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暗黑大宋TXT下载暗黑大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暗黑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52章 粗暴狂野

    随后刘昌祚拿下定州。

    现在西夏也只剩下孤零零的兴州城以及周边的一些小堡砦了。

    两军兵马迅速合围,顺利也将这些小堡砦,包括兴州城外贺兰山边上的那个离宫一个个拨掉,正式兵临兴州城下。

    王巨又让刘昌祚率领着部下折回盐州,自盐州再返回延州。好几百里路呢,只有现在提前到达延州进行休息,未来才能保障充沛的体力。否则到时候匆匆忙忙的折回去,成了疲军之师,那来的体力作战?

    至此,宋军的中右路几乎都全部撤退回去了,合围灵州城的只剩下中左路军队,但就是中左路军兵力数量不及中右路军,仍然是一支庞大的军队。

    虽然兴州城中西夏兵力也不少,然而有中左路军队已经足够了。

    或者夏军出城作战,那是最好不过,这部宋军可不是令狐潮的那支叛军,梁乙逋更不是张巡!

    不出城还好,一出城,破城的速度会更快。

    随着王巨下令进攻,先是让战俘负运泥包,强行将兴州城外的护城壕填上。

    然而到了危急关头,梁乙逋也顾不得上这些战俘是不是西夏人了,开始下令放箭。这反而逼得王巨下令,推出许多塔车,士兵站在高大的塔车上,用神臂弓掩护这些战俘。不然战俘一起射死了,那就逼得派出战士与民夫去填河了。

    在宋军不断鞭打下,仅用了四天来时间,几万战俘就生生将兴州城外大段大段的护城壕填平。同时宋军在后方起土山,这个土山与火炮关系不大,它有两个作用,一是视野清晰,二则是让神臂弓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但宋军的工事还没有结束,一部分宋军在起土山,还有一部宋军在挖地道,随着大段护城壕填平,这些地道也渐渐挖向兴州城城墙下面。

    虽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王巨却没有轻视,史上一城之阻,让敌军最终退却的事例太多太多。比如张巡的雎阳,但不止张巡雎阳保卫战,如春秋时齐国的即墨城保卫战,韦孝宽的玉璧之战,并且他的对手是强大的高欢哥哥!刘秀的昆阳保卫战,一代千古名帝从此冉冉升起。臧质的盱眙保卫战,他的对手更强,乃是大帝拓跋焘。耿恭疏勒城保卫战,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张辽的逍遥津之战,韦睿的钟离之战,李光弼的太原保卫战。史上后来还有,王坚的钓鱼城保卫战,孟拱的襄阳保卫战,他们的对手是强大的元蒙铁骑。朱文正的洪都保卫战,热武器时代战神薛岳的几次长沙之战……

    梁乙逋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但只要拖上几个月时间,后果就严重了。

    别的不说吧,就说北汉,赵匡胤算是厉害的吧,但在太原城下,屡屡让赵匡胤吃鳖。

    王巨估计梁乙逋也打着这样的心思,原来西夏人以为宋军野战不行了,然而他们迅速发现这个认识是错误的,在野战中宋军一次又一次击败了夏军。不过现在是宋朝进攻,西夏防御,俺们就用一个又一个城池与你们宋朝军队熬,甚至王巨认为西夏与辽国暗中搭成了什么协议,熬到最后,辽国出兵援助,你们宋军也乖乖回去了。一次伐夏不成功,两次伐夏不成功,但一次比一次花费大,最后就是宋朝相信王巨,也不同意伐夏了。

    但王巨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一种前所未来,一种粗野到极点,狂暴到极点的攻城方式,第一次展示在世人面前。

    先从地道开始,一条又一条地道向兴州城墙下面挖去,但与高欢挖的那个地道不同,高欢让部下挖地道,那个地道很大,然后用木柱撑着上面的泥土,挖好后开始用火烧木柱,士兵撤回,同时木柱烧得差不多了,没有了支撑,上面泥土连同城墙开始坍塌。

    还有李光弼的太原之战,挖出地道,也用了地道战术,对付史思明,但那个地道同样很大,只不过地道不在城墙下面,而在城外。

    但现在没有那个必要,有火药足矣。

    一条条地道挖起,一个个装满火药的木箱被士兵拖入地道下面。这是模仿洪秀全攻南京的那种战术,用棺材装火药炸城墙,其实原理很简单,黑火药爆炸威力主要是巨大的气压冲击波,那么气压必然从松懈的地方冲出去,一副棺材最松懈的地方就是棺材盖了,这样气压正好对着上方冲击,不是左右不是下面,由是城墙被炸倒。

    当然这得有一定的运气,因为人在下面,无法判断城墙的位置,即便对准了城墙,如果偏了,也炸不倒城墙了。

    西夏人在城头上也看到了,于是在城内沿着城墙挖了一道壕沟,派士兵伏耳倾听,如果下面有动静,则打上洞眼,向洞眼里浇灌滚油。

    不少宋兵脚面被烫伤,让战友抬回来。

    但上面炮声隆隆,即便趴在地面上,也未必能听清楚下面所有的动静,因此时不时地让宋军将火药箱子成功送入城墙下面,然后点燃爆炸。

    仅过了一天,便有一处城墙被炸个正着,扭动了几下,轰地一声倒了下去。

    西夏人立即疯狂地将这个缺口堵住,然后扎下栅木,宋军又抬出大型撞车出来撞击,西夏人只好在栅墙后面堵上泥袋。

    第二天第三天,每处塌口都进行着惨烈的战斗。

    至少暂时西夏人表现得很勇敢,但这也是在王巨预料之中,不但兴州,就是河西这一小片地区内,所有城池的夏军表现得都很勇敢,毕竟这一带是西夏核心区域了。但也只是这一片地区,象南北河套,象河西走廊那边,看到宋军到来,几乎都望风而降了。即便横山一线,自盐州到柔狼山,宋军都没有遇到什么顽强的反抗。

    不过也无妨,这只是地下的,还有地面的,随着正式总攻打响,各种利器一起派上用场,几乎每天每时每刻,几乎昼夜不停,大量炮弹、火药包,带有毒烟与铁蒺藜的大霹雳弹,各种大石弹,以及神臂弓,就象雨点一般地洒在兴州每一个角落。

    随后王巨又派人制造了几十个大型热气球,非是往城中降落,此时兴州城中西夏兵力虽不及城外的宋军,但也有好几万之民,并且还有一群狂热的百姓。降落几百名“伞兵”下去,是送点心的。

    之所以用热气球,乃是王巨从彼岸带来了几样物事,那就是硫酸与盐酸,都是试验室产品,数量很少,而且造价不菲。因此直到现在,才派上用场。

    士兵带着一些陶瓷坛子,随着热气球升上天空,然后用陶瓷做的一种简易喷射管,向城中的夏军身上喷射。因为数量少,杀不死人,但这玩意儿沾到身上,那真痛啊。

    面对着这种立体全方位的进攻,就连熊本姚兕都看傻了眼。

    看到差不多了,王巨下令发起强攻,正式攻城。

    然而没想到城中还有许多勇敢的西夏战士,顽强地守城着,一次又一次击退了宋军。

    一天下来,王巨下令三军休息。

    熊本叹了一口气说:“太保,没想到还有不少西夏人桀骜不驯啊。”

    这非是桀骜不驯……

    无所谓了,不过这样一来,想要拿下兴州城,还得会付出巨大的牺牲。

    要么再轰炸几天……王巨走来走去,忽然想到了一条主意。

    随后他就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为了灌溉,李元昊也修建了许多水利,包括兴州城两边两条著名的水利,西边的唐来渠,东边的汉源渠,汉源渠又叫李王渠、昊元渠,很有名气,但还不及唐来渠的规模,但它们不是新渠,原来就有故渠,只是荒芜淤塞了,西夏人又重新修浚,用之灌溉。两渠都是自青铜峡引水,一直延伸到贺山兰畔的定州。

    王巨先是派人考察,然后于兴州城外围,开始修建高大的土墙,以及一些沟渠。

    梁乙逋看到王巨的举动,先是莫明其妙,忽然哈哈大笑,心想王巨是脑洞大开。

    王巨没有脑洞大开,但有的西夏人开始脑洞大开了,宋军忽然停下进攻,搞这个名堂想要做什么?

    有人就想到了,马上快进入六月中旬了,正是河水暴涨时刻,如果宋朝将唐来渠与汉源渠渠首的陡门打开,河水顺着两渠而下,后面又因为宋军修建的这些土墙,将洪水挡住,于是洪水则在兴州城外慢慢抬升。

    未来会将兴州城全部淹没,但是现在好几处城墙被炸倒了,虽然用泥包与栅木堵上,但如果四周都是洪水,必然涔透进来,最终导致崩溃。到时候还怎么守城啊?

    这样一想,许多军民整个就乱了。

    梁乙逋大怒,怎么可能会发生!如果连这种情况都会发生,当初西夏又岂会在兴州修城并且作为国都!

    好吧,迫于他的淫威,一个个不敢作声了。不过有人心中不服气啊,如果没有作用,宋朝那个家伙能做这种傻事么?能做出这种傻事,还能连番将西夏打成这样子,甚至随时就要灭国了!

    西夏城中军民怎么想,王巨不管,他继续下令停止进攻,继续修建这些莫明其妙的工程。忽然他接到银州的消息。

    密使回去,磨古斯思付许久,虽然王巨给予了很优厚的条件,可这不是弄着玩的,关系到生死大计。

    但这时辽国那边不清楚情况,派人反复催促,没办法,磨古斯只好进了夏州城。但进了夏州城后,磨古斯暂时还没有动,因为他还在迟疑。

    正好宋军在攻打兴州城,磨古斯便派人潜伏过来观看,结果几名斥候看到宋军这种全方位的立体进攻,一个个看傻了眼。这才使磨古斯下定了决心,其实从他进入到西夏境内,已经注定了这条命运。即便他不反叛辽国,宋军也不惧,只不过王巨欢喜的“双保险”没有了。

    这时磨古斯已经在夏州城内呆了好几天,对城内的情况十分熟悉,忽然反叛,西夏人猝不及防,倾刻被磨古斯得手。然后磨古斯派人通报银州宋朝官兵,双方徐徐交接。

    受降如临敌,交接同样如临敌,先是磨古斯徐徐撤出来,直到撤到安全距离后,宋军这才进城。

    但磨古斯没有走,而是向宋军讨要器甲。这不可能会答应的,一旦这一万多名阻卜骑兵全副武装,又呆在夏州城不远的七里坪,不但对夏州,对石州都构成了严得危胁。于是双方开始扯皮,银州方面只好禀报王巨。

    王巨随即做了批示,这个简单,朝廷后方运输过来的器甲主要集中在庆州,不可能从陆地一步步将器甲盘向夏州,太远了。不过眼下兴州城外倒集中了许多器甲,而且现在西夏只剩下兴州一座孤城了,要么就是盐州北方的洪宥二州,但都位于宋军两面夹击下,因此先置之不问。

    也就是现在骑兵暂时失去作用了,于是王巨批示磨古斯带着他的部下先行撤向省嵬城,在省嵬城渡过黄河,王巨将这些器甲用船只运向河西,在河西将这些器甲交给他们,并且还抽出一批从西夏缴获来的器甲,让他们带回阻卜,以便壮大力量,以防不测。如果不放心,让磨古斯先行派几名使者骑马过来,进行监督。

    不久章楶也送来一条消息,斥候探知一批庞大的辽军进入东胜州境内。但章楶语气很轻松,最好辽国不要出兵了,顺顺利利地将西夏灭掉后,进行治理与移民,顶多明年开春,整个西北就安定下来了。

    但辽国如果出兵,最糟糕的就是向河北出兵,其次是河东,所以现在章楶不在太原,也不在府州银州,而是在宁化军,因为朝廷将黄嵬山以北割让给了辽国,让代州防线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旦辽国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岢岚军与代州崞县。不过辽军如果想攻击河东,大军必然从云州南下,这是一条大道。不可能绕到东胜州,再顺着悬崖峭壁,回过头转向朔州境内,向河东发起攻击。

    可最喜的局面那就是辽国将战场放在河西!

    宋朝这次出兵西夏,共出动了近六十万军民,西路军现在不能计算在内了。那一路兵马真正的宋军不多,都是来自河州以西吐蕃各部强人,要求太高,反而会让这些蕃人产生不满。而且将这些兵马再从遥远的河西走廊折回南河套,不说蕃人不愿意了,路程也太过遥远。

    所以西路军现在基本已经完成任务,一部分兵马开始陆续与黑汗交接,不过黑汗这次也比较满意,此次出兵得到了一笔财富,包括一部分百姓,牛羊以及其他物资,宋朝也明确表示了以古玉门关为界,自此一分东西,并且赵顼亲自写了诏书,划分疆界。

    毕竟以前汉唐多次经营西域,就是西晋那么短寿的王朝还置了西域长史府,将疆域达到了葱岭。

    宋朝灭掉西夏后,商路恢复,这是好消息,但黑汗同样害怕中原王朝又象史上的中原王朝那样,将手伸到了西域。

    其实真要伸,黑汗真无辄,现在黑汗非是几十年前的黑汗,一分为二,同样失去了雄心,所以史上几十年后被耶律大石带着一群败兵打败。

    直到这份国书用快马送到黑汗国主手中,黑汗才放下心来,得到了许多百姓,又得到了一些财富,商路又恢复了,全部开心地往回撤。

    因此王文郁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治理安定,以及为未来移民做准备上了,同时种谊已经带领着撤向河湟了。只是在居延海那边还有一群忙碌的三军将士,居延海分为东西两个海,中间的通道平均达到了六十多里,窄的地方也有近五十里。于是宋军就着这条通道一南一北于细窄处连筑两城,城堡两侧开挖宽阔的沟渠,灌入两个海的湖水,让两城中间的通道形成一个庞大的湖心岛,于此让边兵及家属放牧耕作,丰衣自食。

    那么未来遭到敌人攻击,只要武器充足,即便没有外界救援,也可以自保。其实未来辽国是不可能从这里用兵的,太远,仅是一个后勤就让辽国吃不消了。主要防范的还是阻卜人,与磨古斯无关,天知道以后磨古斯会不会重新倒向辽国,再说磨古斯也不能控制所有阻卜各部。

    有了这样的建设,便可以扼守弱水川,成为贺兰山西部与河西走廊北方的重要门户。

    那边的宋军不指望了,但是河东还有许多兵马,也就是抛除了西路军,宋军在这边能调动的军民数量依然能维持在六十万左右。

    实际这一战军与民的概念十分模糊,所谓的民并不真正是民,虽动用了真正的民夫,但他们只负责国内的押运,就包括原先的战俘,一个也没有调往境外。

    这个民,实际是由厢军、壮丁、义勇、保丁,以及河东后方的一些弓箭手,关中与潼关以东的一些保捷军,虽是弓箭手与保捷军,因为他们在后方,久不习战,这才将他们划成民夫行列。

    不过这些人以前多少派教头教习过,只是没有上过战场罢了,这段时间的操磨,多数人都有所进步,至少能让他们站在城头上拿起武器防御。

    但抛除了这些民兵,余下的都是宋朝最强的军队了。

    这么庞大的兵力,即便兴州城那边拖累了许多宋朝兵马,各个堡砦也要派兵把守,但也能调动二十万以上的机动兵力与辽国作战。

    在这里作战,辽国又不占优势,故章楶很好奇,辽国能出动多少兵力过来才能不惨败而归。

    其实这次辽国三军主将耶律斡特剌正表示头痛着。

    对于宋朝承诺的和平,辽国也没有完全相信,信一半疑一半,疑与西夏那边仿佛,以为宋朝内部又出现了矛盾,因此也派了一些斥候潜入夏宋边境,也就是银州北面一带地区。

    但这次宋朝出兵速度太快,并且几路兵马根本无银州方向无关,因此等辽国听到消息,宋朝几路主力军队都进入西夏境内了。

    辽国西京官员立即通报辽道宗耶律洪基,辽国内部开始发生争执,有的要战,有的仅表示责问,有的表示要出兵威胁,但不是真用兵。

    不过这时候辽国接到了一个好消息。

    陆辉将各个头领以及部下的家属一起送走了,后顾无忧,他们再度出动,此时他们只有数千人了,不过经过反复的征战,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一个个成了百战老兵,并且又用的游击战术,人数少又意味着很好隐蔽,后勤供给不困难。

    于是在他们袭击下,辽军又被陆续击杀了一千多战士。

    并且各部族虽因为辽军威逼,纷纷倒戈,向辽国表示效忠,但暗下里许多部族却是支持这部军队的,不但送给他们情报,还暗中支持了许多物资。

    迫于无奈,辽军想出了一个计策,让五国部最东面的越里吉部向他们提供大量物资,先争取到这一叛部的信任。也正好,陆辉带着这些战士,活动在这一地区,东到越里吉部、马纪岭,西到混同府,再往西不敢去了,辽军兵力太多,再往东,属于辽国蛮荒地区,没有震慑力,无法牵制辽**队。

    陆辉也没有想到,由是上了当,越里吉部不但得到他的信任,还让越里吉部“支持”了近百名战士混入叛军中,由是让辽军知道叛军的所有底细,于混同洒畔一片树林里,被辽国数万兵马合围。

    此役,仅不足百人杀了出来,逃向了东南茫茫密林中,下落不明,余下人等全部被辽军击杀,包括彼岸留下的几十名将领,也有近半人牺牲在这一战中。

    几十个人,已经不形成危害了,而且他们也逃散了,很难再聚集起来。于是辽军勒令各部,并且开出一些巨赏,继续追剿这几十名叛军,然后率军撤出辽东。

    这导致了主战派占据了上风。

    至于高丽,辽国暂时还真没有想过要报复,顶多就是继续恫吓罢了。

    这一次女真叛乱,虽然持继的时间没有史上磨古斯叛乱的长,但规模更大,几乎席卷了大半个辽东,数万名辽兵于这场镇压中失去了生命,也严重地拖累辽国的经济。

    再加上宋朝于西北咄咄逼人,那还有心思报复高丽。

    同时出忽王巨预想的是,关于这次叛乱,无论怎么掩饰,越来越多的辽国大臣已经怀疑宋朝实际暗中已经参与了。而且宋朝现在航海业十分发达,听说已经抵达几万里外的地区,那么抵达辽东东北海滨地区还有何难度?

    不过如何支援西夏,又发生了争议。

    有人就说直接攻打河北路,围魏救赵,逼迫宋朝从西北撤军。

    然而又有人反对,虽然这些年宋朝于河北最前线没有建设什么堡砦,但于其前线却陆续地建设了许多堡砦,而且训练了许多边兵。最前线的防御力度可能削弱了,可是次前线防御力度却加强了,也就是实际厚度增加了。这个说法也有些道理,为了不招至辽国强烈的反对,最前线宋朝确实按照宋仁宗时的二次盟约,没有怎么建设。不过随着王巨的提议,宋朝不仅在次前线训练了许多边军,后来又陆续地建设了许多堡砦。特别是辽国第二次来勒索,这些堡砦都快铺到了赵州、深州与河间府的南部。

    辽国想出兵,很难将兵力迅速抵达黄河,那么就不能对宋朝产生致命性的威胁,然而西夏坚持不了多久。西夏灭掉了,宋朝主力军队返回,辽国只能退兵回来。

    但那个后果则严重了,这是辽国直接主动撕毁条约,轻则宋朝的五十万岁纳没有了,重则两国重新开战。

    如果那样,本来就十分紧张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

    因此第二种说法,则是直接出兵西夏。

    出兵西夏能占据大义,你们宋朝说西夏是你们宋朝的故土,西夏国主向你们宋朝称臣,但不要搞错了,西夏国主同样向我们辽国称臣。而且这次不管你们宋朝用了什么借口,都是主动撕毁和议的。因此我们辽国有理由应西夏国主之邀,进入西夏,援助西夏。

    在西夏境内作战,不至于与宋朝彻底撕破脸皮,即便将宋军打败,也能多少给宋朝一个台阶下。

    于西夏作战,虽不是辽国主场,但西夏百姓支持,能占据人和的优势。

    西夏多旱原地带,少雨,许多地区利于骑兵作战。

    还有一个让人动心的理由,那就是王巨为了几路兵马不出现配合失误,主动地放弃了夏宥洪地区,只要辽军进入这一地区,与原有的西夏军队联起手来,则能立即取得主动优势。到时再次派使逼迫宋军撤退,如果不撤退,直接攻击银州、保安军、庆州与盐州,逼迫宋军撤回援救,那时才是使用围魏救赵之计之时。

    敢情想这好事,又想对付宋朝,又想继续从宋朝捞好处……

    就象小菲一样,又想从中国手中抢南海,引来美军威胁中国安全,还想着继续从中国捞好处援助。

    不过呢,由于外交的笨拙,往往多半这些奇怪的好事还就得逞了。

    但因为穷啊!

    至少今年辽国真的很穷,一起被辽东叛乱折腾下去了,因此这条意见得到大多数人支持。

    但因为种种争执,为宋军赢得了最最宝贵的时间,等到辽国渡过黄河,宋朝出兵已经快四个月了。

    正是因为这份计划,所以辽国才让磨古斯进入夏州,准备迎接辽国主力军队到达。

    然而磨古斯忽然背叛了,耶律斡特剌也头痛了。

    这是当地地形造成的结果,大军从辽境想到达夏州,必须从屈野河的源头,从哪里补充水源,然后穿过地斤泽沙漠(毛乌素沙漠),抵达黄羊坪,到达夏州。

    这段道路不是很远,大约不到五百里路左右,然而问题是这一带严重缺少水源。地斤泽不用说了,即便过了地斤泽,到了黄羊坪、安庆泽,依然缺少水源,至少当地少量的泉水无法满足大军的需要。直到夏州北邻七里坪,才有一条小河,属于无定河的支流,这才能补充水源。

    因此必须先行控制夏州,这样大军才会安全。

    但现在磨古斯背叛辽国,将夏州交给了宋军,前景便变得不乐观起来。

    于是斡特剌忽然想到了府州。

    这个辽将军事水平还算可以的,也经过了辽东平叛的考验。

    第一次平叛主将是辽国行宫都部署北院大王耶律阿思,重元之乱时立下战功,结果都知道了,被女真人淹了近半兵马。

    于是辽国发大军,由南院枢密使萧挞不也前去辽东平叛,萧挞不也到达辽东后,做了一件事,就是宣布免辽东三年进贡,你们女真人不是讨厌进贡吗,现在免掉了。如果真免掉了还好一点,这个免三年谁领你的情?耶律洪基也同意了,除了这件事,就没有然后了。

    辽国无奈,只好命知枢密院事耶律斡特剌为第二主帅,进入辽东用兵,斡特剌到达辽东后,对各部进行拉拢分化,压缩叛军的活动空间,然后又用骑兵反复切割,最终逼得陆逃带着余众逃往鼻骨德。

    今年利用越里吉部,覆灭女真叛军,也是出自斡特剌之手。

    辽国也承平许久了,所以与宋仁宗时一样,不知道谁能领兵作战。或者说叛乱,这些叛乱规模都不算太庞大,就象宋朝,如果夔峡路某蛮部叛乱,或梅山蛮叛乱,被某将镇压,那么这名将领是否就能打败西夏人辽国人?

    因此商议好行兵方案后,耶律洪基立即命斡特剌前来西京,主持战事。

    总之,种种消息,让斡特剌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才使他产生了推翻原来作战方案的想法,转向代州是不可能了,道路不便,而且临近宋境,三军未动,就可能被宋军得知,等到辽军到达代州,宋朝早就有备了。

    也不是府州,而是丰州,府州城地势险恶,而且折家军也让人颇头痛,不过随着西夏的衰落,宋朝不仅恢复了丰州编制,去年无定河上游之战过后,宋朝又从西夏人手中抢走了丰州西边的子河汊、暖泉峰、浊轮寨,随后派军民立即修建了六七个堡砦,春天时又就着屈野川与浊轮川两条河流,开垦了许多耕地进行屯田。

    想到这里,斡特剌心中也艳羡啊,他奶奶的,宋朝真有钱哪,这样折腾得花多少钱帛?

    其实就是宋朝也不能这样折腾,如果庞大的战事持续到明年还没有消停下来,继续以这种规模进行着,宋朝财政同样也会垮掉的。

    相比于府州,这里要容易攻击一点。

    然而想了想,他又打消了这个计划,因为即便将丰州拿下,也对宋朝西北产生不了致命威胁,丰州以前也不是没有丢过,宋仁宗那么弱的时候,都没有妨碍到宋朝,那么宋军也不可能为了丰州而取消对兴州城的进攻。

    总之,现在斡特剌已经隐隐感到实际攻打河北,还真是一条不错的选择。

    不过到这时候,不可能再更改计划了,而且兴州城也等不及了。

    于是他看着斥候打听来的情报,有几个消息还是不错的,第一宋军如今仍没有对宥州与洪州动手,仅是派军队入驻了夏州城。

    第二,这两年宋军陆续催毁了西夏许多城池,包括辽军即将入驻的洪州与夏州。灵州那边还好一点,过了一年多,让西夏及时地将城墙修葺完缮。不过夏州与洪州则不同,去年让宋军催毁了许多城墙,随后宋军撤退回去了。西夏立即派人抢修,然而不久辰光进入了深冬,工程也只好停了下来。今年春天西夏还没有动工呢,宋军三路已经开始正式伐夏。虽然宋军没有对夏州洪州动手,两城军民也及时地做了一些修缮,然而因为人心不安,时间又短,两城城墙都不完善。

    这似乎是一个好时机……

    没办法,兴州危在旦夕,逼得斡特剌想好事了。(未完待续。)

第853章 囚笼(上)

    外面的寒雨越发地大,飘在人身上,似乎寒气也随着粘湿一个劲地往肉里面钻,段天水只好下令河工停下。

    这道河工不可能自上游开始了,必须从下游开始,但因为沿途有许多支流,细小的支流直接先行将它们关闭,大的支流则不行了,因此从下游开始,分段开挖。

    挖好后,借助退潮之时,在外围刻意留下的防护堤上堀上n个豁口,然后借助涨潮水,不断地冲刷着残余的这道防护堤,泥土又随潮水带着大海。三四年后,便不会妨碍航行了。

    但没有那么简单的,首先它的规模,与航行无关,现在最大的海船两千吨就顶天了,王巨都雄心勃勃地发展更大的海船,然而效果始终不理想。因此对这条运河的宽度深度要求还没有那么严格,顶多码头建设时得用一些心思,主要的还是分担水利,华亭本地的水流量就十分惊人了,况且还要分担太湖水系,以及比后世更大的江潮,因此它得足够宽足够深。

    然而规模越大,意味着成本越高,故第一关就是这个尺度的掌控。

    其次就是各条支流,东南水系与北方水系是两样的,往往看上去一道很不宽的小河甚至小沟,深度都能达到十几米,航行几百吨大船!

    原来各条支流,要么汇入吴淞江,那些支流不用管,都在这道运河的西边。涉及到运河的各条支流,则向东汇入大海,一段段运河修竣完毕,堀开灌通,也意味着这些支流水系流向彻底改变。浦东各条支流一部分还继续注入大海,但有一部分与浦西的支流必然注入这条运河,同时还要受江潮影响,未来还要受自太湖而来的汛水影响,那么各条支流的水文特征几乎完全改变。

    所以得考察,得重新修浚,得建设一些相关的陡门……

    为了不出现失误,段天水来到华亭七个多月,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河工上,连华亭县城有几条大街他都不清楚。

    虽然中间也出现了一些小麻烦,但不是什么大纰漏。

    段天水穿着蓑衣到处查看,刚才一把寒雨将许多民工身上淋湿了,得派人熬姜汤,散给民夫们喝,以便去寒。总之,因为他是胥吏出身,又担着这么大的工程,做事很小心,省怕出问题,被人找到把柄,反而辜负了蔡确的信任。

    一路过来,许多百姓一起热情地与他打着招呼。

    有人曾经用胥吏出身的官员往往执政苛刻,反对蔡确对张段二人的任命。

    但也得要看的,就象宋明清多用科举录官,然而不争气的官员却是占据多数的。

    段天水日夜泡在河工上,几乎快与传说的大禹治水相媲美了,而且与民夫同吃同睡,不要说一个大县的二把手,即便一个小镇长也做不到这地步。

    故此段天水深受这些民工们的爱戴。

    不过与正统士大夫出身的官员或者家境好恩荫的官员相比,段天水终少了一些矜持,好听的说法就是少了一些官架子。

    这么多民夫在施工,官府又是用募工或者以田换工的方式,募集百姓来做活的,所以民工手中都有几个活动钱,于是在河工两边,也涌来了许多小商小贩,包括一些不入流的妓子,或者艺人。

    前面围着一大群人,段天水也挤了过去,看到中间茶棚里坐着一个说唱先生正在说评书,说的是西北战事。

    宋朝弱啊,西北一场场大捷,怎能不振奋人心。

    特别说唱先生说的这段乃是宋辽之战,西夏不存在了,宋朝“征服”对象已经换成最强的国家辽国。

    于是段天水也停了下来,与这些老百姓挤在一起,听这个先生说唱。

    他边上的胥吏不由地苦笑,俺们这个主薄太有意思了。

    不过就是这个胥吏同样也听入了迷。

    斡特剌拿定了主意,开始紧急调动三军了,毕竟兴州城拖不起。

    这么庞大的兵力调动,也迅速被王章二人得知,两人用快马不停地来回通信协商,终于制订了一套很古怪的战术。同时,王巨又抽出许多骑兵,潜回庆州,自庆州潜入前线,物资也随着向北方转移。

    不久朝堂接到了消息,当然,吵得不可开交了。

    辽军三军渡过黄河,杀向夏州。

    宋军于七里坪紧急筑了一个军砦,这里原来是属于夏州北郊的一个乡镇,现在这一片地区水土还没有完全恶化,又有一条无定河的支流可以灌溉,由是成了西夏一块宝贵的农业区,往北则是黄羊坪,虽没有什么河流,但地气潮湿,至少对于南河套来说,是一块丰美的牧场。

    黄羊坪总体地势平坦,无险可倚,时间又急,宋军直接放弃了。

    之所以在这里建设了军砦,正是不让辽军顺利得到水源。

    辽国这次发动的兵力数量可不少,十几万兵马,但也不完全是战士,还包括从仆与民夫。想一想,这么多兵马从河清军兜到七里坪,中间还有一片大沙漠,天气又是正热的时刻,什么水也喝光了。而且现在自夏州到宥州,都被宋军严重催毁,西夏人自己都没得吃了,也不可能供应辽军粮草,所以辽军还要自备大量粮草过来。这样行军速度就变得更慢……

    人困马乏的辽军到达,看到宋军扼守了水源,一个个眼红了,三军拼命之下,宋军不敌而逃。

    辽军再度兵临夏州城下。

    有两个有利的地方,城中的西夏百姓是支持辽国的,同时夏州城墙残缺不堪。

    然而问题是城中百姓即便支持辽军,他们敢拿起武器与辽军来一个里应外合么?况且阻卜人更穷,在与宋朝交接前,早将城中洗掠一空,就包括百姓家中的铁器,大草原上真缺铁啊。

    现在许多贫困百姓还指望着宋朝救济呢。

    而城墙虽然残缺不堪,终是城墙,辽军兵渡黄河,宋军就开始紧急修葺城墙了,真来不及的地方也筑上栅栏,攻防战开始。

    但时间就有了。

    斡特剌也在抢这个时间,甚至以为城中宋军反抗才是正常的,如果不反抗,让辽军轻松的夺下夏州城才是不正常的。

    于是他又分兵前去洪州城与宥州城,将两城接受,得防止宋军抢在他前面将这两城拿下,那样的话就不能及时对宋朝边境构成威胁了。

    两方都认为赢来了时间,宋军赢来时间是为了能顺利安排兵力与物资,辽军赢来时间,是抢在宋军未反应过来之前,先行占据三州之地……

    而且斡特剌以为他手中的兵力足够多。

    确实不少,几乎与萧燕燕南下那次兵力相仿佛了。

    但是如果关注北宋这段时间战争史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三国战争用兵规模越来越大。

    先是北宋,宋太宗两次北伐,一次比一次规模大,第二次北伐动用的军民达到了三十万人,然后惨败而回。随后宋朝用兵兵力越来越少,特别是宋仁宗之时,即便定川砦惨败,也不过数万兵马。到了赵顼朝开始升头了,郭逵南下动用了三十万军民,无论怎么解释,这一战郭逵确实出现严重失误。再到五路伐夏,兵力达到五十万!

    辽国自从澶渊之盟后,没有与宋朝交手,但伐高丽,以及后来的平女真,好几次兵力多的惊人,五十万,七十万!

    造成这个结果是因为宋辽立国时久,人口增加,因此能得到充足的兵源。

    就象宋初,只有三百万户百姓,因此国家只有三十万兵力,十来万厢兵,十来万禁兵,若是象现在这样,各色兵种与后方的民夫达到一百多万人,不提养不活了,百姓也无法农耕生产了。

    但有一个国家很奇怪,那就是西夏,李元昊那么紧张,先是吐蕃,后是宋朝,再后是辽国,每次动兵不过十万人,然而到了后来,动不动十万是起步,弄不好时不时来一个三十万!在史上西夏居然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也是一个奇迹。

    所以十几万兵力,现在真的不稀奇。

    并且辽国这次十几万军兵与萧燕燕那次性质是两样的,萧燕燕那次也有许多半民兵形式的兵力,但这些半民兵本身也有一定的战斗力,水份不大,可是斡特剌这次随军而行的民夫却是真正的百姓,还不及王巨手中前线上的那些民夫成色高呢。

    这倒是无关紧要,其实这几乎也是辽国最大的能力,兵力再多,又是远至河套,辽国财政真的会吃不消了。

    最最关健的是,辽军出兵太晚了。

    如果早上一两个月,这么多辽国兵士西上而来,宋朝是不敢那么轻易的分兵,也激起了夏军更强的反抗信心,那么宋军每挺进一步都会十分困难,而且会随时让两国联军钻上漏洞,导致宋军无功而返。

    斡特剌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或者是无心犯下的这个致命错误。

    王巨先后让种师道与刘昌祚的兵马返回陕西路,又调动了中右路一些骑兵,潜向庆州延州,不过这三路兵马依然从灵武大道折回去的。

    但开始不是王巨有意这么做的,而是地形所迫,自西夏静州河对岸,顺着古长城,也有一条道路,并且是近道,直达盐州。

    然而这条道路严重缺少水源,有河,名叫苦水河,又叫苦水河,蒙古人占领这里时,改名为都斯图河,意思是似油的河,河水似油……

    其实原来这条河不算小,河宽最大处能达接近一百米,不过它经过了许多盐泽地区,又因为水土恶化,这一地区干旱少雨,蒸发严重,于是河水中的水份少,盐份与各种矿物含量高,是水,但不能喝。不过因为有了水份,沿途水草倒也丰美,树木繁茂,同时也有一些水井,可供少量灌溉与饮用。

    如果带上一些备用的饮水,大军走这条道还是不存在问题的,关健这条道上的白池城、铁门关,仍有一部分西夏驻兵,这些关卡地势险恶,只要将宋军阻止三四天,因为饮水的问题,宋军就不得不自己儿撤回去了。

    没有必要这么折腾。

    但现在这个无意之举却产生了作用,因为走的是南方的灵武大道,又因为灵州川之战,就连铁门关那边的夏军都不敢派出游骑随便乱窜,这三次撤兵,辽国都不知道。

    还有一个危机,磨古斯带着兵马来到省嵬城,王巨也亲自赶了过来,让磨古斯先行渡河,两人语良久,应当这次交谈让王巨感到满意,不过王巨又额外送了大量缴获来的器甲,这同样让磨古斯感到满意。

    因此两人又做了一个约定,阻卜人穷啊,而且磨古斯这次回去筹码也有些不足,王巨便承诺了他一件事,居延海那边现在建设着两个城,同时还要开挖两道几十里路的壕沟,应当不叫壕沟了,而是两条沟通两个海的小运河,人力不足。

    王巨便与磨古斯做了一个约定,让他带着部下,宋军挪出北城区,由他的部下承建,用工来换武器,那么到了秋后,北城建设完毕,他就可以得到十几万件器甲。

    并且王巨先行从西夏战利品抽调出一些商货,如绢帛,茶叶,瓷器,铁器,这些都是草原上各部族急需要的,让他带回去,用此来做资本,带来更多的牛马羊皮毛筋角,同时王巨下令于后方抽调大量商货,运向居延海,于居延海交易。

    有了武器,有了钱帛,磨古斯则能拉拢更多部族了。

    这会使得磨古斯未来的叛乱规模比史上还要更大。

    但这个暂时与主战场无关了。

    先让辽军蹦达着,兴州城下却出现了古怪的一幕。

    宋军这摆明着要来一个水淹兴州城,本来城内许多西夏人在宋军立体进攻下,已经渐渐失去斗志了,现在看到这一幕,并且宋军已经正式停止攻城了,反正准备来一个水漫金山寺,干嘛浪费箭支与炮弹?

    而且宋军又有意于一些高地上开始扎营,又派士兵伐木编制木筏,干嘛要做木筏,洪水一来,兴州城中的老百姓在游泳,宋军就可以站在木筏上慢慢收拾了。

    本身兴州又被围得水泄不通,不知道外界消息,虽然梁乙逋仍不相信宋军能水淹兴州城,不过三军军心已经涣散。正好时光到了七月上旬,下半夜月黑风高,他派了近万名敢死军出营袭击宋军大营,然而夜袭战,乃是王巨的拿手好戏。

    一路夏军顺利抵达宋营前面,眼看就要进入宋军大营,忽然无数箭雨漫天而来,两边又有两支骑兵杀出,也不敢死了,丢了数千死尸,余下夏军狼狈地逃回兴州城中。

    其实现在战役重心不在兴州,而是东边!

    辽军顺利地将洪宥二州接受,而且他还接受了一万余夏军,就是两城中没有多少粮草,他只好下令让后方再支援一些粮草过来。但这个问题不是太大,他也没有打算呆上一年半载。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部宋朝骑兵越过新修葺起来的古长城,来到夏州城下,与夏州城中的宋军里应外合,对辽军大营发起了进攻。因为辽军分兵于洪州与宥州,兵力不象开始那么雄厚,但斡特剌治军有方,而且此处兵力也不少,没有让宋军得逞,不过让宋军成功地将夏州这支宋军救走了。

    斡特剌有些叹惜,然而因为辽国这次出兵的宗旨就是不要过宋朝过份交恶,因此斡特剌虽叹惜,但也没有太在意,而且也得到了夏州城,完成了第一步作战目标。

    三军进入夏州,有了城墙可倚,斡特剌可以将更多的兵力调向洪州了。洪州的下方就是长城岭,有两道长城,洪州这边的古长城乃是正长城,保安军那段长城只有一小截,但这两个长城都报废了,这一段范围都叫长城岭,宋朝与西夏各持一半。右下方则是宋朝新置没有几年的庆州定边军,再右方则是宋朝今年春天刚占领的盐州城。

    斡特剌将视线盯向了盐州,与开始用意一样,不管怎么打,俺们大军没有进入你们宋朝境内。盐州是你们宋朝的吗?西夏向你们宋朝称臣,也向我们辽国称臣呢。

    但大军到了洪州,则能随时对延州与庆州产生威胁,这样就能逼迫宋朝退兵回来了。

    他的恶梦来了,如果宋朝主力此时若真的全部在西夏河西,确实是如他所想的那样,然而不是。但辽国致命缺点就出来了,那就是主力军队离后方的河清军金肃军宁边州就更远了。更要命的是他忽然接到盐州一个豪强的密集,说盐州城百姓殷切盼望着辽国大军到达,这说明民心可用!

    斡特剌听后还不放心,又向西夏人打听了一下,确实有这个豪强,对西夏也很忠心。

    那还等什么,斡特剌立即粗暴地写了一封信,派人递到长城岭,至于这封信什么时候转到王巨手中他不管了,然后亲自率领三军来到盐州城下。

    自他从辽境发兵过来,不足二十天的时间,同时还带着大量粮草辎重,居然能飘移到九百里外的盐州,同时拿下夏州,接受洪州与宥州,兵贵神速啊!(未完待续。)

第854章 囚笼(中)

    七月半,鬼门开。

    图穷匕尽了。

    辽军开始进攻盐州城,有没有这个豪强呢,还真有,他对西夏忠不忠心呢?确实很忠心,在当地名气也很大,不过听闻辽军到来,他暗中准备策反一些百姓,被王巨的师兄游师雄察觉,立即处死了。

    至于这封信是谁写的,天知道了。

    再说民心,相对于夏州那边,盐州这边的民心根本就不是斡特剌所想的那样,庆州那一役虽杀死了许多西夏人,但后来王巨做得不错,使许多平民百姓受益。至于那些死忠的人,宋军三进盐州,早清洗得差不多了。

    还有一部分百姓被宋朝迁移到了庆州,又有一部分百姓自己儿暗中逃到了庆州,在那边生活虽不能说是小康吧,但总能维持一个温饱,且看西夏这边百姓生活有多惨。

    因此有百姓反对的,也有支持的,支持的数量相反比反对的人更多。

    其实就包括夏州那边,虽恨宋朝,但也有一部分人却希望宋朝早点将西夏拿下,让我们有一个安定的生活吧。

    斡特剌哪里知道这些,所以说,在一个陌生的战场,除了那些天才,一般人很难取得出色战功。

    攻城了,城中的宋军兵力也如他打听来的那样,不是很多。

    但问题是与夏州不同,宋朝虽三夺盐州,可没有破坏城墙。至于城中的内应,更是连鬼影子也没有看到一个。

    就在这时候,连续两个恶噩传来了。

    想要水淹兴州城,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青铜峡水位是很高,为什么在秋后冬初水位最低的时刻,西夏堀开七级渠,还能水淹宋军,正是因为七级渠正是从高水位的青铜峡引水而来,即便在冬初,渠里的水位仍比较高。

    高遵裕又不派人勘查,于是中标。实际完全可以避免这个惨剧发生,想一想灵州城外那么大的区域,哪里不能扎营?

    不过这个例子不能用在水淹兴州城上,一个是在低洼处,想就着水源扎营图方便,一个是高大的城池,那怕一在冬初一在夏季,性质也会截然不同。

    而且青铜峡离兴州城太远了,即便宋军拉开两渠陡门,洪水滚滚而下,确实会淹没很多地方,但还没有到兴州,恐怕洪水早就在低洼处重新流回黄河了。顶多河西许多庄稼被淹没了,但现在国都快亡了,还顾得上这些庄稼?

    但王巨自有办法,兴州城外在修工程,王巨又亲自来到南面,顺着两渠观察。

    然后于静州的侧翼选择了一处地点,就着两渠两边的几片土山,强迫战俘与百姓围堤,它终不是正规水库,只是临时囤一下水罢了,不需要太坚固,因此筑起来速度很快。

    用意也很简单,其实就是在这里修建一个临时水库,然后完全拉开两渠渠首陡门,利用水位悬差,迅速囤积大量河水。

    因为兴州那边重新整修了一些水渠,这些水渠正好对着兴州城,到时候只要将兴州那两渠堵上,再炸开这道简易的堤坝,那么洪水就迅速向兴州城冲去。

    青铜峡离兴州城很远,但是这里离兴州城只有三四十里地,兴州城墙多处又被宋军催毁,即便西夏人将这些豁口堵上,整个城墙已经不是一片整体,非是一片整体便没有什么抗力,而且屹立的城墙虽在,可也有许多城墙被爆炸动摇了墙基。那么巨大的洪水咆哮而去,则会将大片大片的兴州城墙冲垮。但还没有完,因为宋军已经在周边围上了土堤,这些洪水无处可去,只会继续冲向城中。

    那么会有大片的房舍、军民,被洪水卷走,洪水退下后,宋军从容进城,也没有人反抗了。

    如果第一次还冲不垮大片城墙,还有一个办法,因为周边都有土堤,洪水必然会在兴州城周围囤积,它的高度不可能超过城头,但那也没有关系,因为大段的城墙已经泡在洪水中了。宋军再次让上面这段豁口堵上,引水过来。

    几天后,洪水必然会从这个不完善的土围退走,但第二次洪峰到来了,本来就不牢固的城墙,再加上墙基经过了洪水浸泡酥软,第二次洪峰必然会将更多的墙段冲垮。

    还是那样,大片房舍与军民被洪水卷走,宋军从容进城。

    这就是王巨的计划。

    眼看这个水库就要合拢了,宋军也开始大踏步地退出城外,居于高亢之处。

    虽然宋军让出许多缺口,可巡逻森严,特别是营地上空始终飘荡着几个热气球,然后士兵呆在吊蓝里用望远镜观察着城中的一举一动,缺口让开了,但城中休想逃出来一个人。

    不过这时候发生了意外,有人脑洞开得特别大,还有人没有脑洞。

    对于王巨莫明其妙的停下进攻,搞这些工程,一些宋将不能理解,于是询问王巨,王巨也没有隐瞒,便做了解释。

    但不知那个大嘴巴,居然将王巨这个用意传了出去,传到了这些战俘与百姓耳朵中。许多人已经麻木了,但有一些人,他们有家人、亲戚就在兴州城中。

    想一想王巨这个计划得逞,会溺死多少人?

    便有胆子大的人组织起来,夜晚后向兴州潜逃,宋军严内不严外,居然让不少战俘成功逃到了兴州城下,让城头上的夏军接到城中。

    梁乙逋这一回听了,再也不认为王巨是脑洞大开,毕竟王巨就是搞水利出身的,那个郑白渠已经成了王巨政绩,与宋朝水利工程的重大标志。

    现在他有些忽信忽疑了。

    主要是现在宋军将兴州围得水泄不通,又于灵州修造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大船是用来装载货物的,小船则是用来巡逻黄河的,河东河西音讯皆无。他们无法得知辽国是否出了兵,不过疯狂的小梁氏仍然坚持反抗。梁乙逋无辄,便派出几拨斥候,向城外潜去,然而没有一个成功的。

    可是这批逃回来的战俘数量不少,足足有一百多人,消息便散发出去了。

    接着他们又发现一件事,兴州城离汉源渠还有一段距离,但离唐来渠很近,就挨着唐来渠,包括护城河也是从唐来渠引过来的。但现在唐来渠水位线慢慢地降了下去。

    即便上游围堤完全合拢,也不可能截断所有水流,有地下水源,还有各小支流的水源,加上与下游的水位悬差不大,水流缓慢等因素,因此水位线下降比较慢。然而这就代表着一个信号。

    同时他们又看到宋军大营继续有官兵在用筏木编制一些小木筏,于是终于引起了更多的军民产生恐慌。

    而且宋军用火力催毁了许多民舍,当时正打着,一个个眼红了,不要命了,可是宋军却停止了进攻,整整三十多天,就在搞这些古怪的工程,这口气也就松了下去。

    然后他们就感到了生活的“艰辛”,缺衣少食,生活在一片瓦砾中,如果能守住城还好一点,可问题未必能守得住,指望辽国,可是辽军这么久了,也未看到一个影子过来,许多人气沮了。

    再加上这种恐慌,若是能侥幸守住城池,那就继续守吧。关健是不久城池注定失守,不仅失守,洪水还会冲进城来。

    先是许多百姓带着行李向高处避难,但高处就那么多,于是陆续发生了冲突。冲突越来越大,不知是谁先引起的,导致大批夏兵哗变,要求打开城门,主动投降,至少不会被水淹死吧。

    梁乙逋派兵镇压,兴州到现在还能守住,是上下一心,这才在一个月前,宋军那天那么猛烈攻城中,依然守住城池不失。可现在自己人杀自己人了,大部分低级将领带着手下,抵抗梁乙逋的镇压。

    仅是半天时间不到,从城里到城头上,两方都开始了激烈战斗。

    王巨看到了,机会难得啊,也别淹了,下令三军立即攻城。这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没办法守城了,宋军顺利地登上城头,击毙了一些还在反抗的夏军将士,打开城门,三军杀进城中。

    王巨于第二天释放战俘,宣布了相关的政策,安定人心。不过对于西夏一些激进的贵族,还有梁氏一家,以及相关的宗室,一个也没有放过。王巨让士兵将他们全部押到河西,就在一片沙漠上将他们全部处死,埋在黄沙里。

    西夏终于走向了灭亡,可能这一战花费许多。

    但账得看怎么算了,没有了西夏危害,宋朝不用分心于西北,而是专心防御北方,又能得到大量战马,组织大批骑兵,仅是这个军事意义就非同小可。

    还有相关的经济账,不说以后节约的军费,就是一个青盐之利,一年最少也为朝廷带来两百多万贯的收益,原先这个收益也没有完全进入西夏国库,一部分为当地贵族所得,一部分为两国私盐商人所得,一部分还为一些胥吏收贿所得,现在这些收入能大多数借盐务之手为朝廷得到了。

    以及商贸之利,与阻卜那边无关,主要是西域的商道重新打开,这条商道在唐朝时唐朝受益不多,但在宋朝不同,宋朝已经制订了完整的商税制度,那么商贸之利,一年也可以为朝廷得到百万贯以上的利润。

    当然,宋朝还不能称为将西夏全部收复下来,古长城那边还控制在辽军手中呢。

    但后来朝廷听到战斗经过,赵顼很不放心地写了一份诏书询问王巨,如果兴州城中不内乱,王巨的水攻能否成功?

    原来是西夏人的,怎么折腾都行。但现在属于宋朝了,赵顼担心了。

    王巨看到后哈哈一乐,然后回信,写了详细经过。

    其实它是一场心理战术,从一开始王巨就未想到过用水攻破兴州。不过兴州城中西夏军民憋着一口气,只要这口气在,那怕没有城墙,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战斗。

    因此王巨想出这条计策,先让西夏军民松懈,宋军不攻城了,生活又是如此的困难,让城中的西夏军民生活在煎熬中,再加上谣传,人心必会从誓死一战转为恐慌。再刻意将那个水攻计划传给战俘听,战俘逃进兴州城。如果不是有意这样的安排,不要说一百多名战俘了,一个战俘也逃不到城中。就象辽军,也派了大批斥候潜到这边打探,但一个斥候都没有成功潜入到黄河河西。

    至于能不能淹到兴州城,也许能淹到吧,但想冲垮兴州的墙基是很困难的,于其担心兴州,还不如担心京师,那段黄河才是真正的地上悬河。

    而且那个简易的堤岸能不能囤积巨大的洪水还是一个问号呢,之所以河水变浅了,乃是上游所有陡门关闭之故罢了。

    但它是一个信号,那就是未来朝廷不仅要注意诗赋经义,也要重视这些杂学小道,如果不是火药,如何能动摇兴州城墙,那么以当时兴州城中的士气,说不定得要数月之久才能将它拿下,而且会付出无数将士的生命。到时候三军疲惫,又如何对付辽军?

    现在仅是黑火药,一些粗陋的火炮,如果将来有更先进的利器呢?

    …………

    一支粮草队伍陆续渡过黄河,然后进入金肃军城,斡特剌虽然带着大军进入夏境,但因为用兵有点急,粮草携带得不多,因此后方还在山后数州继续筹备粮草,况且斡特剌又向后方请求支援更多的粮草过来,不一定要运到前线,但先行搁在金肃城内,以防战事时间拖长与恶化。

    因此这段时间各州源源不断地将粮草运过黄河,金肃城中的辽军也没有太注意,就在这时候,忽生变故……

    河东路有一块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府麟路,麟州、府州与丰州,真正属于朝廷管辖的只有麟州,府州归折家管,丰州归王家管。下面则是属于西夏的绥州。

    所以有人说这片地区孤悬于海外,特别是丰州,顶在了最上角,真正孤悬于海外,由是被李元昊攻陷,导致宋朝一度想废弃这三州。侥幸宋仁宗没有同意,才使得宋朝没有放弃这一重要门户。

    就在陕西********节节惨败之时,府麟路保卫战却焕发了截然不同的光彩,无论是折家军,还是苗州知州苗继宣,以及后来调拨过来的高继宣,王凯,张岊,王吉等将,皆表现出色,数次击败兵力雄厚的夏军,将李元昊打得抱头鼠窜,惨败而回。

    朝廷这才渐渐恢复丰州编制。

    不过因为忽里堆之败,丰州段的屈野河,浊轮川,麟州段的屈野河西岸,皆陆续被西夏侵占。这种情况直到种谔开边后,才得以改善,并且府麟路的官员也多次击败西夏人,顺着黄河南下,开拓了数个堡砦,但还没有真正与延州沟通,依然是一块飞地。

    直到几年前,王巨回来后,开始经营西北,朝廷陆续收复了整个绥州,府麟路才与鄜延路联成一个整体。然后朝廷两路联手拿下银州,朝廷采纳了王巨建议,以东横山为界,银州等地一起交于府麟路管辖。

    主要未来府麟路依然顶在了最前线,得有足够的百姓耕种,这样才有充足的粮草调动,不然靠朝廷从后方调动粮食过来,成本太高了。其次想开战,除非是大规模的作战,否则一般都是各路自己处理,府麟路就必须有充足的兵力。面积小了,屯兵也少了,以后与辽国交恶之时,则没有足够的兵力保障胜利与全路平安。现在不但府麟路多了银州,同时宋朝也借机将屈野河西岸,丰州西侧的屈野川与浊轮川收复回去,陆续地修建了许多堡砦,又拨给边兵大量耕地,让他们耕种,同时全境修了许多重要的道路。

    现在的麟州知州,也就是府麟路首号长官叫訾虎,武将出身,此人可能在后世名不显,实际上在这时候的宋朝,颇有威名,乃是河东十二将第一将,英勇善战,多次击败西夏人。

    正是这种情况,王巨与章楶才想出一条不可思议的战术。

    辽军西下,进攻夏州城,同时许多宋军从延州进入到绥州,再从绥州潜入到麟州,府州,丰州!

    但在绥州做了一次休整,主要是让大伙休息几天,保障体力,另外就是三军汇齐。同时王巨又勒令三军主将必须听从章楶指挥,实际上未来这一战,王巨完全交给章楶了,他只在西边配合呼应。自己离开了,宋朝得找到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但朝廷某些人仍对章楶不大信任,接下来的会战便是章楶真正的正名之战。

    看到各方面的兵力调动得差不多了,许多物资也转到了麟州前线,王巨又拿下了兴州,主要就是最后面的一条,不拿下兴州,兵力就无法彻底释放。章楶下令总攻开始。

    刘昌祚、种师道、訾虎都没有上前线,他们得要负责一路安全,以防辽军狗急跳墙,到处乱窜。

    不过宋军出动的兵力不少,兵分二路,西路主力军主将乃是老将张守约,监军乃是从河西走廊调回来的李宪。

    这两人都是“老家伙”了,但他们因为上了岁数,所以行军会很稳。稳还是接下来一战的关健。副将乃是林广,苗履。

    前行乃是郭成,王恩等将。

    东路军主将乃是姚雄,副将乃是府州知州折可行,前行乃是刘法、贾岩等诸将。

    西路军兵指金肃城,东路军兵指宁边城。

    宋辽承平时久了,而且宋朝对辽国表现一直很懦弱,就包括王巨,虽然多次强硬地针对辽国使者,但或多或少有着一份色厉内荏,可确实是如此,即便是宋朝最强的西北军,也或多或少地患上了恐辽症。如果不是连番大捷,主战场又放在西北,即便西北军对辽军现在都不占什么心理优势。

    虽然斡特剌临行前再三嘱咐,大家要小心,不过就是包括斡特剌,再加上辽军多以为宋朝主力军都在兴州那边,都有些麻痹大意。

    前面訾虎做得很好,就包括大批物资调到麟州,都没有让辽军察觉。

    宋朝现在前线离两城太近,宁边城勉强还有一百来里,金肃城连一百里都不到。

    宋朝两路大军忽然出兵,辽国那边都有些猝不及防,其实辽国在这二军一州也设置了一些堡砦,包括宋辽边境同样有好几个堡砦,不过人家最强,只有打人的份,不会被别人打,所以这些堡砦修得不坚固高大,说是堡砦,还不如说是哨所,留守的兵力也不多。虽然多扼守在关健的位置上,但宋军猛地扑过来,猝不及防,迅速被宋军拿下。

    到了这时候,作战计划已经完全改变。

    本来王巨也不想与辽国过份交恶的,就包括这二军一州,虽是根刺儿,王巨都没有打算收回来。

    然而辽国公然出兵了,出的不是阻卜兵,而是辽国真正的军队,伐夏也结束了,那还犹豫什么!

    宋朝两路大军继续挺进,又迅速地推到两个城池下面。

    张守约的主力军再次分兵,郭成带着前行扑向了河清军,张守约开始攻城。

    这三个城池最关健的就是金肃城,因为关系到辽军的后勤,所以斡特剌于此还留守了数千兵马。

    攻城开始。

    两军惨战了一天,互相休息。夜晚降临,忽然城中大乱,一拨来历不明的人到处杀人放火,随后又杀向城头。

    这就是章楶的安排。

    宋辽两国边境都有着许多私商,也就是走私商人。

    章楶找到了河东两名走私商人,他们对辽国那边比较熟悉,至少对边境那边比较熟悉,然后允诺了一些好处,让他们带着一伙赶死队潜入到辽境。潜入到辽国后,用一些手段获得了相关的消息与口令,然后用高价收购了一些车辆牲畜与粮食,伪装成各地支援前线的民夫与小吏,渡过黄河,进入金肃城中,留了下来,为的就是今天。

    张守约立即下令夜攻金肃城,里应外合之下,迅速夺下此城。

    要的就是速度,虽然斡特剌的大军是来不及返回了,但还有许多布置要安排呢。

    辽国河西这二军一州迅速被宋朝拿下。

    宋军开始编织囚笼了……(未完待续。)

第855章 囚笼(下)

    战前王巨和章楶都分别在脑海里做过反复的推演。

    想要打败辽军易,只要辽**队大咧咧地来到夏州,他们就注定了败局,就更不要说后面分兵宥州、洪州,又分兵盐州。

    但想打得他们心寒难。

    因为这一段向北,就是著名的南河套了,它方圆数千里之大,面积几乎相当于大半个河东路。因此当年李继迁被宋军打败,往河套里一钻,然后宋军傻了眼。

    辽军不是李继迁,但南河套这些游牧民族对西夏比较忠心,辽国是来支持西夏的,因此对辽军好感度较高。包括这一行,辽国就请了许多河套地区的牧民做向导,如果往深里说,则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之间的矛盾。宋朝是农耕文明国度,岂能指望游牧民族对宋朝有多少忠诚度?除非宋军强大到足以辗压任何对手,迫于宋朝的威严,他们也就老实了。

    在这种背景下交战,辽国会损失惨重,但损失的会是那批人呢?

    民夫!

    但这些民夫都是从山后组织起来的,基本上都是汉人,放掉吧,没有震慑力了,杀同样不能杀,不顾民族立场吧,这一杀,山后所有汉人会彻底倒向辽国。

    辽国的主力部队因为有当地牧民带领,又是骑兵,又是一个宽阔无比的所在,会迅速进入南河套,然后撤回去。

    但问题还没有完,实际上从辽国真正出兵西北起,两国脸皮等于抓破了,战事结束了,宋朝不可能在这里布置几十万大军,象铁门关等处,顶多驻守一营官兵,就是河套除了组织一些边兵节约财力,正规的驻兵不过数将官兵。最好的例子,原先河东十二将官兵,八将官兵于府麟路轮流驻戍,也就是分成两班倒,每班四将,防御麟州与丰州,余下四将各分成两将,防御代州火山军。

    这才是正常的防御兵力,但问题来了,因为这场战事,南河套的游牧民族与辽国绞在一起,又是若大的面积,由他们带领,那么到处都是空子,到时候轻则南河河套丢失了,重则威胁到整个西北的统治。因此这一役必须将辽国打寒,打得他们以后提起西北立即噤若寒蝉。

    这才有了这个囚笼战术。

    …………

    内河船只想要航行安全,不是河流大小深浅,大河行大船,小河行小船。

    危害船只安全的因素是河流悬差大,比如青铜峡上面,一直到应理(中卫),这一段河面比下面的河面还要宽阔,然而因为青铜峡水位落差大,则不利于航行。

    但得看怎么利用了,正是有了这个水位落差,所以就着它,置了汉源渠,唐来渠,汉伯渠,七级渠等水利工程,雍正时又利用它置了惠农渠,解放后又修了东干渠,一道青铜峡,造就了宁夏九成水利灌溉工程。

    其次不能多礁石,著名的就是三峡,水位落差大,导致水流湍急,礁石多,因此事故多发。

    水位变化不能太大,如兰州,实际上如果不怕危险,整个上游通航不是到达青铜峡,而是一直通达兰州,只是兰州一带黄河水位变化大,河底多石,余下又有一些险峻河段,所以不利于较大的船只行驶,而且航行风险高。

    这次王巨伐夏,刻意从渭水流域的一些船坞带来许多工匠,又于前年就在关中训练了一些水军,但从就没有想过,在兰州造船,节约运输成本。

    河流不能忽然变窄,王巨所说的航运,上游是灵州,下游则是河口渡,从河口渡过去黄河则属于中游河段了,其实这段黄河多峡而不险,如果从壶口瀑布中转一下,那么航道能延伸到龙门的禹门口。

    但问题是自河口而下,河道忽然收缩,水流也变得湍急,以宋朝的技术,航行依然很危险,所以王巨也从未考虑。

    最后便是河湾多,船舶航行是借助水流的惯性前进,不象在陆地上,俺们来一个急刹车,船夫看到湾道时必须提前做出预判。同时湾道会产生回流,使得水文特征产生诸多不确定性,最有名的就是三门峡那根砥柱,依据水流的惯性,出三门的船只正好对着那根砥柱撞去,俺用舵,俺用力扳舵,但往往还是会造成事故发生。

    那么这段黄河是什么特征?宽阔,水流平缓,多湾,故称河曲,特别是几字上面那一横,那可不是直的,积石军那段河段称为九曲,可是那一横最少有九十九曲!

    不过曲多,但因为河面宽阔,水流平缓,航行风险性依然很小。但造成一种现象,频繁地改道。

    黄河出了贺兰山,两边都是沙漠与戈壁,风一吹,沙子一起飞到黄河上了。但因为水流平缓,河沙立即沉淀,比如南段的河流有湾口,产生回流,河水不是向下游而去的,而是冲向河流中间,于是河沙会在这一片迅速积淀,但河水要必须往下流,于是河水变得迅急起来,便搜刮北岸的泥沙,从而产生改道。

    最有名的便是清朝嘉庆二十四年,包头南河段南移一里半路,光绪二年,包头南河段又大规模南移。现在哪里有两个很不错的渡口,河朔渡(托克托河口镇),毛岱渡(萨拉齐),因为渡口的繁荣,造就了两个繁荣的城镇。但黄河南移后,失去渡口加成之效,萨拉齐还好一点,变成了土默特右旗县政府的一部分,至于河口镇,全国那么多河口镇也找不到这个河口镇了,因为它已经变成了河口村!然后包头南海子渡开始繁荣了……

    不过这两次改道算是这段黄河改道较大的规模了,余下改道虽频繁,规模很小,往往移动不足几十米,又是人迹罕稀之所,故史书不载。然而正是这种地形这种改道,才造就湾道越来越多。天长地久之后,河道改变还是很大的,比如唐朝丰州、后来五原北面的乌加河只是黄河的副河,但现在却是黄河的主河,后来黄河的主河,现在只是一个小河湾子。

    然后是黄河中游,从河口渡往下去,两边多山,河流湍急,不过受两岸山峦拘束,再加上河沙不易沉淀,河道一直很稳定。

    再到三军的渡河。

    小河直接架桥,逢山开路,也就是前面的军队斩去灌木与棘刺,让后方大军迅速行军。遇水架桥,指的就是这种桥,不可能在黄河与长江上架桥了。

    再到大河的渡军,如果不急,可以用渡船慢慢摆渡。

    如果很急,西夏人用浑脱渡河,还有一种方法,架设浮桥,最著名的便是宋灭南唐,在长江上架的那个浮桥,用铁链将小船连接起来,上铺木板,大军横渡!

    但如果军队规模大,那么对这个渡口挑剔无比。

    首先渡口水流必须平缓,才能保障三军安全,其次渡口必须大,才能容得下许多渡船同时摆渡,否则一艘船慢慢摆渡,象斡特剌这次率领十余万军民过来,那得渡多久才能渡完?

    若是架设浮桥,那更挑剔了,就象宋朝长江上的那座浮桥,樊若水驾驶小船装作在长江上钓鱼,选来选去,只选了采石矶一处地点,这才用丝绳测量其江面宽度,宋朝根据他提供的情报,才将浮桥架了起来。

    这些说起来比较繁琐,但它马上就关系到下面的囚笼作战计划……

    …………

    斡特剌暂时还蒙在谷里,但盐州城如此难缠,让他感到有些不对。

    于是他先将视线盯向了七级渠的南测,宋军在哪里置了一个巨大的船坞,不仅有朝廷官兵工匠,还有数万名西夏战俘与百姓。

    现在开始由乱入治了,不能再用以前那种血腥的手段,但西夏经过反复催残,百姓连温饱都不能解决,但不能让他们饿死吧,不是饿死了,一旦饿得走投无路,那则会主动叛乱了,因此王巨采纳了用工代赈措施,包括河西那些施工的战俘也是如此,大家干活,宋朝从后方押来粮草与布料,以工发放物资。

    人很多,但宋军马上需要很多很多的船。

    如果派出一支骑兵袭击这个船坞,必会产生巨大的震慑力,然而不久斥候就送来一条消息,宋朝于耀德城等处,依然保留了庞大的军队。

    兵力出得少不管用,兵力出得多,首先瀚海地形的难缠就让人头痛了,即便派出清一色的骑兵,斡特剌又担心落得灵州川那样的下场。一旦骑兵遭到毁灭性打击,这一支兵马则会迎来悲催的命运。

    然后他又盯向了古长城的西面,但问题是出了这段古长城,如何渡黄河,宋军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辽军将船造好,再说他这次也未带来多少善长造船的工匠。

    接着他又盯向了横山,横山有多难缠,斡特剌是知道的,不过现在横山兵力不多,但如此一来,等于正式向宋朝宣战,这个后果则难以预料了。

    迫于无奈,他派出大量游骑前去横山活动,横山诸堡砦的宋军根本置之不理,出了堡砦俺们不敢,但想攻陷我们的堡砦,万万没门。这么多年了,宋夏就倚着横山,展开了多少拉锯战,攻坚防御战。

    然后斡特剌就接到宋军忽然出兵金肃城的消息。

    斡特剌有些蒙,俺们可没有进攻你们宋朝,你们宋朝凭什么进攻我们辽国?

    但问题来了。

    如果斡特剌带着这十几万军民在南河套到处溜达,宋军还真没好办法对付。

    但这个溜达,吃的喝的穿的怎么解决?

    因此辽军必须要回去,回去就要渡黄河,牟那山以西的河段不要想了,全部被宋朝占领,开始建设堡砦,驻守军队。况且还有大量士兵乘船在黄河上巡逻,如何让辽军得以渡河。

    那么辽军想要回去,只有两处地点,一处就是包头那边,现在不叫包头,而叫云内州,又叫夹山或叫西山地区。

    那一段黄河宽阔而平坦,有不少适宜渡河的渡口。然而问题是想从哪里渡河,则要横穿整个南河套,穿越更多的沙漠。后勤供给立即成为一个大问题。

    其实就是选择了这么道也不可能让他们成功回去,辽兴宗伐夏,虽然大败,不过西夏国内民不聊生,李元昊没有乘机收回金肃军与河清军,然后往北去,牟那山上方则是黑山地区,也就是唐朝中受降城地区,耶律阿保机大破党项诸部,将这一带占据,置立天德军。迫于这个压力,西夏不得不于牟那山建设了一些堡砦,又于河南建设了四个城堡,扼守黄河。

    不怕辽军从大沙漠穿过来,就怕辽军造船自黄河而来。

    如今这些堡砦全部被宋军接收,并且王巨又让大量士兵带着后勤,乘船东上,陆地上有宋军侧击,水路上有船只巡逻。

    最少辽军不管造船渡河,或者搭建浮桥渡河,得要花上一段时间吧,而且这一带以干原为主,树木都是矮小的耐旱树木,想要寻找适合造船的木料十分困难。即便造好了,还要面临着宋朝水军的剿杀。

    所以只有第二条路,也是辽军跨过黄河的那个渡口,金肃军东面的君子津渡口(喇叭湾渡口),这一带河面比较平直宽阔,水流平缓,也是河口黄河下来,最好的渡口。

    还有其他的小渡口,但这是十几万大军撤退渡口,那些小渡口适合么?

    然而现在这二军一州全部被宋军拿下,斡特剌能不急么?

    他也顾不上兴州城有没有被宋军拿下了,立即带领兵马撤退。

    可怜种师道与刘昌祚害怕他犯神经病,还往横山增置了一些兵力,然而一箭未发,斡特剌退走了。

    但让他欣慰的是,这几州百姓听闻辽军撤退,许多军民自发地请求跟随辽军前去辽国。辽国暂时还没有人口危机,相反的,经过辽东叛乱后,死了许多丁壮。

    而且这些人当中不乏贵族,虽然不如往昔,但他们手中还有着不少财富。于是一路汇集,最终这一行军民数量几达二十万之巨。

    斡特剌撤走了,三州留下的百姓几乎没有一个是对西夏死忠的,庆州延州同时出兵,将三州轻松收复,然后迅速修城墙,建堡砦,包括白池城、铁门关、三岔口、左村泽、奈王井、乌延城这些重要的关镇,不过夏州北部的一些重地,如黄羊坪、七里坪、安庆泽、大沙堆、王亭镇、德靖镇,没有管它们,非是它们不重要,一旦进一步修葺,将它们联系起来,则能成为夏州最好的北大门,而且这一片地区也是原来西夏最重要的农耕区与畜牧业区,这些关镇必须重建,才能保护这一地区的开发,但眼下时间来不及了,单个的建设,则成无险可守之势,不如不管。

    斡特剌一路北上,到达黄羊坪时,他已经得到兴州失守的消息,不过因为黄河巡逻森严,斥候没有打听到详细情况。不过他仍然认为宋军主力在他的后面,要么顺着水路而下,且不说用船能载多少兵力,就是能载很多兵力,这段河面河流平缓,几乎就不存在溯流逆流的差距,而且弯道多,等于延长了航运,然后还要上岸,还要走一段路程,因此宋军即便想在金肃军与辽军会战,也来不及了。或者渡过黄河,不怕辛苦,顺着古长城这段道路插向盐州,再插向洪州,银州,麟州,府州,进入辽境,同样也来不及!

    因此随着加入百姓越来越多,他的行军速度越来越慢,但因为产生这个错觉,斡特剌一点也不着急。相反,这些百姓,以后会有很多用场的,包括反攻,这是西夏的领土,干嘛不反攻,有了这些百姓,到时候辽国就会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之势。

    而且因为这些百姓离开家园,将家中所有贵重物资,以及粮草牲畜一起带了出来,这一行后勤十分充足,并且因为河套许多部族陆续加入,提供了许多牲畜水囊,带了足够的水,水源也不缺。

    他的兵马向金肃军出发,金肃军那边涌来许多“民夫”,大搞建设,以便在辽军到达前,建设更多的堡砦关卡,同时又劝说百姓将还没有成熟的豆粟收割下来,交给各堡砦,当成青饲料,根据他们送来的重量,未来发放相关的物资。这是近处的,离宋境远的则直接用火烧,然后让百姓南下,前去麟州就食。

    主要是这里有两个优势,这一带属于唐朝的胜州地区,在后梁时,辽国出兵,将胜州所有百姓掳往辽国。后来又占据这里,但迁徙过来的百姓都是来自山后各州的汉人。不指望这些汉人对宋朝有多少好感,但不会太排斥。同时这里以驻军为主,百姓不多,总共加在一起不过四五千户,容易安置迁徙。

    同时各营主将亲自出面,向他们允诺了未来宋朝给予的种种好处,用此来弥补他们的损失,但还是不迁徙的,则用强硬手段了,强行焚烧其庄稼房舍。

    斡特剌大军抵达金肃军时,这两军一州所有百姓都被迁徙一空,庄稼同样烧得干干净净,也就是宋朝即将执行坚壁清野战术。

    这也是常见的战术了,还没有引起斡特剌警觉,因此到达金肃军时,他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派使责问张守约。

    你们这些宋人,胆子好大,居然敢公开入侵我朝。

    不知道俺们辽国是老虎吗!

    张守约也给了回话,西夏自李继迁起,就是一群无赖不守信义的乱臣贼子,具体的不用说了,证据太多太多,象李继迁打不赢就投降,安定下来后又接着造反,生生拖得宋朝无奈地看着他壮大。李继迁死后,李德明还稍好一点,李元昊又来了,然后一代不如一代。

    去年经尔国再三调解,我朝同意议和,但梁氏贼子却派大批斥候潜入我朝边境,散发谣谶,离间我朝君臣,故我朝这才讨伐西夏。并且这些斥候与证据,也陆续送到边境,交与尔国之手,向尔国解释。

    但尔国不顾道义,不顾是非曲折,先派三万阻卜骑兵袭击我朝供给,尔又率十几万兵马进入西北,先战七里坪,继战夏州城,后攻盐州城,导致我朝将士伤亡无数。尔国不仁在先,休怪我朝不义在后!

    你们做了初一,就不要怪我们现在做十五!

    因此翰特剌开始调动兵马,对一些堡砦发起进攻。

    然后派出精锐骑兵,驰往君子津渡口,因为斥候已经探知,宋朝为了阻止他们渡河,或者阻止援兵到达,炸山取石,于此渡口两边河滩上布满了石头,使船只不得渡。

    这个问题不太大,因为斡特剌手中拥有太多太多的部下或者百姓了,故先行占据渡口周围紧要所在,将渡口控制,随后大军到达,搬石造船,或者强行用小舟搭建浮桥。然而这并不是为了撤退着想,而是为了保障后路后,再对宋军展开反攻。

    并且西京留守事(辽国东、中、南三京置宰相府,分左右相或左右章政事,往下是各京留守事或同知,因为辽国皇帝到处跑,各京都有行宫或皇宫,又置有内省司,同时置有各部使司,如户部、度支、三司、盐铁、计司、转运等,还有总管府,都虞候司,警巡院,处置司,五京京学,另外上京还有皇城司,东京又置有承奉官、大都督府、安抚使司,西京置有文思院、按问使司、巡逻使司、大内都部署司,南京有宣徽院、处置使司、各军指军使司、栗园司,再加上辽国的南北官制,使得官制比宋朝还要复杂数倍)耶律那也闻听后,也派出一部兵马来到君子津,开始搬挪积石,准备接应斡特剌。

    这也是斡特剌心情不紧张的缘故,若说心情,只是很愤恼,自己劳师远征,依然让宋朝顺利灭掉西夏。

    近三万前行大军扑向了君子津,这里面还有数千西夏战士。

    不算太远,三百几十里路,辽国全部是清一色骑兵,虽然带了一些物资,但对速度妨碍不大,如果没有意外,一天半时间就可以迅速到达渡口,占据要地。

    第一天傍晚,三军于一处山谷休息,而且斡特剌通过西夏人,了解到更多王巨的战术,再三嘱咐他们要小心,因此虽在此扎营,但辽军派出许多战士巡逻警戒。

    不管有没有用,这一夜安全无事,而且可能是现在宋朝兵力少吧,可怜的兵力仅是保证各城与各堡砦的安全,因此这一路行来,没有一个宋兵来骚扰。

    第二天继续出兵,金肃军是小半丘陵大半梁峁地形,小石山是丘陵,小土山是梁峁,沿河一带东西走向,中西部多南北走向,但不是很规律,总体是纵横交错。

    在金肃城下方十几里处,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山沟,然后再顺着一条略有些偏南北走向的山沟,顺着金肃城东面直通君子津,比较平坦,成为金肃军最重要的道路,辽军前军走的就是这条道路。

    眼看再走几十里,就要到达君子津了,忽然南面杀过来一支骑兵,生生将辽军一切两半。

    非是伏兵,此行辽军十分小心,前军未到,斥候先行,想伏于道路两边埋伏,必然会被发现,于是宋军派出庞大的军队,夜行于道路两侧,但离这条主道很远,足足十来里,然后先行让刘法率领骑兵,将辽军一切为二,生生拖在这里。

    刘法兵力不多,不过迫于地形,辽国东西两部兵力始终不能汇聚。

    惨战了近一个时辰,刘法部下伤亡近半,但刘法始终没有退却,后面的伏兵涌了上来。非是无兵,仅是这两部宋军兵力就达到了四五万兵马。

    与刘法打了这么久,再加上四五万宋朝精锐的马步军冲袭而来,而辽军又一切两半,不久辽军开始溃败。

    与野战无关,因为这里是梁峁地形,不能很好地发挥骑兵优势,宋朝步兵手持着犀利的武器,又多是一群久经沙场的老兵,战斗力并不比辽国骑兵弱。

    西部的辽军向西败逃,苗履率领着一部官兵追了下去,折可行率领余下官兵继续对东路辽军缴杀。一直杀到黄河边上,有的辽兵杀蒙了头,直接跳黄河了。

    余下辽军在这片河滩上被杀得抱头鼠窜,让对面正在搬石头的辽国兵马看得心惊胆战。折可行用战刀向对岸的辽军指了指,然后押着战俘返回。

    西边的辽军还在继续败逃,逃了近百里后,林广与贾岩等将,再次率领着近三万官兵陆续杀出。最后能平安逃回去的辽兵仅仅只有一万余人。

    然后宋军忽如天兵神降一般涌了出来,无数官兵扼守着各条道路的险要所在,扎下军营,就算辽军攻破了一道防线,后面还有第二道防线,第三道防线。

    接着一支兵马运来火炮,对着对岸正在搬石头的辽军一顿猛轰,轰得对岸数千辽军一个个抱头向东逃跑。

    真相出来了,不是这里宋朝无兵,而是有着无数兵力,自丰州到黄河一带,驻扎着二十万宋朝军民,实际上所谓的民也是兵,最少算得上是一个民兵。

    而且自丰州而下一直到宥州,宋朝还驻扎着近十万军民。

    此路不通!

    请回大漠去吧。(未完待续。)

第856章 割土(上)

    斡特剌看着地图。

    就是现在宋军兵力多,也不能做到真正将辽军堵死,这二州一军面积很大,几乎相当于原来府麟路面积四倍之巨,即便抛开北部地区,也有原来府麟路两倍多面积。不要说二十万官兵了,一百万官兵来了,也不能将所有道路完全堵死。

    关健是他从别的道路杀到黄河边,如何得渡黄河?

    一无适合的渡口,二宋军不是死人,辽军动,宋军也必然动。

    于是他只好将主意打到了河湾处,也就是牟那山对岸,一直到河口渡口那段。

    这也不容易的,虽然那段河面宽阔,水流平缓,岸边有许多草木蓊葱之所,但取木困难,而且因为河清军被宋军夺去,扼守在上方,辽军必须折向西北方向,再冲向湾口。这就意味着三军必须经过大段的干原、沙漠与戈壁滩地段,而且远了很多。如果不是河清军被宋军所夺,道路封锁,不过两百余里的路程,但现在最少得走上五百余里。

    然而时间不等人了,马上到了八月下旬,秋天即将到来,秋天来了,在这里,天气就立即变得寒冷了。

    因此他立即派出斥候前去打探,然而就是这条道路都失去了希望。

    三天后斥候回来禀报,说是宋朝造了许多船只,大批船队载着许多宋军与物资,抵达这一湾口地区,并且有许多宋军上岸,开始于关健所在,修建了五个军寨。

    这个倒无所谓,因为时间短,这些军寨只能算是简易的军寨,关健那批船队继续停泊在岸边,水陆设防。

    也就是辽军休想短时间将这里控制住,那么辽军北上,这边的宋军同时也会北上,依然不能逃出生天。

    这可是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

    斡特剌开始胡思乱想了,或者退回去,横穿整个河套,从顺化渡(磴口对岸)渡河。

    这可真是在胡思乱想了,这条道路实际就是磨古斯撤走的那条道路,不过磨古斯是从南边的省嵬城渡河,顺化渡还要在更北方。

    而且磨古斯从夏州掳走了许多物资,保障了他这一路的后勤,又全部是清一色的骑兵,速度快。这支辽军里也有许多骑兵,但还有着更多的民夫,以及拖儿带女的西夏百姓,想要横穿整个河套,恐怕得一个月时间。

    现在河套没有完全恶化,这一行也未必全部是沙漠地带,有许多干原,戈壁滩地区,但九成地区没有充足的水源,不提后勤消耗了,仅是一个水源,就让斡特剌头痛万分。

    后勤也是一个问题,如果顺利,现在他手中掌握的后勤足以让这部人马顺利到达云州,但如果来一个贯穿,什么后勤也没有了。

    而且渡过黄河,不可能从宋朝占据的北河套地区撤走吧,还要继续贯穿大片沙漠戈壁地区,从狼山西侧撤到阻卜人的地区。就是让他带着大众人马到了阻卜,以人口稀少的阻卜各部,如何能补充近二十万人的后勤?

    况且哪一带更加缺少木材,而且顺化渡附近的两个西夏堡砦已经被宋军控制,宋军也不是死人,他动,宋军也会随之调动兵力。

    斡特剌越想越头痛,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更疯狂地想法,派出一支精锐,反攻宋朝的麟州,这更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麟州现在控制着整个屈野河之西,包括整个兔毛川流域,大半吐浑河(秃尾河)流域,没有了屈野河之天险,离辽军也不算远,一百来里路,但是宋朝修建了许多堡砦,并且留守的兵力也不少。

    辽军带着所有大军南下,攻打麟州,再贯穿整个麟州,从保德渡口渡河,然后再贯穿宋朝的保德军、火山军,逃回辽国。那可能会实现吗?

    其实他或真的这么做,下场会更惨,兴州那边除了分出一部分兵力于湾口,又分出大部兵力折回河东,那边也有一场军事行动,一场逼迫辽国低下脑袋的军事行动。

    而且之前就有一部分兵力潜入河东。

    辽军如果一头钻进来,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现在只是斡特剌胡思知想了,因此只有派出一部分精锐,但那样,只能是向宋朝送点心去的,随着精锐军队损失惨重,他这一支兵马更加陷入困窘之中。

    不过斡特剌终不是一个疯狂的主,想了半天,没有办法了,只好派出斥候,潜向河东,几个人潜回去还是能办到的,况且这原来就是辽国土地,一些兵士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然后请求辽国于山后发出重兵,不仅仅是得救出他们这十几万兵马,也是一场国运之战。

    如今两国翻目成仇了,如果这一战斡特剌又输掉了,甚至全军覆没了,辽国立即堕入下风,更不要指望宋朝一年继续给五十万岁纳了,甚至会动摇辽国燕云十六州的统治。

    只有继续发出重兵,两路夹击,大败宋军,收回这二军一州,才能继续逼迫宋朝低头。

    接着他又下令,收编三军,继续逗留在浊轮川上游地区,这里有充足的水源,而且水草也比较丰美,至少能解决草的问题,不提这一行带来许多牲畜,战马得让它们吃饱吧。

    然而困在这里,就象关在一个大号的牢房里一般……斡特剌憋啊。

    他发完命令,抑天长叹:“王巨不死,辽难不已!”

    其实他又想错了,这一战他的对手不是王巨,而是章楶。

    至于王巨已经在开始安置移民了。

    经过这几年反复的催残,如今西夏境内百姓只有二十几万户,真正的地广人稀。

    但这是好事儿,意味着朝廷能迁徙更多百姓过来安置,只要汉人达到了近七成,宋朝以后则能全部管理这片土地。

    因此朝廷给予了优厚的条件,让河东路、陕西路、利州路与京西路西部地区各州各县广贴牒文,鼓励百姓自发报名,前来西北。

    其条件是会为这些百姓提供迁徙过程中的粮草物资,并且派专人带路,到达目的地后,朝廷会按照每户五口下,五口到十口中,十口上,三个等级分别提供各种生活用具,农耕用具,一直到明年秋收前的粮草,相关的御寒物资,再按照上中下三等地提供充足的耕地,以及相关的牲畜,同时按照户等每户提供四十贯、六十贯与八十贯钱或者等价的帛。

    当然,这种大规模的迁徙,必然引起当地豪强的反对,于是朝廷采纳了王巨意见,准许这几个地区的豪强前来西北购买土地,分为五个等级,最好的膏腴之地一亩只需两贯钱,二等的一千五百文钱,三等的一贯钱,四等的五百文,五等的只需二百文钱。

    但有一个条件,必须携带与所购耕地相当的佃农过来,以免这些豪强囤地而将这些耕地荒芜,又起不到移民作用。不过朝廷继续提供了一个优惠的条件,那就是尽管是佃农过来,仍按照其他移民的标准发放补贴。

    虽然这些补贴未落到各个豪强口袋,但他们带过来的佃农立即安定下来,也意味着明年他们就可以顺利收租。

    用此来缓解豪强反对所带来的压力,同时或多或少也为朝廷带来不少收入。

    并且西北捷报连连,就连强大的辽国十几万军队都被宋朝装进口袋里,使大家无后顾之忧,因此有许多豪强从反对改变踊跃参加。

    其实这也是财富积累,无处可去的一种表现。放在银行里嫌利息低,还害怕政策不稳定,但投在土地上,土地是不会跑走的。如果没有银行司,这个政策的效果会更好。

    不过用钱太多了,特别是与辽国的战斗,将要消耗更多的供给,器甲布料等物资押运成本还要好一点,主要就是粮草。

    为了满足前线需求,以及那个囚笼战术,朝廷不得不用快马下令交趾与广南征雇海船,紧急调运三百万石粮食过来。

    但这些粮草不仅要运到陕西路,还要一步步运到更远的前线,即便王巨用了许多战俘,以及西夏百姓,让他们以工代赈的方式来负责运输,然而消耗却是惊人的。

    朝廷不得不再次发放两千万贯“国债”,因此导致许多大臣纷纷反对。有人算了一下账,仅是能算出来的,这几年战争的消耗就达到了三亿多贯费用,这还不包括许多隐形的支出!如果包括了,甚至能达到四亿多贯,自古未有之事!

    同时这样大规模的用兵与后勤运输,导致陕西河东两路百姓生产荒废,不提百姓骚然吧,毕竟朝廷是雇役的,但两路粮食都严重减产了,同时北方每斗粟从不足十文钱涨到十五文钱,每斗麦从三十几文钱涨到了五十文钱,每斗米从七十文钱涨到了近百文钱,京师的粮价更贵。

    总之,产生了一系列的恶性影响。

    不过这时候传来一个好消息。

    那便是沈括负责的蒸汽机车,经过了数年研发,终于在三门峡投入使用。

    非是后世那种火车,它的车厢很小,每节车厢装载量不足二十石,也就是一吨都不到,相当于大号马车,每个车头能拉运四十节车厢,最高速度每个时辰八十里,相当于每小时能行驶二十公里,放在三门峡,因为有许多坡地,时速不到十公里。

    其使用寿命大约一千个时辰需大修一次,寿命不算太长,但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

    汉唐三门漕运一年接近八百万石,到了宋朝一年只有两三百万石,不过也要看,如果发动大型战争,漕运量立即膨胀,象这两年三门漕运量达到了近千万石。

    但有了这个机车,打算每天往返五六趟,则是四五千石,再扣除恶劣天气,打算两百天,一列机车就可以完成八十万石的漕运。包括轮换或者大修轮换,二十列机车,就足以完成整个三门漕运的需求,仅需三四十名“司机”,几十名负责维修的工匠。那么纤夫不需要了,数千上万用小车子推物资的民夫也不需要了,只要调度得当,下游货船来了立即装车,上游货船跟上,立即装上货船,那么两边大批仓储以及管理仓储的胥吏差役也不需要了。从此陕州附近的百姓完全脱离了这个苦海。

    又因为它装载量很小,就包括机头的重量也不足十五吨,而不是象后世那样一百多吨两百多吨,并且车轨小,机头更长,压强压力也随之下降,那么意味着只要桥梁坚固,即可以通行,对路面要求也很低,尽管技术落后,但成本不算太大。

    这些数据不是放在三门峡上用的,而是可能会用在许多地区,包括前线,如灵州到淮安镇这段灵武大道,虽然经过横山,但这段横山的道路也比较平阔,余下的道路同样比较良好,而且河流少,多是小型河流,雨季不多,同样可以修建一道“铁路”,以它的速度,每天可以行驶七百里,比骑兵还要快,那么就可以迅速将物资与兵力送到灵州城下,再与黄河航运搭配,以后则可以轻松地控制这一地区。

    仅是这个意义就非同小可了,而且一些士大夫攻击王巨的理由,也是因为这一带离中原太远,兵力调动不易,物资来往不易,以后中国之力必耗之于此。

    现在没有理由攻击了。

    而且有了这条道路,可以轻松地将青盐以及西北相关的特产,送到淮安镇,便利了商贸往来。

    因此三门峡通车时,赵顼亲率大臣们来到陕州观看,看完后龙颜大悦,当场对沈括加官拜爵,又拨出相关钱帛,让沈括负责这条“铁路”的修建。沈括更是老泪纵横,自从永乐城之败后,他声名狼籍,又因为研发这种机车,花费不菲,导致了许多批评的声音。

    今天终于有了成果,他也从此正名了。

    王巨听到消息后,同样感到幸庆,沈括这次成功来得比较及时,否则拖一拖,这项研发十之**就会中止了。

    而且这也是一项庞大的产业,对采矿业、冶炼业、铸造业、加工业、运输业、商业会产生无可估量的作用。

    至于那些大臣反对就反对吧,反正还有几个月自己就要离开了。

    其实这些反对也是没有道理的,这样大规模的战役必然会给国家带来一些消极的影响,但积极的一面呢?就说移民吧,不仅使得西北以后容易管理,也彻底地疏解了河东路、陕西路、利州路等地区人烟稠密的压力。就象河东路,因为地狭民多,普通的民田一亩价格达到了五贯钱,但一年收益有多少?如果种粟,二十文钱!如果种麦,五十文钱!

    而且王巨手中没有多少兵力,开始专心安置移民,建设堡砦城池,与安定西北了,不用害怕某些人说他掌兵太多,会对朝廷不利,不能王巨有声望谋反,章楶也有声望谋反吧。

    辽国再度出兵。

    耶律洪基从开始就对这次出兵十分观注,连夏捺钵与秋捺钵也没有举办了,本人就呆在幽州城。

    实际不用等到耶律斡特剌提出支援请求,耶律那也已经派人用快马将河西情况向耶律洪基反馈了,于是耶律洪基亲率数万兵马,来到云州。

    接到斡特剌请求后,立即就着这些兵马,以殿前都点检耶律大悲奴为主帅,禁军都监耶律特麽为副帅,又从山后这几州征调了数万兵马,合成十万大军冲向东胜州,又派出斥候与斡特剌约定九月二十,两军合击。就是九月二十,也算是快的了。

    但耶律洪基没有亲临前线,他老子在河曲差一点让西夏人割了鼻子,这让耶律洪基也有些后怕,不过他亲自坐镇云州指挥,也算是一种激励吧。

    同时又派出使者,前往宋朝,对宋朝提出强烈的不满。

    两名辽使来到京城,赵顼未接见,而是蔡确接见的,他只说了一句,你们到代州前线看一看,有什么话儿等你们看过了回来再说。

    代州有什么,不妙,两个辽使想到了一处,立马冲向代州,不过迟了。

    两国庞大的军队再度开火。

    九月二十,斡特剌向宋军发起了猛攻,这时候他们粮草所乘无几,如果不是投奔的西夏人带来许多粮食与牲畜,早就没得吃了。

    因此辽国三军几乎都在拼命。

    然而问题是这一拖又是一个月,给了宋军更多的时间,各个山道上的军寨基本修建完善,后方又调来更多供应与武器,俺们没有小视你们辽军,而且你们在拼命,但我们不出来与你们作战,只是防守罢了。

    这是西军,宋朝最强的军队,连连大胜之下,士气旺盛到了极点,而且这次朝廷赏赐颇厚,先前的一批赏赐已经由各地官府交到他们家人手中,又因为置了邮驿司,他们家人通过信件往来,将这条消息通知了他们,士气越旺就是越旺。

    之所以有这个安排,乃是惩鉴宋太宗高梁河一战不赏而败的。

    兵力上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辽军虽然看上去人数不少,但将民夫与西夏的难民们扣除了,还有多少战士?

    并且倚寨而守,本身就占据着优势,种种因素下,无论辽军如何拼命,始终不能攻破宋军的道道防线。

    耶律大悲奴也从河东发起了进攻。

    这几员辽将其实也挺能打的,但关健现在隔着这道黄河,大悲奴也表示头痛。

    这时随军的幽州三司副使刘伸提出了一条建议,造船显然来不及了,但可以筏木为排,用铁链绞在一起,然后将末端放下,借助水流,冲向对岸。虽然这段河流不算太湍急,但比河口渡那边要湍急得多,那么水流必将木排冲向对面的河滩。再派勇士抢渡,占据滩头。再于这些木排上加设扁舟木板,置成正式的浮桥,大军西渡。

    似乎是一条不错的主意,大悲奴便采纳了,对此宋军似乎也无奈之,毕竟神臂弓距离够不到,火炮也做不到全面覆盖,况且现在炮弹真的很贵,辽军不怕牺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所有石头搬走,几个巨大的木排成形。

    斡特剌向宋军发起进攻时,大悲奴也命令将木排放下,在浪头催击下,几排木排冲向河西滩头,许多辽兵借助木排向对岸冲过来。折克行只好下令放箭,有辽兵被射死,有辽兵因为木排在浪头中颠簸,颠到大河之中,但在大悲奴重赏之下,更多的辽兵跳上了木排。

    就在这时候,忽然上游飘过来一捆捆高梁秸,同时水面还有许多油渍,到了木排这里,一起阻塞住了,大悲奴连连下令撤兵。但来不及了,宋军一支支火箭射了上去,河中心立即腾起大火,大半辽兵烧得七死八活。

    木排计划宣布失败。

    然而这次火攻却给大悲奴一个灵感,湾口那边有好几个不错的渡口,最下面的渡口就是河口渡口,位于东胜州城的西边,离州城只有数里地,并且一旦渡过黄河,离金肃城也仅只有二百余里地,只要上了对岸,在两路辽军合击下,宋军兵力再多,也会大败。而且东胜州城离这边不是太远,一天行程就可以将大军转到河口渡了。

    但问题是宋朝于大河上泊着许多战船,这些战船上皆置有箭垛,如果辽军想要渡河,宋军只要将船舶驶过来,躲在箭垛里放箭,辽军就无法在河边活动了。

    不过现在却有一个现成的办法,在他的命令下,一部分辽军向河口渡转移,还有一部分骑兵来到河口渡的上游,准备牧草捆,至于猛火油,辽国很早就有了,只是缺少了相关的提炼技术,没有宋朝的威力大罢了。

    准备妥善,准备开始火烧宋朝战船,但这时候宋军忽然派出两艘船,他们也拖着木排,借助这一带无数个湾口的优势,用铁锚将木排置于河中心。上游的草来了,油来了,一个个阻在这两排木排前面。辽军傻了眼,这当烧还是不当烧?他们不烧,宋军替他们烧了,一支支火箭射过去,火光熊熊,却没有烧到宋军的一根毛。

    大悲奴更急,一鼓作气,二鼓竭,三鼓衰,斡特剌在河西不用斥候打探,也知道这时候是在拼命,但久不见大军渡河,这口气衰下去,十几万兵马也就没有了,而且连带着自己这支军队士气低落,说不定宋军挟胜渡河,几十万兵马葬送在这里,那才真正成了国运之战。

    迫于无奈,他想了许久,最后又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猛攻牟那山。现在宋朝派船只密布在牟那山以东的河面,也就是原来辽国的河段,但攻下了牟那山,等于将河段延伸到三岔湾,宋朝船只那么多,河段生生延长一倍多,那么到处都是漏洞,辽军则可以伺机渡河,顶多付出一些牺牲罢了。可只要渡过河,则是一场漂亮的大捷。

    确实,这是整个囚笼计划中最大的漏洞,如果斡特剌自盐州撤退时,果断地抛弃投奔他的西夏百姓,不顾辛苦,直接贯穿整个河套,向牟那山河对岸进军,再派斥候命令天德军向南发动攻击,那么逼得宋军不得不直接派大军与他正面作战,即便取得一些战果,也远不及后面的效果。

    但当时斡特剌还在想着好事呢。

    于是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现在北河套各堡砦建设完毕,后备援军也陆续到达,如果不是这场战争,王巨都准备发动军民于阴山一些缺口处修建长城了。

    现在辽军才想起来进攻牟那山,什么也来不及了,辽军虽然对牟那山这几个堡砦,但一个堡砦也没有拿下,相反还折了一些兵马。但宋军最致命的杀着来了。

    宋朝有许多大臣对这次用兵的花费颇有微词,甚至有人说王巨是借债打仗!

    但这些钱不是白花的,比如兵力。

    斡特剌感慨这次宋朝兵力的规模,实际上从宥州到河清军包括北河套在内,只不过分布着三十几万军民,还有呢!

    现在战事与鄜延路、环庆路无关了,由是刘昌祚种师道等将全部抽了出来,种师道为西路军主将,其实原本王巨与章楶是想让种师道担任中路军主将,不仅是作战,也是一种培养,但恐曲珍不服,所以改为西路军主将,孙昭、彭孙为副将,郭景修、姚古为前行,兵出火山军。

    刘昌祚为中路军主将,也是三路兵马的主将,以防相互不能形成配合,同时应王巨请求,朝廷颁发诏令,准许刘昌祚有生杀大权,即便西路军主将种师道、东路军主将曲珍,如不听调动,刘昌祚有权斩之!同时为了给刘昌祚更多威权,又让李宪为三军都监。薛义、姚兕为中路军副将,王光祖、王文振为前行,王世隆为后行,兵出岢岚军。

    东路军主将是曲珍,副将乃是米赟,前行是种朴,这也是三路兵马兵力最少的一路,兵出雁门关。

    三路兵马浩浩荡荡向武州朔州杀去,同时打着活捉辽主的旗号。

    为什么能活听耶律洪基呢,因为现在山后数州兵力全部弄到君子津几个渡口哪里了,或者困在浊轮川,整个山后辽国兵力空虚,而耶律洪基正好呆在云州。

    云州不在前线,但自朔州有一条大道直通云州,当年辽军于各州囤积了许多兵力,还是让潘美三十几天就拿下了云州,同时顺带着还拿下了应州。只要宋军速度够快,那么完全可以在辽国主力军队未撤回来之前,拿下兵力空虚的云州城,当然,耶律洪基也会被生擒活捉了……(未完待续。)

第857章 割土(下)

    速度真的很快,还未等西路军到达,刘昌祚便将武州拿下。

    承平太久了,大家都忘记战争了,而且武州城中兵力很少,仅千余人,因此只做了象征式的反抗,便放下武器,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路。两军一左一右扑向朔州,曲珍扑向马邑。当中西路军越过分别越过古长城时,曲珍拿下马邑,扑向河阴与应州,以便与中西路两军相呼应。

    十一天后,两路兵马来到朔州城下,辽国这时也开始有备了,集结了一部分兵力过来,但兵力仍然很少,仅有五六千兵马,宋军强行用火力猛攻了四天后,拿下朔州城。

    同时曲珍拿下河阴,兵临应州城。

    宋军兵力再变,中路军继续向西北方向的云州出发,西路军则向正北,三路宋军北上,辽国君臣一起傻了眼,立即调兵遣将,同时下令让大悲奴将兵马调回来。

    也别回来了,俺们直接堵上了。

    两军在浑河上游遭遇,宋军兵力不及辽军,而且不占据天时地利与人和之势,不过种师道也不贪功,俺们只要将你们堵上就行了,开挖壕沟,修葺营地,就地防御。

    马上皇上就要被生擒活捉了,大悲奴也急了,下令三军拼命进攻。两军惨战,互有伤亡。

    同时刘昌祚兵克怀仁县,曲珍兵克应州,继续一左一右扑向云州。

    这太危险了,不过耶律洪基不好意思离开,这一走,岂不是贪生怕死?还是耶律那也与一群大臣将他抱着拖离开云州。

    耶律洪基这一逃,整个云州乱了套,许多贵族卷起铺盖卷儿,逃向归化州。

    当然,如果这样就能收复山后九州,那是痴心妄想,而且辽国更多的兵力开始集结,同时天气也冷了,这种天气对宋军不利,对后勤更不利。然而这一行,从开始就没有痴心妄想过。

    其实整个囚笼计划是以黄河为笼,将斡特剌困在这个特大的牢笼里,而且机会难得,宋朝想下一次再集结这么多兵力,多半是不大可能了。

    然后困而不歼,毕竟是十几万兵马,不管河西二军一州能不能收复回来,也要将这批兵马救出来吧,那么迫使辽国将山后所有兵力抽调一空。但如果从开始就想歼灭,则是两种性质,弄不好就象当年李继迁那样,因为兵力少,易获得供给,又是若大的河套地区,反而又成为未来的肿瘤。

    当然,与李继迁当年终是两样的,当年李继迁不仅获得河套游牧百姓支持,同时还获得了银州、夏州、宥州各部,甚至横山野利等家族的暗中支持,这才有能力与宋朝进行持久战。

    但万一呢?

    而且震慑力不足,来年辽国必然报复,战事拖长,到时候宋朝经济真的雪上加霜了。

    还有一个作用……

    大悲奴十万大军始终不能渡过黄河,但他在不断地努力着,斡特剌也在这边拼命。

    就在这时,大悲奴派斥候潜过黄河,通知斡特剌山后的情况,俺救皇上要紧,你自求多福吧。更要命的是这时候斡特剌手中没有粮草了,都快要挨饿了,还顾得上什么友谊?

    斡特剌先是还顾上一点面子,将主意打到了麟州上,但麟州……

    结果分出的几股兵力被胖揍一顿,狼狈逃了回来。

    这就没有办法了,三军开始分配粮食,一天本来一升米,现在半升吧,至于那些西夏人,那就小半升吧。再抗议,你们请滚回去!

    接着又分兵于河套大肆抄掠,然而南河套终非是水草丰美的大草原,能有多少游牧民族,如果几千人供给,那是不存在问题的,现在十几万张嘴巴吃饭,将南河套各部百姓全部杀掉,牛羊一起抢来,也维持不了一个月时间。

    并且这样一来,使得河套各部终于对辽国彻底失望,好了,温暖送来了。

    王巨派出使者,让这些部族立即迁徙到黄河边,哪里有宋军保护着你们。可能你们被抢走许多牛羊,这个冬天熬不过去了,但我现在提供你们一些粮食,不过你们要立下血誓,从此以后不得背叛大宋。

    如果不是这样,这些部族就不会感谢宋朝,以后也不会对宋朝产生忠诚,甚至会发生各种抄掠行为,但经过辽军这样一搞,自己进行拉拢,至少未来对宋朝仇恨会减少,那么稍加引导,再置几个榷场,让他们走出来主动与外界交易,甚至抽调一部分粮食与他们交易,则不会有抄掠现象发生了。

    实际上王巨最希望的是南河套这些游牧民族全部杜绝,不是将人全部弄光了,而是让他们彻底改变原来的生活方式。

    不一定非得游牧才得活,一户人家只要手中有三四十亩地,那怕这些地仅是中下田,一半用来种植耐寒耐旱的豆粟杂粮,一半用来种草,用这些草与杂粮饲养几头牛羊,荤素搭配,一家人温饱全部得到解决。但三十四亩地,又不是肥美的草原,能养几头牛羊?

    并且游牧对水土破坏更严重,牛羊没得吃,连草根都会吃的,但是定牧,能坐视牛羊将草根吃掉,破坏整个草场?

    因此南河套水土恶化越来越严重,最后彻底成了大沙漠。

    但谁能劝说他们?

    只希望他们以后走出来,看到其他人是如何生活的吧,并且王巨已经在移民中推广这种定牧方式,而且向他们提供了许多优良的牧草种籽。

    那是为了未来打下基础了,与眼下无关。

    眼下的就是利于未来几年南河套地区的稳定,还有辽军……

    经王巨这么一安排,辽军几乎没有任何食物来源了。而且北风呼啸,天气正式冷了下来。

    辽军乃是天气最热的时候过来的,有谁带上过冬的衣服?

    斡特剌再度发起进攻,但这一回三军皆茫茫然,连士气都失去了,那还有拼命的动力?

    张守约派人喊话,投降生,抵抗死!都不要宋军动手的。

    辽军不会立即贪生怕死地投降……战事继续。

    大悲奴撤军回去,带兵进入到北河套的苗授与姚麟兵分两路,迅速拿下天德军,接着兵伐云内州。这里属于白达旦各部,有达旦人,吐谷浑人,党项人以及少量契丹人,对契丹根本没有多少忠诚度,只要你们不抢我们的财货,不杀害我们的子民,你们两个国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因此迅速将两州拿下,往东就是夹山了,于是两人率兵南下,直指东胜州。不能由着性子跑,更不能离宋朝控制的区域太远了……

    再到云州,刘昌祚与曲珍先后进入云州城,没有象宋太宗那样,迁徙百姓。宋朝自己都开始出现人口危机了,哪还能安排云朔的百姓?况且辽国治理了这么多年,对宋朝向往的百姓也不是很多。

    但好在此行攻破数城,陆续得到一笔财富,刘昌祚还听从了王巨建议,做好人,打土豪,分田地,又从掳来的这些财富中抽出一部分不值钱的茶叶布匹瓷器,分散给各州县的汉户,未必起到什么作用,纯粹是恶心辽国的。余下贵重的财货按照惯例,一半赏赐给三军将士,一半上缴给国库。

    至于曲珍,则与薛义分左右杀向了浑河。

    同时折克行率兵渡过黄河,杀向大悲奴的后方。

    大悲奴见机快,看到不妙,向北方逃去,几路宋军随后追杀,十万兵马,整折了四万多兵马,才让大悲奴逃到了德州。仅仅两个月,整变成这样子……耶律洪基在归化州都呆若木鸡了。

    这时候辽国已经集结了二十来万兵马,如果加上大悲奴那几万兵马,接近三十万兵马了。

    然而君臣都不知所措,非是不敢反攻,而是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如今是宋军在城内,辽军在城外,如果强攻反攻,后果会是什么,大家都懂的。

    这时候,两名使者被带到云州城。

    两个辽使也傻了。

    章楶代表宋朝与他们谈判,先是笑咪咪地说:“去年元旦太保对你们说,这个寰宇究竟是谁家天下,今年太保又对你们说,如果你们辽国自以为大,我们宋军必将与你们决战于燕云城下,但你们偏不听……”

    两个辽使什么话儿也没有了,不是决战燕云,而是云州已经控制在宋朝手中了。

    章楶顿了顿又说:“但某接到官家诏书,还给你们契丹一个机会。”

    “何?”

    “官家于诏书上批注,两国重新和好,包括那个岁币一文不少,但这个岁纳得改为岁赐了,因为你们辽国已经没有我们大宋强大。”

    何谓纳,何谓赐?纳是臣子向主人纳款的,赐是主人赏给臣子的!

    如果不是当时富弼力争,甚至连纳都没有,而是改为贡,臣子给主人上贡!

    两名辽使心中不服,但现在主动权不在辽国手中,于是缄默不语。

    “至于疆域的划分,河北河东已经划分完毕,我朝不会反悔和约,但河西没有划分,那么就依现在占领的为界,东到夹山,南到古长城,北到阴山,为我朝疆域,以北以东为贵国疆域。如果贵国同意,我朝立即从云州撤军,并且让开道路,让斡特整那一部兵马撤回贵国。”

    也就是山后宋军所占领的这数州还会交给辽国,但云内州、天德军、东胜军、以及河西的河清军、金肃军、宁边州一起得割让给宋朝。

    “不可能,”两名辽使叫道。

    “之所以官家想与贵国重新议好,乃是我朝一些士大夫热爱和平,力劝之故。但做为某,倒不希望你们契丹同意,那样,某可以与太保合力替大宋乘胜追击,一举将燕云收复。另外再对贵主带一句话,不要以为又在归化州集结了许多军队。某与太保能在两个月之内,让你们契丹山后翻天覆地,同样也能轻松地将你们归化州那支军队击败!到时候不是收复燕云那么简单了……而是灭国!对了,某刚刚接到一条消息,阻卜人又开始叛乱。”

    耶律洪基也收到了这条消息。

    磨古斯留下一部支援宋军建设居延海北城,以工换武器,带着余下下属返回,然后组织各部商贸,同时又用手中的武器拉拢各部族,再加上他于夏州叛变,辽国西北路招讨使耶律敌烈听闻后,率领大军杀了过去。

    对此磨古斯早有防备,率领一些投奔他的部族战士展开了反击。耶律敌烈大败而逃,磨古斯便听从了当时黄河岸边王巨的提议,公开建立大突厥国,其实大草原上各部族变动很大,他们也早不是突厥人了。不过得立一个国号,才能有更大的号召力,况且突厥一度于草原声名赫赫。

    随着磨古斯又派使请求王巨,提供更多武器,这个立国号有多少号召力不得而知,但与辽国真的撕翻脸皮了,王巨也同意了,立即派人将大批武器送到居延海,这时居延海北城也建设得差不多,让磨古斯的部下带着这些武器返回大漠。有了更多的战士,有了更多的武器,还有传说中的未来宋朝大力支持,以及一些部族对辽国的不满,一时间许多部族纷纷响应。这个消息无疑让辽国更加雪上加霜。

    宋朝能退兵回去,那是最好不过,明年开春,再来慢慢解决磨古斯。

    但宋朝提出的要求太苛刻了,不但是割让六州之地,那个赐也不能接受啊。

    就在这时候,章楶主动派人送来一份书信。

    天气更冷了,有些水洼清晨起来结起了薄薄的冰花。

    这也是辽人的,如果换成宋人,早就冻趴下了。

    斡特剌忽然下达了一条命令,大规模的宰马,吃饱了喝足了,向北方转移。

    其用意也简单,马上天会更冷了,黄河冰封,在这边黄河再怎么冰封,也休想逃回去。但北方湾口那边地形要相对平坦许多,虽有许多峁梁土山,但皆不高大,黄河不再成为天堑,则容易打开缺口突围。可能冻死的,可能被宋军剿杀的,只有一小部分能逃回去。但在后方不能提供支援的情况下,这也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这道命令下达,全军大哗。

    现在又冷又饿的,宋军在四周虎视眈眈,如何向几百里外的北方转移。而且斡特剌指望的是黄河冰封,那得多冷哪,俺们能熬到那时候吗?

    加上宋军时不时派人到前线喊降,终于辽军哗变,一部分将士涌到中军大帐,将斡特剌与几员主将杀死,然后派人向宋军请降。

    张守约派人过来将他们武器、战马、一些西夏贵族所带过来的财货,一起收缴,然后发放食物。

    现在有的吃,什么也不管了。

    但也不是白吃的,这二军一州人烟稀少,固然是地形之故,也是辽国没有开发得好,而且也没有完善的堡砦。尽管宋军抵达后,建设了一些道路与堡砦,因为时间短,也没有完善。

    现在这么多战俘,正好,让他们干活了。

    章楶在信中没有提干活,而是说你们辽国十几万大军全部投降,我们宋朝提供其吃喝,但你们辽国得派人送来御寒物资吧,不然一个个会冻死的。

    这纯粹是拿耶律洪基开心的,但到了这份上,辽国君臣无法再矜持,因此大伙商议了底线,再派出大拨使者前来云州谈判。

    经过双方反复争执,辽国同意以下几个条件,第一那个岁币照常支付,但不是纳,也不是赐,而是和币,表示两国和好给的钱,但有一个条件,以后双方皆不得象对方国境出兵,否则这个和币从此消失。

    它也是王巨章楶反复商议过的,又送到朝廷,经过几个宰相讨论后才制订的条约,没有这个五十万栓住,辽国又吃了这么大亏,以后必然反复用兵,国境不宁。

    但实际情况是为了这场战争,宋朝已经发放了大批国债,不能再进行大规模战争了。

    而且辽国经过辽东叛乱,马上磨古斯接着叛乱,今年又被宋朝拖下了水,国内情况同样紧张,那么这个五十万对辽国来说,还会让他们心动的,至少保障了这几年辽国不敢有什么想法。但过了这几年,宋朝经济也完全好转了,辽国和好便罢,不和好,那时候打就是了。

    第二划分西部疆域,以南部以黄河为界,想让辽国割让六州那是不可能的,但河西这三州是休想了。另外就是宋军退出东胜州,云内州,以及天德军,不过黑山以南必须归宋朝所有,也就是近半天德军割让给了宋朝。

    起初辽国使者死活不同意,但这也是章楶的底线,通过辽军利用天德军向牟那山发起的进攻,章楶仍然感到牟那山太过单薄,只有得到黑山,于黑山布防,上面与狼山连在一起,下面是滔滔大河,这样北河套才能变得厚实起来,才能更好的防御。

    辽国使者不同意,章楶也不客气,直接掀翻了谈判桌。

    谈不好打就是了,俺们不要说黄河六州,马上连武朔应云四州都不还给你们。

    这一行辽国使者级别很高,包括南府宰相萧惟信、南院大王耶律合术、西京留守耶律那也,汉官则是北院宣徽使刘霖、南院枢密使杨绩,然而没有一个人敢接受章楶的条件,无奈只好派人快马送信给耶律洪基。

    然后再次谈判,辽国同意接受宋朝的条件,但宋朝也必须答应辽国的三个条件,第一立即从各州撤军回去,不得再于辽境内逗留。

    第二不得支持磨古斯叛变,也不得向他们提供任何武器物资。

    第三辽国派人送来许多袄褥,让宋军立即将它们押往河西,向给那些战俘,并且将那些战俘也立即释放,不得有任何“冻死”情况发生。

    这是怕谈判好,宋朝以这个理由,将十几万辽军秘密处死,然后再告诉辽国,对不起,他们全冻死了。特别是王巨,皆听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其他人做不出来,但此人绝对能做得出来。

    十几万军民牺牲,对于辽国来说虽不能说是天塌了,但也是一个重大的损失,而且也是一次更耻辱的失败。

    章楶想了想说道:“前后两个条件,某可以代表朝廷同意,但中间一条有待商议,我朝一直缺少皮毛,特别是新式织机的出现,对羊毛需求更大,因此于居延海置办榷场。实际上这对贵国也有利,百姓富裕才能安定。这样吧,你们也可以于浚稽州置办榷场,并且派人盘查边境,如果有人交易武器,任由贵国处理。”

    “浚稽州?”耶律合术狐疑地问了一句。

    杨绩小声地解释道:“唐朝金山的东端,原来唐朝置的一个羁縻州。”

    几人想了想,这里似乎离居延海还有好几百里地,不过南面则是荒凉的干原地带了,也不适宜置办榷场,除非辽国也将榷场置于居延海,那宋朝肯定不会同意的。

    章楶又说道:“非是某不同意,而是私商不能杜绝之故,就象贵国私盐,导致我朝整个北方不能榷盐,或象贵国禁马,但我朝商人仍利用一些渠道得到贵国的马匹。所以想绝对不将武器流通于阻卜,无人敢保证。这话讲明了,以后两国就不会因此而翻目成仇。”

    给不给阻卜人武器是我们的事,能不能查到是你们的事!实际上从西夏缴获来的武器,以及宋朝淘汰的一匹武器,基本上都交给了磨古斯,暂时磨古斯手中的器甲足够用了。至于未来,谁知道几年后朝堂又是什么情况?

    不过章楶给了辽国一个台阶下:“但我朝可以承诺,我朝不会派使者与阻卜往来,阻卜派使者过来,我朝也不会同意,以此表态贵国对草原的正统地位。”

    几名辽使低声商议一番,虽然章楶这个答复不能让他们满意,不过磨古斯以后则不能用宋朝来招摇撞骗了,对未来平叛产生一定的帮助作用。

    章楶心中也在想,得立即通知王子安,立即再送一拨器甲过去,不然以后则没有机会了。

    最后几名辽使同意了章楶的说法,双方写下草书,并且详细地标明了两国分界线,实际上就是黑山那段,河西那边的界线分明,黄河了。

    然后分别送给各自君主之手,两国君主宰执再次书写,盖上玉玺,方成正规的国书,和盟算是完成了。

    速度非常快,天空都开始飘起雪花了,宋军拖不起,辽军也拖不起。

    几名辽使用快马将草书送给耶律洪基,章楶也用特脚递将草书送给赵顼。几天后,双方于云州互换国书,章楶带领大军徐徐离开辽境。这时已经到了冬月十八了。

    冬月二十三,章楶到达雁门关,然后扭头看了看北方,这次会战圆满结束,不仅灭掉西夏,还迫使辽国割让了一部分领土,可以说取得了自宋朝立国以来都没有取得过的战果。并且因为得到了黑山,使北河套后顾无忧,得到了河西二军一州,使南河套后顾无忧。整个西北再无一点隐患!不要小看了它,如果不迫使辽国割让这两片看似贫瘠的地方,宋朝就要被迫建设许多堡砦,增加大量驻兵来防御,仅此每年朝廷就要多开支百万贯以上的军费,所以章楶才拼命地争。

    耻辱的纳变成了和,虽是一个字,但对于自尊心很强的宋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澶渊之盟是城下之盟,但是宋朝的城。

    云州之盟是城下之盟,但是辽国的城。

    两个城,等于是宋朝翻开了新的篇章。

    同时这次给予辽国重创,使得宋军多少克服了恐辽症,特别是许多承平的河东将士得到了很好的实战锤炼。也使得辽国多少有些胆寒,最少保证了未来几年边境平安。

    今年历历数数的战役下来,宋军伤亡人数四万余人,真正牺牲的将士不过两万四千余人,相对于如此浩大的战役,这个伤亡低得惊人,可以说,无论王巨或者是章楶,能对得起宋朝,能对得起所花的钱帛,能对得起三军将士了。

    至于磨古斯叛变,则是意外之喜了。

    然而章楶仍不满足,他心中在想一件事,如果王巨开始就没有打算移民,那将节约几千万贯甚至上亿贯的支出,那么宋朝财政得以保障,明年用兵不愁财政危机压力,会不会将燕云十六州收回来呢?至少将山后这四州,甚至蔚州,与东胜州那六州吞下吧。

    不过是人不是神,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变化……

    章楶摇了摇头,继续南向,一把大雪簌簌而下,天地瞬间茫茫一片……

    …………

    具体的战斗经过,不是段天水所能知道的,但朝廷发给各地官员的邸报也写了大约的交战经过。

    这个说唱先生说得太扯了,太神了。

    然而又如何,反正段天水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他身边的胥吏道:“段公,飘雪了。”

    段天水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乌云更厚,寒雨渐渐变成了水雪。他不由抖擞了一下,说道:“传我命令,所有民工立即放工三天,如果三天后气温回转,再来施工。如果不回转,开始休息,元旦后等我牒文通知。”

    冬天乃是枯水期,能抢一天是一天,但不能出人命!如果有人冻死了,不是自己这个小胳膊小腿能兜得住的。而且现在也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了,当然,东南要稍好一点。不过气温进一步下降,那只好休息了。再拖拖,元旦到来,大家都准备过年呢。

    段天水骑马返回华亭县城。他初来华亭县时,买了一头毛驴作为代步工具,得感谢王巨,良马与上等的战马依然很贵,然而普通的马匹,因为朝廷得到整个西北,马价应声而迭,看到能沾便宜了,段天水就用二十贯钱买了一匹青马,总之看上去,他不是那种“正统”的官员,不过原因还是穷啊,一大家子底子又薄,虽紧县的主薄收入尚可,但在不贪不污的情况下,只好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了。

    到了县衙,段天水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看到张荐,一见面就说道:“录平,明年华亭县财政就能宽裕了。”

    他们来到华亭,张荐处理当地的政务,以及安排相关的后勤。段天水则下去亲自考察,不但段天水,郏亶也数次从秀州来到华亭,协助段天水考察水利,制订详细的方案。

    论精通水利,郏亶是不及王巨与程昉的,但在太湖这一段,王程两人加在一起也不及郏亶。

    而且郏亶说得不对吗,过度圈湖占河,导致河道不畅,岂能不出事故,不但水量庞大的南方,就是北方你将河道侵占了改为农田或工厂,照样出事故。不但郏亶说过这个问题,王巨也说过这个问题。但大伙就是不听,不但宋朝人不听,一千年后的后人都不听!不过一千年后要稍好一点,至少知道用几个替死鬼顶罪,一些官员知道错了,向百姓下跪……

    但眼下太湖主要的问题,还是洪水来了,不能很好的泄向长江或大海。有了这条超级运河,虽然它不算太长,但十分宽阔,也很深,那么就可以保持太湖水位在洪水到来时迅速流向大海。

    并且又利用沟通淀山湖几个湖系的河段,建设陡门,枯水时关闭陡门,调节水位,保持高亢所在的灌溉。

    那么就能将太湖最大的问题得以解决。

    也不是象大家所想的那样,郏亶喜欢找麻烦,后来朝廷再度起用他的时候,到了江东,他也没有做出惹起争议的事。

    现在这些运河虽然会侵占一些良田,但整个工程下来,据郏段二人计算,不但解决了太湖各塘围田内涝问题,还能得到近两万顷良田,最上等的膏腴之地!

    俺们补偿就是了,一亩补一亩不行,一亩半补一亩呢?

    制订好方案,交与杨汲之手,杨汲同意,于是一自秀州本州,一自两浙财赋中,陆续抽调出大量物资,包括粮食,各种器械,以及其他,比如这些民夫吧,不仅供他们吃喝,还要供他们住,最少盖一些简易的工棚吧,这就得需要大量毛竹,稻草,麻绳与一些木柱。

    大约抽调了相当于一百余万贯的粮食与各种物资,进行支援。

    没有上报朝廷!

    关于这一条,蔡确还刻意将他们召到京城述职,然后委婉地说了一条理由,发起与支持这项水利工程的,一是我,二是王巨。但明年王巨就去彼岸了官家会劝,可以王子安的性子,必不会留下。老夫呢,在中书呆了很久,按照朝廷制度,老夫也得离开中书。

    不过人走茶凉,可能会有人陆续地找岔子,也会影响这个水利,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低调施工,你们抽出一些财赋,王子安也发动彼岸商贾支援一些钱帛,就当它是当地一个小工程,于秀州或两浙路内解决,不必要上报朝廷,引发争议。

    当然,官府的支援也是有弹性的,其实到了明年郏亶与杨汲两人只要有一人留在两浙路,则还能继续支持大量物资过来,后年也是如此,但具体多少,得看朝廷政局了,如果赵顼死了,旧党陆续上台,掌控朝政,他们痛恨王巨,痛恨变法,也痛恨农田水利法,到时候不用提醒,支持的物资也会减少,以免引起旧党关注,从而带来悲催的命运。

    不过这些就非是段天水所能想到的了,他这句话的背景则是今年因为朝廷用兵,财政紧张,故支持的物资有限,但西夏平灭了,辽国也打怂了,到了明年财政宽裕,朝廷也可以拨下来更多钱帛物资了。

    张荐摇了摇头道:“子涯,未必啊,还记得那三十名商贾?”(未完待续。)

第858章 乐极生悲

    蔡确让段张二人下来建设水利,但真正负责水利的乃是段天水,为何任命时,却以张荐为知县,段天水是主薄?

    水利花费会很大,朝廷支持有限,彼岸更只能偷偷摸摸地支援,那么必须要有一个善长量财的官员,利用好每一文钱。

    但这不是主要的。

    象这样的大型工程利害关系太多了,特别是华亭县,这里商业发达,农业发达,渔业发达,有许多大户豪强。这里教育发达,出了许多官员。

    两人又非是进士出身,即便是进士出身,到了这里,是龙也得给乖乖伏着,是虎,也是乖乖给卧着。

    除非象王巨这样强项的主。

    万一皇上有事,朝堂政局立即改变,那么作为激进的新党派,朝廷会有一系列的人事调动,包括杨沈郏三人。如果换了旧党来到秀州,那必须有一个机灵的人与他未来的上司虚与委蛇。

    因此这个人选必须长袖善舞,必须会理财,必须会足够的机灵。

    段天水是做不到了,但这个张荐恰恰能满足这三个条件。

    事实张荐做得不错,不提朝廷支持不给力,就是给力,也要想办法节约水利的用费。而且华亭相对于全国,是一个富裕的县,这意味着募民用费更大。

    象陕西路一天给五十文钱,百姓基本就满足了,但在华亭县,给一百文钱,百姓也未必愿意前来,不是华亭县没有穷人,而是这里消费高,钱不当钱用。

    于是张荐想出了几个办法,第一个办法用地换工。

    官府提供粮食,一些器具,以及工棚等等,只发放少量薪酬,但未来会按照各个民夫的上工天数以及其表现,分配若干耕地。

    而且现在自己下往上开挖,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主运河开挖出来,两边的支流就可以利用这条主支流注入大海,当然也意味两岸许多沼泽滩涂皆可以开发成良田了。

    今年做工,明年入春后,雨水增加,汛水上来,而且也要春耕生产了,大伙休息吧,所以第二年便可以分配耕地,当然,官府只负责围堤陡门以及河流的整理浚疏,如何将这些沼泽滩涂变成耕地,则是百姓自己的事了。

    仅凭这一条,以人烟越来越稠密,兼并越来越严重的太湖地区百姓来说,心动不心动?

    但是只有这条措施,那还是不行的,这样一来,佃农流失,当地豪强必然反对,其他州县反对无所谓了,关健是本县内的豪强主户们不能反对。

    于是张荐又推出第二条措施,用工换地,用钱换地,前者用工换地是指各个来参加水利的佃农,后者则是指各个豪强,这些豪强与主户家中养着许多仆人僮客,一些比较忠心的佃户,让他们率领着这些下人,支援水利建设,再按照上工天数与表现,分配若干良田。如果手头没有足够的人手,也行,可以用钱帛来购买,当然是一个相对要便宜的价格了。

    那么不提前将这些耕地分配出来,未来它属于谁?

    要么也被豪强侵占,要么变成官田。

    官田分为几种,一种是前线官兵的军田,包括各种屯田、营田、弓箭手田。一种是官员福利之职田。一种是支持教育的学田。

    这些都是广义上的官田,真正的官田则是由官府经营,租给百姓的耕地。不能说它不好,收租子必然比征两税会得到更多的收入,国家收入增加!国家征租,租费相对要低廉,或多或少平抑了各个主户提高田租。或者说它猫腻多,但私人地租猫腻更多!

    不过最大的缺陷处便是因为官府经营,往往经营不善,变动性大,就象沈氏兄弟修建的万春圩,到了南宋时,赵构大手一挥,让十几万亩万春圩成为秦桧家的小菜园子。

    因此王巨在郑白渠时就刻意上奏,于其官府来经营官田,不如将它分配给各个贫农,一能缓解兼并压力,二能缓解贫富分化压力,三能改善佃农恶劣的生活(佃农少,主户必然减少田租,以便留下各户佃民),但对于朝廷来说,因为他们都是贫农,不敢偷税漏税,也就是这些耕地官府能完全征收到两税,相比于官田的经营不善,实际上朝廷收入并没有减少。

    随后王巨二进中书,朝廷又开发了许多江东圩,多处州县采纳了王巨这条措施。

    但这样一来,这项水利至少在华亭县境内赢得了各个豪强支持,还能筹得一些资金,缓和水利用度的压力。

    它还有一个用途,如果人人知足,张荐做到这地步,大家都应当满意了。关健人心乃是最不知足的东东。

    这边修水利了,那边有豪强商贾扔几根茭白苗子下去,这是俺家的水田茭田,不能动!

    而这些豪强往往又有些来头,这才是最麻烦的事。但现在呢,俺将这些地同样分配给了各个豪强,你们自己儿对付自己儿吧。

    还有纠纷,还有不满,不过总体上,张荐在华亭县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以至让郏亶啼笑皆非,这家伙比老夫当年强。

    如果换成段天水,这些问题则不能很好处理了。

    然而这三十名商贾与其他商贾不一样。

    两人离开京城时,蔡确派老仆前来打招呼,含糊地说了一句,有几十名商贾,你们将他们落户于华亭。

    张段莫明其妙,他们刚到华亭县不久,来了三十名商贾,暗示是蔡公让他们来的,要求落户。

    宋朝各县都是相关的户册田册,当年王巨修郑白渠,一些豪强不满,烧毁田册,以便与王巨赖皮。不过这些户册与田册不是那么地规范,所以往往能钻许多漏子,所以一些豪强假名托佃,弄出来几十户空户,将家中的地一分,好了,都是赤贫百姓了,不用交纳两税了。如果查得不严,又变成隐田隐佃,不然那么多佃户,说你没有田能成吗?

    王巨也是利用这个漏洞,变出来几百名上千百海客,彼岸不是我的了,是大家的了……

    这个容易办到的。

    两人来到华亭县,几十名商贾来了,那就办吧。

    办完了,领头一人说话了,听闻朝廷要修一条大浦,我们拿出几百万贯钱帛,略表心意,赞助两公盛举。

    当时段天水与张荐傻了。

    宋朝已经出现不少家产达上几百万贯之居的超级富翁,不过几百万贯对于段张两人来说,太******遥远了。

    那时候张荐还没有推出一系列措施呢,便狐疑地看着他们,问,是蔡公让你们这么做的。

    那人向西北方向努了努嘴。

    张荐立即会意,原来是太保,原来是彼岸。

    那人又说道,避免会产生一些误会,请两公勿泄露这件事,这是我们唯一的条件。

    一群人走了,两人还在梦中。然后这些商贾在当地购买田产屋舍,置办了一些产业,用后世一句话来说,叫洗白身份,然后送来二十万贯钱帛,不是很多,但因为此举很匆忙,来不及调动钱帛,今年华亭县也得到了官府大力支持,到了明年,则会“赞助”更多钱帛了,总之得看情况,看朝廷政局的变化与两浙府秀州官场的人事变动。

    官府支持得多,彼岸赞助得少,官府支持得少,彼岸赞助得多,其实开始不难的,难可能难在后面。

    “录平,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子涯兄,你想一想,这些年彼岸移徙百姓,支援金银,市舶贸易,赈济救灾,有经过朝廷同意的,有没有经过朝廷同意的,但那一回不是正大光明?”

    最好的例子就是王巨用兵大理,彼岸提供了大量钱帛物资,王巨并没有对朝廷详细说明,不过也没有偷偷摸摸。

    最牛的例子则是彼岸一个小海客,在京城拦住当时的西府宰相孙固责问。

    然而这一回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象做贼一般。

    而且也不对啊,王巨去彼岸两人都知道,但这一去妙用无穷,朝廷会觉得亏欠,反而会对王巨更尊重,不要以为隔着几千里几万里的大海,互相用兵是不可能了,但可以通过海船相互往来,就象永乐城惨败,朝廷就是这样,连下诏书,将王巨请回来的。

    至于蔡确更是堂堂的首宰。

    “难道是鸟尽……也不象啊。”

    不是赵顼是这种鸟尽弓藏的皇帝,而是宋朝的制度,就象当年寇准准备干掉刘娥,不过贬到了岭南。或如韩琦差一点将赵顼逼得下不了台,朝廷虽让他离开京畿,但还是给予优厚的待遇。王巨不是小官,随便就能处置的。况且到了彼岸,朝廷尊重,互相往来,朝廷不尊重,王巨顶多做一个土著王,与宋朝有何干系?

    其实张荐只是觉得不对劲,具体想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两人又开始商议下一步规划。

    同时苏州那边也停止了水利工程,那一段是打通太湖与淀山湖的运河,距离更短,特别是现在淀山湖分成数个大湖泊,面积几乎相当于后世淀山湖数倍,一直向西铺开,使得整条新运河长度整整缩短了一半。

    也要河面宽阔的,但因为距离短,工程量不算太大,并且即便没有“黄浦江”,两湖打通,也利于疏导太湖水位,因此同样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况且沈披也是水利高手了。

    应当这次朝廷任命的几个人都很到位,其实真的不能小看了古人。

    很早时候,国家就开始对人才注意了,只是中间掺杂着太多因素,如个人喜恶,出身,资历,派系,裙带,个人的恩怨,人情世故,等等。如史上司马光台上后,一直到元佑党争。或如寇准之用人……

    这些因素夹在里面,也用不好人了。

    天气更冷,彻底停工了,张荐便找到那些个商贾,试探性地询问了一下,结果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其实他们消息不灵通,否则张荐便会想到原因了。

    但王巨已经听到一些风声……

    实际宋辽之战,他几乎没有参与了,但他手头的事务可不少,现在整个西北可以说完全催毁了,是百废,但没有俱兴。

    得让它兴!

    另外王巨还做了几件事。

    耶律大悲奴出兵,辽道宗亲临云州,王巨就知道大局已定了。

    山后兵力抽调一空,宋军有备而去,必势如破竹,不是辽国只有二十万兵马,但其他地区的兵力已经来不及调集支援了。

    于是王巨置路,河套分为河套北路与河套南路,置九原、五原、黑山二军一州,不管有多少百姓,先将编制置起来。河套南路同样置二军一州,河清军重新改为胜州,金肃军改为榆林军,宁边州改为武都军,取的都是古代各朝郡州之名,不过位置不一样了。

    夏州到盐州一带置为灵夏东路,灵州到兴庆府黄河两岸置为灵夏西路。河西走廊则划分河西东路,兰、凉、甘三州,河西西路,肃、瓜、沙三州。

    余下编制还是一个样,湟州那边的湟州路,河州那边的熙河路,以及原来的秦凤路、泾原路、环庆路、鄜延路、府麟路与永兴军路。

    也就是与原来的打算相比,又额外划出数路,之所以如此,有两种考虑。

    第一种就是这一带面积太大了,人口虽然不多,但地域之广,多少还出忽了王巨意料,如果南北河套划为一路,首州在北河套,南河套有警来不及救援,划在南河套,北河套有警也来不及救援,也就是不能合理的利用好手中的兵力。象河西走廊那边更明显,从沙州到兰州得有多远哪?

    其次朝廷听从了王巨建议,恢复了宋初时的制度,缘边州军还是由武将来控制,也用文臣来处理政务,但不是让他们掣肘各州军主将的,而是配合武将的,弥补武将之短的。

    同时朝廷又采纳了王巨意见,于缘边地区广设边军,一是节约军费,二是培养一批能打的士兵,三是缘边始终能保持一定的兵力。

    给了武将更多的实权,又拥有了许多军队,就有可能会导致意外发生。

    现在一切为二了,管辖范围缩小,也意味着兵力减少一半,十万人有想法,五万兵马敢不敢有想法?

    也多少让朝廷会安心。

    整个西北让王巨生生捣鼓成十四个路,书奏到了朝堂,几名宰相哭笑不得。

    但王巨说得有道理,朝廷不安心,武将能放手吗?那么还是让武将成为傀儡,进退失据,不能发挥他们的能力。

    于是朝廷也同意了。

    当然,各路主将的任命,王巨也不管了,而且这一役,各个将领同时也打了出来,你们自己儿看吧。

    其次就是裁兵裁堡。

    原先的缘边四路,如今几乎全部成了大后方。

    但之前修了无数堡砦,朝廷不管不问,百姓又不敢进驻,以后就会渐渐荒废了。

    实际上有许多堡砦地理位置很好,甚至到了后世的****,都发展成为一个县城,或者一个区级城市。

    这太可惜了,而且有的堡砦面积大,建有许多房宅与下水道等设施,如大顺城,其面积至少在陕西,一般县城也没有它大。

    王巨派人将它们专门整理出来,划分为两部分,一是有商业价值的,让官员重新修整,一部分用来安排以前历历数数牺牲军民的家属,或者伤残兵士,就算他们不会做买卖吧,用房租也能保障其生活了。

    其次是用来出售,宋朝人口拥挤,耕地紧张,城市房宅也变得紧张,至于商业门面房价格同样节节升高。虽然不可能卖出大城市的房价,但足以能维持修葺的费用。

    王巨也不是想靠它们来增加收入,但这些房舍交到商人们经营,以后各州县则可以增加商税收入。

    还有一部分是没有多少商业价值的,则用它们继续当成兵营使用,真不行,那就听之任之了。

    然后到了一件鼓舞人心的事,裁兵!

    永兴、鄜延、环庆、泾原、秦凤五路所有丁壮、义勇、弓箭手、壮丁,全部裁掉。

    至于保捷,只保留一部分精锐士兵,平时协助官府维持治安,捉拿盗贼,万一时,也可以抽调他们作战。不过同样分成两种形式,象京兆府、陕州、商州、华州、河中府这些个大后方的州府,保捷军裁减下来后是彻底为民了。但原来的缘边四路保捷军虽然大规模裁减,但王巨下令让各州官府,鼓励他们带着家人迁徙到前线,化为边军。

    边军虽会参加战斗,但与移民是两样的,首先他们与家人是呆在各堡砦里的,平时安全有足够的保障,朝廷会提供房屋,而不象移民,朝廷仅提供一些材料,自己儿建房吧,有钱的房子建好一点,没有钱的先住着茅棚。另外还有待遇,边军不可能享受到禁兵的待遇,但一年朝廷也会发放相当于十几万的钱、帛、布、茶、柴炭等物资,同时其家人耕作全部免赋税。

    条件好的或贪生怕死的,那也就算了,对于那些不怕死,或者家中困难的,仅此几条,就已经足以让他们动心。

    蕃人的蕃落军全部保留下来,因为都是骑兵,能以很快速度到达前线战场,战斗力也不错,朝廷给予的待遇不算太高,能养得起,故全部保留着。

    然后到强人壮马,统统裁掉,不打仗了,得纳税了,不然汉人心中会不平的。

    于是纳相当于汉人的半税。

    熙宁变法后,宋朝两税增加了一些,但因为朝廷兴修水利,增加了大量耕地,方田均税又迫使许多豪强纳税,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实际上从熙宁变法起,两税就开始下降了。

    王巨回来为相,又陆续大规模裁减了两税,其实现在两税已经很低了,仅相当于宋英宗时的一半。

    还有,宋朝的两税是根据田等来的,这些蕃人平时多懒散,上田也让他们耕成了下田,因此这个半数大约只能相当于宋英宗时的八分之一。

    这种低廉的两税,蕃人也能接受。

    其实不在乎纳税多少,而在于其象征,只要纳税了,则证明朝廷能正式统治与管理了。

    可能有一些蕃人心中不平,但问题也不大,多数蕃人都参与了这一战,而这一战过后,朝廷会拨下海量的赏赐。相比于这些赏赐,这一点点税赋也不算什么。

    驻扎的禁兵规模也削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露布张出,五路百姓全部欢呼雀跃,西北连年的战争也将他们坑苦了,如今终于解脱。

    再到熙河路、湟州与河西两路,这里情况又不一样,得防止一些部族叛乱,大积石山南部与赤岭西南还有一些蕃部,得防止他们过来抄掠。黑汗虽然对宋朝不敢有不诡之心,但也要防患未然。再者,就是北方的阻卜人,也要防止辽国出其不备,派轻骑下来骚扰。

    因此除了轮戍的禁军,边军,同时也要保留各部蕃落军,至于各部强人壮马,同样也要保留一部分,以壮马为主,图的就是他们速度快。不过保留的数量不是太多,越往后方,如兰州与熙河路,保留的比例越低,余下的也裁减为民了。

    然后到北方五小路,这里才是战备区,与原先缘边制度一样。

    兵力与原先差不多,不过边军增加,禁兵减少,意味着国家支出也随之减少。

    大规模以屯田为主的边军的设置,意味着没有大的战事爆发,对后方不会产生粮草倚赖,又减少了国家支出。

    这是明面上的,还有三处隐形的收入。

    陕西路本来是宋朝最好的一路,因为西北战争,反而导致百姓苦弊。现在没有战争影响了,全部得到了休生养息,特别是自王巨蔡挺王韶以来,为了前线能够有更多粮食,兴修了诸多水利,开垦了大片耕地,朝廷又陆续地兴修了许多道路,现在皆可以交给民用了,那个铁路的什么就不提了,仅凭这几样,陕西未来财政必然增加。

    整个西北拿下,通往西域甚至阻卜的商路也全部打通,商贸又会象唐朝那样繁荣了,商税自然随之增加。

    只要朝廷不收复燕云,继续向辽国提供庞大的“和币”,以辽国的德性,是不会象西夏那样,连年用兵入侵的。前线军费不仅是养兵费用,主要还是战争费用,不打仗还好,一打仗,那怕一场中小型战役,就是几百万贯钱。

    就象种谔所说,俺收复绥州了,只花了六七百万贯钱,但这仅是明面支出,牺牲受伤战士后面的抚恤呢?当地提供的粮草呢?耽搁农耕生产呢?

    况且还有其他的收入,如马价下跌,不仅能提供大匹战马武装骑兵,也等于减少了支出,还有青盐收为国有,为榷盐带来的收入,等等……

    因此张商英上书说,虽然太保用兵奢侈,但正是这个特点,以及赏罚分明,所以三军踊跃参战。

    然而西夏平定,仅是这几项结合在一起,一进一出之间,每年就可以为宋朝带来近两千万贯收益。也就是将每年一千余万贯“国债”扣除掉,还余下近半收益。

    但国债只有六年时间,六年过后,这些收益就是净得的了,甚至再加上几百万贯,宋朝能免掉所有两税。

    账不能这样算,两税也复杂,也有隐形的,如各地官府的支移、加耗等名堂,再加上一些官吏的贪墨,四千万的两税摊到老百姓身上,最少就有六千万了。

    可就是最保守的大臣,也不得不承认张商英说的有道理。

    不提免两税吧,以宋朝本来已经很健康的国家财政,再加上这两千万,得做多少事啊。

    张商英上书也是看不下去了,有的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有的人纯粹是糊涂,不是他们人糊涂,而是他们根本不往好的方面去想。因此到现在,还有人上书说朝廷花了多少钱哪,钱是还在继续用喽,赏赐抚恤得陆续发放吧,移民安置得花钱吧,一些落后地区要兴修简易的水利道路吧,堡砦得建设吧。

    那一样能停下?

    又有人说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了,难道看不到前几年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特别是陕西路的百姓。

    还有人说王巨杀戳太重,难道永乐城那三十万军民,邕州城那十几万平民百姓就当死的?或者说汉人就不是人!

    其实不知道更多内情的张商英,这时候也有些责怪蔡确了,不是他提拨一些旧党大臣上台,那有这些乌七八糟的声音。

    辽国国书就送来了。

    全部安静!

    能说什么?灭掉西夏了,还逼得辽国割肉,就是今年有许多百姓苦了,不过苦这一年,那也是值得的,且看汉武帝为了平灭匈奴,汉朝百姓过得多苦!

    赵顼大喜,似乎还不能与汉武帝相比,人家差一点将整个匈奴灭掉,不过他这一朝,有多少敌人,交趾入侵,木征背叛,阿里骨人开反叛,如果不是处理得当,连黑汗都成了敌人。从南方到西方再到北方,四面皆敌。但现在只剩下一个辽国。

    还迫得辽国低下了脑袋,柴荣以后,从太祖到太宗,再到真宗仁宗,再到他父亲,就没有一个皇帝让辽国低下头过。

    最最主要的是民不苦。

    许多大臣反映百姓很苦,赵顼也担心哪,不能前线到了关健时候,后方来一个大起义的啥,那就完了。

    于是派几名亲信的太监出去察看,从城里到城外,甚至滑到周边数州,你们只看,什么也不说,然后看到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一一禀报给朕。

    几名太监回来反映,根本没那事,确实因为后方调动大量物资粮草,以及粮价上涨了一些,导致一部分百姓略有些怨气,但大多数百姓表示理解。

    毕竟宋朝能否中兴,就在这一年了。

    不要以为百姓是傻子,他们也有他们的三观,爱国思想与国家荣辱感。

    而且这个影响也不大,有一条,这些年因为百姓收入增加,再加上朝廷有意引导,许多百姓开始盖砖瓦房,甚至成为谈婚论嫁的条件之一。

    今年这个趋势并没有停下,依然在各州各县,从城时到城外,看到许多百姓在盖着砖瓦房。百姓手中没有钱,能盖这种新房舍吗?

    财政也健康,是欠了许多国债,但与宋朝财政盈余相比,这又算什么?就象一个人每年赚一贯钱,让他借一百贯,都会心惊胆战,但他一年能赚一万贯,那么借一万贯,则根本不会产生任何担心。

    不用张商英替大伙算这笔账,赵顼也清楚的。

    汉武帝能做到吗?

    敢情他想与汉武帝比一比,这个……如果不是王巨过来,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赵顼真的很开心,立即下诏,通知天下。

    所以段天水才在工地上,迅速听到说唱先生说唱西北战事的段子。

    然后又举起大祭,前往太庙,昭告列祖列宗,你们的心愿,俺这个后人,替你们做了一大半。

    大臣们面面相觑,按照礼仪,冬天也可以郊祭,大祭,但日期都在冬至,那有在腊月里举行大祭的。

    但这场超级大捷,超级佳讯,也有理由越仪举行一场大祭礼了。

    礼部的官员抓破了头皮,终于找出一些“故事”,开始太庙祭。

    赵顼进了太庙后,泣不成声。

    激动的,为什么要变法,不仅是要理出一个健康的财政,主要的还是为了强国。为了这个变法,引起多少争议,甚至亲生母亲都在后宫里吵个不休。如今,终于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

    并且也因为今年的大捷,他会成为史上著名的中兴君主之一。

    乐极就生悲了。

    其实赵顼的中风病早就发作了。

    不过在王巨建议下,中书除了真正的军中大事外,余下的能处理就处理了,非是想夺赵顼的权,而是让他减少脑力活动。

    又禁止了赵顼饮酒,同时让一些御医教导他似是非是的五禽术,至少时不时运动一下,也有利于身体健康,虽然有人反对,但这个五禽术可是医圣华佗发明的,难道练一练是坏事吗?

    因此相对于史上,赵顼身体要略略健康一些,同时国家渐渐恢复,并且渐渐再度强盛,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个好心情对身体也有一些帮助。

    御医的小心。

    虽然以前病情时有发作,都被御医及时治疗了。

    不过总的他这个病情是在恶化中,天气不好,便会头痛,王巨估计有些小血管爆裂,开始产生瘀血了。

    御医的疹断也不好,并且越来越不好,所以蔡确开始安排“后路”,包括彼岸在华亭做贼一般的赞助。其实赵顼自己也隐约知道一点,否则他都不会变相地鼓励王巨教导儿子为君之道了。但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快病情就已经加重……

    大祭过后,可能赵顼心情过于激荡,中风严重发作。

    好了,只要中风严重发作,在这时代,宣布长息吧。(未完待续。)

第859章 落幕

    “大将掌百万雄兵在外,官家病重,不能理国政,故哀家欲以文公进京……”

    “太后,西北方平,不能称之为安定,且王子安已做避嫌之举。”蔡确隔着帘子说道。

    对高滔滔这番话,蔡确很不满意的。

    首先王巨不是武将,什么大将的,不能这么定性,宋朝现在已经养成了一个制度,不杀士大夫,但可以杀武将的!

    其次也不能称为百万雄兵。

    这次出动的兵力确实很不少,如果包括河东,总兵力达到了七十多万,逼近七十五万。王巨也上书解释了原因,西夏一旦平定后,前线重心转到了河北河东,但这两处承平时久,军民皆不习战,那则忧矣。

    因此在没有太多危险性的情况下,又正好秋收结束,于是许多河东百姓也随着后勤,一起深入到辽境。

    但实际朝廷这次大会战,调动的禁兵、蕃落军、边军、保捷军,也不过三十几万,严格说,这些才是真正的编置内军队。余下义勇、壮丁、强人壮马、弓箭手能算是军队吗,那么保丁也要算军队了,这样算起来宋朝得有多少军队?或者在国境内押运粮草的老百姓也要算成军队了,这样算,那确实是“百万雄兵”。

    而且王巨也做出许多避嫌之举。

    辽国国书送来了,赵顼还没有病重,大祭可不是闹着玩的,特别是这样临时性的国祭,得挑日期,得做很多准备,还有封赏。

    也就是就着大祭连同赏赐一道下去,会节约很多钱的……没办法,现在国库真有些儿紧张了,况且前方还象一个无底洞一般,要填很多钱帛下去。当然,难就难在今年与明年,到了后年边防建设完善,移民安置妥当,宋朝迎来光明的日子了。

    先是王巨,他后面已经缀了许多顶级职官了,那继续再缀吧,反正正一品从一品正二品从二品的职官有很多,真不行,多缀几个节度使就是了。

    其次是章熊二人,不但封授了一些顶级职官,还与刘昌祚、苗授封赏了国公。不过刘苗二人封赏国公是有前提的,两人老了,这次又经历了许多长途跋涉,比如苗授从熙州带兵打到柔狼山,又跋涉到了北河套,刘昌祚从灵夏打到了河东,于是两人陆续病重。

    西北苦寒,战事结束后,朝廷陆续下诏,让两人回来养病,但情况很不好了,这才赐为国公。

    不但他们两人,包括李宪、林广、姚兕、张守约、王广郁等将皆抱病在身,只是吊着一口气在战斗着,这一战打完了,未来很久宋朝也不会发生大战役了,他们本人同样功成名就,于是一一病倒,只好调回京师养病。

    实际上有的人在史上早就病逝了,只不过王巨自从王韶死后,对边境诸将一直很重视,刻意聘请了一些有名气的大夫,呆在这些重将身边,保养他们的身体,这才延续了他们的生命。

    功成名就,一口气松下去,一些老将也迅速不行了,实际上王巨还没有离开宋朝,陆续地就有一些老将病逝。

    余下姚雄种谊等七十二将,赐候。

    这七十二将除了二十几员老将外,余下的将是宋朝未来边防的中流砥柱。

    随后赵顼病重,王巨得到消息,立即上书,一是将陕西一划为二,原来有很多编置现在不适合了,比如府麟路,原来孤悬在上面,只有从河东路调拨供给,所以划在了河东路。

    但现在位于河套南路与鄜延路之间,再将它划为河东路,显然不合理。

    然而这样一来,陕西路未免太过庞大。因此王巨建议将陕西路一切为二,陕西南路包括原来的永兴军路、泾原路、秦凤路、熙河路、湟州路与河西两路,陕西北路则包括环庆路、鄜延路、府麟路、河套两路、灵夏两路,分别置经略安抚使,提举使,制置使,转运使,分控整个陕西十四路的军政财大权。

    这也是未来需要的,但另一方面,也是对王巨一个无形的权利掣肘。

    第二个举措则是轮戍禁兵,将现在陕西路的大半禁兵轮戍回京,其中一半又调往河北路。毕竟河北路无险可倚,军民又不习战,万一让辽国看到这个漏洞,恐生叵测之心。

    但这么多久经沙场的禁兵调到河北路,辽国人也就老实了。即便不老实,宋军也能做到给他们迎头痛击。

    这么多禁兵调回去了,必然从其他地方调拨禁兵过来充实。

    后者未得到什么好处,王巨对他们又不熟悉,军事上需要这次轮戍,实际也是对王巨一次无形的掣肘。

    王巨也没办法,安定安定,安不行的,得定下来。

    即便自己五月离开西北,西北只能说勉强做到粗定,还不能说真正的定。

    自己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所以高滔滔的猜忌没有道理,而且皇上还未死呢。

    “蔡公,当年王莽安禄山皆以忠善著称。”

    莫须有!

    反正我不放心。

    确实高滔滔是不放心了。

    无论手中掌握的兵力,或者在宋朝的威望,王巨如日中天,无一人能及。

    蔡确无辄了,别看他是当朝首相,如果高滔滔认死理了,蔡确最后必拜下风,他只好说道:“太后,文公已老。”

    “哀家欲以文公为门下侍郎加太师、平章军国重事。”

    太师的什么,蔡确不是太在意。

    关健是这个平章军国重事,它出自唐朝,位在宰相之上,不常设,以位处高德老臣,以示宠幸,非朝日不用来政事堂处理政务。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这又要说到制度问题,其实三省制度出来后,中国政治制度基本完善了。

    尚书执行,门下审议,中书决策,再加上言臣监督,后来各国变来变去,无外乎还是这四个基本核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罢了。

    比如宋朝的差官制度,宰相久掌朝堂,对国不利,因此宰相做了几年后得让他下去,然而这个宰相不甘心呢?现在有了差官制,便很好解决了,比如赵顼让韩琦下去,于是制特授守司徒、检校太师、兼侍中、扬州大都督长史、淮南节度、扬州管内观察处置营田等使、判相州军州事、同群牧兼管内劝农使,加食邑一千户,实封四百户,仍改赐推诚保德崇仁宗正协恭赞治亮节翊戴功臣,散官勋封如故,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又赐第一区于京师,擢其子韩忠彦为秘阁校理。

    其实真正的官职就是判相州。

    但是这些守徒、检校太师、侍中、扬州大都督长史、准南节度使、扬州管内观察处置营田使,都是拿工资的最顶级职官,一是会使很多工资,二有了足够的荣誉,好了,朝廷没有委屈韩琦了。

    再说这个监督,到了后世,也不过如此,只不过监督的手段变多了,纪检部门的盘查,是一种监督,律法判决也是一种监督,舆论也是一种监督,民主国家选票制度也是一种监督,选你上台了,你得做好,做不好,俺们下次就不选你了。

    然而也不要以为它们就真的进步了,

    律法判决,弄不好就成了打压政敌的工具。

    至于这个选票与舆论,那就……呵呵……呵呵了。

    就象王巨在彼岸实行的制度,上层不采纳选举制,这玩意儿弄不好就是一个个笑话,试问****们能有多少政治嗅觉?于是谁的金主多,谁能控制更多的媒介舆论,谁能吹,谁就上位。

    但下层则可以避免这一现象,都是乡里乡亲的,什么能力,什么品性,不用舆论操控,大家都有所了解。然后再出台一些律法保障,比如某人拳头大,家人十八个兄弟,谁不选俺俺们就揍谁,好了,马上黠字流配三年,那么就能保障其公平性与不受操控性。

    再从庞大的基层中,选出脱颖而出的官员担任中层官员,在这之后,则是精英换届制度了,至少不会受资本干涉,同时上来的顶级官员有丰富的从政经验,至少不会出现宋徽宗、宋高宗与宋理宗那样的主。

    然而这样的制度就完善了吗,还有许多不圆满的地方。

    另外一个问题则是王巨再三所说的,权利的分配。

    现在制度基本上就是决策、审议、执行与监督四种,但一开始时三省制度是尚书最贵,到了唐朝变成了中书,决策最贵,后来又变成了门下,审议最贵。

    也就是文彦博这个官职,如果不放权,它也没有多少实权,权当是一个高级顾问。如果放权,那么就是实打实的位于宰相之上!

    蔡确忧虑的离开皇宫,迅速写了一封信通知王巨。

    王巨也迅速回了一封信,说这是必然。但也没有蔡确想的那么悲观,因为有一点,那便是韩缜。

    朝廷也同意了将陕西路一切为二,陕西南路无疑更富裕,不仅有河中府长安等后方富裕的大州府,秦凤路熙河路等地区同样水草丰美,就是河西两路也比北方荒凉的沙漠戈壁地带强。

    但论重要性,无疑还是陕西北路,朝廷置了熙河路、湟州路、河西两路、灵夏两路、河套两路、府麟路九个缘边路,但真正的备战区却是在灵夏两路、河套两路与府麟路,五个备战区全部在陕西北路,同样,大多数精兵猛将也在陕西北路,大规模的军事建设包括阴山的那道长城,更是在陕西北路。

    朝廷经过高滔滔同意,以韩缜判延州兼陕西北路兼缘边五路安抚经略使。

    这是高滔滔对韩家的看重,一韩二吕,韩家在宋朝官宦世家中名望最高,虽然韩缜与王巨关系不错,但王巨休想能控制韩缜。一是掣肘王巨,二是拉拢韩家。

    孤儿寡母的,有所担心是很正常的。

    但文彦博进入朝堂后,朝堂局势必然会逐渐恶化,不过没有了司马光,恶化的速度不会那么快,如没有意外,能拖到明年年底,因此王巨给蔡确两条提议。

    第一条没有必要招惹高滔滔反感,第二条请坚持到明年年年,因为北方边防建设的大约得要延续到明年秋后,才能完善。如果蔡确离开相位,后果那就糟了。

    然而很多事情非是王巨能算得到的,二月到了,吕公著病重去世,他的任命,导致一些旧党大臣重新抬头,不过其本人也算是合格,任劳任怨,不过吕公著一死,蔡确拉拢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高滔滔便强迫中书下诏,将文彦博改为右仆射兼太师加平章军国重事。

    王巨便写了一封奏章递到朝廷,说从明年起国家财政能出现大规模盈余了。

    原来的陕西五路全部安定下来,正式进入太平时光。其他数路也在继续开发中,如果能保持前几年的状况,宋朝每年各项财政收入能逼近两亿,折成新贯,也能达到一亿四五千万贯,再加上没有宋夏战争的拖累,那么每年可以盈余五千万新贯,扣除一千余万贯国债,还能盈余近四千万新贯。

    这个盈余太庞大了。

    因此要适度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个用之于民,不是送钱帛给百姓,那么送的最后还是落到有钱人手中,贫困百姓依然嗷嗷待哺,或者养了一群懒汉。

    所以朝廷得准备河工了,以及其他的一些大型水利工程,募工治河。贫困百姓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现在给你们经济来源。其实前些年大搞基建,也是这种性质,只是河工规模太庞大,王巨那时候不敢让它上马。

    这些水利完善后,又可以造福于民。

    它也是官家与臣等前些年就制订的国策之一,望朝廷三思。

    如果明年上马,今年就要准备了,至少派相关的官员考察。

    然后在后面又刻意写了一段,文公乃国家三朝老臣,深得人望,听闻朝廷召之进京为相,臣恭贺之。

    熙宁以来,介甫公以国家病重,须虎狼之药医之。文公以治国如烹小鲜,须徐徐发之,以介甫公之治,必天下骚然,使宋朝落入危境。两者理念不合,导致诸多纷争。

    二公虽有争执,然皆持爱国之心,望大宋长久也,由是而争。

    今天下粗安,然契丹不可轻视。

    唐太宗谓侍臣曰:“治国如治病,病虽愈,尤宜将护。倘遽自放纵,病复作,则不可救矣。今中国幸安,四夷俱服,诚自古所希,然朕日慎一日,唯惧不终,故欲数闻卿辈谏争也。”魏征曰:“内外治安,臣不以为喜,唯喜陛下居安思危耳。”

    正是我朝光景也,又是陛下病重,多事之秋之际。望文公忘却以前政争恩怨,以天下为重也。

    这封奏章到了朝堂,大伙愕然,特别是一些激进的新党大臣,一个个不服气地想,王巨投降啦!

    不过蔡确与章惇没有作声,王巨也恐章惇不理解,暗中写了一封长信给他。

    范纯仁与吕大防却感到欣喜,这封信也意味着以前朝争落下帷幕了……想的美!

    三月二十二,文彦博进京。

    四月初八,朝廷再次接到王巨奏章,上书说臣与陛下约定,以待罪之身,替大宋效劳六年,马上六年期满,望朝廷恩准臣去彼岸,也请朝廷安排缘边大臣将臣手事事务一一交接。

    高滔滔得知,大喜,其实王巨那有谋反之心,不过在她身边嘀咕的一些贵妇们不断地进谗言,因此高滔滔越来越心不安。但得做一个样子,不能让天下人说鸟尽弓藏吧。

    于是让蔡确下诏挽留。

    蔡确也松了一口气,高滔滔一个大将在外,将他吓着了,难不成将王巨定性为武将,好来加害?

    王巨又回了一奏,上兵伐谋,用兵之道,正诡相辅,方能百战百胜。故可以用一些诡道欺骗敌人。但做为一个大臣,绝对不能欺骗陛下,那则是欺君之罪了。臣承诺六年之期,如果继续逗留不离,同样也是欺君之罪,此例不可开。

    我朝平定西北,天下百姓皆传唱是臣之功,其实谬也。没有陛下支持,西北不能大捷,没有诸位相公与大臣在后方励精图治,西北不能大捷,没有诸位将士英勇奋战,西北不能大捷。如刘昌祚抱病在身,依然率军于落雪之即,于云州与辽军相持,方能报捷于雁门。

    望比功重,做为臣子,如不惶恐,不知进退,终非是国家美事也。

    不过臣去年与陛下约定,允天赐与南阳候之女成亲,现在陛下病重,望太后恩准。

    赵念奴未回来,但赵天赐春天已经回来了,刚刚骑马到了灵州,就在王巨身边。

    南阳候就是赵天赐的岳父,“八贤王”的孙子,去年赵顼赐的爵位。

    王巨写这封奏章时,已经让他随着妻子,以及熙河蕃人那边挑来的三个少女提前进京了。毕竟他们这一行速度比较慢。

    话说到这份上,高滔滔便恩准了,又再次加官拜爵,都去彼岸了,朝廷还会发工资吗?因此不要钱的官职加了好几个,以至王巨后面的职官连续缀了十六个,仅节度使就缀了四个,整比韩琦那次长了一倍多。

    大宋也算对得起王巨吧……

    六月二十六,王巨低调地进入京城,替赵天赐主持了婚礼。

    说实话,有些早婚了,不过也是没办法,还指望以后回来成亲吗?

    六月二十七,王巨在几位宰相带领下,进宫看望赵顼。

    这时候赵顼的状态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只能靠一些流质物得活,不过他还能思想,也就是全身瘫痪了,但没有变成植物人。

    不过他的处境很糟糕,就包括宰执来探望,都要经过高滔滔准许,并且高滔滔让宦官隔着一个帘子,她就坐在帘子后面。

    这时候赵顼才知道母亲的控制欲是多么的强烈。

    但这个心路变化,其实也是怪赵顼自己。

    宋军逼得辽军割地,赵顼以汉武帝自居,其实……

    不说其他,只说两个人,王安石,汉武帝时也有一个王安石,那就是桑弘羊,想要打败匈奴人,得花很多很多的钱,以汉朝不健康的财政,想敛财更困难。

    于是越往后汉朝财政越糟糕,这才迫使汉武帝让桑弘羊理财,当时朝野内外对桑弘羊的反对声音更大,然而汉武帝有没有给桑弘羊设置什么障碍,甚至为了妥协,让桑弘羊回家养老?

    再说王韶,汉武帝有没有将卫青霍去病放到后方担任一个刺史,浪费人才?或者说卫青是外戚,好吧,那么程不识等大将是不是外戚?

    或者说李广,其实李广在汉武帝时战绩也只是那么一回事,只是被司马迁,以及后来的文人神话了。难道他误期不处罚吗?难道他交纳罚金后,汉武帝非得逼得他自杀吗?

    如果赵顼彻底让王安石去掉种种镣铐,彻底改革,让王韶、刘昌祚等重将彻底去掉镣铐,率兵作战,宋朝会不会提前富国强国?

    一面变法,一面用许多旧党对改革派掣肘,搞平衡之术,而这些旧派大臣都是权贵,进宫的妇人们正是他们的妻子,岂能不对高滔滔产生严重的影响?

    恐怕到现在,赵顼都没有看透此节。

    也许直到现在,赵顼才彻底放下对王巨的疑心,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王巨想做皇帝,在彼岸就能做成了,虽然可能有许多海客反对,但难度比在宋朝谋反要低得多吧。

    问题就来了,以母亲这种表现,还有对文彦博的任命,都让他产生了严重的担忧,而且儿子还小呢。

    那么他一撒手,宋朝会发生什么?

    因此看到了王巨,他眼神里闪着不舍,不甘,与后悔。

    若当时完全相信王巨,不让他弄出什么六年之约,以现在王巨的威望,即便是母后与文彦博想联手做什么,也不能做成功,那么拖上几年,儿子大了,母后必须就得还政,宋朝也能健康的发展下去,强大下去!

    这是他现在的想法,但王巨真的赖在西北不走了,他恐怕又是另一种想法了。

    王巨参拜,赵顼拼命地张着嘴,竟然让他奇迹般地喊出两个字:“佣儿……”

    蔡确大喜,难不成皇上能好转不成?

    但只要他喊出来了,高滔滔与文彦博还是不敢阻拦的,王巨沉声说:“太后,陛下想见殿下。”

    高滔滔沉默了一会儿,在帘后低语了一句。

    一会太监将赵佣带了进来。

    相互行礼,王巨与大臣们肯定得施礼了,然而这些都是重臣,赵佣同样也得表示尊重,行过礼后,赵佣用期盼的眼神盯着王巨。

    赵顼一病,他这个奶奶对他立即实施了严格的管控。

    但还好,王巨教了他许多道理,还隐晦地再三强调了一句,做人有时候也要学会忍耐,故易经第一爻,便是潜龙勿用,不是这条龙没有出息,而是它开始力量很小,必须要学会潜伏成长。

    这些道理对现在的赵佣便产生了积极的帮助。

    王巨多少也知道他现在的苦境,但没有办法了……难不成将高滔滔弄死?

    他先是从袖里掏出一本厚册子,说道:“以前陛下给殿下开讲,有许多还没有讲完,臣便去了西北。但西北千头万绪,事务繁杂,因此直到现在,臣才将一些史上的事例与道理整理出来,包括以前的开讲,合计四十八篇。当然,臣总归是臣,所站的位置不一样,考虑的事情也不一样。殿下阅读时,可与唐太宗的《帝范》结合,那么就能知道更多人君所需要注意的事项了。”

    赵顼躺在病床上,眼中露出欣许的神情。

    王巨也扭过头看着他,说:“陛下,臣明天就走了。”

    赵顼眼中不舍,赵佣忽然拉着王巨的手。

    王巨继续说:“陛下,殿下,臣离开大宋是对的,我朝惩戒安史之乱,惩戒五代十国之乱,故对武将做了许多限制,以至于矫枉过正。但不仅是武将,如果外戚、宦官与权臣权利过高,同样也会对国家产生危害。特别是象臣这样的大臣,做一些限制,也是有百利无一害的。即便是宰相,也不可以连任十年以上,以免权利失控。殿下,请切记,这可以做为大宋的惯例,法度,传递下去。”

    宋朝开始还好,从蔡京时起就越来越恶劣了,然后秦桧,史弥远,贾似道……

    “臣虽然离开大宋,但也在继续替大宋效忠,陛下,太后,殿下,容臣启禀一条好消息。契丹阻卜部发生大规模的背叛,今年开春,去年冬初,契丹派兵镇压,惨败而去。今年开春再度派兵镇压,又遭失败。”

    这是辽国发生了严重的误叛,有一个参照,灵州川一战,阻卜铁骑遭到惨败,宋军损失却极其的轻微。宋军虽然逼迫辽国低头,但双方伤亡比还是比较可观的,甚至宋朝六成伤亡,是发生在宋辽几场战役上。那么阻卜人战斗力应当远比辽军低下,况且阻卜有很多部族,真正投靠磨古斯的不多。那么磨古斯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掉。

    但辽国忽视了一点,阻卜骑军虽在灵州川惨败,那是一头钻进宋军圈套里的,而且三军上下不是很齐心,许多部族战士与磨古斯一样,从征兵开始,心中就十分排斥。如果轻易击败宋军,那么三军一涌而上,胜上加胜。但遭到失败,这些人就开始提前逃跑了,于是败上加败。

    宋辽交战,则是深入到辽境作战,特别是浑河那场狙击战,宋军兵力少,又不占天时地利人和,强行狙击大悲奴的军队,让他不得返回,损失岂能不高?

    并且阻卜各部贫困而落后,没有什么精良的器甲,但现在至少器甲这一块让磨古斯解决了。

    误判之下,辽军再度惨败。

    “这是臣替大宋布置的第一步后手,还有第二步,契丹辽东叛乱,女真人中计,几乎全军覆没,不过有一些族酋侥幸逃出生天。臣暗中派人与他们联系上了。今年他们不可能有所作为,但臣去了彼岸之后,还可以对他们进行一些支持,让他们再度壮大,辽东又开始重新叛乱。”

    陆辉去年逃了出来,那个惨啊。

    不过还好,虽然逃出来的许多人被杀散了,但让他拢来几十名首领,但想有作为则是很难了,因此王巨打算去了彼岸后,秘密调来一支军队,然后对越里吉部实施毁灭性报复。只要这次报复成功,陆辉与这些首领们声望便会再度恢复,浩大的叛乱再度开始。

    这就是王巨给宋朝留下的双保险。

    然而因为文彦博与高滔滔在场,王巨只是含糊地用一句话带过。

    “如果没有意外,在这十年内契丹会因此而疲于奔命,以十年时间的休息,我朝会更加强大。”

    这也是赵顼最担心的,他眼看就不行了,他死了,儿子即位,但实际军国大权必被母亲掌握,然而他还没有死呢,文彦博就上位了,如果他死了,政局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辽国会不会乘机报复?

    王巨所说的,便是释去他的担心。

    有了十年时间,宋朝会不会更强大,还真不大好说。治起来难,坏起来却是很容易的。但十年时间,赵佣早就亲政了,难就难在眼下这几年。王巨的意思是说,陛下,你不用担心了,无论后面宋朝政局如何,辽国是没有心思对付宋朝了,这几年宝贵的时光,臣替大宋赢了过来。

    但当着高滔滔的面,不好说清楚的。

    赵顼也意会,眼中露出感谢的神情。

    “这是臣替大宋效劳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便是器甲与一些新技术。有人说臣对大宋有理财之功,非也,臣的那点功劳乃是寄托在祖宗留下的许多宝贵遗产上,没有祖宗的内治,如果让臣去了汉唐,便无法取得这些微薄的成就。也是寄托在介甫公变法上,没有介逋公变法打下的基础,臣依然无法取得这些微薄的成就,还有陛下的支持。也非是军功,如果不是这个内治,不是这种强大的财政,臣同样会失败。臣所做的,只是正确利好了我朝这些优势罢了。但臣真正的功劳是什么,那就是这些技术方面的学问。”

    “以前皆将这种学问当做奇技淫巧,避之不及,但被臣及时拨乱反正了。比如坑矿,如果没有火药,我朝铁产量就不可能达到亿斤以上,那么纵然沈存中改良了机车,也没有足够的铁资源修路,西北供给,兵力调动,依然会成为我朝难题,甚至制约我朝的发展。”

    “眼下西北平定,辽国退让,但我朝长久以后,面临的最大威胁依然还是北方游牧民族,且燕云门户还在契丹掌握之中。为何北方游牧民族一直成为中原王朝不解之题?他们逐水草而牧而生存,以肉为食,因此许多战士个体强壮,善长骑射。越封闭越落后,越落后越野蛮。所以人烟稀少的女真人与阻卜人,能困扰强大的契丹,所以契丹能困扰我朝。”

    “不过文明先进终是大势所趋,我朝在新技术带动下,器甲优势越来越大,如果不是这些新武器,则不能很顺利地拿下西夏灵州、顺州、定州、兴州等城池,也不能迅速拿下契丹的武州、朔州、寰州等城池,从而让契丹来不及调动大军,辽主仓皇逃窜。”

    “但这些武器还不够强大,臣打算去彼岸专心研发一种更强大的武器,这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等它研发好了,臣会派人将其技术交向朝廷。”

    “为了支援我朝,彼岸捐助了许多钱帛,金银,这让彼岸一些商贾对臣颇有怨言。不过若年后,彼岸财政会再度健康。他们终是宋朝子民,朝廷每次前线惨败,所有百姓如丧考妣,每次大捷,所有百姓闻之雀跃。陛下,不仅是士大夫,其实普通的百姓也有爱国心,就包括那些迁徙到彼岸的商贾与百姓们,只是在臣的挤兑下,抽调的钱帛太多了。然而恢复过来,如果朝廷有收复燕云之举,相信许多人还会继续支持朝廷的。”

    “也许那天臣也很老了,不可能来到中原,以攘盛举,但可以进一步劝说他们,出钱出力,再加上我朝的继续发展,搭配更强大的武器,收复燕云不再是一个梦想,甚至一个前所未来,更强大更富裕的大宋会屹立起来。”

    有了这么多理由,所以我才离开宋朝的。

    然而看怎么听了,对王巨疑心的人则能听出来,去了彼岸,王巨想谋反也不行了,不仅隔着大海,彼岸百姓也不会同意,毕竟他们都是宋人。

    感慨的人听了,则会感慨万千,王巨做了这么多,下场是到了彼岸来逃避猜疑,但就是这样,还在努力效忠着大宋。

    王巨又看着赵佣说道:“殿下,朝自太祖以来,几位人君皆兢兢业业,这是我朝亿兆百姓之幸也。然因为对自己过于疏忽,晚年身体皆欠佳。如果太祖不是英年早逝,我朝武功上必然会更强大。如果不是太宗英年早逝,我朝内政会更强大。真宗晚年因病,疏于政事,由是国政每况愈下。仁宗也是如此,英宗同样诚为可惜。现在陛下又病重了。”

    “殿下,我朝需要一个英明之主,但更需要一个身体健康的英明之主。臣再说一句话,食不必过精,但必须吃饱。衣不必华丽,但必须要防冷挡寒。政务不能松懈,但必须与诸相公共同努力,而非是一人亲劳,以至身体坏了,政务却堆积如山。静可以,也须动之结合。前人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亦是此理。”

    王巨又看着诸位宰相说道:“上古时代,祖先倚水泽而生存,环境恶劣,洪水泛滥,蟒蛇丛生,鳄鱼遍布,凶兽密集,故祖先猱合了它们的形象,演化成龙,成为汉人的图腾,但正是一代代祖先的开垦,才有了这方天,这方地,因此我们要尊重我们的祖先。”

    “诸公,我以前说过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可因为一代又一代人的透支,使它恶化,半水半沙,诚为可惜。但正因为有了这方水,才使我们饮,才使我们灌溉,正是因为有这方土,才使我们一代又一代人有所种,有所食,所以我们得热爱这方土地。”

    “后周之时,数国遍立,战火不休,生民涂炭,因为太祖与太宗,所以中原才得以大一统,百姓远离战火,我们也得以享有这份荣华富贵,因此我们得热爱这个国。”

    “彼岸开拓了许多地方,那些化外之民,多是懒散凶悍之辈。但我们中原的汉人,辛勤而温顺,正是他们一点一滴的劳作,才造就了这个强大而富裕的国家,请爱护这方的民。”

    说这几句话时,王巨饱含着深情。

    可能王巨手段强硬而铁血,心机深沉,让一些人不满,但在这一刻,几位不得不承认王巨也能算得上一个千古难得的忠臣。

    赵顼眼角落泪了。

    只可惜他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

    王巨说完,再三伏拜,然后离开皇宫。

    第二天他果真带着一大家子就走了,这也宣布着一个时代的落幕……(未完待续。)

第860章 尧舜(上)

    王巨这一行速度很快,十来辆大马车,载着一大家子上上下下,迅速冲向密州,然后借助快船,不顾逆风驶向彼岸,走得十分果决。

    七月十一,赵顼崩。

    高滔滔下令,以范纯仁为山陵使,按照惯例这个山陵使应当是由蔡确来担任的,这明显是一个信号了。

    但因为蔡确这段时间的妥协,重新录用了许多温和的旧党,这些人对蔡确不是太排斥,就是他们想将蔡确从首相位子上撵下去,多少也抹不开面子。

    秋天到来,朝廷开始了频繁的人事调动,许多激进的大臣陆续发配到各地,大批旧党也陆续重新提拨上来。不过上层官员变动不是太大,要么最瞩目的就是苏东坡调回来了,担任翰林学士知制浩。

    这与新旧无关,高滔滔十分喜欢这个大才子。

    其实大苏在政治上很不成熟,特别是他那张大嘴巴,因此连老好人老王都看不惯大苏。

    不过现在蔡确基本不作为了,不是文彦博在养老,真正养老的变成了蔡确。太皇太后喜欢了,那就任命吧。

    也包括小程两个学生,朱光庭与贾易。两人中朱光庭名气最大,十岁能文。不过若放在后世,可能贾易名气更大,因为教课书里录了一篇贾易积钱还母的课文,那个贾易就是这个贾易。

    都是神童,都是神经病……

    两人调入京城,担任御史。

    御史是干什么的,是言臣,是监督,但王巨那套理论,朱贾是不知道的了。

    因此他们与其他言臣一样的心理,俺是言臣,职责就是喷,无理得喷,有理更得喷。

    不过先解救老师吧,两人联手上书,小程贬到彼岸快三年了,为什么彼岸还没有将他送回来。

    这也是,高滔滔亲自让中书下诏,让海客将诏书带到彼岸,将小程带回宋朝。

    但这一来一去,最少得到明年秋后了。

    两人又将视线转向他人,东挑刺西挑刺。

    不过这是在宋朝制度允许范围之内,大家都没有太注意。

    忽然朱光庭上书,说了一件事,彼岸既然归大宋所有,按照王巨自己的说法,何谓真正的领土,能派驻官员,能控制税赋,能调戍官兵,那才能称为大宋的疆域,象原先的羁縻区能算是国家疆域么?就象现在的黑汗,也向宋朝称臣呢,但能不能算是大宋的土地?

    王巨说有一个磨合期,但到了今天,调过去的诸多官员,依然象傀儡一般,因此大宋必须向彼岸调拨数千官兵,以壮官员声势,同时向彼岸百姓商贾征收税赋。

    高滔滔颇是心动,大苏便说了一句:“朝廷好向夔峡核心区调驻官兵了。”

    那能调吗?

    百姓落后,又多是崇山峻岭,王巨在的时候都感到头痛,况论他人。

    大苏说:“太皇太后,夔峡核心区不过隔着一些山陵,彼岸却隔着万里汪洋。”

    与私交无关,就是私交,王巨与小苏关系不错,至于大苏,也就那么一回事。但大苏说的是本心话,彼岸的商贸对宋朝经济的拉动他是看不到的,但彼岸源源不断地支持他是看到的。

    如果当初西夏能提对宋朝供彼岸十分之一的支持,看看宋朝会不会与西夏用兵?

    彼岸默认是属于宋朝的疆域,不用增兵,以后还会陆续提供大量支持,成为朝廷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如果彼岸拥戴王巨为王,脱离宋朝,即便派出几千官兵也不管用。

    这纯粹是画蛇添足之举,弄不好,反而会激怒对方。

    高滔滔醒悟,于是此事不议。

    然而苏东坡回去后,与客人吟了一首诗:“鏖糟陂里圣君子,竹林席上藜杖人。徐卢为求长生药,蓬舟数万渡东瀛。”

    鏖糟陂是京城一处十分贫困糟糕的地方,就相当于后世的贫民窟,这个穷地方出了一个圣君子。

    竹林是指竹林七君子,又叫竹林七贤,魏晋时的七位名士,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他们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在中国历史上很有名气。因为意气相投,时常聚于竹林之下,饮酒长谈。但最后面临司马王朝的拉拢与打压,嵇康被杀,王戎与山涛主动投奔司马王朝,于是七贤各奔东西。

    这个藜杖人指的就是山涛,司马昭曾送给山涛钱二十万,谷两百斛,又因山涛母亲年老,特赠藜杖一根,由是山涛主动依附西晋,进入高官行列。

    苏东坡是影射山涛名为天下大贤,实则虚伪之至,二十万钱,不是二十万贯钱,加上两百斛谷,与一根藜杖便让他变节了。

    其实这真有点冤枉,山涛从祖姑山氏是司马懿夫人张春华的母亲,两家是亲戚关系,走到一起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山涛的官做得不错,颇得人心。倒是七贤子另一个人,王戎,为人鄙吝,功名心最盛。

    下面一句典故倒是很简单了,徐是徐福,卢是卢生,徐福东渡的故事,似乎大苏略用错了典故,因为徐福东福日本时,并没有带上卢生。

    明面上是错了,实际上没有错。

    二程的理论也不是真正灭掉人欲,而是希望大家克制自己的**与贪婪,那么世界也就大同了。

    苏东坡呢,他与寇准、杨亿、小宋这些人则是属于享乐派的,俺们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啥?金榜题名。金榜题名又为的啥,当官。当官为的啥,享受荣华富贵。

    在宋朝这种观念并不丑,只要你将手中的政务处理好了,业余时间你想要怎么乐就怎么乐。

    就象寇准,一个正宗的花花公子,但有没有影响他的声名?

    然而这种人与二程的理念必然是相克了。

    而且二程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君子,如果是那些得道高僧,林和靖,张载,范仲淹,提出这种观念,苏东坡无辄了,人家确实有这种品德。

    其实就是高僧的啥,他也不会相信有这么高的品德,坐,请坐,请上坐,茶,请茶,请上茶……

    不但不是真正的君子,从他们在朝堂,或在洛阳的那些表现来看,这两人就是一个趋炎附势之徒,而且为人尖酸刻薄。

    用王巨的话来说呢,则是:

    有的人很丑陋,但却要求你美玉无瑕。

    有的人很龌龊,但却要求你光明伟大。

    有的人吃肉,但却要求你只能喝汤……

    这让苏东坡如何能对小程产生好感?

    小程两个弟子脑洞大开,竟然想蛊惑朝廷发兵彼岸,名为管辖,实际为老师讨还公道,于是苏东坡冒出这首讽刺诗。

    鏖糟陂不是京城的鏖糟陂,而是指小程以学问家,以君子自居,但连一个进士都没有考中。就算运气不好吧,最少一个四五等进士能捞得着吧,连这个才华都没有,你凭什么以学问家,大师自居?

    不但不是学问家,还是一个象山涛一样的伪君子。

    然而又嘲笑朱贾二人异想天开,朝廷如果真这么做了,小程立即名满天下。再加上以前小程在京城,在洛阳教书,门下有许多学生,那么这些学生就会抱在一起了,力量变得强大,在政坛上也能风生水起了,或者就成了长生药。但真有长生药吗?做梦去吧!

    苏东坡书法有一个特点,真。真性情写真书法,但放在政坛上,叫说话不经大脑,想什么便说什么。说了……

    客人一笑,看,人家大苏真有才华哪,嬉笑怒骂皆文章,骂人都不带半点脏字,各种典故信手掂来,于是迅速传了出去。然后上早朝时,章惇当着朱光庭的面,做了一个划船的手势,大伙一起哄笑。主要这两个小子太招人嫌了,做为新党大佬,章惇没有被少攻击,其他人也有许多被他们攻击过。

    不过苏东坡本心还是拿这两人开刷的,没其他的意思。但因为这次玩笑开大了,“尧舜之治”也开始了。

    冬天迅速到来。

    文彦博很安静,但不要真的以为他安静了,晚年信佛的文彦博变得无比的可怕,史上蔡确之死,就是他一手推动的,高滔滔仅是帮凶罢了。现在他被王巨整整打压了七年之久,为什么是七年,王巨未回来,朝廷就开始打压了。因此文彦博心中积累着可怕的滔天戾气……

    但他找不到任何机会,这一年太过安静了。

    前线还在用钱,移民哪,建设堡砦、特别那道长城。

    另外王巨又就着黄河与一些支流,自去年起就开始兴修了八条中型河渠,四十几条小型河渠,用来灌溉的,但没有一条达到汉源渠这样的规模。

    这也是王巨考虑到时间问题,如果是大型水利,最少得两年以上的施工时间了,到了那时朝堂早是另一个样子,随便着找一个借口,工程就半途而废了,还不如不修呢。

    到了冬天来临,这些河渠一一竣工,但它们也要花钱帛的。

    此外就是防沙工程,这个难度并不那么高,后世一些治沙工程的手段,如库布齐沙漠治理的方法,就可以拿来应用。

    与后世相比,设备与技术现在皆落后,但胜在现在水土恶化不严重,同时前线缘边五路驻扎着近十万各色军队,用劳力也可以弥补设备上的差距,那么只要投入少许的钱帛,十年下来,整个西北风貌会得到大量改观。

    然而还是因为政局,王巨取消了这个想法,只在少数驻军场所,推广了这些方法,作为一个个试点的。那么政局稳定后,这些试点便会给一些人带来反思,又积累了相关的经验。

    还有沈括那个铁路……

    朝堂上安葬赵顼也需要很多钱帛。

    然而就是这般花费,今年财政已经能勉强盈余。最关健的是今年风调雨顺,前方更是安静无比,连一次象样的反叛都没有。

    并且这次战役虽浩大,可严格的说,不能算是苛民。如各种物资的和买和籴,这是必然的了,这一战下来,以及后续的移民,用掉海量的物资与粮草,那必须向民间大量购买。但为了防止发生不好的现象,各路转运司、提举司,以及银行司各行务,共同派人察看,制订公道的价格。不能让商贾与百姓吃亏,也不能让商贾乘机发国难财。

    也就是让大家赚一点,然而不能黑心地赚太多。

    至于各种力役,除了那些战俘外,用的也是募役。上了前线的军民,不但薪酬优厚,战后又得到了不菲的赏赐。

    仅是一年多时间,朝廷花掉的绢交、铜币与绢帛几达两亿贯,并且还是新贯,这么多钱撒于全国各地,然后战争停了下来,消费开始了。现在没有科学的统计,否则今年宋朝的gdp增涨率能达到百分之二十。

    真正是歌舞升平,国泰民安。

    文彦博也不能动,不过时机就要来了……

    春节后,朝廷在高滔滔强迫下,忽然任命了五个大臣,韩忠彦为尚书右丞,傅尧俞为中书侍郎,刘挚为门下侍郎,孙固知枢密院事,王岩叟知开封府。

    蔡卞争执,先帝才刚入土呢,傅尧俞也就算了,怎么将孙固与王岩叟重新弄出来了?

    高滔滔于帘后不知所谓的痛斥蔡卞一顿,然后将蔡卞外放出京。

    行了,现在从上到下,八成得力的部司官员都换成了旧党大臣,于是由范祖禹开始带着大家上书,那就是西北这一场战役到底值不值。

    或者换一种说法,西北战役持续数年之久,花费五六亿贯,如果分成百年计,一年则有五六百万贯,用此于四夷招安,西夏会不会为寇,辽国会不会交恶?

    但因为有些人以战功养名,导致这场战争爆发,从七级渠外,到永乐城下,再到浑水河畔,死掉了多少黎民百姓?

    范纯仁便和稀泥,说只花掉了三亿来贯。

    其实这真是一笔糊涂账,而且持续了数年,谁也算不出来,但王巨估计,各方面实际的花费可能达到了四亿贯。

    范祖禹便反驳道,利息呢。

    就算三亿来贯吧,再加上百年利息,一年摊下来还不是达到了五六百万贯。

    张商英气极而笑,他记性很好,于是当场报出从熙宁初,国家每年的大至收入与支出。

    是花掉了这么多钱,但这些钱是王巨替宋朝赚回来的,而且往后去,宋朝朝廷财政健康,还继续赚下去!

    孙觉来劲了,说到钱,那么正好说这个银行司。

    国家放贷,鱼肉百姓对不对?

    张商英便说,国家利息仅是一分,而民间高利贷商贾是六分,甚至年息三倍!

    孙觉便斥责,有商贾鱼肉百姓,那么朝廷就能鱼肉百姓吗?

    然后众人一涌而上,几乎是痛哭流啼地说了银行司种种暴行,特别有人还不上所借的债务了,那么按照契约,银行司强行便卖此人家产了,这必然会发生一些不好的现象。

    但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完了,放出一千贯,能不能收回两百贯还是一回事呢。就是这样,每年还出现了许多死账。

    高滔滔在帘后定论了,银行司确实是鱼肉百姓之举,这种办法敛财,非是功劳也。

    张商英气极,这个银行使俺不做了。

    总之,他与章惇是很有才华,但皆不是首相的最佳人选,张商英太过清高,章惇太过黑白分明。

    蔡确心中冷笑,银行司不好,张商英走了,我看你们会不会取缔。然而出忽蔡确预料,朝廷立即下诏,以孙觉代之。但它是害人的,那么怎么办呢,于是孙觉便下令,将各种利息下降两厘。

    张商英正准备雇船回四川老家,听到后说了一句,这些家伙,不将大宋整垮,是不甘心的。

    其实放在后世,平均八厘以上的年利,也不算低了。但在这时代,各方面成本都比较高,再加上死账烂账以及防不胜防的贪墨,一旦降下两厘,那后果影响非同小可。

    这正是孙觉弄不懂的,实际银行司每年发放的贷款,岂止是朝廷拨出的款项,一半以上是来自私人存款产生的利息差。如果降下两厘,看看年底还会不会盈利。

    善政啊,所有商贾,包括不懂的百姓闻之都感到欢舞,仅是两个月之间,银行司所有款项都借之一空,然后一件更笑话的事发生了……

    不过眼下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目光。

    春天来了,彼岸船队又鱼贯而来,暂时这些船队还没有受到影响,也不仅仅是商贸所带来的利润以及市舶司的收益,主要朝堂还没有“理清楚”呢。

    然后带来了彼岸的消息,说是彼岸有一部分百姓向更遥远的美洲大陆迁徙,这些百姓皆不识字,于是彼岸诸商贾们在那边也兴办了一些学舍,因为小程学问好,故将小程也调到那边。现在朝廷召他回来,彼岸也听从命令,不过因为太远了,得缓上一段时间。

    贾易有些不大清楚,便问,更遥远的大陆?

    然后找来地图,一看蒙掉了。

    苏东坡主持馆阁考试后也出来了,听闻后大笑,果真象徐福东渡那样,能去不能回了。

    贾易气极,难道下诏,将这些海客一起抓起来吗?

    然后他就听到一件事,苏东坡在这次馆阁试中出了一个试题,今朝廷欲师仁宗之忠厚,惧百官有司不举其职而或至于蝓,欲法武宗之励精,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而流于刻。

    武宗便是赵顼的谥号,武字谥号放在皇帝身上,不算太糟,也不算太好,就象汉武帝至少在宋代评价远没有后世的那么高,还有唐武宗,排佛扬道,结果死于道家小丹丸子上了。

    当然,比司马光等人弄出来的那个神字要好得多。

    这句话意思是如果恢复宋仁宗那时样子,恐怕没有压力官员会得过且过。如果延续赵顼时的励精图治,又恐各个监督部司不能理解,而流于苛刻。

    与王巨无关,这是两种执政方法的必然。

    即便王巨用了许多手段,同时又用了各种让利来妥协,但总体而言,他执政时还是比较苛刻的,既强硬又铁血。每年都处罚好几百名不合格的官员。

    现在朝堂风头有点儿转向,往哪儿偏,苏东坡看不出来,但他这说的也是心理话,变法好不好,还有经过王巨进一步改良后的变法好不好?这些年他就在下面,也看到了听到了。

    并不是象京城许多权贵所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当然了,即便王巨改良后的变法,还有许多缺陷,特别是执行的官吏出现了种种问题。

    现在灭掉西夏,财政也没有什么危机,也能松一松,但万万不能恢复到宋仁宗时那样子。

    这便是大苏想要说的意思,也就是后人所说的温和派。

    不能说对,想要两面讨好能成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来了……(未完待续。)

第861章 尧舜(下)

    贾易便上书说苏东坡大逆不道,居然说仁宗苟且,武宗竣刻,先帝才刚驾崩呢。

    苏东坡反驳,俺说错了吗,现在宋朝正在一个岔路口上,有人要沿续先帝的国策,有人要推翻先帝的国策,宋朝如何走下去,是现在最关健的命题,而且馆阁成员,是将来国家高级官员的预备队,参预到这场议论中,有何不可?

    而且这也是皇帝批准的。

    不是赵煦批准的,而是高滔滔批准的,赵煦现在也上朝,也阅事,但只是一个傀儡,没有任何决定权。

    作为高滔滔,尽管听信了许多谗言,准备推翻一些国家法令,但宋朝现在情况远比另一个时空要好得多,那么必然也会保留一些法令,“去芜取精”,天知道她得取那个精,于是同意了苏轼这道试题。

    贾朱不服气,另一个大臣出面了,吕陶说宋朝从来就不以言而论罪,难道你们想十几年前那场错误再次上演吗?这个便是指苏东坡的乌台诗狱案。而且你们又都是程熙的学生……

    哦,大伙都明白了,原来是苏大炮弄出那首讽刺诗,使得贾朱二人怀恨在心,这才拼命上纲上线的。

    但这时王岩叟出来了,即便我朝准许多大臣言事,但你一不是言臣,二也不当将两位先帝放在考场上让大家议论其对错,不是对,而是议论其短处。

    许多人纷纷喝彩。

    苏东坡这次招了众怒,大伙正准备一二三将新法全盘推翻呢,你却在试题上搞了一个两就就,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煦听着大家的议论,其实受王巨影响,他远比史上要成熟得多,不过总不想自家祖先放在大众之上,让所有人品手论足,于是下旨询问。

    苏东坡答辨,然后朝廷忽然收回诏旨。

    王岩叟大怒,直接责问赵煦,皇上,你不能因为某些能影响你的人的喜好而混淆是非,这才是天下之福。

    虽然你奶奶喜欢苏东坡,但你才是皇帝。

    高滔滔在帘后差一点暴跳如雷,直接在帘后说,你说什么!

    然后成菜市场了,尊贵的太皇太后与一群言臣隔着这道帘子,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范纯仁与吕大防劝了大半天,才平息下来。

    赵煦一捂脑门子,连俺奶奶与苏东坡有一腿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额……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要尊重祖宗,

    但这事儿没完,贾易与朱光庭两人下去,然后编写了一份名单。

    宋朝文化气氛最浓厚,最重视教育的就是江南西路、福建路与成都府路以及周边地区,因此这三个地区进士最多。

    两人罗列了一份名单,以苏氏兄弟、吕陶为主,说他们是蜀党。

    范纯仁一看急了,熙宁党争导致了什么后果?

    但那还是好的,不过新旧党,或者说变法派与守成派之争。

    如果以区域论党,宋朝会分成蜀党、荆党、广党、江西党、江东党、淮东党、淮西党、福建党、浙党、山东党、河北党、河东党、关党、京党,那日子没法活了。

    于是他亲自去调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国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边境也没有发生战争,大家少点纠纷,努力使大宋变得更好。

    然而贾易听到边境没有战事,反而更怒了,哦,我明白了,你们不是蜀党,而是王党,属于王巨派系的,不然你范纯仁如何在新党林立的赵顼朝,屹立不倒,反而越升越高,成为宰辅。

    蔡确也是这一系的。

    章惇更不用说的了,他与王巨私交一直很好。

    吕大防与王巨有同门之谊,同样是这一派系大臣,因此进入宰辅行列。

    小苏也是王巨好友,大苏虽然在下面,但自从王巨第一次进京担任参知政事后,大苏就一直在苏杭扬三州飘荡,要知道天下有几个州府能及这三州之富足繁华?

    这样讲名单就更长了,蔡卞、张商英等等。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西北,这一派系还有熊本、章楶等一群边帅与诸多武将。

    你们这些人的力量能颠覆国家啊。

    范纯仁差一点想抽他的大嘴巴,王巨在西北不颠覆国家,到了彼岸后,却想颠覆国家,这是那一门子道理。

    贾朱二人犯了众怒。

    当然,刘挚、王岩叟、文彦博这些人对王巨恨之入骨。

    但也不过就是这几十人罢了,就包括温和派旧党大臣,对王巨现在的看法也算是比较客观的。

    一是王巨去了彼岸,再也不回来了,就象人死了一样,可以盖棺定论,犯不着将王巨牵扯过来。

    二是到了今年,因为种种制度没有完全推翻,宋朝开始安居乐业,繁荣昌盛,许多百姓怀念着王巨,甚至九成百姓以为宋朝亏欠王巨,最少亏欠一个首相。

    将王巨牵扯进去,会招惹众怒,太不明智了,即便文彦博也不会这么去做。

    两人被贬出朝堂。

    但这两人还不放手,到了地方上,一天一份上书,闹得天下皆知。而且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在他们眼中,不仅是苏氏兄弟,现在也包括了范纯仁。

    去年不敢动,今年力量强壮了,想推翻王巨的法令。

    王巨有那些法令?

    首先完善了免役法、保甲法,保马法,进一步推广了农田水利法,方田均税法、仓法、将兵法与新的科举制度王巨没有动,去掉了原先的青苗法、市易法。制度上继续强化了原来的发运司功能,保留了提举司的职责。

    至于裁兵法与坊场河渡制,则是青年时代王巨就提出来的。

    还有,王巨自己的法令政策。

    强壮经济有银行司。

    民族政策有改土归流。

    商税上有紫朱钞制度。

    贸易上有彼岸,以及市舶司的进一步壮大。

    同时鼓励工商业发展,大修基础建设,包括道路桥梁,降低两税比例。这些政策与原来的青苗法、市易法性质是天壤之别,就象银行司,你说它敛财苛民吧,但与青苗法还是两样的,青苗法是强行摊派,而银行司则是你不愿意贷款不会强迫贷给你。甲州没有人贷款,乙州还有人贷呢,将钱帛转向乙州就是了。可想贷款,反而有诸多限制与提醒,能说它是弊政吗?

    所以在范纯仁想法中,不是推翻这些法令,而是手段尽量要温和一点,以减少更多矛盾的激化与发生。

    因此范纯仁也成了某些人眼中钉、肉中刺。

    看到舆论声音越来越大,范纯仁懂了,激烈、不能容人的不是王巨,而是他原来的那些好伙伴们……

    他主动请求外放,不过他是旧党大佬,要区别对待的,朝廷下诏,判永兴军兼陕西南路安抚经略使,将他外放到了京兆府。

    范纯仁都顶不住了,就不要说苏氏兄弟,两兄弟分别请求外放,小苏外放到了青州,大苏又回到了杭州。有高滔滔在,苏东坡不会吃什么苦头的……

    搞掉了三个大佬,朱贾二人闭上嘴巴。

    但沈括又来了。

    花了近两年时间,那条“铁路”终于修好。

    这个时间很慢的,它终不是后世的那种铁路,所谓的车厢不过是大型马车车厢,区别是车轮,成本更高,技术含量也更高,车厢做了一些加固措施。

    最重的是车头,但为了减少对路面的压力,车头加长了长度,几乎是后世车头的一倍半长,同时沿途设置了一些石炭供给点,以减少车头装载石炭的重量。

    还有这段路面没有大的河流,路面起伏坡度也不大,现在它最怕的还是桥梁,以及坡度大的路面,毕竟动力不足,同时各个车轮技术含量低,摩擦力与阻力高。

    不过朝堂政局的变化,让沈括意识到不妙,因此有意拖慢了进程,拖慢进程还有一门好处,不会劳动太多百姓,以免招人口舌。

    但终有结束的时候,沈括也知道自己爹不痛,娘不爱,接下来怎么办?

    因此有了这道奏章,这条路也不单纯是从淮安镇到灵州城,过了归德川,分出一条岔道直奔盐州,以便用来运输青盐,同时这一带多沙地,缺少粮食,有了这条路,以后能很好解决粮食供给问题。

    沈括便在奏章上写到,这两年虽在修路,但沈括一边也在带领着工匠进一步研发,如今每节车厢能增加到二十五石重量,技术的成熟,也意味着成本有所下降,因此请求朝廷再支援一些物资与钱帛,将铁路顺着盐州一直延伸到宥州、夏州,再顺着府麟路边缘平坦的旱原地带,一直铺到胜州。搭配水路,整个西北便形成一个整体了。

    到时候技术再次提升,又可以顺着淮安镇,沿着延庆水一直修到云阳,以后再也不用劳烦百姓用小车子一车车推货物了,每石物资运到黑山成本也压缩到一贯钱以内。

    其实这个运费依然很高,一石一贯钱,一吨则是二十贯,这是新贯,如果放在后世,大家会一起晕掉的。这还不计算铁路、码头、船只平时的保养费用与维修费用,如果计算在内,成本还要更高。

    但原来宋朝每斗物资押到横山前线运费就达到了三百文,如果官吏不清廉,甚至能达到一千多文,若是运到黑山,即便官吏清廉,以及黄河水路的配合,每斗运费也不会低于七百文。

    因此在宋朝,它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进步,特别是军事意义,如果宋辽在这一带发动大会战,参战的宋朝兵力只要规模达到十万以上,那么前线需要的各种粮草与物资则会达到百万石。

    若是原来的运输方法,不是成本有多高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么多物资运输到前线,因此往往就是孤兵奋战,前线陆续失守。

    这也是原来一些大臣反对开边阴山的原因,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巨修水利,置边军,开屯田,然而大会战若是爆发,依然不能很好解决后勤之困,尽管缘边五路驻扎着大量官兵。

    前年的大会战那不能算,因为为了这一战,朝廷准备了数年之久,浪费确实严重,从三门峡发过来的粮食,运到最前线,往往四五十石只余下一石,全部在半路上消耗掉了。

    但那无所谓,许多物资粮草是提前就运到了横山与兰州前线,后来的粮草权当赈济了,西夏全境几乎催毁了,不能将西夏所有军民一起杀掉吧,那么就让他们做工,让他们做民夫,以工发放粮草与物资,包括关内的一些百姓,同样生产遭到了破坏,性质是两样的。

    其实不但是在军用,即便不爆发战争,如果有了这条路,也会有很大的民用价值,利于西北繁荣。

    只要不苛敛百姓,又能创造许多产业价值。

    沈括不会如此大公无私,他的想法是你们在上面争,俺只管修路。这么大规模的铁路修好,最少五六年后了,那时候小皇帝早就亲政了,你们还能不能如此猖獗?

    但他想错了,本来还真没有人注意他。可沈括主动跳出来,一起注意沈括了。

    你还想用兵哪,永乐城被你糟蹋了三十万人还不够吗!

    朝廷下诏,将他贬到了遵义军。

    别当真,宋朝根本没有经营到这里。

    当年宋朝用兵矩州等地,夔峡深处各蛮部震动,纷纷来朝请附,于是朝廷置了播州,珍州,思州等羁縻州,然后于播州南部置了遵义军。

    然后又采纳了王巨策略,各州下属划了许多县,往往一州能置几十个羁縻县,用此来分化,防止南诏、侬智高那样的情况发生。再分授各部首领知州知县等官职,朝廷也会拿出一些钱帛物资当做他们的薪酬,依然是买安之策。

    你们是朝廷官员了,多少得接受朝廷管控,于是在朝廷带领下,让他们发动百姓兴修道路,打通商贸往来,以便改善这一地区的落后面貌。否则即便交给宋朝治理,也没办法治理。

    即便没有效果,但只求你们别添乱子,那就是阿弥陀佛了。

    也就是朝廷虽置了那么州,几百个县,根本就没有派驻官员与官兵。

    而且遵义军是在最深处了。

    蔡确便对高滔滔说,太皇太后,这不是贬放,而是让沈括送死,与宋朝制度不合。

    高滔滔立即大声斥责,梁焘等人能远斥海外,程熙能发放到什么美洲,为什么沈括不能贬放到遵义军。

    不但高滔滔,无数大臣开始对蔡确展开围攻。

    朱贾折腾完了,现在可以挪出手对付蔡确了,毕竟蔡确才是真正的首相,一言不发,也是首相。

    蔡确抑天长叹,得识相哪,再不识相,自己不是遵义军了,还不知道会贬到那个恶劣所在。而且西北边防也陆续修建完善,不会出大问题。于是蔡确“病重”,随后提出请求,致仕。

    不能将蔡确弄死吧,直接让蔡确回家。

    永和元年(非是史上的元佑),十二月十三,蔡确罢相,蔡确侥幸逃过一劫,但沈括则赢来悲惨的命运,朝廷降诏,沈括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不情不愿磨蹭着南下。一直拖到明年六月,才到达遵义军,然而这一拖事情来了,他还没有到遵义军呢,忽然遵义军境内传出朝廷有意派官员来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对普通百姓很有利的,然而那些豪强则糟糕了,于是诸蛮酋们集结部下,将沈括与他带来的几名仆役在遵义军北部州境上击杀。

    它还没有发生,蔡确倒下,就连啰里啰唆的范纯仁也离开朝堂了,开始狂欢吧。

    先是下诏,取缔紫钞。

    实际上也就是从现在起,豪强权贵行商又象以前那样,不用交纳商税了。

    其实这道诏令真的不能下,本来权贵行商就是一种不公平,紫钞制度只征一半商税,而且王巨给予了一些优惠的政策,还要怎么着?

    不过能征到税也算不错了,正是这些制度,以及对商业的刺激,现在银行司与商税两项收益达到了三千多万贯,如果不是胡来,加上陕西路安定,西部商道打开,这两项收入能超过四千万贯。

    以及坊场河渡制、市舶司收益的增加,火药对坑矿的帮助,它们合在一起,收益就达到了八千多万贯。余下的才是五大榷、两税,以及其他一些收入。

    所以在未怎么苛政于民的情况下增加了国家收入,同时朝廷又可以实施种种善政,包括一步步地降低两税。

    然而大伙不管的,特别是行商的各个权贵,对朝廷举措纷纷表示了称赞,于是很快商税又恢复到原来的情况,也就是旧贯八百几十万贯,六百几十新贯。

    文彦博等人不知道会这么恶劣,但知道商税必然锐减,然而他们也有办法,再次取缔了保甲法,保马法与免役法。

    原来的保甲与保马法是有许多弊病,但经过王巨改良后,它们性质已经产生了变化,主要成了赈济救贫之举,因此弊病随之减少,一是免掉了许多贫困百姓一半赋税,二是也增置了一些地方武装力量,维护治安,防范盗贼,三是激励了各地饲养大牲畜。当然,朝廷也必须拿出一些真金白银来津贴,或者减少其赋税。

    免役法原先是利用宽剩钱来弥补贫困州县的役钱,实际最后贫困州县未看到什么补贴,反而宽剩钱又成了新的敛财之举。因此王巨陆续取缔了宽剩钱、手实法等苛政,再从国库里强行拿出数百万贯,对贫困州县进行补贴。

    这几条法令取缔,国家则会减少许多支出……

    节流嘛……好,连带着依附免役法而行的仓法,等法令也随之取缔了。各地提举司同样取缔了,还好,未取缔发运司,否则明年就会出现大混乱。

    接着恢复原来的科举,对此王巨一直没有太在意,看上去王安石科举重视策论,轻诗赋是好的,诗写得好就能做好官吗?那么将读书与着重国事政治联合在一起,则能选好官员了。然毛用,如果这样,后世都不需要公务员考试,直接在天涯论坛、中华网与铁血军事论坛上将那些大神找出来,担任官员就是了。

    说行易难!

    真正官员选拨,还是得磨砺,通过这些磨砺过程再看他们的表现,才能将真正善长政务军务商务的人才找出来。

    方田均税法同样也没有了。

    永和二年,大家对着王巨另一个法令,坊场河渡制,现在朝堂上基本只剩下朔党了,但孙固建议取缔坊场河渡制时,却差一点引起了朔党内部的分裂。

    现在宋朝收入最大的部分不是两税,虽然它数量巨大,然而折成贯,实际收益还不及原先的商税之收入,只能与坑矿收入相仿佛,不能小看了坑矿,各种金银铜铁锡铜以及其他矿材,加在一起,收入可不少,况且现在又有了火药甚至蒸汽机的加成。

    随着便是市舶司的收入,只是市舶司收入一分为二,一部分进入了内库。

    接下来就是银行司与坊场河渡制的收入。

    然后才是酒榷、盐榷。

    以及其他,包括余下数榷,木棉司,官田,房屋租赁等等,但只有几百万贯或几十万贯收入了。

    其实在史上,宋朝的坊场河渡也占了一个大头,一年收益几乎达到了五百多万贯,但到了王巨之手,将它进一步扩大,特别道路的兴修,陆续出现了许多新坊场,火药开矿也给坊场河渡进一步加成,因此它一年收益几乎达到了一千三百万贯。

    现在收回国有,胥吏能不能经营好,或者说经过他们的手,能有多少进入朝廷的口袋?

    以吕大防为首,李清臣、傅尧俞等人坚决反对。

    以孙固为首,刘挚、王岩叟等人坚持取缔。

    王存与胡宗愈等人默不作声,不过他们本身也没有多少话语权。

    还有一群人也默不作声,那便是章惇、韩维等少数幸运活下来的新党。

    也不要吵了,大事件发生了。

    正月末,银行司得分红了,其实银行司与原来青苗法性质真的不一样,银行司主要针对的对象,还是商人,甚至逼得王巨无奈,利用免役法与银行司相结合,向贫困百姓发放一定限额的贷款,真还不起,替官府做役了,然后官府将其役钱扣下来,还给各行务。虽然有些市利,但确实救了许多贫困百姓的急。

    现在免役法没有了,贷款对象则全部是商贾了,而且朝廷为求“仁爱”再三下诏,尽量减少逼债中一些丑陋现象。

    这就是一个信号,朝廷不催债了,俺们干嘛要还?甚至一些豪强将这些低利息的钱帛借走,于当地发放高利贷。

    还有呢,利息又少了两厘。

    于是这一年银行司的利润连三百万贯都不足。

    莫急,更精彩的好戏即将上演。

    如果它完全是朝廷产业那也罢了,关健它是“合资企业”,参股的还多是真正的豪强权贵,甚至包括许多外戚。

    现在收益锐减这么多,个个都急了,然后朝堂诸位大佬逼问孙觉。

    孙觉万分困窘,但过了几天后,孙觉忽然献出一策。

    朔党们倒行逆施,国家经济开始迅速败坏,但现在还没有看出来。银行司收入虽然剧减,但信用还是不错的,再加上一直缺少货币,各个绢交价值仍高过面额价值。

    孙觉便说,国家可以再发行一亿贯绢交,另外棉花开始普及,棉布价格大跌,可以用黎蛮的一些方法,用绢棉参杂,制造新的绢交,若是以大面额绢交为主,成本可以控制在三千余万贯。

    有了足够的绢交,银行司收益会增加。

    而且这些绢交的本身也可以盈利,甚至将余下国债全部偿还,国家可以轻松上阵了。

    还有一条,孙觉没有说,那就是可以使得这些契股得到大量分红,填补他们的怨气。

    吕大防觉得不妥,便问章惇,章惇圆滑地答了一句:“昔年王子安宁愿发行国债都没有倚靠发行绢交谋利,最好还是写信问一下王子安吧。”

    提到了王巨,大伙表情不自然也不悦,而且也等不及了,于是强行发行。

    这得有一段时间,得从各地调运大量棉花,以及生丝与其他材料过来。

    那些契股们得知消息也不闹了。

    众人视线又转向了章惇、蔡卞等新党,找了一个理由,将蔡卞出之潮州。章惇一看不妙,俺生病了……

    那等你病好再对付你吧。

    到了这时候,大伙茫然四顾,好了,没有敌人了,不能对付吕大防吧,他终是好战友的。

    这得多难受啊,俺们战斗力还没有发挥出来呢,于是找来找去,找到小皇帝身上。(未完待续。)

第862章 崩

    在宋朝,一般各地的小事务,于各州县或各路自己处理了,为难事务或重大事务,交由朝廷处理或禀报朝廷。这个多是交给宰府的,也有少数交给各部司。

    宰府择其轻重,轻的自己处理了,或者重新发配给各部司各州县处理,重大军国事务,或为难的事务,这才交给皇帝处理或批阅。

    皇帝理政,一是朝会,但主要是听,只有在朝会上,才能听到更多官员的声音,否则象一些低级官员哪里能见到皇帝?

    其次是于一些便殿,召集宰相,或者相关的官员过来,询问或者共同协商事务与人事任命。

    最后是主动前往各部司察看,去的最多的乃是东府的政事堂。

    还有一种情况,那便是皇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之时。

    朝会还会照常举行的,不过得看皇帝岁数了,如果太小,时间一般都很短。然后再隔上一道帘子,太后坐在帘子后面,大臣禀报,明面上是向皇帝禀报,实则是向太后禀报。

    此外重大的军中大事,也要派太监递到后宫,让太后得知,或者经太后批准。

    不过太后不可能去各部司察看了,也不可能于便殿召集大臣了。

    即便召集,也是在后宫之中。

    但因为高滔滔控制**强烈,多次召见大臣,因此后宫之中时有男人进出。

    太监不能算男人,最少不能算是正常的男人,整个后宫中只有一个真正的男人,那就是皇上!即便是太子皇子一旦成年,也必须离开后宫去开府。

    于是在另一个时空发生了一桩丑闻,元佑五年,刘世安发现皇宫秘密派人于京城里寻找奶娘。

    刘世安大惊,简单的道理了,有奶娘,必有婴儿,有婴儿必有孕妇,有孕妇必有男人。

    后宫里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十四岁的赵煦,宋朝用的是虚岁,非是周岁,按照周岁赵煦才十二周岁,关健这时间还得往前推,就算这个婴儿才出世不久,那么意味着赵煦去年就与某个宫女xxoo了。

    刘世安立即上书,你这个小家伙要翻天了,才这么大就知道xxoo了,长大了还了得!

    当然,这份奏折不会写得如此明了,而是十分委婉,但意思差不多。

    同僚称好,于是刘攽与范祖禹们纷纷写奏章给赵煦与高滔滔。

    高滔滔便说,奶娘是有的,但那是为赵顼小女儿找的奶娘。

    大伙脸上都不大相信,赵顼死的时候是有一个遗腹女,死后不久,这个小公主就出世了,这也确实是赵顼的小女儿,在中风前赵顼还是好好的,起码的房事也是有的。但这个小女儿如今多大啦,按照虚岁都六岁了,还要吃奶?

    高滔滔也感到自己这条理由太过勉强,便又莫明其妙地当着大臣的面斥责了赵煦一顿。

    大伙更加奇怪了,倒底是不是赵煦的孩子唉,如果是,即便错了,也是皇子皇女哉,何必往小公主身上扯?如果不是,又何必责怪皇上?

    有古怪,大家纳闷下去。

    不久得知到一部分真相,一次高滔滔病重,吕大防等宰相担忧,三名宰相强闯后宫,俺们都老了,没有那么多忌讳!然后看到惊奇迹的一幕,应当这时候赵煦开始发育了,但高滔滔为了控制赵煦,不但上朝时盯着赵煦,召集大臣时盯着赵煦,连睡觉也在一起,只不过中间隔着一道帘幕!只有随侍读们学习,赵煦才勉强离开高滔滔的视线。

    请问赵煦那有机会与宫女去xxoo!

    隐约的真相已经出来,可能是后宫中某个贵妇人不守妇道,加上现在后宫略有点乱,导致丑闻发生。

    但这个贵妇人与高滔滔关系非浅,高滔滔有意想将事情压下来,因此往小公主身上推,大伙又不相信,索性往小皇上身上推,让赵煦背上一个大黑锅。扑朔迷离的,大家也不好再问了。

    懂了就行,于是刘范等人再上奏章,原来是这样啊,臣等误会了,请陛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赵煦差一点想把司马光这两个不要脸的学生给生吞活咽了……

    是自己等人挑起来的,一起替高滔滔隐盖吧,至于小皇上的心情,谁去管他!

    因为王巨推动,赵顼晚死了四年,很宝贵的四年,正是这四年,使赵煦得到了成长的空间,特别是身体。在史上,赵煦生病了,高滔滔不给他看病,在她与小程双重推动下,对生活以及各方面进行了压制,最后导致严重的营养不良,因此他留给后人的画像,瘦得象一个鸦片鬼。

    现在赵顼死后,高滔滔依然给了赵煦很大的压制,包括以前的锻炼,在高滔滔训斥下,也停了下来。但少了小程,要好得多。影响肯定是有的,现在赵煦正在发育的时候,由着高滔滔胡来,岂能没有影响。因此十之**,赵煦可能还是一个短命的皇帝,但不会只能活到二十几岁。

    至于这个奶娘事件,肯定也不会再发生了,至少前年赵顼上半年还活着呢,后宫某个贵妇人敢胡来吗?

    不过这些大臣们盯到了另一个地方,狄家小娘子!

    不是狄家小娘子招他们嫌了,而是王巨招他们嫌了。

    其实王巨当初提议,也有王巨的考虑,所谓的女中尧舜年代,或者元佑党争年代,发生了很多事,有许多是王巨不知道的,不过孟皇后巫蛊案他还记得不少。

    也不是孟氏不好,关系她出身微薄,不是出身微博就不是好人,刘娥出身更差,但你得有刘娥那份抗力。

    没有那份抗力,又出身微薄,想长久的成为天下最肮脏所在的女主人,是不可能的。

    并且因为出身微博,她的亲戚见识短,比如巫蛊案中最重要的角色,便是孟皇后的姐姐,如果不是她这个姐姐挑的头,说不定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或者说某些人得用另外一种手段将孟皇后赶下台去。

    因此王巨才选择了狄家小娘子,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出身,注定她以后不会太恶,又因为长相,能得到赵煦的恩宠,夫妻和美,后宫才能安宁。

    而且提前议定这门亲事,自小就可以培养,王巨还暗示了狄家,你们不要仅是培养其礼仪,在真正进入到皇宫前,得讲一些注意事项。

    然而因为是王巨发起的这件事,又开始恶搞了。

    高滔滔听闻,立即产生了与史上一样的心事,孙子慢慢大了,也就难以控制,如果迎来一个不省事的皇后,自己这个做奶奶的只好退到幕后,如果将狄家这个小娘子休掉,再迎娶一个寒门女子入宫,后宫无忧了。

    表面上看高滔滔颇似刘娥,实际……真的有点阴毒,但莫急,她与宫中的那个向氏相比,又差了一筹。史上宋朝一半就坏在这两个女人手中了。

    面对着这群疯狗般的士大夫,狄咏狄谘一言不发,你们要怎么的,就怎么的吧。

    大伙正想着如何休呢,安焘忽然冒了一句,就是休掉了,那个小女子长相媚艳,万一官家长大后,再将她迎到宫中怎么办?

    不说皇上不知道哦,赵顼活着的时候,还刻意将这个小姑娘喊到宫中,公媳之间说了好一会儿话,赵顼十分满意,那一次赵煦也在边上。

    但无妨,这一群人当中不乏戾暴歹毒之辈,梁焘便说,可以暗示狄家,如果官家将这门亲事休掉后,立即让狄家将这个小姑娘嫁给别人。而且也有前例可依,刘娥替宋仁宗挑选皇后时,宋仁宗看中了王蒙正的女儿,但刘娥以为此女妖艳太甚,恐不利于少主(指房事过多伤身体),于是强行替宋仁宗选择了郭崇的孙女,然后为杜绝宋仁宗心思,将王蒙正的女儿嫁给刘娥“哥哥(前夫)”刘美的儿子刘从德。

    有“故事”,俺们可不是胡来的……

    狄咏在河北,但狄谘在京城。

    于是这些人派人通知狄家,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这门亲事,兄弟俩都升了官,狄谘班于武臣的前列,他走了出来,说道:“启禀太皇太后,陛下,太保临行前,唯恐有忤逆大臣行大逆不道之举,故留臣一份锦囊,关健时拆开,于朝会禀奏给太皇太后,陛下,以振纲坤!”

    然后他打开锦囊,开始朗读王巨的奏章。

    王巨先说最好太皇太后与殿下不要看到它,因为那意味着陛下有恙了。

    这是谦逊与做臣子必须要说的话,毕竟那时候赵顼还未死呢。

    然后又说了一些客气话,比如太皇太后辛苦哪,殿下务必听从太皇太后的教导,大臣的训戒,云云,也是符合当时中规中矩的写法。

    可接下来王巨语气立即一转。

    如果陛下有恙,高滔滔又身在宫中,赵煦年幼,恐有奸小混入朝堂。这还不是王巨担心的,最让他担心的是有些奸小能乱朝纲,比如对狄家小娘子下黑手。

    王巨再次申明,这门亲事乃是赵顼亲自恩准订下的,谁敢违背!

    接着又说了几件事。

    有人必用郭氏生母做文章,王巨反问一句,那么试问宋仁宗生母原先是什么身份(一个服侍刘娥的小宫女,连一个才人都算不上,放在平常人家,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小婢女)。

    或者有人用郭氏妈妈多(生母是狄咏小妾,主母是狄咏夫人,养母是狄谘夫人)做文章,王巨则反问,狄咏与狄谘是亲兄弟,狄咏将自己女儿过继给狄谘有何不可?那么右千牛卫大将军无子,朝廷以蔡国公继之,也是错的了(指宋真宗七弟的儿子赵允则无子,以宗子宗达为后)?仁宗以新平郡王为昭成太子之孙也是错的么(赵元僖无子,宋仁宗以宗子赵宗保为其孙)?

    其实过继不但在古代,在后世也很正常,当然,计划生育后什么都没有了。

    用这个想在宋朝做文章,太没有道理了。

    最后又有一问,在那时王巨就料到了,有人会用王蒙正的女儿当故事。

    王巨只说了三个理由,第一王蒙正的女儿名份有没有定下来!

    第二宋仁宗迎娶郭皇后,后宫有没有安宁?

    第三女子貌美一定是祸害,貌丑一定会有美德?那么长孙皇后与刘娥是怎么一回事?贾皇后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世民这个老婆无论姿色,品德与才华,那在整个历史上都有名气了。

    刘娥姿色也不弱。

    其实还有一个女子,那就是阴丽华,不过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郭皇后,有点儿缠杂不清,王巨便没有用她来举例了。

    贾皇后则是晋惠帝的皇后,史上有名的丑女,也是最失德的皇后。

    王巨接着说,皇后乃是天下之母,最重的是品德,与相貌有何关系?貌美的未必品德坏,貌丑的也能丑女多作怪。不但皇后,即便大臣也是如此,就象王钦若,也不能完全算是奸臣吧,为何诸多大臣多拿他相貌耻笑(王钦若身材短小,外貌似猴)?

    狄家小娘子名份已定,虽然年幼,但其实她就是天下之母,只是殿下年幼,因此未入皇宫。如果那个逆臣敢打狄家小娘子的主意,我将替大宋,替先帝,替殿下,出一千刺客诛之!

    一瓢冷水泼下来。

    不讲清楚,这些家伙会用刘娥出王蒙正女儿做文章,蒙混过关,但讲清楚了,一个名份未定,一个名份已定,那就是做大臣的,强行逼迫皇帝出妻!这与谋逆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

    况且还有后面一句话呢,说王巨从海外派大军过来纂夺大宋江山,那是做不到的。但从海外派来一千名死士做刺客,那绝对是能做到的。

    并且他这样做了,以后史书还会主动给王巨正名。

    狄谘收回王巨的留奏,然后说道:“太皇太后,陛下,如果真是太皇太后与皇上的旨意,臣不敢高攀皇室,自会主动应诏。但这几天许多大臣派仆从来臣家中,各种威逼利诱,不但逼臣拒绝这门婚姻,而且逼臣将女儿嫁给他人。没有诏书,臣岂敢主动拒绝皇室之婚姻?即便有诏书,臣又岂敢辜负先帝旨意,将女儿嫁给其他人。”

    “不用讲了,这绝不是朕的意思!”赵煦忽然站了起来,这也是他在朝会上主动说的一句话,然后拂衣离开朝殿了。

    一些上蹦下跳的大臣面面相觑。

    事儿不揭开就算了,一揭开那会非常非常的不妙。

    特别是皇上的动怒,使他们想到了一件事,皇上越来越大,早晚必亲政的!而且这时间不过几年光景,那时候一道算总账吧。

    而且这事情如果真传到彼岸,王巨真派来死士刺杀,他在海外,谁也拿他没办法!

    其实连高滔滔也傻了。

    她也动身,来到后面,对着赵煦一顿咆哮如雷。

    几天后,许多大臣心中戚戚,然后将矛头对着了王巨。

    已经过去了两年时光,王巨在百姓心中应象开始淡化了,可以抹黑王巨了。

    这时候章惇忽然病好了,他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赵煦的侍讲,不要以为可以借机说很多话,现在高滔滔全方位控制赵煦,即便大臣给赵煦侍讲,也派了太监监视着,特别是章惇给赵煦侍讲时。

    但章惇自有办法,中规中矩讲到一半时,看到边上太监不注意,忽然手心一翻,伸向赵煦,赵煦看到章惇手心上有五个字,太保留言,忍!

    赵煦看到了,章惇手心翻下去,君臣二人对视,皆无言苦笑。

    其实王巨当初所说的,现在颇为管用,面对着奶奶的霸道无情,以及这些大臣的上蹦下跳,赵煦一直隐忍不发,装成乖宝宝,这使得他少遭了许多罪。

    现在还得要忍。

    别看赵顼病重,王巨那时如日中天,但也不敢将高滔滔怎么样。韩琦如日中天时,也不敢将赵顼怎么样。

    然而这群大臣如果与高滔滔联手,则会立即危害赵煦的皇位,别忘记了,他还有好几个兄弟呢。

    接着章惇开讲左传,说的是宣公二年中一段故事,晋灵公无道,滥杀无辜,臣子士季进谏,灵公表示,我知过了,一定要改。士季很高兴地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矣。可晋灵公嘴上说改但实际不改,依旧残暴滥杀,最后被臣下刺杀。

    章惇做了一番似是非是的点评,但赵煦听明白了,这是暗中劝说自己得向祖母认错呢。

    开讲过后,赵煦找到高滔滔,主动认错。随后又接见了刘挚等大臣,表示了尊重,并且认真的倾听了刘挚等人对王巨的攻击,然后含蓄地叹息,国家不能穷兵黜武。

    刘挚等人大喜,这是好现象,于是危机化解。

    那就继续抹黑王巨吧。

    但更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王巨当初为了防伪与甄别,五种绢交分别用了广丝、浙丝、蜀丝、鲁丝与翼丝。

    现在都准备用棉花了,那也不存在什么地方的丝了,况且我们用的是北丝,难道不比南丝更好吗?

    正好又是北丝上来的时季。

    其次是棉花,如果棉花正式普及到了长江流域,甚至江北都有百姓种植棉花,棉花更不存在问题。

    最后就是织机,当初各种机械与模具依然保留着,现在又出现了许多新式纺织机械,机械与模具也不存在问题。

    并且它从设想开始,纯粹就是以谋利为目标的,发行的九成半都是大面额绢交,因此速度奇快无比。

    印制出来,大家拿着样品,因为当初复杂的工艺与各种颜料依然保留着,虽夹杂了八成棉花纤维进去,仍然有很强的防伪性。

    大家认可后,立即用它们来偿还国债,国家提前还债了,还不开心吗?

    余下的交给各部司与发运司,用来和买科配与和籴,发放官员与官兵的薪酬。各个商贾将这种新绢交拿到了手,一个个傻了眼。当初王巨为了让大家认可,用了很多办法,比如用金银做本金,复杂的工艺,高昂的成本。

    不提本金,就是它本身也值这个面额,因此迅速得到认可。

    现在这种新绢交算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几十年前,那时候宋朝还没有好棉花呢,大食棉布比丝绸卖得还要贵。现在棉布值几个钱?

    于是有人就打听,朝廷发行了多少新绢交,以及准备了多少本金。

    然后听到朝廷没有准备本金,并且发行了一亿贯新绢交。

    所谓的货币,只要百姓认可,它就是货币。就象原始人用贝壳交易,这个贝壳就是货币。宋朝以前用纸交做货币,它也是货币。最少这种新绢交比纸交强吧。

    确实强,就是它的面额大,也不过一百文,八十文,五十文,但原来的纸交往往是数贯钱。

    孙觉等大臣是这么想的,可实际是没有对比,它有可能会得到很多人认可,但有了对比,大家心中总有些发毛,况且发行的数额是这么大,明显就猜出朝廷用意了,想用它来敛财的。

    于是许多商贾拿到手后,立即换成了金银,反正手续费也不高,至少金银比这种棉交保险吧。

    新交迅速散发出去,但又迅速流回各行务了。

    因为估计不足,各个行务库存的金银不一样,有的行务金银就迅速兑换一空。

    这时孙觉又出了一个昏招,下令各行务限兑,限制每人的兑现额,又限制各行务每天的兑现总量。这个失误太大了,越限越紧张,就连各个士大夫,他们拿到新交后,也让家人拿去兑成金银回来。

    然而这不是最可怕的,即便全部兑现走了,不过一亿贯,银行司储备的金银价值可不止一亿贯。但因为恐慌之下,以及朝政变化之大,连带着许多百姓拿出旧交,换成金银回来。

    其实这个问题王巨也在银行司反复讲解过,不要以为现在绢交坚挺,但在百姓心中,他们最相信的仍然是金属货币,金银与铜币。想要百姓完全相信绢交,最少得让它稳定五十年时间,平安渡过五十年时间后,朝廷陆续将铜币收回,没有铜币了,绢交成了百姓唯一的选择,并且不胡滥发行,那么绢交就可以完全取代铜币了。

    到了这一步,只需足够的金银储备做本金,就可以发行足够的绢交,那么也能满足市场货币流通的需要,同样能进一步刺激宋朝经济的发展。

    必须有这个过程。

    就象英磅,先是纸币,发行了一百多年,百姓仍不认可,然后用黄金做为本金来发行英磅,每一英磅必须含有七克多黄金,这才得到百姓的认可并且流通,后来英国称霸全球,用纸币代替则没有任何问题了,这个过程持续了数百年,即便这样,国家还储备了大量黄金做为本金,来稳定它的价值。

    因此不出问题便罢,一出问题无论绢交多么精美,也会引起骚荡。

    最悲催的是虽然王巨讲过,但孙觉将张商英逼离银行司后,对银行司各个主要负责人,也进行了大清洗,于是没有人将王巨这番话告诉孙觉。不过就是说了,以孙觉对王巨的反感,也听不进去。

    各个行务储备了大量金银,但很快一个个行务金银告竭。

    文彦博是在养老,其实这么快就将王巨的法令一一推翻,正是文彦博站在背后捣的鬼。不过出了问题,文彦博就当看不到了。

    吕大防无奈之下,只好出面责问孙觉。

    但孙觉正在抓捕一个人,吕大防一打听,原来这一切是一个门客出的馊主意。这个鲁姓门客原来是银行司的一名胥吏,听说颇有些能力,但因为脾气不好,又懒散,被张商英强行辞退。

    赵顼一死,旧党回归,这个人便投靠了孙觉,然后胡乱的出主意,孙觉本身对银行司流程与原理不大懂,但经过打听,这个鲁姓门客原先是银行司里一名得力干将,又与张商英结下仇怨,因此也就完全相信了他的话。

    现在出现大问题了,鲁姓门客一看不妙,连忙溜走,孙觉气愤之下,让开封府到处搜捕此人。

    吕大防听闻事情经过,脸都气白了,银行司数亿贯财产,你个孙觉,居然当成儿戏一般,听信一名胥吏胡乱来?

    他将孙觉喊过来,大发雷霆。

    但发火是不管用的,各行务先是所有金银告空,接着铜币也被兑换一空……没得换了,绢交迅速贬值,旧绢因为信用好,还好一点,各种绢交一贯大约能相当于九百铜钱。至于这个棉交,一贯只相当于三四百文钱。

    然后各个商贾反应过来了,到行务托关系贷旧交,然后搜集棉交偿还,以谋取其中的差价。

    所有棉交到了行务,没得换了,但各个商贾又看到了机会,因为旧绢还在贬值,于是大肆贷款,购买商货囤积,这导致了旧交也开始以飞快的速度贬值,同时物价迅速上涨。

    章惇终于看不下去,站出来责问:“沈括远斥遵义军,仅带几名随从,如何能改土归流?为何他人未至遵义军,当地便纷纷传扬他来遵义军改土归流?”

    自宋朝开国以来,夔峡地区蛮人杀死了数名宋朝官员,不过沈括终是朝廷曾经的高官,并且因为机车之故,被赵顼赐于许国公,一名国公被杀,夔峡路的相关官员听到后,面如土色,立即用快马将经过禀报给了朝廷。

    以遵义军的形势,沈括去了遵义军,分明只有乖乖地做孙子的份,但好生生地为什么有了改土归流的传言?

    不过章惇与沈括关系不怎么样,只是顺带着说一说,接下来才是他要说的:“王子安灭交趾,克大理,安吐蕃,定西夏,降占城,迫使契丹让步,如此大功,仅是因为花费几亿贯钱帛,被诸臣反复攻击。现在几亿贯金银瞬间化为乌有,物价上涨,民不聊生,百姓鼎沸,为何孙觉安然无事?”

    “文彦博自熙宁后就变得奸邪阴险,多次陷害忠良,阻挠先帝富强之路。太皇太后,为何要重新启新这个奸臣!刘挚、王岩叟、梁焘这些流放罪臣,为何先帝驾崩没有多久,便一一重新进入朝堂!”

    “太皇太后,先帝可是你亲生之子,这大好江山,可是赵家江山,你子孙的江山,为什么你任命这些奸臣,使大宋江山迅速走向衰败之路!”(未完待续。)

第863章 遗臭万年

    朝廷立即下诏书,将章惇贬斥英州安置。

    王存找到刘挚与吕大防,便说,这样处罚略过了吧。

    不提寇准扯破宋太宗的龙袖,强行将宋真宗推到前线,也不提范仲淹、孔道辅撞打皇宫大门,大骂吕夷简,攻击宋仁宗。

    就说熙宁时,旧党那么疯狂,王安石虽然将他们外放,但给的都是肥缺,即便文彦博司马光他们,同样放在洛阳养老,一点儿苦都没有吃着。

    刘挚恶狠狠地说,程熙还没有回来呢!

    盛陶看不下去了,便说,刘相公,章子厚终是有功于社稷,可于就近安置。

    小程能与章惇相比吗?

    刘挚不听。

    于是王存找到高滔滔,说了一个人一件事,唐垧那次大闹朝会,那么严重的行为,朝廷不过将他贬于潮州别驾监广州军监库。

    一个是有官在身,一个是犯人,软禁的安置。

    一个是上等的广州,一个是瘴疠严重的英州。

    所以朝廷不能这么做,况且沈括已经死了,在宋朝无论怎么斗没有关系,但不要出人命。现在连人命都闹出来了,朝廷再也不能将事态扩大。

    高滔滔凶恶地说,山可移,此州不能移。

    王存担心地退下。

    高滔滔一意孤行,引起了更大的反弹。不通过对比,大家还懵懂无知,一通过对比,大家才知道以前时光的珍贵。因为国家财政整个糜烂,现在九成以上的百姓开始怀念从前的时光了,许多人将元丰八年到朔正二年这段时间,称为黄金之治。其缔造者就是赵顼,王巨,蔡确,章惇,章楶,其实也要算上范纯仁。

    不过因为范纯仁在赵顼死后的表现,没有百姓认可他了。

    沈括倒也罢了,永乐城下冤死的二十多万军民,他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章惇并没有严重的过错,相反,南平梅山,安定交趾,又是黄金之治的缔造者之一,当朝宰相。

    仅仅因为说了几句公道话,即便这些公道话有些激进,就要发配英州安置软禁吗?

    其实沈括更不能死!

    这是蒸汽火车与铁路,不管是什么样的火车与铁路,只要在这时代出现了,涉及到多少技术?

    沈括死了,再也没有这方面专业的人才了。那么站在反对王巨一派的立场,宋朝以后技术永远被彼岸牵制。

    当然,王巨可没有这个心思,他希望是两边共同的技术进步,共同的发展,共同的借鉴。但宋朝士大夫仍抱着奇技淫巧,不将技术放在眼里,那只好单干了。

    事实上沈括死了,没有人为之伸冤,随后也没有重要的官员主持技术研发了。彼岸是陆续提供了许多技术,但两边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而且在永乐城沈括是犯了错误,沈括人品也不怎么的,但另一个时空,爱迪生的人品同样很差,可有人否认过爱迪生的伟大?

    至少这段铁路没有错吧,没有这段简陋的铁路,以及黄河的河运,以现在中原的条件,如何能经营到阴山?

    大家都没有认真的想,只顾着救章惇了,这还是不错的。

    盛陶、赵挺之、李常等大臣陆续上书,替章惇说话。

    然后他们迅速被刘挚梁焘罢出朝堂,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于是梁焘带着一群心腹开始炮制三份名单,章惇党人榜,蔡确党人榜,安石党人榜。

    章惇榜包括蔡卞、张璪、吕惠卿、赵挺之等三十六人。

    蔡确榜包括章惇、王安礼、蒲宗孟、蔡京、蔡卞、邢恕、曾布等四十五人。

    安石榜包括蔡确、章惇、王安礼、曾布、吕惠卿等三十九人。

    怎么有了王安礼?

    尽管他是王安石兄弟,但可是名副其实的旧党。新旧重要吗?重要的是梁涛看你顺不顺眼!

    李清臣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上了一道很长的书奏,先是对比未废赵顼法令之前宋朝的情况以及废除诸多法令之后宋朝的情况,然后阐述这些法令的作用。

    而且李清臣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适度地向权贵们征一些赋税,能缓解底层百姓的怨怒,能增加国家的收入。然后国家再用这个收入保卫国家,或者用之于民。就象朔正二年,如果不废除这些法令,国家财政健康,现在可以正式修建河工了。

    但现在这些法令废除了,权贵的商税也不征了,甚至两税都不纳了,国家财政垮台了,皮之不存,整个经济恶化,实际权贵也不能得益了,不说别的,还有几个月银行司又要分红,看那些契股们闹吧。

    难道说得不对吗?

    可是高滔滔听不进去,相反的在朝会上大声斥责李清臣:“卿知不当废除法令,为何缄默不语!”

    李清臣答道,当时众说纷云,臣也没有能力判断是非对错,不过现在的情况看来,肯定是错了。因此还望国家重新施用先帝诸法令,召回蔡确与张商英,收回远斥章惇的诏令。

    然后他又说到三党,王巨时手段够强硬了,但也不敢轻易用朋党来对付政敌,因为这是一个魔鬼的盒子,一旦打开,后患无穷。况且这三份名单中还有不少名单就是一个笑话。

    其实王巨在彼岸一直观注着。

    对于现在宋朝只意味着党争,但对于王巨来说,在后世有两个制度获得成功,一个是中国式的换届集权制度,一个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民主选举制度。

    看上去似乎西方世界弊病更少更发达,确实无论什么集权形式,都易产生各种不公平不公正不公道。但理智地分析,人家有一个前期的殖民积累过,这个积累一指财富二指技术。但与苏醒的中国相比,小国家不算,如新加坡,人家靠那个港口就可以发财致富了,西亚一些国家,人家靠石油,所有百姓就衣食无忧了,真正的大国家做得好的,只有美国与德国,其他的民主国家都开始衰落。德国如此,乃是德国人的认真,美国能成功,乃是其独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尽管民主选举与现在打击报复式的党争终是两样的,宋朝的乱象也有王巨暗中推动以及一些提前的相关布置有关,但王巨还是将手中的一些书稿烧掉了。

    也就是真正的民主选举制度彻底从彼岸消失。

    而且王巨心中暗叹一声,国家太大,人心……不齐!不管什么民主选举,只会乱,不会兴!

    高滔滔大怒,立即将李清臣也贬放出京。

    高压之下,终于没有一个大臣敢说话了。然而秋天又发生了一件事。

    朝廷这么干,纯粹是倒行逆施,特别是差役法又重新开始了。

    许多中小主户与商人好日子到头了,如果是原来,他们是走投无路了,难道逃向更落后的辽国?但现在还有一个去路,许多中小商人与地主将家产变卖,随船只去向彼岸。不仅他们,越来越多的百姓也随船去向彼岸。

    这可不是一个好信号,原来元丰末年,逃向彼岸的百姓已经越来越少了,最低的时候只有一万来户,这还是在朝廷放开的情况下,不然数量更少。

    然而今年秋后,大批大批的百姓向各个市舶司出发,不知凡几,这说明国家情况已经变得十分恶劣。

    但朝堂不以为戒,反而下诏,让彼岸各个船队禁止携带宋朝百姓离开各个市舶司港口。

    彼岸的船只听到诏令后,十分乖觉地听从了,只有密州知州吕澈有些不识相,接到诏书后,准备带人抓捕各个海商,结果船队上下来大批武装水手,吕澈怂了,但密州港的各个海商也没有将事情闹大,领首的颜平斥呵了几句,事情便结束了。

    理由来了,王巨与彼岸商贾确有不臣之心。

    打压面更大的王党榜又出来了,它不但包括大批新党大臣,还包括了范纯仁、李清臣、王存这些温和派的旧党大臣。

    然而还不是致命的,在这个榜单上,还包括大量边陲得力大将,熊本、章楶、游师雄、种师道是逃不了了,甚至与王巨不是很对付的赵禼也在这个名单之内。还有当初随着参战的几位能打的监军,也就是李详等大太监也是逃不了了。

    另位还有五十几份名单,全部是宋朝最得力的大将,包括退下来甚至死掉的刘昌祚等人,也包括未退下来的姚麟、姚雄、姚古、种谊、种朴、刘仲武、王光祖、刘法、曲珍、王恩、郭景修、赵隆、贾岩、訾虎、薛义、王文振、刘绍能、郭成、苗履等等,几括囊括了宋夏这十几年战争锤炼出来的所有精英,只有折可行折可适,因为顾虑到府州折家家,才得以幸免,余下的全部进入王党榜单中。

    因此导致这份名单长达一百二十多人,囊集了宋朝大半文武精英,但梁焘是不管的,他反而说道,王党如此之盛,朝廷必严加防备,以防乱臣贼子死灰复燃。

    如何防呢?好了,全部贬斥,这一贬导致陕西两路缘边九路,河东缘边三路,河北缘边三路所有安抚使全部贬到了南方,各州军一半知州知军也贬到了南方。

    但朝堂这些士大夫们反而为之喝彩,无他,因为按照赵顼与王巨的规矩,边境各小路与各州各军首官必须用武将来担任,这如何让这些士大夫们甘心,正好用王党罪一一贬斥,再以文臣代替……

    然后又下诏,派军队前往几个市舶司港口,看到各艘海船上有宋朝百姓者,一律抓捕,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但想做到这一条,很不容易的,无论那一个市舶司都没有这个足够的兵力执行这条诏令,必须在后方慢慢集结,那些海客也不是傻子,早就得知了消息,于是在军队未抵达之前,一一将各市舶司附近的商贾召集过来,取消契约。

    现在的海上贸易在王巨推动下,已经无比的膨胀,交易的商货数量越来越大,但受季风拘束,必须提前订下交易的货单,不然明年就来不及准备了,但朝廷现在这么干了,明年我们的船队也不打算回来了,因此这些订单得取缔了。这件事处理完了,所有船只扬帆南下。

    宋朝官兵这才姗姗来迟,其实这些船队不走,这些官兵也不会真的动人抓捕格杀,难道真是傻子?

    但这可不是好事,这些交易不仅是交易本身,涉及到的附加产业不知凡几,最少宋朝东部地区十分之一的经济或多或少与它有所牵连。海上贸易彻底中止,本来就开始的崩溃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但梁焘他们可是不管的。

    疯狂在继续,包括王巨派手下推广的大棚蔬菜,也被朝廷以劳民伤财,引诱百姓奢侈,有伤风化给禁止了。

    没有大棚蔬菜,在宋朝一些早市蔬果也有着疯狂的市场,前几年宋朝经济不错,加上这个技术不是太复杂,数年下来,许多富裕州县郊外,都有农民种植了大棚蔬菜。

    这一棍子得打死多少人哪?要知道稍稍能大规模种植大棚蔬菜的,九成都是当地的主户,有一定的影响力。

    而且这个产业也涉及到许多人,包括交通,以及各个菜贩子。

    朝廷禁止,自京城郊外百姓开始,到全国各地,又是一片哀鸿遍野。

    永和三年,他们又做下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

    王巨前世,俄罗斯真正的实力不一定比中国强,但为何许多国家害怕俄罗斯,而不是中国,因为他们敢打。

    正是因为中国想换取一个和平发展的空间,于是越来越软,然后美国与日本公开来瓜分中国南海。

    其实那时候很危险,因为有那个所谓的仲裁,美国与日本有了“法理依据”,有了法理依据则有了动手的理由,俺们不是在你们中国领土上开火的,用此来压迫中国。

    如果那时中国继续软下去,南海就被瓜分了,接下来则更危险了,南海能瓜分,湾湾也能瓜分,接着再到xz、xj。

    辽国出兵西夏也是如此,因为宋朝对辽国很软,斡特剌便写信给王巨,先是抗议,然后表态西夏不是你们宋朝的地盘,因此在这里开战,用此来压迫宋朝撤军回去。

    结果被宋军一顿痛扁,过后耶律洪基带着群臣黯然的舔伤口了。但宋朝政局的变化,又再度让他们看到希望。这也说明辽国的昏庸,宋朝都乱了这么长时间,才被他们发觉。

    不过发觉了就得要利用,特别是缘边各小路各州军的大将们一起被贬到南方,这使得辽国看到了希望。

    永和三年元旦,辽使来贺,然后说道,当年宋朝用兵西夏,西夏臣属于宋朝,但也臣属于契丹,契丹救援有没有错?契丹有没有发兵进入宋境?况且辽军一直以调解为主,否则兵临宥州时,立即向西渡过黄河,宋朝能不能顺利将兴庆府攻下?

    反正当年战场上的主将要么死了,要么被贬到南方了,随便着扯皮。

    然而宋朝却趁契丹不备,破坏和约,发兵云州,逼迫契丹签下不平等条约,因此这个盟约不能作数,但辽主为了两国和平友好,仍给宋朝一个机会,归还黑山地区与河西二州一军,如果宋朝不答应,契丹必集大军南下!

    宋朝许多大臣暴跳如雷,纷纷抗议。

    然而一些明智的大臣们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面对辽国的威胁,没办法打,一是经济崩溃,没有足够的财政支持开战。二是许多主将贬斥南方,无将可用。

    两国重新谈判,几天后,朝廷答应退还了黑山地区,以及武都军,也就是原来辽国的宁边州,这个州很早就被辽国占领了,但在文彦博与吕大防、刘挚等人“强烈坚持”下,宋朝仍占有了胜州与榆林军。

    卖国还有功了……下面的基层官员与百姓已经积累了可怕的愤怒。

    其实有的道理,王巨已经暗中在信里,向蔡确、章惇、张商英做了预判,也只是这三个人,毕竟人多嘴杂,就能泄露了。

    有三个原因,宋仁宗做得不错,虽然武功不足,国家也开始积累许多弊病,不过在他以身作则的的治理下,这些弊病一直没有严重爆发,于是宋朝变得更繁荣,并且朝堂总体很安静,尽管他晚年宋朝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没有明显的显露出来。

    加上宽松的政治环境,对待士大夫更是超级优容,使是这段时间成为文人向往的天堂。

    所以无论王巨做得怎么好,范纯仁等温和派大臣依然认为王巨做得不完美,最好是大家不吵不闹,吏治温和,这也是仁宗之治留下的影响,同时也是旧党反对改革派的理由之一。

    其次不论那一个执政者,都不能使所有人满意,特别想有大的动静,不满意的人更多。

    就象王巨前世,改革国企,大批工人下岗。

    这个幕后是多数国企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一个企业想做好,主要就是管理。

    那么如何管理,一是人,勤劳守纪律有一定技术的基层工人,头脑灵活善长管理与经营的高管,二是十分规范的制度。

    两者缺一不可,不管你是不是私企还是国企。

    就象王巨前世家门口一个日本人开的小拖鞋厂,可能因为规模小,日本人几乎都不来视察,于是管理混乱,甚至许多工人以为是日本人的产业,肆无忌惮的将拖鞋往家里“搬”。

    这还是私企的,实际上九十年代许多国企比这个还要更严重,领导贪污,管理僵化,工人懒散。

    国家没有办法拖着这一个个大包袱前进。

    然而与宋朝改革坊场河渡制不同,宋朝的是差役,因此将它们承包给私人后,反而这些工匠得到解脱,而后世的是“主人翁”,一个个下岗了,数量又庞大,国家又无法安置,于是出现了许多悲惨的故事。

    但让执政者怎么做,继续让这些国企进一步恶化?

    道理一个样,执政者时间长了,下面恨的人也多了。那怕做到王巨这一步,依然有不少人痛恨王巨。

    最后就是高滔滔与文彦博,文彦博如果死了,那情况可能会好一点,但他活着,又有着巨大的号召力,很深的资历,如果得到重用,许多旧常便纷纷被他聚集。

    高滔滔问题有点复杂,王巨一度想“改造”高滔滔,包括对高家的让利等等。

    但时常进宫聊天的贵妇,全是旧党大佬的妻子,所以王巨的一些做法根本不起效果。

    特别是高曹两家有不少人欲壑难填,认为王巨所谓的齐人,伤害了两家的利益,他们时常进宫,进一步挑唆。那么事儿来了,要知道高滔滔她不是平常人,宋朝制度又比较森严,就呆在宫中,那怕外面的世界繁花似锦一般,只要这些人不断地挑唆,进谗言,高滔滔也认为外面是一个悲惨的世界。

    因此自从高滔滔立即任命文彦博起,王巨对于赵顼死后的宋朝,开始持着十分悲观的态度。

    但也无妨,因为让王巨拖了一拖,赵顼又紧持了四年,王巨记不得高滔滔那一年死的,就是记得,也不能完全当参考,许多人的命运包括他们的寿命,已因为王巨而改变,就象蔡确与沈括,蔡确活了,沈括却死了。还有林广,林广平定南方后不久染上重病,因为没有注意,四十几岁就去世了,但因为王巨的提醒,并且后来还为这些大将配置了一些大夫,林广又多活了好几年时间。

    不过王巨琢磨着,无论高滔滔再怎么折腾,顶多五六年时光。

    那么放手由着他们折腾吧,折腾得越狠,反而越有利,于是王巨在西北时便做了一些布置,不是延续,而是加快破坏的速度。

    包括那个鲁姓门客,实际就是王巨安排的后手,当然,这个没有对蔡确三人说了。

    其实适度的调整是必须的,冬天穿棉衣,夏天还能穿棉衣么?

    还是回到国企改革,改革了,一个个包袱抖掉了,然而国家迅速发现了一些情况。

    实际私企并不是万能的,资本逐利而生存,为了赚钱,所以私企一般来说,管理比较严格,同时灵活机动,这一行不赚钱了,马上转行,效益远胜过国企。但因为过于逐利,国家又迫于技术上的差距,缺少对技术专利与知识产权的保护,以及体制的问题,然后一个严重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多少私企缺乏对技术的研究,缺少恒心,将这个行业做大做强做成品牌,或者有些私企不错,但又被外资给兼购了。

    反过来国企也不是一无是处,因为它对利润追求要低得多,又是国家资本,如果眼光长远,往往会顾全大局,能持久地研发技术,还能照顾到周边百姓的就业,以及国家的整体环境,等等。

    于是国企改革后,出现了两种情况,第一种外资的进入,如粮油,网络、啤酒、化妆品、日用品、高新科技,最后一半企业看似是中国的,实际都被外国资本控制,甚至一些命脉性的行业,也被外资操控甚至垄断。结果技术未得到什么,反而每年让外国人赚走了很多钱,要命的还背上了一个最大贸易顺差国的恶名。

    其实资本进入政治未必比官本位更差,事实上政治也需要多样性,互相监督互相吸收营养,那么则会象春秋那样,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但问题这个资本是外国的……就象互联网这块,于是洗啊洗,爹如狗来狗如爹,爱国无功反成贼,人不如畜牲,是非黑白善恶颠倒,三观尽毁,这难道不可怕吗?

    第二种,许多技术与外国落差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进一步增加。

    卖什么什么就贱,不光荣,一是自己企业不争气不团结,二是中国所有企业利润进一步下降,没有利润,就没有研发技术资金,工人待遇就不能提高。

    买什么什么就贵,更不光荣,因为没有,因为落后,只好任由外资宰割。

    这种情况下,又导致国企再次崛起,但经过这次震荡后,情况终是两样的。尽管领导继续贪污,尽管一些垄断性企业暴利剥削****,但总的来说,不象以前那么僵化,工人的素质也进一步提高,至少国家不用再背负一个个沉重的包袱了,而且技术也渐渐赶上。

    因此后面几年的调整,从经济上做得还是不错的,就是那个救欧洲救美国等于救中国,太操蛋,如果不是那次所谓的拯救地球,中国房地产恶瘤就不会那么严重,而且最少多赢来四五年和平发展的时间!

    但这是因地制宜的调整,不是冬天即将到来,本来适度地加衣服了,然而却来一个减衣服,人岂能不感冒?

    不过王巨也解释了原因。

    本来文彦博等人就对王安石变法十分痛恨,一旦他们上位后,必然会报复。

    后来王巨为了宋朝富强,又进行了一些改革,虽然对权贵做了许多让步,实际上这些权贵只要不是太抵触,在王巨的改革中都是获利的,可是对于一些极端者,王巨还用了一些强硬的手段打压,包括梁焘等人。

    那么这些人上位后,报复必然会更加疯狂。

    执政者反过来了,改革不是不好吗,那就让大家看一看将这些法令一一推翻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不过王巨也说了,万一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因此临行前刻意在奏折里变相向文彦博写了一大段话,在皇宫里又向文彦博低头。

    不管怎么说,王巨立下的功劳,那可是文彦博的十倍百倍,但什么要求都没有,反去了彼岸,又低头了,如果稍有一点良心,怨恨也消了吧。

    然而根本就没有,相反越有人反对就越压制,越压制下面的百姓与基层官员就越怨恨。

    就在朝廷自圆其说时,京城忽然传出一条打脸的消息。

    朔正二年,磨古斯大败辽军。永和元年,也就是前年,辽国派出更多的兵力前去大漠镇压,磨古斯利用诈降术骗取辽国的信任,使辽军麻痹大意,又再度大败辽军。直到去年,辽国才给予磨古斯重挫。但磨古斯这次惨败还是宋朝造成的,旧党把控朝政后,为了换取辽国的欢心,不但禁止了居延海所有商贸,还派官兵严加盘查。没有宋朝武器支持,器甲消耗严重,没有宋朝商贸支持,钱帛不足,各部离散,这才让磨古斯越来越处于颓势。

    但就是如此,磨古斯利用大漠的优势,与辽国奋战着。

    然后再到辽东,生女真各部叛乱陆续被镇压,但逃走了许多首领,沉寂了两三年,去年东山再起,数千骑兵忽然降临到越里吉部,几乎将这个部族尽屠。而且这几年因为大规模的用兵,辽国经济情况很不好,虽然辽主下令,不得再苛剥生女真,可下面的官员依然不听命令,因此还有许多生女真部对辽国不满,于是一些部族又开始附和这次叛乱。

    不能让他们再壮大了,辽国不得不苦逼着又调动大军前去镇压。

    一东一西两场浩大的叛乱,让整个辽国忙得焦头烂额,那还有心情用兵宋朝?

    这个消息传出,更让许多百姓义愤填膺。

    于是一件事发生了。

    虢州多山,栾川更是位于熊耳山环抱之中,原来是一个比较贫困的县。

    但自从王巨改革之后,先是对贫困州县免役钱的补贴,缓解了差役的压力。随后又是大修道路水利,道路情况缓解,它的东面就是洛阳,那么山区所出也就能顺利销售了。还有,随着旅行社的推广,栾川多山,景色秀丽,也吸引了一些游客过来。接着朝廷鼓励百姓饲养大牲畜,特别是放开牛价,宋朝以前一直控制着牛价,以便让百姓能买得起,但一斤牛肉一百文钱,一头牛只有三到五贯钱,商人岂不杀牛?因此随着放开牛价,每头牛渐渐涨到五到八贯,甚至十贯。栾川县官员便利用当地的优势,鼓励百姓养殖大牲畜。这些措施的陆续推出,全县情况也渐渐变好。

    然而很快,这些政策一一被朝廷取缔,差役再次成为栾川一个沉重的负担,更要命的是洛阳那边各个场务胥吏重新象以前那样盘剥百姓,以至栾川县财政恶化,百姓凄苦。

    如今朝廷几十个重要的部司,数百重要的官职,多是由旧党控制,即便一些重要的州县,也多是旧党大臣。但余下的官员,未必全是旧党,许多还是新党官员,也有许多官员是温和派的旧党。

    特别经过王巨几年选拨,有不少官员不但有作为,也颇有正义感,包括栾川知县华溱,华溱看到这些情况,便上书要求朝廷处查洛阳那边的胥吏,最少给百姓一条活路吧。

    然而朝廷不但没有给答复,反而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以及朝廷这些年来的种种,使得华溱怒发冲冠,一怒之下,来到京城。就在文彦博下值时,他拦住了文彦博,未等文家随从反应过来,便将一坛黄物浇在文彦博身上,然后说道:“此物臭,只臭在一时,你这个奸贼必将遗臭万年!”

    ps:还有三章就要结束了,这几章我写得不夸张哦,史上元佑党争比我写得还要疯狂。也不是为黑而黑写的,谜底后面揭开。(未完待续。)

第864章 最后三十里

    开封府立即派人将华溱拖到开封府审问,华溱骂个不休,但华溱与张荐不同,他可是三甲进士出身,真正的士大夫,开封府拿他没办法,于是贬斥南方。

    然而不久传来一条消息,华溱不是贬到南方为官,而是安置,因此会有衙役随行,但几名衙役可能受到某些人的指示,渐至南方,人烟稀少,几名衙役在半路上开始折磨华溱,还没有到目的地,华溱便在这几名衙役拷打折磨下死掉了。

    又是一条人命!

    蔡确听到后,叹息良久:“说好的温和仁宗风气呢?”

    但还没有完,华溱死了不到三个月,又传来一条消息,河东大将薛义因为不适应南方天气,也病死了。他是武将,没有几个士大夫在乎,可不久又死了一个人,熊本。

    沈括能说他是永乐城惨败的罪臣之一。

    华溱能说他是小官。

    薛义能说他是武将。

    然而熊本不同,他是平定泸州蛮的第一功臣,是平定大理的二号主将,是朔正大会战的第三号主将。但熊本不仅是武功,在内治上也颇有建树,不仅担任过知州,提举使,还是前工部的第一把手,如果他不是士大夫,那么范仲淹与韩琦同样也不能算是士大夫,不但是士大夫,还是宋朝最顶级的士大夫。

    消息传到朝堂,整个朝堂肃然。

    王巨为相时的做法,通过让利妥协的做法,拉拢大多数人,但这种求安同样有弊病,因为人心不足,因此将极少数官员贬放于海外,以此来震慑,也就是他时常所说的恩威并用,以恩为主,以威为辅。

    这有效地保证了他改革的成功。

    然而他再三说了一句,那就是不要出人命。

    包括小程,王巨是不想他回来的,不过以防万一,他一去彼岸,便将小程调到了彼岸的彼岸。因此朝廷诏书下了,王巨也同意了,但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将小程送回来了。

    那时候赵煦已经长大成人,小程无足为害,况且洛蜀两党之争,洛党几个大臣也贬放下去了,现在几乎都无人关注小程能否回来了。不过就是这样,王巨一直将小程安排在不冷不热的地方,当然,原先那个丽市的什么紫外线很强,不过对黄色人种伤害不大,顶多皮肤会变得略红罢了,这一切,还是为了五个字:不能出人命!

    一旦死人了,而且死的是熊本这样的大臣,这意味着未来,同时文彦博也可以死,刘挚同样可以死!

    吕大防不由地蹙眉头,不过大多数人虽然感觉很不好,但还没有太在意,因为小皇帝做得太好了,太迷惑人了。

    不过问题是下面闹翻了天。

    如果按照司马光的理论,这个蛋糕是不变的,那么分成了四块,国家的,大地主大豪强权贵士大夫的,中小地主的,平民百姓的。

    最后这个群体就不要走上舞台了,能不让你们饿死冻死,你们就得要感谢国家了,还谈什么权利!

    文彦博与司马光维持的是第二个群体,国家利益都放在这个后面。

    王安石呢,他维护的不是中小地主商人,而是国家。

    王巨齐人吼得响,实际维护的是所有的群体,甚至严格地说是前面三个群体,最后一个群体,王巨所做的不过是尽量给他们更多的生路,谈不上真正的维护,尽管这个蛋糕确实在他手中做大了。

    若是按照司马光理论,这块群体利益增加了,那么另一个群体利益必然减少。

    永和初,确实随着其他几个群体利益减少,第二群体利益在增加中。

    然而问题是蛋糕迅速缩水了,原来蛋糕是五百克,第二个群体还能吃上两百克,但现在蛋糕缩小到一百克,第二个群体那怕占有了百分之七十的利益,也只有七十克。

    而且国家财政越来越不健康,为了弥补国家的支出,朝廷只好将眼光再次放在两税上。两税从原来的三千几百万,又迅速上升到了五千多万。其实也不多,毕竟宋朝农田增加了许多,疆域也在扩大,相比于原来的两税,现在两税依然算是轻的了。

    然而一执行却不是朝堂士大夫所想的那样。

    原来朝廷陆续削减两税,但不能满足朝廷的需求,于是发运司、提举司、转运司官员互相配合,派人下去查看各州粮食产量与粮价,当地粮食丰收,粮价下降,立即派官员前去和籴,一是保障了朝廷粮草的需求,二是调控了粮价,以免粮价低而伤农。执行效果并没有王巨想的那么好,但也没有出现大问题,总的来说,造福了百姓。

    现在两税增加了近六千万,没有相关的和籴与调控粮价了,而且因为庇护第二群体,不但两税增加了,并且全部增加在中小主户甚至佃农身上,这些人收入很可怜的,几乎是靠天收,风调雨顺了,粮价低了,灾害多了,他们手中又没有足够的储粮谋利,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连温饱都不能维持。少一石税粮,一家人得活,多一石税粮,可能一家人马上就要挨饿。

    所以后来天朝免掉农业税,其实农业税在国家收入中所占的比例已经很少,但此举却赢得举国称赞,原因也在于此,对于这些低收入群体来说,那怕一百块钱,都是好的。

    没有比较还好,一比较无数人都产生了失望。

    于是对新朝廷失望的人越来越多,包括文彦博等人拼命维护的第二群体。

    更要命的又传出一条消息,朝廷将熊本贬往南方时,熊本因为常年奔波,已经染病在身。朝廷诏书下,熊夫人便对中使说,妾身官人已经重病,如何能去南方?然而中使不同意,强行将熊本逐向南方,导致病情加重,最后病死。

    文彦博智商很高的,而且国家到了这份上,到处都是问题,捂都捂不住了。

    于是再三上书,请求致仕。

    文彦博终于退下,但国家财政危机却在加重着。

    秋天到来。

    彼岸真的没有船队到达,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别看这些船队,一边是宋朝,另一边除了彼岸,还有庞大的天竺、大食诸国,所以贸易量十分惊人,所带动的产业不可胜数。

    贸易中止了,这些产业一起息菜了。

    不仅是这点,彼岸船队没有来,可越来越多的中小主户与商贾生活变得艰难,因此继续便卖产业,没有彼岸的船队,但有宋朝的海船,然后合伙雇他的船,离开宋朝,投奔彼岸,以至一张船票价值数百贯!

    刘挚听闻后,疯狂地下令,禁海。

    在王巨推动下,彼岸航海业发达,宋朝航海业也变得发达起来,不仅仅是外贸的航海,毕竟朝廷收回了交趾,即便占城未占领,但也臣服于宋朝,南北调度同样变得十分庞大。

    这一棍子得打死多少人哪。

    忠人义士还是有的,杭州府户曹参军曹翌接到诏书后,不顾制度,骑马来到京城,买了一口棺材,然后带着棺材来到宣德门,大声朗读,大意是说这几年国家由于一**臣倒行逆施,导致比秦朝还要残暴,比隋炀帝时还要昏暗。今天我来进谏,明知必死,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希望我能用生命唤醒太皇太后与皇上,宋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是林则徐写的,不过王巨为相时,有一次拿来引用,于是广为人知。

    他还没有读完呢,士兵就要将他往开封府拖。

    结果无数围观的百姓强行分开士兵,要保护曹翌。

    事情迅速传到几位宰相耳朵里,吕大防越来越后怕,他便说,这个禁海令不能执行,由是与刘挚爆发了矛盾。

    两个宰相发生冲突,为一人得知,邢恕。

    这几年朝堂混乱,大臣不是大臣,而是一群疯狗,连老实人范纯仁与王存都被咬成王巨党,就不要说邢恕了。他成了王安石党,蔡确党,然后贬到永州。

    永州在古代那是什么样的所在?邢恕不愿意去,他想了想,以为自己与刘挚还有些交情,便写信给刘挚,希望刘挚替他求一下情。刘挚回信,永州佳处,第往以俟休复。永州是一个好地方,你去吧,安心改造,等候将来的好运。邢恕气蒙了,憋着闷气去了永州。

    现在听到朝堂种种,他看到了机会。

    机会就是朔党一党独大,没得咬了,内部开始产生了分裂,也就是相对要温和一点的朔党与激进的朔党已经开始不和,于是给朝廷写了一封信,这个永州佳处,第往以俟休复的“休复”则变成了“复子明辟”,歪楼嘛,人人都会嘀的,只是宋朝这群士大夫学问好,歪得有水平,那么这句话意思截然不同,变成了永州是一个好地方,你去吧,等候太皇太后那天还政……

    信到了吕党御史杨畏手中,杨畏又翻出来一件事,新旧两党未激化前,刘挚在家中还指点过章惇儿子学业。

    章惇既然是奸党首领,你为何还要指点他儿子的功课?因为那时你未得志,所以巴结章惇,这说明了你的人品问题,人品不好了,如何当国家宰相?

    刘挚自辨,但这几年他太疯狂了,朝堂不仅有“吕党”,还有一大批更多的低级官员,他们不是吕党,不是朔党大佬,心中自有一杆称,只是因为官位低,没有话语权,所以不敢作声。

    现在杨畏带着一群大党攻击刘挚,机会来了,纷纷上书。

    于是刘挚党人榜也出现了,王岩叟、刘安世、梁焘、朱光庭、贾易……一共三十几人,也就是这几年跳得比较厉害的大佬们。这群人完了,刘挚等人陆续贬出朝堂。

    到了这时候,高滔滔也冷静下来。是不是象隋炀帝那么昏暗,秦朝那么残暴,她不得而知,但知道朝堂如此之乱,乃是从古至今都没有出现过的事,至少是大一统王朝正常年代没有出现过的。

    高滔滔反复思量之下,下诏,将“巨党”范纯仁、王存、苏东坡等人召回京城,毕竟范纯仁是温和派首领,想用他来缓和宋朝的矛盾。

    不过就是范纯仁回来也毛用,朝堂如今戾气太重了,他也不敢有所作为。

    国家继续走向衰败中,第二年春天,高滔滔为了减轻民怨,又做了一件事,让孙子迎娶狄家小娘子,想用皇帝的亲事,国家的喜事,来进一步缓和矛盾。

    然而因为她对狄家小娘子极度不喜,这场亲事又引起争议。因为不喜,这场亲事十分低调,几乎只用了一辆小轿子将狄氏抬到皇宫,然后亲事就结束了。

    范纯仁便上书,太皇太后,这可是皇帝大婚,这么干十分不妥,国家财政是很困难,但再困难,挤一场亲事费用还是有的。高滔滔又是大声将范纯仁斥责了一顿,而且高滔滔十分委屈,俺让孙子成亲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俺也准备还政于皇帝,你们还要怎么着!

    这时候张荐进京述职。

    宋朝到了县编制,有知县与主薄两个官职,还有置县尉,看各县的情况,有的小县置薄则不置尉,置尉则不置薄,尉在薄之下。不过随着人烟稠密,仅是三名官员难以管理一县,于是宋仁宗皇佑时,又诏凡是两万户以上的大县,可以置县丞,丞在薄尉之上。但这是可以置,不是一定置丞。

    华亭县便没有置丞,但置了薄与尉。

    原来的县尉是一名老进士,五甲及第,五甲不值钱了,又上了岁数,也没有与张段产生什么争执。

    去年这名老县尉死了,朝廷便派来一名新的县尉,这个王县尉出身不错,三甲进士。

    因此到了华亭县后,看到两名胥吏位于自己上面,心中十分不开心,于是起了歹毒的心思。

    其实张荐做得很不错了,这道水利工程也比蔡确与王巨预想中要好,首先蔡确一直呆到永和元年冬天才致仕,这保证了两浙路为这道水利提供了三年物资。

    随着蔡确下去,朝野内外开始了大清洗,包括沈郏杨这三名官员也被清洗下去,离开两浙路。新上任的知州苏维琮乃是刘挚的门生,不过在张荐吹捧下,苏维琮也未刁难张荐,特别是苏维琮前去华亭视察时,张荐有意带领着一群乡绅款待苏维琮,席间大肆吹捧苏维琮与其恩师刘挚,这让苏维琮很开心,甚至也拨出一些款项,继续支持这道水利的修建。

    刘挚下去了,苏维琮也调走了,调来的新知州朱垓据说是范祖禹的门生。

    现在宋朝这个门生别当真,真正有授业关系的很少,多是认一个大佬做门生攀关系,大佬也需要这些“门生”做事情,拓宽手中的权利。

    这时候王县尉也发现了一个真相。

    华亭县这个水利很低调,但实际规模可不小,长达两百里,其实就是这个长度也不算是小规模了,更关健的是它的深度与宽度,宽达几百米,深达十几米,最深处达到了近二十米,还有许多支流也要改修呢。

    所以用费不菲,似乎明面上看,用支来源很清晰,一是秀州与两浙路的物资支援,二是当地豪强的“捐助”,特别到后来,连苏州的豪强也纷纷来“捐助”,不是捐助,而是为了那些良田。

    中国的耕地地力太薄了,特别是北方那些耕地,整整耕耘了数千年,许多田地皆“营养不良”,用王巨的话来说,如果不考虑到千家万户百姓的生存,他都想劝官家下诏,让北方所有的耕地冬种紫云英,春天沤烂后再种豆,这样休养十年后,才让百姓耕种,否则产量始终跟不上来。

    而且与江东圩不一样,这里是塘田,离海近,汛期短,只要这道黄浦江将整个水利挑将起来,它们会瞬间成为宋朝第一等的顶尖良田。

    最后是华亭县本身的赋税,随着黄浦江往上游延伸,至少大型海船已经可以航行到上海务,再加上每年不断地增加耕地与移民,商税、赋税皆陆续提高,虽然朝廷让苏维琮为知州,因为张荐马屁拍得好,苏维琮继续同意华亭县于原有赋税基础外的收入,继续抽调出来,用于修建水利。

    然而凭借这些,还是不足以修建这道大型水利工程,王县尉查来查去,便查到那三十家商人的捐助了,于是越查疑问越多,最终确定这三十名商贾与彼岸有着关系。

    他带着这些证据,向朱垓汇报,不过这时候春天正式来监,工程已经停下,而且它就要竣工了,朱垓想了想,又向朝廷做了汇报。

    朝廷便将张荐召到京城询问。

    张荐很聪明的,没有说蔡确授使的,而是说应当地乡绅邀请,这才发起了这项水利工程,至于这几十名商贾,他也不大清楚,为了换取修水利的钱帛,张荐推出以钱帛换耕地的做法,这几十名商贾也拿出钱帛换耕地,很正常的情况,因此张荐并没有仔细调查。如果朝廷有疑问,可派中使查这几十名商贾来历。

    还有大臣责问,不过如今首相变成了吕大防与范纯仁,种种做法不那么激进了,这道水利修起来,确实产生很多好处,吕大防想了想,也没有下诏盘查那几十名商贾的来历,难道他要与王巨做对吗,于是让张荐返回华亭县,秋后将余下的三十里水利修竣。

    而且这时候京城已经很严竣了,吕大防也没有心思继续盘问这项水利了。

    张荐离开京城,吕大防与范纯仁、范祖禹等人强闯皇宫。

    高滔滔重新启用范纯仁,然而国家继续衰败,朝堂也没有宁静,高滔滔失望之下,病倒了。

    正好赵煦大亲,狄咏做为国丈,带着他这一将四千余官兵从河北轮戍回来,赵煦害怕出意外,便让狄咏的部下替代了原来的近卫。

    有大臣反对,但赵煦不听。

    这时候赵煦万分感谢他的父亲与王巨,正是他们的安排,狄咏这一将特别地大,整整十营官兵,三营骑兵,七营步兵,正好能完成皇宫近卫的需要。

    不过还有一个要害没有解决,那便是入内内侍省与内侍省,又叫前后省,也就是皇宫的太监部门,其中的入内省最为重要。

    于是赵煦派亲信小黄门带着秘诏,前往洪州,让在洪州监酒的李祥立即秘密返回京城。

    李祥接到秘诏后会意,刻意装病,买通了一些手下替他掩饰,然后悄悄骑马迅速北上,来到京城后,立即被赵煦授为内侍省都知,这时候赵煦才感到他有了安全感。

    消息立即传到几位宰相耳朵里,范纯仁等人一起傻眼了,小皇帝这是想干嘛,难道想将他的奶奶干掉?

    于是大家集结,强行闯入内宫。

    高滔滔在帷幕后说道:“老婆子将要死了,这几年保佑圣躬,粗究心力,区区之心,只是想不坠先烈基业,保佑大宋平安,不知官家知之否?相公及天下知之否。”

    赵煦很恭敬地答道:“祖母,孙儿知之。”

    但他手却攥成了一个拳头。

    其实还好哪,如果不是王巨,在高滔滔折腾下,赵煦虽然亲政了,可身体也彻底垮掉了。但就是有了王巨安排,这几年赵煦也被高滔滔折腾得不轻,不能练习五禽戏了,连王巨留下的那几十篇策论也全部被太监烧掉了,甚至都不敢随便说话!

    高滔滔继续说道:“我因为受到了武宗临终托付,才和官家升殿,数年过去了,你们说说心里话,我给了娘家什么好处?只因为要做到公正,我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死掉,都没有见到(指赵顼四弟赵頵,长女陈国公主,因为他们成年,必须在皇城外开府或嫁人,高滔滔又不便出宫,于是死了,高滔滔无法亲自吊唁)。”

    然后又絮叨地说了许多她的功劳,吕大防等大臣随声附和,赵煦越听越气愤,最后忍不住说道:“大防等出去!”

    奶奶的,宋朝都折腾成这样,还有脸在这儿互相自夸!

    不久高滔滔病逝。

    宋朝朝堂忽然变得很安静,没有一个人争吵,整整一个多月,赵煦一言不发。范祖禹忍不住了,便上书,皇上你在想嘛,不管你想用谁,必须从国家角度出发(不要胡思乱想,再用新党,俺们可是不同意的)。伟大的太皇太后死了,必须象仁宗对待刘太后那样,下令百姓不得议论天圣是非,以保障政局稳定,更维护了太后名声,也全了仁宗仁孝美名。

    奏子递进皇宫,但传来的消息是赵煦启用了六名大太监,这也是必然,君王更递之时,特别是内宫必须要掌控起来,仅凭李祥一个人,还不能掌控两省的。

    范祖禹更急了,这趋势不妙啊,他连连上书,结果却听到一个霹雳般的消息,章惇也被赵煦用秘旨从英州调回京城。

    章惇走是瞒不住英州官员的,但皇帝刚一亲政,便启用章惇,英州官员那个敢向京城宰相们打小报告,所以章惇快到京城,才被朝中大臣们得知。

    所有大佬们都急了,吕陶带着一大群大臣,不断地上书,皇上,你不能这么干。为何呢,想任命宰相,必须得用朝廷正式的诏书,也就是皇帝下口旨,或者写草书,经两制官或门下审议后,重新写制书,方可成为诏书。

    你用这个秘诏,任命一名太监那也罢了,但任命宰相,这道任命无效。

    可是无论他们再怎么闹,赵煦都没有给任何回应,相反的,赵煦又让狄咏派出一部亲卫,前去亲迎章惇,以免半途有不测发生。

    范纯仁黯然,说了一句,都别争了。

    将皇帝逼到这份上,比当年韩琦逼赵顼还要过份的,再争下去,难道想将皇帝拉下马去不成?

    苏东坡见势不妙,拨腿离开京城。

    他能逃,范纯仁吕大防不能逃,章惇来到京城,这一群大臣们不顾脸面,一个个亲自来到十几里外东水门码头,迎接章惇回归,章惇看着这一群不要脸的大臣,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呵呵两声。

    随着朝廷下诏,将蔡确、张商英、李清臣等人陆续调回京城,张商英接到朝廷用特脚递送来的诏书,人还没有走,便用特脚递上奏,武宗盛德大业,都被一**臣逆贼败坏了,因此我请求朝廷将京城各部司所有文件一起封档保存,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调动查看,以勘查每一个官员的清奸忠邪。

    准备清算了。

    而且朔党又做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张荐进京述职,向朝廷汇报原委,朱垓等不及,又亲自来华亭查问。

    在华亭他无意中看上了一个叫兰兰的行首,十分恩宠,在她的馆中逗留了十几天,然后返回秀州。

    这个王县尉又看到了一个机会,在他挑唆下,兰兰带着婢女,找到段天水,妾身也要地。

    与张荐长袖善舞不同,段天水脑筋可没有那么活络,他一听气乐了,你只是一个妓子,不是刘娥的伎,而是真正的妓,凭什么向我要地?

    而且就是其他的乡绅,他们虽然分配了许多耕地,但都是用钱变相购买下来的,你一个小妓子,嘴一张,什么都不出,凭什么向老子讨要几十顷耕田?

    一怒之下,将衙役将这个兰兰笞了五十下,拖了出去。

    这下捅了马蜂窝,兰兰跑到朱垓面前哭诉,朱垓大怒,立即用与“逆贼”王巨通谋的罪名将段天水押到秀州州衙,一顿毒打。

    为了河工,段天水这几年可以说是呕心沥血,身体本来就不好,一顿毒打之下,被活活打死了。

    然而朱垓为了掩盖其罪名,又继续派人去那三十名商贾家中抓捕,不过那三十名商贾不在家中,于是将他们家中的仆役一起抓来,用严刑逼供,不是也是!

    张荐就在这种情况下返回华亭县的,但是他很精明,听到相关风声,立即隐蔽起来,又利用当地乡绅的关系,查出了相关的真相,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正准备“畏罪潜逃”向彼岸,就听到朝堂的变动。

    因此冒着两浙路抓捕的风险,又潜回京城,击登闻鼓鸣冤。

    赵煦看到章惇送上来的奏章后,立即将所有重臣召集,大怒道:“仅动用了朝廷少许物资,几乎凭借一己之力,修浚了这么庞大的利国利民的水利,只剩下最后三十里,这样的社稷功臣,堂堂的紧县主薄,却被一名妓子活活逼死了,吕大防,这几年宋朝究竟怎么啦!”

    ps:开了新书,请大家支持一下。仙破,/book/。(未完待续。)

第865章 黑暗之剑,光明之心(上)

    “据解密的一些文件,永和年间,朔党之疯狂,有可能也有圣祖秘密派人在背后推动之故。”讲台上的教授讲说完这段历史,然后说道。

    “这种说法有待考证,但当年银行司的一些失措之举,确实是圣祖派人唆使了孙觉。”

    “但不能因此否认圣祖的伟大,当年朔党力量太强大了,加上武宗一直想用平衡之道,异论相搅的祖宗之术,导致王介甫与圣祖一直不断地妥协。不破不立,只有彻底地让他们破掉,才可以树立新的秩序。”

    “所以有人论述圣祖,是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请大家注意这一点,手段可以黑暗,心却不能黑暗……”

    永和党争过去了近两百年,在这两百年中,彼岸一直坚决执行着王巨的政策,不认同中原者中国者,一律杀无赦,这也是彼岸最重要的制度。绍圣后,宋朝也有意与彼岸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诸王多迎娶宋朝公主,这使得彼岸百姓一直将宋朝视为正朔,事实上彼岸虽分裂三国,但明确规订这三国是中原王朝的羁縻国,三国之主只称王,而非是皇、君、帝。尽管大家对王巨很尊敬,只是说圣祖,而非是圣皇。

    当然,彼岸这种君主立宪制度,君王的权利无限的下放,宰执又改为换届制度,大伙失去了称王称霸的雄心,加上王巨立下的制度,也就没有对中原王朝产生野心的土壤了。

    在这种良好关系下,宋朝也鼓励着无地的百姓向彼岸迁徙,使得彼岸迅速繁荣,当然,这也缓解了宋朝的人口压力。

    但宋朝在彼岸帮助下,以及交通的改善,先后灭掉辽国,黑汗,花剌模子,以及吐蕃各部,使疆域超过了唐朝鼎盛之时。

    然而因为立国时久,宋朝政治再次恶化,兼并严重,贫富严重分化,大臣将士们文恬武嬉,几乎到了病入膏肓之时,即便彼岸不断帮助,都阻止不了这种趋势蔓延扩大,相反的,宋朝内部有许多人认为彼岸以臣凌君,认为彼岸是干涉宋朝内政,凌驾于宋朝之上,导致许多大臣对彼岸越来越排斥。

    以至彼岸渐渐放弃了宋朝,有一些眼光长远的人都开始为新王朝准备了。

    不过因为王巨留下了一些预言,彼岸对于宋朝今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又不能否认这段基业,正因为宋朝前面很长时间在强大着,彼岸依附着宋朝,才得以迅速发展。也因为这两百年的一统,宋朝经济迅速发展,各项技术也得到迅速发展,与彼岸几乎联手进入工业文明的初期阶段,宋朝内部资本主义也正式萌芽,为后面的新王朝打下了厚实的基础。

    其中的得值得借鉴,其中的失也值得借鉴,三洲惩戒宋朝的局面,先后将遗产税提高百分之二十,每户标准财产内不用交纳遗产税,但超出部分,必须交纳等值的两成钱帛,或者由官府派人核算,割出两成财产由官府处理,才可以继承父辈遗产,用来打击世袭、垄断与兼并。

    这个遗产税是王巨自绍圣年间陆续发起的税赋改制,首先改革的是商税,商税中过税没有动,但往税大幅度做了调整。关系到民生方面的,往税只有百分之二到百分之四,比如粮食,只有百分之二。各种坑矿在百分之四到百分之八之间,各种酒类与奢侈品则达到了百分之十。市舶司的对外或者进口商货也进行了调整,民生方面的只有百分之五,奢侈品如宋朝的基率,百分之十,但逃税者会苛以严厉的处罚。宅地税也与宋朝不同,彼岸制订了一个标准,普通的民宅不征税,高于这一标准则每年征千分之一到千分之二的税率,千分之一则是对某人进行评估,对国家与社会有贡献的人,就可以享有这个资格,否则就是千分之二。

    其次就是遗产税,王巨将其提高到了百分之十五,但也制订了一个标准,按照此人家中的宅、地、以及其他所有资产进行评估,普通人家则不必交纳这个遗产税,但高于这一标准,则必须交纳百分之十五的遗产税,不过有的人家全部是不动产,因此可以按照银行最低贷款率,准其在十年内陆续偿还。超过十年,那么则派人强行切割其财产,进行拍卖处理了。

    这些制度是针对所有人的,包括王巨本人,如果他死了,将其财产分配给三个儿子,那怕是王室的财产,同样得交纳遗产税。同时进一步下调两税,一些烈士户、孝子、善人、老师等,则全部免其两税,但这不包括官员。

    然后又做了一条规订,官员子弟相互联亲者,其子女则不可能进入官场,官员子女相互联亲,或者与当地豪强富人相互联亲者,官员本人则不可以进入行省级别的官场,也就是想担任行省级别的官职,其子女必须与寒门子弟联亲,以打击世袭。

    这些制度推出后,一些有钱的人开始回流,遗产税太高了。

    彼岸也不阻拦,但正是这些人的回流,开始将彼岸的情况带到了中原。

    这时候宋朝与彼岸关系越来越好,彼岸有意放开四五十个州,准许宋朝派驻官员,因此宋朝有意地派出多名官员前来磨砺。

    看看彼岸的官多难做,再看看你们这个官做得多舒服,那么应不应当更加为朝廷效力?

    其实并没有宋朝所想象的那般艰苦,只要不贪不犯下严重错误,只要一代出现一个差不多的官员,就可以保障三代人过上比较好的生活。即便是彼岸这种制度,官终是官,还有许多优越性的,只能说比宋朝的官要好得多。

    但经过彼岸的磨砺,只要派过去的官员认真学习,一般回来后,都会成为不错的官员,以至在后来的宋朝“超黄金”一百年中,有九个宰相,有着去彼岸为官的履历。不过自绍圣过了一百年后,宋朝茫茫然没有了对手,又渐渐走向**。

    而且随着对彼岸的厌恶,宋朝做了一个更错误的举动,再次诏令,不得百姓移。

    这才是致命的错误,虽然在彼岸帮助下,出现了许多新技术,包括各类粮食种子进行了改善,辽东也全面开发,但这时候宋朝达到了近六千万户,加上官吏豪强的剥削,种种矛盾激化,终于导致这场大起义的爆发。

    也不是彼岸制度就完美了,主要还是彼岸过于广袤,虽然自身人口在迅速繁衍,中间一百年,又陆续从宋朝迁徙过来几百万户百姓,但人口基数太少了,到现在总人口还不足两亿人,以及粮食产量的增加,也就是最少还要四百年时间,才可能发生土地与人口危机,但到了那时,恐怕彼岸早进入“现代化”。

    随着传来宋朝发生了一场几乎席卷全国的大起义,让人搞笑的是这批义军将彼岸的那套制度不伦不类的全部搬了过来。消息传到彼岸,许多人啼笑皆非。虽然是好事,但同样给了彼岸一个警告。三大王室听闻后,迅速削减开支,捐出近半产业的契股,用于各洲赈灾救贫。

    三洲也分别宣布,对官员家属经商者,务必从严审查,有子弟为官者,必须从基层做起,而且提拨升迁时,必须经过更严格的政绩考核,以免象宋朝那样,因为恩荫与联亲,导致官官相护,迅速走向衰败中。

    正因为如此,学院里的教授又再度将这段历史拿出来反复开讲。

    王巨一生不完全是光明磊落的,比如永乐城之战,种种迹象证明了王巨可能提前就知道宋朝会伐夏,伐夏后必失败。而且没有人敢小视王巨,所以为圣,比如科学,王巨老了后,将彼岸一切为三,开始安心著书立学,然后留下了许多定理与公式以及假想,彼岸科学的推进,正是各个学者不断地研究王巨留下的这些定理与假想得以成功的。只要顺着这些假想研究,必有所进展,但想绕过这些假想,则没有什么进展。

    但没有王巨这个默视,赵顼则不可能放权给王巨,同样则没有王巨改制成功的可能,更不可能灭掉西夏,击败辽国,为后来收复燕云十六州打下基础。

    以及在高滔滔主政中,王巨可能的在暗中的推动作用。

    如果不让高滔滔与文彦博、刘挚等人疯狂,宋朝上层精英则不会对朔党彻底失望,那么赵煦亲政,章惇张商英主政,朔党的势力依然象一团魔影在宋朝上空徘徊,章张二人就不能完全恢复王巨的改制,同样不能集中力量,一举拿下燕云十六州。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王巨在前面做得太成功了,前面越成功,后面越疯狂,才会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王巨可能的推动作用,使得朔党更加疯狂,也使得那几年宋朝许多百姓民不聊生,这是一次比坐视永乐城惨败还要更黑暗的手段。但不这么做,甚至会逼得王巨食言,不得不再次返回宋朝主持大局,当真彼岸不管了?眼下重要的无疑是宋朝,但将来重要的则是彼岸,这里在将来则关系到整个族群的命运……

    正是这个手段,使得宋朝进入漫长的中兴时代,没有一个中兴的宋朝,彼岸则不能蓬勃发展,毕竟那时候彼岸人烟稀少,物产有限,就包括贸易,也要依附宋朝才能继续发展下去。当然,彼岸的金银、矿产、技术,也对宋朝漫长的中兴起了加成作用。

    这是一次完美而又漫长的共赢时代。

    所以教授说,手段可以黑暗,心不能黑暗……

    教授说完,宣布下课,有的学生又继续打开书本,翻看后面的历史。

    …………

    这几年诸臣一直将赵煦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欲所欲为。

    但一个七岁能熟读论语的少年,心智岂是寻常少年可以相比的?况且王巨几乎手把手地教了那么久。

    只是赵煦为了防止意外,不得不隐忍着。那怕这些人强行和离自己的未婚妻,还逼她改嫁他人,自己也要向这群人陪着笑脸。

    想到这里,他越说语气越尖锐:“大防,你曾向张载求学?”

    吕大防不能完全算是张载的学生,不过他确实向张载请教过一段时间的学业,学海无涯,达者为师,因此某种程度上吕大防能算是王巨的师兄,至少两人关系不外。

    然而这才是最让人讥讽的地方。

    有些冤枉吕大防了,他与范纯仁、吕公著、王存等人是属于旧党,但都是温和派旧党,手段不激进,行事不残忍,这几年吕大防在朝中多少对激进派起着一些制约作用,阻止了国家进一步恶化,尽管这种制约未必是王巨喜欢的。

    不过吕大防确实犯下了三个严重错误。

    因为他与章惇一直不和,梁焘攻击章惇时,他没有营救章惇,相反落井下石,导致事态扩大,不久又出现了章党,蔡党,安石党。

    后来刘挚他们又闹出王巨党,吕大防虽然争过,不过畏惧文彦博与刘挚的势力,没有力争。所以前线诸多名将,一起贬斥到了南方,熊本也因此死了。在这份名单中且不说王巨,游师雄与种师道同样是张载的学生。

    就算不能因私废公吧,吕大防与新党们仇恨不大,那么也能看得更周全,但他有没有站在宋朝的立场,去阻止朔党们的倒行逆施?

    幸好因此王巨的布置,使辽国两场叛乱拖累了他们的脚步,不然辽军借助宋朝前线三军将士气愤、恐慌、军心动荡时,大军南下,宋朝都能出现严重危险。

    最后一条,如果原先他因为文彦博与刘挚等人掣肘,不敢有所作为,后来文彦博退下,刘挚等人贬出朝堂了,范纯仁重新召回来,吕大防与范纯仁齐心合力,还是能够做到及时拨乱反正,但两人面对国家的败象,以及朝堂中的争吵,束手无策,于是失去了正名的最佳机会。

    然而还没有完呢。

    朝廷刚下诏,严查段天水案,又有人来击鼓鸣冤了。

    文彦博等人为了苟和,将黑山与武都军割让给了辽国。

    其实真的不能割,王巨占领河套,用阴山黑山与黄河做为天险,但这一地区十分广大,于是王巨修建了长城,又修建了诸多堡砦,用来增加它的防御厚势。

    虽不能用铜墙铁壁来形容,但因为此,辽国想要攻破这些防线,必然会伤亡惨重,考虑到这个因素,辽国便不会轻易发兵河套。

    那么西北也有了守护,同时宋朝可以轻易地从阻卜人与白达旦人手中换来大量战马,牲畜,皮毛,甚至可以轻松地挑唆这些部族与辽国的关系,让他们不停地反叛,削弱辽国的实力。

    然而这一割,没有天险可倚了,也意味着王巨花费那么多钱帛,人力,修建起来的防御工事,失去了一半作用。

    大家只知道它的军事价值,然而没有想到背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陕西北路缘边五路散落着十万军队,但轮戍禁兵不足三万人,余下的便是三万多边军,于南北河套依附宋朝的游牧民族中挑选出七千多名蕃落军,以及折家军,还有灵夏两路的保捷军。

    除了这些军队外,另外还有一些弓箭手与强人壮马,但他们都是民兵性质了,顶多免其田税,不发薪酬,不能算是正式的官兵。

    武都军也置有三千多名边军,一部分是来自宋朝的移民,余下的则是原来定居的辽国汉人,几乎占据到了武都军一半户数。

    宋朝将它割让给辽国,胜州新知州梁士肃便下令全州军民向后方撤退。先是禁军顺利撤出来,但这么多军民的撤退,引起了混乱。就在这时候,辽军忽然渡过黄河,前来交接,又指着这些百姓说,他们都是我们契丹百姓,不准转移。

    梁士肃不敢反驳,于是辽军顺利将武都军控制起来,并且还侵占了一部分丰州,近半胜州地界,但这些边军,特别是移民边军战士手中都有着武器,便有一部分有血性的战士主动站出来反抗,然而群龙无首,节节败退。有人便向梁士肃求救,梁士肃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于是这些反抗全部被镇压,随后辽国又将这些边军全部押向后方,押到哪里,只有辽国人清楚了。

    不过有一部分人还侥幸逃了出来,有几个人便来到京城,准备告状,然而听到朝堂上的种种,都不敢作声了。

    直到章张等人陆续调回京城,皇上亲政,这几人才感到时机到来,击登闻鼓,状告梁士肃。

    以民告官不易的,首先得挨几十大板子,然而这些人的亲人也被押到辽国,下落不明,因此也不管了,挨完板子后,将情况一一禀报,然后泣不成声。

    赵煦说了一句,自古以来从未有过。

    接着补了一句,丧心病狂!

    这时候才真正开始清算,朝廷一边下诏彻查熊本案,那个逼迫熊本带病南下的太监就在皇宫内呢,不过一个太监那来这么大胆子,交待你幕后的唆使者吧。接着彻查沈括案,究竟是谁派人去遵义军那边造的谣。彻查华溱案,这几个衙役有什么胆量,活活将国家的一个知县于半路折磨而死。

    然后追赠熊本、沈括、华溱、段天水等人,厚恤其家人。

    随着开始清洗,前后两百多人被贬斥,其中近半官员官职几乎扒了精光,押向南方安置,永州是好地方,刘挚你去这个好地方吧。其中一半人去了南方,就呆在南方了。

    章楶等人也陆续被调回。

    还没有完呢,随后朝廷放出永和奸臣榜,以文彦博为首,一共四十六人,凡是位于此榜的“奸臣”,不但官职扒得精光,其子女永世不得恩荫,有子女恩荫者,立即罢免所有官职。

    这才是要命的,为什么这些官员势力越来越大,正是宋朝的恩荫制度,老子当官,儿子当官,孙子也能当官,也就是王巨所说的世袭,再加上官员相互的联亲,于是形成了一张欲壑难填的庞大网络,象吸血虫一般,吸干了宋朝所有的血肉。

    但与史上不同,这次清算清洗远胜于另一个时空,然而许多权贵豪强却拍手称赞。

    因为到了这一步,宋朝军政已经完全破坏,就象银行司那些契股们,两年都未看到分红了,就连股本也缩水了一大半,这种情况下,他们如何能不恨朔党们?

    这就是王巨所说的不破不立。

    还有一个成语,叫斗而不破。

    最好的例子便是华盛顿,养了三百个奴隶,占有全国百分之二的收入,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就象天朝一年收入十万来亿,那么百分之二,则是一年纯收入两千多亿!有钱不可怕,但这个人比周扒皮还要吝啬,当时美国刚经历过战争,许多百姓穷得连饭都吃不上,这个家伙一分钱都没有拿出来赈助百姓。更搞笑的是,他曾嘱咐过家人,他死了不准家人将他埋葬,以防他会再次活过来……

    还有伟大的林肯同志,屠杀印第安人的命令就是他下达的。

    然而站在美国白人的角度,他们两功远大于过,依然是美国的英雄。

    所以张巡吃人肉,岳飞脾气很不好,太祖晚年确实是犯了错误,然而他们同样是英雄。反面的例子就是赵构,实际赵构内治还可以,生活也俭朴,然而他就是昏君!

    人无完人,小方向可以犯错,但大方向不能犯错。政坛也是如此,不论那一个国家,都有争斗。但这个争斗必须有一定的底线,这个底线也可以说不能出人命,也可以说不管怎么斗,但不能危害国家。

    这几年朔党做得太过份了,已经大踏步跨过了这道底线,如果原来的时空,差别不大,许多人还不易察觉,但在这个时空,前后反差太大了。

    经过数月清洗,几乎旧党所有中坚力量拨之一空,特别是那四十几名奸臣榜,因为取消了其恩荫资格,也意味着三十多个官宦家族从此走向末落,也许他们有后人争气的,金榜题名,但也不会在官场上一帆风顺。

    除非有意外发生,可王巨、章惇与张商英是不会让意外发生的。

    先是朝廷陆续下达诏令,恢复朔正元年时的法令。

    接着又做了一件让人膛目结舌的事,下诏将一亿贯棉交全部收集到京城,当着京城百姓的面,统统焚烧。

    这时候范纯仁还没有贬出朝堂,他委婉的劝说。

    太可惜了,虽然这个棉交误事,但当初为了这些棉交,国家动用了几十万人力,仅是成本就达到了数千万贯,不能一把火将它们烧掉吧。真不行,以五当一,以十当一,多少还能挽回一些损失。

    张商英说了一句:“不如此,绢交信誉如何重新得立!”

    这时候棉交一贯已跌到市价两百文了,绢交同样跌得厉害,仅相当于五百文左右。

    国家不如此壮士断腕,是不可能恢复百姓对绢交的信心。

    随着,彼岸来了一队快船,各艘船上皆装满了大批金银与生铜,朝廷又于各行务张贴牒文,彼岸以后每年会继续提供大批金银,直到银行司恢复正常为止。

    同时各艘船上下来许多经济人,前往各州签下大量订单,有了订单,各行各业也就能恢复生产了。这些经济人又说了一条消息,宋朝货币混乱,大食诸国那边货币同样混乱,况且不仅是大食,沿海还包括天竺诸国,大食那边还有欧洲诸国。

    看到这种形势,这几年有的海客便将绢交带到大食那边,那边的绢价本来就比较贵,况且宋朝的绢交是如此精美,于是许多国家也将它做为一种准货币在流通,甚至价值还远在本身面额之上,就象十文钱的英宗交,在那边某些国家,它的价值几乎相当于四十多文的购买力。

    话外之音,银行司与绢交皆是王巨一手推动的,尽管王巨在彼岸,也不会坐视它们失败。如果绢交继续贬值,王巨便会将绢交带到大食那边消化,强行将它的价格重新抬起来。

    那么现在手中有绢交,立即以很低价格将它兑换成铜币,以后必然会后悔。

    三管齐下,绢交终于开始回温。

    次年改元,绍圣。绍,持续,恢复,其意就是恢复赵顼时的政令并持续下去。

    国家再次下诏,恢复朔正时两税税率,也就是一些百姓嘴中的文帝税,按照田等,从十税一到三十税一,当然执行时可不是这个税率,还有一些杂税呢。而且明面上的税率也比汉文帝的税率高,那个税率是十五到三十税一,可不是十税一。

    不过比原来的税率要低得多了,即便一些杂税,这次诏书也明文一一取缔。

    不久,彼岸大规模的船队陆续到达。

    他们不仅带来彼岸的一些商货,同时又带来大批金银铜铁,特别是黄金,这批黄金数量达到了近四百万两。王巨早几年就开始安排这个“破”,破的关健就是银行司,但破后得立。这个立靠彼岸金矿产量以及贸易还是不够的,于是他让彼岸士兵袭击了南海一个小国,得到了大量金银珠玉,所以连续两年,彼岸皆带来了庞大的金银。

    绢交价格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甚至许多人重新将手中的金银拿出来,到各行务换回绢交。毕竟金银交易太过麻烦,还要向金柜交纳一定的手续费用。而且就是铜币,随着彼岸带来一船船生铜,又铸成一枚枚铜币,它的实际价值也开始下跌了。

    其实银行司与海外贸易,是王巨发起的“黄金之治”最重要的两**宝,随着海外贸易恢复,银行司重新正常运行,在它们拉动下,宋朝经济也重新恢复过来。

    但仍然远不及元丰后面几年与朔正年间的辰光,这一年秋天又有无数百姓逃向彼岸,以至各支船队离开,还有大批百姓因为无法带走而逗留在各个港口。

    赵煦闻讯大惊,连忙询问蔡确,如果国家安定了,则不会有这么多百姓逃离宋朝。(未完待续。)

第866章 黑暗之剑,光明之心(下,大结局)

    蔡确这几年一直呆在老家,他老家就在泉州,虽然面对着旧党的高压,他都不敢说话了,不过不妨碍他用耳朵去听,用眼睛去看,所以知道得比较清楚,立即答道,原因与今年经济无关,主要是前几年绢价下跌,经济败坏,各种产业凋零,导致各个豪强与商贾们将钱帛重新向田地转移,兼并越发严重。

    有的豪强为了弥补他们的损失,不断肆虐兼并耕地,又提高了田租,即便今年经济好转了,这些底层佃农生活依然很艰难。而且国家确实人烟太过稠密了。

    因此朝廷不用干涉百姓的迁徙,且不说彼岸对宋朝的帮助,随着大批佃农迁徙离开,能缓解人烟稠密之压力,也能逼迫豪强宽松田租,用利于国家安宁。

    实际这些道理王巨很早就讲了,不过小皇帝刚刚亲政,蔡确不得不重新讲一遍。对于王巨,赵煦比他父亲还要信任,只是下诏书请王巨回来,王巨却在彼岸回绝了。

    到了绍圣二年,磨古斯此时十分困难,宋朝果断地向他提供了大量武器物资,但还不能挽回磨古斯的颓势。

    绍圣三年,经过三年休生养息,宋朝忽然出兵,重新收回武都军与黑山。

    契丹派使黠问,赵煦也没有客气,反过来黠问辽国为何撕毁和盟条约,而且不是第一次了,宋夏开战时,辽国派使勒索,熙宁大旱时,辽国派使勒索,永和国家混乱时,辽国又派使勒索,并且侵占了丰州与胜州地界,将数千户宋朝移民强行掳到他处,生死不知。

    既然如此,要战便战。

    交涉过后,赵煦宣布与辽国开战,同时也停止了所谓的和币。

    但辽国使者没有察觉到危机,继续声色俱厉。

    这是全面开战了,有一些大臣反对,甚至高曹两家也有人跳了出来。

    其实赵煦对曹高两家也十分地不满,不过因为是皇亲国戚,赵煦只好隐忍着,现在正好,朝廷立即派人查办了曹高两家的一些产业,并且全部充公,没有处理曹高两家任何一个人。

    但这是一个信号,你们虽是皇亲,可太贪心了……于是在后面历历数数盘查下,两家同样渐渐走上末落。

    同时一些旧党的小虾米,也被整理出来,借着这个机会,一一贬向南方。南方是佳地,你们好好地呆在那边吧。

    于是朝堂再无一个反对声音。

    绍圣四年,宋朝正式宣布收复燕云十六州,两国交恶。然而辽国因为一东一西两场叛乱,导致国力下降,而且他们又面临着一个可怕的对手,完全成长起来的章楶。两国于多处战场上作战,辽军屡屡失利,不过章楶稳打稳扎,仅是收复了易州地区,但也拿下了紫荆关与飞狐关,使得河北与河东地区的前线得以打通。

    绍圣五年,高丽人听到相关的消息,趁火打劫,向辽国出兵,打算趁机拿下辽南地区,恢复高句丽时的疆域。

    这时王巨从彼岸写来一封信,说高丽人不可信,当年为了牵制辽国,宋朝半卖半送,几乎是送给了高丽人大量器甲,朔正元年又给了高丽人许多好处,然而高丽人一边从宋朝捞好处,一边与辽国眉来眼去,这让王巨恶心了许久。

    宋朝也听从了王巨意见,停止了用兵,然后派使与辽国重新议和,两国重新划分疆域,易州与飞狐县必须割让给宋朝,当然和币继续不会给了,辽国不同意,两国又开始扯皮。

    绍圣六年,辽国发兵高丽,秋天高丽投降,辽军返回。宋朝则拨出大批款项,于北方前线陆续修建了近千里的“铁路”,这是彼岸在沈括技术再次革新的技术,每辆机车拉货量达到了七十吨,从四十吨到七十吨,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进步了,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技术,彼岸将它们一起交给了宋朝。

    绍圣七年,磨古斯兵败,他本人被辽国生擒活捉,以磔刑处死,陆辉带着部下从辽东撤走,但因为连年征战,辽国已经是千创百孔。同年,彼岸又向宋朝提供了另一项技术,那便是火枪,不是很先进的步枪,但它是真正的燧发枪,而且是技术比较成熟的燧发枪。于是宋朝下诏,大规模的制造与装备。

    绍圣八年,宋朝再度向辽国用兵,章楶稳打稳扎,先是拿下涿州,然后围困幽州,有意围点打援。辽国果断上当,派出两路大军前来解救,章楶让折可适于得胜口死死挡住辽国山后来的援兵,然后派出主力军队,与辽军于潞县东北白屿河会战。此役在章楶指挥下,加上宋军种种犀利的新式武器,击毙生擒近十万辽军。然后宋军再调头西向,一路追击辽国的西路援兵。

    接到东路军的捷报后,宋朝河东路与河西诸路军队这才集结,向辽国山后再度发起进攻。

    绍圣八年八月,幽州向宋朝投降。这场会战一直持续到了绍圣九年夏天,但因为铁路的出现,宋朝得以轻松地将物资运到了最前线,于是经过数场大会战之后,辽国不得不退出了关内,这一年九月,宋朝正式收回所有的燕云地区。不但燕云地区,包括关外的东胜州,云内州阴山南部地区,辽国丰州夹山南部,以及云州北方的辽国德州,也被宋朝拿下。并且连连失败,辽国已经是江河日下,甚至畏惧宋朝之逼,不得不将政治中心转向上京。

    不过宋朝也没有向北方经营了,尽管火药、燧发枪与铁路的出现,能让宋朝经营更远的疆域,但军民也要休生养息了。

    虽然现在宋朝器甲更加先进,但现在的技术,仍不能保证汉人军队对游牧民族大军取得压倒式的优势,至少黄火药武器彼岸还没有研发成功呢。

    因此宋朝停下脚步,安抚百姓,然后借助阴山地形,修建长城与堡砦。

    黄河一直扭来扭去,如果按照原来王巨计划,先治河工,后伐辽国,现在燕云地区收回来了,河工必须进入议程。

    但燕云终于回归中原的怀抱,因此赵煦大赦天下。

    百姓闻之也欢欣鼓舞,简单的一个道理,俺修了一个房宅,可蔽风雨,可以防盗,但这个大门始终被一个恶人占据,一家人能不能有安全感?

    这就象天朝,为什么天朝忍受着缅甸的一些做为,还不是为了那个油管,然而真的无奈,因为新加坡是**的急先锋,其可恶度远超于越南,几乎与倭国相提并论,一旦开战,这个小国家必然配合美国,封锁马六甲航道。

    燕云地区相对于中原王朝,地位比马六甲海峡更加重要,或者说明朝,明朝与清朝入关有何关系?如果不是李自成,清朝一千年也不可能成功入关!

    宋朝以后会不会恢复汉唐雄风,百姓不管的,至少现在终于有了安全感。

    赵煦又大封功臣,他将王巨列为第一位,没有人质疑,尽管王巨一直在彼岸。

    其次是章惇,章楶排在他后面的,但同样无人质疑。

    蔡确几年前就过世了,章惇成为国家首相。这几年因为不断地战争,辰光一直没有恢复到朔正元年的地步,不过在章惇、张商英努力下,宋朝并没有因为战争给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至少能与元丰初年那段时间相媲美吧。再加上宋朝一直没有禁止百姓向彼岸迁徙,赤贫百姓数量一直保持着很低的比例,这个良好的大后方,才是收复燕云地区最大的保障。

    然而所有人都忽视了一点,直到这时候,王巨与文彦博、司马光等人的斗争才宣布结束,某些旧党也永远钉在史册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

    “官家出来了,”妃儿说了一句。

    王巨抬起头,看着宣德门城楼,上面走出一大群人,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上面每一个人的面目,不过正中一袭正黄衣服十分醒目。

    应当还好吧,虽然不象王巨身体那么地魁梧,但至少能与青年时赵顼相比。

    这才是一个好消息,如果没有意外,就凭借这身体,赵煦也能活到四五十岁,那么熬,也能将宫中那个向氏给熬死了。

    还有另一条好消息,赵煦有一个儿子平安出世,并且活了下来,如今已经四岁,其母狄氏在宫中十分低调,外界传言狄氏在后宫中做得不错,十分朴素,而且她有三个妈妈,宫中不过两个婆婆,因此狄氏周旋于两个婆婆之间,一直没有发生太大的冲突,以向氏那个性子,其实这真的很不容易。

    那么有了这样的父母,这个孩子长大后,相信也不会太恶。至少宋朝未来与赵佶没有什么关系了。

    赵煦在城楼上似有所感,说了一句:“朕感到太保来了。”

    张商英笑了笑说:“陛下如果思念太保,再下一道诏书,让他回中原。”

    但他心中想,就是下诏书,王子安也不会回中原的。不过他与大伙都以为赵煦思念王巨,才说出这句话呢,盛世啊,不能与亲切的人分享,能不遗憾吗?

    可大伙也不吃味,且不说王巨的功劳,如今宋朝的盛世,几乎全是王巨一手开创出来的。

    而且如果不是王巨以前的教导,再三地劝诫赵煦隐忍,大家都怀疑赵煦能不能在永和时能保住帝位。

    并且闻听朝廷收复燕云,彼岸献上王巨的礼物,《唐玄宗本纪》,即便现在,宋朝疆域仍远不及唐朝,不过与唐朝不同,宋朝控制的疆域,羁縻地区面积不足十分之一,而盛唐控制的疆域大半是羁縻地区。因此某种程度上,现在宋朝已经可以与盛唐相媲美了,王巨送来唐玄宗本纪,用意则是警告赵煦,莫要学习晚年的唐玄宗,因为唐朝富裕强大起来,而得意忘形,疏于政事,导致安史之乱暴发。

    许多言臣看到这个礼物,皆曰善。

    王巨又呆在彼岸了,不会与他们争权夺利,因此大家对王巨皆充满着崇拜。

    赵煦也以为自己是在胡思乱想,略有些怏怏,不过他脑海里却浮现出以前的一幕幕。

    迩英阁中:

    “能迅速提拨上来的官员,都有一些杰出的表现,当然,有的官员靠巴结奉诚等歪门斜道上来的那不能算。但正常提拨上来的官员,必有一些特殊的政绩,比如爱民,兴办教育,德化,经济,军事,农田水利或者其他。那么朝廷有意地将他们调到他们表现好的官职上担任官员,就能看到他是否在这方面真正善长,同时也是进一步磨勘的过程。”

    “这样,国家就得到了各方面的人才,再根据他们的才能,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各方面就能大治了。”

    “还是很难啊……”

    “那是当然了,一个家长想让全家和睦富裕,都十分困难,况且大宋是由两千万个小家组成的超级大家。殿下,这暂时非你所能琢磨的,臣再讲汉高祖的御人之道。”

    王宅:

    “昨天看到陛下,身体安然无恙,不过臣不久后要去彼岸,所以防止万一……到了那时候,请殿下切记两个字,隐忍。真不行,多翻一下唐高宗与魏文帝未即位前的相关史书。”

    “可父皇……”

    “殿下,不用担心,故臣多次说,陛下身体十分重要,你的身体同样也重要。为何重要,请随我来。”

    “太保带我来到这里,是不是想说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

    “世上之人,无一人不为名利而熙熙攘攘,就象臣,不为利,最少也为了名,但因为臣久居高位,影响深远,不仅臣一个人,还有后面一大群人,即便到了那一步,臣不想做什么,万一这下面一群人想做什么,或者某个人做什么,臣如何自处之?因此退到彼岸,才是善始善终之道。”

    那条小巷里:

    “大郎,做得不错,但知道我为何让你这么做吗?”

    “老师,我不知道。”

    “你可以将这个愿望看作梦想,如果这个梦想仅是一块甜糕,一只新鞠,一双鞠鞋,一件新衣服,都容易实现,但是这个梦想是一个大将军,则很难实现,一要有机遇,二要努力,比常人十倍的努力,三还要敢于与敌人浴血奋战,四还得有天赋,这才可以从几十万禁军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方名将。这仅是一员将军,如果这个梦想……”

    “殿下,这个梦想是开创一个前所未来的强大国度,想要使亿兆百姓安居乐业,使敌国闻风丧胆,会是何等之难。就象你父皇,一生兢兢业业,但至今还没有拿下西夏,还畏惧于契丹。殿下,明白我意思了吗?”

    ……

    “殿下,通过这个事例,你学到了什么?”

    “大多数人梦想很平凡,所以庸人很多。”

    “说得不错,还有呢。”

    “想要未来有所不凡,必须在少年时就要有远大的梦想,故庄子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殿下说得不错,但臣为何将它称为梦想,而非理想?”

    “想要一生有所作为,实是不易。就象我朝读书士子有百万之巨,以至每届参加科举的士子有几十万人。他们都想考中进士,实际我朝每届只录取两三百名进士,就算仁宗之时,放开科举,加上恩科与诸科,一届人数也不会超过一千人。还有那个少年的梦想,是想做一个大将军,臣可以这样理解,他的大将军多半是指一将之将,然而我朝几十万官兵,不过三百余将,加上其他高级武臣之职,不过五百人。所以想达到这种梦想难到了极点,殿下,还记得张元吴昊么?”

    “记得,汉贼!”

    “他们确实是汉贼,然而他们不投奔西夏,继续呆在我朝,我朝能不能给他们发挥出才能?”

    “史书称有才华的人终将脱囊而出,当然,那种千古难得的人才,无论是什么制度,什么样的环境,也终将脱囊而出,不过一流的人才未必就有那个本领了,自古以来,怀才不遇的人太多太多!那怕是韩信那样的人才,如果不是遇到了萧何,也会泯然众人矣。但就是韩信这样的人才,今天又能有多少呢?”

    “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如果资质不足,无论再努力,也不可能达成自己的梦想,但有了天赋,没有了努力,同样还达成不了自己的梦想。然而有了天赋与努力,没有机遇,同样还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这条道路太难了……就象你父皇,以及臣,都想为大宋崛起而努力着,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天下之王,臣乃是当朝宰执,又得逢陛下之器重,然而就是这样,内政上,陛下与臣不敢深碰兼并,武功上则不敢言收复燕云。但一路走到现在,陛下有多苦……”

    “对了,介甫写过一篇文章,叫伤仲永。”

    “殿下,不错,那个仲永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有了天赋,然而不努力,第一关就过不去了,但就是有了努力,未来也未必有所做为,还要机遇。但有了机遇,还要面对下面的一关,持之以恒!没有恒心,早堕落者如隋炀帝,晚堕落者如唐明皇。”

    “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

    “不错,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虽然过去了许多年,这些谆谆教导却一直在他耳畔回响,让他感到温暖,让他感到怀念。

    看着下面山呼的百姓,赵煦忽然喃喃一声:“老师,我真想你啊。”

    王巨是听不到了,他看了看左右,宣德门前广场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载歌载舞,又有许多百姓不断地山呼万岁。

    他笑了笑说:“我们走吧。”

    这次回来,确实是一大家子离开中原太久,都想回来看一看,另外也要将李家小娘子迎娶回去了,只是他这一行做得十分低调,各地官府皆没有得知他回来的消息。

    然后又听到朝廷有意于元宵节于宣德门前举办一场隆重的灯会,于是一大家子又来到了京城。

    一大群人渐渐挤出了人群,忽然背后传来一些轰响。

    王巨扭回头看,无数绚丽的烟花升上了天空,恍若万树千花在夜空中绽放。又有早春的风吹来,送来阵阵醉人的清香……

    ps:新书合同今天已寄给起点了,这本书从前年冬天就开始构思,至少思路会很清晰的,能让各位勉强看一看吧,虽然是仙侠类,但几张大地图的背景是来自六段中国历史与三段欧洲历史,一些重要的人物,在历史上也能找到其原型人物,相信你们也会喜欢。它刚刚上传,也是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所以厚着脸皮恳求大家收藏一下,投一下手中的推荐票。链接:/book/

    最后要说的,终于完本了。这本书扑得太惨太惨,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因此失去了码字的动力,甚至码好了,宁愿断更,都没有动力上传。但无论我如何断更,每次上传都有一些书友立即订阅。老午在现实中是一个三观很正的人,一个厚道人、老实人,老午对各位不离不弃的支持,真的很感谢。谢谢,谢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919/ 第一时间欣赏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午后方晴所写的《暗黑大宋》为转载作品,暗黑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暗黑大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暗黑大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暗黑大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