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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倦听流水     兵法大圣txt下载     兵法大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3章 北疆盘龙督冲阵

    此刻两位国士望向周才辰的目光,似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食肉寝皮。

    周才辰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强装镇定道:“倒戈贼子已经伏诛,大家拼命杀贼啊!”

    说罢,周才辰又若无其事般拿起弓箭站到了前方,好似此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众人的错觉。

    柳心照咬着下唇,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抹寒意在苏仪的双眸中掠过,他心中想:“中书令真是好手段,恐怕他的计划中,连这种小细节都已经预演熟练了,但若是觉得我苏仪会因此而倒下,大错特错矣!”

    想法落下,李广虚影又一箭飞出,笔直射向一头鲨人千夫长的头颅。

    那千夫长这才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怒号,拼尽全力吐出一道几乎有脸盆粗的柱状闪电,银芒如火、白霞似阳,将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天地映照的有如白昼;一声雷霆巨响无形间爆开,在所有人的体内隆隆作响,人们的双耳因此而失聪。

    这道闪电冲破黑箭虚影,掠过众人的头顶,消失在天际之中,许多人连忙蹲下,但还是被空气中跃动的电弧扫中,武生和将才直接呕血,几名行人也脸色苍白,显然不太好受。

    千夫长的一击,竟然如此恐怖!

    障眼的黑箭消失之后,后路的所有水寇全都绷紧了神经,尤其是百夫长和千夫长们,更是如刀架肩、似铡悬空。

    但这黑箭并没有转而攻击别人,而是趁着鲨人千夫长麻痹大意之际,突然出现在他的胸前,狠狠往心脏扎去。

    这头鲨人心头一跳,暴喝一声,心脏部位竟然瞬间浮起十多层一寸厚的坚冰,宛若坚不可摧的盾牌一般,层层护住胸口,散发着迫人的寒意。

    “咔咔咔……”

    一阵冰块破裂的响声传来,十几层坚冰护盾竟然在顷刻间破碎,黑箭猛然扎入鲨人的心窝。

    许多人暗中叫好,但苏仪与两位国士的神色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因为,鲨人千夫长并没有倒下!

    在这一刹那,鲨人瞬间将心脏冻结,整个心脏因此坚如寒铁,锐无可摧,黑箭仅仅没入三寸便再也无法寸进。

    冰霜将整支黑箭冻住,鲨人厉喝一声,将其拔出,一把就捏的粉碎。

    他的伤口没有流出一丝血液,全都被足以冰冻两极的霜寒锁住,而且正在迅速恢复,即使心脏被穿透,也没能让他因此倒下。

    到了千夫长这个等级,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端都大幅攀升,已经不是百夫长以下的族类可以比拟的了。

    “真不愧是千夫长,果然不是那么好杀的么。”苏仪眼皮一跳。

    许多人也忾然叹息,若是能斩杀一头千夫长,己方少说也能恢复一些劣势。

    还不等苏仪第四次张弓,那头被洞穿心脏的鲨人指向前者,面色森然道:“所有人听令:给我将苏仪拿下,死活不论!所有敢阻拦尔等去路的人,杀无赦!”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交响,似有天鸣,所有人心惊胆战,浑身发寒。

    确定了苏仪的脸孔之后,所有海神族倾巢出动,再也不与人对峙,迈开步伐就冲来,兵戈直指苏仪的脸孔!

    苏仪浑然间只觉得似有山峦降下,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胸闷不已;这一刻,他好似堕入了无底深渊,心底涌起砭人肌骨的酷寒来。

    “所有人,准备御敌!”

    老全大喊,旋即拔剑指天,口中念念有词。

    随后,一抹白光从剑刃中冲上半空,横空爆开,化为一道又一道透明铠甲,覆盖到所有人的身上……除了周才辰一行人。

    苏仪只觉得自己从头顶到脚趾都被一层厚实的铠甲所覆盖,伸手一敲,还发出了吭吭的响声来,还有一种极其奇特的冰凉触感在手指尖弥漫而开。

    竟然是坚壁清野奇谋,而且还是二阶!

    虽然这铠甲覆盖全身,但诡异的是没有一丝重量,没人会感觉到行动不便;再加上是国士的二阶坚壁清野,足以防御同等阶级敌人的两次全力攻击,虽然奇谋会随着影响人数的提升而降低效果,但此刻,每个人身上的坚壁铠甲足以防御百夫长的一击,十夫长得攻击数次才能打破,海卒之下无法撼动这铠甲分毫。

    这,就是人族团结一致的力量!

    所有人信心倍增,士气攀上了新的高峰。

    苏仪看着加快速度,不断逼近的水寇们,微微眯眼,心中道:“想要杀我?我也要从你们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心想着,苏仪再次指挥李广虚影,张弓射箭。

    一根黑箭夺尽天地光辉,吸空周遭能量,在空气中静默地飞驰着,射向一头鲸人百夫长。

    一道轻蔑的笑意在百夫长的嘴角扬起:这支箭必然又是虚影,他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中计,全力抵御黑箭虚影,平白浪费灵力?

    但只听嗤的一声响,黑箭洞穿这头鲸人百夫长的头颅,几乎将脑壳向两边破开。

    百夫长轰然倒下,眼神中至死都噙着一抹难以置信的神采,这支箭竟然是实的!

    许多水寇见到这种惨死之状,只觉遍体生寒,不知苏仪还能射出几箭。

    人族阵列欢呼连连,那可是百夫长啊,行人五人合力都未必能打得过,苏仪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射杀了两头,而且还让两头千夫长受到了或重或轻的伤害!

    要知道,在众人的心中,苏仪还只是一名武生。

    武生斩杀百夫长,何等神奇!

    老全和老凌四目相顾,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窥出那一缕对苏仪的钦佩之色来。

    但他们的神色仍然凝重,并没有因此放松多少:接下来,才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最前方的仕子已经提起武器,与一马当先的锦鱼人展开了肉搏战,因为有坚壁清野的防护,第一波短兵相接,人族仕子取得了十足的优势。

    苏仪拉开了最后一箭。

    但,就在此刻,侧面的河水竟然再次激起一道水柱,清脆的爆鸣在众人耳旁裂开,从水柱中应声跃出一名身形矫健的锦鱼人,如猎豹捕食般,猛然向苏仪扑了过来。

    这只锦鱼人浑身青色,从体型能看得出来是一头海卒,但他手中握着的不是鱼脊长矛,而是两柄鱼骨尖刀,两道霜芒直取苏仪的要害。

    是锦鱼人刺客!

    有几个注意到的人发出一声惊呼,柳心照下意识就想挡在苏仪身前,舍命保郎君。

    这刺客的速度是那般快,以至于苏仪瞬间就意识到张弓瞄准绝对来不及;风驰电掣间,练兵场轻轻一震,苏仪手中闪过一缕银芒,一柄美轮美奂的神铁刀出现在手中,同时,自我雕像手中的士气疯狂喷薄,涌出体外,迅速汇聚到刀刃之上,凝聚成了一柄一丈长的金刀!

    “将才!”已经下地准备御敌的江游疾呼出声,在人群中滥竽充数的周才辰眼皮剧烈跳动。

    苏仪拉开柳心照,横向挥舞金刀,以长度优势和穷兵黩武的威力、将空中难以躲闪的刺客拦腰斩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两段尸体嘭的砸落到两旁,淋下的血雨沾湿了苏仪的袍服和面庞,散发出淡淡的鱼腥味。

    许多人眼角余光瞥见此景,心中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有几人发现苏仪竟然已是将才,但此刻大敌当前,没人节外生枝,开口询问。

    但苏仪的《夜射虎》效果也因为移动而消散,最后一箭没能射出,心中虽有遗憾,但也无可奈何,这让苏仪深感有战友掩护的重要性。

    黑幕散去,周围的环境恢复白昼,苏仪能更清晰地看到眼前那些锦鱼人的体表:有的浑身乌青、有的却是呈现暗红色,五颜六色的体表下,真无愧于锦鱼“水中活宝石”的称号;而他们的脖子奇粗无比,脑袋却较小,嘴唇下还有两道鱼须;手臂和身体都十分粗壮,背脊与外臂处布满尖锐的鱼鳍,一切锦鱼的外表在这些海妖的身上毕露无遗。

    身处最后方,见到刺杀失败,先前那头被射穿心脏的鲨人千夫长、暗骂一句“没用的废物”后,张口就向苏仪吐出一道柱状闪电!

    闪电如骏马奔腾、似猛龙过江,沿途竟然将十数名水寇冲的支离破碎,遍地的残骸因为强烈的电流而剧烈颤搐着。

    千夫长的直接攻击,武士及以下触之必死,纵使苏仪有万般潜能,也无力抵挡这一击。

    就在苏仪打算释放锦囊妙计金蝉脱壳时,眼角余光却老全手中出现一柄关刀。

    后者一声厉喝,穷兵黩武显现,几乎有二三十丈长的士气金刀山崩般斩向奔雷。

    一道剧烈的爆鸣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两道力量轰然碰撞,推出一阵巨浪般汹涌的烈风,十丈之内的水寇无一幸免,全部阵亡。

    “哈哈哈哈,这柄关刀,老子认出来了,全聚德!此番老子必要取你性命!”那鲨人千夫长狂吼,似是因为找到了对手而兴奋不已。

    听到“全聚德”这三个字,苏仪嘴角一扯,竟然口中生津,感到腹中有些饥馁。

    “噢?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了,毕竟在东海水寇中,我的手下败将可不少。”老全挑衅般的一笑。

    “今番就叫你记一记,老子的名字叫丘裂!”那鲨人气的暴跳如雷,竟然抛下苏仪,转而攻击老全。

    苏仪心中默默感谢老全。

    就在老全和丘裂两人对话间,苏仪眼角余光瞥见老凌从诸葛囊中取出一道金碧荧煌的军文来,表面上镌绣着青色祥云,竟然是中等云文!

    随后见他摊开军文,卷面上似有云雾升起,但并不妨碍视觉。

    只听老凌念到:

    大漠飞沙玉门衰,铅云萧索雁徘徊。

    北疆盘龙督冲阵,不使黄冠上烹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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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破釜沉舟

    苏仪在兵学院中读到过这首诗,乃是从前一位名叫江流水的儒将所写的《蒙恬上卿颂》,头两句描写了边关的萧条景象,借此来隐喻蛮族早已盘踞中原、边关形同虚设,再也无人修葺的现状,而最后一句却笔锋一转,睹物思人,如果有号称北疆盘龙的上卿蒙恬指挥大军冲锋,驱逐匈奴,又怎么会让平民百姓被蛮族烹杀煮食,充当军粮呢?

    一首诗念罢,引发了数重特效。

    先是头两句的异象触发,一座小型关隘虚影竟然从天而降,携带者天盖崩塌、山岳倾颓的威势,轰然砸落到河滩官道上!

    所有人都感到脚下大地一震,旋即看到二十丈之内的上百水寇被瞬间砸成肉泥,就连十夫长都不能幸免。

    这道关隘虚影对敌人来说是实质的坚壁,但对人族来说,却是绝强的保护力量!

    百夫长以下无法撼动这道关隘分毫,千夫长全力攻击也只能令其摇晃,产生些许裂纹,需要数十次攻击才能将其击碎。

    但人族却可以攻击到虚影范围之外的敌人。

    随后,这座关隘的两边城门打开,数百人族士兵虚影高呼着冲出,和水寇展开了激烈的血刃战!

    这些士兵虚影竟然大多都是武生,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将才,惨杂着几名行人,不仅能对水寇造成实质的杀伤,而且后者想要杀光这些士兵,也得费不少时间。

    许多人心中安全感剧增,神色振奋不已,纷纷张弓射杀水寇。

    水寇海妖们只能被动挨打而无法还击,气的直跺脚,同时发出叽哇大叫;几名海妖千夫长分别从前后攻击关隘虚影,后者连连震动,表面裂纹迅速增多,好似随时都会崩溃。

    苏仪微微皱眉,照这样攻击下去,恐怕这座关隘支持不住十息时间。

    但就在此刻,关隘的顶部竟然缓缓浮出一道身穿铁甲的人影,初一出现便威临战场、气势迫人,视之面貌,正是北逐匈奴的上卿蒙恬!

    召唤蒙恬虚影,这是《蒙恬上卿颂》最后两句的特效。

    只是此刻的蒙恬,和苏仪先前召唤出来的李广一般,都没有自我意识,是受到军文念诵者的指挥的。

    虽说徒有其表,但中等云文所召唤的蒙恬虚影仍然拥有国士的力量;老凌心神一动,蒙恬虚影拔剑一挥,悠扬的剑鸣冲上云霄,一道剑光应声冲出,斩向一头鲸人千夫长。

    鲸人不得不口吐冰枪全力抵御,无暇再分神攻击城壁。

    同时,老全和老凌也齐齐出手,各自牵制住一名千夫长;顿时间,关隘虚影的压力稍减,但也只能额外持续五息时间而已。

    苏仪全力发挥,不停拉弓,每一次箭矢化雕,都能瞬间射杀一头海卒、射伤十夫长;但两次一箭化雕是有十多息间隔的,需要充能以后才能再次使用,在这间隔之中,苏仪则用穷兵黩武来射杀十夫长。

    穷兵黩武极具威力,通常一箭射出,十夫长之下的水寇立刻就会被撕裂,同时还会引起小范围爆炸,将周围一片海卒或浪人卷入,但是消耗极大,以苏仪的士气量,再加上军旗源源不断地恢复士气,也只不过能使用六七次穷兵黩武而已。

    其他人就差的多了,有些将才仅仅射出了四五发穷兵黩武,后继无力之下,不得不节省士气,将其注入箭矢射杀浪人;而一些射术一境的射艺君子,其箭矢附加了左右开弓能力之后,再添士气注入,甚至能射杀海卒。

    柳心照作为一名女子,竟然也贡献了不少的杀伤,虽然频繁拉弓让她香汗淋漓,但却面无惧色,这让苏仪对她刮目相看。

    形势一片大好,在关隘虚影的加护下,人族不伤一人,而水寇却在大量死伤。

    但水寇的数量很多,即使伤亡过千,也仍然有两千以上的兵力,而且高阶力量几乎没有太多损失;只要关隘告破,水寇必然要一举吞灭在场所有人族。

    苏仪的士气也在此刻告磐,心中掠过一丝阴云。

    “胜利无望,当决死一战!不到最后一人,我绝不逃离!”

    苏仪一咬牙,念诵破釜沉舟的口诀:“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

    这是《孙子兵法》九地篇中的一句,意思是:主帅领兵深入敌境,就犹如弩机射出的箭矢一般,只可去而不可回,把回渡的船凿沉,把造饭的锅砸碎,表明决一死战的决心!但士兵们并不明白破釜沉舟的深意,将帅指挥士兵就好像赶羊一般,来来去去,士兵们都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

    此句正应后来破釜沉舟奇谋的特效,后世虽有歌颂项羽的祷文,但论沟通项羽意念的效果之强,无出这句其右。

    破釜沉舟具有大幅度恢复士气的作用,而且还能扫除负面情绪,反而让士气在一段时间内保持高扬,增大士气总量;但苏仪此刻的士气已经是高扬状态,所以前半部分的特效更加管用。

    口诀念出,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天地能量转变为浓密的金线,迅速流入苏仪的体内,汇聚到练兵场之中。

    由于苏仪的破釜沉舟只有一阶,仅让士气恢复了四成左右,只够使用两次穷兵黩武的。

    这两次穷兵黩武,又何以挽回败势?

    一败如水,无处话悲凉。

    苏仪心中闪过一缕不甘的滋味,周围的这些战友为了保护他而浴血奋战、慷慨赴义,他作为一名小小将才,却什么也做不到。

    没办法拯救这些战友,也没办法挽回颓势,难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下?

    就在破釜沉舟奇谋发动、苏仪心绪涌动时,他袖中的诸葛囊轻轻一抖。

    苏仪狐疑之下,点开袋口,这一瞬间,竟有万道金芒从袋中喷薄而出!

    而与此同时,一道足有一丈长的冰枪冲来,关隘虚影遭受重击,轰然粉碎。

    恰巧的是,坚壁清野的效果也在这一刻消失。

    人族的心沉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大部分人还在咬牙作战,但已经有些人开始放弃了抵抗,准备引颈就戮,慷慨赴死。

    能和千古未有苏十筹死在一起,能为了保护人族的希望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突然,一道万丈霞光刺透战场,四射的金芒好似要与太阳争辉,煌煌璀璨,熠熠生光!

    这光芒覆盖了整片战场,所有人、所有水寇都因此停下了动作,怔怔地望向光芒的发源地:苏仪的诸葛囊。

    就连两位国士和几位千夫长也掐住了手中的招式,一脸好奇地看向苏仪。

    有一抹不安的心情从周才辰的心田底下弥漫而出,好似浓雾飘洒,将他的意识占的满满当当;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犹豫是否要出手偷袭并解决掉苏仪,免得再有什么奇迹被苏仪引发,以至于破坏他的规划,但一看老全的目光如霜剑般刺来,让周才辰打消了这种玉石俱焚的想法,一脸紧张的盯着苏仪、以及他手中的锦囊。

    就连苏仪本人也不明白为何会产生这等奇怪的现象,一头雾水。

    在金光之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飞出了袋口,然后徐徐旋转上升,缓缓扩大,好似不断膨胀的气球一般。

    与此同时,苏仪的练兵场一震,脑袋涌上一股剧痛,好似槌敲刀绞,令他身形一摇,所幸被柳心照和端木钟左右扶住。

    苏仪对二人投以感谢的微笑,但旋即,苏仪感到破釜沉舟的将星剧烈抖动,倏地飞出练兵场,冲破天门,来到外界;苏仪只觉眼前一黑,大脑昏昏沉沉,仿佛有种自己的心神也随着这颗将星冲出体内的错觉。

    “咦……从天门飞出来,这、这是将星?”有人惊奇道。

    “将星还能冲出练兵场?真是闻所未闻。”

    “这将星动了!”

    所有人都见到,这颗将星好似受到了牵引,徐徐向着那从锦囊飞出之物移动;后者在空中缓缓扩大,须臾之后,化为一道黄绸布卷。

    若只是普通的卷轴,倒还没人会感到惊艳,但这道布卷的表面竟然镌绣着一条五爪金龙。

    是上品军文!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龙文的模样,此刻竟然在这危机之地得见,难道是上天赐予的回光?亦或是他们梦中所见的希望?

    周才辰的嘴角剧烈颤搐,心中擂鼓般地跳动,心想:“这难道是昨夜苏仪所著的龙文?不行,若是让他再次使用这本军文唤出长城虚影和李广英魂,父亲的计划必然要付之东流,我一定要阻……不,不,冷静,我要冷静!苏仪不可能念动龙文,这两个国士的士气也所剩不多,在场没人能念出这本龙文……”

    但周才辰心中的不安却达到了顶点。

    水寇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远远观望,心中却在嘀咕:这苏仪又要搞什么鬼?

    柳心照的瞳眸中异彩闪烁,脑海中浮现出了昨夜、苏仪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英姿。(未完待续。)

第135章 义胆为鉴,霸王别姬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本军文是否是昨夜的《龙城飞将》。

    但只有苏仪自己才知道,他的《龙城飞将》正静静躺在《出塞集》之中,此刻还不足以被他念动;眼前的这本军文,是早上临行前,项刺史托皇甫院事转交给他的“保管之物”。

    苏仪对这军文的内容十分好奇,但如今见到它竟然能和破釜沉舟产生了共鸣,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老全和老凌两人对视一眼,神色竟然都隐隐有些振奋。

    一切生灵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苏仪的面前。

    只见苏仪的将星缓缓融入了这道龙文卷轴之中,后者的光华在这一刻尽数收敛。

    龙文卷轴落回了苏仪的手中,他好似接收到了什么讯息一样,嘴角挑起一抹莫名的笑容。

    随后,苏仪张开卷轴,大声念道:

    力拔山兮气盖世……

    高阶的水寇们、以及周才辰的脸色陡然剧变,所有人都感觉耳旁好似有惊雷响起,瞠目结舌。

    这是项羽《垓下歌》的第一句!

    “该死的!垓下歌为何会在苏仪手中,他为何能念动龙文?!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把全篇念出来!”

    周才辰心中焦虑,下意识将手缩回袖中,往前踏了一步。

    但是,他的动作立刻就被一名行人警觉,后者想都不想,直接拦在了苏仪面前,周才辰的行径路线也因此被切断。

    江游等四位伙伴也瞬间反应过来,将苏仪团团护住,枭视狼顾般盯着周才辰,面色警觉。

    柳心照微微眯眼,美眸中透出足以冰冻两极的迫人寒意,一瞬间就将周才辰的心神洞穿,后者干咳两声,连连对众人赔笑,表示自己毫无敌意,收回了步伐。

    此刻,周才辰心中却是怒骂不已、惊惧非常,不停地诅咒苏仪念诵中断。

    但即使不需要周才辰出手,水寇们也不可能容许苏仪真将龙文念诵完毕,坐以待毙。

    “出手!都出手!不能让苏仪将全篇念出来,否则死的就是我们!”鲨人丘裂力竭声嘶地吼道,任他这位千夫长都不能保持镇定了。

    所有水寇立刻悍不畏死地扑向苏仪,仿佛惊涛拍岸、万虎扑食!

    “挺住!不要退缩!胜负在此一举!”

    老全用鼓角争鸣高呼一声,随后用大量士气灌注恢复了坚壁清野,即使心神会受到永久损伤也在所不惜!

    坚壁清野的防护再次覆盖了除周才辰以外的所有人,一头虾人十夫长扬起他的巨钳,呼啸着往一名将才腰部剪去,原本后者必死无疑,但就听吭的一声金属脆响传来,那将才毫发无伤,反而是虾人十夫长的巨钳应声断裂!

    那将才立刻挥舞穷兵黩武,将虾人从头到脚劈成两半,随后狂吼道:“杀!杀!”

    “顶住,保护苏十筹!”

    “想活下去的都拼命啊!”

    人族咆哮如雷,鼓噪而进,以自己的**组成了坚不可摧的城墙,将苏仪死死护在了阵列中央。

    但水寇们也想活命,为了生存,双方都舍命战斗,一时间,战场陷入了胶着的肉搏战中。

    水寇接连不断地倒下,但很快,有些人的坚壁防护被击碎,开始出现了伤亡。

    一位武生被鱼脊长矛刺穿腹部,但仍然悍不畏死地咬向锦鱼人的脖子;一名将才右臂被巨钳剪断,武器掉落,但仍然用左手手掌凝聚出穷兵黩武,一把就将蟹人海卒捏的粉碎……

    这一刻,人族的血性被彻底激发,为了大义,性命已经无足轻重!

    战场上血吼喧天,惊号震地,两位国士也与数倍数量于自己的千夫长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激战。

    眼看着支撑不住,老凌一咬牙,大喝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山河为证!”

    口号喊出,老凌体内的义胆震动,一丝丝青色胆气从中溢出,迅速在身体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

    青色胆气疯狂涌出体表,刹那间凝聚成了一副古朴沧桑的青色铠甲,将老凌浑身覆盖,威严的气息冲天而起,好似远古巨神降临在这人世间。

    一道青色光晕席卷战场,所有与老凌并肩作战的人全都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体格再次增强两成,士气恢复了一半有余;但所有与老凌为敌的水寇们尽皆心惊胆战,神色萎靡,只有几位千夫长能够顶住这其中的威压。

    与此同时,老凌的气息暴涨,竟然一瞬间就突破了国士巅峰,到达了冠军等级!

    “疯子!”鲨人丘裂眼角跳动。

    “不要命了!”其他千夫长也纷纷骂道。

    他们纷纷认出这是人族义胆的效果:以事后重伤为代价,在极短时间内暂时提升自己的力量与军衔;预支的伤势越重,则提升的力量越大,直至死亡为止!

    这种直接提升力量的能力极其珍贵,而义胆,完美诠释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至高真谛。

    千夫长们全都感受到,老凌此刻提升的力量,足以让他在事后全身残废,也难怪他们会大骂后者为疯子了。

    但海神族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对策,那就是祖龙血脉!

    每一位开了灵智正式成为浪人的海神族,体内或多或少都蕴含着一丝祖龙血脉,将其激发之后,能程度不一地提升灵力的纯粹度,变相增加实力。

    水寇千夫长们对视一眼,尽皆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开启了祖龙之力;他们大部分实力飙升,几乎达到了千夫长巅峰,有两个海妖甚至隐隐一只脚都踏入了万夫长的境界。

    但他们与老凌这位真正的冠军仍然有着云泥之别,所有千夫长加起来,才能跟老凌旗鼓相当。

    双方一言不发,直接进入激战,数十丈之内的战场直接被清空,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被卷入这个等级的绞肉机之中。

    这片战场震颤不休,巨响连连,弥漫着浓烈的硝烟气息。

    老全沦为了陪衬,偶尔帮老凌挡上一招,但大多数时候都在清理十夫、百夫长等杂鱼,他看着大发神威的老凌,面有复杂之色。

    “可惜无义胆。”老全摇头。

    周围血肉横飞,嘶声裂天,但苏仪却如若未闻。

    他在念完《垓下歌》的第一句之后,心神好似飘飞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在那一瞬间,苏仪眼中景色飞逝,耳边似是响起了悠扬的歌声。

    苏仪立刻意识到这是直接在他脑海中演示的幻境,乃是垓下之战中楚军的最后一幕。

    这一年,刘邦听取张良和陈平的建议,撕毁鸿沟协议,以数倍的优势兵力击溃楚军,终于将项羽围在了垓下城之中。

    是夜,张良鼓动城外汉军高声唱起楚歌。

    楚军受困城中,又极度缺粮,听见家乡的歌谣,一时间,军心萎靡,群情哀恸。

    苏仪看见楚地歌声重重地压在每名士兵的心头,垓下城内,一片泣涕哭号。

    “我跟随项王打了五年仗,历来都是百战百胜,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狼狈。”一位士兵抹着泪。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早就做好战死的准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唯一苦的是,死之前不能见爹娘一面。”

    众人闻之,无不叹息落泪。

    “我的孩儿,爹不能回去看你了,爹不守信用,你不用为我这种人伤心落泪,开心地活下去,好好照顾你娘亲啊。”一位中年人仰头望月,眼眶微红。

    “爹、娘,孩儿不孝,不能侍奉你们终老了。”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掩面而泣。

    一股悲凉的气氛如迷雾般飘荡在军营中,楚歌掠过,楚军闻者无不恸哭:他们跟随项王打仗,就是为了能让背后的家人过上安稳的生活,但现在楚军大败,谁又能保证汉军能善待他们的家人呢?

    如果不能保证家人的安全,又有谁能舍生奋战?

    如果家人逝去,他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中军大帐之中,项羽喝着闷酒,曾经威武不凡的西楚霸王,现在却是陷入绝境,颓唐满面,双眸中已无丝毫斗志。

    帐下的其他将领心中也十分难过,有的人甚至在暗中抹泪。

    他所宠幸的爱妃虞姬为他倒酒,这时,项羽大笑几声,丢下手中的酒杯,慷慨悲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声落下,引发投笔从戎奇观,数千丈巨笔出现,写下项羽所唱之词,随后金玉裱章,形成上品军文《垓下歌》。

    同时,情有独钟奇观浮现,七道钟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然而任由城外汉军人心惶惶,楚营之内已经没人去理会奇观了,项羽将《垓下歌》连唱数遍,歌声沉痛不已,众将尽皆落泪。

    这位曾经逐鹿中原的英雄人物,竟然也展露出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哀叹。

    为了斩断项羽后顾之私情、激励项羽重新燃起奋战的斗志,这时,虞姬怆然拔剑起舞,和声唱到:“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虞姬歌罢,自刎而死。

    项羽一瞬间领会到虞姬的用意,留下数行泪水。

    她的大义凛然感染了帐下众将,所有人都泣不成声。(未完待续。)

第136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女子尚敢就义,男儿为何而悲?

    项羽哀叹不已,步出大帐,翻身上马;没有受到任何命令,众将一言不发骑马跟上;项羽策马徐徐前进,所经之处,精壮无不跟随。

    当夜,项羽领着八百骑突出南城,扬长而去,在乌江边被张良和韩信带领的精锐追上。

    一场激战之后,项羽慷慨自刎,随虞姬而去,只留下百年悲、千古叹。

    这场幻境持续了一整晚,但现实也只是过了一两个呼吸间而已。

    苏仪退出幻境,仰头看向明媚的蓝天,仔细体悟这场幻境带给他的所见、所闻,久久未曾言语。

    良久,苏仪才重新低下头来。

    上品军文《垓下歌》字迹霸气横生,却又让人觉得柔情似水,仿佛汇聚了天地间的矛盾。

    苏仪只消扫了一眼,便感觉项羽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气概、直接冲入他的心神之中,这一刻,他的心境仿佛都为之共鸣,神情鼎沸、意毅高扬!

    苏仪如获至宝般轻轻抚过《垓下歌》的每一字,纸上一瞬间浮起无数道战士的虚影,他们挥剑刺矛,战斗不息;一时间,万军交战、英雄怒吼之声不停响起,刺痛着每个人的听觉神经。

    当苏仪的指尖掠过最后一个“何”字时,陡然间,一道龙吟声席卷整片战场,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神和魂魄;无论是人族还是水寇,手中的动作尽皆一缓,战场的嘶鸣声戛然而止,这片天地赫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无形的能量疯狂汇聚而来,在苏仪的头顶形成了漏斗状的能量漩涡,将大量的士气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苏仪的诵读之声。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首绝命词短短四句,便凝聚着深似海洋的复杂感情:一生丰功伟绩已然不在,时局不利,连乌骓马都不跑了,项羽就连深爱的虞姬都无法保护,好似在自嘲自己怎能算是一个英雄豪杰?

    此中洋溢着的气盖河山的豪情,与绵绵流水般的柔情交融;驰骋沙场的自信之外,却又叙述了英雄迟暮的悲凉,种种矛盾冲撞之下,是何等怆然悲壮、哀恸山河。

    此诗念罢,以苏仪为圆心,一阵飓风如波纹般荡开,形成实质的冲击波,将所有水寇掀翻了几个跟斗。

    几名千夫长勉强保持住了平衡,但他们的神色也跟手下们一样惊恐万状,只觉体内早已魂飞魄散。

    周才辰紧握双拳,浑身都在颤抖,神色阴沉到了极点,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以苏仪一介将才,竟然能念动上品军文?难道,他和父亲精心布局一个月、他这般拼尽全力实施计划,莫非还是抵不过苏仪一个奇迹?

    他身后的下人莫敢言语。

    所有人族尽皆松了一口气,柳心照流下了一行清泪。

    随后,肉眼可见的天地能量化为碗口般粗细的线条,汇聚到苏仪的身旁,徐徐塑造出了一道黑马将军的虚影。

    一匹黑马,雄骏健壮,英姿飒爽。

    其上一名黑甲将军,身躯挺拔,霸气逼人。

    苏仪在无数史书中见过这人的面貌,正是西楚霸王项羽!

    项羽明明只比其他人高上一头,但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的伟岸身躯好似要与天公齐高,让人忍不住心生瞻仰之情。

    这是真正的项羽英魂,而非是徒有虚表的傀儡!

    项羽甚至无需动用任何能力,仅仅是眼神扫视周围,厉喝一声,所有的水寇便如坠油锅,血液沸腾,魂魄散尽,肝胆俱碎!

    仅此一眼,所有人尽皆俯首弯腰,好似要跪拜于霸王的威严之下。

    仅此一喝,两千多水寇便宛如被收割的稻草一般,纷纷倒地而亡;所有千夫长七窍流血,双目圆睁,直到生命之水枯竭的前一刻,他们仍然不敢相信,自己修炼数十载,竟然还承受不住西楚霸王的一声厉喝。

    《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羽垓下突围之后,“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为三处。”

    仅仅是瞪眼厉喝,一名豪杰猛将、以及其手下军队胆气丧尽,落荒逃窜数里远;豪杰尚且如此,这些只不过相当于国士的千夫长,又怎能抵挡这一叱之威?更别说是手下那些虾兵蟹将了。

    但苏仪却清晰地感受到,这本《垓下歌》虽然唤出了项羽的英魂,但威力连一成都远远没有发挥出来,用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浪费了!

    虽然知道项羽是友军,但所有幸存下来的人们尽皆战战兢兢,噤若寒蝉,生怕引起项羽的注意。

    周才辰做贼心虚,冷汗如瀑布般横流,冲刷着他的脸庞,几乎沾湿大半衣裳,他的下人们也都双腿战战,噗的一声就跪了下去。

    但这些主和宵小,又怎能入得霸王之眼?

    项羽没有理会在场的其他人,唯独看向苏仪。

    苏仪连忙作揖,以示对先贤的尊敬。

    项羽点点头,似是表达对苏仪的肯定。

    他一指点向苏仪,一缕银光钻入后者的脑海;破釜沉舟的将星回到了练兵场的上空,高高悬挂着,而苏仪立刻发觉,这道奇谋竟然已经晋升到了二阶,不仅恢复士气的基础效果大幅增强,而且还增添了额外的特效。

    苏仪双眸之中闪过一缕雀跃之色,没想到这场奇遇还给他带来了这样的好处。

    随后,项羽又一指点向南徐州的方向,一缕金芒好似流星一般越山穿云,射入了项门大院的祠堂之中。

    片刻后,老管家跌跌撞撞地闯入家主的院中,高声道:“老爷!老爷!先祖的英魂显灵了,显灵了!”

    一位披头散发的老人立刻冲破房门,抓住老管家的双肩,急不可耐地问道:“老祖宗说什么了?”

    “人族当鼎立中原,九鼎山重新开启!”老管家照着原话回答道。

    项门主立刻涕泪齐下,老泪纵横。

    “百年了,老祖宗陷入沉睡已经有百年之久了,今朝苏醒,乃是我项门大幸,亦是人族大幸!”项门主又喜笑颜开道,“九鼎山复立,可为人族中兴大业再添一翼!传令下去,今年院试过后,开启九鼎山!”

    老管家还未回答,项门主又说:“对了,若是苏小友到了南徐州,你务必请他来府上,设宴款待!《垓下歌》此时在他手中,或许,老祖宗能够苏醒,也跟他有所关系。”

    老管家点头应诺,旋即离开。

    ……

    五里亭外的战场。

    项羽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就要消失,但正在此时,天边却传来一道喊声:“先祖请留步!”

    几乎就在这道声音之后,一名月疤中年竟然凌空飞来。

    但项羽只是瞥了前者一眼,微微点头,随后消散于这片天地之间。

    月痕公项从流落到地面上,捶胸顿足,恨没有早点赶来,当面拜晤先祖。

    他与鲨人流牙在长江对峙许久,忽听得项羽的怒叱传来,流牙直接魂飞魄散、转身就逃;后者带着数千水寇来杀苏仪,却被一朝屠尽,独自一人灰溜溜的逃跑,东海一霸的称号已然是一个笑话。

    而项从流听得这道喝声,心神为之共鸣,立刻意识到是先祖显灵了;随后他健步如飞,立刻往五里亭赶来,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项从流举目四顾。

    他看见苏仪手握失去光芒的《垓下歌》,似是在回味着什么,立刻明白此番奇迹乃苏仪所引发,正是他唤醒了项门先祖的意念。

    项从流顿时觉得此番孤注一掷,将这上品军文交给苏仪,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随后他又看见满目疮痍的战场布满了水寇的尸体,人族死亡七人,伤者好几十;幸存者的面庞疲惫中夹杂着万分喜悦,都为自己劫后余生而欢呼,有许多人开始收殓尸首,准备抬上马车,运回五里亭。

    希望这七人的亲属能够节哀,项从流在心中默默决定好好照顾死者的家属们。

    老全历经激战,满身疮痍,而老凌则是全身覆盖着青色铁甲,脸上的血色正在迅速流失。

    见到此景,项从流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就在这时,老凌的青色铠甲渐渐消失,但他的体内却传出了噼噼啪啪的骨骼断裂声来!

    许多人眼皮一跳,转头望去,就只见到老凌咬紧牙关、大汗淋漓,似是在承受着难以名状的痛苦;作为使用义胆的代价,他体内的骨骼十有六七断裂,内脏也因此七损八伤,浑身都弥漫着无法形容的剧痛,直接往地面瘫倒。

    老全扶住了他,许多人围了过来,苏仪也不例外。

    “感谢两位前辈舍身搭救,若非有前辈们压阵,恐怕我们早已全军覆没。”苏仪诚恳拱手道。

    “苏十筹无需妄自菲薄,此番能战胜水寇,将伤亡压制到最低程度,你居功至伟。”老全微微一笑。

    “没、没错,即使有我二人在,最终、还是敌不过水寇,若非是你、最终唤出先贤项……咳咳咳!”老凌有气无力说道。

    “这位前辈伤势如何?”苏仪连忙问。

    “无妨,接上断骨,修养两三个月便好。”

    说着说着,老凌看向众人后方,所有人的视线也全都随之望去。

    苏仪发现一位中年人靠近,此人神色温和、目光如水,但左脸上却有一道狰狞的月牙疤痕,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矛盾。

    还没等苏仪开口,周才辰却是满面堆笑地靠了过来。

    “原来是月痕公阁下,此前人多,竟然未能注意到您,还请恕罪。”周才辰作揖道。

    “嗯,我不怪你。”项从流微微一笑。

    周才辰松了口气,正想继续圆场时,却听得呲啦一声响,自己的一条手臂竟然随着笑里藏刀抛飞了出去。

    ……

    (ps:某位战友说,前两天的更新看不出有新内容,有点水了;流水也自知自己没有掌握好节奏,战斗剧情拖的太长,导致这两天推荐票大幅减少,竟然只有平时的一半不到,呜呜呜……所幸剧情还是没有崩,日后流水一定总结教训,迅速改善节奏问题,还希望战友们能够继续支持本书。

    另外,群里面许多战友都劝流水别三更连发,没有意义,最好是分开时段发,流水打算先试试,明天开始,凌晨0点之后发一章,中午11点左右发一章,晚上6点左右发一章,看看效果究竟如何,希望诸位战友体谅)(未完待续。)

第137章 九鼎山秘辛

    周才辰只觉身体右侧一凉,转头望去,那里哪还有什么手臂?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肩头和涌泉般的鲜血!

    “啊啊啊啊……”周才辰发出连声痛号,摔倒在地满地打滚,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这条手臂,换阵亡七人的性命,我很仁慈吧?”项从流温和一笑,与他的狠辣手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留你一条贱命,回去告诉中书令,别以为不露把柄我等就拿他没办法,我项从流想杀人,可不需要什么理由。”

    项从流斜眼一瞥周才辰的几名下人,后者立刻一个激灵,连连点头应诺,抬起周才辰,连忙离开,生怕走晚了也会落得断臂的下场。

    “对了,苏十筹已经取得了两场比赛的优胜,择日我就会遣人去替他接收竹君园。”项从流又说。

    即使是剧痛缠身,周才辰也仍然嘴角一抖,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后悔之色来。

    擅自赔掉竹君园的惩罚,才更让他感到担惊受怕。

    震慑于项从流的手段,在场众人纷纷噤声,莫敢言语。

    苏仪听到“项从流”这个名字,立刻就回过神来,认出这位就是借予《垓下歌》的南徐州项刺史。

    县令是一县的行政长官,而刺史则总管一州之地。

    苏仪将手中的《垓下歌》递了过去,说道:“感谢刺史大人借予此物,若非如此,小生真不能解此重围;只是此物太过贵重。现在便将其归还。”

    “我答应借你一月便是一月,这军文你先留着,过后我再来细说它对你另外的用处。”项从流笑着摇摇头,开口道。

    苏仪心中好奇,但也点了点头,又将《垓下歌》收回了诸葛囊之中。

    这时,端木钟靠过来说:“素水县的援军到了。”

    苏仪转头望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有一队百来人的骑兵赶到,后面还跟着大队步卒,留在五里亭的各位老人女眷也跟了上来。

    带队的李校尉一眼看到满地触目惊心的海妖尸体残骸,神色懊恼不已,明白自己救援来晚;不过当他看到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条千夫长的尸首时,嘴角却微不可查地一抖:有千夫长在场,他这个武士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李校尉又看到苏仪一行人尽皆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命令手下士兵开始打扫战场。

    后方的女眷们悉数赶到,有的人去慰问自己受伤的家人,而有几人却是扑倒在几具尸体上,失声痛哭。

    哀切的哭声感染了众人,原先劫后余生的喜悦也瞬间被悲情掩埋,虽说战争必然会出现死者,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亲眼见到这家属哭丧的一幕,还是让众人感到心中凄然,有几人甚至因此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有谁愿意与自己的家人彻底诀别,从此天人永隔呢?

    苏仪垂下眼帘,在心中为战死者默哀。

    江游神色暗淡,咬牙道:“都怪我,若是我提高警惕的话,也不会把众人引到这般险地来了。”

    “和你无关。”顾兴龙摇头说,“这件事是周才辰一手策划,就算你不中圈套,也会有其他人受害,终究逃不过这背后的布局。”

    “该死的渣滓,只断他一条手臂真是轻的!”端木钟骂道。

    “俺当时就想冲上去捅那姓周的几刀!”吴峡握紧双拳。

    李校尉指挥士兵们收拾战场,将海妖们的尸体分类堆放到一起,有些海妖的尸首颇具价值,锦鱼人的鳞片可以打磨成装饰品,蟹壳经过加工可以做成盾牌,既轻盈又坚硬,鲸人体内有特殊的香料,而鲨人的某些部分是珍贵的药材……尤其是百夫长以上的海妖,几乎浑身是宝,需要谨慎处理,绝不能有丝毫浪费。

    放开手后,李校尉走过来向项从流问候,显然是早已相识。

    项从流点了点头,大声说:“将这些战利品换成等价的财物,补贴死者的家属,在场诸位没有意见吧?”

    众人纷纷点头,君子们学习礼义廉耻,心中自有道德,谁也不会在死者的面前贪这点小便宜。

    随后,苏仪一行人与项刺史等人分坐两辆马车,准备离去;李校尉留了下来,继续清理战场,而周才辰留下的君子会彩头,则交由诸位君子们商量分配了。

    苏仪是当之无愧的双项第一,但他除了竹君园以外,就取了彩头中的神铁长弓,其他分文不取,原本属于他的那些财物,则全都赠送给了死者的家属。

    在与众位君子告别,约定来日相见后,苏仪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此刻正是午后,苏仪与柳心照、项从流两人同坐车内。

    苏仪只感到浑身疲惫弥漫,使用了《夜射虎》之后让他精神力告磐,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家中,美美睡上一觉。

    而项从流先是向柳心照打了声招呼:“柳小姐,多日未见。”

    柳心照只是点头一笑,然后微微撇过头去,表示不干预两人的谈话。

    “刺史大人,小生未曾想到,您竟然也会参加素水县的君子会,先前不曾拘礼,还请恕罪。”苏仪说。

    “客套话就跳过吧,这般夸来夸去,到明天也不是个头。”项从流一笑置之,说道,“我并非是来参加君子会的,而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却不知所为何事?”

    “有几件要事,第一件就是关于你手中的《垓下歌》。”

    苏仪闻言,又从诸葛囊中取出这本军文,感受到其中能量亏竭,经过一次使用后已经进入了长时间的“只字不提”状态,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使用。

    而苏仪又想起使用这篇上品军文的美妙感觉:原本,苏仪的士气是无法支持他念诵龙文的,最多也只能念诵下等云文,但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破釜沉舟居然与此文产生了共鸣,念诵时的消耗的士气竟然可以从天地间现取现用,还使得奇谋当场晋升,真当奇迹!

    想到此处,苏仪面色略有些好奇。

    “刺史大人,您在此前将《垓下歌》交于小生,莫非也是预料到了此文能够解决先前的危机?”苏仪问。

    “我没有那种神算的本事。”项从流摇头笑道,“会将此文暂借你一月,也是无奈之举。”

    “此话怎讲?”

    项从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这得从另一件事开始说起,你可听说过九鼎山的存在?”

    苏仪点点头。

    《史记·封禅书》记载:“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亨鬺上帝鬼神。遭圣则兴,鼎迁于夏、商。周德衰,宋之社亡,鼎乃沦没,伏而不见。”

    而《墨子·耕注》也记载:“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后、殷、周之相受也。”

    大禹在建立夏朝之后,收天下九牧之铜铸成九鼎,象征当时的九州;起初鼎被用于祭祀天地先祖,但平民和士人只能用一到三鼎,大夫用五鼎,诸侯七鼎,只有天子才能用九鼎,因此九鼎很快转变为王权的象征,被所有朝代视为传国宝物。

    后来朝代更替,九鼎几经辗转,落到了周朝手中;进入战国时代后,诸侯并起,群王争霸,有实力的诸侯纷纷觊觎代表着王权的九鼎,楚庄王甚至直接在洛阳城向周天子问九鼎有多重,狼子野心毕露无遗,而“问鼎中原”、“定鼎天下”等词语都是来自此处。

    在当时,谁能得到九鼎,谁就能称霸天下。

    再后来,秦王嬴政统一天下时,九鼎却是莫名消失;传说它沉没在彭城附近的河中,秦始皇几次打捞都徒劳无功,不得已只能放弃。

    兵锋大陆的史书中记载,项羽在少年时力举千斤巨鼎,以拔山之气概引动千丈势不可挡奇观,成为天择仕子,并引出九鼎加身,天下震动,都认为他有霸王之器量。果然,项羽在后来历经百战晋升元戎,定鼎中原,便取了自己发迹时的事迹,塑造了小世界九鼎山。

    有传闻说九鼎并非是九个鼎,而是一尊名为“九州之鼎”的绝顶“利器”,但真相恐怕就只有项羽知道了。

    九鼎在随后的数百年一直伫立于九鼎山之上,苏仪虽然读过九鼎山的历史,但并不知道后者的内部具体是什么样貌。

    项从流耐心地为苏仪解释。

    “九鼎山的存在极大地提升了人族的整体实力,可以说,人族当初能够在长城上对抗蛮族的侵略,九鼎山功不可没;但在黄河血战之后,项门先祖陷入沉睡,九鼎山也随之封闭,上百年以来都未曾开放,恐怕只有现今的一些老元戎老飞将才知道九鼎山的存在了。”讲起这段故事,项从流叹息不止。

    “西楚霸王为何陷入沉睡?”苏仪问。

    “这个,就是项门秘辛了,我不便多说。”项从流摇头,“你只要知道,这本《垓下歌》也随着先祖的沉睡而进入了只字不提状态,百年不曾恢复,然而它却是唯一能直接呼唤先祖意念的钥匙;后来,历代门主逐渐察觉到沉寂的《垓下歌》能受到破釜沉舟将星的引动,若是将星主人的意志足够强大,就可以唤醒沉睡的先祖;但百年以来,项门上下竟无一人成功,虽然有门外天才屡番尝试,但也都无功而返,你还是第一个意志强大到足够引动此文共鸣的人。”

    苏仪点头,这才明白《垓下歌》背后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如今先祖英魂因为你而苏醒,九鼎山肯定也能重新开放,届时,人族必将竖起脊梁,北伐有望!此事,你居功齐天,我一定要上报门主和国院,给你记一个九等军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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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迁居

    苏仪想到历经昨夜的大战之后,自己已然不知被记下了多少军功,也不知道军功多了以后又能有什么用处?

    苏仪倒是对先前提到的《垓下歌》的“其他作用”更感兴趣。

    “这《垓下歌》如此贵重,真要借小生一个月?”苏仪问道。

    “这是你应得的,我再来与你讲讲此文对你的好处:你待明日开始,每日念诵《垓下歌》,它可以带领你回溯时光,进入垓下战场,体验当时的战场氛围;若你能对这场战役的战术精髓加以领悟,则可以提升破釜沉舟、四面楚歌和十面埋伏三道奇谋的熟练度。”

    “连四面楚歌都能提升?”苏仪讶异道。

    “那是自然,毕竟四面楚歌也是出自这场战役的。”项从流笑了笑,显得十分豁达。

    “念诵军文能提升奇谋熟练度,这是什么原理?”

    “奇谋除了勤加使用以外,本身就能靠着理解史实战例来提升其熟练度;若是有一本军文正应某位先贤的精神、或者形象地描写了某场战争,就可以带领拥有对应奇谋的诵读者回溯时光,身临其境之下,岂不是比单纯的文字记录、能更深刻的领悟这场战例的前因后果?”项从流说。

    苏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心中却在嘀咕:“《龙城飞将》也是歌颂先贤李广的军文,念诵时只要不注入精神力就不会引发特效,也不知道能不能助我回溯时光,提升金蝉脱壳的熟练度……”

    “只是能回溯时光的军文只有原本,所以这个方法并不能普及,而每次诵读后能提升多少熟练度,除了自己的领悟能力以外,还和军文的品级挂钩,《垓下歌》乃是上品军文,对对应三道奇谋的提升尤为巨大;项门上下,只有最顶尖的天才才能得到它的暂用权。如今你得以用此法来磨练奇谋,应该多加珍惜,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也许真的能助你提升破釜沉舟的阶级。”项从流叮嘱道。

    苏仪应诺,心中却想,他此前早已借由一场奇遇,将破釜沉舟直接拔升到了二阶,和四面楚歌阶级持平,也不知道一个月过后,这两道奇谋能再提升多少?

    但总归言之,这对苏仪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车内沉默了一会,项从流再次开口。

    “还有一件要事。”

    “刺史大人请讲。”苏仪立刻说。

    “嗯,你今晚就收拾行李,明晨就随我一同迁往南徐州。”

    “啊?为何如此突然?”苏仪完全没想到这位刺史大人一见面就要他搬家,毫无心理准备。

    “现在没有外人,我就跟你开门见山的说:今后,你一定要加强对中书令周学书的警戒,此人心狠手辣、手段百出、防不胜防,他若是铁了心要治你于死地,这素水县没人可以保得住你。此番你也见到了他的手段,为了杀害你,不仅暗中和海妖水寇勾结,甚至还不惜耗费大量人力,在你周围大范围制造混乱,让你更是孤立无援。”

    苏仪点点头,若非有两位国士的支援,以及《垓下歌》引动的奇迹,就算是他自己能够逃脱,也断然没办法救下在场的所有战友,将伤亡压制到最低点。

    他不知道项从流替他牵制了一位鲨人玉将的幕后之事,在场的那三千水寇已经够他受的了。

    “我若是不迁居,刺史大人能猜到主和派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吗?”苏仪问。

    “能猜到一些,周学书也许会暗中勾结原本与你无仇无怨的人家,摆下鸿门宴来取你性命;也可能设下连环陷阱,骗你出城再派人杀你;也可能指使他的门生在素水县散布你的谣言,借刀杀人;更有甚者,周学书此番能够勾结水寇,下次就可能勾结蛮族……总之,他的手段太多,你就算能防住一二,也防不住他的三四手,你呆在这里太危险。”

    苏从流又说:“因为老元戎不许……咳咳,因为仇院事公务繁忙,所以不能离开南徐州,所以在我临行前得到他的交待,说如果你坚决不迁居,我可以强硬地把你带去南徐州。这一点,你千万别觉得仇院事官大欺人,这是他一向的行事风格,追根究底,他只是不想看到人族的希望就此熄灭罢了。”

    “刺史大人言重了,小生自知军衔低微、实力不足,没有多少自保之力,院事大人的好意我肯定会领受的。”苏仪说。

    “你能理解仇院事的一片苦心就好,只要你到了南徐州,在各个方面我等都可以随手照顾的到你,周学书就算想要动你,也得先掂量几番;南徐州是主战派的天下,任何主和派引起风吹草动,都会直接遭到肃清,就算是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州城撒野。”

    “那小生就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可能迁居后还会有一些生活上的问题,希望刺史大人能够费心帮忙。”

    “这点你不用担心,仇院事既然要你迁到南徐州,岂会没有做好准备?”项从流笑道。

    苏仪这才点头,又转头看向柳心照。

    “柳小姐,此番我欲迁居,你……”

    “我回京一趟,替你接收竹君园,然后就去南徐州找你。”柳心照温婉一笑。

    苏仪嘴角一扯,心想道:“难道还真准备在我身边呆到五月?也不知道诗儿姐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

    苏仪摇摇头,不再多想。

    两辆车行至县内,减缓了速度,苏仪挑帘看向车外,眉头微蹙。

    早上出门时还整洁有序的县城街道,此刻竟然变得杂乱无章,沿街的许多店铺都布满了被打砸烧毁的痕迹,许多人正来来往往地搬运杂物,修葺门面;街道上许多士兵匆忙走动着,维护秩序,帮忙整理街道,一些队伍甚至还押着大批的犯人,往县衙赶去。

    车马路过一个队伍身旁时,苏仪听到这些犯人的对话。

    “娘的,大哥说我们怎么砸怎么抢都无所谓,肯定有贵人会来帮我们,这会儿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可不是,那些贵人到现在还没露面,我以后再也不相信大哥了!”

    几位恶棍嘀嘀咕咕,身旁的一位士兵却是横眉冷笑。

    “以后?你们还指望有以后呢?今天过后,就把你们发配充军,磨磨你们的痞性,看你们能活多久!”

    苏仪听得这些人的对话,心中更是疑惑。

    “先前也说过了,周学书为了孤立你,雇佣了大批人力,在五里亭周边的几个县城大肆作乱,若非是仇院事发了传书通知我,我还真难料到周学书竟然有这般大的手笔。”项从流。

    但苏仪却并不是在想这个,他在担心别的事。

    拐过一条街道,载着两位国士和四位伙伴的车往枢密院驶去,打算借由祈福来暂且压制老凌的伤势,否则全身骨骼断裂,疼都能疼死过去。

    而苏仪所坐的马车则往自家前进。

    进了乾江街,苏仪下了车,看到门前的景象,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苏家的大门几乎被砸烂了,走入院内,也是一片狼藉。

    虽然昨夜的异象已经给正院添了许多残垣断壁,但此刻,苏家院中更显破败,满目萧然,几乎已经算是半个废墟了。

    柳心照和项从流脸色也是十分阴沉。

    府内的下人们正在收拾土木,苏诗儿却木然地站在大院中央,娇小的双肩不时地抽动着。

    苏仪走到她身边,苏诗儿转头一望,立刻扑到他的怀中,哭的梨花带雨:“仪、仪儿,我们的家!我们的第一个家!呜呜呜……”

    苏仪只觉心脏一揪,这是他和诗儿姐的第一个可以算作“家”的住所,此刻却是满目疮痍,别说她了,就连苏仪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鼻青脸肿的季安连忙迎了上来,苏仪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老爷,都是小的不好,千错万错都是小人没能……”

    “说正事。”苏仪嘴角一扯。

    “是,早晨您走后,小的叫上了汤、余两位大人保护主母夫人出门,之后小的回到府中整理礼单和请柬,到了下午,却见到十几人破门而入,私闯大宅。小的当时以为是强盗,连忙叫人阻拦,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是武生,于是……”

    季安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瞟了瞟苏仪,不敢再说下去了。

    “噢?按你这么说,那些人其实并不是强盗?”苏仪眼皮一跳。

    “嗯,他们一进门就嚷嚷着要绑了主母夫人,所幸夫人不在家,于是他们就开始砸院子……”

    苏仪深吸一口气,眼中寒芒闪动。

    “看来是打算趁你不在,劫持你的家人。”项从流说。

    “这也是周学书的计划之一吗?”柳心照替苏仪问道。

    “不,周学书阴招虽多,但他好歹读过几十年的圣贤书,也算是有道德底线,做事向来有针对性,从不使人身胁迫这等小伎俩,或者说他的能耐根本不屑干这种事,这应该是他儿子的主意。”项从流摇头,他作为主战派的代表之一,与主和派明争暗斗数十年,十分了解周学书的脾性。(未完待续。)

第139章 三人行

    苏诗儿轻咬下唇,苏仪则是微微握起拳头,双眸中似是涌起了一抹血光;无论谁对他耍什么阴招,苏仪都能处之泰然,只等事后再去报仇,但家人是他的逆鳞,是他在夏日的凉风、是他在冬日的炉火,绝不容许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周才辰,死!”苏仪森然道。

    从此以后,周才辰成为苏仪第一个打上死亡标记的人。

    周围的人打了个寒颤,项从流微微点头。

    “这个宅院,我会让人帮忙修葺,你应该和家人商量商量以后的事。”项从流说。

    苏仪点头,把苏诗儿叫到一旁来,问:“诗儿姐,我准备搬家去南徐州,你觉得如何?”

    “好啊,去了更大的州城,仪儿你的成长空间就更大了。”苏诗儿立刻点头。

    “这是事实没错,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多犹豫一会儿呢。”苏仪一笑。

    “没什么好犹豫的,你去哪,我就去哪,虽然第一个家没了,但还会有新的家;而且,咱们的家,是有你所在的任何地方。”

    苏仪心中微暖,打定了主意之后,便让苏诗儿叫上几个下人帮忙收拾行李,他又回到项从流身旁。

    “刺史大人,小生让人收拾行李,明晨就启程。”苏仪说。

    “嗯,届时我一路护送,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趁现在说出来,我趁早安排。”项从流点头说道。

    “要求不敢说,只是人有衣食住行,希望刺史大人能为小生安排一处住所,以免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住处,钱由我出;我自己倒无所谓,就是不能苦了诗儿姐。”

    “你倒是个有情郎,放心,苦不了你的家人;你的住所早在我启程之前就已准备妥当,况且你昨夜力挽狂澜、今日又有恩于我项门,我恨不得把全州都送你,岂能要你出住处的钱?”

    苏仪想到项从流是将门子弟,最重人情义气,此刻太过客套反倒不好,于是就点头称谢。

    “还有一件事。”苏仪说,“小生从县试后的一个月,一直和县里的两位大人学习试策与刀弓技巧,以备四月的院试,考取将才,所以希望到了南徐州之后,大人能安排人手,让小生得以学习院试项目。”

    “咦?你才刚考上武生,今年就要……噢对了,你早已是天择将才。”项从流说,“院试项目的学习你无需担心,郡城以上,设有专门教授武生院试项目的兵学院,你可以在此学到院试的许多知识和技巧;反倒是这小小县城没有更高等的学院,不利于你的发展。”

    苏仪这才想起州城不比县城,学习和交流场所完备,于是对自己的前路稍感安心。

    项从流又补充道:“你到了南徐州,我会亲自知会兵学院的院长,安排你与外舍学员中一起学习;只要你成绩好,也有机会升入内舍和上舍,得到更好的教育。”

    苏仪点头,想起这学院制度就是所谓的“三舍升补法”,在华夏是宋朝才开始实行的,但兵锋大陆注重教化,早在学院制创立不久后就有了三舍升补法;同一届学生中总有人成绩好或成绩差,学习进度各不相同,于是必须要实行“因材施教”的举措,成绩差的留在外舍慢慢学习,而成绩好的便可以进入内舍甚至上舍,加快学习的进度。

    换言之,就是初一初二初三,只是升学更为灵活,竞争也更大。

    “刚从小学毕业,就又要读初中了。”苏仪心中十分无奈。

    “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一并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项从流说。

    “别的请求倒没有了。”

    “真没有了?记得你还没有营生,我在州城有几家店面,正缺掌柜,你不妨试试。”项从流笑道。

    “咳咳,生意一事,小生也有打算,只不过军业繁忙,所以想等到院试过后再来操办。”苏仪婉拒道。

    “那我就将掌柜的位置给你留到院试之后;另外,你到了南徐州之后,我会和仇院事商量,尽量给你一些方便,让你能够安心居住、学习。”项从流一副不容推辞的模样。

    苏仪心中感激,作揖道:“刺史大人这般照顾,小生实在于心不安。”

    “不用心怀顾虑,我照顾你,不是为了跟你攀关系,更不是要你为我办事;这些照顾的价值不过万两银子,你要是能写出第二本经文教化天下,推动人族全体的进步,别说万两,就算是十万、百万两,我都会照顾你。”

    苏仪这才恍然大悟。

    只有开启教化先河的书,才能称之为经文。

    而经文,是整个人族进步的基石,是人族的灵魂与脊梁。

    每一本经文的问世,都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文风即将攀上巅峰!

    “第二本经文?”只是苏仪的面色有些古怪。

    “你不用瞒我,昨夜的那本《射经》已在白马论坛形成话题,注明是素水县武生所著,早已有许多人猜测是你的手笔;而我今晨见到你突然展现出来的射术二境,更加确定了这个疑问,除了著书经文,还能有什么事情能令人的射术突然拔升两个境界?”

    苏仪苦笑一声,果然瞒不过这些大人物的眼睛。

    “你要保密,恐怕是老元戎的指示,为了避免惹人觊觎吧?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到了南徐州,谁敢为难你?”项从流又看向周围,“好了,我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明早再和你碰头,我要去看看老凌的伤势如何。”

    “刺史大人慢走。”

    苏仪一直将项从流送到宅门口,回来时,苏诗儿好奇说:“这位大人真是一州刺史?”

    “嗯,而且他还是项羽世家的子弟,人们称他‘月痕公’。”

    “是他建议你搬家吗,先前跟你说什么了?”

    “主要是商量住处和学习两方面的事,不过他还邀我去当他的掌柜,可能是想让我锻炼锻炼经商能力,免得我以后把自己的生意给搞砸了。”苏仪笑道,心中有些感慨。

    “原来如此,我先前看他脸上的疤痕,还觉得挺可怕的,没想到这位大人心思如此细腻。”苏诗儿点头。

    “人不可貌相啊。”苏仪看了看一片忙碌的下人们,又说,“对了,诗儿姐,我们明天就要迁居,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到县城,倒不如出门去买点纪念品吧,顺便去吃个晚饭。”

    “好!你等等,我把手头东西放下。”

    苏诗儿立刻转身回屋,柳心照走了过来。

    “到了南徐州,你就公布和苏姐姐的关系吧?我想她也会高兴的。”柳心照说。

    “嗯,以前是我太紧张学业,没想那么多,导致疏忽,我会给诗儿姐一个名分的。”苏仪点头。

    “另外,苏郎你有想过吗,你现在如此出名,人人都觉得你应该明媒正娶,娶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进门;你和苏姐姐成亲,的确是你用情专一,会得到天下人的赞美,但苏姐姐没有相应的地位,肯定会受到他人的百般非议,人们也许会指责她高攀了你……苏姐姐虽说自觉无所谓,但若真发生此事,苏郎,你倘若不去应对,那便是你的自私了。”

    苏仪默然,他知道柳心照并不是在指责自己,这意见十分中肯。

    古时候讲究门当户对,婚嫁被视为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规矩十分严格,容不得一点马虎。

    以苏仪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撼动此刻的社会大势,可他却不想见到苏诗儿可能会忍受他人的指责。

    “这件事,小女会助你们一臂之力。”柳心照又说。

    “噢?你有什么解决方法?”苏仪一挑眉毛。

    柳心照嫣然一笑,没有回答。

    苏仪明智地选择没有多问,等到苏诗儿整理好之后,吩咐季安务必尽快整理出睡觉的地方,便带着二女出了门。

    才刚走出乾江街,就见到一同参加君子会的四个伙伴急匆匆走了过来。

    为首的江游一眼看到苏仪,连忙大步走过来,问道:“苏十筹,我们刚才在路上碰到刺史大人,他说你明晨就要迁往南徐州,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回来的路上我才和刺史大人商量到迁居一事,因此还未能告诉大家。”

    “这么说来,你是准备在南徐州参加院试了?”江游问道。

    苏仪点点头。

    “嘿嘿,俺老家就在南徐州,也打算在那参加院试,正好明天辞别辛先生,与苏十筹你一同回南徐州吧?”吴峡凑了过来,笑道。

    “这么说来,我路上也有人作伴了。”苏仪也笑着回应。

    说话间,江游考虑了一会儿,也点头说:“那我也改道去南徐州参加院试吧,正好三人有个照应,明天我就和院事大人辞行。”

    “可你不是还担任枢密院司禄使一职?明天就走的话,谁来顶替你?”苏仪讶然道。

    “这不是大问题,我原本就只是替告老休息的万大人暂代司禄使一职而已;明天离去,只要请他再来就任即可,他慧眼识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替任者。”江游微笑道。(未完待续。)

第140章 离情别绪

    “万大人,莫非是此前君子会上数学二境的万浩佟老先生?”苏仪一挑眉毛。

    “正是。”江游点头,又看向顾兴龙和端木钟两人,问,“端木兄应该是不准备在今年参加院试吧?”

    端木钟点头说是,神色略有些遗憾。

    “那顾兄呢?”

    “咳,因为我老家在义兴郡,近几年才随父母迁到素水县来做生意,所以家里人都希望我能回郡城考取功名,却不能和诸位一道同行了,抱歉。”顾兴龙面色尴尬。

    苏仪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次不能同行,以后总有相聚的时刻,我听说义兴郡位处太湖西岸,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那里吃银鱼白虾!”苏仪笑道。

    “理当如此,若是你们能来,我定当用‘白雪宴’招待你们!”顾兴龙点头,高声说道。

    众人纷纷喜笑颜开。

    “既然都要分别了,我们这几人不如去翠兴楼一起吃个晚饭?”江游提议道。

    “几时?”端木钟立刻问。

    “此刻天近黄昏,大家都各自回家,带上一两名女眷来助助兴,戌时左右,再来翠兴楼集合。”江游提议。

    所有人都表示赞同,苏仪立刻意识到这是江游照顾自己这边的两位女眷,显然是为了避免二女混在男子酒宴中心生尴尬。

    苏仪心中顿时涌起感谢之情。

    与众人道别后,苏仪带着二女去商店街挑选纪念品。

    苏仪买了一套长江出海口特有的紫色泥土所熏制的茶具,听说是受到了瀛洲灵力的影响,将茶水倒入其中时,能产生特有的香味,深受许多茶道雅士的喜爱。

    只不过,苏仪一进店中,立刻就被掌柜认了出来;后者坚持要将这套茶具相送,几番推辞之下,最终只因掌柜的一句话,让苏仪打消了推托的想法。

    “若非苏弥天昨夜的发挥,我恐怕现在早已战死在河滩上,又怎能安稳开店?如果对救命恩人、对救国救世的恩人收钱,我良心不安。”

    苏仪心中微暖,终究还是收了下来。

    而苏诗儿却看中了一把琵琶,她这几天正在和柳心照学习乐器,用的乐器都是向后者借用的。

    这把琵琶并非利器,材料也很普通,是适合初学者弹奏的乐器,苏仪二话不说,花了十多两买了成对的两把;他想到后世有几首著名的琵琶曲,也许能对自己产生帮助,于是也心生练习乐器的想法。

    乐乃君子六艺之一,是每一位仕子都必学的技艺。

    只是苏仪买下成对琵琶的这个举动,却让苏诗儿喜笑频频,柳心照神色复杂。

    三人一直逛到入夜,这才让一位掌柜将大堆纪念品送到苏家,往翠兴楼走去。

    晚上七点多,正是晚饭时间,许多文人雅士聚集在翠兴楼中,饮酒论道;其中竟然还有许多白天参加了君子会的人,见到苏仪进来,立刻起身问候。

    在场的其他人见到苏仪出现,也立刻放下碗筷,搁下酒杯,站起身来向苏仪作揖。

    “苏弥天!”

    “苏弥天来了,你还吃!”

    许多人都因为能见到苏仪一面而神色激动,只是不敢上前攀谈,昨夜之后,苏仪在素水县人民的心中的形象、早已不是伟岸一词能够概括的了。

    苏仪也感受到这个氛围,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大家照常吃饭,然后往二楼包厢走去。

    四位伙伴早已聚集在了这里,各自带上了一名女眷,点上了一桌菜,就等苏仪就座。

    只不过,端木钟和顾兴龙带来的两位姐妹,却是频频向苏仪暗送秋波,惹得他心中嘀咕道:“这是离别会,又不是相亲会……”

    江游虽是去年的案首,却出身寒门,家门比不上前者,只带了邻家的青梅来参加酒会;而吴峡更是一朵奇葩,竟然带了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来。

    苏仪初一看去,这小女孩十一二岁左右,长的小巧玲珑、白璧如霞,可以预料到她若是长大,必然能成为苏诗儿与柳心照这等倾城绝艳,没想到吴家竟有这等小美人。

    苏仪带着二女入座,众人开始自我介绍。

    只不过,当吴峡介绍自己身旁的小美女时,差点没让苏仪把刚抿入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

    “这、这是俺的弟弟,名叫吴兰……”吴峡面色发窘。

    “啊?弟弟?!”

    苏仪惊诧不已,又仔细看了看这吴兰的装束:身上一袭青白色长裙,长发梳起温婉可人的发髻,面如冰雪、美若淡菊,活脱脱的一个小美人,哪有什么男孩的征兆?

    同桌几人面色古怪,显然早就知道了吴兰的身份。

    “咳咳咳……”吴峡尴尬不已,说道,“没办法,俺原本是想带内人出来的,但是家里这个弟弟啊,在听说俺要去跟苏十筹一起吃晚饭时,就嚷嚷着一定要跟来……兰儿,你不是有话要对苏十筹讲?快说,不然没机会了。”

    苏仪一脸好奇,这女装小少年究竟要说什么?

    “苏、苏……”就听得吴兰满面酒红,期期艾艾开了口,声音竟然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细腻,“苏、苏十筹,您的诗作我日夜拜读,每每爱不释手,当、当然了,不止是诗作……”

    吴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随后立刻低下头去,脸红到了耳根。

    众人开怀大笑,纷纷起哄,连苏诗儿和柳心照都不禁莞尔了。

    “唉,俺这个弟弟啊,长得漂亮不说,声音还特别细腻,最让人头痛的是,他从小行为举止就像个女孩家、死活不承认自己是个男孩,就觉得自己是女的,俺娘也把他惯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让大家见笑了。”

    “我明白我明白,这是性别障碍啊……”苏仪心中嘀咕。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吴兄。”江游似笑非笑道,“说不定就有人喜欢这种类型的人,不过看苏十筹傍有美人,应该是不好这口的。”

    苏仪赶紧点头。

    “我,我长大后绝对不比两位姐姐差!”吴兰一急,站起来就说;柳心照莞尔一笑,苏诗儿撇开视线。

    “那得等你长大后再说,况且大家说的是另一码事,你能生娃娃吗?”吴峡把他按到了座位上。

    “我、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吴兰倔强道。

    众人哄堂大笑,也不再提此事,将话题转到了离别上。

    “我等明天随着三位州官一起前往南徐州,也不知道凌大人伤势如何?”苏仪说。

    “不乐观。”江游摇头,“虽然凌大人自称是修养两三个月便好,但我瞧他已经伤到全身的筋骨,就算是医家妙手的治疗,没个两三年都难以恢复;就算日后恢复了,也很难达到伤前的状态,恐怕会因此一蹶不振,日后的修为难以精进。”

    众人的面庞掠过一丝阴云。

    “唉,要是我等再争气一点……”顾兴龙摇头。

    “别说这种话,你把凌大人的付出置于何地?”江游说,“不过,凌大人是为了保护苏十筹才受伤,此事已经上报国院,他肯定能得到全力救治。”

    “但愿如此。”苏仪说道,不然他真是于心难安。

    “俺记得有啥宝物可以治疗骨骼伤势,似乎连碎骨都能使其重聚。”吴峡说。

    “是‘朵骨花’吧?兵锋大陆没有,只在某些古战场开放,也属于珍奇品之一,常人十分难得。”江游回答道。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苏仪听了一会儿,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若是日后进了古战场,一定要尽力寻找朵骨花的踪迹。

    聚宴一直持续到了亥时九点左右才结束,众人酣畅淋漓地吐尽了分别的哀伤后,纷纷起身离席,苏仪与他们约定明晨相送之后,这才回到了家。

    结束了一天的事情,苏仪已经身心俱疲,回到家,倒床就睡。

    是夜,南徐州。

    “大人,您要是无视禁足令孤身去杀水寇的话,老元戎们要是发怒……”

    “我睚眦必报,便由他们怒。”说罢,仇英彦飞身离开。

    东海,卷起了惊涛骇浪。

    京城,宰相府。

    池塘边的凉亭,中书令周学书正在亲手煮茶,他的对面,跪着周才辰。

    后者的断臂处裹上了一层接一层的膏带,已经全然面无血色。

    “爹,不是孩儿不努力啊,实在是那苏仪……”周才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谁令你去袭击苏仪家的?”周学书连头都没抬。

    “这、这个,孩儿是想,即使失败了也有人质……”

    周学书抬眼一扫,周才辰立刻浑身一哆嗦,低下了头。

    微凉的晚风拂面而过,夹杂着茶水的淡淡幽香,凉亭中只剩下了茶水倾杯的水声。

    许久,周才辰才重新鼓起勇气,期期艾艾道:“竹君园该、该怎么办?”

    提到竹君园,连周学书都微不可查地嘴角一抖,胸膛大幅度起伏,冷声说道:“给他,你明日启程前往‘丝绸之路’,磨练一年。”

    周才辰一听,顿时心惊肉跳,神色惶恐不已。

    丝绸之路,是类似于兵锋大陆的一种大世界,属于无主之地之一。

    那个世界盛产桑树,原本被海神族最先占据,后来又被人蛮两族先后发现;人族占据了盛产桑树的南边,大量养蚕并生产丝绸,运输到西方海域与海神族做交易,以此来换取巨大的利益。(未完待续。)

第141章 送行

    但运输丝绸需要经过纷争地带,再加上丝绸之路并没有长江黄河等天然屏障,经常会有蛮族侵入南方袭击人族,导致夜不能安寐,危机重重,产于此地的丝绸还被称为‘血丝绸’,可见一斑。

    除了那些舍命求财的大商家、以及寻求锻炼的仕子以外,被放逐到那个地方的罪人需要担负起巡哨重任,能活着回到兵锋大陆的几乎不超过两成;而且就算能活下来,大多人也会因为蛮族没日没夜的袭扰,而变得神经兮兮,疯疯癫癫。

    周才辰几乎可以很清晰地想象到,自己在丝绸之路呆上一年,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在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去那等险地之后,周学书眼皮都不抬一下。

    一脸颓废的周才辰前脚刚走,后脚,宰相府的老管家就火急火燎地步入庭院之中。

    “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慢点说。”周学书吐出一口气,吹散茶水的热气。

    “我们在巴陵、岳阳、上隽三郡设立的数十座驯蛮牧场,入夜时同时遭到了袭击!”老管家气喘吁吁说道。

    周学书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到手背上,令他微微皱眉,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惊到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非常混乱,上万还未受到驯化的蛮族俘虏逃窜,袭扰乡里,甚至还有部分俘虏集结起来,冲入了巴陵郡中,四处作乱;百姓惶恐不安,都以为蛮族南渡,若是放任下去,我们必要遭到国院的问责。”老管家如实回答。

    设立在三郡平原地带的驯蛮牧场,是主和派的根基所在,一旦遭受破坏,主和派的计划少说得推迟三年。

    周学书深吸一口气,眼中恨意稍减,又恢复了平和的神态。

    “是谁干的?”

    “不清楚,报告说,袭击牧场的贼人穿着各异,武器杂乱,无法认出部队名号;不过他们行动周密,进退整齐,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老管家说到此处,声音小了许多。

    周学书微微皱眉,食指敲打着石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之后,周学书发号施令道:“着重调查洞庭湖义军。”

    老管家眼神一亮,立刻应诺而去。

    “义军,主战派的鹰犬而已,竟然敢……哼,徐立人啊,若非是我上个月在策划素水县一事,又岂能容你趁机作乱,这笔账,我记下了。”

    ……

    隔天一大早,苏仪在闻鸡起舞的鸡鸣声中醒来。

    早早洗漱吃饭过后,苏仪在院中活动筋骨;柳心照一早便收拾好行李,带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向苏仪道别。

    “此去京城,少则三日,多则一月才能与苏郎相见,临行前送上此物,还望苏郎莫要将小女忘却。”

    说罢,柳心照微微屈膝行礼,双手呈上一个淡青色的荷包。

    苏仪接过,也不知里面装着何物,捏起来十分柔软,放到鼻前一闻,竟然有一丝淡淡的花香味飘入鼻中,和柳心照的发香差不多。

    柳心照脸颊飞上一抹红晕,苏仪干咳一声,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于是连忙转移话题。

    “柳小姐一路保重,待收了竹君园之后,就将其划归你的名下吧。”苏仪说。

    “苏郎不要竹君园?”

    “我地位尚低,要了皇家园林反而烫手;而且苏家就我和诗儿姐两人,不需要那么大的住处。”苏仪向来觉得房子只要够住人就行,又说,“而且,柳小姐不是很想要一个家吗?”

    柳心照一阵恍惚,良久,才说:“可小女要的不是这种‘家’。”

    “但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这个‘家’了。”苏仪耸肩,付之一笑。

    柳心照神色黯淡,再次向苏仪道别后,离开了苏家。

    随后,老全上门拜访,告知项从流正在昨日的五里亭处等候。

    下人们开始将大大小小的行李搬上老全备好的马车,苏仪此行只带了五人,除了苏诗儿和两位贴身丫鬟以外,还带了管家婆王嬷嬷,门房季安,其他下人一并留下,仍然打理这个院落。

    在登车前,苏仪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院落,虽说只住了一个多月,但此时离开,心中还是有些感伤。

    东方欲晓,天际浮白,苏仪挽着苏诗儿的手上了车。

    “启程。”苏仪说。

    “架!”季安大喝一声,扬起马鞭,啪的一声甩到马身上。

    两匹马立刻抬起蹄子,拉动马车前进。

    马蹄踩在石砖路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感受着底下车轱辘的轻微震动,苏仪靠在墙板上,看着苏诗儿绝美的侧脸,心思似是早已飘到了南徐州。

    苏诗儿揭开窗帘,伸手将鬓角的发丝撩到耳后去,望着渐行渐远的苏家宅院、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收回了目光。

    苏仪透过车窗,看了看远处的城墙上头浮起的鱼肚白,将目光移到面前,细细看着苏诗儿的秀发。

    “诗儿姐,你的头发比以前更黑亮了,不过还不够,我以后要让你吃到更好的东西。”苏仪笑着说道。

    “我觉得我吃的够好了,最近还感觉三餐有点奢侈,仪儿,你可别浪费钱。”苏诗儿似是有些不满,不过眼中的那一朵心花绽放,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

    “姑奶奶,咱家老爷可是先圣转世,以后随便中个状元,哪还会愁钱,是吧,老爷?”四十几岁的王嬷嬷眼巴巴地看着苏仪。

    苏仪无奈一笑,他怎能不明白王嬷嬷此话的弦外之音。

    “嗯,说的没错,诗儿姐你别想那么多,尽管吃;还有王嬷嬷,你上月一手承担家事,颇费心思,以前三两例钱,我从下月开始,给你加到五两。”苏仪点头。

    王嬷嬷立刻喜笑颜开,两位贴身丫鬟一脸羡慕。

    “老爷,出城了。”帘外季安说。

    苏仪应了一声,连忙坐稳。

    又过了片刻,季安说:“老爷,到五里亭了,不过前面人有点多,叔父大人也在那里。”

    苏仪挑开门帘一看,五里亭的门口挤满了人,枢密院一系和县衙官员当先,以前有所交集的王、刘等掌柜也都在其中,江游、端木钟等伙伴也早早就等在了这里,几乎是群朋毕至,好不热闹。

    皇甫院事、季县令、李校尉等等,几乎所有重要的官员放下了县内的事务,云集于此,苏仪下了车,向诸位官员作揖行礼。

    “诸位大人们这是?”苏仪好奇问道。

    “你今日迁居一事早已传开,我等都是来给你送行的。”季县令笑道。

    “即便要送行,这阵仗也太大了,小生只不过一介学生,怎能烦扰诸位大人放下公务前来相送。”

    “这阵仗哪里叫大,县尊大人昨夜就叨叨着要发动全城百姓来送你,要不是……”礼房书吏说了一半,就被踩了一脚,连连痛叫。

    “去去去,别给我满嘴漏风。”季县令连忙说。

    众人欢笑不止,但随后便沉寂下来,望向苏仪,难掩双目中的不舍之色。

    “你此番去南徐州,怕是不会轻易还乡,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切莫记住,若有失意时,回到素水县来,我们这些人永远都是你的后盾!”皇甫院事说道。

    “没错!”众人齐声附和。

    苏仪心中涌上暖意,又听李校尉说:“院事大人你这就不对了,以苏贤侄之才华,必将鹏程万里、展翅高飞,怎会有失意时?苏贤侄,这是我的程仪,你一定能春风得意。”

    苏仪接过一个荷包,感受着这重量,估计里面少说也有二十多两银子,便谢过李校尉。

    李校尉开了先河,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程仪,苏仪让季安一一接过,然后逐个道谢。

    除了程仪以外,所有行人军衔以上的仕子都递过自己的名刺,以备随时飞鸽传书联系。

    这时,季县令看向忙碌的季安,一脸严肃说道:“小安啊,你以后随苏贤侄去南徐州,可得放精明点!州城可不比县城,也许随便来个人身份都比我们都高,你若是怠慢了客人,岂不是要给苏贤侄抹黑?你一定要记住,到了州城……”

    季县令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季安认真听着,时不时地点头。

    皇甫院事也带着众人向苏仪交代南徐州的一些琐事,不过在场众人很多都只有在南徐州走过两遭的经历,也说不出什么好建议来,最多只能说说一些标志地点所处的方位,免得苏仪迷路。

    这时,项从流从客栈中走出,县官们给他让开了道路。

    项从流的脸上永远挂着一抹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逊顺,但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他的温和是对友人而言;若是论对敌人的心狠手辣程度,项从流恐怕能冠绝全州。

    项从流感受着周围的气氛,又看向苏仪,微笑说:“今番你们三人一同往南徐州去,与素水县千里之隔,一去不知几载才回,此番离情别绪,最是难舍,你倒不如留下足以代表自己的纪念物,让大家可以睹物思人;江游和吴峡两位小友已经留下纪念,你也应当效仿。”(未完待续。)

第142章 离别,高山坠石!

    众人立刻兴致高扬、满面期盼,苏仪却是苦笑不已。

    “刺史大人为难人了,众所周知小生儿时清贫,却有何东西可以代表自己?”苏仪摇头。

    “这个并非难题。”江游提议道,“你我有一样的窘境,不过我此前现场编了一首数学诗,你也不如依模画样,留下……对,你的诗才已经传遍江南,倒不如就留下一首诗吧!”

    人们眼前一亮,经过前夜苏仪写下《龙城飞将》这等弥天雄诗之后,世上恐怕没有几人会再怀疑苏仪的诗才了,他的诗,可比任何纪念品都有价值啊!

    苏仪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小生就留诗一首,纪念今日此情此景!”

    季县令双眸一亮,立刻让伙计搬来一张桌子,然后排上笔墨纸砚,亲手为苏仪磨墨。

    有几人见状,嘴角微抖,堂堂县令为一名学子磨墨,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若是苏仪此诗能够流传千秋,日后的史书肯定能把磨墨的县令也提上一笔,堪为千古美名。

    苏仪却是并不在乎这些,他站到桌前,时而看看周围的景色,时而低头思索,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众人不敢打扰,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苏诗儿掀开窗帘,望着苏仪的背影,嘴角一直挂着淡若清水的微笑。

    苏仪看向周围的景色,此刻,翠色夹岸,晨光熹微,远处河光山色,朝阳为山峦添上一道金色的轮廓,近处清露晨流,将野草的枝头压弯。

    见到此景,苏仪不由自主想起曹操所写《短歌行》中的一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面对美酒理应高歌,人生苦短岁月如梭;

    好比晨露转瞬即逝,所失时日实在太多。

    只是,先不说这首诗是先人所写,而且此刻伤感别离,更不应多添愁苦,于是苏仪放弃了取景,一心一意酝酿感情。

    良久,苏仪才提起笔来,蘸饱浓墨,写下了两行字。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仗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

    两句写罢,苏仪好似心神入定,再次闭上眼睛,调整心境。

    季县令定睛一看,眼中闪过一缕精芒,立刻开启鼓角争鸣,将苏仪所写的诗念了出来。

    众人一听,赞声不绝,叹为观止。

    “我原本以为苏弥天会写诗表达离别的哀愁,没想到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这四句,豪情如海,一扫我心中离愁!”一人拍手称赞苏仪的别具匠心。

    “大丈夫何尝不会流泪?只是不想将眼泪撒在离别的时刻,面对离别的敬酒时,应当高歌舞剑,耻于和一般游子一样满面愁容……好!此诗大妙,大才也!”皇甫院事高声称赞。

    “没想到这离别一事,竟然能被苏贤侄写的如此慷慨激昂、豪情四溢,此间文字果真别具一格,此时此刻,方才能清晰地领略到他内心的豪迈与豁达。”李校尉也抚掌称快。

    “若是苏十筹在此离别时刻,仍和普通诗人一般,倾尽伤感言语书写离别之诗,反倒是落了下乘;因此,老朽只有一词评价:别出心裁!”司教使师承望捋了捋他的白胡子,微笑点头。

    “这两句一出,力压往日的老套送别诗,堪为绝笔!”

    众人也纷纷附和,项从流走到苏仪身边,盯着纸面,久久不曾言语。

    许久,他才开口说道:“直疑高山坠石,耳际聋响,却不知其来,令人惊绝。”

    一众官员们神色凛然,这话的意思是:怀疑自己听到了高山巨石崩落的轰鸣巨响,但转头一看却并没有发现对应的景象,让人惊叹叫绝。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此诗虽无声,但却能令人震撼到耳际轰鸣,简直把这诗夸上了天去。

    但项从流话音落下还没多久,众人却真的听到了山崩的声音,与此同时,连大地都为之一震。

    在场所有人心生狐疑:莫非自己真和项刺史一样,心里太过震撼而产生了幻觉?

    但端木钟却是转头一望,双眸陡然圆睁,抬手指向斜上方,惊声道:“大家快看那里!”

    众人满面疑云,抬头望去,目瞪口呆。

    不远处竟然浮出了一道百丈高的大山虚影,只见其上有一块巨石从山顶轰然滚落,重重地砸落到了山脚下,发出隆隆巨响。

    无论老少,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这真发生了‘高山坠石’奇观,难道是巧合?”司礼使成子昂哑口难言。

    “看到这两句诗,果真连山峦都为之共鸣……这奇观究竟作何解释?我从没听说过史上有这种奇观啊。”

    “此诗还未完结,看苏十筹写下去就明白了。”项从流眼中异彩闪烁,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众人又看向苏仪。

    只见苏仪再次抬笔写下此诗的后半段,终将此诗补完。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仗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

    蝮蛇一螫手,壮士即断腕。

    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

    季县令将后半段也念了出来,每念出一个字,神色就陡然闪亮一分。

    “好……好诗!”李校尉抬手欲拍桌,但生怕桌上的纸页会因此受到损伤,只得一掌拍到了大腿上。

    “借情咏志,不愧十筹!”吏房书吏赞叹不已。

    “这第三句要作何解啊,被蛇咬了就砍断自己手腕,免得毒素扩散,以此保住性命?”吴峡挠挠头,一脸懵懂。

    “呵呵,若是只读表面,这第三句意义不大,但你深思细想来,何谓毒蛇?”皇甫院事莫名笑道。

    “毒蛇,乃是前路的险阻也!”季县令立刻收敛笑容,严肃回答道。

    “没错,借毒蛇来隐喻前路艰险,但就算是路遇险阻,也当奋不顾身、披荆斩棘,不畏艰辛、无惧牺牲!而这‘一’和‘即’字,更烘托了壮士的行动迅速与果决,乃画龙点睛之笔!”皇甫院事点头。

    “至于苏十筹前路有何险阻,大家心知肚明。”

    项从流也点了一句,众人纷纷默然。

    苏仪却是微微一笑,就算是主和派用尽阴谋诡计、即使是蛮族大兵压境,就算是圣道艰辛无比,又怎能阻拦他的脚步?

    “这第四句……”

    有人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得头顶上传来连片的响声,一时间地动山摇、滚石如雨,众人抬头望去,更是大惊失色、震撼到难以附加。

    头顶上的巨山,竟然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化为无数碎石砂砾,汇聚成了一条石砂长河,竟然往苏仪袖中的诸葛囊钻去。

    诸葛囊之中放着刚才收取的程仪和许多人的名刺。

    程仪就是路费,只是普通钱财而已,没有名刺那般重大的意义,后者不仅代表着主人的身份,赠予他人时,更代表着收受双方的情谊。

    石砂长河还未降临,苏仪的诸葛囊便是陡然一颤,数十道名刺喷薄而出,竟然就这般悬在了半空之中,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将石砂长河缓缓吸收殆尽。

    随后,所有名刺涌出如大地般暗沉的光辉,却又迅速收敛,落回桌面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一切究竟代表着什么。

    皇甫院事眼珠转动,沉吟片刻,从诸葛囊中又取出一片自己的名刺,握于掌心中,闭上眼来,将精神力注入其中。

    随后,就见到桌面上雕刻着“皇甫业”三字的名刺微微一跳。

    连同它一起跳动的,是众人的眼皮。

    握着名刺,皇甫院事呢喃一句:“此乃我突发奇想,因此证实一番。”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甫院事在搞什么鬼。

    但就在此时,苏仪桌前的名刺竟然吐出一条黑线,化为墨雨,洒落而下;所幸苏仪及时收回了此诗原稿,这才没被墨雨沾污。

    这墨雨却好似有灵性一般,在苏仪收回纸之后,竟然停滞在了半空之中;直到苏仪重新铺开一张纸,墨雨这才洒落在纸面上,立刻形成了一行黑字,后面跟着皇甫院事的署名。

    苏仪定睛一看,惊奇不已,竟然是皇甫院事先前说的那句话。

    这句话此刻正整齐地躺在纸面上,众人围过来一看,更觉惊诧,许多人呆若木鸡。

    皇甫院事说的话,怎么就通过另一道名刺,跑到了这里来了呢?

    “原来如此,通过这次奇观,这些名刺或许都被赋予了新的功能:传音化墨!”项从流总结道。

    “竟然如此神奇?!谁曾听言,史上有这类事情发生?”

    “我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奇观、还能为名刺添加这种功能……难不成说,我们以后无需飞鸽传书,直接就可以将要讲的话传送给苏十筹?”

    众人瞠目结舌、惊叹不休,拥有名刺的人纷纷取出另一片名刺,照猫画虎学着做;果不其然,他们所说的话立刻就引起了桌面上名刺的共鸣,这些木牌纷纷吐出一道墨汁,在纸上化为了他们所说的话,其后尽皆跟上了各自的署名。

    苏仪的双目闪过一缕讶异之色,这种传递信息的功能,简直比武庙的龙脉通道更加方便,比起飞鸽传书的效率更是高上千百倍,而且不需要任何花费。

    也不知一次奇观只影响这一批名刺,还是他以后收到的名刺都可以拥有这种功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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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宝剑化舟

    但当苏仪打算收起名刺,指尖轻触木牌时,却好似得到了什么讯息一般,面色略有些古怪。

    “这传音化墨只能使用两次,而且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苏仪说。

    “竟然如此?你为何能知道?”

    苏仪摇摇头,手指搓弄着一道名刺,缓缓说道:“咳咳,我也只是隐隐有所感应,我这次所引发的高山坠石是属于较小型的,储存在名刺中的能量不多,而且会渐渐流失;两次机会,先前却是被你们使用过一次了。”

    县官们一听,神色懊恼不已。

    “看来我们应当珍惜这最后一次传音机会,等有紧急事情时再来使用;依此所见,飞鸽传书仍然是最主要的通讯手段。”季县令摇头,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不说这个了,就是好奇,这奇观我怎么从来没在史书上见过?难道真的是太过稀有了?”皇甫院事皱眉道,任他将记忆中的所学挖了一个遍,仍然没能找到有关于这次奇观的任何记载。

    项从流仍然保持着他的微笑,只是,他此刻的笑容却比平时更添一抹快慰之色。

    “此次奇观乃首次出现,由苏十筹引发。”项从流缓缓开口道。

    众人面色一惊。

    引发出新的奇观,这意义可不比写出一本经典来的差啊。

    每一次新奇观的出现,都能或多或少推动全体人族的进步,而引发奇观的主人,也必能获得后人的瞻仰和敬拜。

    人们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引发“紫气东来”奇观的道家老子;

    也记得“一鼓作气”奇观的创始人曹刿;

    更不可能忘却引发了势不可挡、圣道剑鸣、和投笔从戎等一系列奇观的救世圣人。

    而时至如今,新奇观出现频率虽有下降,但每次出现都能轰动一时,令天下皆知,在场众人总归能举出一些例子。

    “我记得最近一次的新生奇观,乃是数十年前,纪少瑜所引发的‘梦笔生花’?”一位书吏好奇问道。

    “嗯,传闻纪少瑜以他的刻苦努力感动了先贤,在睡梦中时,后者将自己的意念凝聚成了一杆花笔,因而此奇观被命名为‘梦笔生花’;传闻,花笔能直接提升使用者一个书法境界,最多三境,更能让UU小说所写的诗词文章具备更强的感染力,实乃文人至宝啊!”季县令满面羡慕说。

    “这个奇观没有事实依据,因为是在睡眠中悄然引发的,因此没人见到梦笔生花的过程,后世更无人引出此奇观,甚至有人还怀疑纪少瑜是凭空捏造此事,意图抬高自己的名声。”皇甫院事摇头。

    “不过那花笔的确是首次在兵锋大陆出现,老朽觉得这奇观是真的。”师老说。

    “后来那纪少瑜怎么样了?”江游好奇问道。

    “后来啊,纪少瑜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悍然进入了‘烽火台’杀蛮,一去就是三十多年未曾返回大陆;现在他估计已经年过半百,这些年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果然是不求名声的真志士。”皇甫院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神色颇有些感慨。

    “那‘梦笔生花’是否是真事,我等便不品头论足,如今由苏贤侄引发的新奇观‘高山坠石’就出现在我们眼前,我等可算是见证人啊!”季县令笑道。

    众人眼中纷纷闪过激奋之色,虽说不是他们亲自引发的新奇观,但能成为后者的见证人,仍然是荣耀之至。

    苏仪开始将名刺收回诸葛囊,总觉得其内部能量涌动,似要溢出。

    “亲眼见到新奇观问世,我死而无憾,只是不知,高山坠石奇观的触发条件是什么?具体的作用又是什么?”有人问。

    “尚且不明,如今此奇观只是首次面世,还需后人更多例子来验证触发条件和作用。”皇甫院事又摇头回答。

    “不过,这触发条件我倒是能猜出一些来。”季县令说道,“你们看这首诗,意寓激昂,壮怀高远,为了自己的志向甚至不惜‘断腕’,或许正是这一份由哀愁中而生的慷慨与壮烈,此等高山壮志,才得以引出百丈高山坠石奇观。”季县令轻轻抚掌,仰头而叹。

    许多人认同般的点头。

    “‘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志向,脚下踩着相同的大地,仰头便能看到同一片天空,即使离别了,也好似仍然朝夕相处,何须喟然长叹呢?”说罢,皇甫院事闭上眼来,似是在心中回味这首诗其中的韵味。

    苏仪始终保持着他的微笑,这首诗是他最为喜爱的离别诗之一,乃唐朝隐逸派诗人陆龟蒙所著;陆龟蒙生于官宦世家,后来因为不仕而隐居,终身以农活为生计,他虽然以隐士自诩,但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远志却并没有因此而被埋没,这首离别诗之中的远大抱负,便是最大的证明。

    在古代,人们的地位以士农工商排列,士人们向来瞧不起做农活的人;而陆龟蒙虽然胸怀大志、饮誉文坛,但却甘做小人之事,亲自下田耕种,甚至还著下了史上第一本农用器具专著《耒耜经》,是苏仪最为敬佩的后世诗人之一。

    苏仪正感慨间,又听有人说:“高山坠石,即使远隔千里,情谊仍如山重……苏十筹,就为了这首诗,临行前我一定要与你干一杯!”

    “好,拿酒来!”

    苏仪豪爽一笑,与众人对饮一杯,仿佛一口饮尽诗中慷慨,顿感心中的离愁被一扫而空。

    “对了,此诗还没有名字,苏十筹何不题个诗名,日后谈起此诗,也好称呼。”户部书吏提议道。

    苏仪点点头,原诗的标题是“别离”二字,略显伤感,显然不符合时下的气氛,于是他闭上眼,仔细一想,说:“那就叫《前路行》吧!”

    许多人细细一品味,便交口称赞道:“‘前路行’,即使前路险阻重重,披荆斩棘也要向前行进;但倒过来一看却是‘行路前’,苏十筹已经走到了大路的前方,等着我们追上去,共创事业,激励我等奋发向上,妙哉、妙哉!”

    众人也赞声不绝,苏仪正想提笔写下诗名,却见到原稿的纸页上竟然无笔生字,在最右方缓缓浮出了“前路行”三字。

    “看来是武庙的先贤们也认为此诗名极好,便为你代笔了。”皇甫院事笑道。

    苏仪点点头,又向众人一抱拳,郑重道别之后,说道:“诸位,我等道路相合,来日再相见!”

    “来日再见!”众人齐声说道。

    随后,苏仪想要转身回车,却被项从流叫住。

    “你又要上车干嘛?”项从流似笑非笑道。

    “啊?不上车,难道要坐船去南徐州?”

    苏仪一头雾水,江游与吴峡两人也疑云满面。

    项从流一挑眉毛,神秘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一道金灿灿的军文卷轴来。

    苏仪一看这军文的表面,只是镌绣着白色的双剑交叠图案,乃是下品剑文,是军文中最低等级的一类,也不知道要作何用处。

    只听项从流摊开军文,大声念道:

    幽幽剑鸣,清清我心;壮怀今古,志在万民。

    幽幽剑鞘,铮铮我脊;雷劈不断,山崩不移。

    幽幽剑柄,星忠不渝;国而忘家,藏血化碧。

    幽幽剑刃,愤愤我情;朝携行军,夕掠蛮营。

    ……

    苏仪听完全诗,才领悟到此诗竟然是通过描写一柄宝剑,来寄托自己舍身为国的远大志向、和奋勇杀蛮的强烈渴望,其中不乏一些传奇般的描述,既烘托了宝剑的价值,更渲染了诗人自己志在千里、壮志凌云。

    诗文念罢,这片空间轻轻一震。

    突然间,有一柄精致的阔剑从军文的纸面上跃出,在众人的头顶上不断盘旋,好似被驯化的苍鹰一般,不仅显得忠心不二,而且还留有翱翔长空的桀骜野性。

    众人心生疑惑,项从流这召唤出一柄宝剑是要做什么?

    但还未等开口,他们喉咙中的问题便一口咽回了腹中。

    因为,这柄剑竟然徐徐扩大,须臾便化作二十多丈长、三四丈宽的巨剑,将官道旁的河滩占的满满当当,几乎覆盖一片天地。

    苏仪眼中闪过一抹讶色,几位伙伴见到此景,啧啧称奇。

    “这、这莫非是‘兵舟诗’?”季县令瞪大了双眼,瞳孔中的那股震惊之色几乎要溢出眼眶。

    兵舟诗,是军文的一个分支,顾名思义,就是借由咏颂兵器,产生兵器化为舟船的异象,以供载人载物,十分方便;虽然兵舟的速度和载重量会因为诗文的品质而略有差别,但无论如何都比地面上的马车、江河中的舟船要快上无数倍。

    从素水县到南徐州的直线距离大约数百里,而官道蜿蜒曲折,更要走上近千里的路途;原本用马车或舟船赶路,少说也得两三天才能抵达,但有了这兵舟之后,时程应该能大幅缩短。

    许多人都梦想着自己能有这般方便迅捷的运输工具,但他们心中很明白,兵舟诗十分难得,除了枢密院以外,恐怕只有那些最顶尖的将门世家才能拥有。(未完待续。)

第144章 穿梭云海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家世平朴的平民子弟,别说是拥有了,就算是能坐上一回兵舟都是梦中所求,此刻见到此景全都羡慕不已:兵舟诗也属于军文,使用过后会进入只字不提状态,并不能频繁使用,平时都是战时才会用于运输兵员和粮饷,没想到这位刺史大人舍得用这等奇物来接送苏仪。

    项从流一笑,对苏仪说:“把行李都搬上去,你们也上去。”

    “真要上去?”苏仪确认般地问了一遍,得到项从流的肯定之后,这才点了点头,回身往马车走去。

    他扶着苏诗儿下了车,两人当众做出这种亲昵的肢体接触,令后者的俏脸浮上两道红云,但苏仪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其他人更不可能在意了。

    许多人走上前来,帮着苏仪将行李搬到巨剑上。

    巨剑徐徐降落,苏仪一脚踏上剑刃,脚下剑身竟然稳如泰山、巍然不晃,便放心站了上去,然后回身挽住苏诗儿的手,将她也拉了上来。

    苏诗儿一踏上剑刃,立刻抱住了苏仪的臂弯,生怕摔下去,苏仪将她紧紧搂住。

    而季安却是迟疑不决,右脚一踩剑刃,立刻就缩了回去。

    “妈呀,不行,等下肯定要飞到很高的地方吧?我恐高啊!”季安连连摇头,眼巴巴地看着苏仪,“老爷,咱能不能坐马车啊?”

    苏仪无奈摇头,这距离坐马车赶路,纵然马受得了,人也受不了路上的颠簸啊。

    季县令被气笑了,抬腿一踹季安的屁股,喝道:“你这小子真给我们季家丢脸,给我上去。”

    季安这才手脚并用,不情不愿地爬了上来,上了兵舟之后,立刻扑倒在了剑身上,一脸惶恐。

    王嬷嬷挺直腰板、傲步走了上来,一边还嘀咕道:“等以后回乡,就能跟那些婆娘炫耀了,我也是坐过兵舟的人!”

    苏诗儿身旁的两位贴身丫鬟低声谈论着第一次登上兵舟的感想,偶尔爆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江游带着他的那位青梅女子踏上剑刃,两人神色兴奋,显然是第一次坐上兵舟;而瞧得两人的旖旎气氛,苏仪似是领悟了些什么,微笑点头。

    吴峡把他家那可爱的男孩子吴兰也带了上来,后者今天穿着淡粉色长裙,精致的小脸仍然显得丽质如画。

    吴兰提着裙子小跑到苏仪面前,行了个女子的万福礼,怯生生地说:“以后我也要搬到州城去了,苏哥哥请多多关照。”

    听到“苏哥哥”这个称呼,苏仪一翻白眼,吴峡则气的直摇头,嘟囔道:“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没叫我一声哥哥,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随后,项从流登舟,老全指挥着几人将老凌从客栈中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抬到了兵舟上。

    苏仪远远一看,老凌竟然浑身都夹了板,全身的绷带将他包的犹如粽子一般,要不是露了双眼睛,苏仪还真认不出他来。

    没有过多的言语,苏仪向老凌敬重地一抱拳,后者也眨了眨眼睛,以作回应。

    所有人都登上了兵舟,向下方的送行者们挥手告别;兵舟缓缓抬升,在五里亭众人的眼中渐渐缩小,直至没入云端,消失不见,人们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但愿苏十筹此去一帆风顺,在州城一展其才。”皇甫院事说。

    人们也纷纷点头。

    随后,季县令看向苏仪留下来的《前路行》一诗,眼睛异彩涌动。

    “咳咳,那个,既然是苏贤侄留下的纪念之物,我这县民代表就当仁不让,回去就将此诗裱封,高高挂在公堂之上,大家以后若是想看,随时欢迎。”季县令严肃说道。

    “不成!此诗乃是首次引发出‘高山坠石’奇观的原本,其意义作用于全人族,怎能被束于小小县衙?我作为一县的院事,代表全人族,必须要将此诗请入枢密院!”皇甫院事义正言辞道。

    “两位大人,你们这代表是假,其实是想要收入囊中当传家宝吧?”第八号当铺的王掌柜似笑非笑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此诗,我买了,十万两可够?我事后就给苏十筹送去南徐州。”

    众人嘴角一抖,王掌柜的当铺分行遍布吴郡的每一县,甚至还和东海有紧密的交易往来,资产亿万,在场没人能抢得过他。

    “呵呵,王掌柜财大气粗,生意兴隆,真当我辈楷模,但此诗的价值,岂是银钱可以掂量的?我出一对孤生小蛟龙换取此诗,权当传家宝。”另一位掌柜说道。

    众人更是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受到人族自小圈养的海神族十分乖顺听话,因此东南沿海有许多大户都喜欢购买海神族的幼崽,养大后当成家族护卫或者个人保镖,但蛟龙乃是仅次于水麒麟的高等种族,天赋极高,生长起来的实力极其恐怖,再加上其长大后可以化为人形的特质,普通的财物已经无法衡量蛟龙幼崽的价值,更何况是一对。

    再加上这掌柜特地注明了是“孤生”幼崽,也就是孤儿,事后更不可能被父母寻仇,安全感倍增;这掌柜用此等至宝来换,何等大手笔!

    但总有人比他阔气。

    “对了,我家藏有一对水麒麟大祭司的玉角……”有人弱弱地提了一嘴。

    众人嘴角一抖,许多人都下定决心,咬牙出了更高价值的财物,用于换取《前路行》,差点没把自己的家底也给押进去;许多人都明白此诗的意义非凡,苏仪日后每取得一项成就,他的亲笔诗文必将随之增值,谁不想把这金窝窝据为己有?

    一时间,原本还其乐融融的五里亭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对于《前路行》的归属权,谁也不让谁。

    而在素水县。

    许多县民在今日、也就是君子会过后的第二天,自发组织起来,带上了各自的礼物,想去拜访苏仪,答谢他前夜的救世之举。

    然而,他们到了苏家,却只见到满目疮痍的废墟,苏家一行人早已不知到了何处去;找了个下人打听一下才知道,苏仪竟然已经在拂晓时分、启程迁到南徐州去了。

    “苏弥天竟然搬家了?天啦,这可是大事啊!”

    “唉,我就知道苏弥天肯定不会在这县城久呆,限制自己的脚步,希望他能在南徐州得到更好的发展。”

    众人叹息不已,有几人眼珠一转,立刻回身往枢密院或县衙赶去,准备将礼物交给院事与县令两位大人,托他们转交苏仪。

    即使远隔千里,他们也一定要将心意送到。

    ……

    兵舟在云海中飞驰,在上升到一定高度以后,陡然加速,冲裂前方的云海。

    好似乘舟破浪、巨舰横江。

    苏仪盘腿坐在高速飞行的兵舟上,竟然没有感受到丝毫受力,人坐在其上,稳如泰山,再加上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将飓风隔绝在了剑身之外,没有任何胸闷气短的不适感,十分安逸。

    苏诗儿紧紧挨着苏仪坐下,将小乌龟慢慢从包袱中放了出来;两人看着它在兵舟上爬来爬去,时不时张嘴咬向底下的剑身,但这柄宽大的巨剑上一马平川,它这张小嘴怎么咬的动。

    试了几次徒劳无功之后,小乌龟抬头望向苏仪,眼中有恳求之色。

    “你要吃这个?”苏仪一挑眉毛,指了指身下的兵舟。

    小乌龟连连点头。

    “慢慢,这可不是拿来吃的。”苏诗儿连忙摆手说道,小乌龟翻了一个白眼,似是在说:你们两个好小气。

    苏仪戳了戳小乌龟的背甲,若有所思,又看向站在剑刃边缘,俯瞰云海的项从流,问道:“刺史大人,这兵舟如此之快,估计中午就能到南徐州吧?”

    “半个时辰就能抵达。”项从流说。

    苏仪暗暗咂舌,近千里的路程一个小时就到,这跟他前世的客运飞机差不多快。

    “莫能想到,下品军文竟然也能有如此特效。”苏仪扶着座下的剑身,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金属冰凉触感,感慨道。

    项从流又回身走过来坐下,对苏仪说:“军文以威力划分品等,一等的威力对应一个军衔;那些没有杀敌效果,却具备特殊作用的、类似‘振奋诗’、‘兵舟诗’、‘神行诗’等等,都只属于下等剑文的行列,消耗的士气极少,但效用却丝毫不差。”

    苏仪这才对军文的性质有了个大体的掌握,他在案首宴中所写的《醉酒死战》,很可能也属于振奋诗的行列。

    “离院试只有一月左右,你的试策与刀弓技巧练习的如何?”项从流问道。

    苏仪看了看左右,见到没人注意到这边,便低声说:“实不相瞒,小生的试策学了个大概,已经能开始熟练运用,射术也应该能取得好成绩,但就是舞刀一项,颇为严峻。”

    “嗯,舞刀乃是院试压轴项目,是最难以取得高筹数的,一个月时间没能掌握娴熟,也属正常;不过你已经是天择将才,就算是拿不到好成绩,也能够获得武庙赐福,倒是不必担心太多。”项从流点头说。(未完待续。)

第145章 楚河汉界,城池棋盘

    “即便如此,小生仍想尽量取得一个好成绩。”苏仪用十分认真的口吻说道。

    项从流挑起一抹赞赏般的微笑,说:“那你就得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拼上全部精力去学习了,不过,因为仇院事的大举造势,你在南徐州的名声怕是要比素水县更盛几筹,怕是不能安稳学习。”

    “那该如何是好?”苏仪皱眉。

    “无须担心,我会通知兵学院,让教员和学生们莫要宣扬你入学一事;此外,我在州城认识一位绘画大家,掌握‘栩栩如生’的能力,应该能帮你易容乔装一番,你出门时就扮成普通人,不会惹人注意。”项从流说。

    苏仪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谢过项刺史。

    这时,江游和吴峡一同走了过来,向项从流恭敬作揖。

    “刺史大人,我听全大人说九鼎山即将开放,是否是真事?”江游问道。

    “嗯,九鼎山将在院试过后开放,届时会分批次让人进入,你们若是努力点,考上院试的前十,或许也能取得第一批进入此地的资格。”项从流鼓励般点了点头。

    “嘿嘿,南徐州卧虎藏龙,俺这种县试都只能拿第三的人,恐怕在州城院试连前百都进不去。”吴峡挠了挠后脑勺,自嘲苦笑。

    “无需妄自菲薄,吴兄你后来居上,成绩已有隐隐赶超我的迹象,前十何足道哉?”江游拍了拍吴峡的背部,又看向苏仪,“苏十筹可有信心取得前十?”

    “老实说,我只有两个月学习时间,对前十没有太大奢望,就是好奇,九鼎山内部究竟有什么考验和奖励?”苏仪回答,又转头看向项从流,摆出询问的神色。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普通的攀山举鼎而已。”项从流笑的很是随意。

    众人知道项从流不想提前透露,于是明智地没有选择多问。

    此刻兵舟正好出了云层,有许多人在边缘上走动,看着脚下的苍茫大地如画卷般展开,惊叹不已。

    季安蹲在兵舟的最中央部位,想看看大地,却又不敢,一脸矛盾。

    小乌龟慢慢四处爬着,似是想要找到一些剑身上的凸起点,依此下嘴。

    苏仪对俯瞰山河的体验并不感到新鲜,因此没有去凑热闹,而苏诗儿只想呆在苏仪身边,觉得看大地还不如看苏仪的脸,因此并没有选择去四处走动。

    但大家的新鲜感也就保持了半刻钟左右,便三两成群地聚了在一起,聊天聊地,打发时间,江游和吴峡又聚到了苏仪周围。

    “吴兄,你不是说你的老家就在南徐州?倒不如和我俩介绍一下。”江游说。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只是比素水县大一点而已,另外南徐州是前线重镇,经常都能见到士兵在街上巡逻,你们见到了也不要太在意,因为上头严令,士兵们是不会扰民的。”吴峡又想了想,说道,“哦对了,州城还有条楚河汉界,可壮观了;城内时不时地就会举行象棋大会,因为我作为本地居民都成习惯了,差点忘了提起来。”

    苏仪想起项羽和韩信世家都驻扎在南徐州,面色古怪地问道:“这象棋大会,莫非和韩项两个将门世家有关联?”

    “可不是,这两家的恩怨可深了,年轻人时不时的就要开个武道会君子会来斗一斗,年龄偏大的就好下象棋;不过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倒是看个热闹,就因为两家恩怨,所以南徐州的节目特别多,你可以期待一下。”吴峡说。

    苏仪这回真是心生期待了。

    说着说着,太阳已经升到了当空处,正好与剑刃边缘持平;苏仪看到剑身好似染上了一层金漆,显得流光溢彩、金碧雄堂,放眼望去,碧空如洗、日丽天明。

    苏仪这才起身,带着苏诗儿走到剑尖处,看向远方。

    有一座磅礴的城池好似巨龟一般卧在大地上,但比起身旁如龙盘踞的长江,却又显得那般微不足道;但无论如何,南徐州都远远比素水县大上数十倍不止,在全国范围也是排的进前十的大都市。

    素水县人口七八万左右,但连南徐州的零头都够不上。

    苏仪隐隐感觉到,自己定然能在这座城市大展宏图!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二故乡了。”苏仪突然觉得豪情万丈,脱口而出道。

    “嗯!”苏诗儿笑靥如花。

    又靠近了一些,苏仪老远便从上空看到南徐州城内的布局,一条广阔的街道几乎贯穿了南北两道城门,似是有人提着一把剑,将整座城池劈成了东西两边。

    苏仪一眼就认出来,那定当就是传闻中的楚河汉界了。

    随后,苏仪又仔细观摩城内的布局,街道十字纵横,将全城分割成了左右各三十二块方形区域,井井有条。

    “州城的布局,感觉有点像什么东西。”苏诗儿低头冥想。

    “是象棋盘。”苏仪笑道。

    经苏仪这样一说,苏诗儿才恍然大悟,小时候在苏家,她与苏仪无聊时就会在地上画出棋盘,然后将深浅色的石子分开,写上字,当成棋子,下象棋以作消遣,因此还记得棋盘的模样。

    苏仪自然也想起了这段回忆,随后又想到:“没想到整座城池都是象棋盘的模样,也不知道象棋大会要怎么开?”

    苏仪觉得毫无头绪,又看向城南的一处驻军堡垒和城北江边的港口,颇像是棋罐。

    临近州城,项从流在一张黄纸上写了一行字,随后迎风一扬,竟然无火自燃,化为一抹流光,嗖的飞往州武庙之中。

    随后,苏仪见到前方的天空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金色波纹,在波纹中央有一处旋涡般的透明洞口,将兵舟接纳而入。

    “没想到州武庙的威能、竟然能强大到展开这种全天候的屏障。”苏仪心中讶然。

    兵舟缓缓降落到东城的一处院落之中,几名下人已经在下方迎接。

    众人下了兵舟,眼看着它徐徐缩小,又变成了手指长短的小剑,钻入了项从流摊开的军文中。

    许多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下人们立刻认出了苏仪的脸孔,上来将他的行李提走。

    “这里就是给你准备的院落,应该跟你在素水县的院子相差无几;这里地处行政区,你的左边住着老全,右边住着老凌,原本是专门保护你的,不过老凌现在已经残了,我就请了对面的刘别驾顺带照看你;你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再派人来接你去兵学院。”项从流事无巨细地交代道。

    苏仪点点头,心道项刺史果然是心思细腻,竟然早已准备好了这一切,心中略有些感动。

    而别驾乃是一州刺史的辅佐官,若是刺史不在,别驾可以代领一州事务;安排这样的人手来保护自己,可见项从流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江游和吴峡两人也提上行李,向苏仪告别,约定明晨在这院落的门口相聚,一同去兵学院报名。

    江游决定在吴峡的老家住下,只是在临走时,吴峡死拖硬拽才把吴兰给拽走,后者留连不舍地向苏仪招手道别。

    在送走所有客人后,项从流又对苏仪说:“入夜后我再来,带你前去画铺画张脸谱,你回来时,若是有时间就上门拜访刘别驾,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另外,明天你可以去枢密院拜访仇院事,顺便取你的军功簿。”

    “军功簿?”

    “嗯,你前夜加昨天积累的军功奇多,国院讨论了很久,觉得一般的赏赐已经不足以表彰你的功绩了,于是决定破例给行人以下的你颁发军功簿,直接将你的功绩折算成军功点数,日后你就知道军功会有什么用处了。”

    说完,项从流这就告别。

    但走出几步,项从流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回过身来,说:“因为你前夜的表现,按照惯例,朝廷也会再次给你封赏;昨天朝廷百官为此吵了一天,今天恐怕也一样,究竟会有什么赏赐还不好说,毕竟不知道周学书又要耍什么手段,你无需抱太大期待。”

    “小生明白。”

    送走项从流之后,苏仪回到院子,发现王嬷嬷在训导这府中原有的几名下人,教他们如何侍奉新来的老爷。

    见到此景,苏仪一笑,在院中来回走动。

    新的宅院仍然是三进,只是占地面积要比素水县的院落大上五成左右,后院闺房竟然是二层,而且院中还有一个小池塘,傍有一间凉亭,可乘凉,可赏花赏鱼,也算是别有一番雅致了。

    回到正堂,苏仪推开左边的屋子,发现苏诗儿正在布置房间,似是要把这间屋子摆放的跟素水县差不多。

    苏仪知道这是她怕自己来到陌生地方住不惯,心中涌起暖意,上前两步,搂住了她的腰肢。

    “啊……”苏诗儿轻呼一声,俏脸通红,轻轻挣扎了两下,随后偎依到了苏仪的怀中。

    “晚上我们去拜访周遭的大人与夫人们,我准备公布我们的关系。”苏仪在她耳边说。

    苏诗儿呼吸急促,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得连连点头,瞳眸中娇羞无限。

    ……

    (ps:最近状态不太好,下午想跟大家唠唠嗑,希望都能来捧场一下~)(未完待续。)

9月底的一点牢骚

    本章不收费,各位战友放心阅读。

    从16号上架,到今天已经度过了十一天,经过了上架当天的惊喜,以及随后的低迷之后,流水憋了一肚子的愁闷,心想着要是再不吐一吐,估计就要憋坏了。

    十一天,12个更新日,流水更新了13.4w字,对于流水来说是非常艰难的成就。流水要上班,在单位偷闲的时候可以用手机写写字,但总归只是补个零头;实际上,流水每天码字的时间只有六七个小时左右,上架后更是每天码字到一两点、两三点,睡四五个小时就起来,挂着黑眼圈去上班,有一次在单位睡着还被老板训斥了一顿,回家后打开电脑,看到屏幕眼睛都发酸,然后看到日渐低迷的成绩,眼泪直接就出来了,也不知道是酸的,还是伤心的。

    虽然这本书上架后的成绩真的给了流水一个惊喜,但很尴尬的是,别人上架后,订阅量都是在缓慢提升,而流水这书却在日渐下降。

    有个战友说我从龙城飞将剧情过后,质量大不如前,还以为是流水找人代笔了,原因可能是流水的心态问题,成绩越来越低迷,心情自然也会随之变差,于是文笔和剧情方面总是不尽如人意,陷入了死循环。

    应该也有战友注意到了,流水本周还是没有好推荐,象征性地被编辑塞了一个比裸奔也好不了多少的推荐,可以说是裸奔第三周了,这一点,流水也不想说太多抱怨的话了,说多了实在伤心。

    上架前,流水平均每天两更,总会去楼下四处走走,琢磨剧情,而在上架后,流水走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从家里到单位的一条路。

    这十一二天,流水的生活只剩下了上班,码字,睡上四五小时,然后继续上班,码字……为的只是心中的一个理想,一个简简单单的目标:得到编辑的认可,将均订提到1000+,然后全职写作,在家照顾老妈。

    为此,流水再次衷心恳求大家:“求订阅,求九、十月的全订,拜谢!”(未完待续。)

第146章 远看山有色

    即使到了新的住处,苏仪也没有怠慢军业,早晨一直在练兵场中诵读兵书史书;因为暂时没去买菜,苏仪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菜,下午则在练兵场中练习刀法。

    晚饭过后,项从流准时到来,苏仪上了他的马车,往城西赶去。

    “刺史大人,你先前说要为我画一张脸谱,究竟是什么原理,画画能改变相貌?”苏仪好奇问道。

    “‘栩栩如生’是高境界画术的能力,能让画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无论看还是用,都和现实的事物相差无几,画出来的脸谱也能以假乱真,到了目的地你就懂了。”

    苏仪点点头,不再多问。

    车马拐街转巷,行驶了一刻钟左右才到目的地。

    苏仪下了车,顿时感叹州城之大,若是放在县城,马车行驶一刻钟都够绕城一圈。

    项从流带着苏仪进了一条巷子,来到了一处民家的门前,刚想敲门,苏仪便听见院内传来一声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看看,看看!我终于把想象中的龙龟霸下画出来了!我果然是天才!”

    听到这一道音若癫狂的男人吼叫,苏仪脸色古怪,项从流少见地摇了摇头。

    “虽然这是个疯子,但他的画术的确很高超,你不用介意太多。”项从流出口辩解。

    苏仪颔首表示理解,艺术家总是疯狂的。

    随后项从流敲了敲门,等了许久却毫无反应,神色似是有些不耐烦,抬起腿来,直接踹门而入。

    苏仪连忙跟上,进院以后一看,这处小小的宅院丢满了画卷和废纸,一名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映入眼帘,后者的衣物沾满墨水和颜料,正匍匐在案桌上,逗弄着一只惟妙惟肖的墨水龙龟。

    “常兄,我把苏十筹带来了,按照约定,你给他画张脸谱。”项从流面无表情说。

    “啊?约定,什么约定?”常姓中年连头都没抬。

    项从流立刻一剑斩了龙头乌龟。

    只见后者噗的一声崩塌,原本活灵活现的身姿立刻化为一滩墨水,将桌上的纸染黑一片。

    “啊啊啊啊!我的杰作!我这两个月的心血!你快赔我!赔我!”

    常姓中年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但当他抬起头看到项从流的脸时,神色却是微微一怔,旋即撇过头去,发出一声冷哼,把一肚子火气给咽了下去。

    “赔?要我让你下去陪它吗?”项从流又按住剑柄。

    “哼,你求人办事的态度真是差!我可是大师,大师你懂吗?喂,小子,叫大师!”

    “常大师。”

    苏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无论如何,能画出如此这等几可乱真的画兽来,足以说明对方的绘画水平了。

    听到这声称呼,常大师一愣,眼中的疯狂情绪似乎消散了大半。

    “倒是个懂礼貌的家伙,不像某人,认识几十年永远都是那种冷声冷调……”

    常大师若有所指地瞥了眼项从流,后者不为所动,缓缓启齿道:“废话少说,快点办事吧。”

    “你当我是谁?我可是大师,被这般呼来唤去,岂不是掉了身价?”常大师又看向苏仪,说道,“喂,小子,接着这个。”

    常大师将一道画卷随意一抛,苏仪连忙接过,摊开两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幅山水画。

    “你想找我画脸谱,好说,评价一下我这幅画,要是评的好,我就给你画;要是差了,再多钱我也不画。”常大师抱着双臂,神色桀骜,说道。

    苏仪一脸茫然地看向项从流,后者耸肩摇头,似是在说:这家伙就是这个德行。

    苏仪心中无奈,只得说:“那容小生观摩鉴赏一番。”

    随后苏仪将画卷张开,铺于桌面,细细一看,心中乍然赞叹。

    画上是一条山脉,向远处蜿蜒而去,一条瀑布越过巨石,夹山而下,飞流千尺;云雾迷蒙,将山腰掩盖,使整幅化作显得朦胧隐约、如梦似幻;瀑布落到山脚下,激起雪花般的纯白,飞珠若云,化为涓涓细流,在石缝中奔跑流淌;岸边有几棵桃花树,正值春暖花开时,花团锦簇,朵朵桃红争奇斗艳,仿若燃起一片花火。

    而再离近一点看,仿若还能听到树上鸟儿的鸣叫,与瀑布长河的湍流交响。

    苏仪看了许久,只觉心驰神往,仿佛早已置身于这高山流水之中,甚至隐隐嗅到了桃花的鲜香。

    一瞬间,春寒乍暖,驱阴回阳。

    “怎么样?”常大师歪着头,盯着苏仪的侧脸。

    “见到此画,小生宛如身临其境,便为它评上二十个字,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说罢,苏仪酝酿一番,开口吟道:

    远看山有色,

    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

    人来鸟不惊。

    苏仪的语速很慢,但早在他念出第一句时,项从流和常大师双眸齐齐一亮。

    这首由唐代诗人王维所作的诗动静结合,全诗没有一个画字,但却淋漓尽致地将此画的逼真与传神描述了出来;初一听此诗,巍峨的山、活泼的水、鲜艳的花与欢唱的鸟儿,种种景象便跃然于眼前,两人竟然陷入了绘声绘色的遐想之中。

    待得苏仪念完时,两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眼前的只不过是一副静止的画作而已。

    远看山有色,山高树茂,峰峦突峻,人们远远观之,总觉模糊,但此画中的远山却是一片春色盎然,翠色茫茫,直教人流连忘返,沉醉其中;此等静境,只有心静之人才能品味的到,浮躁之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领略此句之美。

    近听水无声,水流湍急,淙淙奔腾,一片鲜活的景象,然而离近了一听,却听不到流水之声,瞬间由动入静,静的令人心神仿佛都要受到此景的牵引,又怎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春去花还在,花儿在春季绽放,燃起花火,美到极致时,却又在春去后悄然凋零,使人遗憾如潮涌、无处留美的伤怀绵绵,而画中的花永不凋谢。

    人来鸟不惊,人们走近枝头上鸣啼的鸟儿时,后者总会受惊飞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使人引以为憾,但画中的鸟儿却不会飞走。

    全诗毫无赞美之言,仅仅将画作与现实对照描写,却比任何赞美都更加凸显了此画的形神兼备,仿佛为这画中的一切添上了生命,也不由得两人不惊叹了。

    “此诗好似寄托着一种‘可见不可得’的遗憾,又似有包含着‘可得’的梦想,没有永恒的美景,却有永恒的画作。”项从流拍手感慨道。

    “诗如画,画如诗;画美,诗更美。”

    常大师说完,更是仰头向天,眼眶微红,似是噙着一抹感动的泪水;此刻他的眼中再无疯狂之意,仿佛心神早已飞升到九霄云外,为之升华。

    曾有无数人吹捧过他的画作是如何美妙、如何有价值,但他想要的,正是这种情景交融的评价啊!

    苏仪念完此诗,又仔细观摩桌面上的画作,心生感慨。

    突然,这画卷凭空隆起,其上的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支流,甚至是每一树每一石,都仿佛化为了真实;仅仅是在两个呼吸后,画中的景象便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这……”苏仪讶然不已,望向项从流,发现后者的脸色也是一脸茫然,倒是常大师捏着下巴,作出若有所思状。

    眼前的微型山水是那般真实,苏仪能清晰地感受到其间的水流声清脆悦耳,鸟鸣声婉转悠扬,绝不是幻觉。一阵风吹来,山峰与河堤上的树枝摇曳、沙沙作响;山腰上云雾袅袅,迷离徜仿,两行大雁飞过,发出咿呀的齐声鸣啼,好似要响遏行云。

    这异象并不壮观,但却美不胜收,精致到了极点,令苏仪深深陶醉其中。

    “咦,这大雁……”项从流一挑眉毛,开启了天涯咫尺能力,更是啧啧称奇。

    苏仪见状,也仔细一看,发现这两行大雁竟然是自己先前所念的诗的每一字。

    这异象持续了三十多息,之后,隆起的山峰、一切栩栩如生的事物都重新归于画卷之中,但此时,这道画卷的空白处多出了两行小字,正是“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四句。

    这二十个字的字形苍茫古逸、宛若要与画作融为一体,竟然显得如此和谐,为此画更添一抹诗情画意。

    “好!”常大师终于忍不住拍手称赞,“此山水图是我年轻时所画,并未添入‘栩栩如生’之效能,但你却凭这一首诗,令这山水图由‘死画’转为‘生画’,可见这评语之妙,与这画作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项从流也颔首而笑,表示赞同。

    “那常大师是否能替小生画脸谱了?”苏仪小心翼翼问。

    “跟我进来。”常大师转身回屋。

    苏仪看向项从流,后者微微点头,苏仪这才跟着走进了屋。

    一进屋,常大师立刻让苏仪坐到一张高脚椅上,也不废话,端了碗状似清水的颜料来,提笔沾了沾,就往苏仪脸上抹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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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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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法大圣介绍:
修炼兵法可立地成圣?奇谋诡计能杀妖灭蛮? 这是一个兵家仕子统御百家,主宰万物的世界,士气可伤人,军心安万民! 武生用谋,或围魏救赵,或暗渡陈仓,倾尽锦囊妙计; 国士杀敌,或穷兵黩武,或笑里藏刀,无所不用其极; 元戎对阵,或投鞭断流,或草木皆兵,手握天时地利! 此时,蛮族强横,人族积弱;中原尽失,退守江南。 一位籍籍无名的庶族仕子,携天命将星,带文海石碑,开拓兵圣大道,醉枕万里江山。 …… 《兵法大圣》战友群:521034787兵法大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兵法大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兵法大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