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摘星阁
众人心中疑惑,议论纷纷。
“不是什么意外。”其中有一名考生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曾经听我的前辈说过,在第一次接受武庙赐福时,每个人都会沉浸在练兵场的模拟战斗中难以自拔。但是模拟战斗会不断消耗精神力,有些精神力薄弱的人会很快结束赐福,所形成的练兵场也会非常小;但有些精神力雄厚的人……”
说完,这名考生若有所指般看了眼苏仪,眼中艳羡之色浓厚无比。
“那岂不是在说,苏十筹的精神力在我们之中是最雄厚的?”
众人纷纷一惊,精神力在军衔低微时除了能更长时间地进行模拟战斗,可能还看不出有其他作用;但在军衔提高以后,精神力的作用直接越居首位,极其重要!
精神力越雄厚,代表了未来的成就越大。
在场众人理解了这点以后,望向苏仪的目光越发崇敬。
“哼,他才十六岁,经历浅薄、感悟不深,精神力能强到哪里去?”角落的诸葛清发出怪腔怪调的声音,看向苏仪讥讽道,“等着吧,他很快就要醒来了。”
众人闻言,尽皆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考生们对诸葛清的这种仇视苏仪的态度,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其中有一部分人捂嘴偷笑,面露幸灾乐祸之色,因为他们先前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诸葛清竟然是最早醒来的那一批人!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诸葛清的精神力十分薄弱,因此早早就结束了赐福。
所有人都能想象到,诸葛清接受赐福的时间如此之短,他所塑造出来的练兵场,该有多么小啊!
如果让人知道当初的神童,所持有的练兵场竟然比大部分人都小,恐怕得让别人把下巴都惊掉了。
想到这一点,这些考生们心中痛快极了,连带着望向诸葛清的目光,都好似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其他人只把诸葛清早早结束赐福的原因归结为“他的精神力原本就很薄弱”,但只有诸葛清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的!
“混蛋,我本以为我天生神力,晋升武生之后,即使是面对作为天择仕子的苏仪,我也能轻松打败他。”诸葛清心中苦闷道,“没想到我把模拟的苏仪召唤出来后,竟然和他陷入了苦斗!而且越是战斗下去,我的劣势就越大,到最后竟然不小心挨了那混蛋一拳,生生把我的心神打散,耗尽了精神力,让我不得不提早结束了赐福!”
“混蛋,混蛋,混蛋!”诸葛清的心中在怒吼,“练兵场的凝聚一生只有一次,以后极难将其扩大,我的练兵场竟然只有两丈方圆,自我雕像竟然还不到我的膝盖高,这说出去得多丢人?我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家里的长辈?!苏仪,你这混蛋,都是你害的!”
诸葛清再次将自己失利的原因归咎到苏仪身上,望向苏仪的眼神越发凶狠,不仅期盼着苏仪赶紧结束赐福,甚至还诅咒他出个意外,受到反噬,终生变成废人一个!
但是,他的诅咒并没有应验。
不仅如此,苏仪反而还静静伫立了非常久的时间,甚至久到了有一些武生因为精神疲乏而靠在墙壁上呼呼大睡,苏仪仍然没有结束赐福的迹象。
皇甫院事一边数着时间,心中越发感到惊诧非常。
练兵场中的苏仪历经大量战斗后,终于感到精神疲乏不已,不得不退出了精神世界。
苏仪一睁开眼,立刻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看着他。
就连皇甫院事也一样,他看向苏仪的神情混杂着浓烈的喜意、惊讶和自豪,甚至还有一丝惭愧,几乎无法形容怪到什么程度了。
苏仪抓了抓头,尴尬道:“过了多久了?”
“足足一刻钟!”皇甫院事笑道。
“一刻钟?!”苏仪吃惊道。
一刻钟就是半小时,但是……
“不会吧?我明明觉得我在练兵场中战斗了至少有一个时辰,痛殴了诸葛清四五百次有余……难道,练兵场内时间的流逝速度,竟然只有现实的四分之一?”苏仪心中惊疑,道。
苏仪想到这个可能,虽然觉得十分荒唐,但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苏仪从来没有听说过其他人的练兵场有减缓时间流逝的功能,就连先前苏仪所接受的讯息中也没有提到过。
所以,恐怕全世界只有苏仪的练兵场才如此独特了。
“难道这也是天命将星的功劳?”苏仪想了想,心中道,“无论如何,练兵场时间流逝缓慢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这恐怕也是天命将星激励我苦读苦练的机能,我自然不能浪费!也就是说,同样的时间,别人读一本书,我能读四本书!别人打一次模拟战,我能打四次!”
苏仪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鼓舞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刻苦,绝不能浪费这等读书和锻炼的宝地。
随后,苏仪感受了一下练兵场的大小,发现通过这次赐福之后,练兵场的长宽足足达到了一百五十丈!
看着苏仪的表情忽阴忽晴,风云变幻,皇甫院事轻咳两声,打断了苏仪的思绪。
“苏贤侄,你不必感到惊讶,虽然自古以来很少有人的赐福时间能达到一刻钟,但你是千古十筹的天子骄子,坦然接受即可。”皇甫院事笑道。
苏仪点点头,表情却有些哭笑不得,他并不是因为赐福时间很长才感到惊讶,该如何向皇甫院事说明才好?
皇甫院事开始让人叫醒那些呼呼大睡的考生,随后宣布道:
“自此赐福之后,县试总算圆满结束。大家理应更加努力,争取考上更高的军衔,绝不要仅仅满足于眼前的小成就,以至于一生都止步于此!三天后的辰时,请大家务必养足精神,随后再次聚集于此,登摘星阁!”
听到“摘星阁”一词,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般振奋起来,原先睡眼朦胧的考生也顿时打起了精神!
苏仪心中想到:“考上武生之后就可以登摘星阁,每通过一座楼阁的考验就可以摘取一颗将星,学会其中的奇谋。不知道我可以登几楼,摘几星?”
苏仪心中隐隐有些期盼。
随后,考生们成群结队离开了枢密院,吴妄和童溪二人说了会在南城门口等苏仪一起回乡后,便也随着众人离开了。
枢密院的广场空空荡荡,只剩下皇甫院事和本次县试的前五名,分别是苏仪、诸葛清、端木钟以及另外两位中年人。
皇甫院事扫视着苏仪以及其他四个人,点了点头,面色宽慰。
“你们应该知道接下来我会带你们去哪,跟我来。”皇甫院事也不废话,转身就走。
苏仪和其他人立刻跟上。
端木钟一脸憨笑地凑了过来,向苏仪问道:“苏仪,你接受了一刻钟的武庙赐福,练兵场恐怕得有二三十丈大吧?”
“比你说的稍大一些。”苏仪含糊其辞道。
“果然如此。”端木钟点了点头,道,“我只接受了一柱香时间的恩赐,练兵场只有五丈左右。”
苏仪一脸冷汗都下来了,端木钟如此直言不讳地暴露自己的练兵场面积真的没问题吗?
随后苏仪转念一想就释然了,练兵场的大小和赐福时间成正比,而每个人的赐福时间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是想要隐瞒自己的练兵场大小也无济于事。
“我也跟端木贤弟差不多。”另外一名中年考生说着,又向诸葛清似笑非笑地问道,“诸葛贤弟,你的练兵场恐怕只有两三丈吧?”
诸葛清瞪了他一眼,紧闭嘴唇,不作任何回答。
苏仪看着其他三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愕然道:“诸葛清的练兵场只有两三丈?他的精神力竟然如此薄弱么?简直比普通人还要差啊,这还是我认识的神童诸葛清?”
苏仪心生诧异,但只是惊奇而已,并不打算贬低诸葛清。
只是苏仪想到自己在练兵场中将诸葛清痛殴了四五百回的经历,看向诸葛清的侧脸,神情略有些古怪。
“不知道如果将这件事告诉给诸葛清的话,他会不会把肺都气炸掉?”苏仪摇了摇头,心中道,“算了,做人留一线。同为一届考生,本来无仇无怨,我没必要跟这诸葛清闹的这么僵。他对我恨就恨,但愿不会来加害我,否则我可就要改变主意了。”
苏仪想着,快步跟上了皇甫院事。
而他身后的诸葛清,眼角余光竟然瞥见了苏仪对他摇头,顿时火冒三丈,心中恨恨。
“苏仪,你就继续得瑟吧!为了以防万一,在登摘星阁之前,我不动你;但在这之后,我一定要让你尝尝尊严被人践踏是什么滋味儿!”诸葛清心中冷笑道。
不多时,众人来到城南的一家铁匠铺门前。
苏仪抬头一看,门匾写着“千刀铁匠铺”,顿觉惊讶。
这不就是他在昨日赴考之时所路过的这家铁匠铺吗?苏仪还清楚地记得,他还在这门口被曾经的同窗学子薛新所羞辱的场面。
不过苏仪也并不打算计较此事,当时薛新说苏仪断然不可能考上武生,也是出于苏仪以前的成绩来推定的,并不是他目光短浅、故意贬低。
实在是苏仪的发挥太过惊人。
皇甫院事当先掀开布帘,进入铁匠铺之中,苏仪和其他人随后进入。
柜台后方的掌柜抬头一看,一眼认出皇甫院事,顿时双眼一亮,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第32章 凡事留一线
“我就猜到院事大人您这会儿应该要来了,没想到比我预想的要早一些。”铁匠铺掌柜不停赔笑道,“没有出门迎接,实在万分抱歉,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小民计较。”
“无妨,我本就不喜欢那些排场。”
皇甫院事微笑一声,又转身向身后的苏仪等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千刀铁匠铺的姚掌柜,可能你们其中几个人已经知道了,千刀铁匠铺乃是我素水县最大的铁匠铺,而姚掌柜则负责为你们五人定制一种特殊的兵器。至于是什么兵器,就由姚掌柜为你们说明。”
一提到特殊兵器之事,姚掌柜神色立刻恢复如初,严肃说道:
“众位可知,在许多‘古战场’之中盛产一种名为‘神铁’的特殊矿石,因普通矿石吸收了古战场的精气而生;用神铁所铸的兵器与人族心神的契合性极其之高,将士气注入其中时,能发挥出比普通兵器更强许多的威力!”
姚掌柜侃侃而谈道:“只不过神铁在古战场的产量极少,而且还要与蛮族和妖兽争夺,更是难得。因此只能为每次县试的前五人订做兵器,还望大家多多珍惜,莫要浪费了无数英烈舍生忘死夺来的稀有神铁。”
苏仪和其他人点头应诺。
苏仪想到,兵锋大陆的“古战场”,是某片地区经历过大型战役之后,因天地能量紊乱而形成的一种“异世界”,已经脱离了兵锋大陆本身,漂浮在无尽虚空之中。
人族至今发现了十多处古战场,但这些古战场由于曾经死伤众多,充斥着大量亡故将士的遗留心神和以心神为食的妖兽,甚至还有蛮族侵扰,不得不按照危险度来划分古战场的等级,兵家仕子只有在达到一定军衔以后,才能被允许进入对应等级的古战场。
有的古战场危险重重,居住着大量妖兽,最适合历练;有的古战场遗落着许许多多“神兵”和“利器”,简直就是宝库;更有的古战场形成了独特的规则,达成要求可以获得特殊的好处,是人族和蛮族厮杀争夺之地。
这些古战场性质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阵亡过很多将士或蛮族,充斥着浓烈的精气。
听姚掌柜所说,这“神铁”就是普通的矿石吸收了大量的精气而转化形成的,只不过转化的过程非常缓慢,因此产量极少。
姚掌柜又说:“各位作为本次县试的前五名,只要将你想要的兵器类型告知于我,我就会命人用神铁为你们打造出来;如果对兵器的外形和结构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就需要你们自己画上一张图纸了。”
随后姚掌柜视线缓缓扫过在场诸位的脸,当他目光停留在苏仪身上时,面色微微一愣,随后思索了一会儿,顿时面生喜意。
“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千古十筹苏案首了吧?”姚掌柜恭敬地问道。
“怕多有误传,在下正是苏仪。”苏仪道。
“苏十筹谦虚了,你此前种种奇迹,我皆已听同僚说过。”姚掌柜笑道,“我心性倨傲,从来没有佩服过别人,苏十筹绝对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人!对于苏十筹的敬佩,在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严令手下匠人,让他们精心打造你的神铁兵器,不得有丝毫敷衍!”
“如此,便先行谢过姚掌柜了。”苏仪拱手称谢。
客套完,众人开始向姚掌柜提出自己的要求,而诸葛清更是直接丢下一张图纸,转身便走,似是再也不想在此多呆一刻。
在场没有一个人理会诸葛清。
因为苏仪今日才得知县试前五还能订做神铁兵器,因此并没有心理准备,只得托自己还要慎重考虑,趁着其他三人和姚掌柜交流之际,苏仪在铁匠铺内四处闲逛,看看这柄双刃剑,瞧瞧那口环首刀,以寻找自己的灵感。
突然,苏仪听得一阵敲打金属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铁匠铺的后院是鼓风炉的所在之地,匠人们平时就在后院打铁。
苏仪心中好奇,又估摸着王掌柜那边的交流并不会那么快结束,于是抬步向后院走去。
后院中。
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正在卖力打铁,重重敲击着通红的铁块,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同时面色略有些得意和紧张。
“今日姚掌柜放了我们半天假,别人都拿这半天日子去看县试放榜,要么就是去喝花酒;而我不用看榜文也能知道案首会是谁,所以就呆在这后院打铁工作。”
这人嘟囔着,突然傻笑道:“嘿嘿,今早可是县试前五名前来订做神铁武器的时刻,若是有人进来看到我如此辛勤工作,说不定还会表扬我一句,让姚掌柜更加器重我!说不定,连案首诸葛清都能记住我!那些去看榜喝花酒的家伙真是蠢透了!”
这个青年男子做起了美梦,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感到无比陶醉。
苏仪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这个一脸傻笑的青年男子,赫然就是他曾经的同窗,薛新!
苏仪面色古怪地看了薛新一眼,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勤奋,于是开口说道:“没想到铁匠铺还未开工之际,薛兄竟然已经开始工作,真不愧是吃苦耐劳的劳模典范啊!”
薛新听言心中一喜,心道不仅受到了表扬,对方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叫出来,以后肯定要飞黄腾达了。
于是薛新迅速挤出笑来,满面堆笑地起身回头,打算谦虚一下,并且恭维对方两句。
但薛新一看到苏仪的脸孔,竟然愣了半晌,喉咙中的恭维之语被他生生咽了回去,随后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美梦全都破碎了一般,恼羞成怒。
“怎么是你这家伙?去去去,快给我出去,别在这里打搅我!”薛新一脸厌恶地开始赶苏仪,口中又说道,“我在这里等本县案首驾临,没想到却等来了你这庸人,真他娘的晦气!”
苏仪愕然道:“等案首?今天正好是县试前五来订做兵器的日子,你却在这后院一个人打铁……原来如此,薛兄,你并不是真的卖力工作,而是想要在案首面前‘表现’一番啊?”
“哼,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薛新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卖力工作能得到什么?最多也就涨一份工钱而已。而我只要让案首看见我的勤奋,说不定就能让他记住我,我以后想攀关系都能简单的多。这才是真正能够帮我向上爬的方法!”
苏仪一脸认真地点头道:“的确如此,薛兄的这个方法非常有效。”
薛新的这个方法,的确让本年的案首记住了他,只不过是从相反的一面记住的。
听到苏仪此言,薛新一脸得意。
苏仪又好奇问道:“薛兄说是在这等案首……莫非,你今早没去看县试放榜?也没听过任何传闻,不知道本次的案首是谁?”
“放榜?那有什么好看的,本次县试的案首除了诸葛清还能有谁?”薛新嗤笑道,“去去去,你待在这里太碍眼了。等下案首一来,你这家伙岂不是要脏了他的眼?快给我出去!”
话音落下,薛新竟然动手推赶苏仪。
苏仪面色一冷,推开薛新,沉声道:“薛兄,你的脏嘴可是要积点德!既然你没去看放榜,那我便实话告诉你,我便是本次县试的案首。在这里污染案首双眼的,不是我,而是你这阿谀奉承之辈!”
“案首?你?”薛新眉毛一挑,竟然捧腹大笑,指着苏仪道,“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你是案首?在唬我呢?你这种蠢材也能考中案首的话,我岂不是能马上高中状元?!你是在我面前故意扮丑角吗?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苏仪面色极冷。
“薛兄,我奉劝你凡事都要留一线,莫要把话说的太绝。”苏仪道,“就算你没去看放榜,不知道我就是案首。但你我曾经同窗二年有余,你就是这么对待同窗的?即使是秉性再恶劣之辈,也不会一见面就把同窗赶出门。”
“同窗?你也配!”薛新往脚下吐了口口水,道,“我薛新在兵学院的成绩不知道比你苏仪好多少,你这种人要是我同窗,我说出去都觉得丢脸!告诉你,我薛新只认比我更有能耐的人当同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出去是吧?我他娘的把你打出去!”
说罢,薛新还真举起了手中的铁锤,作势抡来!
若是这一锤子砸中了,普通人少说也得伤筋裂骨。
但苏仪已是武生,面无惧色,不躲不闪,反而是心中悲哀道:“没想到这薛新为了向上爬,竟然能如此不择手段,连同窗的情谊都可以随意践踏,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旧识!呵呵,只认比你有能耐的人当同窗?我怕有能耐的人也根本看不起你这种小人。”
正在苏仪打算迎击自保之时。
“薛新!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在苏仪的后方,响起了一道厉喝。
第33章 终极苗刀
薛新被这声厉喝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收回了手去。
薛新一脸畏惧地望向铁匠铺的后门,苏仪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他牙关打颤的格格声响。
姚掌柜走进后院,看了眼手握铁锤的薛新,又看了眼一脸阴沉的苏仪,心中暗道不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于是想都不想,立刻向苏仪赔笑道歉。
“敢问苏十筹,这薛新可有什么怠慢之处?你说出来,在下一定严惩不贷!”姚掌柜严肃道。
“苏、苏……十筹?!”薛新只觉得耳边响起了晴天霹雳,整个大脑都在轰鸣。
苏仪看了眼满面震惊的薛新,神情冷漠地好似结起了霜。
“没什么,只是你店里的这个伙计嫌我站在这里碍眼,想要赶我走,还想拿锤子打我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苏仪淡淡说道。
姚掌柜嘴角一抖,只觉脑海中一阵轰鸣。
这时,皇甫院事一干人也察觉到了后院的骚动,纷纷聚了过来。
薛新参加过两次县试,此时抬眼一看,一眼认出了皇甫院事来。
薛新又看向皇甫院事身后的三人,立刻明白县试前五名早已到达此处,但左看右看就是不见诸葛清,心中疑惑,又想起自家掌柜对苏仪的称呼,立刻猜到一个可能,神情立刻变得慌张无比。
“你、你这家伙……真、真是案首?”薛新嘴唇哆哆嗦嗦道。
“放肆!”皇甫院事听得薛新如此不敬,立刻怒喝一声,军威暴涨仿若泰山压顶,顿时将薛新压倒在地。
薛新结结实实吃了一记武士的军威,坐倒在地瑟瑟发抖,同时大口喘气,神色惶恐不已。
“呵呵,薛兄你误会了,我先前说我是案首,只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我只是你眼中的一介蠢材,又怎可能考上案首呢?”苏仪冷笑道。
这次不仅仅是姚掌柜了,连皇甫院事四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顿时冷汗横流。
这个叫薛新的家伙,居然敢说苏十筹是蠢材?
究竟是有眼无珠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种蠢话来?
三名考生此时看向薛新的眼神,都已经充满怜悯了。
皇甫院事脸色阴云密布,煞是可怖;而姚掌柜更是气的浑身发抖,血气冲脑。
姚掌柜气急之下,竟然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抬手就啪的一声给了薛新一巴掌,暴跳如雷道:“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蠢材蠢材,你才是最大的蠢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苏十筹的身份,他不仅是本年的案首,更是千古文武双十筹!更是天择仕子!你这狗奴才也敢对苏十筹不敬?瞎了你的狗眼!”
这一巴掌直直把薛新打的魂飞魄散、六神无主,“案首”、“千古十筹”、“天择仕子”,一个接一个惊天的词汇重重压在薛新的心头,让他的心越发地沉了下去。
薛新想起自己之前对苏仪的态度,望向苏仪的目光不由得越发恐惧起来。
姚掌柜气的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将薛新一顿痛骂以后,还觉得不解恨,又抬腿踹了薛新一脚,怒骂道:“蠢货,不想在素水县呆下去了是吧?还不给苏十筹磕头道歉!”
薛新这才幡然醒悟,连滚带爬地匍匐在苏仪脚下,不停地磕着响头,目露哀求之色。
“苏、苏十筹,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嚣张,更不应该那样贬低你,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瞎了眼了!求你看在你我两年的同窗情谊之下,高抬贵手,原谅我吧!”薛新的声音甚至带着哭腔。
“现在又想起来我们的同窗之情了吗?”苏仪对这种两面三刀的家伙厌恶到了极点,冷笑道,“先前你不是还说:你只认比自己更有能耐的人当同窗?不是说我这种人当你同窗只会让你感到丢脸?现在,我也用你的话来回敬你,我苏仪,只把看得起我的人当成同窗!你,以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现了。”
苏仪说罢,一甩袖子,回身进入铁匠铺。
薛新的心沉到了谷底。
众人纷纷望向薛新,面有憎恶之色。
“居然将同窗之情如此践踏,当真薄情如猪羊!”端木钟对着薛新冷笑道。
“狗才愿意当你的同窗!你居然还敢瞧不起其他人?”一名中年考生吐了口口水。
“素水县之耻!”另一名考生也摇了摇头。
薛新抬起头来,望向苏仪的背影,一脸木然,脑海里一片混乱。
“我怎么就瞎了眼,招了你这种货色来当我店伙计!”姚掌柜看着薛新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头烦人的苍蝇,立刻从荷包中掏出一两纹银,丢到了薛新的面前。
“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多出来的当是我的送你的,从今天开始,你不用来做工了。”姚掌柜冷声道。
“掌柜的,您不能这样啊!”薛新终于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愚蠢的过错、欲哭无泪道,“我在店里干了没有两年,也有一年半,我努力地学……”
“滚!”姚掌柜沉声喝道。
薛新顿时闭上了嘴,一脸苦涩地捡起银钱,灰溜溜地向院门走去。
薛新昂首向天,眼中有悔恨的泪水闪动。
先前苏仪多番提示薛新,要他做人留一线,他究竟是被什么蒙了心,一定要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啊!
苏仪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就,素水县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仰慕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跟他攀上关系,如果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他薛新还能在素水县混下去吗?
薛新心中想道:“既然已经没办法弥补跟苏仪的关系了,那就只有一种方法能拯救我:只要我取得比苏仪更高的军衔、取得比苏仪更高的地位,那……”
但这时,薛新的身后再次传来一道声音,将他的希望敲的粉碎。
“我会将今日之事上报,名为‘薛新’的蒙童人品低劣、有伤风俗,十年之内不得参加武举!”皇甫院事面无表情说道。
薛新的背影一颤,快步离开后院,再也没脸多呆一刻。
没能人猜到,他此刻的内心有多么绝望。
皇甫院事身后的三名考生一脸讶异,禁止一个人参加武举,一般都会发生在穷凶极恶的人身上,素水县百年怕也出不了一例。这薛新只是得罪了苏仪,竟然就受到了如此之重的惩罚,甚至可以说是前程尽毁!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千古十筹都出现了,百年一例又何足挂齿?
同时,他们心中默默决定,回家之后一定要告诉家人,让他们一定要睁大双眼,莫要得罪这个名叫“苏仪”的少年!
风波平息之后,姚掌柜回到店铺内,看到苏仪正在埋头画图,立刻迎过去赔笑道歉。
苏仪抬起头,微笑道:“这事儿不怪姚掌柜,只不过是那薛新自取其辱罢了。所以姚掌柜不必心怀芥蒂,在下今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呢。”
姚掌柜松了一口气。
皇甫院事也回到了店铺中,站到案桌旁看苏仪所画的图,讶异道:“咦?这是一柄刀?刀刃微微弯曲,不像是传统的环首刀;又兼刀身纤细,更不是斩马刀的一种;这刀的名字叫什么?”
“此刀是我妙手偶得,因形状酷似苗禾,便叫它‘苗刀’吧。”
姚掌柜是行家里手,只要看过设计图就可以推算出一把兵器的各种数据,因此在细细看过苏仪的图纸之后,顿感惊奇。
“此刀线条极其符合人体受力,又兼刀身修长,单手握之可以突刺,双手握之可以劈砍,可作枪用,更可作刀用,威力绝非一般兵器可以比拟!”姚掌柜拍手称赞道。
皇甫院事也点了点头,他身为武士,练兵场不仅可以模拟敌人,更可以模拟出器物来。先前他的心神在练兵场中手持模拟苗刀杀敌时,的确可以发挥出比普通兵器更高三成以上的杀伤力。
苏仪微微一笑,心道这苗刀可是经过环首刀多次改进之后的大成之作,早已改无可改,是刀类武器的终极形态,自然比这个年代的所有刀类武器更具杀伤力。
而且苗刀的造型优美,是苏仪最为喜爱的冷兵器之一。
“苏贤侄,你若是将这苗刀的设计图上交给国院,将其推广开来的话,怕是可以大幅度提高行人以下的战斗能力,也因此可以大幅度减少基层仕子的阵亡率,对人族又是大功一件啊!你意下如何?”皇甫院事面色期盼地问道。
“我自然是不打算藏私的。”苏仪微笑道,“此图就交给姚掌柜,在帮我打造完魂铁兵器之后,就立刻上交给皇甫院事,请皇甫院事代为转交国院。”
其他人顿时面色热切,连带看向苏仪的目光都充斥着比先前更浓厚的崇拜之意。
这苏十筹先是创造挺举之法,又是设计出这等威力巨大的武器,对全人族的贡献怕是早已远超一名国士、甚至超越冠军!
而且,苏仪现在仅仅是一名新晋武生而已!
一名新晋武生就可以做出超越冠军的贡献来,若是苏仪此后达到更高的军衔时,又能做出多大的贡献来?
所有人想到此处,顿时感到心动不已,顿时觉得苏仪是人族未来的希望之一!
第34章 钦点,气运傍身
结束了苗刀的设计,苏仪将设计图交给了姚掌柜,并约定登摘星阁之后来取成品的神铁苗刀。
对于千刀铁匠铺的锻造技术,苏仪还是非常信任的,因此对三天之后自己手持苗刀的身姿还隐隐的有一抹期待。
端木钟与其他两名考生提前离去,苏仪和皇甫院事站在铁匠铺门口。此前皇甫院事早就和苏仪约定好,今日武庙赐福之后,他会陪同苏仪一起回陵亭村接苏诗儿。
不多时,一辆由三匹麒麟马拉着的豪车缓缓从街道的另一边驶来,停在了苏仪的面前。
苏仪看着眼前的麒麟马雄奇的外表,惊叹不已。
“听说这麒麟马产自东海瀛洲,有着马的外形,但却披着麒麟一般青蓝相间的鳞片,十分绚丽;再加上马头上立着的一对麒麟角,更让这麒麟马显得威武不凡。麒麟马比普通的马屁健壮数倍,速度也更快,而且有两百多岁的寿命;最重要的是:这麒麟马竟然可以踏波而行,在水上奔驰,是瀛洲海神族最主要的运输和交通手段。”
“不知道这一匹麒麟马要多少钱。”
苏仪心中热切,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骑上麒麟马。
但在爬上车,挑开门帘之后,苏仪却是愣住了:因为,季县令正在车里,乐呵呵地看着他。
苏仪心中纳闷,不明白季县令为何会在车里,于是便将疑惑的视线投向身后的皇甫院事。
皇甫院事笑道:“苏贤侄,你莫非觉得这三匹麒麟马是我的东西?”
“难道不是?”苏仪问道。
“呵呵,上去再说。”皇甫院事催促道。
苏仪点点头,坐到车厢内部,皇甫院事随后登上车。
车厢内部十分宽敞,就算是十个人也能坐得下;造车用的紫色木头泛着淡淡的幽香,显然价值高昂;而且底部还铺着柔软的海兽绒皮,让苏仪很是享受了一把。
之后,车夫一声轻喝,麒麟马豪车缓缓驶动。
因为是在城内,所以车速并不是很快。
苏仪一边感受着平坦的路况,一面向季县令问道:“莫非县尊大人也要和小生一同去陵亭村?”
“正是。”季县令笑道,“我昨夜从院事大人口中听说了你的行程,觉得我应该把我的座驾拉出来为你壮行,如果千古十筹只能坐院事那辆寒酸的马车,岂不是掉了身价?”
苏仪面色一凛,道:“原来这三批麒麟马是季县令所有,羡煞小生。”
“不用羡慕,你只要再取得更高的成就,我一定要连车带马直接送给你!”季县令笑道,“只不过现在嘛,还是让我再捂一阵子吧。”
“得了吧,你只不过是不舍得把你儿媳妇所送的生辰礼物给转送别人而已。”皇甫院事笑骂道,“苏贤侄,你可听我说,这季贤的长子季仑三年前在江边救下了海神族的一条三岁的幼麒麟,大发好心给它治了伤,还不远千里亲自送回给海神族。这季贤还骂季仑说他多管闲事,结果怎么着了你猜猜?”
苏仪心中有所猜测,便试探道:“莫非那幼麒麟的身份很尊贵?”
“哈哈哈,苏贤侄果然一矢中的,一猜就中!”皇甫院事大笑道,“结果季仑将这条幼麒麟送回去的时候,才知道这是麒麟氏族长的第四百一十八位儿子。”
第四百一十八位儿子……苏仪倒抽了一口凉气,麒麟可真能生。
“结果啊,那氏族长为了报答季仑的恩情,果断将自己十五岁的十一代旁系孙女嫁给了季仑,那季仑真可谓是祥瑞御免,福如东海啊!”皇甫院事侃侃而谈。
第十一代旁系孙女十五岁,第四百一十八位儿子才三岁,苏仪越想头越大,心中只有四个字浮起:贵圈真乱!
“麒麟是灵兽类,人和兽成亲?”苏仪面色有点古怪。
“呵呵,麒麟和蛟龙一族拥有化人的能力,除了头上长角以外,其他身体特征跟人族几乎一模一样。”季县令坏笑一声,回答道,“而且这两个种族,男性化人个个英气逼人,女性化人个个艳若桃李,好多人族都想着和这两族联姻,把这当成是人生的目标之一,就连我也不能免俗啊。”
苏仪心中惊奇,心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去见一见这两个种族化人的姿态。
“咳咳,不说这个。”皇甫院事似是不太擅长应对这类话题,说道,“就说那季仑的麒麟媳妇儿吧,前年在这季贤四十岁寿辰的时候,还亲自给他送来了许多贺礼,这三匹麒麟马也是其中之一。苏贤侄,我可事先跟你说,这季贤可是把这三匹马当宝贝一样供着的,你要是不获得更大的成就,轻易别想从他手里把麒麟马抠下来。”
季县令嘿嘿一笑,也不否认。
“那小生可就得更加努力了!”苏仪正色道。
马车内,苏仪和两位大人相谈甚欢,车厢内的气氛其乐融融,车子很快到了南城门口。
苏仪挑帘一看,吴妄和童溪两人正在墙边等着,于是招呼他们一起上车。
两位同窗看到这辆豪车,表情比苏仪先前还要震惊几倍不止,不停感叹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也能坐上这等豪车,几乎全是托苏仪所赐。
一驶上宽阔的官道,麒麟马豪车陡然加快了速度,变得颠簸起来。但因为身下有绒皮垫着,再加上车内的五人都是有军衔之人,所以并不会觉得太难受。
众人又谈了一些话题,这时,皇甫院事看向苏仪,微笑道:“苏贤侄,你可知,昨夜全国的枢密院都因为你一个人忙的不可开交。”
“全国枢密院?为我这一介武生忙碌?院事大人莫非是在跟小生开玩笑?”苏仪诧异道。
“这等玩笑我可开不起。”皇甫院事道,“准确的说,不是为你,而是为了你的试卷;每年县试、院试、乡试和会试结束之后,国院都会从全国范围挑选出最优秀、最具代表性的一封试卷,在全国范围张贴展示,供所有考生学习。你此次县试的试卷已经被选为全国的代表了。”
苏仪脸色微微一惊,而吴妄童溪二人则是满脸羡慕:自己所答的试卷能被选为全国代表,这是多大的名声啊!普通人穷其一生都不会当上一次代表,苏仪倒好,第一次县试就被选为了代表。
“而且,国院也已经决定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你的挺举之法了。”季县令补充道。
“那我就放心了。”苏仪点头道,“我原本还担心国院不推广这挺举之法,耽误全体人族的前程。现在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国院的老前辈们目光怎么可能比我一介武生短。”
皇甫院事面色怪异地看了苏仪一眼,道:“普通人要是听到这两个消息,还不得高兴的蹦上天去,你这苏十筹倒好,一点都没兴奋的样子,反而还对国院元老们评头论足,好不悠闲。”
“咳咳,因为我不是普通人。”苏仪说道。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同时大笑,直说苏仪性格张扬。
苏仪心中腹诽道:“我哪是性格张扬,我只是该收敛性格的时候一定收敛,不需要收敛的时候,我便适度张扬,发泄压抑的情绪罢了。”
皇甫院事随后又说:“不过,这两件事比起接下来我要说的一件事,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还有另外的喜事?”苏仪问道。
“哈哈,自然是大喜事。”皇甫院事开怀大笑道,“将你的试卷选为代表,决定推广你的挺举之法,这两件事情,都是两位老元戎亲口钦点的!”
苏仪一脸懵懂,吴妄和童溪议论纷纷,反倒是季县令这地位较高的人挺直了腰板,双眼一亮。
“嘿,院事大人,我昨夜怎么没听您说起?真是两位老元戎亲口钦点的这两件事?!”季县令神色激动道。
“呵呵,这等重大的事情,我自然要让苏贤侄第一个听到。”皇甫院事笑道。
苏仪却疑惑不解,问道:“这事儿有何喜处?”
“你现在军衔还低,可能还不理解得到两位老元戎亲口钦点,是何等的荣耀。”
季县令面色古怪道:“老元戎的亲口钦点可是携带着人族全体的气运,被钦点的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得到气运傍身,大幅度地让自己变得更加好运;你仔细想想,十几二十亿人的气运傍身有多么恐怖?许许多多的兵家仕子,为了得到老元戎的亲口钦点甚至不惜付出生命,其中也包括我。”
苏仪面色凛然,他自然明白“气运”代表的是什么。
别说是两位同窗,就连皇甫院事这等武士也是羡慕不已,直直感叹。
“全人族的气运傍身,一段时间内做什么都能变得更顺利。但老元戎的亲口钦点并不是可以无限使用的,一生大概也只能用上十次。也就是说,两位老元戎各自将有限次的钦点给了你一次,等你以后经历的多了,自然能明白老元戎对你付出的心血。他们两人可能极其希望你能够成才,甚至希望你能够接替他们的位置……毕竟,二老的寿命不多了。”皇甫院事叹息道。
第35章 你要拦我?
苏仪点了点头,面有感激之色。
在明白了被老元戎钦点的意义之后,苏仪感觉到肩头上的担子又更重了一些。
但苏仪绝不会因此被压垮,这份负担反而会成为他的动力,帮助他走的更远!
“不说这个伤心的话题了。”皇甫院事摇摇头,话锋一转道,“另外,你的试卷和挺举之法已经在县城以上的所有地方的布告栏上张贴了,吴郡的黄老院事告诉我,现在几乎整个郡城都在谈论‘苏仪’这个人,压都压不下去,恐怕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差不多,而且很快就会影响到所有农村,到时候你将在整个人族名声大噪,但切不可因此心娇气傲。”
“小生谨记。”苏仪道。
“另外,朝廷也准备对你进行封赏了,恐怕过几天太后的懿旨就会传下来。”季县令笑道。
“朝廷?对一名武生封赏?”苏仪愕然。
“区区一名武生,自然是不值得封赏的。”季县令说,“但苏贤侄,你是千古十筹、天择仕子,又引发了压城奇观、写出了一纸军文,这种种成就,足以让朝廷对你封赏了。只不过,兵家仕子只有达到行人等级之后才能封官加爵,你还只是武生,大概只会赏赐你一个县侯之类的空有虚名、没有实权的爵位,但金银玉帛、奇珍异宝肯定是少不了的。”
苏仪注意到连季县令都改称他“苏贤侄”了,顿时面色古怪,不过也并不感到排斥。
“嗯,我现在身无分文,穷的叮当响,得考虑吃考虑住,钱财对我太有用了。元戎钦点之类的,现在不想也罢。”苏仪一本正经道。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顿时笑骂苏仪不识好歹。
“对了,苏贤侄,我听说你此次回乡,是为了接你的姐姐?”季县令问道。
“嗯,准确的来说是我的义姐。”苏仪点头道。
“听说这事儿有点棘手?你不如将你家中的情况说一说,我们也好有些对策,尽量和平解决。”季县令又问。
“怕是和平不了。”苏仪摇头。
随后,苏仪将自己生在富贵人家却遭到迫害,过着比寒门还不如的生活;母亲受宠遭妒遇害;苏诗儿的十年恩情;大夫人和苏元对苏诗儿逼婚;以及自己赶考途中遭到苏元雇凶追杀的种种往事都说了出来。
最后,苏仪还特地点明道:“若不是我在逃亡途中遇见一位高人,恐怕就葬身于间门山上了。而且我受到那位高人的点拨,竟然清晰地想起了以前所学的一切,又正巧这次县试考的都是我村兵学院这两年所教授的内容,运气好拿到了十筹。”
苏仪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他县试先后的成绩差距太大,引起怀疑。
而且那所谓的“高人”也不是凭空捏造的,苏仪的确是受到了某位先贤的恩赐。
而苏仪的推托之词果然也有效果,两位同窗先前还有所疑惑,现在却恍然大悟,觉得苏仪的十筹拿的理所应当。两人甚至还感叹自己怎么没跟苏仪一起走,说不定也能遇见那位高人,受到点拨。
“能让人的记忆复苏?莫非那位高人是一名豪杰?”皇甫院事惊奇道。
“我看至少是豪杰以上。”季县令又看向苏仪,道,“咳咳,苏贤侄,你下次要是再遇见那名高人,可否替我美言……”
“这个我不敢保证。”苏仪连忙说,“那位高人云游四方,救下并点拨我只不过是随手而为,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能不能再次碰到他。”
“可惜。”季县令一脸惋惜。
“重点不是这个吧。”皇甫院事苦笑着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季县令面色一凛,道:“没错,那苏元逼婚雇凶,简直无法无天,若是苏诗儿被迫嫁给了他,岂不是要断送掉自己的大好人生?我作为素水县令,绝不能坐视不理!”
“还是尽量以和平的手段解决为好,比如说许以财物,将苏诗儿赎出苏家;同时打消苏元的邪念,让他不对苏贤侄抱有憎恨,以绝后患。”皇甫院事说道。
两位大人陷入了熟思之中。
苏仪虽然对两位大人真心相助感到十分感激,但说实话,他根本不认为苏元会善罢甘休。
麒麟马豪车的速度飞快,陵亭村离素水县二十几里路,竟然半刻钟时间就到。
在村口,马车停了下来,苏仪让童溪先回学院报喜,顺便代他先去知会一下院长。而吴妄却按下了想要回家报喜的心思,准备去苏府为苏仪壮声势。
苏仪趁着停车的空档,挑帘往车外四周看了看,心生诧异。
这陵亭村靠近县城,人口也并不少。虽然现在还不是农忙时节,但往日里总能见到三三两两的村民在村口坐着闲聊;此刻苏仪看着罕无人烟、萧条无比的村口,心中纳闷不已。
马车继续前进,突然一阵鼓乐之声在耳畔响起,而且越往陵亭村深处走、越靠近苏家大宅,鼓乐声就越发洪亮。
到了苏家大宅的宅门外,苏仪看到宅门大开,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贺礼堆叠盈街;道喜之声阵阵,鼓乐之音嚣嚣,好不热闹。
而门房则满面堆笑地站在门口,一一接过来访宾客的礼物,将宾客一个个送入宅门,表情喜庆无比。这些宾客大多都是村里的邻居,但也有很多人是收到了请帖连夜赶来的。
显然,今天苏家正在办一场喜事。
“苏家能有什么喜事?”苏仪纳闷,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面色阴沉,连忙挑开门帘下了车,吴妄连忙跟上。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瞧得苏仪这种脸色,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面露不快,跟着苏仪下了车。
正在麒麟马豪车在苏家大宅门口停下时,顿时吸引了来访宾客们的眼球。
“天呐,这可是麒麟马啊,还是三匹!这究竟是哪里的豪门?”一人羡慕道。
“豪门?哪家豪门骑的起麒麟马?你看苏家是咱陵亭村最大的财主了,但就算是散尽家财恐怕也买不起一匹麒麟马。”
“是啊,有资格骑上麒麟马基本都是名将世家。我看啊,肯定是苏家大公子在吴郡结识了哪个世家,今天是来参加他的喜宴的。”
“如果苏大公子真的结识了名将世家,再加上苏大公子本身的天资,日后苏家的地位必然一飞冲天,我这贺礼送的值啊!”
众人纷纷点头,都感觉自己这趟来的值。即使有人送的礼物十分贵重,甚至远远超越了此人家庭的财力,但只要能巴结上苏家、甚至巴结上名将世家的话,那送再厚的礼都价有所值啊!
甚至还有的人后悔自己送礼送的太少了。
宾客们纷纷挤上前去,想要第一时间巴结麒麟马豪车上的主人。
但门帘一被挑开,众人全都愣住了;因为,从豪车上走下来的,竟然只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苏仪!
苏仪刚停下车就听到了宾客们的议论,明白自己的猜想应验了。此刻走下车,面色无比沉冷,又见宾客们一脸掐媚地迎了上来,拦住了他的路,心中十分恼火。
“让开。”苏仪低声冷喝。
宾客们面色一凛,知道是贵人不愿意与人结交,纷纷让开。
有的人认出了苏仪此刻所穿的武生服、以及肩头上佩戴着的“武艺超群”肩章,不由自主地摆出一副艳羡的表情来。
“十五六岁的武生?这天资比起苏大公子都丝毫不差,真不愧是名将世家的子弟。”许多人心中如此想到。
因为苏仪很少在村里走动,所以这里的村民都不认识他,但他们一看到吴妄也从车上走了下来,一眼认出这个野小子,只是心中疑惑,不知道吴妄为何会攀上这种贵人。
苏仪走上前去,站在门口迎客的门房顿时目光一凝,众人不认得苏仪,他可认得!
而且,这门房在苏家干了十几年,知道这苏家的一切内幕,更知道苏大公子为了顺利将苏诗儿纳为小妾,昨天早晨还雇了人去杀苏仪!
那批受到雇佣的亡命之徒中,还有两三名武生,苏仪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但此刻,苏仪竟然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来势汹汹、面色阴冷。
这门房瞬间意识到苏仪是来讨债的,也不管苏仪为何会坐着麒麟马豪车,甚至也没注意到苏仪身上的武生服,一个慌神之下,竟然直直地挡在了门口,打算阻拦苏仪进入苏府。
“站住!”门房尖声喝道。
苏仪看向拦路之人,一眼就认出是大夫人身边的狗腿子门房,脚步一顿。
苏仪清楚地记得,这门房不仅平日里天天巴结大夫人和苏元,还对苏仪的生母用尽侮辱之词,甚至还将“狐狸精”、“小贱种”等种种污名扣在已死的杨夫人头上,深得大夫人欢心。
而且,在苏仪失势后,这门房为了在大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忠诚,平日里也没少欺负苏仪。
要是在以前,苏仪见到这门房,肯定会心生怯意;但现在,苏仪面对着门房,却毫无惧色,心中只有滔滔恨意涌起。
“你要拦我?”苏仪冷冷问道。
“我自然要拦你!”门房厉喝道,“今天可是苏元大公子的大喜之日,怎能放任你这条野狗进去搅局,给我滚!”
苏仪面色冷若冰霜。
“我看要滚的是你!”吴妄见到苏仪竟然被如此对待,心头火起,怒喝一声,直接凭借着自己身为武生的强悍身体,直直向门房撞去。
“哼,一个小毛孩也敢替人强出头!”门房也不躲闪,冷笑一声道:“不需要大公子出面,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知道,这苏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闯……”
话音还没落下,门房的不屑表情就这样凝结在了他的脸上。
在吴妄撞到他的那一刹那,那门房陡然感到一股巨力袭来,好似山崩一般冲击着他的胸口!只听咚的一声,那门房一个没站稳,直接被吴妄撞翻在地,后脑勺磕在墙壁上,连连打滚痛叫。
围观的宾客们一阵惊呼,而门房想到先前那一瞬间,他竟然在吴妄的唇齿之间看到士气金光的涌动!又联系到两人所穿相同式样衣袍,望向苏仪,眼中充斥着浓烈的惊色。
“武、武生?!你考上武生了!”门房惊骇欲绝。
第36章 泪作妆
宾客们见到门前的冲突,尽皆一脸茫然:这世家子弟难道不是来参加喜宴的吗?为何会和门房起了冲突?
只有几个精明的人看出了一些端倪,默默地收回了手中的礼物,作壁上观。
苏仪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倒在地上的门房,心中暗道这蠢材真是有眼无珠,没看到他和吴妄穿着武生服吗?
武生的力量,又岂是一名普通人能够拦得住的?
走出几步,苏仪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过身来跟吴妄说道:“问问诗儿姐在哪。”
吴妄点头,也不废话,直接探下手去,一把提起了门房的领口。
门房眼角余光瞥见吴妄的狠戾脸色,心中惊骇,连忙挣扎起来,大喊大叫道:“哎哟,杀人啦!杀人啦!杀……”
“聒噪!”吴妄甩手就给了门房一巴掌,后者的尖叫声顿时戛然而止。
由于吴妄的手掌受到了士气加持,这一巴掌下去,竟然直接将这门房打的嘴中吐血,不仅口中臼齿碎了几颗,连带着半边脸都肿得乌青,十分滑稽。
“我嫂子在哪?”吴妄面无表情地质问道。
吴妄这一巴掌打的门房眼冒金星、大脑震荡、无法思考,后者听得质问,下意识问道:“嫂、嫂子?”
“娘的,还装傻?”吴妄一挑眉道,“就是苏诗儿!”
但同时,这门房脑海中竟然涌现出大夫人面对杨夫人的阴毒笑脸、以及苏大公子面对苏仪时的狠辣表情来,顿时神色一震,脑子清醒了过来。
“我、我不知道!”门房一咬牙道。
“哦,看来老哥你有点健忘啊,那我就让你想起来。”
说罢,吴妄又反手一巴掌,啪的一声甩向门房的另一边脸。
“咕唔!”门房发出一声闷哼,又吐了一口血出来,殷红的血液中,竟然带着两颗碎裂开来的臼齿!
这阵剧痛袭来,直直让这门房大脑浑浑噩噩,几欲裂开。
门房的脸肿的跟猪头一般,众位宾客一眼看去,好似感同身受般,只觉两边脸颊生疼、牙酸无比。
事到如今,就算是再蠢的人也已经知道:这位从麒麟马豪车上下来的少年,根本就是来者不善!而且极有可能是苏元在吴郡得罪了这位地位显赫的世家子弟,现在这少年是来寻仇的!
有更多明智的人收回了礼物,纷纷往后退了两步,来表示自己和苏家毫无瓜葛。
但仍然有几个想要和苏家攀关系的宾客怒火上头、也不细想,立刻冲上台阶就想帮门房拉开吴妄。
“哼!”但就在此刻,人群的后方传来了一道冷哼声。
这道声音饱含军威,好似平地响惊雷,直直敲地众人的大脑震颤;又犹如庄严的敕令,萦绕在众人体内,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宾客们讶异无比、那几名头脑发热想要帮门房的人惊骇欲绝,连忙回头望去,只见麒麟马豪车上,又走下了一名中年人和一名老者来。
那中年人身穿行人军衔的淡青色墨竹服,而那老者,更是穿着纯白色的袍服,左胸口绣着显眼的丹顶鹤,竟然是武士服!
所有围观的宾客齐齐抽了一口凉气。
“天呐,一名武士外加一名行人?这两人就算是放到县城,也是顶了天的人物啊!竟然会陪着这一个小少年来这种穷乡僻壤,砸苏家的场子?”有些人心中想到。
宾客们望向两人的目光十二分的畏惧,有人还意识到:这苏家恐怕要倒霉了。
而正如他们猜想的那样,这两人的确就是县城顶了天的大人物,不仅实力顶尖,而且手握实权,十个苏家都惹不起,赫然就是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
随着皇甫院事的一道冷哼,那几个头脑发热的人顿时好似一盆冷水浇到头上。他们立刻停下脚步,回身就跑回人群之中,心中庆幸自己幸亏还没有动手,否则下场比起这门房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两位大人往前走来,众人连忙你挤我攘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苏仪对身后的骚动如若未闻,只是给了吴妄一个眼色。
“最后问你一遍,我嫂子在哪?”吴妄会意,下答了最后通牒,吴妄再次高高地扬起了手。
被吴妄拎在手中的门房一看,顿时惊恐万状,吓得魂飞魄散!
门房一连挨了一名武生的两巴掌,早已超过了身体所能忍受的极限,若要是再挨一巴掌的话,非得立刻变成痴呆不可!
“我、我说!快住手!”门房惊慌说道,“苏诗儿就在后院的地字房,几名婢女正在帮她化妆!”
听到“化妆”二字,苏仪嘴角一抖,立刻冲进了宅门,往后院走去。
连吴妄都意识到了什么,怒骂一句“他娘的”,手掌握拳,一拳打向门房的眼眶。
门房顿时眼眶崩裂,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皇甫院事看了看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犹如一条死狗的门房,脸色冷到极点。
“混账东西!这必然是那苏元想要强娶苏诗儿,才办的这场喜宴!”皇甫院事咬牙切齿道。
“幸亏我们来得早,否则等到入夜,苏诗儿一盖上红盖头,怕是要污了她的清白名声。”季县令面色庆幸。
“苏诗儿对苏贤侄有十年养育恩情,苏贤侄见到这喜宴,怕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赶紧跟上去,以免他跟人起了冲突,被人所伤。”皇甫院说完,抬腿就走,季县令连忙跟上。
见到两位大人消失在苏宅门口,众位还没进门的宾客松了一口气。
其中有一人将手中的红包藏回了袖中,脸色尴尬道:“咳咳,在下只是路过此地,看完一场好戏,这就离开了,各位自求多福吧。”
这人说完就走,脚步毫无停顿。
另外一人眼珠滴溜一转,大声道:“哎哟,我突然想起我娘病重,还要我帮着喂药呢,告辞!”
“呃,下个月就得下地干活了,我还有一堆种子没有筛选,怎能在这浪费时间。”又走了一人。
“我得回去看看我家孩子是不是又尿了。”
“我看等会儿就要变天了,我得赶紧回家收衣服。”
……
一时之间,这些宾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竟然全都能找到各自的理由离开。不到三十息的时间,三四十名宾客们就走的一干二净。
原本人头攒动、门庭若市的苏家大宅前,顿时间门可罗雀、萧条无比,只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也不得不悻悻地离开这里。
而在后院的地字号厢房中。
苏诗儿坐在铜镜之前,两位青年婢女手持胭脂水粉,正在为她化妆。
只不过,这两名化妆经验无比娴熟的婢女,此刻额头上却冷汗直流,显得手忙脚乱、局促不已。
因为,她们每次为苏诗儿打上一层淡妆,立刻就会被后者的泪水冲花,以至于她们不得不擦掉粉妆,重新开工。
苏诗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苏诗儿的泪水好似开闸的洪水一般势头难止,连身上穿的大红衣裳也被泪水染湿了一片,给两位婢女的化妆工作提高了不止三倍的难度。
其中一位青衣婢女终于受不了了,埋怨道:“哎哟,我说诗儿妹妹,你能不能别哭了啊?你这一哭,得浪费我们多少工夫啊!”
苏诗儿如若未闻,一边啜泣,一边口中喃喃:“仪儿、仪儿……”
两位婢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各自的无奈之色。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在昨天中午,大公子苏元在苏府内大放厥词,说他的一位朋友偶然路过官道,发现苏仪已经在赶考途中不幸摔死,并给他带来了这个消息,他接到消息之后,已经派人去运苏仪的尸体了。
苏诗儿一听,顿时痛哭一阵,昏死过去。
不久后苏诗儿醒来,又想起这个噩耗,嚎啕不已,这一整天都是这般泪流不止、浑浑噩噩的状态。
而苏元可不管这些,甚至还扬言苏家发生了这等不幸之事,为了冲喜,要立马将苏诗儿娶过门。
而且极其凑巧的是,苏老爷这两天竟然有事外出了,掌管苏家事务的,就是大夫人!
大夫人听闻此事,立刻假惺惺地说要安葬苏仪,并且痛快地接受了苏元的要求,令人开始筹办这场婚礼。
随后大夫人命人为苏家在外地的亲识好友发去请帖,并大开门户,邀请村里最有名有姓的一批人来参加自己儿子第二天的婚礼。
苏府内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大公子苏元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目的就是为了毫无障碍地将苏诗儿纳为小妾而已。
有几个姐妹可怜苏诗儿,但却不敢违抗大夫人和苏元的命令,其他下人更是噤若寒蝉。
苏诗儿不想嫁给苏元,几度寻死想要随苏仪而去,但都被人拦了下来。随后苏元更是命令几名婢女昼夜监视,不许苏诗儿自寻短见。
苏诗儿一介弱女子,死也不死得,更无力反抗,今晨被几名婢女架到了后院厢房之中,木然地被她们换了衣裳,然后被按到桌前,开始化妆。
“诗儿妹妹,就当姐姐我求求你,别哭了!你这哭个不停,不是在为难我们吗?”那青衣婢女叹息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做不完大夫人吩咐下来的事情,肯定会遭殃的!妹妹你就行行好,体谅一下姐姐吧!”
第37章 你好美
(ps: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二更会在中午12点左右。因为今天是流水的生日,今晚要出门,所以提前更新两章~还望战友们多多谅解)
………………
“化妆?仪儿都走了……这妆,我为谁而化?”苏诗儿啜泣道。
“自然是为了大公子啊!”那青衣婢女鼓励道,“诗儿妹妹,我们都知道你不想嫁给大公子,心里委屈。但你转念想想,苏仪走都走了,人走不能复还,你就算再伤心又有什么用呢?然后你再想想,大公子的天资多么高啊,你嫁给他,以后就肯定会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我们姐妹儿几个都羡慕死你了。”
“我也羡慕你们。”苏诗儿说着,又流下一行清泪。
那青衣婢女哑口无言。
这时,另一名粉衣婢女扯了扯前者的袖子,丢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
那青衣婢女会意,跟着对方来到了房间的一角。
就只听那粉衣婢女说道:“我看诗儿妹妹怕是哭的没完了,我们还是跟大夫人和大公子求求情,让他们晚几日再举办婚礼,让诗儿妹妹缓几天心情吧,反正诗儿妹妹也不会跑掉,他们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不好吧。”青衣婢女面露难色,犹豫道,“这请帖都发出去了,宴席都摆上了,突然又说要推迟婚礼,怕大夫人和大公子会觉得自己脸面挂不住,不会同意的。”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我看诗儿妹妹这般样子,心疼的紧。”
听对方这样说,青衣婢女也瞟了一眼苏诗儿的背影,最终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往门外走去。
两名婢女刚出门,一眼就看见在后院来回渡步的大公子苏元,顿时面露无奈之色,但又迅速收敛,连忙上前问候。
“怎么样了?”苏元扬首问道。
两位婢女齐齐摇头,那粉衣婢女说道:“大公子,诗儿妹妹照顾了苏仪十年,两人情同姐弟;如今苏仪刚死,诗儿妹妹情绪还没缓过来,哭个不停,连妆都化不了。奴婢恳求大公子,成亲一事可否暂缓数天、另择良辰?”
“暂缓数天?!”苏元冷笑道,“我在吴郡的生意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需要我随时督促,别说是数天了,就连一天都等不了!再说了,现在请帖已发,你们难道想让我在客人面前出丑吗?”
两位婢女闻言,不由得面露绝望。
那苏元又说道:“化不了妆就别化了,等到晚上直接给她盖上红盖头,随便拜完天地,她就是我的人了。”
青衣婢女难以置信地望着苏元,没想到这苏元竟然如此无情,为了自己的个人兽念、竟然可以轻易地毁掉一名女子的未来。
要知道,成亲这等大事,每个女子一生只有一次,是人生之中一等一的大事。必须要仔细打扮,不愧对这一生一次的大场面,在婚后才会得到他人的尊重,得到更高的家庭地位。
而如今苏元竟然如此草率,说就算苏诗儿不化妆也无所谓?
这种态度,简直就是将苏诗儿当成是青楼女子一般!苏诗儿虽然只是一名婢女,但好歹有名有份,身家清白,怎能受到如此侮辱?
两位婢女怒火腾冲,心中为她们的诗儿妹妹打抱不平,但却又敢怒不敢言,心中只求事情会出现转机。若是苏诗儿嫁给这等禽兽,怕后半辈子真的要受尽委屈了,又怎能得到恩宠,得到荣华富贵?
尤其是那名青衣婢女,甚至为此前用那般愚蠢的话去劝说苏诗儿感到羞愧万分。
“我觉得,那红头盖还是拿去当你的尿布比较好。”
正在此时,苏元的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苏元一听,肩膀陡然一颤,顿时感觉脑海中有惊雷咆哮,直直将他的心神震的魂不守舍。
两名婢女看到后院走廊中站着的那少年,双眸瞪大,表情简直就像是活见了鬼一般。
苏元更是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一看走廊口的那少年,顿时觉得大脑一阵轰鸣,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那个少年,正是昨天赴县城赶考、被苏元谎称已死的苏仪!
那粉衣婢女反应快,连忙用手肘戳了戳青衣婢女的手臂,并向身后的地字号厢房抛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会意,悄悄溜进了身后的厢房。
“你、你、你怎么还……”苏元本想下意识问一句“你怎么还活着”,但话还没出口,目光一低,便看到苏仪身后一人的手中正拖着一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苏家家丁,顿时怒由心生、火冒三丈!
“你竟敢殴打我苏家下人?!”苏元咬牙切齿道。
“噢?没想到你这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小下人动怒?为人跟我听说的不一样啊。”吴妄冷笑道,“苏仪乃是苏家二少爷,这狗奴才胆敢拦苏仪的路,所以我替苏仪揍了他一顿,你有什么意见?”
苏元看了看面对他却面色如常的苏仪,顿感讶异;又下意识一看苏仪和吴妄的打扮,顿时面色一凝,像是想通了什么,不禁冷笑不已。
“原来你已经是武生了,所以才如此有底气。”苏元勾起一边嘴角,嗤笑道,“我不知道凭你的本事,究竟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才考上了武生,但你不会真的以为,凭着你们两个武生,就能够在这苏府为所欲为吧?!”
“没错,我还真的是这么以为的。”苏仪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不仅仅是‘以为’,我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说罢,苏仪使了个眼色,吴妄会意,将手中的家丁丢到了苏元的面前。
苏元一看这名家丁,鼻梁断裂、眼眶充血;门牙崩碎、口吐白沫;显然挨了吴妄几记重拳,几乎不省人事。
苏元微微眯起双眼,望向两人,眼中有凶光闪烁。
这时,苏元背后的地字号厢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那名青衣婢女扶着一名柔若无骨的泪美人走了出来。
那泪美人微微抬头,一眼便将苏仪消瘦的身姿捉入剪水双瞳之中,好似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莲步小跑,扑到了苏仪的怀中,嚎啕大哭。
“仪儿!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吗?”苏诗儿一边哭,一边用她略显粗糙的手轻轻抚过苏仪的脸颊,感受到苏仪脸上的体温之后,心中相思之情陡然爆发,泪水已然模糊了她的视野。
“我还没报答诗儿姐的十年恩情,怎会轻易死去。”
苏仪抬手去擦干苏诗儿的泪水,心中感叹不已,不禁说道:“诗儿姐,你好美。”
苏诗儿比苏仪印象中还要美上好几倍,从前的苏仪从没把苏诗儿当成女性对待,心中更是没有什么美丑观念,因此也影响了现在的苏仪此前的印象和判断。
但此刻一见,苏仪顿时觉得连“美”这个字都无法形容苏诗儿了,心中腹诽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苏诗儿却是俏脸红的像苹果一般,嗔道:“你以前从来没说过我美,现在也一定是在取笑我。”
苏仪却是大笑一声,又指了指自己的肩章,说道:“诗儿姐,你看,我考上武生了,厉害吧!”
苏诗儿一看那肩章,又看了看苏仪身上的服装,双眸之中异彩涌动。
“嗯!我就知道仪儿你肯定能考上武生,仪儿是最厉害的!”苏诗儿擦干自己的泪水,嫣然笑道。
“这都是拜诗儿姐所赐,没有诗儿姐,就没有我的今天。”苏仪双手握住苏诗儿的右手,正色道。
苏诗儿双眸看向苏仪的脸庞,竟然心头颤动,不得不将目光移开,不敢多看苏仪一眼,同时只觉脸红心跳,心中羞涩道:“呀,怎么我的心跳的这般快?”
在苏诗儿的眼中,苏仪竟然一扫往日的畏缩、胆小和内向,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无尽的阳光、自信和果敢!
苏仪这十足的男儿英气,不禁让苏诗儿小鹿乱撞,低下头去,双眸不敢和苏仪对视。
看到两人这般打情骂俏,吴妄嘿嘿直笑,戏谑地看着苏元;后者气的浑身发抖,只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心头怒火迸发。
“苏仪!你今日来苏府,可就是为了捣乱?!”苏元厉声喝道,“你不仅打我苏府下人,还搅乱我的婚宴,我苏元的脸面岂是你这厮可以随意践踏的?若是你不给我一个说法,你就别想站着走出我苏家大门了!”
此前苏仪领着吴妄在前院二十多名宾客面前大闹了一阵,吴妄脾气火爆,甚至还动手打了几名拦路的家丁;此刻那些宾客们瞧得后院的动静,一个个都凑了过来准备看热闹。而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也混在了人群之中,随时准备支援苏仪。
苏仪眼角余光看见两人,心中安定。
先不说有两位大人坐镇,就单单是在这些宾客面前,苏元应该也不会做出太过激的举动来。
而且,就算撇去这些因素,只有苏仪自己一个人面对身为将才的苏元,他也并不会感到畏惧。
天命将星所带给苏仪的二阶金蝉脱壳,不仅仅可以用于逃跑,其所制造的爆炸分身,已经足以重创将才!
如果两人真动起手来,苏仪还未必会输。
因此,苏仪此刻显得底气十足,平静地看向苏元,同时寻思着该如何兵不血刃地运用自己手里的力量压制苏元,须臾之后,有了一些小打算。
“噢?我还以为苏家举办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我考上武生归来呢,原来,是苏大少爷的婚宴啊!”苏仪讽刺道,“就不知道这女方是谁,我好献上薄礼啊。诗儿姐,这女方莫非是你?”
苏诗儿立刻摇头,一脸委屈。
第38章 苏家面子不能丢
苏仪一笑,又望向两位婢女,拱手问道:“那就是两位姐姐?”
两位婢女连忙摇了摇手,随后喜上眉梢:被一名武生称呼成“姐姐”,真是倍感脸上有光!
“咦?在场的女性没有一个准备嫁给你的,苏大少爷你莫非……”苏仪一脸好奇地转向走廊中看戏的男性宾客们,大声问道,“诸位来客,你们可有哪位是预定今日‘嫁’给苏大少爷的?”
宾客纷纷摇头退了一步,望向苏元的目光甚至充斥着一份别样的诡异。
“在场来客们没有一个人要嫁给你,咦?苏大少爷,你脚下有一队蚂蚁,莫非,这些蚂蚁就是你的成亲对象?苏大少爷品味独特,佩服佩服。”苏仪一本正经地拱手称赞。
苏元闻言,竟然下意识地看向脚下。只不过他脚下一干二净,哪有蚂蚁?
“你敢戏弄我?!”苏元顿时满脸张红,恼羞成怒道,眼中似是要喷出怒火来。
苏仪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
在场宾客们瞧得苏元这般滑稽的举动,纷纷捧腹大笑。而吴妄更是溜回人群中煽风点火,声讨苏元,并挑明这场喜宴的真相,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理解了这场闹剧的真相、明白了苏元是何等卑劣之人。
苏元为了强娶下人而残害自己的亲弟弟,他们竟然还来道贺,岂不是助纣为虐?
大部分人心中都后悔不迭,觉得自己不应该来参加这场喜宴。只有少数几个人三缄其口,不敢公然得罪苏家。
一时间,宾客们纷纷对苏元面露鄙夷之色,纷纷声称苏元此等卑劣行径,简直败了苏家的名声。
面对宾客们的指责,苏元脸色阴沉。
“那群该死的土匪,十几个人外加三个武生,竟然还杀不死一个苏仪!”
苏元心中气的直哆嗦,表面上却冷冷警告道:“苏仪,这里可是苏府,可由不得你胡作非为!我先前看在众位客人的面子上,才不想跟你多作计较,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任你离去,若你还是不知好歹在这儿撒野,莫怪我不顾及往日的情面了!”
“情面?”苏仪的微笑好似冰川一般冷厉,“你我原本就毫无情面可言,而从你打算动我的女人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再无回旋余地了。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将诗儿姐带出苏府,你可是要阻拦?”
苏诗儿听得“我的女人”四字,心中微暖,再次眼眶一红,又向苏仪靠了两步,半个身子都躲在了他的身后。
“仪儿,你、你真能带我离开?”苏诗儿双眸之中,有期盼之色流转。
“诗儿姐放心,我说到做到,你就在这看好戏就行,这花不了多少时间。”苏仪淡淡笑道。
“嗯,我相信你!”苏诗儿点点头。
苏元见状,冷笑不已。
“苏仪,你哪来的自信?区区一介武生,连摘星阁都没登,没有学会一道奇谋,只不过仗着身体比常人强悍,就敢与身为将才的我叫板?我若要拦你,你走的了?”苏元发出一声嗤笑。
“你可以尽管试试。”苏仪耸肩道。
“好大的口气!”
苏元往前一跨步,浑身军威喷薄,苏仪陡然感觉自己周遭的空气好似瞬间凝结,胸口仿如被千斤重物压迫,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这就是将才的军威吗……”苏仪心中凛然。
苏仪作为武生,受到将才的军威威压尚且觉得呼吸局促、憋闷不已,那苏诗儿只是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够承受这威压?
只见苏诗儿紧紧攥住苏仪的衣袖,连连轻咳;受到苏元军威压迫,苏诗儿只觉自己头疼欲裂,但仍然咬牙强忍痛楚。
苏仪见状,冷哼一声,拦到了苏诗儿身前;同时一声轻喝,爆发出他作为武生的浑身军威,竟然在一瞬间将苏元的军威生生推回三尺,大大减轻了苏诗儿的负担。
苏诗儿一脸担忧,心中慌张不已;但瞧了瞧苏仪平静如常的神色之后,竟然也随之安下了心来,默默为苏仪加油打气。
“咦?”
苏元见到苏仪的军威竟然能和他分庭抗礼,嘴中一声轻咦,顿感讶异。
但须臾之后,苏元的嘴角便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认为苏仪只不过是在强撑而已,更何况,这军威并不是他的全力爆发。
正当苏元准备进一步对苏仪进行军威压迫、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一名雍容华贵、身着锦罗玉衣的贵妇人在一众家丁女婢的簇拥下,从正堂处走入了后院。
那贵妇人一看苏仪,立刻尖声骂道:“哎哟,原来是你这小杂种!你来苏家干什么来了?我还听说你打了我家下人,反了天了你!”
苏仪转头一看那贵妇人、倒不如说是泼妇的脸孔,一眼便认出来这位苏家大夫人,顿时心生厌恶。
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害死苏仪的生母,又将苏仪逐出了正院,让他平白忍受了十年煎熬;也正是这个很毒的女人,伙同苏元雇凶杀害苏仪,还想要将苏诗儿从苏仪身边夺走,为苏元的个人**想要耽误她的一生。
这十年以来,她面对苏仪时从来没有改过她傲慢的态度、以及对苏仪“小杂种”的蔑称。
心里寒意涌动,但苏仪表面仍然做足了礼仪,作揖问候道:“大夫人午安,今日我来是为了……”
“我跟你说话了吗?就凭你这下贱的杂种,也配跟我说话?”大夫人冷哼。
苏仪双眸微眯,眼中有一缕寒芒闪过。
大夫人又转向苏元,问道:“我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客人都不见了?为何这小杂种要将我苏家闹的这般狼藉?”
苏元也收敛了自己的军威,向大夫人问了声午安,随后转头看向苏仪,面色不快。
“娘,这苏仪想要强行从我们苏家抢人,把苏诗儿给带走,我正准备教训一下他。”苏元冷笑道。
大夫人一听,顿时暴跳如雷。
“好啊!我就知道你这小杂种今天回来肯定没安好心!”大夫人指着苏仪的鼻子怒骂道,“这苏诗儿可是我苏府的下人,乃是我苏家签了卖身契买下的丫鬟,也是你敢抢的?噢,我明白了,你只是想把我苏家的喜宴给搅黄吧?告诉你,你办不到,我想要苏诗儿嫁给谁,她就必须要嫁给谁!”
闻言,苏诗儿面色戚戚、眼有悲色。
宾客们纷纷叹息摇头,大夫人说的没错,苏诗儿签了卖身契,整个人连命都是苏家的,必须听从苏家的任何安排。
苏元可恶就可恶在他仗着苏家大公子的身份,不仅想要强娶苏诗儿,而且还想要加害同父异母的兄弟苏仪。
苏仪微微转头,眼角余光瞥见苏诗儿凄然的脸色,想起她对自己的十年恩情,心志越发坚定。
“从今天开始,诗儿姐就不再是苏家的下人了。”苏仪面色平静道。
“这事儿可由不得你决定。”大夫人轻蔑地扬起头,又望向苏诗儿,命令道,“诗儿,过来!赶紧化个妆准备晚上来拜天地,过了今晚,你就是我苏家的儿媳妇了,哪个丫鬟能有你这样的福气。”
苏诗儿双眸闪过一缕倔强的神色,连连摇头,躲在了苏仪的身后。
大夫人眸中有一丝寒芒闪过,冷声道:“诗儿,这请帖都发出去、喜宴都摆到一半了,全村人都已经知道我苏家今日要办喜事,要是新娘子突然被掳走……哼,我苏家的面子可不能丢,你果真不过来?”
还没等苏仪回话,吴妄直接起哄道:“兀你这泼妇,别想当然地把你的想法硬套在其他人身上,你觉得馊饭很香,别人可不会这么觉得。此外,下人也是人,也应该受到尊重,你这般不把下人的尊严当回事,别说是我嫂子,偌大的苏家,有几个下人对你服气的?学学我吴家,对待下人简直就跟自家人一样,再瞧瞧你们苏家的嘴脸,简直是豪门中的败类!我真的对跟你们呆在同一个村子里面感到羞耻!”
那苏元和大夫人齐齐浮出一抹愠色,后者更是抬眼扫视在场的所有下人,吓得他们连忙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喘。
苏仪面色冷漠,说道:“大夫人,你若是要钱,我以后会双手奉上;要脸面,我以后也会给足苏家脸面。诗儿姐我是肯定要带走的,最后问你一句:你同不同意?”
苏仪这最后通牒一般的口气惹恼了大夫人,让她顿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般对我说话?!”大夫人尖声厉色骂道,“你只不过是一个贱女人生下来的杂种,我苏家的人也是你带的走的?!”
大夫人气的胸口起伏、缓了一口气才说道:“告诉你,我几年前就怀疑那贱女人为妾不贞,跟外面的野男人私通,所以才生下了你这个野种!我苏家可丢不起这人,你已经在昨日被苏家除名了,这府内的事务可由不得外人插手!给我滚出苏家!”
听见大夫人这般口不择言地侮辱苏仪的生母杨夫人,苏诗儿俏脸浮起愠怒之色,苏仪更是面若覆霜。
有几名宾客义愤填膺,再也忍受不了这一对苏家儿娘的嚣张跋扈。
“人死为大,就算她大夫人再怎么恨杨夫人,也不能去这般抹黑她的贞洁名声。”一个了解内情的陵亭村老者摇头道。
“这苏家的人品可见一斑,我竟然还远道而来与他们攀关系,真觉得羞耻透顶!”一个收到请帖的外地人撇嘴道。
“这苏仪的耐心可真够好的,要我被他们这样百般辱骂,怕是早就抄起家伙……”
“嘘!你没看那苏元是一名将才吗?苏仪只是武生,真要动起手来只会吃亏,所以才不得不选择和谈。”
其中一人面色忧愁,说道:“是啊,苏仪打又打不过对方,而且对方显然也不想跟他和谈。我虽然挺支持苏仪的,但现在看来,他想带走苏诗儿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众人连连叹气。
………………
(ps:发完这一章,流水就回老家……不,就去准备生日晚会了)
第39章 穷兵黩武,笑里藏刀!
听到自己已逝的生母被这般侮辱,苏仪心中愠怒,但仍然保持住他的淡然神采,转身向众位宾客拱手道:“诸位,你们也看见了,这苏家已经将我除名,也就是说,我是否已经不用再顾虑家族情面了?”
众人纷纷点头。
“本该如此,对这苏家根本不需要讲什么情面!”吴妄当头起哄。
“苏小兄弟,我们都支持你,这苏家的行径,简直不是人做的事儿!”
“我说大夫人,苏小兄弟都已经退了一步,说会给你足够的钱来赎走苏诗儿,更会给苏家足够的脸面;苏诗儿也有意跟随他,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下人闹成这般僵局,对苏小兄弟苦苦相逼呢?”
“恐怕苏家不肯退让的原因是为了此刻的脸面吧?可惜,苏家的脸面在我眼中早已丢尽了。”吴妄嘲笑道。
“没错,我今日算是看清了苏家的嘴脸。”
“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我的亲朋好友,让他们少跟苏家往来,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群情激愤,纷纷声讨苏家母子,大夫人和苏元两人见到苏仪竟然如此得道多助,更是气急败坏。
苏仪看向人群中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和苏仪目光对视,都对他点了点头。
这场闹剧,是时候该收尾了。
“大夫人,你骂我一个人,我忍了,但你为何还要辱及我娘?”苏仪冷冷一甩袖子,愤然道,“亏你还是豪门主母,却这般人模狗样、蛇蝎心肠,莫非你的脑子里只装了‘嫉妒’和‘脏话’这两样东西?”
苏仪故意说脏话来激怒对方,而事实上也颇有成效,只见话音落下之后,大夫人瞬间目眦欲裂,气的浑身发抖。
“放肆!”苏元一声怒喝,神色阴厉道,“苏仪,别说你是武生,我就会任你口不择言!更别以为仗着诸位宾客的眼前,我就不敢动你!若是你不收回前言、再向我娘道歉的话,我当代我父亲,对你家法伺候!”
苏仪一听,哑然失笑。
宾客们更是哄堂大笑,吴妄笑到眼泪都飚了出来,连忙说道:“哎哟喂,前面说苏仪已经从苏家除名,这会儿又要用苏家的家法伺候,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呵呵,真是自说自话,只图自己方便,完全无视先后矛盾。”另一名宾客也是忍俊不禁哂笑道。
“想要干架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这苏元的脑子是被驴踢了?”一人嘲笑道。
“我看是被蛮族给砸了!”
众人爆笑不已,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更是莞尔。
苏元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面对众人的讥笑简直无地自容。
“苏仪,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苏元面沉似墨,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来,“只要你向我磕头认错,我还可以将今日之事当成没发生过。否则,我定要废去你的双手双脚,让你知道区区武生得罪了将才会有什么后果!”
苏仪心道这苏元废话怎么如此多,面无惧色说道:“噢?有什么后果?”
苏元被噎的一愣,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声好,又道,“我考上军衔四五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张狂的武生,你这……”
话还没说完,苏元却见到苏仪右手握拳,掌心向上,向他举了拳头来。
随后,苏仪一挑嘴角,向苏元竖起了中指!
苏元虽然不知道这个手势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本能间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心头陡然间怒火爆发!
“混蛋!我要杀了你!”
苏元一声狂吼,踏出两步,浑身金光爆发,右手呈鹰爪状探出,抓向苏仪的头颅!
苏元距离苏仪有两丈之隔,他的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抓到苏仪,但就在这一刹那,苏元浑身的金光陡然收缩,大量士气竟然瞬间就汇聚到他的手掌之中,形成了一道两丈长的金光巨掌,仿若雪崩一般向苏仪拍来!
苏仪脸色一变,苏诗儿更是惊恐万状。
这苏元,竟然一出手就动用了将才的天赋能力:穷兵黩武!
穷兵黩武可不是什么批评的话,在兵锋大陆,将才只要一使出穷兵黩武的能力,就可以在刹那间调动大量士气,化为手中武器的形状向敌人发动爆发性的一击,威力极其可怕!
而苏元此刻手中没有武器,士气凝聚出来的是自己的手掌。
但只要这一道巨掌拍到苏仪的头上,即使苏仪是武生,也必将被直接拍成肉泥!
走廊内的宾客们看到苏元出手,尽皆神色一变:这苏元可是名副其实的将才,而苏仪只不过是一名新晋的武生,如何能接的下这招?
要知道,一名将才全力爆发穷兵黩武的能力,甚至可以直接击杀五名武生!
但吴妄却看了看身旁的两位大人,却是嘿嘿一笑,毫无惧色。
苏诗儿看到头顶上遮天蔽日的金光巨掌,吓的花容失色,下意识、不由自主地跟苏仪紧紧偎依在了一起:即使是死,她也要跟苏仪一起死!
苏仪感受到身旁的温暖,微微一笑,昂首向天,面无惧色。
苏仪知道自己没办法在这一瞬间躲开巨掌的覆盖范围,但他也并不打算躲闪。
那金光巨掌仿佛刺破了空气,挟带着磅礴威势直直拍下,只要一个眨眼的时间就会到达苏仪的头顶!
一道尖锐的啸鸣声刺痛苏诗儿的耳膜,她的脑海中有无数走马灯闪现而过,她的心悬停在希望和绝望之间,这一个眨眼的时间似乎永无止境……
苏仪不躲不闪,甚至没有去念诵金蝉脱壳的口诀。
苏元见状,面露狞笑,脑海中似乎涌起了下一刻苏仪被拍成肉酱的场面,不由得心生快意。
但就在此刻,苏仪的身后、宾客人群之中,响起了一声厉喝!
“放肆!”
伴随着这道厉喝,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道黑色光痕瞬间划过苏仪的眼前!
苏仪匆忙一瞥,只见那黑色光痕的最前端,有一柄浑身跃动着黑色闪电的古朴陌刀,正在以超越所有人反应极限的速度飞驰,苏仪的视线刚刚捕捉到它的身姿,这黑电古刀便又立刻跳离了他的视界之中!
苏仪连那黑电古刀的样子都没看全,只是这惊鸿一瞥,苏仪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自己的心神仿佛都出现了战栗的感觉!
黑电古刀势如破竹地洞穿金光巨掌,然后消失在空间波痕之中。
顷刻间,那二丈方圆的金光巨掌土崩瓦解,化为漫天的金色光点消散在这天地之中。
所有人都面色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黑电古刀出现、刺破金光巨掌,直到消失,整个过程竟然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众人只看见一道黑色光痕出现又瞬间消失,好似银针透布一般穿过并瓦解金光巨掌!
大夫人木然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而苏元这个当事人却双膝一软坐倒在地、面色惊骇欲绝,口中不断战战兢兢道:“笑、笑里藏刀!居然是笑里藏刀!”
苏仪面色一凛。
“我对这‘笑里藏刀’有一些了解,那可是武士才能够获得的攻击手段。”苏仪想到,“原本,用神铁铸成的‘神兵’只是稍微比普通兵器更具杀伤力而已;但由于神兵与人族的心神十分契合,在晋升到武士军衔之后,兵家仕子能直接用心神操纵神兵远程杀敌!”
“因为受到心神操纵的神兵拥有穿梭空间的能力,神出鬼没;而且将大部分防御手段视若无物,往往谈笑间就能取敌人首级,简直诡异莫测,所以才被称作‘笑里藏刀’!”
苏仪一天之内就连续见到将才的“穷兵黩武”和武士的“笑里藏刀”,心中对高阶军衔的能力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此刻苏仪的心情激动不已:将才和武士的这两个能力,可都是人族最主要的杀敌手段啊!
在场的武士只有皇甫院事一人,苏仪回身向他拱手,对皇甫院事出手相助表示感谢。
皇甫院事泰然一笑,与季县令一同走入了后院。
宾客们先前被后院的闹剧吸引,此刻才注意到两人所穿的衣服,顿感晴天霹雳响起,纷纷展露出震惊的色彩来,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
“我的天呐,你们看他们穿的袍服,一名行人、外加……一名武士?!”其中一名宾客眼珠子瞪的跟牛铃一般大。
“这、这、这等大人物为何会来这种小村子?天这是要塌了吗?”另一个人下巴都要惊掉了。
有几个聪明人很快恍然大悟。
其中一人猜测道:“他们先前出手帮了苏仪,所以肯定是苏仪请来撑场面的!”
“天啊,这可是行人和武士!那苏仪只不过一介乡下出来的武生,何德何能请得动这两位大人物?”有一人惊诧道。
“不知道,我就只知道我们有好戏可看了。”
听得众人的议论,苏仪轻咳两声,心道:这两位大人物可不是他请来的,而是自愿要跟他来苏家“串门”的。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对众人的议论如若未闻,后者走到苏元的面前,居高临下,官威勃发!
“陵亭村苏家苏元涉嫌谋害当今县试十筹考生、谋害天择仕子、谋害两位老元戎钦点的县试代表,以素水县县令的名义,请两位老元戎降下军威,封锁苏元的士气,将其拘捕!”
第40章 这事没完
季县令冷喝完毕,高高举起手中的县令官印。
所有人、尤其是苏元抬眼一看,纷纷傻了眼:那尊官印浑身青色、方方正正,长宽各有五厘左右;而其上伏着一只雕刻精美的昂首青龟,一股古朴威严的气息甚至化为了实体气雾,犹如一层面纱一般萦绕在这官印的表面。
这青龟大印,赫然就是县令才能持有的县级官印!
所有人全都愕然不已:这一地县令竟然放下身份,跟着一名武生来苏家“做客”?
然而还不等众人的疑问得到解答,之间季县令手中的青龟大印陡然一颤,天空中突然风起云涌、晴空生雷!众人浑然间只觉得一股威仪天下的气息仿若泰山压顶般从天而降,所有人全都不自觉膝盖一弯,匍匐在了地上!
元戎军威天降,万民稽首叩拜!
所有人都感受到、天空中倏地投下一道威严的视线,缓缓扫视过苏府内的每个人,让他们心中不由得战栗起来,却同时心生崇拜。
那道视线停留在苏仪身上,竟然让苏仪浑身涌出一丝暖意。
随后苏仪只觉得浑身的压力减轻,这才得以缓缓站起了身来。
“真的请了元戎降下军威?县尊大人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苏仪愕然地昂首向天,却只看到浓云翻滚、似有天怒;银蛇乱舞、仿若神罚。
苏仪再扭头一看,不禁莞尔:其他人都是匍匐在地,苏元和大夫人两人却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好似两只王八在不断挣扎。
大夫人和苏元两人作为“被告人”,受到的军威压迫是最重的,几乎达到了身体的承受极限,两人都能听到自己体内的关节吱吱作响,仿佛浑身的骨骼都以为不堪重负而发出悲鸣的声音。
“没想到元戎的意志竟然降临在这个小小的苏府中。”苏元脸色涨红,痛苦的表情中夹杂着无限的惊恐。
大夫人一介女流,早已无法忍受这等痛楚,很快一翻白眼,昏死过去。
苏元作为将才,能忍得一时,但他心里明白:天下纠纷千千万,老元戎不可能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降下他的军威和意志,除非……除非是,苏元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连老元戎都震怒了!
苏元又想起季县令前面对苏仪的称呼:十筹考生?天择仕子?县试代表?苏元丝毫不敢怀疑季县令的话,因为,老元戎肯为苏仪一介武生降下意志,就是对苏仪身份铁铮铮的证明!
想起历代受到元戎意志降临的罪人从来没一个有好下场,苏元不禁如坠冰窟、连心神都出现了战栗的感觉。
伴随着颈骨的一阵咔咔声响,苏元努力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胶粘住了一般,发不出丝毫声音来,只得看看苏仪、又看看季县令,目露哀求之色。
苏仪视若无睹,季县令更是不可能搭理苏元,后者甚至还扬起头,调动行人的“鼓角齐鸣”能力,向天空中的意志控诉苏元的种种罪状!
季县令每念到一道罪状,苏元就感受到身上的元戎军威就更重一分,他的心境也随之晦暗一分;而当季县令怒发冲冠地控诉苏元几度想要加害苏仪、想要加害人族未来的希望时,苏元已经面如死灰:老元戎的双眼洞悉一切,任何人犯下的罪孽都不可能瞒过他的视线。
只听季县令最后一个字吐出时,苏元的四肢陡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四肢骨头尽断!这就是老元戎对苏元的惩戒!
所有宾客看的眼皮一跳,心中惊恐不已,不敢在元戎意志面前对苏元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更何况,这种罪孽深重之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苏仪向天拱手,以示对老元戎的感谢。
随后,天空中翻滚的浓云渐渐散去,压在众人身上的磅礴意志也逐渐消散,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向昏迷不醒的苏元和大夫人两人,面有快意。
“哼,恶人有恶报!”吴妄冷笑道。
“这等宵小,根本不值得劳烦老元戎的大驾。”又一人摇头。
一名老者却笑了笑说:“呵呵,这你就不懂了,老元戎若为苏元这种小人降下高贵的意志,岂不是自掉身价?依我看,老元戎明显是因为这苏仪小兄弟,才肯接受县尊大人的呼应的。”
“我听县尊大人说这苏仪是十筹考生、天择仕子、县试代表,是不是真的啊……”
“废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头衔,会惊动老元戎?”一人白了一眼,又话锋一转、嘿嘿笑道,“看来我们给苏家带来的礼物没有浪费。”
“为什么?”众人齐齐问道。
“因为,现在的苏家陨落,另一个‘苏家’可能就要崛起了啊!”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纷纷将热切的视线投向苏仪的背影,要不是两位大人物在场,他们早就巴不得上去向苏仪攀关系了。
苏仪伸手挽起苏诗儿的胳膊,微微一笑道:“诗儿姐,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苏府的下人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一定……”
苏仪话还没说完,苏诗儿立刻扑到了他的怀中,放声痛哭。
这十年以来,她受尽了委屈、受尽了苦难,就是想看到苏仪长大成才;而昨天听说苏仪已死时,她仿佛感到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连心都碎成了粉尘;而就在刚才,她看到苏仪和苏元对峙时,虽然表面上强作镇定,但内心里何其不安,又有谁能知道呢?
现在,苏诗儿一直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下来,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梨花带雨、人见人怜。
宾客们眼眶微红,有些多愁善感之人甚至开始悄悄抹泪,连皇甫院事和点头感叹,觉得自己此行不虚。
苏诗儿一边哭一边说:“仪儿,你知道姐姐我……”
“我知道。”苏仪为苏诗儿擦干眼泪,微笑道,“这十年,诗儿姐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知道。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苏仪说完,向周围使了个眼色,苏诗儿转眼望去,顿觉脸上火辣辣的,明白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刻,羞耻之下,连忙一个闪身,躲到了苏仪的背后去。
苏仪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苏家儿娘,向季县令问道:“县尊大人,对苏元的惩罚,恐怕不会就此结束吧?”
“那是自然。”季县令点了点头,“老元戎地位何等崇高,亲自出手杀死这等宵小岂不是脏了他的手?废去四肢,只是对我等说明:这苏元下半辈子已经不需要四肢了!接下来,我将秉公执法,将苏元押回素水县审问。这苏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下半辈子应该会在牢狱中度过了。”
众人发出一声喝彩,都觉得苏元罪有应得;但苏家下人们却面如死灰:苏元作为将才,是苏家未来最大的倚仗,结果这顶梁柱说倒就倒,原本作为一地豪门的苏家以后肯定要一蹶不振了。
此时此刻,这些下人们望向苏仪的目光中,竟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畏惧之色。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原本在苏家势单力薄、受尽委屈的苏仪、原本胆小内向、不惹是非的苏仪,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掌握了如此庞大的能量,连老元戎都在背后为他助威!
季县令又看向苏家下人们,沉声喝道:“这苏家大夫人助纣为虐,本官暂且对其下达一个月的禁足令,期间会有另外的惩罚下达。至于这苏元,你们且将他运回房中,严加看管,待今晚就会有衙役前来押他去县城衙门。若是你们其中有人胆敢助贼潜逃,视为同罪!”
苏家下人们噤若寒蝉,连声称是。
“另外,等这泼妇醒来,你们告诉她,这事儿还没完!”吴妄站上前来,向大夫人吐了一口唾沫,哼声道,“我会让我爹联合所有乡里富贵打压苏家,敢欺负苏仪?这臭娘们儿别想好过!”
所有下人面色一凛、满面绝望,觉得苏家可能再无复苏的可能。
有几人受到指示,开始动手将大夫人和苏元背回他们各自的房间。
“顺便,等苏老爷回来,你们告诉他:我在素水县等他。”苏仪补充了一句,一众下人连声应诺。
皇甫院事一捋他的胡须,呵呵笑道:“此间事已经了了,苏贤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再去拜访一下兵学院的院长,然后就带着诗儿姐回素水县去,两位大人是?”苏仪问道。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对视一眼,两人开怀大笑,前者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送佛送到西吧!正好我们也想看看,能够教出苏贤侄这等天纵奇才的院长究竟是何等风采。”
“正当如此!”季县令也笑着附和道。
苏仪一笑,又转身面对众位宾客,毕恭毕敬地拱手道:“感谢诸位适才对在下的声援,在下感激不尽,若是此后得闲,必将登门拜谢。”
众人惶恐不已,连忙作揖回礼,其中一人道:“不可不可,苏小兄弟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应该是我们去登门拜访你才对!只希望我等叩门之际,苏小兄弟别将我们拒之门外便好。”
“那是自然。”苏仪微笑道,“来日若有来访,在下必将好生招待。”
众宾客纷纷喜上眉梢,又对着苏仪和两位大人一拱手之后,这才各自离去。
第41章 告别
见到众人离开,苏仪这才转向苏诗儿,淡淡一笑。
“诗儿姐,你先去收拾一下我们两人的行李,待我去拜访过兵学院院长之后,我们就去素水县安家,以后你再也不用吃苦受累了。”苏仪握住苏诗儿的手,轻声说道。
一抹红霞在苏诗儿的俏脸上晕开,她轻轻点头,眉目间萦绕着如雾般的娇羞。
随后苏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低头一想,这才恍然大悟,立刻转头看向先前的那各自穿着粉衣和青衣的两名婢女。
“你们两个也收拾一下行李。”苏仪命令道。
苏诗儿已经不再是下人了,若是今后在素水县安家,苏仪断然不可能还让苏诗儿操劳家事,肯定是要请两位丫鬟照顾她的。
正巧,这两名婢女和苏诗儿关系不错,和她几乎情同姐妹,平日里不仅对她照顾有加,甚至连苏仪赶考的盘缠都是这两人借出来的,虽然已经在苏仪逃命的途中丢失了。
两名婢女闻言纷纷一喜,屈膝应诺,其他下人个个羡慕不已。
瞧得苏仪如此为她着想,苏诗儿心头浮起一阵暖意,双瞳中有雾气升腾。
“仪儿长大了……”苏诗儿再次抹了一把泪。
随后,两位婢女陪着苏诗儿去南房收拾行李,吴妄见事情已了结,便与苏仪知会了一声,连忙回家去报告喜讯。
苏仪则与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一起走出了苏府,往村子另一头的兵学院走去。
皇甫院事一直在低头思考着什么,走了几步,突然一愣。
“好你个苏十筹,年纪小,心机却不小!”皇甫院事笑骂道,“我就说你进苏府去后院的时候那么干脆,见人拦路直接就让吴家小子动手打人,一股冲劲毕露,我还以为你肯定也会二话不说将苏诗儿带离苏府;没想到你跟那苏元和苏家大夫人磨磨唧唧了那么半天,结果就是为了激他们主动动手伤你,给我和季贤两人拘捕他们的借口!”
苏仪轻咳一声道:“孙圣有云:‘十则围之,不若则能避之’,两位大人的力量几十上百倍于苏元,小生自然是要利用这一最大优势对付苏元,怎能用武生之力对抗将才,行此险招?还望两位大人莫要怪罪。”
皇甫院事还没回答什么,季县令却面色古怪道:“院事大人,我可早就是看出苏贤侄的意图来了。若按你所说,直接带走苏诗儿倒是简单,但我等两人又不能时时刻刻保护苏贤侄,若那苏元日后又找上门寻仇,又当如何?倒不如直接在这里设个套,引苏元上钩,直接擒了他,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唉,我本就不擅长这类勾心斗角之事。”皇甫院事叹息道。
苏仪见到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又问道:“刚才老元戎可是真的降下了意志?”
“老元戎的意志一事可做不了假。”季县令点头道,“我先前就是猜透了苏贤侄你的意图,所以才会当机立断呼唤老元戎降下意志,本想失败的话就自己动手缉拿苏元,但没想到真的得到了他老人家的响应。”
“这说明,老元戎当真很器重你。”皇甫院事对苏仪说道,“这件事必然会经由那些宾客之口传播开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以后若是有其他宵小敢陷害你的话,听闻今日之事,必然也要先掂量几番。”
“我倒不怕宵小来害我,就怕他们去害诗儿姐。感谢两位大人考虑周全,若是今日之事能起到震慑作用自然是最好的。”苏仪点点头,但又话锋一转,道,“只不过,这种震慑一次就够了。以后我若是连这等小事都解决不了,不停请老元戎出面的话,恐怕老元戎也会对我失望透顶。”
季县令闻言笑道:“我正想拿此事开导你,没想到你自己就看了个通透,真不负你的十筹名号。”
“是两位大人点拨有方。”苏仪谦虚道。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相视大笑,直夸苏仪懂得做人。
三人走在乡间小道上,此前苏府门前发生的事似乎早已传开,路旁的村民见到三人,立刻让开道路,同时面露尊敬之色。有几人认得苏仪,见到他此刻已经身穿武生服,不禁感慨有加。
不多时,三人来到兵学院门前。
陵亭村的蒙童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五十来人,因此兵学院也不大,比苏府还小一些,整间院内就三座矮房,一座是学堂、一座是宿舍、另一座是院长和两名教员的办公房。
此时正值下午三点左右,学堂方向传来阵阵喧嚣。
苏仪记得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在上课,以为是读书声,于是直接与两位大人去了办公房,拜访院长。
陈院长是陵亭村唯一的一名将才,已过花甲之年,满头白发,皱纹遍布;此时这位老人正在案桌之后低头写着什么,见到三人敲门进入,一眼看见意气风发的苏仪,嘴角浮起一抹祥和的微笑,点了点头。
“往来劳顿辛苦了吧,身体可无恙否?”陈院长笑道。
“托恩师之福,学生身体健朗。”苏仪微微笑道,“我去赶考的时候倒是挺辛苦的,回来时已经是武生了,倒是不觉得辛苦。”
“身体无恙便好。”
陈院长欣慰地点了点头,又望向苏仪身后的两人,似是注意到了两人所穿的军衔服,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起身恭敬道:“这两位是?”
“是素水县的皇甫院事和季县令。”苏仪介绍道,“两位大人特地与我一同回乡探亲,实在万分惶恐。”
“原来是院事大人和县尊大人,先前未能出迎,还请恕罪。”陈院长面有愧色。
“无妨,我等二人本就是来此走动,无需讲究排场。”皇甫院事笑道。
双方又客套一阵,随后才分坐两旁。
陈院长看向苏仪,眼有自豪之色,说:“我已听童溪讲起你的成绩,你如此努力,为我们陵亭村涨了脸面,不错,不错!”
“学生能有幸考上武生,全是恩师所赐。恩师往日之情历历在目,请受学生一拜!”苏仪却站了起来,郑重地弯腰鞠躬道。
“我这老头子能为你做什么?你能考上武生,皆是你的努力所获,不必妄自菲薄。”陈院长展眉一笑,随后又问,“就是不知,你家里之事可解决了?”
陈院长从前就知道苏仪家里的情况,因此极为照顾苏仪,对苏仪的生活多有帮助。
对苏仪来说,陈院长才是更像父亲一样的人物,因此他也并不隐瞒,直言不讳道:
“家事已经尽数解决,只是说来惭愧,学生此次拜访恩师,一是要报告一下县试之事,二是打算告别。学生准备去素水县安家立业,因此特来相告。”
“自然应该如此,少年人学有所成之后,本应去更广阔的天地一展宏图,怎能屈身于这弹丸之地。”陈院长微笑点头,表示理解,又悉心教导道,“原本你因为家事劳苦,不能专心读书锻炼,我看在眼中,却痛在心中。此番你已经解决家事,待得在县城安家之后,你理应静心读书、勤加锻炼,莫要辜负自己心中大志。”
“学生谨记。”苏仪认真点头。
此后,陈院长又向苏仪交代了一些事情,大多都是嘘寒问暖之言:或让苏仪一定要吃饱穿暖、或嘱托苏仪低调行事,不要与人结仇、亦或是努力学习、出人头地等等类似父母对子女的万般嘱托,让苏仪心中微暖。
辞别陈院长之后,皇甫院事和季县令齐齐感叹:“陈院长不仅教人,更育人成才,果真是长师如父!”
苏仪心中也是感怀不已,他从小生在受人迫害、受人排挤的家庭中,若不是陈院长挺身担负起了他父亲般的角色,为他指点前路,说不定他的心灵早就崩溃了,又怎么可能学有所成?
苏仪心中暗暗决定,待得日后功名有成,一定要尽力报答陈院长的雨露之恩。
只是,苏仪刚走出几步,还没等走到院门口,突然听见身后学堂的门轰的被推开,从中挤出二三十名学子来。
当先一名人高马大的见到苏仪,扯开嗓子就喊:“哎哟,苏仪你先等等,我先前从窗边看到你进了院长室,等了半天才看到你出来,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苏仪一眼认出这人的名字叫周丰,又看了看欢呼雀跃的众人,不禁感到愕然,不知道这群同窗为何这么激动,因此只能回过身去,笑脸相迎。
另外一人又说道:“苏仪,我听童溪说了,说你们三人都考上了武生,你还高中案首?真是不是真的啊?”
“林阳……”苏仪叫出此人的名字,随后又抹了一把冷汗:原来童溪早就在同窗面前炫耀过了,估计还把他的事情给宣扬了出去,所以才导致这群同窗兴奋不已。
“你们先冷静一下。”苏仪说。
“这能冷静的下来吗?”林阳面色雀跃,竖起大拇指道,“这可是案首啊,我们村以来就没出过案首,苏仪,你可是第一个,真给我们涨脸面!”
“只不过是运气好,恰巧今年县试考的都是咱们院这两年学的内容。”苏仪笑道。
“是啊,童溪那小子碰上了这次巧合,不仅考上武生,还在我面前万般炫耀,真是气煞我也!”那周丰捶胸顿足,继而叹息道。
“唉,早知道我今年也去考县试了,说不定也能考中!”
“我才是最惨的,我读的书比吴妄多的多,身体也不差多少;结果他拿到六筹考上武生,我还在学堂读书。”另外一人无奈说道。
第42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
苏仪一一安慰这些后悔没有去参加这次县试的同窗们。
“对了,苏仪,童溪那小子还说你是天择仕子、还是全国的县试代表,该不会是在吹牛吧?”周丰问道。
“是真的。”苏仪笑了笑,“但我能取得这些成就,除了从前的努力,也有一分侥幸,若非是我在赶考途中被追杀……”
苏仪说到此处,话音戛然而止,然后又微微摇头。
众位同窗面色一暗,知道是苏仪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于是纷纷闭口不言。
有一人转移话题道:“苏仪,听说你当时因祸得福,被一个高人所救,还因此受到了高人的点拨?”
提起这个,众人顿时又面生雀跃之色,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
“难怪你突然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厉害了,以前你的成绩在咱们村只排个中游,童溪回来说你拿了案首的时候,大家打死都不敢相信。”
“那高人长什么样的?肯定是人高马大、威风凛凛吧?”
“废话,高人嘛,自然要有高人的样子,肯定比你张寻长的帅的多。”一人讥讽道。
那叫张寻的学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只是嘿嘿一笑,不作反驳。
随后又有几人猜测起那高人的实力来,但小小乡村的少年,没见过多少世面,能猜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因此苏仪听得众人议论,顿感啼笑皆非。
“能点拨原先成绩平平的苏仪并让他考中案首,我猜那高人至少也得是国士!”
“国士?不会吧,我听讲师说国士几乎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只是点拨而已,应该只是武士吧?”
“虽然咱们院长还点拨不了咱们,但我相信如果是行人军衔的话一定能行!”
“唉,我怎么就没这运气受到行人的点拨呢!”
这些同窗猜测那高人的军衔,竟然一个比一个低,不仅是苏仪忍俊不禁,连站在远处的两位大人都感到有些莞尔了,嘴中不停感叹这些少年们的天真无邪。
这时,苏仪打断了他们的议论,严肃说道:“各位,虽然我的确是受到了高人的点拨,因此得以想起我在这里学到的所有知识;但是,如果我此前没有努力读书,就算受到点拨又能想起什么来?又怎能考中案首?再者,就算是我受到了一时的点拨,以后若是不努力,绝不可能有更大的成就!”
“所以,各位同窗切莫心存侥幸,将希望寄托在缥缈无常的‘运气’之中,从而怠慢自己的学业。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不努力,又如何能抓得住机会?”苏仪正色道。
似乎是被苏仪的神色所感染,那些原先嘻嘻哈哈的同窗们也纷纷收敛笑容,就连多数比苏仪年长的学生也神情肃穆,仔细感悟苏仪话中含义。
“苏仪你说的对,你已经有此成就还想着要继续努力,我们如果不努力的话,别说是你,怕连吴妄童溪二人都赶不上。”林阳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瞧出对这苏贤侄的赞赏之色来。
这时,皇甫院事借着此间气氛推波助澜道:“苏贤侄,你年纪轻轻就取得千古十筹、天择仕子、县试代表等等一系列成就,已是我们人族未来的希望所在,你倒不如趁此机会,在这里留下一首劝学诗或者劝学联,来鼓励在场诸位、鼓励后世的兵家学子!”
“这个,我仓促而来,并没有准备好劝学诗联。”苏仪轻咳一声道,“况且,就算要写劝学诗联,也应该由德高望重的人来写,我年纪轻轻、又只是一介小小武生,怕担不起这个重任。”
“年纪不要紧,这世上很多七老八十的人都没有你这般深的感悟呢。”季县令笑道,“而且,德高望重?这更不是问题了啊,请问在场的诸位,你们服不服苏仪?”
“服!”众位同窗含笑回应。
“苏仪,我们大家都对你服气,你说的话肯定能成为我们的前车之鉴!所以你就随便写两句吧。”林阳怂恿道。
苏仪面露苦笑,在此前他还跟这些同窗们嬉笑玩闹,然而一夜过去、仿若隔世,自己已经成为能够指导这些同窗的前辈了。
随后,苏仪一转眼,又看见陈院长从教员室中走了出来。他似是也发觉了院中的骚动,此刻对着苏仪微笑点头,以示鼓励。
苏仪这才放下心中芥蒂,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写一副门联,勉励大家勤学!”
众人心生欢喜,立刻就有几人回到学堂,将桌椅笔墨搬到了苏仪的面前。
苏仪沉吟片刻,脑海中不断闪过后世的劝学联,顿时觉得有一副劝学联最能激励文武兼济的兵家仕子。
苏仪深吸一口气,拾起毛笔开始蘸墨,众位同窗立刻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翘首以盼。就连皇甫院事和季知县也放下了老脸,跟一群学生挤在了一起,生怕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苏仪所写的内容。
只见苏仪提笔写到: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上下联对仗工整,念诵时朗朗上口,一眼就能看出来文采极佳,一众同窗立刻开始埋头咀嚼其中的含义。
但就在苏仪落下最后一笔时,顷刻间,苏仪的周身一层金光涌动,好似火焰一般跳起了妖异的舞蹈。
一众同窗尽皆愕然不已,不明白这苏仪的身上为何会有此异象,但皇甫院事、季县令和陈院长三人见状,却是眼中一喜,连忙催促众人退开。
众人走开几步,突然眼前一暗、天地失色,仿佛这天地间的光芒全部聚集在了苏仪一人身上一般;只见苏仪身上的金光向上窜起,陡然形成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金光虚影来!
这金光虚影越发膨胀,以破竹般的气势冲天而起,在这过程还伴随着狂风惊号、大地战栗,所有学生都觉站立不稳,只得相互扶着,仰头望天,面色震惊不已。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一道十二丈高的金光巨人拔地而起,仿若俾睨天下的君王,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与威严,好似雨柱一般洗刷着所有人的心灵。不仅是在场的学生,就连身为武士的皇甫院事,都不由得心生憧憬!
季县令和皇甫院事对视一眼、笑逐颜开,连忙低头许愿,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众同窗们一脸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陈院长一声清喝道:“这是气势奇观!快对着苏仪的金光巨人许愿!”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面色虔诚地低下头去,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地念出了自己的愿望。
苏府门前,苏诗儿刚刚收拾完行李,正准备将行李搬上麒麟马豪车。就在此时,一道金光巨人徐徐升起,仿佛夺尽天地间的光华、就连太阳都为之失色。
苏诗儿仰头看向这道有着苏仪面貌的金光巨人,难以掩饰妙目中的惊喜之情,又觉得冥冥中仿佛受到了指引,知道自己面对着这等异象该干什么。
于是苏诗儿低下头去,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许愿道:“希望仪儿能……”
苏诗儿和苏仪的心神极为亲近,因此得到了苏仪冥冥中的指示,但上千名村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在兵学院外,所有村民尽皆仰头看着那个几乎比远处的小山包还高的金光巨人,面色惶恐不已。这些淳朴的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异象,恍惚间还以为蛮族袭来、大战爆发,尽皆吓的面无血色、双腿战战;有几个孩童甚至直接嚎啕大哭,他们各自的父母为了哄他们而忙的焦头烂额。
所幸就在此时,兵学院中传出了一道鼓角齐鸣声,道:“大家不用惊慌,这是奇观‘势不可挡’,只要对着这奇观诚心许愿,多数愿望都会成真!”
人们这才镇定下来,纷纷喜上眉梢,像提示中的照做。
不多时,村里的每个角落都有惊声响起。
“天呐,我许愿来年能考上武生,结果顿感力气增加了几分,明年县试或许真能去试试!”一个中年人兴奋道
“哈哈哈哈,困扰我五年多的失眠症终于被治好啦,各位乡亲,我困的不行,要先去睡一觉了。”一位眼圈发黑的老人狂笑不已。
“呜呜呜,我去年务农的时候闪着的腰,终于痊愈啦!”一位妇女挺直腰板,泣不成声道。
“我终于想起了我的私房钱藏在了哪里,先圣显灵了!”一个男人这样喊出来,立刻就遭到身旁妻子的无情审问。
但有几个小贼人并不是许下增强精神力、或是增强身体的愿望,而许了一些个人**很浓烈的愿望,竟然没能得到实现,纷纷垂头丧气。
“我要去看看引发这个奇观的究竟是谁,然后感谢我的大恩人!”一人小伤痊愈的村民拔腿就往金光巨人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等等我,我也一起!”
一时间,大量村民们拖家带口、浩浩荡荡地往兵学院走去,都想见一见对他们施以恩泽的人。
有些有心人甚至回到家中,捎上了一些薄礼,这才跟着人群往兵学院流去。
第43章 老元戎抢东西啦!
苏仪引发的十二丈气势奇观几乎福被全村,整间村子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但是,任苏仪的金光巨人何等耀眼夺目,却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阻绝于外一般,没有一丝光芒撒入苏家的宅院之中。
苏家一众下人听到先前的鼓角齐鸣提示,此刻又看到金光不照苏宅,只觉心中苦涩涌起:他们都认出了这奇观的主人就是苏仪。
这些下人,以前在苏仪遭到屈辱对待时,不仅没一个人伸出援手,反而在随后的几年对苏仪冷嘲热讽,拼命讨大夫人的欢心。
有两名下人心中憋屈极了,一个头脑发热就冲出苏府,打算主动去沐浴金光。
这两人走出苏府,一眼就看到门前的苏诗儿、和她身旁的两名婢女正在一同接受金光的洗礼;但当他们进入金光照射的范围时:他们往前走一寸,金光就缩回一寸;他们往前走一尺,金光就缩回一尺……
这两名下人面色灰暗,明白了这金光绝对不可能照射到他们身上,顿时对从前欺辱苏仪感到后悔万分。
在苏家东厢房中。
苏元刚刚醒来,然而他四肢尽废,没办法坐起身来。此时,他又看到窗外的金光巨人,心中的痛楚甚至盖过了四肢的疼痛。
苏元知道如果他如果受到这阵金光洗礼的话,四肢的伤势少说也得恢复三成。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实现的事情,有着苏仪脸孔的金光巨人,不可能照耀他这种心怀芥蒂之人。
苏元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重的惩罚等待着他,只能面色凄然地躺在床上回忆往事,不禁觉得心中酸楚无比,嘴中竟然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我当初为何瞎了眼要去……”
……
苏仪不知道兵学院外发生的一切,他只知道,自己在引发了气势奇观之后再一次受到了反哺,身体素质呈现出了大幅度的提升。
苏仪的身体原本很弱,但在考场成为天择仕子之后,力量陡然暴涨了一倍有余,达到了普通成年人的程度;又在举重授业时受到奇观反哺,身体增强了两三成;而武庙赐福也再次让苏仪的身体增强了两成左右。
现在,苏仪再次受到压城等级的气势奇观反哺,力量再次激增三成!此刻苏仪的身体素质不仅仅远超普通人,而且还大大超出了普通武生!小时候身体羸弱的短板已经被完全弥补,虽然苏仪看起来仍然是那般消瘦。
苏仪感到自己的精神力也隐隐地增强了一些,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没办法接触到精神力的本质,只得丢在一边不管。
而当苏仪心神进入练兵场时,发现练兵场足足扩充了三十丈,达到了一百八十丈长宽!
苏仪现在还不知道练兵场增大会有什么用处,但他心中隐隐地明白,练兵场自然是越大越好。
金光巨人正在缓缓收缩回苏仪的体内,苏仪此时心神退出练兵场,听到了周围一众同窗们兴奋的讨论声。
“我许了来年要考中武生的愿望,没想到真的身体变强了一点,原本我的差一些,这下感觉一定能考生武生了!”一人面色激动道。
“我倒是稍稍觉得精神了点,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学到的东西。”
“我跟你一样,觉得记忆力变强了一些。”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苏仪心中想到:“看来这气势奇观并不是能满足所有愿望,只能实现增强精神力、锤炼**、恢复外伤这类愿望,而且会因人而异、弥补短板,当真神奇。”
苏仪在思索气势奇观的特性,虽然压城等级的气势奇观对行人以上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但而皇甫院事和季县令看着缓缓缩小的金光巨人,心中仍然赞叹不已。
“不到两天时候,就引发了三次‘势不可挡’奇观,天之骄子莫过如此!”季县令颔首微笑道。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话虽然暗合圣道哲理,但再有哲理的名句,如果不能亲身做到,断然不可能引发气势奇观。”皇甫院事面色赞赏道,“说明苏贤侄深刻地理解了此话其中的含义,并且还实际地做到了‘磨砺自己、历经苦寒’,随后从磨砺和苦寒中逆流而上,获得成功!”
“是极,苏贤侄不仅天资拔群,更兼不懈努力,将来的成就必然不低于我等。”季县令深深感叹道,“以宝剑和梅花来比喻兵家仕子的历练之苦、描述自己的生平经历,壮哉,叹哉!”
陈院长听得两人的评价,看到了苏仪的这般才华,老怀大慰。
皇甫院事眼珠一转,趁着一众学生们热烈讨论,金光巨人消失之时,他凑到苏仪面前,嘿嘿一笑。
“苏贤侄,跟你商量个事儿。”皇甫院事说,“你能不能……把这副对联的原本赠送给我啊?当然,我也不让你吃亏,肯定会拿银钱或利器来补偿你的。”
苏仪一脸懵懂道:“院事大人,小生这副对联又不是军文,你拿去又有什么用?”
“呵呵,自然是拿去当传家宝的。如果你以后扬名天下了,这副对联恐怕要被人抢破头,我这是提前投资。”皇甫院事笑道。
苏仪哭笑不得,心中暗道自己的字还没练起来,这么丑的对联怎么好意思送给别人。
而季县令更是佯怒道:“院事大人你可不能这样,苏贤侄所作对联有勉励世人的作用,自然是要归公家所有的!苏贤侄,你将这对联赠予我,我立马送你一匹麒麟马!”
此话一出,皇甫院事嘴角一抖,连苏仪都有点心动了。
正当皇甫院事准备加重筹码之际,突然,一道金光从千里之外飞来,倏地笼罩在这副对联之上。
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那对联竟然随着金光一同消失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书桌!
同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开,道:“这副对联由国院接收,待来日,它将成为每座兵学院门旁的警示之句。诸位需日夜参悟,不可荒废时光。”
皇甫院事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表情好像是见了鬼……不,好像是见了先圣一般震惊。
“季贤,是你通知了老元戎?”皇甫院事半天才合起嘴来,问道。
季县令立刻摇了摇头,面色尴尬道:“天塌下来啦,老、老元戎抢东西啦……”
苏仪微微一皱眉:他好像听到,老元戎要将他的对联贴到所有兵学院的门口?
皇甫院事瞥了眼苏仪的神色,悻然道:“苏贤侄,你竟然还如此淡定。这全国兵学院门前的对联可不经常更换,平均三十年才换一次,等于说,在未来的三十年,所有兵家仕子路过兵学院时,都能看见你的这副对联,这名声可比区区两个月的县试代表可强的多。”
一众学生尽皆面色热切地望向苏仪,眼中有羡慕之色闪过:他们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具体的好处,但能在天下仕子耳中扬名,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事。
苏仪了解的也并不比这些学生们多,只是心中感到十分无奈。这“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一句,可是出自华夏后世《警示贤文》的名句,早已被华夏子民传诵千载,极具盛名;若是这两句放到兵锋大陆,不被兵学院选中才是奇怪之事,所以苏仪并不感到太过震惊。
至于未来三十年的功名,这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以苏仪现在的军衔根本想象不到这三十年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因此苏仪也不细想,只是向众位同窗一抱拳,说道:“瑾以这幅对联,与诸位同窗共勉!待来年,我在素水县等候大家来参加县试!”
众人明白这是苏仪的告别之言,因此也点了点头,纷纷抱拳道别,许诺来年相见。
在和陈院长郑重道别,许诺以后定会时常回来探望之后,苏仪终于结束了这次陵亭村之行,准备去接苏诗儿。
然而,在苏仪和两位大人刚拐过一间民房时,却陡然双眸一凝,看见前方有上百名村民组成的队伍正浩浩荡荡往兵学院方向走来,每个人神情都喜不自禁。
当先的一名壮农见到苏仪,顿时浓眉一挑、面泛喜色,高声嚷嚷道:“哈哈!苏贤侄,我先前见到那奇观有些面善,心中有所猜测,没想到果然是你。”
“林伯父。”苏仪一眼就认出对方。
林伯父是苏仪同窗林阳的父亲,当年苏仪被苏府下人捉弄,一整天没吃饱饭,林阳听说过后,立刻请苏仪去他家,这才让苏仪吃上了一顿饱饭。
这一饭之恩没齿难忘,因此苏仪也连忙拱手问候。
“林伯父,你们这是?”苏仪瞧见这仗势,好奇道。
“还不是因为你先前的那什么奇观!”林伯父重重地拍了拍苏仪的肩膀,发现苏仪的身形竟然纹丝不动,眼中流出一抹讶异之色,继而又笑道,“我们这些乡亲们都因为你的奇观受到了点好处,有的人甚至连陈年的外伤都痊愈了,这都得感谢你啊!这不,我们拖家带口的跟你道谢来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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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待我高中状元日
苏仪看向林伯父的手中,提着整整一吊钱,也就是一两银子,另外还有一些土特产。
一吊钱就是一千文钱,能换到一两银子。在兵锋大陆,一两银子能买六七百斤大米,相当于后世的一千人民币,一个普通的农民可能干上半年才能攒下这一吊闲钱来。
苏仪从六岁以后就没见到过这么多钱,就连苏诗儿为他凑的赶考盘缠也只不过才三百文而已,只够在客栈住上一晚、顺带吃上两顿饭的。
苏仪的视线又掠过在场所有乡亲的手中,发现他们各自手提礼物,每个人的谢礼几乎都不比林伯父差。
甚至还有一个小财主,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苏仪一看,就明白里面至少会有十两银子!
只不过,苏仪仍然摇了摇头,婉拒道:“众位乡亲,在下马上就要离开村子了,而且还不知道要在哪安家,你们的礼物我都没地方放,所以还是收回去吧。众位乡亲的谢意,在下已经心领了。”
如果是家庭阔绰之人送的礼,苏仪会毫不犹豫地收下。但这些乡亲的生活并不富裕,苏仪收下这些钱财,怕是于心不安。更何况,朝廷的封赏这两天估计就会下达,到时候也不会缺这些钱。
“咦,苏贤侄,我听吴家小子说你都已经考中武生了,难道不在陵亭村安家?”林伯父疑惑道。
“因为我还想要考取更高的军衔,需要到更大的地方去学习。”苏仪微笑道。
“原来如此。”林伯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道,“那你就更得收下我们的礼物了,这些不仅仅是我们的谢礼,更是我们对你的饯别之礼,你要拒绝的话,就是拂了咱们乡亲的感情,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对,苏仪你一定要收下我们的礼物,你不收,我晚上睡不着啊!”一人附和道。
“你既然要安家,肯定比我们更需要钱,你不用介意我们,这些都是我们的闲钱。”
“苏小弟你就收下吧。”
……
众人邀声四起,淳朴的民风展露无遗。
苏仪心中微暖,这时候,他身后的季县令却道:“苏贤侄,你在县城的住处早就定下来了,你倒不如让乡亲们把礼物都放到马车上去,反正马车地方大的很。”
“咦?我的住处定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苏仪惊诧道。
“呵呵,容我卖个关子,等你回到县城就明白了。”季县令神秘笑道。
苏仪顿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如此,那大家的谢礼在下就收下了,在此谢过。”苏仪拱手道,“请大家随在下到苏府门口,将礼物放到马车上吧。”
“正当如此。”众人点了点头,随着苏仪一同前往苏家门口。
到了那儿,苏仪一眼就看见吴妄和童溪两人正在帮着两名婢女把行李搬上车,苏诗儿却是无事可做,见到苏仪走来,双眸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苏诗儿一看苏仪背后浩浩荡荡跟着百来人,眉目间跃上一抹疑惑之色,苏仪跟她解释了一番,她才恍然大悟。
只不过苏诗儿也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只是见到苏仪被这么多人捧在中间,心理喜滋滋的,说道:“姐姐我在苏家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苏家一次性有这么多送礼,仪儿你比整个苏家都厉害。”
苏仪顿时感到汗颜:苏家可是一地豪门,别人送的礼物都不能差,其中随便抓出三个苏家的送礼者来,恐怕就可以顶过现在给苏仪送礼的上百人。
“唉,兵贵精不贵多啊!这句话套到送礼上也是一样的。”苏仪心中感叹。
这些乡亲们把礼物纷纷堆在了马车旁边,又各自向苏仪道谢了一番,苏仪向他们保证以后一定会回来探望乡亲之后,众人这才纷纷离去。
随后,苏仪问了问童溪,这么一会儿都干嘛去了。他回答之后,苏仪才知道,原来他先是去兵学院炫耀了一番,说了苏仪的一些成就;然后又回到自家向家人报喜、向邻居炫耀自己武生的身份;之后连忙赶去苏家想要支持苏仪,结果路上碰到吴妄,一起来到门前一看,苏仪早已解决完事端,连苏诗儿都已经收拾完行李等在门口了,只得帮着两位婢女把行李搬上车。
这时,吴妄靠了过来,嘿嘿笑道:“苏仪,我爹听了你所取得的成就,惊讶的下巴都要拖到地上了,连连说咱们陵亭村一千年都出不了你这样的天才,嚷嚷着一定要给你立牌坊,明天就动工,就问你同不同意。”
“这个……不太好吧?”苏仪一扯嘴角道,“虽然你家挺有钱的,但立个牌坊也得花上不少钱。”
“这些钱都是小事。”吴妄挥挥手笑道,“我爹还准备把你的牌坊做的越精美越好,以后就是咱们村的标志了。我爹还说什么,通过这次招工他能巴结到想要巴结你的名门望族什么的,我也不懂这些,反正你别在意花钱就是了。”
苏仪哭笑不得,原来这才是吴伯父的真正目的。通过这次牌坊工程,等于直接在那些名门望族眼前宣布:我和苏十筹的关系非常要好,你们想巴结苏十筹?那就得先跟我攀上关系。
理解了吴伯父的做法之后,苏仪反倒也没什么反感,认为这是人之常情。而且苏仪和吴妄是至交好友,因此也不作拒绝,任吴伯父实施他的发家计划。
苏仪随后又问了吴妄和童溪两人以后的打算,两人都说他们根基不牢,需要学习一两年再去考取将才,苏仪也表示理解。
和两人道别之后,苏仪这才和苏诗儿一起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上百名乡亲的礼物几乎堆满了半个车厢,因此两位大人直接坐到了车前座上,让苏仪和苏诗儿得以畅谈。
苏仪对两位大人的关照十分感激。
麒麟马豪车缓缓驶离陵亭村,驶上官道。
在车厢内,苏仪和三名女性挤在一起,苏诗儿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苏仪身上,一阵阵发香钻入苏仪鼻腔之中,让他不由得心猿意马。
两位婢女在苏仪面前显得局促不安,原因是苏仪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少年了,仅仅是两天过去,现在的苏仪眉宇之间那一抹英气勃发、双眸中的威严涌动,俨然已经是当家做主的男人了。
苏仪瞧得两位婢女那惶恐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婉儿姐、婷儿姐,虽然我已经考上武生,但我还是以前的我,不会有任何变化,所以你们也像以前那般对待我即可。”
那叫婉儿的青衣婢女松了一口气,喜上眉梢道:“真的可以……”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那名叫婷儿的粉衣婢女顶了一肘子,后者严肃道:“这可不行,我们只是下人,苏、苏老爷您是主人,主从尊卑有别,断不可有所逾越。”
苏仪对“老爷”这个称呼感到十分别扭,但也明白礼数如此,因此也不多强求。
苏仪又望向苏诗儿道:“诗儿姐,我们在素水县安家以后,你就是咱家的主母!然后我再请几个家丁和丫鬟打理家务,你呢,就掌管所有家事,就跟那苏家那婆娘的地位一样!”
苏诗儿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双眸之中至今还噙着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又低头道:“我、我才不要掌管什么家事,我就照顾你一个人,你才是家里的主人。”
“我主外,你主内。”苏仪握住苏诗儿娇小的手,感受到其上因家务操劳而显得略有些粗糙的触感,神色坚定道,“诗儿姐,我喜欢你。”
苏诗儿听得这四个字,心头陡然一颤,没想到苏仪竟然如此直接,因此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俏脸通红道:“我、我也、也……”
苏诗儿支支吾吾了半天,但她是一名女子,哪好意思说出接下来的话,因此只得低下头去,只觉脸上滚烫。
两名丫鬟对视一眼,尽皆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出各自的羡慕之色来。
苏仪又说道:“诗儿姐,我现在只是一名武生,还不能给你什么名分,等我将来高中状元了,一定风风光光地用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然后摆上整整二十八桌流水宴,让全天下都知道诗儿姐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诗儿没想到会被苏仪这般许下承诺,俏脸陡然间晕开红潮。
两位婢女看向苏诗儿,满面艳羡:这可是八抬大轿和二十八桌流水宴啊,几乎是人族婚礼对女方的最高礼遇了,只有皇亲国戚、或是将门之后才能享受得到。而两位婢女丝毫不怀疑,苏仪以后同样也能办得起这般隆重的婚礼。
婉儿和婷儿连声称:“恭喜主母,等老爷以后高中状元,您就是咱们苏家的大夫人了!”
“你们就知道取笑我!”苏诗儿被羞的捂起脸来,但随后又说,“但我想了想,感觉还是不妥:‘大夫人’这个位置,仪儿你可不能给我。”
“为什么?”苏仪诧异道。
“因、因为,仪儿你这么有本事,我原本只是一介婢女,配不上你的。”苏诗儿一抿红唇,低下头说道,“以后仪儿你若是真的高中状元,一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当正妻,然后还要娶十几二十个名门望族的小妾,最后才能轮到我。”
苏仪嘴角一扯,不敢想象宅院里全是女人的场面,于是连忙说道:“诗儿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地位无关紧要,我苏仪只娶你一人。”
第45章 锦囊妙计
“仪儿,往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但这婚嫁之事,你一定要听姐姐的。”苏诗儿神色严肃道,“姐姐我在苏府当了十几年丫鬟,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婚姻不仅对女人来说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更是男人获取地位和权利的重要手段之一。”
苏诗儿继续说道:“仪儿你这么有本事,以后肯定会有许许多多大户媒人来说亲;在此之前姐姐我就好好学习这方面的门道,等以后替你选个明媒正娶的大户小姐,一定能让仪儿你通过这次联姻获得最大的好处和前程。”
“那不就是政治婚姻了么。”苏仪心中嘀咕。
苏仪作为现代人,“自由恋爱”的观念早已深深植入心田。虽然华夏现代还仍然有不少的政治婚姻存在,但那和苏仪并不相干。
想要向上爬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但真爱一生只有一个,苏仪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和两情相悦的对象在一起,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但苏仪正打算坚持己见、开口说话时,又听苏诗儿说道。
“而且,在有了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之后,小仪你还要纳很多很多的妾室。”苏诗儿仿如陷入了自我世界,不停点头道,“越有本事的人就应该有越多的妾室,我听说那苏元可是娶了一妻八妾,仪儿你以后肯定比他更有本事,一定要娶个二三十个妾室才行!”
两位婢女也连声附和,都怂恿苏仪一定要多多娶妾。
苏仪一脸冷汗都流了下来,这说话间才一会儿,需要娶的妾室数量就由十几二十个增长到二三十个了?!
“诗儿姐究竟是在苏家耳濡目染到了什么啊?那苏元娶一妻八妾,原因可不是有本事,只是他贪欲好色罢了!我听说当今的陈、韦两位老元戎一生只有一位正妻,在正妻死后近百年都没有续亲,难道老元戎是没本事?况且我如果把时间都花在房事**之上,还要不要领悟兵法、提升军衔了?”苏仪心中腹诽道。
苏仪可不想学习那些酒池肉林的富家子弟们、纵欲无度,他想要努力攀上顶峰,一窥世界之妙。
“人都道现代人比古代人开放的多,依我看,在某个方面,古代人的想法可是大大超前。”
苏仪感叹,感觉想要立刻说服苏诗儿并没有那么简单,又想到自己要结婚还早,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服她,随后便摇摇头,缓缓道:“此事,以后再议……”
只是苏仪没有预料到,这个“以后再议”是多么的艰难。
麒麟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就在苏仪和苏诗儿说话间,就已经到达了素水县南城门口。
这辆豪车几乎是季县令的身份标志,季县令平时在出席大场面时总会乘坐这辆车,因此城门守卫几乎都认得,从来不作阻拦。
但此刻,苏仪却感到这辆马车徐徐减速,最后停在了城门口。
苏仪心生诧异,挑帘一看,发现第八号当铺的王掌柜正在城门边扶手而立,见到苏仪,立刻笑意盈盈地带着身后的几名下人迎了上来。
“呵呵,苏贤侄红光满面,想来是家中琐事已经顺利解决了吧?”王掌柜说。
“托王掌柜的福。”苏仪笑了笑,又问道,“王掌柜你在城门口,莫非是在等什么贵人?”
“自然是在等贵人的,而且是在等拿到了千古十筹、一位姓苏的贵人。”王掌柜呵呵笑道。
“等我?”苏仪略一沉吟,便试探道,“莫非是为了昨日武试中所说的谢礼一事?”
“苏贤侄心灵剔透,老朽正是为此事而来。”
苏仪轻咳一声,说道:“王掌柜你客气了,先不说谢礼一事无足轻重,就算是要送谢礼,也得在下这小辈上门拜访,怎能劳烦王掌柜亲自送来?而且还在城门口专程等候,在下于心不安。”
“苏贤侄你才是莫要跟老朽客气,这谢礼,老朽必须亲自送到你的手上。”王掌柜摇了摇手,又指向前方道,“老朽的车就在前方,苏贤侄跟我来,老朽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仪心中疑惑,而坐在车前座的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却是相视一笑。
王掌柜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开始在前方驱车带路。
苏仪放下窗帘,就听苏诗儿问道:“仪儿,这老人家是?”
“是我在县试中认识的王掌柜,他经营着全吴郡最大的当铺。”苏仪说道,随后又将他在县试中自创挺举之法,王掌柜用他的挺举之法考上武生,然后打算给他送谢礼的事情一一说出。
苏诗儿听得双眸之中异彩连连,心中对“仪儿真的出人头地了”的感觉又真实了一分。
“仪儿你结识了这等豪门,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份关系,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苏诗儿嘱托道。
“我和王掌柜未来或许会有很多需要合作的事情,诗儿姐不必担心。”苏仪点了点头。
两辆马车转进一条小巷,停在了一座宅院门前。
众人下了车,跟随王掌柜走进了院子,立刻就有几名下人迎了过来,安置苏仪等人的行李包袱。
苏仪瞧见这幅情景,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便试探问道:“王掌柜,莫非这处院落……”
“呵呵,老朽今天清晨拜访皇甫院事,得知苏贤侄你可能会在素水县安家,于是左思右量之下,觉得你初来乍到,此刻最需要的是可供居住的地方。”王掌柜捋着自己的胡子,笑道,“如何,苏贤侄?这处院落,你还满意否?”
苏仪心中凛然,扫视周围的环境:这院落坐北朝南,正院之外有可供下人居住的南房门屋;进了正院有花有树、绿意盎然,北有正堂、东西两边各有一排厢房;而在正堂之后还有深闺后院,是供女眷居住之地,一般人不得随意进入。住在这种大户后院的黄花闺女,也被称作是“深闺大小姐”。
这是典型的三进四合院,虽然这座院落的面积比起苏府略小,但却是坐落在城东的僻静处、幽静非常,又兼采光良好、设计精美,是苏仪的理想家所。
“王掌柜所赠,怎能不满?”苏仪深吸一口气,也不推辞,开口道,“事实上,在下今天正在为住的地方发愁,王掌柜此番解了我燃眉之急,当真是雪中送炭,在下一定谨记。”
“老朽能帮上忙便好。”王掌柜颔首而笑。
皇甫院事却是面色古怪,插话道:“王掌柜的你可是有点吝啬了啊。你因苏贤侄而考上武生,赠寿一纪;这一处宅院顶多两千两银子,换你一年寿命都稍嫌不够。你今晨不是还跟我说,另有一样宝贝要赠予苏贤侄?快快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王掌柜知道皇甫院事是帮他引出接下来的话题,因此也不含糊,直接开口说道:“这是自然,这座宅院只不过是随手附赠,万万不能表达老朽对苏贤侄的感激之情,应福!”
话音落下,一直侍立在王掌柜身后、那位名叫应福的下人应声而出。
应福此刻手托一个精致的红漆木盘,走上前来。苏仪定睛一看,那木盘之上卧着一只掌心大小、镌绣精美的锦囊,束绳尾部还系有两颗莹润的美玉。
苏仪心生疑惑,而皇甫院事和季县令却是眼前一亮,面有期盼之色流过。
“这是?”苏仪问。
“这是‘诸葛囊’,为诸葛武侯所创,锦囊内隐含阵法,暗藏天地,内部的空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的多。”皇甫院事回答道。
苏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储物锦囊。
季县令瞧得苏仪这等波澜不惊的神采,笑着提醒道:“苏贤侄,你可别小看这诸葛锦囊,它可不仅可以储存物品而已。”
“噢?还有其他妙用?”苏仪道。
“自然,这诸葛囊最神奇之处,就是可以将自己所学的奇谋储存在这锦囊之内,关键时刻可以省略口诀,立即发动,号为‘锦囊妙计’,可是兵家仕子梦寐以求之物啊!”季县令感叹道。
皇甫院事也点了点头,补充道:“诸葛囊按容量和品质划分成五阶,你眼前这个虽然只是一阶的星辰囊,但仍然可以储存一道奇谋,让人连续使用两次相同的奇谋,极为珍贵!就连这偌大的素水县,也不过只有两三个人持有诸葛囊。我原先的那个诸葛囊早已被我那不肖子要走,此时见到,分外眼红啊!”
“院事大人您就得了吧。”季县令一翻白眼道,“您好歹还体验过诸葛囊的好处,瞧瞧我,四十多岁、行人军衔,还没碰过诸葛囊呢!”
苏仪闻言,心中惊奇不已。
“这诸葛囊不仅可以储存实物,还能储存奇谋?这究竟是什么原理?”苏仪问道。
“原理嘛,你就得问诸葛门的工匠们了,武侯所创的这诸葛囊制造方法是绝不外传的。”皇甫院事摇摇头道。
苏仪想到,只有祖上出过名将,而且后代世代为将的家族才能被称作“门”。
“诸葛门?莫非是诸葛武侯的将门世家?跟我们素水县的诸葛家有什么关系?”苏仪又问。
“本县的诸葛家,只是西蜀诸葛门的旁支末系,往上数上十代才跟主家有那么一点姻缘。”季县令回答,“只不过那诸葛清从小就崭露头角,得到了诸葛门的关注和资助,甚至还派了一位国士倾力培育他,这才造就了他‘神童’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