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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腻     将夜txt下载     将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杀佛与陈年老坛

        卖菜大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微微笑,左手拿着根山药,右手拿着把细芹菜,两样都是菜,也是药。

    宁缺忽然笑了出来,说道:“难道您就是传说中的药师佛?”

    大婶微笑说道:“不错。”

    宁缺想了想,说道:“药师佛能治病,我家娘子患了重病,应该是中了毒,不知道您能不能帮着看看,写个方子。”

    大婶看看桑桑,悲悯说道:“这毒无药可救,不如归去。”

    宁缺指着天空,说道:“归不去如何办?”

    大婶说道:“死便是解脱。”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宁缺笑着说道,然后抽出鞘中铁刀,砍向菜摊后的大婶。 ..

    菜摊上堆满了青菜,菜叶上满是露水,看着很是新鲜。

    按道理,宁缺的铁刀,应该会很轻易地把菜摊劈成两半,把菜叶劈成无数片,把那些露珠都劈成湿润的水沫。

    但没有。

    因为菜摊变成了一片原野,摊上的青菜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植物,大婶左手的山药变成了果枝,右手里的细芹菜变成了佛钵。

    卖菜大婶变成了真正的药师佛,发髻乌黑饱满,双耳垂落肩上,面相庄肃,无数光环、祥云在其身后围绕。

    药师佛身前,有数千彩幡飘扬,正是这些彩幡,挡住了宁缺的刀。

    宁缺看着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佛像,震撼说道:“还真是啊!”

    药师佛微微一笑,眉心那粒红痣大放光明,照亮身周无数里的原野,彩幡飘动愈疾,原野上的植物快意地生长变高。

    宁缺和桑桑站原野间,双腿瞬间被青藤缠住,再也无法离开。

    药师佛宣了声佛号,缓缓倾斜手中的佛钵。钵中泛着药香的黑汁淌到地面。化作一条河水,向着宁缺二人扑面而来。

    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也可以用来杀人,良药在某些时候,可以变成最厉害的毒药,闻着药河里的异香,宁缺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紧接着剧痛难当,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似乎要把自己的内脏都咳出体外。

    桑桑站在他身旁,看着远方的药师佛,微微皱眉,说道:“真是可笑。”

    说完这句话。她眨了眨眼睛,原野便被眨碎,茂密的植物变成碎絮,那道泛着异香的药河,被震出河道,向着四周蔓延。

    菜摊还是那个菜摊。

    宁缺挥动铁刀,只听着一道凄厉的摩擦声,刀锋在大婶的的身体上划过。切开一道整齐的刀口。里面隐隐散出金光。

    卖菜大婶,看着二人微微一笑。

    喀喇一声响。她的身体分成了两半,散落在地上,平滑的切口上金光氤氲,仿佛有无数融化的黄金在流动。

    那些黄金遇风而化,散成金sè的雾,逐渐向着菜场四周飘去。有些金雾,飘到桑桑身前,她微微蹙眉,脸sè变得更加苍白,显得有些痛苦。

    ……

    ……

    把卖菜的人都杀了,自然没办法买菜,回到小院,宁缺的心情有些沉重,尤其是想着最后那幕画面,更是不安。

    不管是真的药师佛,还是假的药师佛,总之在他和桑桑的面前,就像青板僧变成的掩面佛一样,没有太强的抵抗能力。

    但他们死后散发的佛息,对桑桑却似乎能够造成伤害,如果以后再遇到这些佛怎么办?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得想办法把你身体里的毒解掉。”他看着桑桑说道。

    桑桑脸sè有些苍白,说道:“如果解不了怎么办?”

    宁缺不想她焦虑,笑着说道:“解不了毒,你也不会死,rì子总得过。”

    桑桑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说道:“rì子,就是毒。”

    宁缺懂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片刻后说道:“走吧。”

    这一次他没有用疑问句,因为他说的走,不是离开棋盘世界,而是离开小院,或者也要离开朝阳城,他要去给桑桑治病解毒。

    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在小院里生活了很多年,自然留下了很多回忆,也有很多家居必备的物件儿,宁缺整理出来的行李却很简单,除了武器与食物之外,便只有一坛子泡菜。

    桑桑问道:“去哪里?”

    宁缺下意识里再次望向遥远的东方,却有隐隐畏惧,说道:“往南走。”

    桑桑苍白的脸颊上,忽然出现两抹不健康的红晕,说道:“你要去见她?”

    宁缺怔了怔,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笑着说道:“这个世界的南边没有大河国。”

    桑桑说道:“可你习惯xìng地要去南边。”

    宁缺不解,问道:“所以?”

    桑桑说道:“你心里面就想着要去见她。”

    宁缺有些生气,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桑桑沉默不语,发现自己确实有些问题。

    不是说,对他的态度有问题,她是昊天,他是凡人,就算他们是夫妻,她无论怎么对他,都是有道理的。

    问题在于她的心境有些不稳。

    这便是嗔,其间还有贪痴,她身上的毒越来越重了。

    宁缺明白了些什么,把她抱进怀里,说道:“我一定能治好你。”

    ……

    ……

    把沉重的行李捆到身后,宁缺撑着大黑伞,离开小院,向城门走去,桑桑在伞,牵着他的手,显得有些虚弱。

    想要破开佛祖的棋盘,便需要桑桑恢复实力,便需要解了她体内的毒,便需要找到解毒的方法,便需要寻找,那便要离开。

    青板僧不要他们走,药师佛不要他们走,朝阳城不要他们走,这个世界不要他们走,他们自然没有办法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新街拐角处有家店,专门卖灯油和灯具,也兼卖蜡烛。宁缺常在这里买灯油,与老板相熟。但今天看到老板后。他的神情微变。

    老板不在店里,老板在街上,老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宁缺抽出铁刀,问道:“你是何方佛?”

    老板戴着顶帽子,面容可亲,微笑说道:“你猜?”

    宁缺看着店里密密麻麻的油灯,有些不自信问道:“燃灯古佛?”

    确实是燃灯古佛。

    街上再没有油灯店的老板。只有一位苍老的古佛。

    佛身外,一切事物皆为明灯,无数光线散发,就连墙角里的蚁穴都被照的清清楚楚,甚至就连黑暗的天空仿佛都亮了起来。

    光线开始燃烧,街上的温度开始升高。桑桑的鼻尖出现了一滴汗珠。

    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因为先天yīn寒的缘故,她都很少会出汗,变成昊天之后,神躯自冰凉如玉,更不会出汗。

    但在燃灯古佛之前,她出汗了。

    宁缺觉得自己的心脏变得无比滚烫,仿佛里面被人安放了一盏油灯。

    浩然气起。瞬间。他便掠到了燃灯古佛身前,一刀斩落。

    燃灯古佛落灯。那盏看似普通的铜油灯,却仿佛有一个世界那般重,轻描淡写地将宁缺的铁刀镇住。

    古佛开始点灯,点起千灯万灯,世界大放光明。

    只是瞬间,便有万余盏灯点燃,以宁缺的应变速度,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第一万六千盏灯被点燃的时候,桑桑终于出手了。

    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抵住铜油灯的底部。

    燃灯古佛神情微变。

    哪怕是古佛,也不可能与天一较高低。

    燃灯古佛手里的铜油灯,再也无法落下。

    宁缺抖腕,铁刀横于小臂之前,在燃灯古佛颈间掠过。

    燃灯古佛头颅未落,只是颈间出现了一道极清楚的刀口。

    这道刀口里依然没有血,只有极浓郁的金光,然后有流动的黄金,顺着刀口缓缓渗出,打湿古佛的僧衣,向着地面淌落。

    那些黄金般的液体,都是佛息,里面有无穷佛威,亦有无穷佛意,遇风而化所变成的金雾,折shè出来的光线,都是佛光。

    宁缺神情微变,牵着桑桑的手,向街那头奔去。

    他的速度非常快,根本没有时间回头去看燃灯古佛是生是死,只是拼命地奔跑,直到跑到长街尽头,才停下脚步。

    桑桑的脸sè很苍白,眉头皱的极紧,似极痛苦。

    看着她繁花青衣下摆上的那滴金液,宁缺才知道,还是没有避过。

    “下次站到我身后,佛光便落不到你身上。”

    他把桑桑拉到身前,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

    桑桑看着伸出衣摆的鞋尖,低声说道:“我怕走丢了。”

    宁缺沉默片刻,把沉重的行李解下,取出箭匣和装符纸的锦囊,扔掉了剩下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个泡菜坛子。

    他把她背到身后,用绳子把彼此的身体系死,把大黑伞交给她,一手提着箭匣,一手握着铁刀,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街面上,泡菜坛子已经裂开,散着香味,那是陈年老坛才能有的味道。

    ……

    ……

    宁缺背着桑桑,向朝阳城外走去,路上还遇到了很多佛。

    音律院的官员,拿着定音器,变成了最胜音佛。

    瓦巷里的说书艺人,变成了难沮佛。

    某间小庙里的头陀,变成了持法佛。

    很多人都变成了佛,然后被他杀死。

    宁缺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会变成佛,为什么能有这么多佛,这些佛都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凭什么能够成佛?

    “人人皆能成佛。”

    桑桑靠在他的肩上,虚弱说道:“这便是众生意。”

    ……

    ……

    (第二章)(未完待续。)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乌鸦落在猪背上

        生活在悬空寺下地底世界的农奴们,一生只知如井圆的天空与佛,他们没有选择,于是他们的信仰最为纯净,在人间,像这样虔诚的佛宗信徒还有很多,无数代过去,信徒们死去,觉识来到佛祖的棋盘里,构成了这个极乐世界。

    在佛家的学说里,怎样的世界才能够有资格被称为极乐世界?那便是人人都能成佛的世界,此时的朝阳城,无论走卒贩夫还是官员僧人,尽皆慈悲显面,颂经不止,他们便是佛,他们人人都是佛。

    宁缺和桑桑想知道,在自己醒来后,佛祖会有什么手段来镇灭自己,现在他们看到的便是答案:诸生相与众生意。

    男女老少,诸生成佛,向他们围来,他们面容庄严慈悲,口颂经文,未曾曰杀,但众生之意便是杀,要杀昊天,杀桑桑。

    有挑了数十年担,双肩磨出老茧的男人,那是厚肩佛,有迎朝阳而悟的少女,那是rì生佛,有河里打渔的老汉,那是网明佛。. .

    又有名闻佛、法幢佛、名光佛、杂sè宝华严身佛、香上佛、香光佛、宿王佛、见一切义佛,还有诸多无法号之佛。

    满城皆佛,拥挤不堪,这佛踩了那佛的袈裟,那佛撞碎了这佛手里的玉花,佛挤着佛,佛推着佛,向宁缺和桑桑涌去。

    看着这幕震撼的画面,宁缺仿佛回到了当年,也是在朝阳城里,无数人想要杀死他背上的桑桑,想要杀死冥王之女。

    当他看到那个耍猴戏的汉子也变成了佛,甚至蹲在他肩上的猴子也变成某个脾气暴躁的斗佛时,他再也无法承受,挥起铁刀便冲了过去。

    在出城的道路上,他已经杀了很多佛,本想暂时收手。

    因为佛皆有法,不是那么好杀的,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这些佛被杀死后会变成佛光,那些佛光会让桑桑极为痛苦。

    但现在如果不把这些佛杀死,他根本没有办法背着桑桑逃出朝阳城,他只有握着铁刀,向那些佛砍将过去。

    仿佛有人拿着把竹扫帚在扫地,刷刷之声大作,黝黑的铁刀。在满脸庄容的无数佛间来回飞舞。刀锋割破那些佛的颈与胸,无数佛倒下,黝黑的刀身上涂满了金sè的液体,然后变成纯净的光线。

    宿王佛死了,倒在地上仿佛沉睡,然后被别的佛踩成金片。厚肩佛死了,他的右肩被铁刀整个削掉,就像是没有完工的金像,rì生佛死了,少女清丽的容颜上多出一道金sè的刀口,看着极为恐怖。

    宁缺挥刀前进,铁刀每次落下,便有佛死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不管面前是谁,老人还是孩童。都是一刀斩断。

    众佛受伤不会流血,只会流出黄金sè的液体,但画面依然显得很血腥,宁缺表现的无比冷血,甚至比当年在朝阳城还要冷血。

    书院登山那夜,他曾经如此冷血过,无论拦在身前的是旧识还是新知,是亲人还是朋友,都被他一刀砍死,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死人。

    这些佛也都是死人,既然已经死了,再杀一遍又算得什么?

    当然,佛终究是佛,各有其法其器,宁缺现在虽然已经变得很强大,而且还有身后的桑桑相助,想要杀死他们,依然很是辛苦。

    把所有的佛都杀死……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一刀把笑颜佛的脖子砍断,看着落在地上,依然满脸笑容的佛首,宁缺觉得有些累,便在此时,一道佛威自天而降,从右后方袭向他的后背那是一块金光灿烂的金砖,被如须弥山佛自远处扔来!

    宁缺如果不动,这块蕴着无穷佛威的金砖,便会落在桑桑的身上,只能匆忙侧身避开,让那块金砖砸中自己的右臂上方。

    啪的一声闷响!

    宁缺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块金砖从身体里拍出来,喷出一口为,桑桑受到波及,亦是一口血喷出,打湿了他的衣领。

    如果是佛道两宗的修行者,被如须弥山佛的金砖砸中,只怕臂骨早已粉碎,幸亏他现在浩然气大成,身躯坚若金刚,只觉得疼痛。

    锃的一声,他把铁刀收回鞘中,自肩上解下铁弓,把弓弦拉至满月,shè向着远处那座身高近三丈的如须弥山佛。

    弦上无箭,只是虚发,然而下一刻,如须弥山佛的胸口上,出现了一道极深的裂口,裂口里不停淌出金sè的液体,形状像极了一道弓。

    宁缺以弦杀佛。

    终于到了城门,他的身周依然到处都是佛,那些佛流了很多血,血变成了无数光,把朝阳城简陋的城门照耀的清清楚楚。

    万道佛光里,桑桑的脸sè变得越来越苍白佛祖的手段是众生意,众佛以佛光杀天,这些佛光便是她最害怕的东西。

    宁缺清楚地感知到她的痛苦,他心头微颤,甚至也开始痛起来,但他没有理会,也没有安慰她,继续向着城门外的原野冲去。

    左手执铁弓,右手拉弦,嗡嗡嗡嗡,仿佛琴弦断,又似乎有人在弹棉花,城门四周的佛身上出现无数裂痕,然后死去。

    佛光从那些裂缝里渗出,弥漫在原野间,变得越来越浓郁,桑桑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喷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

    ……

    ……

    桑桑惊醒,看着漆黑的洞底,沉默不语,眼神有些黯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缺把她抱进怀里,问道:“怎么了?”

    桑桑说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宁缺怔住,强行挤出笑容,问道:“这倒是新鲜,梦见了什么?”

    昊天不会做梦,只有凡人才会做梦。

    开始做梦,说明她开始变成真正的凡人,无论是夫子留在她体内的红尘意,还是佛祖在她体内种下的贪嗔痴三毒,都在变得越来越强。

    “我梦见了很多佛,他们拿起刀子在脸上和身上乱割,让自己流血,他们用力地挤压伤口,想要血流出来的更快些。脸上没有疼痛的表情。又有些佛在烧柴火,想让那些血蒸发的更快些,甚至还有些佛从山崖上跳了上下来。”

    桑桑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却有恐惧。

    宁缺想着杀出朝阳城门时的那些画面,手指变得微凉。

    桑桑现在很虚弱,这个充满了佛光的世界,对她来说太过可怕。

    “再坚持一下。”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如果再这样走下去。我会死的。”

    桑桑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眼神里除了恐惧,还多了痛苦。

    死亡意味着终结,是永远的沉睡,对于任何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这都是最恐怖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所以她不曾恐惧,直到现在。

    宁缺说道:“我不会让你死。”

    桑桑说道:“这种话你说过很多次,除了安慰你自己,没有别的意义。”

    宁缺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故事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既然我们已经醒来,那么我们一定能够找到离开的方法。”

    桑桑说道:“你以前说过。这不是书上的故事。”

    宁缺说道:“不管这是什么故事。总之我是男主角,你是女主角。那么我们便不应该死。”

    “也许,在这个故事里,我们只是配角。”

    桑桑看着山洞外漆黑的夜空,看着原野远处渐渐弥漫过来的佛光,听着那些渐渐清晰的经声,说道:“因为这是佛祖的故事。”

    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再睡会儿,还可以再停留一段时间。”

    桑桑侧过身去,继续睡觉。

    宁缺坐到她那边,看着她不时皱起的眉头、有些委屈的唇角,痛苦的表情,觉得很是酸楚,伸手想要把她的眉头抹平。

    桑桑醒着的时候,从来不会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清晨离开山洞,按照最开始的计划,继续向南行走,没有走多长时间,便进入了植被茂密的深山老林。

    宁缺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些,心想这里如此荒僻,总不可能像朝阳城那般,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佛,到处都是佛光。

    他想的没有错,但不够准确。

    南方的深山老林里,确实没有那么多佛,但依然有佛,在山道上遇到的樵夫是佛,深夜,又有佛骑着斑澜大虎而至。

    宁缺继续杀佛,杀的很辛苦,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桑桑也变得越来越虚弱,在三毒的折磨下,脸sè苍白如雪。

    为了放松心情,他又开始唱那首黑猪的歌,桑桑很不高兴,想要扮出脸黑的模样,但脸实在是太白,完全没有威慑力。

    她愤怒地喊道:“你就只会趁着我虚弱来欺负我!”

    宁缺伸手到后面拍了拍她的臀,说道:“道理不辩不明,让你中毒的是佛祖,和我可没有关系,我欺负你是真的,但不能有那个趁字。”

    便在这时,一头浑身黑泥的野猪从林子里蹿了出来,那野猪傻乎乎地看着宁缺,大概是感觉到了危险,赶紧跑掉。

    桑桑虚弱说道:“乌鸦落在猪背上,秃驴和书院都是黑心贼。”

    只听着嘎的一声怪叫,一只黑鸦飞来,落在林中某处,片刻后,那只浑身黑泥的野猪,垂头丧气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那只黑sè乌鸦站在它的背上,耀武扬威。

    桑桑说道:“晚上吃猪肉。”

    宁缺恼火说道:“乌鸦落在猪背上,你在我背上,难道我就是猪?”

    桑桑靠在他肩上,低声说道:“你如果不是猪,怎么会在这里?”

    ……

    ……

    (转眼就到了七月,请大家先把保底的月票和周一的推荐票投给将夜,谢谢,我继续写去,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见便是杀

        宁缺笑了起来,他知道她的意思,听懂她在述说他的情意,更好的是,这种述说里也有她的情意,所以他很开心。

    在溪畔杀了野猪,生起篝火,肉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油汁渐流,香味四溢,两个人饱饱地吃了顿饭,然后休息。

    宁缺想起白天她说的那句话,说道:“以后别把书院和佛宗放在一起比较,你怎么说书院都行,这可不行。”

    桑桑躺在被火烧热的地面上,问道:“为什么?”

    宁缺说道:“书院有那么恶心吗?”

    桑桑微微一笑,说道:“你老师在我体内灌注了人间之力,然后你带着我行走世间,是想让我变chéng rén类,佛陀把贪痴嗔三毒种在我的体内,也是想让我变chéng rén类,两者这之间有什么区别?”

    宁缺正在溪畔磨铁刀,听着这话,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后说道:“区别在于,佛祖把你变chéng rén类,是想杀你。”. .

    桑桑说道:“那书院呢?难道只是想把我变chéng rén类?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处于如此虚弱的状态,书院的人不会想着把我杀死?”

    宁缺说道:“如果这两个字便说明了一切,世上没有如果,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所以书院自然不会想着杀死你。”

    桑桑问道:“哪怕我杀了轲浩然?”

    宁缺沉默片刻,说道:“不算棋盘里的岁月流逝,你来到人间已经二十年,只有这二十年里,你是桑桑。”

    桑桑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她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便不应该由她来负责,书院没有把小师叔的死亡归到她的身上,只是归到昊天的身上。

    桑桑问道:“如果……最终你们老师也被我杀死?”

    宁缺有些郁闷,说道:“你能不能说点有意思的?我都说了,世上没有如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烦?不要这么无聊?”

    桑桑微笑说道:“那说些有意思的……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在如此荒僻的深山里。都能遇着佛,可以想见,这个棋盘世界里,现在到处都是危险,众生变成的佛正在寻找他们。

    再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就算能走到最南方天的尽头。也一样找不到离开棋盘的道路。

    宁缺问道:“如果解掉你身体里的毒,你能不能打破这张棋盘。”

    桑桑说道:“你才说过世上没有如果。”

    宁缺叹道:“不要调皮。”

    桑桑说道:“如果不能,我们离开朝阳城做什么?”

    宁缺说道:“按照佛家的说法,只有修佛,才能解贪嗔痴三毒。”

    桑桑说道:“那是骗人的。”

    宁缺说道:“佛经又不是童话,我想这话有些道理。”

    桑桑说道:“除非修成真正的佛。不然三毒难清。”

    宁缺把刀身上的溪水擦净,走回她身边,静静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要不要试着,你把自己修成佛祖?”

    在他想来,如果她能够在这里立地成佛,那么便能袪除体内的贪嗔痴三毒,甚至于那些诸生化成的佛。更无法再威胁到她。

    桑桑说道:“不要。”

    宁缺微微皱眉问道:“为何不要?”

    桑桑用他先前的答案做出回答:“恶心。”

    宁缺很是无奈。说道:“活着总比什么都重要,你就忍忍。”

    桑桑说道:“这里是佛祖的世界。我无法在这里修成佛祖。”

    宁缺想了很长时间,说道:“总得试试。”

    有些事情必须尝试,因为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还是书院的那句老话,最后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唯一。

    桑桑说道:“你想试什么?”

    宁缺的目光越过溪水,落在遥远的东方,说道:“我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佛祖。”

    桑桑微笑说道:“然后呢?你能杀死他吗?”

    宁缺说道:“不能,但我要去见他。”

    清晨,二人在溪边醒来,篝火已成灰烬,尤有余温。

    宁缺把桑桑系到背上,撑起大黑伞,继续向峰顶攀行,穿过浓雾来到山顶,他却没有继续向南,而是折向东行。

    桑桑睁开眼睛,看了看方向,没有说什么。

    密林难行,宁缺以铁刀开道,走了两天一夜,终于走出了这片莽莽群山,来到开阔的草原间,背着桑桑继续前进。

    草原上前些天一直在落雨,他的脚踩在松软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脚印,形成一条笔直的线条,对准遥远的东方。

    当草原上的脚印超过一百后,地表忽然下陷,那道直线变成了真实的存在,泥土四裂,青草被吞噬,漆黑无比。

    天地震动不安,那些在漆黑天穹上巡走的光线,忽然间来到宁缺二人的头顶,因为大黑伞的遮蔽,光线没有落下。

    那些光线仿佛悬停在了漆黑的天空里,光线的前端变得越来越明亮,然后忽然炸开,向着地面洒落无数金sè的天花。

    宁缺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西北方向,只见那处的黑暗天空上出现了一些光泽,应该是倒映出地面的佛光,可以想象那里有多少佛。

    桑桑看着那处,说道:“我听到了他们的经声。”

    “他们害怕了,佛祖害怕了。”宁缺说道。

    桑桑说道:“佛祖涅槃,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涅槃是生死的叠加,也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沉睡,佛祖根本不知道他们正在向着东方行走,又怎么可能害怕?

    “那么就是这个世界开始害怕了。”

    宁缺望向遥远的东方,说道:“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佛祖就在那里。”

    桑桑靠在他的身上,指头轻挠他的耳朵,说道:“你真要去找佛祖?”

    宁缺说道:“修佛当然要见佛,我要去见他。”

    桑桑的动作微僵,说道:“你若去见他,他便会醒来。”

    宁缺举起刀柄挠了挠痒,说道:“我就是要让他醒。”

    桑桑神情严肃说道:“若是以前,我没有中毒。我早就去找他。并且让他醒来,然后把他杀死,但现在我杀不死他,你更杀不死他。”

    宁缺说道:“你说错了一件事情,醒来只是一种形容,正确的描述应该是,我见到佛祖的那一刻。才会知道他的生死。”

    桑桑说道:“然后?”

    宁缺说道:“然后佛祖可能是活着的,可能已经死了……换句话说,他的生死便在我们的一眼之间,五五之数。”

    桑桑说道:“你这是在赌命。”

    宁缺笑着说道:“赌佛祖的命。”

    桑桑说道:“也是在赌自己的命。”

    宁缺说道:“我们都快死了,凭什么不赌?赌,我们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

    桑桑说道:“我不喜欢赌命。”

    宁缺问道:“为什么?”

    桑桑说道:“因为昊天不玩骰子。”

    ……

    ……

    昊天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天算能算一切事,一切尽在掌握中,那么她当然不愿意去玩骰子,因为那没法掌握。

    宁缺知道这是桑桑的本能,但他更清楚,现在的她已经不能无所不知,更不能无所不能。如果不去见佛赌命。最终二人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现在她在他的背上,他要往哪里走。她也没有办法。

    走过雨后的草原,走过荒芜的田野,来到一片丘陵间。

    宁缺注意到侧后方天空里的佛光越来越亮,说明这个世界里的众生佛已经渐渐聚拢,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他加快了脚步。

    走过丘陵三rì后,来到一大片森林前,无数红杉在他眼前高耸入云,林间薄雾如烟,仿佛烟境,前面远方隐隐传来水声。

    一位面貌寻常的僧人,从一株红杉后走了出来。一位身材臃肿的富翁,从另一株红杉后走了出来,越来越多的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诸生成佛,所有佛都来到了这里,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楚,有很多佛是从朝阳城追过来的,身上还带着宁缺用刀箭斩出的伤口,不停向外渗着金sè的液体,那些液体遇风而化,变成佛光。

    佛光万道,瞬间将林间的薄雾驱散的干干净净,所有佛礼拜合什,向宁缺二人行礼,然后开始颂经,经声里大有慈悲意。

    桑桑脸sè苍白,看着树林里的无数佛,厌憎说道:“扰耳。”

    金sè的佛光弥漫,树林里很是肃静,只有经声起伏,无数佛神情庄严,目光慈悲,然而在宁缺的眼里,这幕画面却是那样的yīn森。

    他没有说话,拉弯铁弓,便是一道虚箭shè出。

    红杉树上染了斑驳金血,一佛盘膝坐毙于旁,胸腹间多出一道极深的伤口,伤口形状微曲,有金液从伤口里淌出,化成佛光。

    树林里佛光更盛,桑桑更加痛苦。

    宁缺的神情很凝重,在逃亡的过程里,这些佛越来越少抵抗,再没有使用法器,甚至感觉就像是等着他在杀。

    他杀一尊佛,世界的佛光便明亮一分,桑桑离死亡便近一步,他现在是不杀不行,杀也不行,就算横下心来杀也杀之不尽。

    “让开!佛挡杀佛,人挡……”

    宁缺看着树林里的无数佛喝道,他本想说人挡杀人,但想着这个世界里没有人,说道:“佛挡,我还是杀佛。”

    话音未落,他背着桑桑便冲进了森林里。

    浩然气陡然提至巅峰,他的人变成闪电般的影子,锦囊捏破,数十道符纸在密林里泛起异样的光彩,铁刀横斩竖切,朱雀厉啸不止,恐怖的火焰四处喷扫,铁弓铮铮作响,无数难以合围的红杉树喀喇倒塌。

    在极短的时间里,宁缺把自己最强大的手段,全部施展了出来,至少有数十尊佛倒在了血泊之中,显得强悍至极。

    然而无论他怎样杀,森林里的经声没有停止,众佛的脸上除了悲悯没有任何反应,通向遥远东方的道路还是被挡着的。

    数十尊佛的死亡,让这片幽暗的森森染上了极明亮的金sè,佛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甚至给人一种厚实的感觉。

    佛光太强,宛若实质,硬生生挤破了黑伞后补的那几道缝隙,落在桑桑身上,她无力地靠在他肩头,不停地咳血。

    宁缺觉得无比寒冷,握着刀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你不能死。”

    他看着从自己身上淌落的鲜血,脸sè苍白说道。

    桑桑已经不行了,她在他的耳边说道:“我要进来。”

    宁缺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个人。

    桑桑还在他的背上。

    桑桑已经到了他的身体里。

    大黑伞已经不能保护她,她只能希望宁缺能够保护自己。

    宁缺低着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呼吸从急促渐渐变得平缓,和背上桑桑神躯的呼吸节奏渐趋一致,直到最后完全相同。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桑桑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他抬起头来,收好大黑伞插到背后。

    他看着森林里的无数尊佛,说道:“现在,我们再来打过。”

    ……

    ……

    (六月二十万字完成,下面是单章,七月份,我们来冲下第一吧!)(未完待续。)

满月的希望

    前些天夜里,写作途中,和老婆出去遛狗,其时已是深夜,抬头看天,眼睛被光亮刺的眯了起来,我虽然是个喜欢夸张的人,但这真的不夸张——夜空里有轮月亮,是满月,非常明亮。

    当天夜里,我在章节里说,夫子这时候的状态应该很好,我自己的状态却不是很好。是的,候家里有些私事要处理,比较焦虑,周三或者周四,我就要回湖北了,但这并不会影响我说出下面这句话。

    七月份,我希望将夜拿月票榜第一。

    读者其实都很清楚,我一本书要两年,这种节奏已经维持了很长时间,八年就这么过去了,将夜是两年前的八月开的书,也快两年了。

    风起雨落夜将至,曲终人散自有时,将夜这个故事,也到了收尾的时期,如果写的快,大概八月份就能结,如果慢,就是九月份。

    换句话说,七月份就是将夜最后完整的一个月,最后的满月。我希望这个七月能像真正的满月那样明亮,那样漂亮。

    争夺月票榜,现在仿佛就必须要战斗,但我不希望将夜的最后满月是在紧张焦虑的情绪里度过,我更不希望大家看书的时候没有那种平静欢喜的心情,所以这个月抢月票,我希望是在严肃活泼开心喜跃的气氛里进行,我自己会辛苦些,我会做出非常大的努力,这个月保底二十万。

    请大家,陪我一起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个月。怎样的节奏才是最开怀?当然是开心抢月票,最后拿到第一。这确实很难,但越有难度的事情,做起来才越开心不是?不管结局,过程我会努力,您开心最重要。

    最后的满月,请您与我一起来度过,请投出您手里的月票和推荐票,为我们这两年的江湖,画上一个完美的暂时终止符。

    感谢大家,请。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三十四章 横刀前行

        森林里一片幽暗,诸佛身上散发着淡淡金光,如无数油灯。看着宁缺持刀而立,诸佛有伤恸者,有悲愤者,有敬畏者,反应各有不同。

    诸佛感觉到宁缺发生了一些很重要的变化,察觉到那些变化,会对佛祖的极乐世界带来某种影响,只是不解那种变化到底是什么。

    宁缺对这种变化也不了解,他知道桑桑的身体还在自己的背上,但她却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无所畏惧。

    颂经声在森林里再度响起,金光大盛,无数佛在四处现身,向着他缓缓围拢,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离开的通道。

    诸佛神情慈悲,看着他眼露悯意,然而从朝阳城到现在,诸佛从来没有试图进行说服教化,也没有与宁缺进行过任何真正的交流因为宁缺拒绝与他们进行交流,任何分歧到最后还是要凭力量来解决。. .

    这个时候依然如此,他深深呼吸,眼眸变得异常明亮,握紧铁刀缓缓提起,向着身前的森林里,看似很随意地斩落两刀。

    两道数百里长的刀锋,出现在幽暗的森林里!

    狂风呼啸而起,无数地藓翻起,杂草低偃,岩石裂开,数百里刀锋所过之处,没有任何事物还能保持原本的形态,而那些站在刀锋所向区域里的诸家生佛,更是被刀锋直接碾成了碎末,金粉弥漫!

    如果佛在云端,俯瞰这片原野,应该能在这片森林里,看到一个数百里长的大字,那个字很简单,又是那样的横戾。

    乂!

    以铁刀写神符!

    宁缺写出了一道如此宏大的神符,贯穿了整片森林!

    恐怖的符意,冷漠而强悍地切割着接触到的所有事物,数人围抱都无法合拢的巨大红杉树的树皮上出现清楚的裂痕,甚至就连其间呼啸吹拂的风。都被符意切割成了无数片段。变成徐徐的清风,拂的那些金粉飘向高空。

    宁缺斩出两刀,便至少有数百尊佛在乂字神符之前死亡,然而森林里还有很多佛,那些佛神情坚毅,继续向他走来。

    乂字神符源于他掌握的第一道神符:二字符,而二字符则是脱胎于颜瑟大师最强大的井字符。修至极致境界,便是连空间都能切开,更何况是这些佛尊,他此时如果停留在符意之间,根本不需要担心那些佛的到来。但符道自有其先天限制,符意不可能永远飘留在天地自然里。再强大的神符,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逐渐散去,到时候怎么办?

    宁缺本来就没有想过,靠这道宏大而霸道的神符来保命,他说要与这些佛再来打过,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只能是进攻。

    一声清啸从地面直冲天穹,向着森林深处传播。似乎天地都被这声充满骄傲和暴戾情绪的啸声所兴奋。幽暗的森林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伴着啸声,宁缺右脚重重踩向地面。脚落处,数丈内的地面出现极深的裂缝,他双手横握铁刀,便向森林里冲去!

    那两道贯穿森林的凌厉符意,竟然也随着他的前掠和铁刀的横行,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开始移动,向着东方前进!

    符道与别的修行法门有本质上的不同,符道是要将意思讲与自然听,然后调动天地气息。符师与自然的沟通是请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被动的行为,也唯因为如此,才能调动如此多数量的天地元气。

    从来没有符师,能够带着他的符意移动,因为人类不可能拥有那么多念力,因为真正的天地不可能听从卑微人类的命令。

    宁缺今天做到了,这是人类修行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

    ……

    两道凌厉符意有数百里之长,贯穿整片森林,随着宁缺横刀前行,变成了两把无形的锋利巨刀,刀锋之前,挡者辟易!

    死神的镰刀在麦田里进行收割,哪有麦杆能够逃开?

    森林里有无数佛,佛有高低胖瘦,刀锋所过之处,有佛头断落,有佛身被切断,有佛天灵盖被削掉,有佛双腿齐断,无数佛流血倒下。

    金sè的血液从那些佛的身体里流淌出,被符意切割成最细微的碎片,然后变成金sè的粉末,飘浮在森林里,幽暗的世界早已光明一片。

    佛光明亮至极。逃亡多rì,宁缺受了很多伤,疲惫憔悴,脸sè本就有些苍白,此时被万道佛光照耀,更是雪白一片。

    他眯着眼睛,低头横刀继续前冲,脸上没有一丝惧意。

    如果他还背着桑桑,就算撑着大黑伞,只怕桑桑也会被这些佛光杀死,但现在他背着的只是桑桑的身体,桑桑在他的身体里。

    森林东面有水声传来,他向着那边冲去,横着的铁刀之前,那道磅礴的乂字神符也随之前行,无数树皮与金sè的佛血溅向空中。

    无数佛纷纷倒地,森林里没有惨嚎声,没有哀鸣声,只有满怀悲悯之意的颂经声,那些颂经声往往会戛然而止,代表那佛死在了无形刀锋之下。

    宁缺低着头不停地奔跑,不知道奔跑了多长时间,直到他觉得自己握着铁刀的双手开始颤抖,呼吸重新变得急促,才停下脚步。

    水声潺潺,很是静柔,一条大河出现在他眼前。

    他背着桑桑冲出了这片森林。

    他回头望去,只见森林里到处都是金光,然后从西方远处开始,不断有红杉树倒下,大地震动,掀起无数烟尘。

    那些红杉树都是被符意切断的,只是符意太过锋利,巨树断而不倒,直到此时某株树倒下,然后所有的树都被震倒。

    红杉树很高,直入云层,最矮的也有数百丈,随着这些巨树的倒塌,烟尘弥漫,冲天而起,其间隐隐传来苍鹰惊惶的啸声。

    这些苍鹰的巢筑在红杉树顶,现在它们只能飞去别的地方。

    数百里方圆的森林,就这样变成了平地,无数巨树叠在一起,把cháo湿的地面砸的一片狼籍,至于林里的那些佛更无幸理。

    三千三百三十三尊佛,死在林中。

    ……

    ……

    (感谢大家,这章是两千字,继续写下面,请大家热情地投出保底月票,让我们先坐到第一去吧!)(未完待续。)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人合一谁能敌(上)

        一符。

    两刀。

    数百里。

    三千佛。

    这甚至已经不能称为神符,其威如天,是天符。

    人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强大的符,颜瑟大师没有写出来过,王书圣没有写出来过,往前追溯无数万年,也没有出现过。

    宁缺现在是知命境巅峰,是很强大的神符师,但按道理来说,他没有逾过五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写出这道符来。

    但现在桑桑在他的身体里,她哪怕虚弱的马上就要死去,一滴神力,对人间来说,便是一片沧海,因为她是天。

    宁缺用的便是那片沧海,他用天空来命令这片天地,所以才能写出这道天符这就是真正的天人合一,谁能敌?. .

    无数红杉树倒塌,森林尽毁,数百里方圆内,只见烟尘不见佛,只闻鹰啸兽嚎,不闻经声,佛光仍盛,诸佛已死。

    宁缺望向远方,黑暗天空边缘有金sè的微光。他知道这个世界里还有很多佛,那些佛正在向这边赶来,不知何时能追到。

    他转身,望向身前这条大河。

    大河宽约千丈,水势平缓,河水极清,除了靠着岸边的地方有些水波,其余水面静如明镜,甚至能够看到河底的石头与游鱼。

    这条大河贯穿棋盘世界南北,看不到来处,也望不到去处,如果想要去往东方,无论怎么走,都必须过河。

    宁缺看着河东遥远某处,微微皱眉。

    走到倒在河畔沙地里的红杉树前,他举起铁刀,切断巨大的树干,然后用铁刀进行整理,掏空树干,又仔细地切磨树干的另一面。

    没有用多长时间,一只木船便在铁刀下成形,但他没有停止。依然拿着铁刀不停地切掉那些多余的木茬。很是仔细,很有耐心,似是根本不在意,棋盘世界里的无数佛,正在向河边赶来。

    沉重的铁刀在他的手里变成一把小雕刀,仿佛在红杉树干上雕花,没有漏过任何细节。到最后,他甚至真的在木船舷畔雕了一朵花。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练手。

    木船终于做好,外观非常jīng美,他还用铁刀削了两个船桨,桨面光滑。连根木刺都没有,到这时,他才觉得满意。

    他用微颤的手把铁刀收回鞘中,把木船推下河,爬了上去,挥动船浆,沉默地划船,直到划到河面三分之一处才停下。

    佛祖的棋盘世界。充满了佛光。也充满了恶意,只有来到这条清澈大河的中间。他才觉得有了些安全感,才敢把桑桑从背上解下。

    他把桑桑的身体抱在怀里,伸手到她鼻端,发现已经没有呼吸,但他知道她没有死,这具身躯本来就可以很长时间不用呼吸。

    他怀里的身躯很高大,有些胖,抱着有些不方便,但他还是这样抱着,静静看着她的眉眼,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知道桑桑没有死,意识或者说神魂在他的身体里,进入了某种很奇怪的状态中,像是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昊天的神奇手段,是他所不能了解的事情的,他有些担心,却不是太过担心,所以才有心情,用手去捏她的鼻子。

    这个动作很亲昵,是小夫妻间常见的动作,只不过他和桑桑这对夫妻有些与众不同,平时桑桑醒着的时候,他哪里敢做这些。

    他早就想做这些事情了,他还想掐她胖乎乎的脸蛋,他还想揪她的耳朵,他还想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寻些暖与软,想做些很亲密且邪恶的事情。

    虽然那些亲密而邪恶的事情不能做,但别的可以做一做,这般想着,他的手在桑桑的脸上不停捏弄,揪完耳朵后,甚至把她的鼻子向上顶起,让她做了个鬼脸,看上去就像是可爱的小猪。

    宁缺看着她的脸,笑着唱道:“嘿,猪……”

    “我说过,不喜欢被你叫黑猪。”桑桑的声音,忽然在他的心里响起:“而且如果你再敢对我的身体做这些事情,我就杀了你。”

    宁缺吓了一跳,看着怀里她的脸,有些不安地问道:“你醒了?”

    桑桑说道:“我本来就没有睡着……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永远醒不过来?这样你就可以随便羞辱我的身体,而且还把她娶回家。”

    躺在宁缺怀里的桑桑,闭着眼睛,双唇不动,仿佛沉睡的神明,但她却在说话,这让他感觉有些奇怪,有些难以适应。

    听着她的话,他有些恼火,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只记得吃醋发嗔,你越这样,中毒越深,到时候你真死了,我就真去找她!”

    桑桑说道:“你去啊,你不去就是我孙子。”

    宁缺觉得她现在就像个不讲道理的小孩,懒得继续和她争吵,问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在哪里?”

    桑桑说道:“我在你身体里。”

    宁缺问道:“身体里什么地方?识海里?”

    桑桑说道:“你想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宁缺想了想,认真说道:“我一直把你放在心里,你当然应该在我心里。”

    桑桑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就在你心里。”

    宁缺笑了起来,说道:“听起来,你好像害羞了。”

    桑桑说道:“我又不是人类,怎么会有这种卑微的情绪。”

    宁缺说道:“我教你啊,你刚才就是害羞了。”

    桑桑说道:“无聊。”

    不用再担心她被佛光杀死,宁缺觉得浑体通泰,很是安心,所以快活,正准备与她再斗斗嘴,忽然想到这事,埋怨说道:“你既然能够离开神躯,为什么不早这么做?何至于被那些佛光伤的这么重。”

    桑桑与他互为本命,才能合为一体。

    但她毕竟是昊天,当初在桃山光明祭时,宁缺夺了掌教的天启,她只是给了他一道神力,他便被撑的到处流血,如果全盛时期的她进入他的身体。他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她非常虚弱,才能使用这种方法。

    桑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嫌烦,更因为,她之所以迟迟不肯进入他的身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进入他的身体,便是真正的身心合一。她与他之间的牵绊,将会强大的难以形容,将来她要离开,便会变得无比困难。

    她的沉默,让宁缺觉得有些不解,又有些隐隐不安。他想了想,想不明白,笑着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拾起双桨继续划船。

    木船向着河对岸缓缓而行,就在船首刚刚划过河面正中间那条无形的线时,对岸东方的原野上,忽然飘来了一大片黑云。

    那片黑云飘到大河上方,便不再继续飘行。云里蕴藏着的湿意。变作雨水哗哗落下,一时间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暴雨打拍在他的身上脸上,生辣作痛,躺在船里的桑桑的身体,更是被雨水击的噼啪作响,他明知道神体应无恙,但看着这幕画面,还是觉得很心疼,解下大黑伞撑在了桑桑上方,心想至少要保住她如花的容颜。

    好吧,船舷上刻着朵花,桑桑的脸长的如此普通,实在谈不上如花般娇艳,宁缺笑着想道,用力挥动双桨,让木船如箭般穿行于风雨之中。

    红杉树干很宽很厚,木船很大很结实,雨水再如何狂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船里灌满水,他并不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的眉头缓缓蹙起,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而jǐng惕起来。

    暴雨落在清澈的河水里,击出无数水花,河水渐渐变得浑浊起来,可能是上游的山洪进入河道,可能是暴雨太烈,掀起河底的沉泥,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河水浑的如此之快,颜sè瞬间变的如墨一般,很不正常。

    天上的云很黑,落下的雨水也很黑,黑如墨汁,河水也变成了墨汁,开始散发淡淡的墨臭,然后是各种腥秽的臭味,非常古怪。

    宁缺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收起大黑伞,把桑桑的身体重新背到身后,用绳子仔细绑好,然后用微颤的手抽出铁刀,对准河面。

    先前在岸边,他完成造船后,收刀时手也有些微微颤抖,这时候拔刀也在颤抖,因为他很累,从桑桑开始做恶梦后,他就没有睡过觉。

    忽然间,木船缓缓下降,向河水里沉去。

    宁缺看着船内,没有看到漏水,那么敌人必然在河水里。

    河水本来十分清澈,在岸边都能看到河底的石头,但现在,河水已经变得漆黑无比,以宁缺的眼力,也看不到水下一尺的动静。

    河水很诡异,甚至就连他的念力感知仿佛都能屏蔽,木船继续向河水里沉降,他却连敌人都没有找到,那么如何应敌?

    宁缺知道必须离开了。

    他踏向船底,木船下沉的速度顿时变快,而他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下一刻,便准备斜直向前掠出。

    这里距离河岸还有四百丈距离,以他现在的境界,很难在如此暴烈的风雨里一息奔出如此之远,但他想尝试一下。

    就算最终还是会落水,只要能够离岸边近些,想要摆脱这条诡异的大河,也容易些,而且他应对如此之快,应该会出乎那些敌人的想象,打乱对方的部署然而他没有想到,反而是敌人的反应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河面被暴雨击打的到处都是水花,就在宁缺刚刚掠起的那瞬间,一朵水花忽然绽开,一道白影鬼魅般刺破风雨,卷住了他的脚踝。

    脚踝处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宁缺根本没有低头去看,手腕微颤,风雨里便有刀光一闪起,如闪电般明亮。

    那道白影骤断,然而随后,又有数十道白影从河水里鬼魅般探出,缠住他的全身,数十道恐怖的力量,拖着他向下坠落!

    刀光如电,照亮晦暗的河面,数十道白影在铁刀之前,纷纷断裂,然而他的前掠之势也被终止,不得不重新落回船上。

    看似应对的很轻松,宁缺的心情却有些沉重,他想不明白,那数十道白影是什么,竟然能够承受如此大的力量,强行把自己拉了回来。

    脚边传来啪啪的声音,他低头望去,才发现那数十道白影都是鞭子,都是白骨做的鞭子,更令人心寒的是,那些白骨都是人类的骨头。

    这些白骨鞭仿佛有生命,被切断后还在不停地扭曲挣扎着,拍打着船身,在坚硬的红杉木上拍出极深的痕迹,自身终于也崩散成碎骨。

    就在这时,木船终于沉到了河面之下。

    就在河水被破开的那瞬间,浪花微卷,漆黑的河水稍微清澈了些,宁缺终于看清楚了,船的四周有无数双手。

    那些手抓着木船的底部,不停地向下用力,木船才会沉。木船是坚硬的红杉木削成的,光滑而坚硬,那些手为什么能够死死地抓住船壁?

    那些手白如美玉,但很不美丽,因为就像先前那些白骨鞭一样,这些手上没有血肉只有白骨,锋利的骨指深深楔在船壁里。

    无数双骨手拖着木船,拖着船上的宁缺,拖着宁缺背上的桑桑沉向黑暗的河水深处,仿佛要把他们拖进地狱。

    河水幽暗,除了无数双惨白的骨手,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四周黑暗死寂一片,格外诡异而恐怖。

    “助我。”宁缺在心里说道。

    桑桑听到了他的声音,下一刻,他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其间仿佛有星辰正在爆炸,氤氲无限光辉,那些是最纯净的昊天神辉。

    现在,她是他的眼,他的眼里有神威,目光之前,漆黑的河水骤然间变淡,变得清澈起来,被遮蔽的视线恢复。

    宁缺看到了那些骨手的主人,那些惨白的骷髅。

    沉船四周的河水里,飘浮着数万只骷髅,密密麻麻地围在四周。

    这些骷髅在河底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有些骷髅的骨头已经发黄,在水里飘浮,不时被水流冲断,有的骷髅的头盖骨缺了个大口,有黑sè的鱼儿在其间游动,这些骷髅看着沉船,如黑洞般眼窝里尽是贪婪的神情。

    宁缺的听觉也已经恢复,他听到了湍急的暗流声,听到了黑暗的河水深处传来凄厉的鬼哭声,听到了数万只骷髅快活的笑声。

    那些笑声如此快活,为何却又显得那样绝望?

    ……

    ……

    (感谢大家。)(未完待续。)

起势

    亲爱的们,现在将夜排在月票榜第一了,本月的起势很不错,非常感谢大家,在这里诚挚地请求大家继续支持。

    我已定下周四回湖北的机票,本月可能大部分时间都会在湖北,处理事务之余,必然全心全意投入,然而中间有些天,必然会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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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间就努力写,争取能存稿,努力不断更,可能看不到暴发,但我必然是在很认真地写作。

    我知道抢月票最开始的关键时刻,说这些其实没有好处,只会有负面影响,但就像以前那样,具体情况应该向大家提前汇报,我觉得这种相处之道,是我比较习惯的,想来也是大家能够接受的。

    请大家帮助我,帮我把这个满月的势头起好,请大家投出您手里宝贵的月票和推荐票,请助我定心,当然即便心不定,我还是会好好写,正所谓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就……我勒个去的,总之拜托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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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河底的魔与鬼

        ..om     昏暗的河水里有数万只绝望的骷髅,吃吃轻笑的骷髅,任谁看到这幕画面,都会觉得恐怖,但宁缺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沉船四周的河水渐清,昊天神辉出于他的眼睛,照亮四周,河水里飘荡着的数千骷髅,看着这片光明,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呆滞。

    这些骷髅已经无数万年没有看见过光明,觉得很陌生,却又很向往,然后意识深处,却又生出无穷无尽的恐惧。

    沉船四周的那些骨手,忽然间簌簌剥落,就像被风化的石头,被水流冲洗而净,在船壁上残留的骨指,也瞬间化为青烟消散。

    骷髅们终于醒过神来,惊声尖叫着向四周黑暗的河水里逃跑,有的骷髅捂着耳朵,不想听见同伴的叫声,有的骷髅抱着头,似乎觉得这样更安全些,然而无论是昊天的世界还是佛祖的世界,谁能比光线跑的更快?

    宁缺站在沉船上,向四周望去,昊天神辉在yīn秽黑暗的河底大放光明,无数骷髅在尖叫声中被净化,化作黑烟。

    那些黑烟并未散去,而是向着沉船涌了过来,在很短的时间里,把河水浸的更黑,宛若实质,把他紧紧包围在其中。

    宁缺铁刀向前斩出,居然没能把黑烟斩破,刀锋处传回的感觉非常怪异,有些滑腻,又极厚实,仿佛是某种皮革,又像是内脏。

    随着这种诡异感觉从刀身一道传回他身体的,还有一道极狂肆浓郁的yù念,那道yù念非常纯净,除了贪婪的yù望什么都没有。

    宁缺胸口微闷,想起先前看到的那数万只骷髅眼洞里的贪婪神情,有些jǐng惕,调起念力便想将这道yù念逼出身体。

    想也是yù望,那道yù念遇他雄厚的念力,就像是火遇上油。猛然间增大了无数倍,熊熊燃烧着,向他的意识里侵去。

    宁缺的心脏瞬间被麻痹,脸sè苍白。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自己不能逼出这道yù念,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些黑烟是魔。”桑桑在他心里说道。

    宁缺依然不解,这些魔为什么无形无质。

    “佛家的魔是心魔……贪嗔痴之毒,亦是一属。只是更加纯净,在心而不在身,我在你心上,你的心上便染了毒。”

    桑桑说道:“心魔乱yù入体,自然毒发。”

    那道来自黑烟的yù念逐渐深入,宁缺心脏的跳动变得混乱起来。桑桑带过来的贪嗔痴三毒终于暴发。

    噗,宁缺痛苦万分,一口血吐到身前的黑烟里。

    只听得滋滋声响,黑烟被无形的火焰燃烧,像风中的乌云般不停绞动,显得极为痛苦,深处隐隐传来痛苦的意念。

    此时桑桑在助他,他的身体里充满了昊天神辉,血液里也同样如此。充满了圣洁光辉的力量,鲜血进入黑烟后,自然开始净化。

    宁缺明白了应该怎样做,举起铁刀在掌心用力一割,他浩然气已近大成,身体坚硬有若山石,但这是他自己的意图,自己的铁刀,刀锋冷酷无情。依然把他的手掌割出一条刀口。鲜血渐渐渗出,涂上黝黑的铁刀。

    他抬起头。左手紧握刀柄向前方这片浓重的黑烟狠狠刺出,刀锋传来的感觉依然那般坚韧腻粘,但随着刀锋上的鲜血染进黑烟里,那种感觉逐渐淡化,刀锋也逐渐深入,直至进入黑烟一尺。

    宁缺浩然气起,右手像铁锤般重重击打在刀柄上,两道强大的力量前后叠加,就像河面的浪一般,只听得噗哧一声,铁刀完全没进了黑烟里。

    无数昊天神辉从铁刀上喷涌而出,黑烟不停地挣扎,就像是内脏在蠕动,看着有些恶心,也有些恐怖。

    黑烟里传来浓烈的焦糊味道,光明发于刀身,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照亮河底,也照出了心魔的本来面目。

    心魔乃虚物,无形无体,就是黑烟,但像幕布般垂落在河底的黑烟里,有无数冤魂,有无数yù念,宁缺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很清楚,继续和心魔这样相持下去,最终会进入意识层面的战斗,如果是以前,他自然不惧,但现在桑桑在他的心里,而且他也染了贪嗔痴三毒,断然不肯让心魔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那样太过危险。

    昊天神辉继续燃烧,仿佛无穷无尽,插在黑烟里的铁刀,变得松动了些,宁缺站在沉船船首,将浩然气灌注到双臂内,用力一拖!

    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不是水声,这里是河底,不是河面,再大的波浪也不会发出这种声音——是黑烟被割破的声音,数千只怨魂小鬼,和十余道yù念化成的粘稠物,从铁刀割破的口子里涌了出来。

    宁缺就当没有看见这幕恶心诡异的画面,低着头继续运腕,铁刀在黑烟中不停行走,转瞬间便把黑烟割成了无数碎片。

    黑sè的幕布碎裂,心魔本体覆灭,就像鱼缺被打破,无数怨魂小鬼和yù念化成的粘稠物,就像从鱼缺破口涌出的水一般,向着沉船涌来。

    那些yù念化成的粘稠物,失去魔体后无法行远,缓缓沉到河底,而那些怨魂小鬼没有重量,则是轻飘飘地顺着水流来到沉船上。

    无数怨魂避开燃烧着神辉的铁刀,爬到了宁缺的衣服上,开始拼命向他身体里钻,不停发出欢愉的叫声,叫声微弱很细,就像蚊蝇般。

    还有很多怨魂小鬼落到沉船上后,向桑桑的神体爬去,它们感觉到这具身躯更鲜美更强大,叫的更加欢快,然而当这些怨魂小鬼真的爬上桑桑神体后,欢叫迅速变成了惊恐的尖叫,下一刻便被净化成虚无。

    宁缺的双眼仿佛星辰,把这些画面看得清清楚楚,更清楚的感觉来自皮肤,他能感受到无数冤魂小鬼带来的极致寒意,还有那些极怨毒的戾气和不甘,很像当初在桃山绝壁上感受到的幽阁阵意。

    有桑桑相助,他现在的身体有不尽昊天神辉。却不能像桑桑的神体那样,只凭先天威势,便把这些怨魂小鬼净化。

    按道理来说,他这时候应该逼出体内的昊天神辉,直接把这些怨魂小鬼烧死,但想着桑桑中毒已深,见着佛祖之后的战斗才是重中之重,他想节省些。所以什么都没有做,任凭无数怨魂小鬼爬上自己的身体。

    很短的时间内,沉船便被无数怨魂小鬼占据,桑桑身体所在的船中段很干净,船首则是热闹的多,也恐怖的多。数千只怨魂小鬼已经在那里挤成了一个极大的黑球,就像是海底里的鱼群,宁缺便在最深处。

    他的目光穿透眼前的鬼魂,看到一只小鬼正在向自己的鞋里拼命地钻,抬膝然后落下,把那只小鬼踩成数道魂丝。

    随着他的动作,附着在他身体表面的怨魂小鬼像水草般飘动,却没有一个落下,那些鬼魂贪婪地撕着他的衣裳。啃噬着他的皮肤,向他的身体里传去无数怨毒的憎念,想要钻进去啃食他的血肉与灵魂。

    对修行者来说,这种局面很可怕,宁缺却很平静,他体会过这种感觉或者说痛苦,他知道只要心定意稳,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自幼行走生死间,受尽世间苦难折磨。其后入书院修绝世法。在悬空寺面壁,又在棋盘世界里修佛无数年。论起心定意稳,世间有几人能超过他?

    宁缺不动,河水里怨魂小鬼不停扑向沉船,魂团变得越来越大,甚至快要触到水面,他在魂团里闭着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片刻后,河里的怨魂小鬼绝大多数都来到了沉船上,围到他的身边,不停地得意低叫着,嗡嗡作响,偶有几只小鬼飘在外面,显得很是着急。

    “小鬼们,不要太调皮。”宁缺这样想道。

    随着他的意念微转,一道极鲜艳的红sè出现在昏暗的河底,伴着一声极暴戾的啸声,殷红的朱雀飞离铁刀,绕着他的身体高速飞舞。

    朱雀的双翼所过之处,河水蒸发成气泡,炽火狂喷,围拢在宁缺身旁的冤魂小鬼,哪里来得及逃走,哀鸣声中纷纷变成青烟!

    瞬间,船首便变得清明无比,宁缺的身周只剩下清澈的河水,哪里还能找到冤魂小鬼,哪里还有寒冷与怨毒的意念?

    有十余只怨魂小鬼没有挤进船上,本有些不甘,却没想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剧,拼命向河水的黑暗处逃去,不停发出惊恐的尖叫。

    朱雀哪里会让这些yīn秽之物逃脱,戾啸一声,振翅再飞,向着那些怨魂小鬼追去,火翼轻掠,那些怨魂小鬼便化成了青烟。

    然而,就在朱雀得意洋洋,准备飞回沉船之时,黑暗的河水里,忽然出现了一道白影,闪电般探出,把朱雀缚住!

    朱雀愤怒戾啸,振动双翼不停挣扎,却动不得分毫!

    看着这幕画面,宁缺神情微凛。

    他很清楚,身为惊神阵的杀符,朱雀的实力近乎知命巅峰全力一击,那道白影能如此轻松地镇压它,那么必然拥有五境之上的实力!

    那道白影是什么?宁缺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果然是道白骨鞭,只是比先前在河面上遇到的那些白骨鞭,要粗无数倍。

    便在这时,那道白骨鞭缓缓行出黑暗的河水。

    朱雀鸟被白骨所缚,无力逃脱,很是凄惨。

    宁缺看着渐渐行出黑水的白骨鞭,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当他看到白骨鞭后面那个庞大的身影后,更是震撼的无法言语。

    ……

    ……

    (昨天那个章节名不是很合用,所以这章没有用下,直接用的新章节名,下一章,争取十二点半前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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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菩萨

        一根白骨,从黑暗的河水里缓缓探出,画面很诡异,很恐怖,白骨后方有个庞大的黑影,散发着无穷威势。

    河水渐分,白骨前行,然后又有两根白骨在下方出现,这两根白骨没有骨节,很光滑很锋利,看着就像是两杆枪。

    原来最开始出现的那道粗长白骨,根本不是什么鞭子,而是一根极长的鼻子,上面血肉厚皮尽销,只剩下森然的白骨。

    只有大象的鼻子才会这么长,下方两根锋利的白骨是象牙,宁缺看着昏暗河水里那个庞大的身影,缓缓握紧手里的刀柄。

    河底出现了一头巨象,身高数十丈,如山般庞大,沉船与其相比显得非常渺小。象身上的血肉早已蚀空,只剩下森白的骨头。

    骨象缓步向沉船走来,由无数细碎白骨组成的长鼻前端卷着朱雀鸟,朱雀鸟已经无力挣扎,看着已经不行了。..

    随着巨大骨象的行走,一道充满威严与幽冥意味的佛息,压向船首,宁缺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心里却想着,象鼻应该没有骨头才是。

    这里是佛祖的极乐世界,幽冥地狱一般的河底,大象的鼻子要有骨头,怨魂就是不肯散去,他到哪里去讲道理?

    不能讲道理,那便只要战,然而看着骨象背上坐着的那名僧人,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佛威,宁缺哪里敢随便动手。

    那僧人头戴佛冠,冠上缀着十方宝石,身披袈裟,绣着万里金线,手持九环金杖,河水穿过杖头,发出清脆的鸣响。

    僧人端坐在骨象背上,看似极渺小,却极高大,面容慈悲坚毅。无数河水流过眼前。亦宁静无波,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里,宁缺已经遇到了很多佛,比如青板僧化成的掩面佛,还有街上那位燃灯古佛,有的佛很强大,有的佛很弱小。但再强大的佛,在他与桑桑联手之前,也无法支撑太长时间。

    直到此时,看到这头骨象,看到骨象背上这名僧人,宁缺知道。自己和桑桑终于遇到了真正强大的对手,他甚至有些恐惧。

    骨象缓缓走到沉船之前,河水渐清。

    宁缺看着那僧,喝道:“你是何佛?”

    那僧人应道:“我不是佛,我是菩萨。”

    宁缺微怔,说道:“我在这极乐世界里,已经见了无数佛,未曾见过有哪位佛比你更强。为何你还没有成佛?”

    僧人平静应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很简单的八个字,让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情绪复杂问道“地藏?”

    僧人神情坚毅,眼神慈悲,佛冠里的宝石大放光明,袈裟上的金线大放光明,照亮河底,甚至让这条数万里的大河,都变得清明起来。

    原先躲藏在黑暗河水与泥底的那些残存骷髅,还有那些游魂,都显出了身形,它们并不畏惧这道佛光,反而变得平静了很多,对着骨象上的僧人跪倒行礼,无数万骷髅,无数万游魂,俱顶礼膜拜,河底响起密密麻麻的擦擦声,那是骨头与骨头磨擦的声音,便是那些被宁缺斩碎的碎骨片都飘了起来。

    幽暗有如地狱的大河,被大慈大悲所净化,这便是地藏王菩萨的境界,他身居菩萨位,却散发比所有佛更强的佛光。

    如果是佛家信徒,看着这幕画面,只怕会感动的热泪盈眶,对着骨象上的僧人跪拜不休,就连宁缺都有些动容,只是他冷静的更快。

    只有虔诚信仰佛祖的信徒,死后觉识才会来到棋盘里,进入极乐世界,那么这条大河下面的怨魂小鬼和骷髅又是从哪里来的?

    地藏王菩萨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缓声说道:“罪孽深重的人,只要深信我佛,死后也会被接引至此极乐世界。”

    “天堂,也就是地狱。”

    宁缺理解的很快,看着地藏王菩萨问道:“这些生前罪孽深重的信徒,死后被接来棋盘里,被镇压在河底受无尽苦楚,如何能空?”

    地藏王菩萨望河底诸鬼,慈悲说道:“只要他们诚心皈依我佛,以善意善念善行修得善果,最终便能得解脱。”

    此言一出,万鬼再拜,万鬼同哭,河水里满是忏悔之意。

    宁缺看着地藏王菩萨说道:“你和别的佛差不多,都爱扯蛋。”

    此言一出,万鬼同起,万鬼同怒,河水里满是愤怒之意。

    地藏王菩萨不怒,合什请教道:“请赐教。”

    宁缺指着河水里的那些游魂骷髅,说道:“善意善念倒好说,这世界里尽是佛爷,它们到哪里去施善行?而且如果它们生前真是罪孽深重之辈,便该被镇压在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念几句佛便解脱,被它们害的那些人会怎么想?”

    地藏王菩萨说道:“你这话错了……”

    宁缺哪里愿意讲道理,说佛法,举起铁刀,阻止菩萨继续说话,看着对方,双眼变得异常明亮,若有金辉溢出。

    “或者我错,但我不会看错,你哪里是什么地藏王菩萨?”他看着僧人喝道:“休想逃得俺过的火眼金睛!快快显出真身来,不然吃俺一棍!”

    他自觉这话得意又得趣,却只有心里的桑桑听得懂,地藏王菩萨哪里能听明白,神情微惘,而无数鬼魂则开始愤怒地咆哮。

    当着菩萨的面说他是尊假菩萨,何等大不敬!

    地藏王菩萨依然未怒,微笑说道:“你说是便是,你说不是便不是,是不是菩萨不重要,所做的事情才重要。”

    河底万鬼聆得妙义,喜不自禁,纷纷再拜。

    宁缺不为所动,喝道:“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你生前不知是悬空寺哪代首座,修得金刚不坏,圆寂后便来到此间镇守鬼河,佛祖倒是给你安排了个肥差,但要说起慈悲,却是不嫌羞臊!”

    地藏王菩萨神情微凛,静静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后说道:“先开慧,如今又有天眼,你说的不错,我便是悬空寺第二任首座。”

    悬空寺第一任首座是佛祖,他是第二任首座,那便是佛祖的大弟子,从俗世角度或者修行界传承来看,更是悬空寺首佛。

    宁缺听他承认,心想难怪境界如此强大,嘲讽说道:“果然是个假菩萨。”

    地藏王菩萨说道:“佛祖生前乃俗国王子,涅槃后为佛祖,我生前乃悬空寺首座,圆寂后为菩萨,有何不可?”

    宁缺语塞,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无论诸佛还是菩萨位,本就是佛宗自己的事情,都是佛祖分配的职位,佛祖让这僧人做地藏王菩萨,那他便是地藏王菩萨,自己就算看穿他的前世,又有什么影响?

    他的反应如此强烈,其实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情感受到了欺骗,他不是佛教徒,但对地藏王菩萨依然十分崇敬,却没想到……

    “你生前是悬空寺首座,自然知道山下那个悲惨的世界,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那里才是真正的地狱,你连人间的地狱都没有清空,甚至那个地狱就是佛祖和你亲手打造出来的,你怎么有脸说出这八个字?”

    宁缺盯着骨象背上的地藏王,说道:“我家师兄现如今正带着数百万饿鬼,要把你们留下的那间地狱打破,他要带碰上那些被你们镇压了无数代的饿鬼回到人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就算要成佛,也自然是我师兄成佛,关你鸟事!”

    片刻后,骨象把鼻端缚着的朱雀鸟送到背上,地藏王菩萨伸手接过朱雀,看着站在船首的宁缺,平静说道:“你的鸟在我手里,这便是鸟事。”

    菩萨说的是佛言,打的是机锋,就像人间那些僧人一样,喜欢用辩难来解决分歧或者说制造分歧,可惜他今天说的对象是宁缺。

    宁缺没有从听出任何东西,反而极为愤怒,光明神殿那夜之后,他便很忌讳听到与鸟相关的词,更何况对方说自己的鸟在他手里!

    他大怒,意念一动,被地藏王菩萨抓在手里的朱雀鸟,骤然间化作一团火,向着河水四面散开,然后消失于无形。下一刻,朱雀回到了铁刀之身,发出两声伤痛的啾啾轻鸣,闭眼覆羽开始静养。

    朱雀是惊神阵的一道杀符,完全受宁缺的意念控制,就算是地藏王菩萨,也不可能真正控制住,他最开始的时候,想的是假意让那头骨象抓住朱雀,待战斗的时候,让朱雀暴起发难,看能不能得些便宜。

    现在他收回朱雀,是因为地藏王菩萨的境界太高,朱雀就算偷袭也没有意义,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他无法忍受自己的鸟被对方继续握着,哪怕一刹那都不行。

    “那菩萨,吃俺一棍!”

    做戏便要做全套,宁缺自船首向斜止方疾掠,来到骨象之前,双手紧握铁刀,如扛着根铁棍,向地藏王菩萨的头脸砸去。

    骨象一声怒吼,河水骤乱。

    地藏王菩萨静静看着空中的宁缺,搁在膝上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结出一道如意宝印,右手里的九环金杖金sè迟褪,变成锡杖。

    地藏王菩萨曾发大愿,要度尽六道轮回里的众生,故常现身于六道之中,各有不同法像,所持法宝各异,是为六地藏。

    此时坐在骨象上的,是宝印地藏。

    宝印地藏,专门济度畜生道。

    宁缺修佛无数年,哪有不识的道理,见宝印地藏现身,更是愤怒难遏,浩然气与昊天神辉尽数灌进铁刀,暴烈斩下!

    ……

    ……(未完待续。)

那啥

    其实上章《那菩萨》我写的很舒服,写的很顺,十二点之前就已经写出来了,但想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想到合适的章节名,这主要怪以前写朱雀记的时候,把与菩萨有关的章节名用的太多了,像什么菩萨蛮之类的,那山那人那菩萨,还有好多都不合用,生生耗了这么长时间。

    这个单章我也不知道写什么了,想了半天都想不到好的拉票理由,主要怪以前写的单章太多,单章内容太多,那些单章写的太好了……假设把我的才切成十分,其中七分大概都在单章上,以前已经用了六分半,实在是没有能力写出什么好单章了,好吧,我想到了六分半堂,这个单章其实本来可以走温瑞安路线,但还是算了,何必无耻到那种程度?

    这个月的单章肯定会比较多,还请大家多担待,没办法呀,后面的同志们追的太紧,近在咫尺之间,噫,我又想到以后单章怎么写了,就用身前一尺这个说法,当被大家追的近,或者我们追别的书近的时候,希望不会忘,到时候麻烦大家提醒我,当然,如果能把耳根和关叔还有三少蝴蝶骷髅番茄林海他们稍微拉远那么一点点……我勒个去的,一数太恐怖了,这阵势太恐怖了,我不敢往后面数了。

    那啥,总之很紧张啊,麻烦大家看看还有没有保底月票,拜托大家投给将夜,让我们离开他们至少有一尺吧,我不想被一剑捅穿啊!

    诸位朋友,请投票吧。

    我感谢你们,真诚的,诚恳的,眼泪汪汪的。

    (说不知道写啥,最后还是写出来了这么多废话,我真不简单。)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次我来

    地藏菩萨神情不变,举起九环锡杖,河水在杖头加速流过,激出更加密集清脆的声音,伸到骨象上空,击向宁缺的铁刀。

    轰的一声巨响,清澈的河水卷起无数漩涡,强大的力量向四周扩展,无数万骷髅捂住不存在的耳朵,无数万游魂把头藏在怀里,不敢去听。

    铁刀前端传来一股巨力,宁缺觉得自己仿佛砍在了一座大山上,根本撼不动对方分毫,手腕都快要被反震之力震断。

    地藏菩萨生前乃是悬空寺二代首座,金刚不坏早已修至巅峰,圆寂之后佛威更盛,他连人间的首座都斩不动,又如何斩得动这位?

    宁缺右脚踏向骨象的头部,举刀欲再斩,身形却已后倾,准备借着水势退走,然而就在此时,骨象的鼻子鬼魅般袭来,紧紧卷住他的腰。

    骨象鼻异常坚韧,他竟无法挣脱,断时陷入先前朱雀的处境,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地藏王菩手左手里的如意宝印,已然轰在了他的胸上!

    宝印里有无限佛威,可镇畜生道里一切邪祟,宁缺鲜血狂喷,感受着胸间传来的源源不断地巨力,知道如果再无法摆脱,必然会被这道宝印生生轰死,只听得一声暴喝,他腹内的浩然气骤然暴发,铁刀狂舞而落,重重砍在骨象的鼻上,震松象鼻一瞬,身形一转化作道轻烟,向沉船逃了回去。

    落在船首,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竟险些没有站稳。

    地藏菩萨静静看着他,右手里的九环锡杖在河水里轻轻作响。

    身周尽是河水,宁缺伸手在脸上擦了擦,那些血水便很快被洗干净,他看着骨象上的地藏菩萨,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他知道对方很强,却没有想到对方强到这种程度,砍不动倒也罢了,那只骨象竟然也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那道宝印竟是避无可避!

    地藏菩萨看着他慈悲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宁缺根本没有思考,毫不犹豫说道:“好。”

    地藏菩萨微觉诧异,河底的怨魂骷髅却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些怨魂骷髅的脸上没有血肉,自然没有表情,笑声便是牙齿撞击的声音,听着很是阴森。

    锃的一声,宁缺真的把铁刀收回鞘中,然后他取出铁弓,站在船首弯弓搭箭,黝黑的铁箭在河水里纹丝不动,直指骨象。

    地藏菩萨微微皱眉,宣了声佛号。

    弓弦上的铁箭是元十三箭。

    元十三箭在人间不知杀过多少强者,掀起无数血雨腥风,堪称修罗之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举起铁箭,宁缺要看看能不能杀佛!

    数年前在白塔寺里,他没能射穿讲经首座,但他现在境界更高,身体里又有桑桑的神力,他相信这道铁箭,一定能够把骨象上那僧人射死!

    船首生起一团白色的湍流,带动着河水高速旋转,弦上的铁箭骤然消失,下一刻便来到了骨象之前,此时地藏菩萨的佛号才刚刚出唇。

    一声轻响,像绣花针落在了石板上,又像是宴会开始的乐声,骨象之上水流骤乱,搅的光线有些昏暗,河水重新清澈后,铁箭重新现出身形。

    铁箭没能射穿地藏菩萨,甚至连菩萨的袈裟都没有射穿,因为铁箭根本没有射到菩萨的身前,而是钉在了一把伞上。

    那是一把看似普通寻常的伞,伞缘悬着无数串金刚石,在河水里缓缓旋转,伞柄被地藏菩萨握在手中,菩萨另一只手已经换了手印。

    宁缺震惊无语,心想那把伞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能接住自己以昊天神力射出的元十三箭,其强度已经快要赶上大黑伞!

    悬绳之伞是为幢,这把伞便是佛经里传说的金刚幢!地藏菩萨右手金刚幢,左手无畏印,正是持地地藏,专门济度阿修罗道!

    地藏菩萨执掌六道,具六法象,铁刀砍不动,铁箭射不穿,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不可战胜!

    宁缺震撼无语,却毫不气馁,再次抽出铁刀,遥遥向着骨象方向斩出两刀,刀锋割裂河底的水流,变成两道极强大的锋利符意。

    正是他现如今最强大的手段,乂字神符!

    地藏菩萨法象再变,他左手持宝珠,右手结甘露印,变身成为宝珠地道,专门济度饿鬼道,能镇一切意,包括符意!

    两道极强大的符意,连流动的河水都切开,在水里留下两道极清楚的空间,然而来到骨象之前,却被那颗宝珠抵住,无法向前分毫!

    连无形的符意都能用有形的法器抵住,这颗宝珠到底是什么东西?佛宗怎么有这么多宝贝,地藏菩萨究竟有多强大?

    宁缺最强大的手段,都被地藏菩萨轻而易举地化解,此时他终于感到了不安,甚至有些绝望,便在这时,心里响起一道声音。

    桑桑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很平静:“放着我来。”

    宁缺想起多年前长安城的那个夏天,一场暴雨过后,他终于学会了符道,于是无论桑桑做什么事情,他都要去抢,老笔斋里不停响起他的喊声。

    “放着我来。”

    后来桑桑长大了,桑桑变成了昊天,她现在虚弱的随时可能死去,依然比他强大很多,现在轮到她来喊这句话。

    站在微寒的河水里,宁缺觉得心里传来道道暖意,平静喜乐,但难免会有些担心,因为她现在实在是太过虚弱。

    “你撑得住吗?”

    “或者可以,事后可能要睡很长一段时间。”

    “那么,小心。”

    宁缺闭上眼睛,下一刻便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桑桑的意识占据了主导地位,他只能静静旁观。

    这种感觉很奇异,也很无力,稍后与地藏菩萨的战斗,无论桑桑遇到怎样的危险,他都没有办法去帮助,只能这样看着。

    看着站在船首的宁缺闭上眼睛,地藏菩萨神情渐肃,隐约察觉到某种他不愿意看到的变化正在发生。

    金刚幢被河水冲击,丁当乱响,伞缘垂着的那些金刚石,渐渐被水洗的千疮百孔,最终变成无数白森林的人类头骨。

    地藏菩萨右手的无畏印也已散开,指尖在河水里轻轻扬起,然后如花一般落下,结成另一道手印,向世界散发慈悲之意。

    河底里的无数万恶鬼幽魂还有骷髅,感应到地藏菩萨的变化,纷纷跪倒在地,散出自己的觉识供养,虔诚地开始颂经。

    宁缺睁开眼睛,睫毛在河水里画出道道细线,只是睁眼闭眼间,他看到的地藏菩萨,与先前的地藏菩萨已经不一样了。

    菩萨左手的金刚幢已经变成了人头幢,佛经有云:此为檀陀,右手的无畏印,结成了甘露印,是为檀陀地藏,专门救助地狱道众生!

    地藏菩萨感应到了宁缺身上的变化,毫不犹豫做了自己的反应,化成了最慈悲、最严酷,也是最强大的檀陀地藏!

    宁缺看着地藏菩萨,面无表情说道:“死,或者让路。”

    地藏菩萨知道,宁缺已经不再是宁缺,说话的是昊天,不由动容,地狱不安,河水里的万千怨魂骷髅神情惘然,经声微乱,

    菩萨很快便平静下来,地狱自然平静,河水里的经声重新变得整齐,他看着站在船首的宁缺,感慨说道:“天人合一,天又是谁?”

    这不是辩难,而是真的感慨,菩萨感慨昊天已经不在。

    死,或者让路……修行者说出这种话,会显得很强大自信,但昊天不会说这种话,她什么都不会说,会直接让对方死去,哪怕对方是地藏菩萨——这只能证明了昊天已经变得很虚弱。

    经声大作,有佛光弥漫,渗入宁缺的衣衫,触发桑桑神魂里的贪嗔痴三毒,只见一道鲜血从他的唇角流淌而下,散入河水里。

    这些血里有昊天神辉,极为滚烫,河水被烧沸,变成无数细微的气泡,像珍珠般飘拂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依然没有表情,或者说,桑桑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因为伤在她心,痛在他身,她哪里会在乎这个。

    桑桑没有与地藏菩萨交谈,取下铁弓便是一箭射了过去。看似简单的一箭,但与宁缺的那一箭相比,威力不知道大了无数倍!

    地藏菩萨神情慈悲,手里檀陀自有感应,伞缘悬着的无数惨白人头,忽然间同时张开嘴,开始凄厉地尖啸起来。

    万颗白骨头颅同时尖啸,骨象前的河水仿佛生出一道无形的屏障。

    无论那道铁箭有多强大,哪怕是昊天射出的,依然不可能穿过那道屏障。

    噗哧一声轻响。

    地藏菩萨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前,发现一道黝黑的箭簇探出头来,上面染着数滴金色的血液,还有数缕袈裟上的金线。

    哪怕是最强的檀陀地藏,依然没能挡住这一道铁箭。

    地藏菩萨的脸上露出痛意,还有些惘然,因为他不知道这道铁箭是怎么来的。

    天意难测?

    不,天意不可测。

    昊天射出的箭,亦不可测。

    就在铁箭射穿地藏菩萨的同时,桑桑离开了船首,像真正的水一般,于水流里行走如意,瞬间来到骨象之前。

    檀陀上的数万颗人头还在尖啸,宁缺的五官流出黑血,眼神却还是那般平静或者说冷漠,毫不畏惧地落在了骨象头顶。

    他来到了地藏菩萨的身前。

    昊天来到了地藏菩萨的身前。

    ……

    ……

    (前些天的章节数,完全错了,从第一百三十八章之后,一直在错,我真是佩服我自己,怎么会糊涂成这个样子,感谢亲爱的海星,帮我把章节名改过来了,前面几章错别字实在太多,也是糊涂的原因,向大家道歉,明天凌晨五点多钟就要出门,今天要收拾行李做些准备,嗯,再写一章吧,趁着能写多写点。)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杀菩萨

    檀陀地藏乃是最强地藏,手持人头幢乃地狱镇世法器,甘露印有不世慈悲,而这慈悲对中毒的桑桑,又是一番伤害。

    宁缺的的身体被檀陀上的无数骷髅头尖啸撕裂,到处都是伤口,衣衫破烂淌血不止,又有无数怨魂受到经声感召,顺着河水流到他的身上,拼命地向着那些伤口里钻去,虽然刚刚接触到他的血液,便被里面蕴含的神辉净化,但伤害却留了下来,并且越积越重,伤口的边缘渐渐泛起灰色。

    他的眼睛也在流血,眼神却还是那样的冷静,看不到任何惧意,也没有痛楚,甚至仿佛连想法都没有,无情冷酷至极。

    因为眼神是情绪,是桑桑的情绪。

    骨象高数十丈,头颅也极大,桑桑落在它的头顶,就像是落在一座极宽敞的宅院里,衬得他的身影那样的渺小。

    桑桑向象背走去,离地藏菩萨越来越近。

    骨象怒嚎一声,象鼻破河水而起,像道鞭子般抽向她。

    宁缺最开始想的没有错,象鼻里是没有骨头的,哪怕是地狱冥河里的象也没有骨头,这头象之所以有道白骨组成的长鼻,是因为它来到佛祖的极乐世界之后,犹难忘记生前,所以在河底淤泥里拣了无数碎骨,自己做了个鼻子。

    象鼻里的那些碎裂白骨,都是人的骨头。骨象在冥河里听经无数万年,早已把这些人骨炼成了自己的法宝,佛威无边,所以先前才能那般轻易地把朱雀和宁缺缚住,哪怕他们拥有知命巅峰境界,也无法挣脱。

    怒嚎声中,骨鼻如白影般,抽向桑桑,其势威猛如佛祖手里的金刚杵,河水震荡乱流,一旦被抽中,必是身死魂散的悲惨下场。

    河水里的无数骷髅怨魂,不知被这头骨象的鼻子抽死了多少同伴,此时看见这幕画面,本能里生出恐惧,不敢继续去看。

    桑桑也没有看,她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身下的骨象正在攻击自己,不知道那道人骨炼成的象鼻将要落到自己的身体上,她面无表情继续向前。

    她向前踏出一步,象鼻被踩到了脚下!这一踩看似简单,实际上玄之又玄难以言说,骨象就像是自己把鼻子伸到那里,等着她来踩!

    一声凄厉的惨嚎,响彻冥河!

    骨象痛苦不堪,拼命地摇动着头颅,用尽全身的力量,终于把鼻子从桑桑的脚底抽了出来,骨鼻断了一半,白骨乱飞!

    桑桑走到地藏菩萨身前,伸手握住铁刀柄。

    地藏菩萨静静看着她,手里的人头幢忽然间变大了数百倍,把河底的世界全部笼罩,然后向着她的头顶落下。

    清澈的河水再次变得昏暗阴晦,仿佛黑夜来临,夜色里有无数尖锐难听的尖啸声响起,有无数骷髅头正在愤怒咆哮!

    一个骷髅头便代表着地藏王菩萨镇伏的一个信徒,人头幢上无数骷髅头,便代表着无数信徒的觉识,还有他们的不甘!

    宁缺身上被撕出了更多道伤口,耳膜也瞬间破裂,如果他不是浩然气大成,如魔宗强者一般拥有极强的身躯,必然会被这些啸声撕成了碎片。

    真正恐怖的伤害,并不在身上还是在心上,他的心脏忽然间跳的快了起来,如暴雨一般,每息跳动千次,随时都可能破裂!

    宁缺的意识很清醒,很痛苦,很恐惧,求生的本能,让他非常想离开这柄恐怖的人头幢,想要远离骨象回到沉船上,但他做不到。

    现在控制他身体的是桑桑。

    桑桑根本不理会这具身体正在遭受怎样的伤害,也似乎毫不在意这具身体随时可能便会毁灭,眼神依然冷漠平静。

    她望向地藏菩萨手里的人头幢,喝道:“吵死了!”

    喝声如雷,回荡在黑暗的河底,把无数怨魂的颂经声都压了下去,人头幢边缘悬挂着的无数骷髅头受震,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片刻后,这些骷髅头醒过神来,愈发愤怒地尖啸。

    人头幢上忽然响起无数细微的碎裂声,啪啪作响,无数骷髅头被震成变成极细的骨末,被河水冲着到处漂流,再也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

    这些骷髅头被自己的尖啸声震碎!

    桑桑说这些骷髅头吵死了,既然它们敢不听话,继续这样吵,那么便会死,这便是吵死了,这便是昊天的意志!

    ……

    ……

    桑桑抽出铁刀,斩向地藏菩萨。

    唰的一声,刀锋割开菩萨身上的袈裟,斩断无数道金线,割死菩萨的法身,却只斩出一道微毫深的伤口,金色的鲜血缓缓渗出,没有淌下。

    桑桑不喜,于是宁缺皱了皱眉。

    她伸出右手落在菩萨的胸前,却把那根铁箭,从菩萨的背后抽了出来,用的依然是天意不可测的神奇手段。

    看着铁箭上带着的金血,桑桑有些厌憎,取出铁弓,弯弓搭箭,用黝黑而锋利的箭簇对准地藏菩萨的眉心,甚至已经相触。

    一道气息向着四周扩散,把骨象笼罩其间,人头幢已然残破,顺河水飘远,却没有飘走,仿佛有无形的屏障拦着。

    桑桑展开了她的世界——人头幡,骨象,象背上的地藏菩萨都在世界里,没有谁能躲开,没有谁能抗拒她的意志。

    她用铁箭瞄准地藏菩萨的眉心,菩萨没能躲开。

    地藏菩萨用左手握住了铁箭的前端。

    桑桑静静看着箭下的他,一道神念落在铁箭里。

    地藏菩萨神情凝重,宣了声佛号。

    桑桑松开手指,铁箭离弦而去。

    箭未动。

    地藏菩萨握着铁箭的箭杆,左手里金光大盛。

    骨象发出一声哀鸣,缓缓向下沉去,右前肢的骨头从中断开!

    桑桑与地藏菩萨之间,是那样的安静,仿佛那道铁箭没有射出一般,事实上,铁箭的威力已经全面释放!

    桑桑收弓,右手握住铁箭,向前再送。

    她把神念变成了弓箭。

    噗的一声轻响。

    地藏菩萨的眉心终破,渗出一滴金色的鲜血,如痣。

    那滴金血凝成的痣,飘离菩萨的眉心,在河水里极缓慢、却又给人一种不可阻挡感觉地向前飘行,终于落在了宁缺的眉头,落在桑桑的心上。

    金血及身,贪嗔痴三毒发作,宁缺痛苦地喷出一口鲜血,桑桑却依然毫不动容,握着手里的铁箭,继续向前送去。

    地藏菩萨的眉心涌出更多的金色鲜血,伤得越来越重,而同时,那些金色鲜血里的佛光,也让宁缺越来越痛苦。

    谁会先死?

    地藏菩萨看着浑身是血的宁缺,看着他身体里的昊天,神情慈悲说道:“以残躯换得昊天死亡,佛亦开颜。”

    桑桑面无表情,向前再踏一步,铁箭再深一分。

    地藏菩萨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慈悲的神情,满脸惊恐惘然,怒吼一声,右手散了甘露印,泛出金光一掌拍向宁缺的胸口。

    桑桑理都不理,继续向前一步,手里的铁箭深深地刺进地藏菩萨的眉心,金色的佛血四溅,佛威始起,便骤然弥散而虚!

    死亡之前,地藏菩萨的眼神有些惘然,因为他想不明白,她是最尊贵的昊天,拥有无尽的生命,为什么敢和自己赌命?

    他不知道,桑桑和宁缺本来就是去找佛祖赌命的。

    ……

    ……

    骨象向黑暗的河水深处退去,它右前肢已断,行走的极为缓慢,退行的过程里,不停甩着只剩下半截的骨鼻,显得极痛苦。

    地藏王菩萨闭目坐在骨象背上,佛息已寂。

    看着这幕画面,河底里的怨魂骷髅发出嗡嗡的私语声,似有些不相信看到的一切,待它们望向那艘沉船时,则变得非常安静。

    宁缺的身体被地藏菩萨最后那掌震回了沉船,他看着消失在黑暗里的骨象,忽然间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船上。

    桑桑交出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宁缺睁开眼睛,担心问道:“有没有事?”

    桑桑说道:“如果他最后不退,或者会有事,但他退了。”

    宁缺先前一直在旁观这场战斗,他很清楚桑桑现在很虚弱,如果地藏菩萨最后还能保持心境,不见得会败,甚至有可能两败俱伤。

    他看着骨象消失的方向,感慨道:“都说地藏菩萨,大慈大悲,坚毅无双,没料到最终也是个怕死的秃妒,果然是个假菩萨。”

    沉船起,河水分开一条道路,露出河上的天穹,雨云已散,船中积水流淌而净,行于水道之间。

    两旁的水壁很清澈,看不到游鱼,却能看到那些面容模糊的怨魂,还能看到无数骷髅,那些怨魂智识稍高,根本不敢做什么,只是有些惘然畏惧地看着,而那些骷髅则是本能里伸出骨手,想要把船上的人留下。

    桑桑控制了一段时间身体,宁缺与她的意识交融的越发紧密,看着伸出的那些骨手,随意挥袖便有清光落下,骨手瞬间被净化。

    再没有骷髅敢靠近水壁,怨魂在水里飘游,船行水壁间,他想起了与桑桑过大河时的画面,没有那般美丽,只是很诡异。

    船至彼岸,搁浅在泥滩上,宁缺背起桑桑的身体,用铁刀拄地,向东面的树林走去,来到林前,回头望向已然平静如镜的河流,他生出很多后怕,也生出很多豪情,地藏菩萨都死了,还有谁能拦住自己?

    便在这时,河西的黑暗天穹里佛光渐盛,先前被他用符意斩平的数百里红杉林中,隐隐传来颂经的声音,他知道极乐世界里的无数佛又来了。

    他对着那边喊道:“有本事就过河来追我。”

    ……

    ……

    (这章的章节名纯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归一

    上月底和前些天提前汇报过,要回湖北家里处理私人事务,比较重要的一些事务,比工作紧要,更新肯定会放缓,努力保证不断更,有闲的时候一定争取两章,如果能写三章,那就一定留存稿。

    凌晨五点多钟出门,如果顺利,下午四点多钟应该能到家,一天的时间在旅途上,自然会疲累,我这时候争取先写一章出来。以后十来天里,将夜大概一章的节奏会比较常见,这便是归一了。

    我大概会稍微辛苦些,不过我搞得定,二十万字有经验了,大家多鼓励,多包容,多担待,多理解,齐心合力,九九归一。

    还是那句话,这个月希望大家能够开心看书,轻松投票,现在还在月票榜第一,希望最后也能排在第一,这也是归一。

    后面几天应该不会发单章了,这时候抓紧时间再喊两声,后面那几个坏人赶上来了,只差几十票了!大家赶紧投票啊!救命啊!

    喉咙都破啦!月票啊!

    要啥自行车啊!谢谢啊!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在佛的世界里狂奔

    妹娃子要过河,哪个来背我?我来背你嘛……宁缺哼着曲子,背着妹娃子,向河边的树林里走去,快活得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越过了地藏菩萨这道坎,这些天积累的压力自然很狂野地释放了出来。

    河西的原野里还有无数佛在寻找他和桑桑,想要杀死他和桑桑,但他相信那些佛没有办法过河——河水里有无数万怨魂骷髅。

    那些东西智商不高,本事不小,没有地藏菩萨的指挥,敌我不分,哪里会放过那些佛,须知佛光能镇压鬼魂,也是鬼魂极好的养料,宁缺和桑桑可以靠着昊天神辉净化,那些佛可没有这种本事。

    走到林畔,歌声忽然戛然而止,宁缺啪的一声跪倒在满地苔藓里,双手扶着湿地不停地吐血,痛苦地脸色急剧苍白起来。

    地藏菩萨哪里是那般好杀的,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受伤极重,仿佛血战后的沙场,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在流血,想找到一根完好的骨头,都变得非常困难,至于识海里的念力更混乱的一塌糊涂。

    他艰难转身,靠着棵红杉树坐下,辛苦地喘息,把桑桑抱在怀里,说道:“刚才我就觉得有些不靠谱,你打架的时候也太猛了些。”

    桑桑在他心里说道:“如何?”

    “这是我的身体,你怎么也该爱惜些才是。”

    宁缺想着先前她与地藏菩萨那场血战,想着地藏菩萨那柄法力无比的人头幢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那样,她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很是无奈。

    桑桑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为何要爱惜。”

    宁缺恼火说道:“不要命才能赢,这个道理难道我不懂?我只是要你说些好听的话,都已经合为一体了,怎么连亲热话都不会说?”

    他这句话里的合为一体,自然是别的意思。

    桑桑说道:“便是把你的身体打烂了,又能怎样。”

    宁缺大怒,把她的身体翻过来,重重地打了两下屁股,啪啪作响,教训道:“若再有下次,仔细我对你的身体也不客气。”

    桑桑似乎有些疲惫,不再理他,打闹便成一个人的打闹,自然无趣,他靠着树干百无聊赖地看着对岸的风景,打发时间。

    按道理来说,他这时候应该要急着冥想静修,以治疗身上的伤势,恢复念力,但他什么都没有做,随着时间流逝,伤自然便好了。

    昊天与他融为一体,要说起生命复原这方面,谁还能比他更强?

    宁缺站起身来,正准备背着桑桑离开,忽然看到对岸的红杉残林里,隐隐约约出现很多道佛光,然后有经声响起。

    每道金色的光团便是一位佛,而且是曾经与他们朝过面,被他们打伤的佛,红杉残林里佛的数量,自然要远远超过他所看到的。

    宁缺想着这些佛无法过河,自然并不着急,笑着望向对岸,甚至还和最前面的一位佛挥手打招呼——那佛是位熟人,当初他和桑桑在朝阳城里听戏,都是在这佛手里买戏票,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佛是什么佛。

    黑穹渐明,河岸渐亮,佛光渐盛,经声渐肃,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万尊佛,来到了冥河岸边,沉默看着对岸。

    宁缺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以他的眼力,竟然都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佛,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那些佛居然开始向冥河里走去。

    数千数万甚至更多的佛,绕过倒塌的红杉树,走过湿软的河滩,沉默走进了清澈的河水,黑压压一片,仿佛大军渡河。

    冥河深处的怨魂骷髅数量更多,它们感应到这些佛身上的佛光与佛息,却没有感应到地藏菩萨诸幢里的威压,稍一迟疑后,终是没有压制住本能里对光明的喜爱,对那些纯净佛息的贪婪,涌了上去。

    清澈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平静的河面骤然间变得湍急无比,有些修为低微的佛直接被河水卷走,然后变成怨魂的食物,修为高的佛则是被数十只甚至上百只怨魂围住,不停地吞噬,场面看着极其恐怖。

    宁缺不解的是,在整个过程里,没有一尊佛发出过声音,他们沉默地入水,沉默地被卷走,沉默地被吞噬,沉默地化为无数金光碎片,就连明明对怨魂野鬼有极其镇伏效果的佛经,他们也不再吟颂,就像是在刻意送死。

    有数十位佛法高深的佛也同样如此,他们若是施出手段,不要说自保,完全可以把身旁那些向地狱里沉沦的佛救出来,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双手合什,沉默地向冥河深处走去。

    无数佛就这样走进浩翰阴森的冥河,在河水里沉浮,密密麻麻的挤在一处,不时有佛被水卷走,被怨魂拖走,被骷髅的白爪撕扯成碎片。

    看着这幕令人震撼无语的画面,宁缺再也没有大军渡河的感觉,觉得仿佛是大草原上,无数野牛过河时被鳄鱼吞噬的场景。

    为什么?这些佛为何如此沉默,如此平静地赴死?宁缺甚至看到黑色浪花间一尊佛被怨魂吞噬时,脸上的神情竟还是那般坚毅。

    便在这时,大地忽然震动起来,宁缺霍然回首,向震动起处望去,只见遥远东方的天空骤然间变得异常明亮,有无上佛威起于彼处。

    万丈佛光瞬间来到冥河畔,照亮了树林和林畔的所有生命。

    光线落下,把宁缺的衣裳镀上了一层金光,他感受到一股极强大的威压,也感受到桑桑正在虚弱,快速撑开大黑伞。

    佛光同样落在冥河里,黑暗的河水没有变清,却急剧地翻滚起来,仿佛有谁在冥河下方置了一个火堆,瞬间便把无数冥河水烧沸。

    沸腾的冥河水里,无数佛依然沉默前行,正在吞噬佛息的无数怨魂抬起头来,痴痴望向佛光,正在撕扯佛体的无数骷髅怔怔停下手里的动作,想要望向佛光,却有些怯意,然后无论是怨魂还是骷髅,都渐渐变成极细的光点。

    密密麻麻的光点,像萤火虫一般,在沸腾的河水里飘浮,落到那些还活着的佛身上,那些佛的佛息骤然间得到提升,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更加坚毅,向着遥远东方佛光起处,不停地向彼岸走去。

    “万佛朝宗?”宁缺自言自语道。

    “万鬼渡河。”桑桑轻蔑说道。

    不管是万佛朝宗,还是万鬼渡河,宁缺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佛要这样做,也不明白佛被鬼噬,鬼再还附于佛是什么道理,但他知道这些佛变得更强大,也更加可怕,他甚至在沸腾河水里看到数千只怨魂变成了一只青狮,而有位不起眼的佛被这只青狮驮起,行于河面之上,难道又是位菩萨?

    一个地藏菩萨就把宁缺和桑桑险些逼入绝境,冥河洗体,如果再出几位境界相仿的大菩萨,他们哪还能活下来?

    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想的?遥远东方佛光渐敛,无数佛与其间的大菩萨将至彼岸,宁缺背着桑桑,转身便开始狂奔。

    一路狂奔,一奔便是百日。

    宁缺自己都算不清楚,这一百天里,他背着桑桑跑了多远,他只知道拼命地奔跑,把后面那些佛与菩萨甩的越远越好。

    奔跑的旅程里,有高原草甸,有陆地内海,有陡峭山峰,他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知道朝着遥远的东方而去。

    从第四天开始,他便再听不到身后响起的颂经声,偶尔回头时,也看不到夜穹里的佛光,但他知道,那些佛永远不会停下脚步,只要自己停下或者放缓速度,那么总有一天会被对方追到,那些佛是属乌龟的。

    世界很辽阔,他狂奔百日,也没有看到尽头,幸运的是他不需要辩别方向,也不需要担心会跑回原地,因为佛祖就在前面。

    那道佛光越来越清楚,便意味着佛祖越来越近,有些奇妙的是,那些佛光并不像前几次的佛光那样,对他和桑桑造成伤害,反而让他们感觉有些舒服。

    感觉虽然舒服,心情并不轻松,宁缺和桑桑这些天说话越来越少,奔跑的过程里长时间都保持着沉默,他是因为想着马上便要见到佛祖,要开始赌命,所以心情沉重,桑桑则是在思考某件事情。

    欲修佛必先见佛,佛便会从涅槃境中醒来,或者生或者死——天老大、夫子老二、佛祖老三,如今桑桑虚弱不堪,佛若生,她和宁缺必死。

    宁缺和桑桑互为本命,她想什么他应该都知道,但这一次她想的事情太复杂,太深奥,他能够感知到的那些思维线条,繁密地难以看清,更不要说看懂,就像乱麻一般,纠结在二人的心间,明白到这点,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连桑桑都没有想出法子,见到佛祖后怎么办?

    某日来到一片草甸,远处隐约出现一座雪峰,他打破了多日来的沉默,说道:“当初我刚学会修行的时候就去赌钱,说明我大概是天生的赌徒,现在是五五之数,我当然有勇气把全副身家押下去。”

    ……

    ……

    (到家了,一天一夜没怎么好好休息,极累。)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五十章 见佛

    数日后,宁缺背着桑桑来到了雪山数十里前,此处田野青草茵茵,有数千湖泊池塘密集,塘间小道如线,无法计数。

    每片池塘畔都有树,柳树,池上有花,莲花,莲花白红两色,如玉里染着血丝,青叶如裙,茎杆更都是黄金色,美丽至极。

    有无数金光弥漫在数千池塘上方,起于一切物,莲花莲枝莲叶柳树石块甚至就连塘水里都在散发金色的光芒,那些是佛光。

    佛光太过明亮,画面太过美丽,宁缺把大黑伞压的很低,却也没办法避过无处不在的光线,眼睛眯了起来,因为桑桑中毒的缘故,他的胸腹间一片烦恶,喉间不时传来甜意,那是吐血的征兆。

    美丽圣洁难以言喻的世界,是真真佛国,他非常确定,佛祖便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只是不知道到底在何处。

    他背着桑桑在池塘间寻找,踩着塘间狭窄的泥道,拨开身前的柳枝,目光在莲花湖石之间来回搜寻,显得极为耐心。

    桑桑一直保持着沉默,看着他似无目的地寻找了很长时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佛陀在哪里?”

    宁缺说道:“不知道啊。”

    桑桑说道:“那你就这么到处看,有什么意义?”

    宁缺说道:“只要看见佛祖,佛祖便会醒来,所以看就是找。”

    见佛佛便现,只需要看见就行——他背着桑桑在金色池塘里穿行,看池上的莲花,看塘里的清水,看水底的淤泥,看泥里的莲藕,看塘岸的石块,看石间的柳树,看柳树上的金蝉,很少眨眼,不敢错过任何画面。

    某天,听着莲田里传来的呱呱叫声,他想了想,把桑桑的身体解下,然后噗通一声跳进水里,游到莲田深处,抓住了一只肥大的青蛙。

    他把青蛙举到眼前,瞪了很长时间,那只青蛙很无辜地睁着圆圆的眼睛,回瞪着他,一人一蛙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瞪了很长时间。

    瞪到最后,宁缺的眼睛开始发酸,默默流下泪来。桑桑在他心里嘲讽说道:“就算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白痴,何至于要哭?”

    宁缺有些恼火地解释道:“我是眼睛发酸。”

    桑桑说道:“谁让你瞪这么长时间。”

    宁缺说道:“我看了这么多花枝柳石,都没有反应,想来想去,池塘里的青蛙最有可能是佛祖,当然要多看两眼。”

    桑桑有些惘然不解,问道:“佛陀怎么可能是只青蛙?”

    宁缺认真说道:“佛经里说过,那天在冥河底,地藏菩萨也证实了,佛祖在俗世时是某个小国的王子,那么自然有可能变成一只青蛙。”

    桑桑愈发不解,问道:“青蛙和王子之间有什么关系?”

    宁缺说道:“青蛙王子啊,这么著名的故事你都没听过?”

    桑桑想了起来,说道:“就是小时候你给我讲的那个童话?”

    宁缺点头说道:“王子变成青蛙,这难道不是某种暗示?”

    桑桑说道:“那你还得亲它一口。”

    宁缺现在一心一意想着找到佛祖,竟没有听出她话语里的嘲讽意味,犹豫了会儿后,真地把青蛙举到眼前,叭的一声亲了口。

    青蛙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显得有些委屈。

    宁缺擦了擦嘴,往池塘里呸呸吐了好多口水,说道:“看来不是这只。”

    桑桑说道:“这里至少有数万只青蛙。”

    宁缺看着数千金色池塘,听着柳树里的蝉声和莲田里的蛙声,心想只怕还不止数万只,柳树里的金蝉不去考虑,那是三师姐的营生,如果要把这些青蛙全部亲个遍,自己的嘴巴得肿成什么样?万一亲着癞蛤蟆怎么办?自己可不是天鹅。

    寻找了数日,依然一无所获,根据推算,后面那些满山遍野的佛与菩萨应该已经快追过来了,他的心情变得有些焦虑。

    金色池塘占据了很大一片原野,中间便是那座高耸的雪山,山峰被冰雪覆盖不知多少年,厚厚的雪层从峰顶一直垂落到山脚下,根本看不到山崖本体的颜色,有涓涓细水从雪里流下,湿润原野,数千池塘就是这么来的。

    在黑暗的天穹下,这座雪白的山峰被数千金色池塘包围,显得极外壮观而美丽,某日宁缺寻找到了山脚下,举头见山忘言。

    他想起悬空寺所在的般若巨峰,便是佛祖留在人间的躯体所化,佛祖似乎喜欢以山自喻,那么有没有可能这座雪山便是佛祖?原野间的金色池塘与金色莲枝还有那些事物都散发着佛光,难道是雪水的缘故?

    想了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推论,远在数百里之外,这座雪山便能被人看见,这些天在金色池塘里,他偶尔也会看雪山,雪山始终不动,自然不是佛祖。

    “喂,如果你就是佛祖,应我声!”

    宁缺看着雪山喊道,雪山自静穆无声,只有他的声音不停回荡,袅袅不绝。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向着下一处池塘走去。

    然而没有走多远,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不是雪山的回声,因为声音很大,轰鸣作响,声音来自很高的地方,就像是天上落下一道雷。

    宁缺转身望向雪山,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身体也有些僵硬。

    那道声音来自雪山峰顶,是雪崩的声音。

    雪层不停崩塌,无数雪哗哗落下,最前方那道雪线积得越来越高,仿佛惊天的巨浪,雪层与山崖磨擦发出雷鸣般的恐怖声响!

    原野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地震,金色池塘里的水,震出无数波纹,然后开始跳跃,泛着金色的佛光,就像是天女在舞蹈。

    狂风呼啸,塘边的柳树弯下了腰身,池里的莲叶招展着身躯,莲花盛放更怒,青蛙与金蝉不停地鸣叫,仿佛准备迎接伟大的诞生。

    雪崩依然在持续,宁缺站在颤栗不安的原野上,看着渐渐露出真实容颜的峰顶,看着积着残雪的黑色山崖,忽然想起人间北方热海畔那座最高的山峰,想起那座雪山是终点也是起点,隐约间明白了些什么。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体变得更加僵硬,右手紧紧握着刀柄,左手放在胸前,与身体里的桑桑相通,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这场雪崩持续的时间非常长,直到很久以后才渐渐变得安静,黑暗的天穹下,那座雪山早已不复先前的模样,黑色的岩石里残着剩余不多的雪,隐约可以看清楚大概的轮廓,如果雪山是雕像的话,那么自然有轮廓。

    雪崩之后,佛祖终于现出真身,盘膝坐在天地之间,峰顶便是佛的脸,线条很粗糙,很模糊,给人一种似假还真的感觉。

    ……

    ……

    (今天更新两千字,我这时候得把明天的写出来,明天没办法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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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 第一时间欣赏将夜最新章节! 作者:猫腻所写的《将夜》为转载作品,将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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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介绍:
与天斗,其乐无穷。
一段可歌可泣可笑可爱的草根崛起史。一个物质要求宁滥勿缺的开朗少年行。书院后山里永恒回荡着他疑惑的声音:宁可永劫受沉沦,不从诸圣求解脱?
将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