被坑杀,即便押到西夏后方,在短短几年里同样被虐杀),其次就是泾原路,泾原路是害在高遵裕手中了,一起在灵州城外被黄河冰水淹死。

    所以必须讲一讲,不然大家信心不足。

    然后三军集结,忽然兵出横山。西夏于横山那边哪里有什么兵力来抵抗?仅是三四天功夫。种师道势如破竹一般。再度攻陷盐州,又学习泾原路,强行将当地百姓向环庆路转移,而且也不用向渭源转移,北方两路死伤惨重,这些烈士家属一小半都被动员迁徙到了彼岸,腾出来的地方足以安顿盐州一带的百姓了。不过与灵州不同,灵州深入敌腹。贺兰山一带或多或少还有一些西夏官兵,因此宋军匆匆忙忙地毁城烧房屋庄稼,转移百姓,随后撤离灵州。

    盐州的情况要好得多,种师道甚至下令,让他们务必多带粮食前往庆州,然后再由官员安排,打散到各村各寨,甚至因为时间宽裕,有足够的反应空间。种师道还发动前线的军民,再度来盐州运输青盐。不仅青盐或多或少地补贴一些兵费,运的青盐越多,以后走私的青盐数量也就会相对地减少,等于减少了未来西夏的收入。

    不过朝廷接到消息时,百姓还没有转移,也没有发动前线军民运输青盐,才刚刚攻克盐州城,但因为抽不出兵力,梁氏在兴庆府只好望洋兴叹,眼睁睁地看着盐州被宋军攻下。

    这是意外之喜了。

    最大的惊喜还在会州哪里。

    接到定西城战役的消息,特别接到禹藏花麻诈降的消息,梁乙逋气得差一点吐血。

    然而现在他们这路兵马就很危险了,攻不下定西城,西夏与吐蕃仍是各自为战,吐蕃那边还好一点,特别是西夏这边,泾原路主力军队已经基本平定天都山,徐徐南下屈趺山,兰州还有一支强悍的宋军呢,自定西城到平西砦又集结着大量的宋军,十万西夏兵马呆在平西砦外,就好象呆在一个口袋里。

    即便宋军不合围,这一行也不会有作为了。

    梁乙逋立即下令撤退。

    但这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毕竟泾原路就那么多兵力,分了几将官兵来到定西城,同时鸣沙城那次会战似乎又出动了六七万兵马,余下的还能有多少兵力,恐怕为了这一战,泾原路连强人壮马弓箭手也一起动用了。

    他想当然了,虽然这一战波澜壮阔,但真没有动用多少强人壮马,甚至连农耕生产都没有耽搁什么。

    不过在这个口袋里,还是很危险的,必须撤到河西才能保障安全。但到达河西,黄河几个渡口,兰州那边是不要想了,最近的渡口就是从会宁关撤向北方,自黄河岸边的古烽台渡过黄河,这一行足足一百四十里路,并且多是崎岖的山道,加上十万大军撤退,格外缓慢。

    所以得抓紧速度,不过只要渡过黄河,那边就是西夏的卓啰监军地所在,十万兵马也就安全了。

    剿杀开始。

    确实鸣沙城外一战,宋军动用了六七万兵马,但大部分兵力乃是张守约与秦贵从环庆路带来的军队,虽然泾原路动用了一些兵力,也支援了平西砦等堡砦几将官兵,但近半兵马,暗中放在了德顺军。

    而会州多是山区,又正好是大军行动的最佳掩护,就在定西城战役打响之时,姚雄郭成等将带着三万兵马夜行昼伏,开始向会州潜行。

    就在西夏十万兵马离古烽台渡口还有四十几里路的时候,一个叫石觜沟的地方,姚雄带着三万兵马杀了出来。

    接着,王广郁与李宪带着兵马从西边赶来,投入战斗。

    这时候梁乙逋兵力仍占据着优势,不过士气沮丧,两相持平了,两路宋军也有意识地围堵,而非是一决生死。

    由是梁乙逋的大军死死地被两路宋军拖在这个山沟里。

    第二天下午,平西砦诸将与禹藏花麻又带着三万多大军杀到,这支生力军的到来,三路宋军才正式展开攻击。

    其实就是现在,宋军的兵力仍没有梁乙逋兵力多,不过宋军连番大捷,士气高昂,夏军士气普遍低落,宋军军中更是名将如云,许多将领皆是万夫不挡之勇,只一会西夏大军就开始节节败退。眼看自己的军队即将崩溃,梁乙逋只好下令,强行向北突围。

    一路向渡口冲去,这个渡口仍在西夏人控制当中,梁乙逋立即下令渡河。

    不过它只是一个普通的渡口。并没有多少渡船。只好一船船慢慢地摆渡。后面宋军又在不停地攻击,导致西夏有的将士为了抢渡,开始自相残杀。

    这样越乱,渡得就越慢。

    直到第二天,才勉强渡过三分之一兵马。

    但更要命的杀着出现了。

    梁乙逋匆匆忙忙带着大军撤退时,天都山的宋军也开始了行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苗履率领主力军队。渡过黄河,连番拨掉河西西夏的各支驻兵,将渡过黄河的西夏军队生生堵住,姚兕又率领着一支军队南下,参与古烽台会战。

    在宋军五路兵马的反复剿杀之下,梁乙逋带来十万兵马,能回去的不足两万兵马,其中近半还是崩散的逃军,也利用山区地形的掩护,侥幸逃过宋军的搜捕逃回去的。

    古烽台会战后。整个西夏全国残余的兵力,只有十来万。当然了。如果将老人小孩妇女也征入军中,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西夏还有几十万丁壮,梁乙逋面对着这种危险的情况,只好下令全国陆续再次征兵,不是将他们征入军中,而是增加兵役。

    第二年,西夏军队数量包括役兵在内,又勉强达到了近四十万,差不多真的“人人皆兵”了,但别当真,有的役兵连武器都没有,并且也破坏了西夏的农耕生产,使得西夏可怜的经济雪上加霜。

    并且因为此役,西夏失去整个天都山、屈吴山与会州地区。

    随后章楶又下令于河西几个渡口两边建设关城堡砦,那边是关,这边是堡,生生将几个渡口控制起来。

    河西还有许多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再往北就是秦汉古长城了,古长城再向北也就是大漠。

    不过古长城如今大多数已经倒塌,不能起防御作用,否则章楶这次可能会挟大胜之势,将这片河西地区也拿下来,生生将西夏与河西走廊数州一切两半。

    然而这一狭长的地区,宽处不过两百余里,最窄处只有几十里,因为宋军将几个渡口扼制,随时可以对这一狭长的走廊实施致命的攻击。

    又因为有黄河之天险,天都山之险峻,在这片地区,宋军已经处于可攻可守的绝对上风,就象当年西夏控制了整个横山地区,对宋朝那样……

    但是宋军几路兵马在剿杀梁乙逋这支兵马时,给了阿里骨逃脱的空间,河州方向是不敢逃了,不过龛谷方向宋军兵力比较空虚,于是阿里骨带着残兵败将,乘着这个机会,逃回了湟州。

    不过他这次损失也比较惨重,带来了九万兵马,回去时只有六万兵马。

    至于洮州,又被宋朝收回去了,但对于阿里骨来说,这也只是一个开始。

    …………

    董毡病重,将国事托付给阿里骨,却遭到了四个人反对,心牟氏、温溪心、溪巴温与青宜结鬼章。

    这四个都是吐蕃重要的人物,第一就是心牟氏,董毡有四个妻子,契丹公主凌结摩,那就不当一回事了,还有他的回鹘妻子,也就是阿里骨的亲生母亲,不过她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此外还有心牟氏与董氏,这是政治联亲的结果,但正是这两个妻子,强大的董氏与心牟族、厮那族成了董毡的得力助手。不过现在董氏也死了,所以心牟氏最贵。

    至于温溪心就是邈川的温家,温家的祖父就是那个一度囚禁唃厮啰的温逋奇,现在温氏力量不及温逋奇之时了,但仍然控制着大部分肥沃的邈川地区(史上元佑二年,阿里骨拘禁温溪心,温家族才正式走了下坡路)。

    溪巴温来头更大,他的祖父叫扎实庸咙,是唃厮啰的亲哥哥,只要是他这一系的,都是赞普一系的。

    唃厮啰成了吐蕃赞普后,扎实庸咙控制了以积石山(阿尼玛卿山)为中心的河南地区(贵德同仁一带),所以这一带的蕃部又称为扎实庸咙部,扎实庸咙死后,传位于其子必鲁匝纳立,必鲁匝纳立死后,传位于溪巴温。这一部力量不可小视,包括青宜结鬼章原先也属于溪巴温的部下,并且心牟氏的娘家心牟族与厮那族与溪巴温关系一直很不错。

    有人说吐蕃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佛教联盟。这说法不准确。河湟吐蕃能算是一个国家。只是一个各部族联盟制的国家。

    各族承认,那怕是李立遵与温逋奇,也拿唃厮啰无辄,各族不承认,那怕是董毡下令传位的阿里骨,也不能算是吐蕃共主,所以董毡死后,阿里骨两年没有报丧。

    心牟氏反对也不是没有道理。吐蕃是各族共主的联盟制国家,阿里骨非是董毡的亲生儿子,也就是没有赞普的血脉,得不到各族承认,吐蕃就会因立阿里骨而四分五裂。虽然董毡没有亲生儿子,可吐蕃有赞普血脉的人不止一个,不提溪巴温吧,真不行,去河州秦州洮州,从木征兄弟子侄中选择一人也能做为新赞普。现在宋朝与吐蕃关系良好,相信宋朝也会举手赞成的。那么吐蕃才能稳定。

    其实心牟氏建议还是很长远的,正是扶立了阿里骨,在史上几十年后,吐蕃就被宋朝所灭,接着金人南下,这个国家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了。

    由于心牟氏的反对,一度阿里骨形势很紧张,面对这种困窘的局面,一个意想不到的小人物出现了,那就是契丹公主凌摩结,她伙同阿里骨将心牟氏杀死。都是董毡的妻子,怎么好去处理凌摩结?

    各部族一起傻眼了,但怨怼更大了。

    就是这时,阿里骨赢得一个良机,必鲁匝纳立死后,河南诸部立溪巴温为王子,不过那时溪巴温年龄还很小,其舅郎结戬辅佐治政。但随着鬼章的强大,郎结戬与鬼章产生了矛盾。

    阿里骨趁机暗中派人蛊惑鬼章,鬼章无奈,他能打,手下也有不少强悍的战士,可是没有名份,没有名份就没有大义,在郎结戬相逼下,鬼章也不反对阿里骨了,立即投靠了阿里骨,并且驱逐了溪巴温,同时也打开了通往洮州的道路。

    得到鬼章相助,阿里骨才稍稍安定湟州吐蕃各部。

    正好梁乙逋派使过来要求联合,在鬼章心中,以为西夏还是很强大的,尽管有平夏城之败,但原先呢?永乐城岂不是胜得更辉煌?

    而且宋朝将西夏灭掉后,会不会调头对付吐蕃?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但这一战如果阿里骨打胜了,又得到了洮州河州熙州,威望一时无两,那么吐蕃各部就能让他成功整合了。可现在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此大的图谋,他只集结了九万兵马,甚至步军都弄出来了,因为许多部族不配合,比如温溪心,听闻他出征宋朝,立马拒绝,一兵不发。

    所以王巨说这时反而是征湟州的最佳时机。

    不过朝廷对吐蕃消息了解有限,还是王文郁派斥候,暗中从吐蕃搜集来的情报,又迅速递向京城。

    王巨根据这些情报,又让宋忠传书禹藏花麻后前往兰州,又带着诏书潜向了吐蕃。

    第一站就是温氏。

    温逋奇被杀后,温氏力量仍很强大,唃厮啰不敢下手,温氏又扶立温逋奇之子温纳支程成为族长,在唃氏一脉所逼下,温氏力量江河日下,所以温纳支程成不断向宋朝示好,他们都在古邈川了,宋朝不好直接下手,也只能册封一些官职罢了。温纳支程成死后,温溪心立,同样也派使向宋朝示好。

    也就是温氏与宋朝关系一直不错,但也不能当真,这是唃氏所逼的。

    不过相比董毡,阿里骨逼得更厉害,已经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所以朝廷听从王巨意见,册封温溪心为太傅,反正是闲官了,大把地给吧。

    宋忠还替王巨带了一句话给温溪心,阿里骨这次东征必败,败后必恼羞成怒,他不敢拿溪巴温出气,但敢拿你出气,切勿离开你的部族,否则凶多吉少。

    温溪心心领神会,再三感谢,宋忠又向第二站出发,非是溪巴温,此人乃是赞普正统后人,有许多力量,有一定的号召力,王巨可不想除一虎,生一狼。

    而且温溪心在积石山下,路途太遥远了,一时也无法联络。

    第二站乃是心牟族与厮那族,这两族力量同样很强大的,因为心牟氏之死,两族对阿里骨仇恨万分。

    于是朝廷册封了两族族长一些官职,同时还表示,未来朝廷必替吐蕃铲除这个叛孽,同时扶持一个有正统赞普血脉的人为吐蕃新赞普。

    但这可不是撒谎,一旦平定湟州吐蕃后,王巨可能在木征或者其他人后代中,找出一个比较文弱,对宋朝比较亲近的人,扶立为吐蕃赞普,不过这个赞普扶立后,立即将他转移到京城。

    要的是象征意义与安抚之用。

    宋忠只说了一半,两族也想不到,闻听后欢喜雀跃,阿里骨从熙州狼狈地向西撤退,宋忠已经返回兰州。

    他这一行,才是致命之旅,当抵五万精兵!

    王巨还没有离开京城,就已经对湟州吐蕃动手了……(未完待续。)

第819章 孤独的背影

    蔡卞说道:“我朝军队现在这么厉害?”

    宋朝军队真有这么厉害吗?

    这样的表现,能说不厉害吗?但当真厉害吗?

    大家一起惘然了。

    “也不是这么厉害,但也不是象以前那样懦弱。很早以前我与章质夫就分析过,三国士兵真正的战斗力相差并不那么大,如果我军深入到敌境,准备不当,必会大败,但敌人深入到我境,准备又不当,也会大败,所以才有了浅攻战术的由来。”

    “其次西夏多骑兵,有速度优势,我朝多步兵,没有速度优势,往往还会各自为战,即便朝廷于缘边诸路置了安抚经略使,总掌数州军的军政财大权,以便利于统一调度,但因为才能不足,调度不当,依是各自为战。所以前面多次战役,败多胜少。”

    “不过西夏用兵有一个最大的特点,稍大一点的会战,兵力最少在十万人以上,甚至三十万人……想一想真遗憾哪,我朝这么多战争下来,只是伐夏时,动用了三十万军马,余下的,动用十来万军队,就算是惊天战役了。”王巨诠释道。

    苏辙等人哑笑。

    胜了,大家心情也轻松了。

    王巨这并不是讥讽宋朝,而是讥讽西夏的穷兵黜武。

    “所以一旦将他们击败,往往就是大捷,就象张亢等将发起的府麟路保卫战……”

    西夏动不动就以十万兵马为起步,只要宋军胜了,也意味着最少啃掉西夏两三万以上的兵力了。

    “问题是他们始终占据着速度优势,所以如果将他们这个速度优势破解,又大捷的话,将是超级胜利。”王巨这样说。大家也就会意了。

    蔡挺与王巨主持的大顺城保卫战,先是于华池水淹夏军,然后借助大顺城,将西夏军队一切为二,大败西夏军队,一是破开了西夏的兵力优势。二是利用大顺城相阻,破开了西夏速度优势。

    后面王巨主持的庆州战役更复杂,也更辉煌,不过道理是一个样了,今年连番大捷还是一样,特别是鸣沙城一战,将西夏主力军队利用那个古怪的**阵吸引到鸣沙城中,再用火攻,导致西夏后方兵力空虚。并且梁乙逋的主力军队深陷于平西砦下。速度快也没有用,山道崎岖,又进入宋军埋伏当中,不但发挥不了骑兵的优势,也不易逃出生天了。

    “知己知彼?”赵顼问。

    “中的也,但这也是必须的,如果自己与敌人的短处长处都不知道,盲目作战。如何能胜利呢?但十年之内,即便臣不去陕西路。也不对西夏进一步用兵,西夏也休想动辄就出动十万兵马侵略我朝了。”

    这不是一个笑话,但大伙却一起笑了起来。

    王巨开始说正事了,也是他临行前最后一道诏令。

    那就是从利州路迁徙一万户赤贫百姓来北方。

    利州路共十余个州军,三十几个县,三十几万户百姓。如果看面积,以及州县的数量,人口不算太稠密。

    不过利州路除了仅一千多平方公里的汉中盆地外,余下的就是茫茫的山区了,考虑到这个因素。看似人口不稠密,实际人口很稠密了。造成这一因素,主要是巴蜀三次大动乱(王全斌入川时全师雄起义,李顺王小波起义,赵匡义小舅子符昭寿属下王均的造反),皆没有波及到这一地区。

    人烟多了,又多是山区,因此也成了宋朝的贫困地区。

    但王巨选择这里,还有两个原因,相对于巴蜀内腹地区,这里地势比较高亢,不象巴蜀内腹地区那么温暖,百姓能适应于西北的气候。

    其次这里有许多山区地形,包括秦岭的南麓地区,绵延千里的大巴山,百姓贫困,民风剽悍,这种民风,迁于西北,才不会受当地羌人的欺负。

    捷报传来,西北还没有使会州安定下来,古烽台战役才刚刚结束呢。

    不过会州肯定被宋朝拿下了,本来西夏人烟就越来越稀少了,特别是会州位于前线地带,再加上梁乙逋的烧杀掳掠,导州会州出现了大量真空地带,不仅是会州,以前的平夏城周边葫芦川地区,同样人烟稀疏。

    人多了不好,但人太少了,无疑更不好。

    所以迁徙一万户百姓过来,充塞这一带的人口。而且这一带还有许多河流,有大量水草丰美的场所,给羌人就当成放牧场所了,但汉人过来了,就可以种植,粮食,在未来西北几年乃是关健的关健。即便王巨拿下西夏与湟州,叛乱与战争还得要持继数年的,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也要迁徙部分百姓过来。

    但这还不是要点。

    此次迁徙只是一个尝试。

    经过这几年的惨战,西夏人烟越来越少,现在又在执行着宋太祖的策略,将大量西夏百姓抢先胁迫,迁徙到渭源,或环庆路与鄜延路安置,那么未来,西夏有许多地方空无人烟。

    那时则会从河东陕西内腹人烟稠密的地区,大量地迁徙汉人过去开垦种植,甚至平定湟州后,还会以保捷军与边军或弓箭手的名义,迁徙许多百姓前往湟水与浇河地区,迁徙百姓的数量可能多达二十几万户。

    汉人数量增加,才利于治理,同时王巨想要实施民族融合政策,蕃汉一家,首先的前提,当地必须要有大量汉人,并且又能疏散部分地区人烟过份稠密所带来的种种压力。

    但实行时,肯定有很多意外发生的,这次迁徙,便能发现许多问题,也就能提前想办法化解这些问题,为以后大规模迁徙打下良好的基础。

    并且这次迁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从彼岸带来的许多杂粮,渐渐在陕西路推广了,这些耐旱作物的推广,也利于农耕文明的汉人在北方生存。

    章惇笑道:“太保。你将唐太宗的政策全部推翻了。”

    “自秦朝统一天下以来,最出色的帝王无疑就是光武大帝与唐太宗,他们许多长处值得借监,如唐太宗的文武兼治,量才而用,重视民生。不过人无完人,唐太宗虽接近了完人,但也不是完人,比如他与吐蕃的和亲,送给吐蕃大量工匠,使得吐蕃立即进入文明时代,成为唐朝大患,这种壮大外敌的事,我朝再也不能做了。比如这个民族安置……”

    李世民将北方与西北缘边地区全部胡化了。所以给了安禄山谋反的土壤,并且有了西夏产生,于是现在王巨反其道而行,尽可能地使缘边地区汉化,就包括广南西路。

    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也就没有那么多问题了。

    “说到壮大外敌,陛下,诸公。臣又说到胡僧。”

    几十个天竺大和尚终于来到京城,入驻相国寺。引起许多百姓关注,甚至一些江淮地区的佛教信徒都来到京城,前去相国寺朝拜。百姓也就算了,有不少大臣也去凑热闹。甚至在高滔滔督促下,赵顼不顾王巨反对,在宫中接见了这些大和尚。实际呢。这些大和尚连汉语都不会说,然后他们说佛法,他们从大理带过来的通译就在边上翻译。

    得到皇帝重视了,于是许多富人凑钱,让这些大和尚在相国寺连办了好几场**会。反正王巨是不能急了。

    “胡僧还好一点,佛教教义不那么激进,他们宣传佛法,也多少感化百姓积善行德,不过一旦臣侥幸将河西走廊拿下,丝绸之路得以畅通,那么西域诸国必然会派使者前来朝拜我朝。”

    “陛下,诸公,还记得太宗之时,那时我朝还没有丢失西北,因此许多胡人来朝拜我朝,有的是真使者,但大多数是真商人假使者,冒以使者名义,将卖不掉的商货,当成贡品交给我朝,换回不菲的赏赐。其实真相是,我朝强大了,不用什么赏赐拉拢,自然而然就会有万国来朝,我国弱小了,即便有赏赐拉拢,也未必有多少国家来朝拜我朝。所以强壮自身,才是关健所在。无论来多少使者,我朝还是我朝,一个使者不来,我朝还是我朝。因此一旦打通丝绸之路,还望各位,切莫再犯以前的错误。来了,是客人,招待就可以了,但不必接受什么贡品,那么我们稍稍拿一些大宋的特产赏赐,或者授于一些阶官就可以了。否则我朝就可能陷入虚名之中,甚至犯下唐明皇晚年的错误。”

    不会这个问题不大,王巨又看着赵顼说:“陛下,从此君王不早朝,是白居易写的。平时陛下于延和殿接见的大臣无外乎只有少数重臣,就象现在这样。所以君王要早朝,才能广开言路,以便兼听则明。”

    “此外不仅是早朝,唐明皇宠爱杨贵妃,连早朝都不去了,况且是政务。于是李林甫变成了一只勤奋的小蜜蜂,为了处理国政,连晚上都睡在了政事堂。”

    大伙听到小蜜蜂时,又笑了起来。

    “臣给殿下开讲时,刻意说了这个权利的分配,比如我朝,政务到了中书,小事由中书舍人等官员决之,大的政务由中书宰执决之,再由门下审议,但真正重大的军国大事,还是交给陛下处理,重大的诏令,也还是由陛下下达,两制审议草诏,这样,权臣就不会乱国。唐明皇不早朝,不决国政,全部交给李林甫决策国政,等于是唐明皇将皇帝的权利也下放给了李林甫,终成唐朝大乱。”

    “说得好,”赵顼道。

    “陛下,不过宋仁宗亲政之初,是如何病倒的?非是象富弼所说的那样,亲近女色病重的,而是仁宗亲政之初,大事小事,皆亲力亲为,即便现在中书有蔡公,有范公,还有臣,也不能一一决策所有军政事务,况且是仁宗一个人?陛下,这才是一种合理的权利分配。”

    后来的史上还真有两个铁人这么干过,一个是朱元璋,并且挺了过来。

    还有一个就是雍正,结果仅十三年,就活活累死了。

    这是王巨担心自己走后,赵顼不放心。又象他早年那样,每天处理许多事务,以他现在这个身体,那么说倒下就倒下了。

    不过不能直接说,皇上,你决策一些重大的军国大事就好了。

    于是王巨反过来说。先说李隆基晚年的君王不早朝,再调过来头说宋仁宗亲政后累倒的故事,赵顼能容易接受。

    王巨又说最后一件事。

    “朝廷以前安抚各蛮族蕃族,往往用钱帛向各蛮首蕃首买安,但结果是这些蕃首蛮首手中力量越来越强大,反而让许多人欲壑难填,产生了野心。因此臣在南方改土归流。朝廷可以惠民,这个民是所有的百姓,包括所有的属于我大宋的蕃人蛮人。但不是那些极个别的蕃蛮首领。只有这些百姓生活温饱一起得到保障,即便有几个野心的酋首,也翻不起大浪。”

    “然而就是臣侥幸将西北平定,未来必然还有一些人叛乱,此外想要使西北彻底安定,不仅选派合理的官员(指各知州知县必须由武将担任),以及合理的民族融政策,还要使他们生活变好。必然要拨款兴修道路水利,教导他们先进的耕种。这样一来,从今年起,一直到未来五六年里,平定两国的战役花费,镇压叛乱的战役花费,迁徙百姓的安置费用。以及兴修道路水利的费用,在这几年内,朝廷的财政会一直很紧张。”

    这一条必须讲清楚的,否则到时候又有人做文章了。

    “不过只要渡过这几年,整个陕西路百姓得以解放。也可以陆续地裁减部分禁兵,至少陕西路大量的保捷、弓箭手、义勇、蕃兵与蕃强人壮马,能裁减大半,也不用担心浩大的宋夏战争费用了。就算兵费不减少,以现在的财政状况,到时候同样也会产生大量盈余。”

    “陛下,故臣在中书与几个相公说过,到了那时,国家还不能松懈,因为还有一个河工。想要彻底治理黄河,只有臣说的那个策略,但那样,河工会十分地浩大。所以臣说,得花十年时间,这样民力不紧张,财力也不紧张。河工竣工后,国家才可以说真正进入小治。”

    “并且一旦河工竣工,我朝会更加完善,那时候朝廷就可以废罢所有苛捐杂税,甚至四等户以下者的两税,也能全部减免了。”

    至于三等户以上的百姓,那都是小地主,中地主与大地主了,宽免他们的两税,脑袋坏掉不成。

    不过这项花费可不少。

    各州县的支移加耗究竟有多少,因为不计三司账册,难以统计。

    但王巨在地方上担任了多年的地方官员,能在心中做一个估计,最少不低于一千万贯,并且还是新贯。

    如今两税被王巨一一宽减到了三千八百万,其中四等户以下者最少占据着两千五百万,不要问三等户以上者占地有多少,能指望他们交纳多少两税?

    这个两千五百万,折成新贯,也将近两千万贯了,并且不减免则罢,一减免各州县的小金库与各种浮费便一起冒出水面。

    所以想做到这一点,国家一进一出之间,将会减少三千五百万贯的收入。

    王巨将这些账目大约估算,略说了说后又道:“不过那时南方三路能略略向朝廷输血了,那么以现在的财政状况,国家每年还能产生一两千万贯的盈余,并且这还没有将节约的兵费与西北战争所产生的费用计入其中。而且这么做,也会有效地打击各地豪强的兼并。”

    四等以下户者,不交两税,三等以上户者却继续交纳两税,那么这个兼并价值也就不大了,当然就会起到了王巨所说的打击兼并之作用。

    “也许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到时候说不定有更多的大主户将自己名下产业划成四等户五等户。不过这样做,终是违法的,不能公开的。若到了那地步,国家才能称为从小治向大治迈进,也可以与文景之治相媲美,甚至可以超越之。”

    “从介甫公变法,再到臣之完善矫正,至少在国家财政税赋上,我朝已经焕然一新,然而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前提,切莫将这种制度破坏掉,建设难催毁却很容易。但催毁后再想建设就困难了……”

    这是说给所有大臣听的。

    那么以后高滔滔想做什么。则会遇到极大的阻力。

    不过许多大臣也听出王巨话外之音,在这几十年内,不要想收复什么燕云了,这也说明了王巨的冷静与清醒。但他们想错了,收不收燕云得看杂粮在辽国的推广,如果所有女真人从马背上下来。那才可以收燕云。收复失败,顶多两国恶化,以辽国现在的情况,是威胁不了宋朝的,收复成功,那无疑是千好万好。

    但女真人不从马背上下来,依然保持着那种剽悍的民风,王巨真忌惮啊,这可是两次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有几个游牧民族做到了?

    “可能各位有人认为我杞人忧天,为何我对岐国公十分推崇?非是岐国公对我的提携之情,熙宁变法后,引起各方争议,直到岐国公主政时,变法虽在继续着,可争议声却渐渐小了下去。”

    “我朝非是没有顶级权臣,可赵普公下去也就下去了。卢多逊下去也就下去了,寇莱公下去也就下去了。那怕丁谓下去同样也就下去了。但文公人虽在池州,却一直让我十分忌惮。为何?无论赵普公,还是丁谓,他们身边只有几个,文公身后却是一大伙人。”

    “家和万事兴,况且是国家。党争之害。从东汉到唐朝,无论那本史书都可以看到,陛下,臣并且坚持认为,一旦文公再度为相。必然将臣制订的许多制度一一推翻。”

    “文公年高,在南方终是不妥,朕即日下旨,让他致仕吧。”赵顼委婉地说。

    但毛用,只要司马光与文彦博不死,王巨心就不安。

    不过宋朝就是这种制度了,难道下令将这两个家伙处死不成?

    “范公,论理财之才能,你在宋朝不是翘楚,为何陛下以你为相?正是你性格温和,想用你调节各方关系,使国家平静,党争弥解。请切记之。”

    虽然王巨做事手段十分强硬,不过临行前这一番顾全大局的言语,也让一些大臣感动。

    王巨又看了看大伙,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好交待了,便说道:“臣说过,三年为相,改善朝廷财政状况,陛下也竭力支持,但还有许多,臣没有实现,这让臣惭愧万分。不过三年之约也快到了,因此臣到中书略略交待,再将迁徙百姓的诏令下达,臣就要去陕西了。”

    …………

    “陛下,太保昨天天黑时分连夜出京城了。”一个小黄门禀报道。

    昨天王巨回到中书,颁发迁徙百姓的诏令,同时交接,朝廷又授于王巨陕西九路经略安抚使,多了三路,河西路,灵夏路与湟州路,但被王巨推辞了。

    毕竟还有一个辽国,他们可不想西夏被宋朝灭掉的,九路的什么,太过招摇。

    在王巨坚持下,朝廷授予王巨陕西六路安抚经略招讨使,并且后面补了一句,总掌西北军政事务。

    一耽搁,天色便临近黄昏了,王巨下值,也就是从这一天起,王巨再也不是宋朝的宰相了。

    然后王巨回到家中,立即收拾行李,实际行李也早收拾好了,只是要准备马车,将行李装上马车,一大家子,除了留下看守宅子的几名仆役外,余下的一起借助夜色降临,出了京城。

    这样走了,仿佛做贼一般似的。

    但王巨也无奈,他大约在端午节后前去陕西的消息,在京城早传开了,就连家中买菜的仆役去了菜市场,都有许多百姓堵上来问。

    如果大大方方地离开京城,说不定许多京城百姓夹道相送,甚至挽留的啥。

    若是王巨去了彼岸,相送的,挽留的百姓排到了密州,那也无所谓,反正王巨不回来了,相反,送的百姓越多,越能证明他的政策深得人心,也就越不容易破坏。

    那么到了高滔滔死后,赵煦亲政,进一步改良,自己那时没有意外,仍会活着,也可以写信指点赵煦,只要自己在海外不做什么国主,赵煦不会排斥的,宋朝就会进一步向良性方向转变。

    但现在不行,送的百姓越多,越会有人做文章。

    看一看,那么多百姓被王巨蛊惑住了。又掌控着陕西路几十万精兵猛将,如果王巨想造反,大宋就改天换地了。

    并且这种舆论又让赵顼产生疑心,大事休矣。

    于是王巨象做贼一般离开京城。

    赵顼哪里想到王巨这种心思?俺疑心得到这地步么,他自己也不相信哪。

    本来他还打算今天早上召见王巨,然后带着群臣相送。最少送出宣德门吧。

    现在王巨却走了,这让赵顼惘然若失。

    更关健的是,王巨在朝中,无论文政或武功,有什么为难的,将他召来问一问,马上就得到解决。

    因此王巨这一去,赵顼仿佛心中少了一块极重要的东西。

    他忽然想到了王巨说的一句话:“我或许只是一个西北穷山沟的野孩子,许多人不欢迎……”

    想到此处。他莫明的一阵心酸,于是离开延和殿,来到宣德门城楼上,向西方眺望,这时他仿佛透过鳞比栉次的千万重房宅,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天际。

    他喃喃地说了一句:“王卿,非是你负朕,而是朕负你啊。”

    不但他。许多大臣以及京城百姓听闻王巨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心中皆感到不舍与悲伤。

    其实这正是王巨所需要的。最好整个大宋一起觉得对不起他,那么他在西北,才不会有人做文章呢。

    然而司马光与文彦博这两个老家伙一直不死,却让王巨恶心了。

    “前面就是陕州了,”王巨对车中的妃儿说道。

    这一行速度比较快,只是刚刚在三门峡逗留了一下。

    三门漕运乃是未来西北战争的命门所在。王巨也十分关心的,不过富绍庭在三门做得不错。王巨隔着黄河,看了看后,一行人迅速向陕州出发。

    远远地一行人迎出陕州。

    有人说王巨大度,但有人说王巨小心眼。实际王巨还真是小心眼。

    就象太学,王安石改革科举,太学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但王巨的弟弟,他的儿子,在太学皆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因此王巨这次回来后,再度改革了科举,也不是原来的三级科举,更不是王安石绕人的六级科举,而是四级科举,正好是三年一次,第一年各县举行童生试,由各县县学的教授担保,若是没有县学者,则由各县主薄查看其人学问,再由这些主薄担保,那么就可以参加童生试了,不能什么人都去科举啊,而且有了担保人,那么一些宵小或逃犯或品性不好的人,则无法进入考场。

    这样做的目标是进一步甄别,减轻各州解试的负担,而且现在道路交通落后,有一些学子家庭贫寒,又不知天高地厚,跑到遥远的州城去参加解试,多少给家人带来了经济压力。

    现在不用去州城,只要去县城就可以了。童生试都考不中,还谈什么解试?

    第二年秋闱解试,解试结束,送到京城参加冬天的省试,第三年春天参加殿试。

    但童生试要的只是一个担保人,不问有没有在县学州学就读过,只要以前没有恶劣的事迹,有一定的学问,那怕是自学成才的,皆可以参加。

    这次改革,科举更完善,但太学也就再度悲催了……

    还有那次王巨从南方回来,在成都府遭到不公平的待遇,相关的官员,包括成都府路的通判,以及提举使与转运使或刑狱使,后来也一一遭到朝廷的冷遇。

    所以这次王巨一路所过之处,各州县的官员都迎出了城门。

    王太保,俺们可是热烈欢迎你啊。

    陕州的知州却是王巨的老熟人,曾布,司马光回到老家,仍不安份,王巨刻意将曾布调到陕州,以毒攻毒!

    两人见面寒喧了一番。

    第二天王巨做了一件大家都想不到的事,一家人继续呆在陕州,王巨却骑马渡过黄河,来到司马光的老家,然后求见司马光。

    司马光闭门不出,不过他也担心王巨给他穿小鞋子。

    虽然王巨不结党,但他现在的影力甚至超过了当初的韩琦与文彦博,况且陕州知州曾布又是王巨的好朋友,这同样也是一个小人。实际司马光想错了,王巨虽然与曾布很早就结识了,然而关系一直不冷不淡,更谈不上什么好朋友。

    于是司马光闭门不见,司马康却出来了,他说道:“家父身体不舒服,望太保见谅。”

    其实即便如此,司马光也等于扫了王巨的面子。

    大门关上,派一个养子从后门出来,算什么?

    不过在喜欢摆资历的司马光心中,还以为给了王巨面子。

    王巨扫了一眼围观上来的村民,只说了一句:“司马公说我去陕西,辽国就会出兵侵犯我大宋。我现在去陕西了,看看辽国会不会发兵攻打我们大宋?”

    是否发兵,王巨不好说,但就是发兵,也要到王巨正式伐夏,西夏危在旦夕时,辽国才可能会发兵。

    现在肯定不会发兵的,那怕王巨灭掉阿里骨,顶多可能会将那个契丹公主要回去。

    司马康平静地说:“太保位极人臣,何苦与一个垂弱的老人计较?”

    说完,一拂衣袖,又从后门进屋了。

    此时不言,胜过千言万语……但王巨也不气,后面还有一个大戏等着上演呢,这个老家伙,不将他气死,王巨不安心哪。(未完待续。)

第820章 尸车

    古烽台战役结束,张守约与秦贵带着环庆路的兵马徐徐撤回。

    会州还有很多事呢,必须要修建一些堡砦,不过天都山挡在前面,只要于黄河边上修建几个堡砦就可以了,再于原来西夏人一些城堡旧址上扩建一些军寨。

    毕竟西夏统治了会州那么多年,羌人占的比例大,许多羌人心依然向着西夏。

    还要兴修大量的道路,改变这一地区的落后面貌,不过宋朝手中有着许多战俘,此外继续推广着天都山那边用役代赋税的政策。

    如果这样,有的部族还向李宪以前那样,那么毫无疑问,必会迎来宋军的惨酷镇压。

    随后还要安排大量从利州路迁徙过来的移民。

    但这些事务与环庆路无关了。

    主力军队返回,种师道更加肆无忌惮,大肆将青盐运回到庆州或者延州。

    环庆路兵力收回来了,鄜延路军队压力也就减轻了。

    于是刘昌祚果断出兵大里河,但这一回不是掳回百姓,而是将大里河北岸的百姓,向横山那边驱逐,并且不让他们带任何物资,强迁向北驱逐。

    似乎银州夏州还有一些西夏大军,如果不服气,那就来开战吧。

    不过也仅是驱逐,只要不反抗者,并没有屠杀等行为。

    也许王巨确实感到在自己手中死的人太多了,不是西夏人,而是南方的那群猴子与土著,于是王巨现在越来越软。

    包括彼岸,只要不反抗者。不杀害抄掠移民的部族。无论归不归顺。都没有象开始那样,大肆杀戳了。

    反正这些土著文明落后,人口增加缓慢,而移民因为不愁土地与粮食,又有政策鼓励着多生多育,那么不用多少年,也自然而然地将这些土著人口比例稀释,稀释到一定地步。即便还有土著,也不足以为害了。王巨这个心理也决定了这次用兵的主调,尽管大里河北岸各部羌人多是西夏的死忠,甚至有许多人参与了永乐城血案。

    百姓大多数驱逐走了,由不得这些部族不从,后方西夏没有援兵来了,以他们各自为战,如何能挡住刘昌祚的数万大军?

    然后刘昌祚派人收割夏粮,又将河北大批牧畜押回延州,同时又派出一支军队。来到永乐城遗址前,开始收回惨死在永乐城军的尸骸。

    做完了这些后。延州大军又徐徐撤了回来。

    然后又派军队,用特制的六轮长车,将尸骸向京城运送。

    不过这一战除了得到一些粮食牧畜,收回尸骸外,并不是王巨所说的惊喜。

    …………

    因为桃溪剑所带来的利润,现在王家寨的百姓十分富裕,大多数盖上了砖瓦房。

    一排排青砖褐瓦房掩映在碧树浓荫下,十分地好看。

    但很多人王巨不认识了,现在王家寨早非是原先才迁徙过来的王家寨,桃溪剑价格高,可每一把剑出来,都需要大量人力反复锻造,所以后来又陆续地迁徙过来许多百姓。

    即便原先的王家寨百姓,有一些老人过世了,还有许多青少年,王巨更不认识了。

    就连族长也换掉了,换成一个叫王胜的老人,在延州时,他家离王巨那个窑洞并不远,按辈份,王巨还要呼一声三叔。

    在这个三叔带领下,王巨进了王家寨,也就是他的家。

    王巨将它拿出来,当成了周边几个村庄的私塾,既然王巨回来了,私塾也就停下授学,王胜让村民将屋子收拾出来,好让王巨一家居住。但王巨这行回来是祭祖的,耽搁的时间不长,王巨也没有反对。

    王巨一路进了这个私塾,不过宅权还在他手中,应当还属于他的房屋,但王巨也无所谓了,包括原来那个窑洞,以及延州李家陪嫁的宅子,王巨一起拿出来当成了周围百姓的私塾。但京城的那个宅子则不同,想做私塾也不行,周边都是贵人家,所以以后打算交给张贵兄弟。这几年还是挂在王巨名下,防止赵顼召他进京述职,一大家子,呆在驿馆不合适的。

    外面又有许多人杀猪宰羊,以欢迎王巨的归来。

    王巨低声说道:“妃儿,走的时候,拿出一千贯钱,济助村中的贫困百姓与孤寡老人,不能占乡亲们的便宜。”

    妃儿恩了一声。

    王巨背着手,走了出来。

    村外便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田野,夏麦基本都收割上来了,不过田里皆长着绿油油的粟苗与豆苗,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早不是他原先开拓郑白渠时那般荒凉的光景。

    王巨眼力好,居然在一些旮旯里看到他从彼岸带过来的一些杂粮。

    虽然伐夏之战,使郑白渠许多保捷兵牺牲,但没有影响郑白渠的庄稼耕种,特别是未来这两三年内,郑白渠的粮食尤其重要。

    三叔安排妥当后,进了屋,说:“太保,这次回来打算呆几天?”

    “就几天,祭完祖后,我们将要去河州。”

    “河州,这么远?”

    “吐蕃背叛我们大宋,朝廷可能会对吐蕃用兵,故此我要去河州,不然不能指挥。”

    无论河州,还是朝廷对吐蕃用兵,对于“三叔”来说,都太***的远了,远得不可想像。但是王胜一脸自豪:“没想到当初那个穷山村里出了一个大人物。”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胜便讲到了这个私塾,前后共出了十七名举子,包括王家寨都有两个青年考中了举子。

    说到这里,王胜十分自豪,想当年,一个保安军共出过多少举子?

    王巨暗暗拧了一下眉头。

    这个举子,王巨很不喜。

    王巨为何将科举划成四级考,现在参加科举的士子太多了。每一届几乎达到了十几万人。甚至接近二十万人。

    有的大州人口多。教育发达,比如京兆府十三县二十多万户,每次参加解试的士子能达到三四千人四五千人,无疑给各州府带来沉重的压力,所以先经过各县的童生试诠选,那么每一县只有数百人参加了,这样各州府压力立即去除。

    但宽的只是各州府解试压力,到了省试之时。不仅有新举子,还有老举子,因此每一次省试新老举子人数能达到一万多人,多时能达到两万人,自己节裁官员数量,进士名额压缩,如今每届殿试只录取两三百名进士。

    想一想这么多举子,只能争这两三百名名额,会有多大难度。

    因此这个私塾尽管出了十七名举子,却无一名进士。中了进士,也未必能做到高官。不中进士,更是一无是处。

    “这样的教育,这样的科举……”王巨在心中叹息一声,随后脸上也有些自豪。

    彼岸也有教育,暂时不比宋朝优势大,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积,识字的百姓比例,会很快超过宋朝。

    彼岸也会录用一些头脑灵活的青年学生为胥吏,为各镇幕僚官,但在彼岸,胥吏实际就是官员,最少是公务员,不存在任何岐视的,因此薪酬也远比内陆要高。

    不过彼岸录用这些青年学生时,不是看他们知道多少经义,而是他们在专长知识上,能不能活学活用,能活学活用,才会录用,然后让他们用这些学来的知识,带领着百姓走上更富裕的道路。

    而且在各个学校授课时,就刻意提到了这一条,不管学生将来会不会选择去做胥吏与幕僚官,或是选择其他职业,同样也要活学活用,只有活学活用,才能用自己学到的知识,给自己带来美好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开智慧。

    其实除了科技生产力跟上去外,彼岸许多制度已经不亚于****制度了。

    现在彼岸仍没有宋朝富裕,不仅人数太少,平均财富也不及宋朝,宋朝穷人多,但有许多富人手中的钱财多得吓人,因此一平均下来,依然远胜过了彼岸。

    当然了,王巨宁愿要彼岸那种财富,也不会要宋朝这种财富。

    但正是因为制度教育各方面的不同,就连财富,彼岸也会大踏步地追上来。

    甚至将来两边财富相差无几时,这边八成的财富控制在一成人手中,那边二三四等户手中的财富将会达到八成以上,也就是中产阶级比例会是宋朝的数倍。

    不过这些想法,王巨不会傻呼呼扫王胜的兴说出来的,放在心里了。

    王巨选择黄道吉日。

    他多少年都没有回来祭祖,并且说不定去了彼岸,也不可能回来祭祖了,所以这次祭祖十分地隆重。

    黄道吉日在九天后。

    但到了第三天,王巨忽然收到蔡确一封信,信上的内容让王巨啼笑皆非。

    这件事得从竹纸作坊说起。

    王巨让王安石所逼,将竹纸作坊卖给了高家,一是赌气,二是想着法子与高家拉近关系,不是高家,是高滔滔,怎么着,也要尝试吧。

    然而毛用,他一个人,那时文彦博他们是一群人,无论他做多少努力,高滔滔对他的应象越来越恶。

    但竹纸作坊到了高家手中,朝廷休想得到一文钱商税了,甚至一个机灵的福建路百姓不知用什么手段,也得到了竹纸技术,虽不及高家这个竹纸,不过胜在便宜,然而仅过了一年时间,便让高家利用一些手段将此人送进了大牢。因此仅是这个作坊,每年几乎就可以替高家带来四五十万贯以上的利润。

    王巨不是圣母裱,不可能为这个不认识的人去抱不平的,不过他心中很是不喜。

    于是暗暗地将竹子引进到彼岸,彼岸也有竹子,只是数量很少,还有许多竹子不宜做竹纸。

    不过这个竹纸连彼岸的纸张也满足不了,况且各支船队每年还要运输大量纸张贸易呢。

    王巨因为心中不喜,索性便减少了竹纸的采购,增加了麻纸与藤纸。

    高家还派人询问过这件事。彼岸答复也简单。就象麦子平时一斗三十文。粟一斗不足十文,但西北战急时,不管是麦还是粟运到前线,最少得三四百文钱,在这三四百文前,十文与三十文有何区别?

    这是军粮的运输成本,海上的运输成本更高。

    那么竹纸与藤纸麻纸些许差价,又算得了什么?

    差价不大。竹纸现在质量虽然提高了,但韧性可及藤纸与麻纸?彼岸虽开始调运竹纸,可得不到人家的认可,因此现在不得不以藤纸麻纸为主了。

    这样便将高家人糊弄过去了,实际海上运费虽高,但一艘船往往以万石计算,平均下来,并不是大家想像的那么惊人。

    竹纸在大食倭国那边同样受欢迎。

    不过人家不买,难倒强卖不成?高家与这件事无关了。

    然而彼岸的大肆采办,导致了许多地区纸作坊生意兴隆。包括越州的一个藤纸作坊,作坊主叫郭元章。这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他吸收了宣纸与竹纸的一些生产技术,用古藤、楮树皮、麻、稻草以及其他十几种材料,研发出一种新式藤纸,不仅成本便宜,而且纸张质量也不错,便成了彼岸采购的重点对象。

    特别是去年三千万大采购,郭家就分到了好几万贯纸张的业务。

    郭家生意兴旺,引来一人垂涎,当地有一马姓衙内,他父亲就是江南西路转运判断马回景,这个马衙内便亲自来到郭家,拿出五千贯绢交,说俺买下你这个作坊了。

    郭家这个作坊现在规模很大,不提名气了,就是硬件成本最少也有四五万贯钱,郭元章不同意,然后麻烦上门了。

    在马衙内相逼下,郭元章气急,决定鱼死网破,先是假假的屈服,收下了马衙内两千订金,然后暗中将这个作坊以三万贯的价格,便宜卖给了杭州一个姓钱的员外。

    随后郭元章带着这三万多贯绢交,来到银行司换成了金条,找到与他交好的一个夏姓海船船长,在夏姓船长帮助下,秘密逃向了彼岸。

    找不到郭元章,马衙内与钱员外开始扯皮了,钱员外背景也不小,属于钱俶一脉的,虽不是钱俶的后人,但关系不是很疏远。

    谁怕谁啊,最后都惊动了杭州与越州的官府。

    杭州知府滕元发与越州知州刘载便找到了夏船长,郭元章既受了马家的订金,那么就不当将作坊卖给钱家,至少现在将那两千贯订金退给马家吧。

    夏船长便怒了,先是责问滕元发,公素有声名,有人说公颇似公之外祖父与舅父之风(范仲淹与范纯仁),但现在怎能为非作歹,为虎作伥?

    滕元发很冤枉哪,问,某哪里为非作歹了?

    夏船长便说,郭元章家的作业最少价值五万贯,每年净收入达到近万贯,马衙内凭什么用五千贯就将这个产业收买过去?公难道不知道吗?

    滕元发便看着刘载,他真不知道啊。

    刘载便不悦地说,那么为何郭元章不来州城诉讼?

    夏船长可不会惧他,反问道,诉讼?知道为什么郭元章将五万贯的产业以三万贯卖给了钱员外?正是你们越州诸胥吏衙差恐吓威胁,郭元章走投无路了,这才将它卖给了钱员外。试问刘知州,你们官官相护了,他上哪儿诉讼去?

    那为何又收了马家的订金。

    五万贯的产业被逼得以三万贯脱手,这两千贯钱权当少许补贴了,干嘛,刘知州,有本事来抓我啊,都做的什么混账官哦。

    刘载脸气得发白。

    这中间对对错错,滕元发也糊涂了,便上书朝廷。

    赵顼大怒,下诏将马回景贬到岭南,做了一个小军的知军,马衙内成了坑爹的官二代。

    不过郭元章这么做,也肯定是不对的,赵顼与滕元发一样,又不知道错在哪里,于是让蔡确写了一封信,用快马送到了王巨手中。

    王巨回了一封信,这件事的本身容易解决,我责令让彼岸追回这两千贯,真不行,以后对郭元章进行一些补贴就是了。

    关健是这件事背后所带来的影响。

    郭元章精通各种麻纸藤纸的制造技术,彼岸却没有这种人才,因此彼岸每年从朝廷采购大量纸张。或用于彼岸。或带到外番交易。由是带给我朝大量税赋,也养活了许多百姓。

    但无论藤或麻,彼岸也有的,就是一些材料彼岸没有,也可以引进,一旦彼岸在郭元章的带领下,正式大规模生产各种纸张,会带来什么后果?

    并且由郭元章开头。许多有技术的商人,在权贵豪强相逼下,纷纷带着钱帛带着技术投奔彼岸,最后我朝有钱的人,只剩下一群权贵了,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朝廷处罚太轻了。

    即便将马回景贬到了岭南又如何,说不定几年后,高滔滔上位,又将这人提拨上来。

    而且刘载当真没有官官相护的想法?

    写完了信,王巨摇了摇头。这些积病啊……也不是宋朝才有哦。

    而且弄不好,他真的一语成真。以后随着彼岸越来越繁荣,一些无权无势的商人在一些豪强相逼下,逃向彼岸……原来是没办法逃的,难不成逃到更落后的辽国与倭国去?但现在就有地方可逃了。

    所以王巨说三公,公正,公平,公道,它是极重要的。

    但这只是一件小事,宋朝内部环境在恶化,可相比于其他朝代,依然还算是好的,而且经过王巨这三年治理,多少也阻止了一些弊病进一步恶化,况且就是彼岸,能否做到真正的三公?

    重点还是吐蕃与西夏……至于这个黄道吉日,也只是一个幌子,他在等,等一个人,一支庞大的车队。

    不久人来了……

    “子京,西夏银夏石宥那一带大约有多少兵力?”王巨先请刘昌祚坐下,让妃儿沏茶,随后问道。

    “斥候打探来的情报,大约只有三四万兵马,我率兵渡过大里河,还击毙抓俘了两三千西夏将士,但听闻梁乙逋兵败回来后,下令又征兵役……”

    “不用管他们征兵役,西夏之所以能立国,是正统,是人心,何谓正统人心,因为他们多是党项人的后裔,嵬名氏就是拓跋氏,因此大家尊之为主。一旦失去民心,西夏什么也不是。”

    “太保此言中的也。”

    “不知那些驱逐的百姓有没有产生效果?”

    “效果不错,”刘昌祚高兴地说道。

    前前后后被刘昌祚撵出了近万名百姓,但就是山外少许夏粮,现在也收割上来,这些百姓是一无所有逃过去的,如果放在宋朝,有钱有粮,赈济一下也就安定了,况且西夏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非是钱粮,而是人口。

    但西夏现在哪里有什么钱粮赈济?

    于是这些流民为了生存,不得不到处烧杀抢掠了,整个山外乱成了一团。

    “那就好,我马上写奏章,请求朝廷让河东发兵,我再下令种知州从盐州撤回来,调动一支兵马,配合你作战。”

    河东路的兵马,王巨是没有权利调动的。

    但章楶去了河东,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王巨可以直接绕过朝廷,一封书信即可。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王巨看着刘昌祚苍白的鬓发,说道:“子京,再熬几年,你就可以休息了。”

    虽然借助这次持续的会战,王巨与章楶皆有意提拨磨砺了一些小将,让他们迅速成长,可许多老将军年龄皆高了,比如燕达,比如刘昌祚。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

    王巨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刘昌祚不以为意,笑了笑说:“末将不才,得蒙太保赏识,这才略有作为,即便战死沙场,又何惜哉。”

    “子京,我不要悲情,要的是大团圆,是喜剧,可不许说晦气话哦,”王巨开了一个小玩笑说。

    刘昌祚立即匆匆回去安排,未来这次行动,才是王巨所说的惊喜之一。

    随着许多轮戍的官兵陆续地撤退下来,不仅有轮戍的官员,还有一些作战能力弱的诸营官兵,这次也陆续一一撤向后方。

    但他们这一行有些古怪,那就是押着从永乐城挖出来的尸骸,一路南下。

    有许多尸骸找不到了,还有一些百姓被押到西夏后方活活虐死,但还是让刘昌祚的部下挖出来十四万多具尸骸。

    现在这些惨死的军民一起腐烂成骷髅了,不过从这些骷髅上,还能看到他们当初的惨死之状。

    而且不是一具两具,整整十四万多具,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六轮车上全部装满了尸骸,其中陕西路百姓受害最重,车队一路过来,无数百姓伏于道路两边嚎哭着。

    王巨刻意前往官道,他缄默了半晌,他是不会哭的,可心情同样沉重。

    默默地站立良久,他对一名指使说道,做几面旗帜,上面三行字,一兵九民,百姓无辜,何致于死?

    “喏,”那名指使说道。

    一会儿车队渐渐远去,这也是王巨有意而为之,即便到了这一步,许多士大夫仍要“和平”,仍要做圣母,现在就让你们亲眼看一看,西夏是如何对待宋朝普通老百姓的。

    不过这一行,会刻意从两个地方绕一下,一处就是洛阳那几名耆老的门口,还有一处,便是司马光的家……

    ps:这一章可能在过渡吧,写得很没有感觉,大家凑合一下吧。还有二三十章,这本书就要结束了。虽然成绩差得要死,但总算我没有烂尾。(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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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