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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似刀     大汉骑军txt下载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九章 楼平之战(4)

    远远望见己方的一千骑兵,在十几分钟内就被汉军消灭得一干二净,勿忸定脸色变得煞白,心痛不已。虽说只是试探性进攻,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千骑兵会在他眼皮底下成为汉军的活靶子,白白送了性命。又见左右幕僚、将领个个面色凝重,神情焦虑,显然他们都为疯虎部在刚才的试探战中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而感到担忧和恐慌。

    这时,对面参加作战的汉军已重新排好队列,一个完整的雁行阵又出现在勿忸定眼前。勿忸定问左右道:“诸位,刚才的试探进攻我方已败,接下来,又该如何破敌?”

    一名将领建议道:“我军应集中兵力对疯虎的本阵发动攻击,只要疯虎本阵崩溃,也就破了汉军的雁行阵了。”

    一名幕僚反对道:“不妥,不妥。雁行阵两翼虽然布得很开,但汉军都是骑兵。如果我军骑兵直扑疯虎本阵,汉军两翼向中央围拢,岂不是落入汉军包围圈中?如果是步军配合骑兵出击,又跟不骑兵的速度。”

    又一名幕僚建议道:“破雁行阵的关键还在要破两翼,不如我军集中骑兵攻击汉军其中的一翼。只要一侧汉军被消灭,整个雁行阵就破解了。”勿忸定微微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出击命令下达后,鲜卑阵两翼的骑兵开始出动,其中右翼的骑兵行动中朝着左侧运动。待行进到战场中央地带时,左右两翼骑兵会合。之后出击的鲜卑骑兵越冲越快,不顾一切地一个劲儿朝着汉军左翼雁翅冲去,犹如一群被激怒的野蜂一样。而汉军左翼各阵并不与他们交战,仍然按计划射击一轮后,就往后撤退。

    眼看着出击的鲜卑骑兵已把左翼汉军追击到了疯虎本阵的后方,汉军雁行阵的左翼往后弯曲。勿忸定正考虑是否下令骑兵转向。转为从侧翼攻击疯虎本阵时,忽听疯虎本阵传出一阵号角声“呜——”。

    随着号角声响起,汉军右翼各阵开始出动。行动方向并不是朝着左翼方向,而是朝着鲜卑骑兵身后运动。勿忸定大惊,慌忙传令出击骑兵立即后撤,又命二千长枪兵和五百强弩手出动前去接应退回的骑兵。

    幸亏他反应及时,在汉军刚刚采取行动地时候,就下达了撤退命令,出击骑兵在汉军切断退路前就完成了转向,而前去接应的部队。也已经开始走出阵列。疯虎发现夹击鲜卑军的时机不成熟,于是又吹起号角。命右翼返回原地。

    当出击骑兵全部退回阵列后,伤亡报告也递交到了勿忸定的手中。这次出击中,受了伤还能坚持骑马的将士都跟着返回阵地。即便如此,也有一千余人没有回来。刚才的那次出击,好比是他卯足了劲儿打出的一拳,结果不仅落了空,还扭伤了拳头,并且背后又被疯虎虚砍了一刀,其难受程度不言而喻。

    勿忸定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都说疯虎难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与汉军为敌是件令人头疼的事,与疯虎为敌更是一件恐怖的事。尽管自己兵力占优势,但要打败疯虎,还要小心谨慎才行,不然很可能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勿忸定正暗自懊恼之时,对面汉军本阵里的张锐等各级将领心情非常舒畅。这股鲜卑骑兵只有八千人,两次交锋下来。已经让对方损失了四分之一。这样再打下去,几次过后鲜卑骑兵就要被消灭干净。只要鲜卑骑兵被消灭,那么今日作战获胜地把握就有五六成。

    达须咧开大嘴说道:“果然同杨子预计的一样,勿忸定真地集中兵力攻打我们的一侧。幸亏他还不傻,在我们合围前就撤回去了。”

    郝青也对百里杨开玩笑:“杨子。幸亏殿下把你调到前师师部来了。不然很可能你真的会成为将军。这样也好,看见你没当将军我心里还平衡一点。要不你成了将军我成不了将军,我还不郁闷死?”

    百里杨的眼笑得眯成一条线,呵呵笑道:“我要是成了将军,就调你去陈剑手下喂马,真让你郁郁而终。”

    达须哈哈大笑,对郝青说道:“就凭你嫉贤妒能这条,就很难成为将军。你看虎哥心胸多么宽广,刚才一直夸奖百里杨有将才。你什么时候能学到有虎哥一样宽广的胸怀,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成为将军,不然一辈子都甭想。”

    百里杨一边摇头,一边继续打击郝青:“看看殿下的仪表和风度,我很难想象你要是成了将军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时张锐出言帮郝青说话:“有进心,总归是好的。郝青想当将军,也不是坏事,你们不要这样打击他的积极性嘛。”

    郝青闻言得意地瞟了达须、百里杨一眼,意思像是在说:看,还是殿下最了解我。你们的讽刺挖苦,我权当没有听见。不过张锐接下来地话,又让他哭笑不得。

    “郝青,我支持你。只要你一直肯努力进,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心智成熟之后,当将军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话逗得达须和百里杨前仰后合。百里杨一边笑,还一边俏皮地对郝青眨眼,气得郝青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反击。

    几人正在说笑,鲜卑军阵中又响起一阵号角。张锐立即收起笑容,目光专注地远眺鲜卑军的进攻方向。只见鲜卑军出动步军大约一万人,分别向着己方的左右两翼而来,而骑兵并没有出动。

    张锐转头对郝青下令:“传令刘文常、赵无寒两队,准备跟随本阵后撤。”

    郝青接令而去,达须奇怪地问道:“鲜卑人是要同时进攻我军左右两翼,并没有进攻我军本阵的迹象,虎哥怎么要准备将本阵后撤呢?”

    张锐指着对面鲜卑军的军阵道:“六弟,你看见没有,敌军的骑兵没有参与进攻。你想想,他们地骑兵为什么不参与进攻我军左右两翼呢?”

    经张锐提醒,达须立马明白了。说道:“虎哥是说,他们的骑兵会在步军与我军两翼交战之时,直取我军本阵?”

    张锐点点头道:“对,勿忸定肯定是这样打算的。”

    达须面带忧虑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就一直撤?二十里后,就是合山,我们地伤员可都在那儿啊。”

    “不用撤二十里,只要撤十里左右,我军左右两翼就会包抄来,加之前的布置到时三方夹击一举歼灭鲜卑人地骑兵。”

    “可是,我军两翼同时后撤的话。勿忸定有可能看出我们的打算,会停止追击。而且如果本阵后撤。他们地骑兵也有可能放弃追击我们而投入到左右两翼战场去。”

    “不错,你考虑地有道理。所以我打算本阵在后撤时与追击的鲜卑骑兵保持一定地距离,让他们能看见希望,而不至于放弃追击。至于左右两翼,先命令他们不后撤,在这里与鲜卑步军周旋一会儿,等我们去远后,他们再逐步后撤。”

    达须还是有些担心,道:“这样做。左右两翼有很大的危险。如果在这里与敌军杀起性子,再或者是他们撤退不及时,很可能被鲜卑步军包围。”

    张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话吗?为将者,要充分得了解自己部下地能力,分配给他们的任务要在能力范围之内,这样才能服众。我指派地右翼指挥官马士轸和左翼指挥官吴平都有相当强的指挥能力,又懂得临机应变。我今早已经交待过他们。你尽可放心,他们是不会误事的。”

    达须还是半信半疑,据他所知。张锐与马士轸、吴平也接触不多,了解也比不知根知底的游骑营将领,怎么就这么放心交给他们如此重要的任务?!在他看来,用马士轸和吴平还不如用相对比较了解的刘文常和赵无寒。最起码,刘、赵两位是团长。部下都会听从他们的命令。而马、吴两人却是临时指派的指挥官,如果一旦出现指挥不动部下的状况。整个作战计划就可能毁于一旦。

    张锐像是看出了他地担心,又微笑着解释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用了马士轸、吴平就相信他们会克服种种困难完成任务。各营将领也不必担心,今早我已说过,要与他们通力合作,取得一场完美的胜利,他们都已发誓听从指挥。既然都应允了,就不会出现不服从指挥的问题,我相信他们。你也要记住,今后给部下指派了命令,就一定要相信他们,否则开始就不要用他们,换成值得你信赖的人。”

    达须从马后的口袋中掏出那本已有些破旧的小本子,翻到最后几页将张锐刚才说的话记录下来。他这个小本子,已经快用完了,这次地西征对他来说收获颇多,在四个多月中,他不仅在实战中得到了锻炼,而且张锐还用实战结合理论为他讲解每战的得失。到现在,他自认为指挥一个团,应该没有问题。

    他还没有记录完毕,两翼已开始与鲜卑军接触。雁翅各阵并不死守,逐渐往后退却。当汉军两翼已被压缩到与本阵阵列呈一条水平线时,鲜卑阵列中骑兵蜂拥而出,直奔汉军的本阵而来。

    汉军本阵早在张锐地吩咐下,做好了退却准备,待鲜卑骑兵接近射程时,保持同等的速度,边往后射击边往后撤退,逐渐把鲜卑骑兵引离战场。

    鲜卑军本阵,大多数将领看见疯虎本阵退却,都喜出望外,认为胜利即将到手。但勿忸定却有些担心,疯虎狡诈,这会不会是他的诱敌之计?

    询问左右是否让骑兵停止追击,一名将领说道:“汉军左右两翼还在这里作战,疯虎本阵只有一千人左右,我们追击的骑兵有接近六千人,还怕被疯虎包围?只要消灭战场的这四千汉军,即便疯虎此战逃脱,最终也难逃我们地围剿。”

    另一名幕僚也道:“此言有理,包抄疯虎后路地部队,按时间计算。离此地只有一天的路程。现在只要把疯虎远远赶离战场就行,并不一定今日就取他地首级。我们先集中兵力消灭他的主力,待明日包抄的部队来后,我们前后夹击,疯虎就插翅难逃了。”

    其他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他俩地意见,勿忸定思索了一下,也认为言之有理,于是下令再出动五千步兵,向汉军的左右阵型冲去。

    等这批步兵去后,汉军左翼的部队。首先败退了,而右翼的二千人还在继续作战。这时。勿忸定又开始犹豫,是派兵追击左翼败退汉军?还是集中兵力消灭还留在战场的二千汉军?再或者是下令全军返回阵地?

    一将又建议道:“汉军是骑兵,步军追击肯定追不。不如把右翼部队,调去堵住右翼汉军的退路,争取全歼这二千人。剩下的汉军,明日再一并解决。”

    他的话让勿忸定下了决心,击溃全部汉军不如歼灭其中一部。虽然统帅嵇凌给自己的时间紧迫,但用两到三天来打败疯虎,还是赶得期限的。而且要想一战消灭疯虎。这也不现实,还不如趁现在有机会把这二千汉骑全歼。等到明后日再与疯虎交战时,更有把握一举歼灭疯虎。

    于是他迅速下令,己方右翼出击地步军放弃追击,转向汉军右翼身后,断其退路。骑兵继续追赶疯虎,一定不能让他再返回战场来营救这二千人。

    按照计划。马士轸所率领的汉军右翼四个营,是在左翼撤出战场后再往后撤。现在鲜卑军却在他们撤退前突然截断了退路,这让马士轸陷入两难中。

    能否强行冲击呢?倘若强行冲击。且不说在敌方强弩、长枪地阻挡下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突围,死伤也非常惨重。马士轸想起张锐在布置任务时交待过的话,他指挥的前提就是不让部队遭受大的损失。时间紧迫,马士轸片刻后就放弃了撤出战场的打算。传令所部各营。朝着鲜卑主阵地两翼出击。

    他的命令刚下达,就遭到其他人的反对。一团三营长王斌所部离马士轸的四营最近。他听到命令后,立即驰马来见马士轸,说道:“殿下早间布置的任务是全歼鲜卑骑兵。现在鲜卑骑兵既然已追击殿下去了,我等就应该按计划赶去包围消灭那些鲜卑骑兵。可你现在却让我们冲击鲜卑地步军阵地,你还有没有将殿下的作战计划放在眼里?”

    马士轸道:“鲜卑人已切断我们的退路,强行突围必定会损失惨重。殿下交待过,不能让部队有大的损伤,所以我决定不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追击殿下的鲜卑骑兵只有六千,我军左翼的吴平部已经按计划去支援殿下了,左翼吴平部加殿下地一千人,再加事先已布置好的战场,已有能力将敌军六千骑兵击败了,我等去不去都不会影响战果,最终结果都一样。而我们留在这里,用处更大,一则可以继续拖住鲜卑军大部,二则通过我们的主动出击可以疲惫他们。等到游骑出现在敌阵后,我们更有把握一举将敌军击败。”

    他地话并没有将王斌说服,王斌还是以围歼鲜卑骑兵才是主要任务为由,强烈要求马士轸改变命令,让全军向后突围。

    马士轸见情况紧急,也不再做解释,绷着脸严肃地对王斌说道:“三营营长王斌,我现在以全军右翼临时指挥官的名义,命令你执行我下达的命令!”

    王斌见他说得认真,也不敢公开违抗军令,说道:“下官遵令。只是我要警告你,如果殿下围歼鲜卑骑兵的计划没有成功,你可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马士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放心,全部责任由我来承担,现在你只需执行我地命令!”王斌无奈,答应一声悻悻而去。

    马士轸又传令,将二营营长鲁新叫来,吩咐他率领本部及二团三营,进攻鲜卑阵地右翼,他特意交待鲁新,不要与鲜卑人过于纠缠,有机会就打一下,没有机会就撤到战场中央休整片刻。再伺机出动寻找鲜卑军地防守漏洞。鲁新领命出击后,他则带着本部及王斌营去进攻鲜卑阵地的左翼。

    鲜卑军阵中,勿忸定见到马士轸地行动后皆大为吃惊。本来他们预计这股汉军会拼命突围,已经传令堵截部队要不惜代价将他们的后路堵住,而后又传令军阵中的剩余五千步军立即出动,包围汉军。

    可是等命令刚下达,军阵的步军还在依次出阵时,二千汉骑却朝着本方阵地两侧发动了进攻。鹤翼阵两翼本来有骑兵保护着,才能算是攻防平衡的阵型。可是骑兵出击后,两翼就显得薄弱起来。在加已经出击地一万余步军,剩下的军阵更是漏洞百出。

    汉军突然转为进攻。就很有可能从侧翼直接攻入本阵。一旦汉军攻入本阵,勿忸定等高级军官的性命就难保了,如果下令本阵撤退,很可能影响全军的士气,今日的作战说不定就会以失败告终。所以勿忸定立即改变命令,正要五千出击的步军迅速转向两翼防守,前方已经出击的各步军,迅速往军阵靠拢,争取在军阵前包围这二千汉军。

    命令下达后。五千鲜卑步军往左右两翼布防,前面堵截的鲜卑军也迅速往军阵方向移动。可是这一举动被马士轸及时发现,命令骑兵们迅速往战场中央撤退。

    勿忸定见汉军后撤,以为他们又要跑,立即传令前方的鲜卑步军停下来准备阻截。当一万多鲜卑步军停下脚步列好阵势后,马士轸又率领着二千骑兵直扑又相对较弱的鲜卑军主阵中央。吓得勿忸定又命两翼地步军往中央集结,而当两翼步军们集结到中央后。汉军骑兵又往两翼而去。

    如此反复数次,主阵前的五千鲜卑步军被折腾得精疲力竭,人地两条腿永远没有四条腿的马跑得快。勿忸定以掌轻击额头。不知道如何是好。汉骑虽少,但其行动迅速、果断,运动起来就让失去骑兵保护的主阵陷入被动局面,为了包围这股汉骑,他还将全军分成了两部。一前一后。相互不能支援。

    如果此时下令堵截的部队返回主阵,主阵自然就没有危险。可是他又不甘心就此放走已到手一半的鸭子。

    这时,又一名幕僚建议道:“本阵这里将军请放心,有五千步军在,再加千余弓弩手,汉骑一时还冲不进来。现在关键是不能让这股汉骑跑了,将军可以下令,在前面堵截的步军缓缓向本阵靠拢,一步步压缩汉军的行动,只要将汉骑逼得运动不起来了,那么他们就插翅难逃了。”勿忸定无计可施,只能同意这个幕僚的建议。

    勿忸定又下达了新的命令,令前先出击地一万五千步军在汉军原先布阵的地方,重新集结布阵。布成一小块一小块错开的方阵,然后一步步向本阵包围过来。他心想虽然本阵的那五千步军虽然来回奔波累点,但坚持一两个小时应该没有问题。在包围期间一定要小心,不能放这二千汉骑逃走了。

    一万五千出击的鲜卑步军在一个多小时后列阵完毕,然后排着整齐的队列一步步朝着本阵移动。整个战场有数里宽,按勿忸定预计再有一个小时,二千汉骑便会被彻底围死。

    中午十二点时,一万五千鲜卑步军已经走到战场的中央,眼看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完成围歼二千汉军地计划。可就在这时,战场形势风云突变,疯虎的军旗突然出现在一万五千鲜卑步军的身后。

    这样一来,现在成了二千汉骑被鲜卑军前后夹击,而一万五千鲜卑步军又被汉军前后夹击地形势。勿忸定惊恐不已,追击疯虎的那六千骑兵一个都没有回来,难道他们都被疯虎给消灭了?

    正在勿忸定不知所措之时,忽听斥候来报,说又有数千汉游骑出现在军阵身后数里处,十几分钟后就有可能出现在本阵身后。

    3月日老爸又住院了,虽然还是肺部感染的老毛病,但也让我们儿女紧张了很久,周六和周日都是在医院陪着老爸。

第三百二十章 楼平之战(5)

    一阵号角过后,鲜卑军本阵后方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在鲜卑军本阵前方的马士轸立即明白,是罗济率领的三个游骑营包抄到位并发起了进攻。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发现时间才十二点半,离约定配合攻击时间还有半小时。马士轸脸露出了笑容,看来这个罗济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好,既然他们提前发起攻击,我就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

    在马士轸的指挥下,前师四个轻骑营又向鲜卑军本阵左右两翼发起了一轮冲击。他们在距离鲜卑军阵前一百五十米处,朝着排列整齐的鲜卑步兵连续射击,箭如雨下。

    张锐所部按照刘武周的计划需要在敌后呆一、两个月,所以当初部队出境时携带了大量的箭支。到现在为止,他们已出境作战四个多月,出境时所携带的那些箭支早就消耗殆尽。

    现在汉军骑士们身携带的箭支,都是在战场缴获的鲜卑人制造的重箭,性能远远不及汉帝国制造的重箭。并且所缴获的箭支数量也有限,每名骑士只分配到一两壶箭。

    有限的箭支绝不能浪费掉,张锐一再告诫全军将士要尽量节约使用弓箭,箭支要用在关键的时刻,力争箭无虚发,每一箭都消灭一个敌人。今日作战的马士轸部,除了在战斗刚开始消灭敌人的一千骑兵时使用了弓箭,后来与鲜卑步军的纠缠中,一直没有再使用弓箭。他们始终与鲜卑军保持一定的距离进行骚扰。现在的情况与刚才的骚扰战不同,为了配合游骑的进攻,马士轸下令全体骑士向鲜卑军射击。

    密集的箭雨在呼啸声中落入鲜卑军阵中,而后又从鲜卑军队列中传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接着又是惨叫声,惊心动魄、不绝于耳。

    鲜卑将士手举盾牌抵挡着如暴雨般落下地箭雨。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击之力。而身边接二连三哀嚎着倒下的战,使他们越来越担惊受怕,唯恐下一箭射中的就是自己,恨不得马借地遁形以保住性命。只可惜自己没练过遁地术,只有默默地向帝祈祷自己不要中箭。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只能随风浪飘摇,是否颠覆,全凭天意。

    鲜卑军本阵周围还有一千余强弩手。本来勿忸定可以派他们去支援步兵,眼下也只有他们才能压制住汉军的弓箭射击。可是身后突然冒出来汉军游骑。让勿忸定举棋不定。

    现在的形势对他来说非常不利。本阵身后不远处就是辎重队,全军粮草辎重都在里面,绝不能有闪失。虽说辎重队也有三千人,但那些人几乎都是后勤人员,可以说毫无战斗力,一旦辎重队被汉军消灭,烧了全军的粮草,还怎么继续与疯虎作战?

    勿忸定见本阵两翼被汉军射击的步军,队列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不过他们仍在军官的鼓励下坚持着。勿忸定咬了咬牙下了决心,命五百强弩手火速赶到辎重队布防。其余六百强弩手,继续留在本阵周围防御。本阵也是全军地关键,也不能有闪失。

    那些步兵只能让他们再坚持一会儿了,勿忸定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出击的一万五千步兵赶快返回本阵。此时,他原来那种消灭、重创汉军地想法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转为期盼全军能重新集结。只有全军集结,才能渡过今日的危机,要消灭疯虎。还需等汉军身后那三万人来了再说。

    勿忸定正在向帝祈祷的时候,张锐所率领的汉军在一万五千鲜卑步军的身后发起了进攻。战场的局势,也出乎张锐的意料。最初他的想法是,在鲜卑骑兵追击本阵后,两翼各营摆脱鲜卑步军的纠缠。迅速赶到下一个预定战场。先将鲜卑骑兵一举歼灭。

    张锐本阵退出楼平战场十余里后,进入一处山谷。这处山谷不大。准确地说是两面都是矮小地山丘,山丘坡度不大,但乱石林立,没有多少植被,一般这种地形藏不住伏兵。鲜卑骑兵将领也没有怀疑,率队进入了山谷。

    可是汉军偏偏就在这藏不住人的山坡,埋伏了八百人。这些埋伏的汉军早在凌晨三点就来到这里,在山坡挖出了一个个能趴伏的浅坑,然后趴在里面一动不动隐藏了一个午,就等鲜卑军钩。他们每人身前摆放着两到三具好弓弦的强弩,静待追击的鲜卑骑兵过去一半的人马时,突然齐刷刷朝着山谷中射击。

    山坡最高处离山谷底部只有不到一百米,如此近距离地射程,加强弩的杀伤力,正在峡谷通道的两千余鲜卑骑兵眨眼间相继落马,死伤一片。

    由于山谷已被封锁,追击地鲜卑骑兵被分割成两部。跟随张锐本阵已出了山谷的有二千骑兵,张锐见埋伏成功,立即命令本阵返身迎敌,将这二千多鲜卑骑兵拖住。而在山丘的另一侧的一千鲜卑骑兵,则被随后赶来的左翼吴平部消灭。随后,吴平部又通过山谷,准备与张锐地本阵会合,消灭剩下地二千余鲜卑骑兵。

    这支鲜卑骑兵的将领见汉军人数已经超过了本方人马,自认无法取胜,便带着剩下地骑兵朝着西面退去。这个时候,张锐才发现马士轸部并没有跟来,也不去再追击败退的鲜卑骑兵,而是带着人马返回楼平战场。

    他回来得正是时候,鲜卑军方面出击的一万五千步兵正准备包围战场中央的马士轸部。张锐见状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全军向这一万五千鲜卑步军发起攻击。这部鲜卑军无法再继续向本阵靠拢,现在他们不得不首先应付身后汉军发起的攻击。

    在这一万五千鲜卑步军中只有九百强弩手。九百人要同时保护一万多同袍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而汉军在张锐的指挥下,巧妙地避开了鲜卑军强弩相对集中的队列,专门射击强弩相对较少的队列。

    “一部人留下拖住疯虎,另外的人跟我返回本……啊!”一名鲜卑将领大声下令,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变成了他自己的惨叫声。张锐在三百米开外,准确地将一支利箭送入了他张开地口中。箭头从脖颈后面穿出来。

    那名鲜卑将领异常强悍,忍住剧痛左手抓住箭尾,硬生生将那支箭拔了出来。可是他再也说不出话来,鲜血从他的口腔中喷涌而出,脸部抽动了几下,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他的死,让鲜卑军也丧失了最后取胜的机会。

    百里杨久未作战,今日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她带着二三十骑,在刘文常、赵无寒两队的掩护下,直奔刚才被张锐射杀的那位鲜卑将领处。把他的战旗给夺了下来。

    回来后,百里杨得意洋洋地朝着郝青挥舞着手中的战旗。气得郝青哇哇直叫。但他也没有办法,开战前,张锐向他交待过任务,要他保护好达须。在任何情况下,不能出击。他不敢违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里杨取了这个军功。

    而一万多鲜卑步军在失去了指挥,又倒了战旗的情况下,并没有溃散。他们仍聚在一起,顽强抵抗。张锐也没有想过要一举击垮他们。虽然这一万多鲜卑步军处于被动挨打地局面,但是他们的人数始终强于己方。他们都是鲜卑军中地精锐,战斗力也不弱,又有数百强弩手混于其中,自己这部人马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大的伤亡。

    为了尽量减少伤亡,张锐命三千骑兵轮流朝这部鲜卑冲击,进入射程后。再放一轮箭,而后又撤回来。周而复始,死死地将一万余鲜卑军拖住。

    这时的楼平战场显得十分混乱。汉军、鲜卑军一层夹着一层。仿佛象一块三明治。这块巨大的三明治,又绞成了两个大漩涡。围绕着两个漩涡,汉军与鲜卑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说厮杀也不准确,准确地说,两块战场汉军在进行射击表演。而鲜卑军则如同汉军的活靶子。只能被动挨打。

    张锐十分明白,这种情况支持不了多久。现在己方每名骑士身只剩下不到一壶箭。一旦箭支用尽,这部鲜卑还有可能向他们主将本阵靠拢。马士轸所部应该也是一样,他们的箭支也几乎要耗尽。而且他们被两部鲜卑军夹在中间,箭射完后,想退出战场比登天还难。

    虽然箭射完之后,还可以冲入敌阵与鲜卑人展开肉搏,但这样做的后果,极有可能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而又不能取得多大地战果。

    张锐向着敌方本阵后面望了一眼,口中轻轻念叨着:“罗济,这回就看你的了。”他现在将扭转战场形势的希望,都寄托在罗济及他带领的游骑身了。

    张锐念叨罗济的时候,他正率领着本部游骑二营直扑鲜卑军本阵。在他的二营前面,还有程节的三营和邓三耀地四营。

    三个游骑营其实早在十一点就迂回到鲜卑人的身后,距离约定的攻击时间还早,罗济便安排三个营躲在距离战场十里外地一处小树林中。十二点的时候,担任侦查的游骑来报,说是鲜卑军的本阵正遭到我军轻骑的攻击。

    罗济当即决定提前发动进攻。他认为,既然前师已经动手了,那么也没有必要等到下午一点再动手。于是他带着三个营从鲜卑军背后直扑向敌方本阵。在出击路,他见一路都是泥土地骑兵驰过后尘土高高扬起,遮住了半边天,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鲜卑军本阵一定留下不少兵力,如果这样冲去,只怕是要损失不少人马。于是他下令,程节营、邓三耀营在前面做佯攻,到敌军本阵前,往左右行动,分散敌军地注意力。而他地二营利用扬起的尘土做掩护,一举冲入敌军本阵。

    邓三耀倒是欣然接受了命令,但程节却非常不愿意。他向罗济吼道:“为什么不是二营在前掩护,我地三营再后进攻敌军本阵?你这分明是假公济私,使自己取得最大的一个功劳。”

    罗济嘿嘿朝他一笑,逗他道:“谁让殿下指派我担任指挥?我有权力,当然由我安排。什么时候你当了指挥。我全听你的,别说做掩护,就是命令我不动,我也坚决执行命令。”

    他坦然承认自己利用职权,噎得程节没有话说,谁让主将张锐在他们出战前,指派罗济担任三个游骑的指挥呢。没有办法,程节只好认命,充当起掩护的角色。

    罗济地这一招还真见效果,当程节营和邓三耀营快要冲进鲜卑本阵强弩手的射程时。突然转向,扑向正被马士轸所部射得阵型混乱的两翼鲜卑步军身后时。鲜卑军主将勿忸定再也稳不住了。他知道本阵的两翼步军如果崩溃的话,他的本阵也保不住,现在只能调强弩手去支援两翼。

    谁知他刚刚将强弩手派出去,扬起的尘土中又冲出数百汉游骑,朝着他的本阵直扑而来。他再想将强弩手调回已经来不及了,罗济的二营已经离他的本阵只有百余米。

    “死战不退!”勿忸定拔出腰刀,振臂高呼,他现在别无选择,在两翼分兵来救他之前。只能靠自己地力量与汉军拼死搏斗了。

    “保护将军,死战不退!”他身边的五百名亲兵一边跟着他高呼以壮士气,一边举起手中武器,准备迎接汉骑兵狂风暴雨般地冲击。

    一眨眼的功夫,罗济营便冲了勿忸定本阵所在的那处小山丘。罗济首先冲山丘,他的目标就是敌军主将大旗。因为山坡的缘故,罗济坐下的那匹北马。在冲到小山顶时,已经失去了冲击力。

    失去了速度,马身顿时挨了不少刀枪。如果不是罗济见势不妙反应敏捷,及时从马背跳下,很可能就与自己的战马一起倒下了。罗济脚还未落地,手中的两把长枪已分别刺入左右两名鲜卑士卒的咽喉,枪尖一沾即走。那两名中枪地鲜卑士卒全身一阵抽搐后。一头栽倒在地。

    两柄长枪在罗济手中翻飞。周围的鲜卑人象中了魔法似的,纷纷捂着脖子摔倒。他毫不费力地就冲到了勿忸定大旗前。也不理会不远处的勿忸定,直接将护旗的几名鲜卑士卒刺死,然后一脚将树立着的战旗踹倒在地。

    跟随在他身后的二营将士,大声高呼“万岁!”震耳欲聋地欢呼声立刻传到鲜卑本阵左右两翼的步军阵地。有的鲜卑将士忍不住转头向本阵望去,只见主将大旗一倒,顿时惊呼起来。他们地惊呼声又惊动了更多的将士转头观望,紧接着又是更大的人惊呼声,鲜卑军军心大乱。

    主将已死,战旗已倒,鲜卑将士的信心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再加马士轸部看见敌方战旗倒下攻击越发凶狠起来,不到片刻,左右两翼鲜卑步军阵都崩溃了。

    而此时勿忸定还没有死,他虽然胆小,在这个时候他像是吃豹子胆一样,嚎叫着冲向罗济,在他地脑海里只有杀死罗济,夺回军旗这一个念头。他还没有接近罗济身边,一枪迎面刺来。他反应还算快,侧头躲过这一枪。可是还没有等他站稳,他地肚子就被罗济的另一支枪刺穿。

    他丢掉手中地刀,双手抓住刺入腹中的那柄长枪死死不松手。口中断断续续地叫着:“夺……夺回军……军旗!”亲兵们见主将如此拼命要夺回大旗,勇气大增,嚎叫着朝罗济冲去。

    罗济所率领的二营,是在白堡之后重新组建起来的。在白堡之战中,二营和四营的将士几乎全体阵亡,只有数十名参加了程节行刑队的原二营、四营骑士幸存下来。可就是这些幸存下来的将士以及后来补充来的新将士,把阵亡在白堡中前辈的勇气给继承下来。

    二营在罗济担任营长之后,一再给麾下将士灌输“我们绝不能辱没前辈勇士用鲜血给换来的威名”的观念,激励全营将士每战都要保持悍勇的作风。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更没有想过被敌人击败,敌人越是勇猛,就越发激起他们的血性。

    此刻见鲜卑人拼命想夺回军旗,二营将士都纷纷下马,取出自己的近战武器,向罗济身边汇聚而来,他们要保护罗济,要阻止鲜卑夺回军旗。罗济也一脚踢飞了勿忸定的尸体,然后瞪着一双充血的双目,仿如修罗般冲入勿忸定的亲兵中。霎时间以罗济为中心,整个山丘顶杀声四起,惨嚎声响彻云霄。

    而此刻,除了这里还算是在战斗外,整个楼平战场的鲜卑军都在狼狈逃窜,汉军则四处追杀。下午四点时,楼平之战正式结束。

    此战,参战的三万三千鲜卑军,共被斩首二万一千级,被俘五千人,失踪四百六十六人,勿忸定等十三位鲜卑高级将领阵亡;参战的七千二百汉军,此战阵亡二百六十七人,伤四百二十三人,校官以将领无一阵亡,可以说是取得了一场完胜。

    楼平之战中,从最初的汉军摆雁行阵,到其次的本阵主动撤退诱敌,到后来的相互包围,再到最后的汉军突入鲜卑本阵,都打得精彩纷呈。此战开创了骑兵的新式阵型,雁行阵从此战后成了汉军骑兵对敌的主要阵势之

    而鲜卑人在这场作战中的唯一闪光点,便是本阵的军旗争夺战。本阵自主将勿忸定下至五百将士均战死在山顶,无一投降或逃逸。众多的尸体在那面倒下的军旗周围围成一个圆圈,有的尸体的手还伸向军旗,仿佛是临死前也想去摸摸它。

    楼平之战,不仅是骑兵的作战的经典战例,也是步军作战的典型反面战例,从此后被世界各国收入了本国的军事教材中予以研究,在此战中汉军曾被分割成三段,三位汉军将领在战场方位各异,而他们却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世人皆叹服飞骑军将士的默契程度,也深深领悟汉军骑兵的作战能力远超世界列强。

    此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值得好好庆贺一番。但战斗结束后,汉军主将张锐的心情十分压抑,根本无心庆贺。因为这一战,耗尽了汉军几乎所有的箭支。没有弓箭的支援,后面的松山营垒该如何攻克?这一大难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时间又很紧迫,他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二阶段作战

    汉元795年7月24日,黎明时,初升的太阳已投下长长的阴影,空气中的热浪也渐渐升温。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个季节,炙热的太阳才尽情地释放它的能量。干燥的空气似乎被热浪点燃,空中弥漫着阵阵焦臭味儿。

    西部战区统帅部的高级军官们正在风铃城西部战区总部会议室开会,参会的有西部战区统帅将刘炯、西部战区副统帅兼飞骑军指挥官将史万岁、西部战区副统帅兼暴熊军团指挥官将元景山、西部战区参谋长中将刘武周、西部战区中军官少将杨英、西部战区总后勤官少将方戊、西部战区总军法官少将江少易。

    今日的主要议题,一是听取方戊汇报对鲜卑作战第二阶段物资准备情况的报告,二是商议对鲜卑乌河防线发起总攻的具体日期。

    “这次作战所需的粮草有五成储放在风铃城,三成储放在乌河城堡两成已运抵前线粮仓。其余作战物资,半数储放在乌河城堡,三成储放在风铃城,二成运抵前线物资库。预备补充兵力,已经在乌河城堡集结完毕……”总后勤官方戊汇报几个月来他工作的情况。

    方戊担任战区总后勤官已有六、七年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依照作战计划按时完成集结粮草、物资的任务,称得是一位优秀的后勤官。这些年来,极少出现没有完成任务的状况,准确地说,只有两次没能完成任务。

    第一次是发生在突忽平叛的最后阶段。那次是奉令行事,故意拖延时间。为此,他还被原战区统帅韩擒解除了职务。不过韩擒倒台后,新任战区统帅马让他官复原职。而他对最后的结果,也早有心理准备。

    真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发生在一个月前的第二次情况。按参谋本部的计划,这次对鲜卑作战要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也就战区参谋长刘武周临战前制定出的一个作战计划阶段,该阶段以突破鲜卑人地乌河防线为主要目的。虽然从他接到命令到粮草、物资调配到位,只给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他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第一阶段虽然时间紧迫,但参战的部队不多,只有陷阵军团和飞骑军团的一部,总兵力不到八万人。而且乌河城堡有一些现成的粮草、物资可以使用。加之他对战区各处物资分布了如指掌,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

    真正让他费神的是准备第二阶段的作战物资。按照计划,第二阶段是以占领鲜卑国的伏尔河以东地区为主要作战目的。这个阶段时间跨度较长,如果鲜卑军战力不弱。这个阶段很可能长达一年以。

    因此战区要求粮草、物资储备必须要保证参战部队一年所需。而参战部队这时不再仅仅是八万人了,在西部地五个甲等军团。有四个将与鲜卑作战。四个军团就有二十万人,再加十余万参加后勤保障的预备役将士,也就是需要准备三十万人地粮食,二十万人的进攻物资。

    如此庞大的数量,却只有三个月准备时间,即使负责过突忽战争期间的战区总后勤官方戊也感到压力巨大。自接到这个命令,他接连三个月禅精竭虑、昼夜奔忙,亲自指挥、督促物资调配工作,每日睡眠不超过四个小时。人也瘦了一圈,结果仍然没能完成任务。

    一个月前,第一阶段以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作战计划,基本算是失败了。对第一阶段起关键作用的张锐部下落不明,陆柯的部队仍在鲜卑人乌河防线外围。尽管第一阶段势态的发展很不理想,但第二阶段的作战,战区总部仍然决定按期发动。

    到了第二阶段进攻时间。粮草、物资都还没准备好,使得统帅刘炯异常愤怒,当即下令解除了他地职务。方戊就第二次丢掉了战区总后勤官的职位。

    但不久,他又官复原职,原因是经过调查,发现耽误进攻期间的主要责任不在他,而在于帝国内地。

    这次对鲜卑作战所需要的粮草、物资数量太过庞大。绝大部分粮草、物资要从帝国内地运来。为了打好这场战争。内阁早已下令,战争期间任何事务都要优先考虑作战之需。粮草、物资必须首先保证前线所需,各地要积极配合,绝不能出现延迟、拖欠前线物资的情况。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认真执行内阁的这道命令,把自己地工作重心转移到支持对鲜卑作战方面。可总有那么极少数人,没有认真执行内阁的命令,甚至做出与内阁命令相左的事情。

    违背内阁命令地典型就出在豫州。豫州府库本有五十万石的粮食储备,地处北方相对离战区也比较近。往战区调集军粮的时候,豫州府库粮草成了首批要运前线的军粮。

    可是事情就是这般不凑巧,今年黄河突发凌汛,豫州延河数个郡遭灾,受灾人数有几十万人。这时,豫州的大小官员们就处于两难境地。府库存粮尽管还没有运前线,但已被征用了成了军粮。

    军粮是不能随意动用地,而不动用这些粮食就会有大批地灾民饿死。周围几个州的存粮也基本全被征用了,不可能借来赈灾。朝廷倒是要运粮到豫州赈灾,无奈远水解不了近渴,朝廷从南方运赈灾粮来豫州,至少也需要一个月地时间。一个月时间,有多少饥民能等一个月?最后,豫州巡抚拍案决定,用府库存粮赈灾。

    这样一来,灾民倒是得救了,需要运往前线的粮草也消耗完了,汉军对鲜卑第二阶段作战的粮草也大为短缺,连带着负责后勤的方戊也被解职。所幸查明原因后,统帅刘炯又恢复了职务。由于粮草原因,汉军第二阶段进攻日期不得不退迟。

    刘炯又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筹备粮草,今日就是规定的最后期限。那个私自放粮的豫州巡抚命运如何,方戊没有去关注。他自复职以后。就全心全意投入运粮工作,每天都要过问粮草达到的地点,只差没有亲自去押粮了。

    “到昨日为止,第二阶段作战所需粮草、物资均已准备就绪、到位。”方戊说完这句话后,终于轻松地舒了一口气。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战事以后地进程,他应该比较轻松了。

    统帅刘炯听罢方戊报告,微微点头说道:“方将军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按时将粮草、物资运送到位。这件功劳会记录在案,战事结束后一并呈报朝廷。下面。我们商议发动第二阶段进攻的具体日期。”

    刘武周轻咳了一声,说道:“一周前。陆柯将军送来军报。参加本次进攻的陷阵军团、飞骑军团、武勇军团、暴熊军团作战部队已到达集结地点并做好了进攻准备,随时可以发动进攻。我建议,进攻日期定在7月30日。”

    “我同意。”刘武周话音刚落,史万岁高声赞同,“据不久之前的侦查情报,现在乌河防线的鲜卑军还是以右贤王的部队为主,这就证明了张锐所部还在敌后活动,他们将鲜卑单于的直属部队和左贤王的部队牢牢地拖在敌人后方。在这里我提一点建议,我们是否需要专门成立一支部队。在突破乌河防线后去接应张锐。”

    刘炯为难地说道:“这个,参加进攻的各部队都有明确地进攻任务,很难抽出接应的部队。”

    元景山摇着头说道:“如果要抽调部队去接应张锐,那么前去接应地部队必须是骑兵,人数不能太少,否则也无法突破封锁进入鲜卑国内地。而且,这支接应的部队还必须有一定敌后作战经验。不然完不成任务,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刘炯又接着说道:“我也想过这些问题。参加这次进攻的骑兵只有飞骑军的两个师,二万余骑兵要配合十余万步军行动。本来就不够分配了,哪里抽得出多余的人去接应张锐?”杨英建议道:“能不能从飞骑军中军师和后师中抽一些人组成救援军?”

    自从张锐与本方失去联系后,杨英就一直在为他担心。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向刘炯建议过,派部队去接应张锐。可当时部队还没有集结完毕,只有陆柯的陷阵军团在乌河对岸。陷阵军团是步军。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当时史万岁也曾说过。不必太急派部队去接应张锐。他相信,张锐所部在敌后待两个月没有问题。史万岁以前也有过长时间深入敌后的经历。他既然说张锐至少能在敌后待两个月,杨英自然也就相信他的话。

    可是到现在,张锐所部已经深入敌后四个多月。杨英越来越担心张锐的安全,如果不是鲜卑军没有派新部队来乌河防线来,杨英很可能认为张锐所部已经全军覆灭了。

    刘武周叹了口气道:“只怕不妥,飞骑军中军师和后师连参加作战地机会都很少,更没有执行过敌后任务,他们去了恐怕自身难保,何谈接应张锐?”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好了。”史万岁说道,“我们可以调彪骑军的游骑来执行这项任务。”

    刘炯惊诧地说道:“彪骑军的游骑?他们驻扎在凉州,让他们来,赶得二阶段进攻时间吗?”

    史万岁早就想好办法,说道:“二阶段进攻他们是赶不了。但这次并非让他们去参加进攻,所以即使他们晚几天到,也没有关系。据我估算,彪骑军的游骑能在两周后到达乌河城堡。那时,陆柯应该差不多刚刚突破乌河防线。防线突破后,正好由他们深入敌后去接应张锐。”

    杨英连连点头,说道:“这个办法不错。”

    “嗯。就按照太平侯的意思办。”刘炯思索了片刻,也同意了史万岁的建议。

    今日所议之事,都已完毕。刘炯正想宣布会议结束,忽听门外有人报告,说有前线传来的紧急军报。杨英立即起身开门,然后从一名军官手里接过紧急军报,转回身来交给刘炯。

    刘炯打开军报一看,腾地一下,脸色骤变。

第三百二十二章 猛将陆柯

    元景山接过军报看罢,连连摇头,心道,陆柯这个小子,老毛病又犯了。元景山以前是陆柯的司,非常了解陆柯。

    陆柯这人不打仗的时候,儒雅持重、处事练达,眉宇间流露着卷气,以及特有的贵族气质,加容貌俊朗、身体单薄,倘若他不着军服,绝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他是饱读诗的先生,绝不会把他与战功赫赫的将军联系在一起。即使他身着军服,别人也会称他为智将,因为他的形象气度非常符合世人对智将的理解。

    其实,这只是他的表象,准确地讲,陆柯属于猛将型的将军。因为他生性不喜用计,宁愿在战场比拼实力,真刀真枪地与敌军对阵,把敌军击败。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只要他一战场,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在他身再也看不到丝毫儒雅风度,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在战场他非常专横、霸道,只要是他认为是正确的、应该去做的,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在这种时候,即便是级对他下达的命令,他也会视而不见。

    换成一个人这样做,别人还能称他是智将吗?恐怕连将军都当不了,甚至早就被军法处置了,但陆柯却能这样做,并且军衔、职位越升越高。

    他能这样做、敢这样做,有几个原因。其一,是他的身份。他出身卫公陆氏家族,当今皇后是他的小姑,当今的太尉是他的老丈人,即使他违令一般长官不敢轻易处罚他。

    其二,他能打胜仗。就像张锐说过的一句话,“对胜利者来说是没有错的。”他即使违背了命令,但是取得了作战胜利。战后绝大多数长官会自动忽略他违令的事情。

    其三,他采用自己方式作战的效果往往比战前制定地计划更圆满、取得的战绩更辉煌。就如他指挥的白堡战役,刘武周本来的计划是全军汇聚到白堡与突忽军展开决战,但他却先绕敌身后,断其归路后再与之决战。结果一战下来,不仅消灭十余万突忽军,还轻松夺取了兰城郡,使得战争形势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即使没有依计作战,但取得了令人惊异的丰硕战果,战区总部怎么可能以他没有执行命令为由处罚他?而他被人称为智将。这第三个原因还能算是他智慧的体现。他敏锐的大局观,非常人所能及。他的决断力。也非常人所能比。

    这次,陆柯又犯了老毛病。本来,他应该等待战区下达进攻命令。但他送来的这份军报称,发现乌河防线敌军有异动,兵力重心移向其左翼。

    因此,他决定集中力量突击鲜卑人的乌河防线地右翼。他将在鲜卑人右翼投入两个军团的进攻兵力,另一个军团监视鲜卑人在三个大型军事城堡中地机动部队,剩下的飞骑军两个师充当预备队。

    军报称,他将在7月24日发起全线进攻。还说。他这次的进攻将以夺下普六城为目标,希望总部能保证粮草、物资的供给。

    军报是他前天送出来的,而今天就是7月24日,也就是他制定的进攻日,他已经开始进攻了。这是典型的先斩后奏,难怪统帅刘炯得知后脸色骤变。

    会议室里的众人传阅过军报之后,皆各怀心事沉默不语。元景山以前是陆柯的老级。不便为他说话。刘武周也一时放不下面子,因为刚才议定地进攻日期是他提出来的,一听陆柯提前进攻。就推翻自己原先的提议,那也太着痕迹了。

    杨英倒是很想说几句话,但顾及自己和陆柯之间的关系。唯恐贸然为陆柯说话反而落得个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也没有吱声儿。方戊和江少易自感身份略低了些,说出的话也没有份量。索性保持沉默。

    一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静的连一颗针掉到地都能听见动静。杨英还在暗暗担心。因为他知道刘炯这个人很好面子,特别是刘炯坐西部战区统帅地位置后,更是容不得下属出现违令的情况。

    刘炯就任统帅自今,已经撤换过三个将军以的将领。那些被撤换掉地将军,所犯之事都很小,甚至可以说忽略不计。换在韩擒当统帅时期,是很难想象犯这样的事情就被撤职的。杨英暗地猜测,刘炯这样做是因为他缺乏自信。

    以刘炯的威望、战功、资历来讲,他根本不可能坐统帅位置,战区内如史万岁、元景山等人都比他更有资格出任统帅。刘炯当统帅之后,也担心别人不服他,担心下属阳奉阴违,令不行、禁不止,于是表现得格外严厉,使得众人不敢轻易违背他的命令。

    杨英地猜测,与实际情况相差不远,刘炯心理地确有这样的阴影。他既然没有足够地威望,没有足够的战功、没有足够的资历让部下信服,那么他只能用严厉的军规来约束部下服从他。

    这样做的效果不错,现在战区内绝大多数将领,都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现在在西部战区,他的命令相当于圣旨。但这也不是全部,有两个将领即使公开违令,他也下不了严厉处置的决

    陆柯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当然是张锐。这两个人,都是战区内数一、数二的能打胜仗的将军。他们到西部战区后,所立的功勋非一般将领可比。

    陆柯指挥过两次大型战役,消灭了突忽二十余万精锐部队。两战下来,基本注定突忽人的灭亡。张锐更是在几年中,带着数千骑兵,打败、消灭突忽人数十万军队,从根本削弱了突忽的军事力量。

    两个将军都很能打胜仗,而且都背景不凡,他怎么敢随意处置呢?就如张锐,在第一阶段作战中,在草岭遭遇鲜卑军后,就擅自作主西进去突击鲜卑人的都城,一连几个月没有音信。要是换成一个人,刘炯才懒的理他的死活,即使侥幸回来,也要严厉的处罚他。可是对张锐,他还要与总部将领坐一起商议去怎样营救。

    陆柯也是一样,虽然他前段时间下过命令,在粮草、物资没有备齐之前,不能发起进攻。但陆柯擅自提前进攻了,他肯定是有把握才这样做的。既然他有把握突破乌河防线,自己还能下令让他停下来吗?现在除了支持他外,别无选择。只是自己该怎样说场面话,怎样下这个台阶,还得费一番脑筋。他一直在心里默默琢磨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唯一能说话的史万岁开口了:“陆柯是前敌指挥官。他身在前线,比我们更为了解战事变化。战局瞬息万变,陆柯发现了敌军的弱点,也来不及通知我们。依我之见,他既然提前发动进攻,我们就应该配合他的行动。”

    刘炯终于有了台阶,假意思索了一下说道:“太平侯言之有理,设立前敌指挥官的目的也是为了应付战局突发事件。陆柯将军既然认为提前发动进攻,更有把握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拘泥于一个固定的日期。”

    “对,对。第二阶段作战也是要突破鲜卑人的乌河防线嘛,早一点突破不是更好?”元景山也急忙表态。

    正副三个统帅都认可陆柯的行动,刘武周、杨英等人自然也不会站出来反对。于是先前商议的进攻日期宣布作废,重新制定了以今日为进攻日期的作战命令。

    当战区的命令送出风铃城时,张锐正站在鲜卑人的松山营垒里。“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望着空空如野的松山营垒,一脸不解地问先行到达的罗济。

    罗济也是满脸疑惑,回答道:“属下也不知,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一个鲜卑人。属下派人侦查了周围五十里,也没发现鲜卑军踪影。”

    “这真是太奇怪了,难道鲜卑人也想给我们设套?就想白堡那次一样?”范明看见,营垒内所有的东西都被鲜卑人带走,不禁想起了白堡。

    张通摇头说道:“松山营垒不同白堡,我军现在的目的也与白堡时不同。我们只求通过,又不是要占领它,鲜卑人拿松山营垒做诱饵,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

    张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发现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每次都不会照着预定的轨迹发展,中途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就拿这次来说,他预想全军达到松山营垒时,鲜卑人一定会严阵以待。要攻克松山营垒,必定会付出惨重代价。因此,他制定了详细的进攻计划,甚至详细到那个连队攻击那个地方,什么时间投入敢死队都做具体的安排。

    可是,鲜卑人像是故意让他计划落空似的,不仅没有大批的军队阻挡去路,甚至还将松山营垒让出。他一边笑,一边想,这也太有意思了。要是以后都是如此,那么我每次把作战想得残酷些,是否每次都能不战而胜呢?

    张通、范明等人见他笑得开心,仿佛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也都同时大笑了起来。他们越笑越开心,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次西征,因为这次西征不仅给他们带来了辉煌的胜利,也给他们带来很多曲折、惊险的经历。人的一生,能有这样的经历真是不错。

第三百二十三章 游骑魂

    天终于慢慢亮起来,薄薄的晨雾在树林空缭绕升腾。张旭义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欣赏早间美景。空气格外清新,微微带有泥土、青草的芬芳,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在树梢间穿梭,啼声婉转清脆。

    林中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几颗粗壮的树干卧在水中央,水流从两侧流过,激起阵阵涟漪,一只可爱的小松鼠踏着水中凸起的石块和圆木,敏捷地穿过小溪跳到对岸,瞬间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间。

    张旭义走到溪边,捧起溪水喝了一口,甘甜、冰凉的滋味瞬间就浸润了全身,感觉特别舒爽。他索性双手撑地,把整个头都埋入水中,一两分钟后,又猛地抬起头来用力一甩,一颗颗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水珠四散飞扬。他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觉疲乏、倦意都无影无踪了,全身下充满了活力。

    他从腰间取下水壶,将它灌满,然后站起身来,抹了抹脸残留的水珠,转身回帐篷。

    “营长,您的早饭。”亲兵用树枝从火堆中拨出一个餐盒。

    他从行军包中取出一块方巾将烫手的餐盒包住,拿到一颗树下坐下。挑开盒盖,里面盛满了面糊状的东西,和着少许肉末和几根青菜。他早就饥肠辘辘了,向热气腾腾的面糊吹了吹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嘴凑到盒边喝了一小口。这种面糊看起来不怎样,但味道还不算太差。他边吹边吃,不一会儿就吃得一干二净。

    他从地抓了一把枯叶,来到溪边将餐盒洗干净。又去林中,把自己的战马牵到溪水边,为它梳洗起来。那匹马似乎也很享受甘甜清凉的溪水,时而低头饮水,时而甩动身躯,时而伸出舌头去舔舔他的手。没一刻安静、老实的时候。

    “伙计,快要回家了。你可要坚持住,不要学蓝翎。”张旭义揽住它的脖子,轻轻抚摸着,眼中充满了悲伤。蓝翎是他的另一匹战马,在几天前阵亡了。当时蓝翎正在高速奔驰,可惜被鲜卑军的箭支射中,其中一箭直接射入了它的咽喉。

    它身受重伤,却没有倒下,摇摇晃晃挣扎着出了队列才倒地。他知道蓝翎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它知道,一旦它倒下。背地人就会被后面飞驰而来的骏马践踏致死无法活命。蓝翎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才努力用尽最后一点气力离开队列。

    战马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又添添他的脸,似乎在安慰他。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伙计!”

    马打了两个响鼻,算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准备好了咱们就路。说好了,咱们谁也不能学蓝翎,都要回去。”

    张旭义牵着心爱的战马回到营地。开始为它鞍。

    “营长,快看,有人来了。”一名亲兵指着树林边缘,朝他呼喊着。

    张旭义抬头看去,只见十几名骑兵正向营地而来。他知道他们是自己人,否则在树林外担任警戒的哨兵们,定会发出警报。

    “是他?”当张旭义看清领头一人时。还是吃了一惊。来人竟是团部的中军官文旌宇。

    文旌宇来到他地身前翻身下马,行了一礼,“我奉团长命令。给你送最新战情通报以及新的命令。”

    “老文,你还没有吃饭?来,快吃饭,吃完饭再说不迟。”张旭义向他回了一礼,接过他手中地信件。

    “不用了。我在来这儿的路吃了些干粮。”

    “那好。你先休息片刻下,让我看看命令。”

    文旌宇为自己的马松了松腹带。从马后挂着的袋子中取了些草料去喂它。

    “哦?我军昨日打了个大胜仗?!”张旭义刚看了信的开头,就吃惊地抬起头来问文旌宇。

    文旌宇一边喂马,一边说:“三万多鲜卑人,只逃掉几千人。战事刚结束,殿下就命全军火速赶往松山营垒。趁敌军第二批援军还未到达之前,快速夺下松山营垒。昨日团长就已派人来通知你们,要你们赶紧跟来。可是昨日没有找到你们。昨日夜里,我向团长请命,希望再次出来找寻你们。可不,天一亮终于遇你们了,你们怎么躲在这处树林里?”

    张旭义将命令看完后,扔进了火堆中。“昨天有三千多鲜卑骑兵追了来。直到天黑时,才将他们击退。昨夜我见将士们太累了,所以决定休息一晚再路。”

    文旌宇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前师现在怕是已经在进攻松山营垒了。我们赶紧路,争取天黑前赶到松山营垒。”

    “传令,收拾营地准备出发,请秦营长过来一趟。”张旭义对一名亲兵叫道。

    亲兵走后,张旭义又对文旌宇说道:“等会你与秦营长先走,我断后。”

    “为什么不一起走?”文旌宇吃惊地问。

    “昨日我们只是将鲜卑骑兵击退,但并没有消灭他们。战斗中,我营和秦营都有负伤骑士,你与秦带着他们先走。鲜卑骑兵有可能今日还要追击,我留下来先阻挡他们一阵。”

    “我……”“放心,我不会与他们硬拼。只要缠住他们阻止他们继续追击便可,等你们走远后,我会摆脱敌人,追来的。”

    “不,我是说,我想留下来与你一起断后。”

    “为什么?”张旭义正在往身穿皮甲,听见文旌宇要留下,停下动作转头问道。

    文旌宇抚摸着战马的长鬃,说道:“因为,因为出了那件事后,我虽身在游骑团,但感觉不再像是游骑团的人了。我想通过作战,找回当游骑的感觉。”

    张旭义沉默了。宋金刚和文旌宇告发张锐地事情,在朝廷派人来调查之时。全游骑团的人都知道了。自张锐担任游骑团长后,数年来全团将士亲如一家人。任何事,首先是在团内解决。就如张锐说过的,游骑团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在游骑团内部解决不了的事,几乎都是张锐这个“家长”出面背黑锅。几乎全团将士,都把张锐当成兄长、家长看待。宋金刚和文旌宇告发张锐,其行为如同背叛,他们不仅背叛了张锐,也背叛了全游骑团将士。不管他们告发出自什么原因,全团将士都不会原谅他们出卖兄弟地行径。

    文旌宇见张旭义没有说话。头埋得更低了。出事后,宋金刚已离开游骑团。只留下他。他深深感受了被万人憎恨和唾骂的滋味。在写告密信之前,他也曾想过可能会出现团里人记恨,却没想到憎恨他地人如此之多。

    几乎全团人都不怎么搭理他,甚至连他的亲兵,也纷纷申请调离。虽然他名义还是游骑团的中军官,但团长高朔将中军官地工作交给团军法官接手,他成了游骑团里的闲人,也可以说是多余的人。

    近一年时间,包括西征期间。他都是在别人的鄙视和敌意中渡过的。这种感觉难以言表,他几次都处于崩溃地边缘。幸亏团里还有张旭义这号人,既是老好人,又是张锐地心腹。

    张旭义有时会找他说说话,有时听见谁指桑骂槐地数落他,就会站出来制止。也只有他这样做,才不会。也不怕别人误会。文旌宇在心里深深感激他。

    昨日,当文旌宇听团部派出地信使说,没有找到张旭义时。就主动向高朔请命出来寻找张旭义。高朔本来不想用他,可游骑各营都有任务在身,而在团部中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地就只有他了。

    高朔勉强同意他找寻张旭义,这还是文旌宇近一年第一次接到任务,他又是激动、又是难过。如果能重头再来一次的话。即使掌握了张锐隐藏俘虏的证据。告密信他也绝不会写。他现在只想,回到还是游骑团一份子的日子。

    “大武。你是好人,我求你给我这个机会。”他又求了张旭义一遍。

    “好,你留下。”张旭义沉默了片刻,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

    “谢谢。”文旌宇抬起头来,看见秦跑了过来。

    “大武,有什么任务?”秦兴冲冲而来,突见文旌宇,脸色骤变,“呸!我说今天怎么早有只乌鸦在树飞,原来是我今日走霉运,见到……”

    “少阳!”秦还未骂完,便被张旭义喝住,对他摇摇头。

    “有什么任务?”秦狠狠恨了文旌宇几眼,才转头询问。

    “殿下已经去了松山营垒,让我们火速赶去会合。你带着伤员先路,我和老文带一百人断后。”

    “这怎么行?我……”

    “相信我!”张旭义盯着秦的眼睛说道,“我不会过多纠缠。”

    秦见他主意一定,只好答应。张旭义又说道:“路多照顾照顾伍安,他昨天伤得不轻。”

    “放心大武,你要小心些,尽快赶来。”秦拍了拍张旭义的肩膀,大步而去。对文旌宇,巴不得他早死,才懒得管他死活。

    秦带着一营、五营数百骑兵及伤员离开了,张旭义、文旌宇带着一百骑兵仍留在小树林中。

    “我们得等多久?”

    “一个小时。如果鲜卑骑兵一个小时内,没有追来,我们就撤。”

    文旌宇从马后取出弓箭,自嘲地说:“好久没有射箭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射中目标。”

    “老文,等会儿可要省着点射击。昨天一战后,我们剩下的箭不多了,每个骑士只有三到四枝箭,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放箭。我们尽量与鲜卑人绕,然后到时间咱们瞅准机会就走。”

    文旌宇又把弓箭放了回去,“你作主,我听你地命令。”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也逐渐升高。树林中还算凉快,百名骑兵手牵战马静静地等待。阳光从树冠中洒下点点金光。映衬林间地红一抹蓝一抹,深浅不了笑,说道:“咱们运气不错,鲜卑人没来。”

    文旌宇也笑了笑,说道:“看来老天也不成全我。没办法,这次西征只能是一箭未发就结束了。”

    张旭义马,对着骑士们高喝道:“走,咱们回家了。”

    转出树林,一百零二名骑兵踏了回家的路。接近中午时。他们来到了合山附近。文旌宇指着前面说道:“再过去二十里,就是楼平。听说昨天殿下是摆的雁行阵迎敌。真想看看。”

    张旭义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脸满是遗憾之色,心里叹了口气,他在游骑团是没法再容身了,就连飞骑军,他也呆不下去。最好的办法,是提前退役。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文,你没有想过换个地方?”

    文旌宇苦笑了一阵,“我写了四五份请调报告了,一直没有下落。”

    张旭义明白了。肯定是殿下没有批准。殿下,是用这种方式惩罚文旌宇。

    “回去后,我去帮你说说。”张旭义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句话从口中说了出来。

    文旌宇愣了一下,转过头对张旭义说道:“大武,你真是好人。咱们游骑团,你是最厚道的一个人。我相信。团长的位置迟早是你地。”

    张旭义呵呵笑道:“我的能力,我自己清楚。当个营长还行,当团长就勉强了。罗济、程节的能力都比我强。游骑团由他们指挥才能发挥最大地战力。”

    “不,不,大武。如果现在高团长调任,游骑团长肯定是你。罗济、程节虽然能力不错,但是他们不能把游骑团拧成一股绳。我想就殿下也会最终选择你的。”

    张旭义摆摆手。“走,就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

    文旌宇望着张旭义的一双明亮的眼睛。心中感触颇多。张旭义地作战能力虽然略逊于罗济、程节,但他在团里名声最好,他性格沉稳,淡泊名利,待人宽厚,乐于助人,团里谁有困难都愿意找他帮助。他唯一地缺点就是太过谦让了。在张锐任团长时,他就曾放弃过当一营长机会,高朔才得以升迁。这样地人,才应该是团长地最佳人选,也才能使全团将士信服。

    又走了十余里,眼看着就要到楼平。张旭义笑着对文旌宇说道:“我也没有参加楼平之战,等会过去看看战场,也好以后提起此战,心里有个谱。”

    文旌宇正要说话,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小腹插着一枝箭。“敌袭……”他刚喊了一句,腰部又中了一箭。

    “敌袭!散开,散开!”张旭义也看见了文旌宇中箭,立刻拉住他地缰绳,驱马奔驰起来。他一边骑马奔驰,一边观察敌情。箭是从右侧的一座小山丘射下来的,而且越来越密集。山顶,也出现越来越多的骑兵。

    “快朝左边撤——!”只是片刻,已经有四、五十名游骑被射下马。张旭义见之立即下令撤退。剩下的游骑在张旭义的带领下,迅速撤退。

    鲜卑骑兵怎么绕到前面去了?秦他们受到袭击没有?如果他们也受到袭击,能不能冲过去?这些念头,一股脑儿闪现张旭义的脑海中。

    “营长,他们追得太紧——”一名亲兵高声对他喊道。

    张旭义回头一看,鲜卑骑兵跟在身后六、七百米的距离。又看剩下的游骑也大半身带箭,文旌宇则趴在马背生死不明。

    “进入那片树林。”正在紧急之时,张旭义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一片小树林,连忙下令进入树林暂避。

    “下马射击。”进入树林百余米后,张旭义下令放箭。

    游骑们纷纷跳下马,取出弓箭,向紧追过来地鲜卑骑兵射击。先行追进来的数十名鲜卑骑兵,一时不备,全部射落马下。鲜卑人又冲击了两次,每次都损失几十人。之后。就没有再贸然进入林中。

    张旭义擦了一把汗,暗叫一声好险。他的箭已经全部射完,剩余的骑士,也大半没有了箭。如果鲜卑人再冲一次,这几十人都难逃一死。

    “快,拉着伤员快走,争取在鲜卑人包围树林之前出去。”张旭义知道现在只是暂时平安,只有尽快穿过树林而走,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等鲜卑人包围了树林。他们就插翅难逃了。

    伤员在前,张旭义等未负伤的在后。一行三十余人,朝树林深入撤退。不过走了百余米后,他们全愣住了。树林另一侧,是一座山丘,虽然山体不高,却非常的陡峭,人马都不能登。再往左右走,已经晚了,树林其余几个方向已被鲜卑人堵住。他们被包围了。

    “里面的汉军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出来投降,我们保证你们地安全。”树林外,有鲜卑人用汉语一遍遍地喊话。

    张旭义把文旌宇扶下马,查看他地伤情。文旌宇还活着,他自中箭以后,一直死死抓住马鞍两侧。他中的两箭。伤势都很严重。

    “大武,我们被包围了?”文旌宇面色蜡黄,刚才颠簸。使腹中地箭头移位,剧烈的疼痛,几次让他差点晕过去。

    “是的,被包围了。这些鲜卑骑兵是哪儿来的?”张旭义一直没有弄明白这个问题,不大可能是昨日追击他们的那批鲜卑骑兵。如果是从后面追来。他们肯定早就发现了。

    文旌宇忍者腹中剧痛,说:“我听说……我听说。昨日有二千多鲜卑骑兵从楼平战场逃走。我们……我们遇到地可能就是他们。”

    “一定要忍住。”文旌宇身插着地两枝箭,张旭义不敢拔,他知道一拔,文旌宇就有可能立即送命。他只能将两枝箭从创口处折断,然后洒些止血粉,暂时用绷带包扎起来。

    文旌宇几乎虚脱,已经说不出话来。张旭义又去查看了其他伤员,有七个伤员的伤势和文旌宇差不多,都失去了作战能力。现在包括他自己在内,只有二十三人能走动。

    这时,他心中已有明悟,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他回到文旌宇躺着地地方,从腰中拔出短刃。

    “大武,扶我起来。”文旌宇虚弱地叫着。

    “你要干嘛?”张旭义疑惑将他扶起。

    “我还没有作过战,不能这样的死。扶我马,我死也要死在冲锋地路。”

    “老文。你……”张旭义刚想劝阻,文旌宇盯着他的双眼说道:“大武,我求你了,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好,我陪你去。”张旭义怀着沉痛的心情扶他马,又帮他把骑刀拔出来,握在他手中。

    “营长,我们也去,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在冲锋的路。”周围的骑士们纷纷叫起来。

    张旭义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心如刀割。他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受伤骑士们立刻帮助受伤的骑士马。

    张旭义拍拍自爱马的脸,轻声对它说:“伙计,对不起了,我们回不了国了。不过不用怕,蓝翎在等着咱们。”

    “笑什么?”张旭义马后,看见文旌宇趴伏在马轻声笑着。

    “我在想,我们冲出去地时候,不带点声响出去好像气势不够。我正在想是喊前进呢?还是喊万岁。呵呵……”

    “哈哈……”张旭义放声大笑,没想到文旌宇在这种时候还很幽默。

    张旭义笑了一阵,收起笑容认真对文旌宇说道:“老文,你是永远是游骑团的一份子。”

    文旌宇蜡黄的脸忽地泛起一阵红光,眼睛里也透出神采。“谢谢!谢谢你,大武。最后的时刻,能跟你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那么,勇士们准备好了吗?”张旭义对三十名骑兵高声喊道。

    “准备好了。”骑兵们用最大的声音回答。

    “老文,说得不错,就这样出去,显得我们的气势不够。咱们还是高唱军歌,冲锋!”

    “呵呵……”文旌宇一时没听清楚,“唱歌?唱什么歌?”

    张旭义用脚轻点马腹,往树林外走出,口中唱道:“骏马甩长鬃,男儿挥长刃……”

    文旌宇愣了一下,立刻跟了去。“飞过大河,斩断高山……”

    游骑们也紧跟在后。“草原广阔胸无极,骏马四蹄永不停……”

    他们冲出了树林。“天生我身本无量,只求宝马奔四方。”

    “长官,他们在唱什么?”

    骏马甩长鬃,男儿挥长刃

    “他们在唱飞骑军军歌。”

    过大河,斩断高山……

    “他们为什么要唱?”

    草原广阔胸无极,骏马四蹄永不停……

    “……”“因为他们是飞骑军游骑。”

    天生我身本无量,只求宝马奔四方……

    “准备射击……预备,放!”

    第五部完

第一章 张府的孩子

    风把竹林吹得沙沙作响,下翻飞的竹叶宛如一对对蜻蜓的翅膀,远远望去,仿佛一群群蜻蜓在阳光下翻飞。北方的气候寒冷不适宜竹子生长,在北方竹子很少见,只有少数喜爱竹子的有钱人在自家的花园种一些。竹子经受不住北方严寒的冬季往往在冬天冻死,想要第二年欣赏竹林摇曳多姿的景致,几乎每年春天都得重新种新竹。

    这片竹林不大,位于花园内的一处山坡。现在竹林外是艳阳高照,而竹林内却一片阴凉,空气中还微微有一股海潮般的咸味儿。竹林里铺着厚厚的一层枯叶,旁边还堆积着清扫后集中到一起的落叶堆。

    一个小脑袋探进竹林四下望了望,然后朝外面喊道:“姐姐,他们不在这里。”

    “不在吗?那我们到假山那边去,他们一定在那边。”

    竹林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一个脑袋从枯叶堆中冒了出来,四下望了望,低声喊道:“都出来,她们走远了。”话音刚落,又有两个脑袋从另外两堆枯叶中冒了出来。

    “快出来,地的味道可不好闻。”最先从枯叶堆里钻出来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一边拍打着身的泥土和枯叶,一边对另外两个同伴说。

    他的两个同伴也是十岁左右的年纪,站起身后,也拍了拍身的泥土。阳光泼洒在竹叶,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斑驳明亮的光线随着竹林的摇曳而游弋不定,仿佛一条条金色的鱼儿在幽暗的竹林中嬉戏。

    “刚才好险哪,幸亏进来的是兰兰,如果是六灵进来,我们一定被发现了。”

    “这里不能再躲藏了。如果她们在假山那边找不到我们,还会回来的。”

    “小竹,那我们藏哪儿好呢?”其中一个男孩问道。

    “嗯……”那个叫小竹地男孩有些犹豫,想了想说道:“有一处地方很隐蔽,就算六灵也找不到。”

    “好啊,好啊。我们快去。”

    小竹一把拉住那个正要出竹林的男孩,认真地说道:“老虎,去那儿躲藏也行。不过,你能答应我绝不告诉别人我们去过那里吗?”

    “当然。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这事只要小吉不说,保管没人知道。”小名叫老虎的男孩望着另一个长着满头黄发的男孩说道。

    黄头发男孩急忙道:“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快走。小竹。”老虎催小竹赶紧走。

    小竹似乎对小吉十分信任,只要老虎答应不乱说,他就不怕这事被别人知道。于是对两个同伴说:“跟在我后面,赶快走。”

    一行三人出了竹林,用最快的速度跑出花园。穿过两间庭院,来到一处回廊。这处回廊沿着房间而建,弯弯曲曲伸向远处。他们走到一处拐角处,小竹摆手让身后的两人停下,自己将头伸出拐角观察了一下。才挥挥手示意可以继续前行。

    在小竹的带领下,他们蹑手蹑脚地顺着回廊走出很远,最后在回廊的一处窗外停下。小竹蹲下在窗户外,示意同伴也蹲下。他指了指窗户里面,悄声地对同伴说道:“就是这里面了。”

    小吉有点害怕了,说道:“小竹,我们别在这里躲了。主母知道了,我们会受罚地。”

    老虎看了小吉一眼,然后问小竹:“这是什么地方?六灵真的找不到这里吗?”

    小竹见小吉胆小。又有些犹豫了,说道:“六灵肯定不会到这里来找我们,因为她知道娘不允许我们到这里玩耍。如果被发现,肯定要受罚。”

    老虎呵呵地低声笑着:“舅母脾气那么好,即便被发现。也最多不过罚饿一顿饭而已。何况肯定会有人为我们求情地。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竹白了他一眼,心想。你是没有见过我娘的厉害,她要是翻了脸狠下心来,连我爹爹也不敢劝阻。

    小吉又再劝:“小竹哥哥,老虎哥哥,我们还是去别处躲藏。我们去二主母的院子,六灵肯能也不会想到。”

    “小竹,你不会真的害怕了?”老虎惊讶地看着小竹。

    这个时候怎么能退缩?小竹咬咬牙,对小吉说道:“去二娘那里也不保险,六灵鬼着呢,我们只有躲在这里她才不会想到。别担心,如果被发现,我一个人担着就是。”

    小吉了解小竹的倔脾气,既然他坚持躲在这里,自己再劝也是白搭。只是又说:“这里除了每日打扫的时间,都是门窗紧闭的,我们也进不去啊。”

    小竹又四下望了几眼,见回廊没有人,低声说道:“今天早我跑步经过这里,发现这处窗户没有关严。一定是打扫房间的人,走地时候忘记关了。我当时,把窗户轻轻掩,现在只要轻轻一拨就能打开。”

    小竹一面说,一面轻轻地将窗户打开,然后对老虎和小吉说道:“里面很黑,进去后别乱动,等我点燃油灯,你们再动。”

    老虎和小吉都点点头,于是小竹第一个爬进了窗户。等老虎和小吉进去后,窗户又轻轻地被掩,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异样。

    里面果然黑漆漆的,厚厚的窗帘把阳光都挡在了外面。老虎和小吉进来后,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听旁边的小竹在乒乓乓乓地敲着火石。小吉心想,怪不得刚才用主母的名义,也劝住不了他。他肯定是预谋好了要来,不然怎么连火石都准备好了?今天就是不和六灵姐她们一起玩捉迷藏,他也会找个其他理由来的。

    小竹引燃了房间里的一盏油灯,借着昏暗地灯光,三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从没进来过的神秘房间。房间很大,以油灯微弱的光线,看不清整个房间地全貌。小竹举着油灯在前面走,老虎和小吉牵着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他们靠着墙壁挪动脚步。没走几步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前面。

    “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老虎满脸惊诧地问小竹。因为他看见前面地墙壁钉着一条条木架,木架油灯光线所及之处全都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短刃。这种短刃老虎从他爹爹那里见到过,知道是帝**团发给每个将士护身武器。而且他也知道短刃是不会随便离身的,他曾经想要爹爹那把短刃来看看,结果被训斥了一番,“这可不是玩具,不能随便玩耍!”今日突见这里摆放着如此多地军用短刃,他很吃惊。

    “这里是我爹爹地房。”小竹也是满脸惊讶的望着那些短刃。这间房间是他爹爹张锐地专用房除了平日打扫之人外,从来不允许别人进入。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只去过一两次。母亲还专门提醒过他们兄弟姊妹,不能进入这间房间玩耍。

    越是神秘莫测。就越发激起小竹的好奇心。他早就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放着什么宝贝。只是这里平日都是门窗紧锁,根本没机会进来。今天早他偶然发现房间的一处窗户没有插,于是下定决心要来这里探险一番。

    “舅舅放这么多短刃在房干嘛?”老虎从木架取下一把短刃,拿到到油灯下仔细看。

    “我也不知道。”小竹早前想着里面一定藏了不少籍和宝贝,没有想到首先看地是这些东西。

    “杜晗?小竹,你知道杜晗是谁?”老虎拔出短刃,看见刃柄刻着杜晗两个字,知道这把短刃是属于这个叫杜晗的人。只是不知为何舅舅要把不属于自己地短刃放在这里,好奇问小竹。

    小竹再次摇摇头,家中武士及骑士他大半都认识,没有听说过有叫杜晗的人,心里也是充满迷惑。

    “老虎哥哥,别瞎摆弄了,快放回原处去。”小吉见老虎正在挥舞短刃。连忙制止。

    老虎恨了他两眼,不服气地嚷嚷道:“好不容易才进来,当然要好好看看。不然我们不是白来了吗?”

    “放回去,我们再往里面看。当心,要摆放好,别让明日打扫的人看出被人动过。”

    “好了,放心。我摆放的位置跟原来一摸一样。”

    老虎放好那把短刃后。三人又接着往里面走。直到走到那面墙壁的尽头墙全是摆放的短刃,三人粗略估计了一下。也有千把。转过另一面墙,这里没有再摆放短刃,墙挂着各种旗帜以及刀剑。

    将油灯凑近一看,三人又倒吸了口冷气。因为他们看见这些旗帜都是叛匪的,比如一面绣着:突忽近卫军铁骑营的字样。还有一面面写着:突忽大元帅的字样。这次三人反应都不慢,马明白了这些旗帜是房间主人地战利品,是消灭敌军后,夺下来的军旗。

    “舅舅真不愧是帝国第一猛将啊。”老虎羡慕地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被缴获的战旗。

    小竹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被墙挂着的一把腰刀给吸引住了。那把腰刀鞘镶满了宝石,在油灯的光线照射下,光彩夺目。

    老虎不见小竹说话,转头也看见了这把腰刀,低声惊呼一声,前就要取。“老虎哥哥,这样做不好。我爹爹说过,主公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动地。”

    “看看有什么关系呢?”老虎毫不理会小吉的劝阻,伸手把腰刀取了下来。一按刀把的按钮,“沧啷”一声刀柄从鞘中弹起数寸,一道寒光夺目而来。

    “小心别划了手。”小吉见小竹举着油灯凑近去看,并用手去摸刀柄,连忙叫道。

    “咦?这面也刻着……”老虎也把头凑近去看,忽地又叫了起来。

    “小声点,别让外面听见。”老虎地说话声稍大了些,立刻小竹堵住了嘴。

    老虎点点头,小竹才松开手。“特安达?这刀是属于伪朝廷的元帅特安达。”小吉看去刀柄刻的字后,低声惊呼。

    “啊?是那个邪恶的突忽侏儒元帅?”老虎放低声音问。

    “应该是的,面刻着他地名字。”小竹点点头,他也看清楚了刀柄刻着地名字。

    “舅舅真厉害,把这么凶恶叛匪的武器都夺了过来。我以后也要做个像舅舅一样地猛将!”老虎抚摸着刀鞘。满是憧憬地说道。

    这时,就连胆子最小的小吉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抚摸那把刀。三个男孩都对这把精致的腰刀爱不释手,把玩欣赏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将腰刀挂回原处。“终于找到了!”三人走出不远,前面的小竹猛然往前跑去。

    “什么东西?”后面跟着的老虎一面问,一面随他跑了过去。

    只见小竹跑到房间正中的桌旁边,把油灯放在桌,从旁边的架子取下一个弓匣,也放到桌,并且小心翼翼地打开。

    “这张弓有什么特别的吗?”老虎不解地问道。

    “这是我祖爷爷的弓。后来祖奶奶给我爹爹。爹爹去前线,怕把它弄丢了。所以就放在家里。”小竹将弓从匣中取出,翻来覆去地看着。

    “哦!”老虎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听娘说过,舅舅小的时候就最喜欢偷偷地去开外祖公地这张弓。”

    老虎从小竹手里抢过那张弓,用手指轻轻挑着如小指般粗细的弓弦又说道:“听说这张弓很重,非一般人可以开地。”说罢,他试着拉弓,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儿,那张弓没有打开半分。

    “娘果然没有骗我,这弓太重了。小竹。你试试。”老虎徒然地把弓还给小竹。

    “嗯!”小竹满脸兴奋地接过。“嘿!嘿!嘿!”小竹用了吃奶的劲儿,连拉三次,那弓还是没有打开半分。

    “我们年龄太小,也许过几年我们才能打开。”小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呵呵……”老虎轻声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欺欺人,明明就没这力气嘛,还说过几年就能拉开这张弓了。我听娘说。舅舅七岁的时候就能拉开这张弓了。你和我一样,今天开不了这弓,以后也开不了这弓。”

    小竹黯然地将弓放回弓匣中。垂头丧气地说:“爹爹有我这么一个不争气的长子,想必也非常失望。”

    小吉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小竹哥哥,你也不能这样说。主公的力气就像熙公殿下一样都是天生的,天生的东西,是不能强求的。你地力气虽比不过主公。但你的骑术、射箭都很出色。我听见逸公爷爷夸你。说你现在的骑术比主公年少时好得多。”

    这番话,让小竹又恢复点了自信。老虎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发现没有啊。”

    “发现什么?”

    “外祖爷爷的力气大,但外公的力气却一般,然后是舅舅的力气大,接着是小竹的力气一般。这样算来,小竹,将来你地儿子一定也是天生神力。”

    小竹嘟着嘴,说道:“我的儿子?我哪儿来的儿子?老虎,你有儿子了?”

    小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竹和老虎也笑出声来,笑得满地打滚,拼命压低笑声,生怕被外面经过地人听见。

    在房间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小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领着老虎和小吉从原路返回廊。他又把窗户关严实,仔细地又看了看,才带着两人往花园走去。

    来到花园的一处湖亭,这里已有五六个孩子在里面坐着。老虎走到一位女童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六灵妹妹,你们这么多人,也没有找到我们,这次你乖乖地认输了。”

    六灵今年八岁,有一副白皙精致的脸庞,小巧的鼻梁,蓓蕾般的红唇,一对柳叶眉还有长长地睫毛,衬托出一双清澈明亮地眼睛。她的头发浓密而光滑,扎成一个马尾辫,斜垂在胸前。

    她身穿一件淡黄色丝绸连衣裙,整个人看去清爽而又纤弱。她坐在亭中地石凳。看了老虎一眼,双目一瞥中透出的一丝精明神光。

    “哥哥,你们藏哪儿去了?我们怎么找遍了府中,也没有找到你们?”这时另一个女孩子拉住老虎地手,一边摇一边问。亭中的其他几名女孩子,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老虎。

    “哈哈……”老虎得意地大笑。

    “算了,不问你了。”那个问话的女孩子又拉住小竹的手,“小竹哥哥,你告诉我们,你们藏哪儿去了?”

    小竹也笑了。说道:“雨雨,你猜猜看。如果你猜对了。就算你们赢了。”

    雨雨见他们都不回答自己,又把头转向另一个长着一头金发女孩。那女孩子会意,就问小吉:“哥哥,你们藏哪儿了?”

    小吉刚想回答,老虎一把蒙住他的嘴,说道:“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你们猜。无论谁,只要猜对。我们都认输。”

    叫雨雨的女孩生气了,摔下拉住小竹的手,走到六灵面前,说道:“六灵姐姐,你说他们藏哪儿了?”

    六灵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在竹林里藏过。”

    一个年龄最小的女孩,急忙摇手说道:“没有啊。没有啊。我看过的,小竹哥哥、老虎哥哥、小吉哥哥都没有在里面。”

    六灵拧了拧那个女孩地小脸,说道:“兰兰。你只是在外面看过的,并没有进去啊。我想他们是藏在竹叶下面,你看他们地身沾着好多泥土,老虎的腰带还带着一片竹叶呢。”

    兰兰蹦到三个男孩子面前,仔细看了看。回头叫道:“啊。真的呢。原来你们藏在竹林里面。”可是她说完后,又摇摇头说道:“不对啊。后来我和雨雨姐姐又进竹林搜了一遍,他们要是藏在地,一定会被我们踩着的。你说是吗,雨雨姐姐。”

    “对啊,应该不会藏在竹林里的。”雨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六灵。

    老虎又哈哈大笑起来,对六灵说道:“别看你聪明,这次就是你想破头,也猜不出我们藏在什么地方。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认输。”

    “是吗?”六灵站起身来,走到三个男孩子面前,把脸凑到他们面前,一个个挨着看。看了一阵,六灵又转身坐回原处,对着他们笑。

    三个男孩子被她笑得有些发蒙,互相的望了一眼,小吉用眼睛问小竹:该不会六灵姐这次也能猜出。

    小竹眨了一下眼皮,像是在回答:别担心,她不会知道的。不过从脸也看出一丝担忧,按多年来的经验,只要妹妹认真起来,没有一次算失误地。

    而老虎则被六灵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得手足无措。又见小竹和小吉脸都带着恐慌,心也虚了起来,再也没有刚才的那股得意劲儿。

    “你们去了爹爹的房,是不是?”三个男孩子惊呆了,他们才是想破头,也想不出六灵是怎么知道他们藏到房去了。

    “好哇!你们藏到爹爹的房里了,我要去告诉娘。”兰兰说着就往亭外跑,被小竹一把拉住回来。”

    “我要风筝,还要骑大马的糖人,还要弹弓。”

    “不行,弹弓不行。被娘看见了,会骂我地。别的到是可以。”

    “那好,拉勾,不许赖皮。”兰兰笑嘻嘻地答应了这个条件。

    亭中的其他几位女孩子见兰兰敲诈得手,也纷纷叫嚷起来也要东西,小竹苦着脸都一一答应。而后又对老虎说道:“明天我们去安江城卖这些东西,先说好钱一人出一半。”

    老虎摇头道:“我没钱……”

    他话还没有说完,雨雨叫了起来:“小竹哥哥,你别信他。我们来这里地时候,我看见娘给了他五枚金币零用钱。”

    见被妹妹揭穿谎言,老虎只好在小竹怒目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只是又说:“小吉是不是也要出点钱啊,我们是三个人。”

    小竹摇摇头道:“和叔叔每月只给小吉五个银币,你忍心让他出钱?”老虎无奈地跟着摇了摇头。

    三个男孩子正说要离开,忽然听六灵说道:“咦?你们好像没有问我要什么呢。你们敢这样跑了,我马就去告诉娘。”

    小竹和老虎一听这话头大入斗,六灵不比兰兰、雨雨这几个小孩子,她想要的东西或者提出的条件,肯定不一般,肯定很棘手。两人转过身,可怜兮兮地望着六灵,等着她开出自己的条件。

第二章 家规

    “呜,呜——”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在张府空回响。刚才还嬉笑打闹的孩子们,立即丢掉手中的玩具朝着号角吹响的方向跑去。

    这号角吹得正是时候,再晚点还不知六灵要提出什么刁钻古怪的条件呢!老虎和小竹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及时响起的号角声暂时替他们解了围。

    “六灵妹妹,快走,回去晚了就没饭吃了。”老虎似乎挺关心六灵,然后拉着小竹飞快地跑了。

    “等等我……”六灵一边在后面追,一边叫。她平日锻炼较少,没跑多远,就气不接下气。

    “老虎,我们帮帮她。不然,她肯定赶不开饭了。”小竹转头见妹妹实在跑不动了,有点儿于心不忍。老虎回头一看,她正喘着气,手撑双膝无助地望着他们。

    “唉!女孩子真是娇气!”老虎停下脚步,和小竹一起转回去,一人拉着六灵一只手,拽着她拼命跑。

    他们三人气喘吁吁跑到号角响起的院子,号角声刚刚吹毕。此时,一位中年夫人正一手拿着竹鞭,一手拿着怀表,站在树荫下等候他们。跑在前面的小吉、雨雨、兰兰等都已经到了,正在和其他孩子一起排队。

    “五、四、三、二年夫人不急不缓地倒计时,三人连忙冲进队伍,站在自己的位置。

    “关院门!”中年夫人读秒完毕后,一声令下院门“咣”的一声关闭。老虎和小竹对视一眼,心想,好险啊,就差一点没有赶。

    中年夫人三十多岁,乌黑的发髻,端庄的面庞,一身淡雅的白底蓝花缎面衣衫衬托出她卓越的风姿。从她现在风韵犹存的模样,就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唯一美中不足地。就是嘴稍稍大了些,不太符合樱桃小口这一审美标准,但她那漂亮整齐的牙齿,使她笑起来十分动人,同时也掩盖了嘴大这一瑕疵。不过,现在的她表情冷峻,目光凌厉,脸没有一丝笑容。

    老虎是今年暑假时,才来到张府的。为了能在暑期来舅舅家玩,他已经跟他娘念叨了一、两年。今年他娘终于开恩。同意他与家中两个稍大点的妹妹,一起到安江过暑假。

    初到张府。老虎非常兴奋。不仅因为结识了次来时没有见到的小竹,成了要好的朋,还因为暂时摆脱了家中的管教,获得向往已久的“自由”。可惜,他的这个愿望在来张府地第二天便被张府严格的家规无情地粉碎了。

    初来时地第二天早,老虎任凭丫鬟、奴婢如何叫他,就是赖在床不起来。他在来之前就暗下决心,在张府过暑假的这段期间,一定要好好补补瞌睡。每日不到日三杆绝不起床。眼看美梦即将实现,他偷偷乐了好多回。他曾经来过张府一次,发现舅母脾气温和,料定舅母不会因为他睡懒觉而惩罚他。

    他睡到快到中午时才起床,觉得腹中饥饿,便叫房中的丫鬟取些糕饼小吃来充饥,准备先垫垫底。然后在午饭时大吃一顿。结果房中丫鬟告诉他,府中每个孩子的房间内都没有准备糕饼小吃,这些东西在节日才限量配发一点。

    老虎暗地寻思。舅舅家的这条规定也太离谱了。在自家,糕饼小吃什么的,随时都有得吃,想吃多少都行。打他记事时起,家里就从来没有缺过这些零食。可舅舅家。为什么不给孩子们准备这些东西呢?

    难道是舅舅家里缺钱?看来也不像啊。府邸修建得富丽堂皇、府中也有数百仆人、奴婢,各房中陈设的家具用品都很气派。每个孩子都有专职的训练师,教授他们各项技能,怎么看也不像缺钱的人家。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最后认为,这一定是舅舅定下地规矩。舅舅是难以琢磨之人,他定下这条难以琢磨的规定也不足为奇了。

    没有糕点充饥只有暂时忍一忍,马就到中午开饭时间了,到那时再大吃一顿就行了。熬到午饭时间,他早早到了餐厅,结果眼前的这个中年夫人却明确地告诉他,因为他早饭迟到,所以今日一天都要受惩罚,一天都吃不饭。

    老虎生气了,怒喝:“你是什么人?舅舅、舅妈还没有管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教我?”

    那个中年夫人听了他的言语没有生气,只是轻言细语地说:“明日你也没有饭吃。什么时候,你能守张府的规矩,什么时候才有饭吃。”

    老虎是冠军侯家未来的家主,什么时候受过下人的气?怒不可遏,还要高声叫骂,被一边地小竹给蒙住了嘴,拉着他走了。

    小竹拉他出来后,对他说:“我家现在是军事化管理,你要想在这里好好过暑假,就必须遵守各项规定。”

    老虎认定舅母不是心肠狠毒之人,疑惑地问:“难道你们兄弟姊妹违反规定,舅母也要饿你们的饭?”

    小竹叹了口气说道:“我娘只负责管理家族中的大事,府中事务是由二娘总管,但二娘又把具体事务分派给了府中各个管事。负责我们起居饮食地,便是刚才的那个卢夫人。她给我们制定了每日三餐开饭的时间,迟到罚饿饭一顿,不到者饿饭三顿。家中孩子们房间里都不能准备糕点、糖果,吃饭只能去餐厅。每餐进食时间为半小时,时间一到,不论是否吃完,都必须停下。这些规定,家中所有孩子都必须遵守,谁也不能例外。而且她管理的事务,娘和二娘都不会插手的。也就是说,她要惩罚我们,娘和二娘都不会替我们求情地。”

    老虎心想,次来地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舅舅家有这种规定?要是次就知道这些规矩,这次打死他也不会来的。细问小竹他才知道,那个卢夫人,是一年多以前才到张府管事地。

    据小竹说,卢夫人的夫君是他爹爹张锐的部下。在白堡之战中阵亡。卢家家境一般,家中子女也多,所以卢夫人地夫君阵亡后,日子就更加艰难起来。后来,卢夫人受家中邀请,便带着全家人来张家的安江庄园定居。

    卢夫人以前在家时也要外出工作,据说在某个中学教。来了安江庄园后,申请来府中当管事,希望既能做事挣钱,又能兼顾着照看儿女。家中主母——小竹的娘同意了她的要求。让小竹的二娘分派她管理部分事务。

    卢夫人任之初,就和家中约法三章。她管理的事务。谁也不能横加干预,否则她随时可以要求辞去职务。主母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她任后,就定下了严格的作息时间,住在张府中的孩子都必须遵守,谁也不能例外。

    小竹告诉老虎,刚开始,他们很不习惯,一不小心就违反了规定,就会受到毫不留情的惩罚。连平时最乖巧地六灵都被罚过两天没有吃饭,饿得直掉眼泪。而主母也信守了对卢夫人的承诺,没有出面干涉。孩子们都知道,六灵可是主母地亲生女儿,特别伶俐乖巧,又深得家主的疼爱,以前对她的管教也最为宽松。别的孩子见六灵都被罚了。都不敢违反卢夫人为他们定下的规矩。

    老虎听罢目瞪口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眼下的张府今非昔比。现在,不是每件事情都由舅母作主了。老虎在心里一个劲儿后悔啊,自己就不应该打小算盘,不应该来舅舅家过暑假,这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这下可惨了。落到铁石心肠的卢夫人手里。在舅舅家的这段日子不用说是暗无天日了,哪还有什么自由可言?是否应当赶紧找个借口动身回家呢?

    小竹见老虎垂头丧气。又对他说:“你也别太担心。卢夫人只负责起居饮食,其他方面她不会管我们。只要每日按时起床,按时睡觉,按时吃饭,就不会有麻烦。”

    正是小竹的最后这句话,才打消了老虎要马回家地念头。现在过了一个多月,他也基本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就像小竹所的,只要不违反卢夫人的规定,每日跟小竹、小吉一起练马、射箭,和同龄的一大群孩子一起玩耍,到也逍遥自在。

    “张昭雪。”见院门关闭,卢夫人将怀表揣入衣袋中,拿出一个名册开始点名。每到这个时候老虎就想笑,就像小竹说的一样,现在张府真像是座军营,在实行军事化管理。

    “到!”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队列中响起。

    老虎知道,这是舅舅家地长女,小名叫碧斯。听小竹说,碧斯和兰兰的亲生父母都在战乱中死去,舅舅在行军途中偶然见到她们姐妹俩,见她们无依无靠便收了做养女。碧斯比家中的孩子们地年龄都大,所以跟大多数孩子来往不多。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养花种草,花园里有很多花草就是她亲手种下的,也是她亲手打理的。

    老虎对这位姐姐的印象不错,因为她非常漂亮。她棕色地头发以及棕色地眼睛,都有一种别样的美感。而且她地性格文静、举止典雅,老虎有空时,也愿意去找这位娴静美丽的姐姐聊聊天。只是有一点让老虎有些困惑,他看碧斯姐姐的身材跟他父亲的最小的小妾相仿,怎么也不像是仅仅十五岁的年龄。“张克。”这时卢夫人又点了家中长子小竹的名字,小竹赶紧答应。小竹这两年来乖巧了许多,再不像一匹没有驯服的野马了。大半年的草原生活让他知道了什么是苦日子,那种生活他再也不愿意过了。被接回来以后,他痛哭流涕向母亲发誓以后再也不逃学,一定好好读。

    这些誓言,他的确也做到了。从回来后他就没有再逃过学,在学校也用心读,也不与那些纨绔子弟来往。他已经决心照父亲的话去做,中学毕业后去考骑兵学校,以后成为一名骑兵军官。

    “张优璇。”

    “到!”别看六灵在家中孩子里是最聪明、最伶俐、也最讨家主张锐的喜爱,以前也是家中最逍遥自在的一个。但现在,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卢夫人。也许是次饿了她两天饭的缘故,因此她对卢夫人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她的这种恐惧也影响了跟老虎同来的两个妹妹赵雨嘉和赵幼晴。虽然赵雨嘉比张优璇大一岁,赵幼晴比张优璇大几个月,但赵家的这两姐妹,一直管张优璇叫姐姐。因为她们很佩服张优璇,在她们看来,几乎没有张优璇不懂的事情。她们对张优璇近乎崇拜,所以心甘情愿地叫她姐姐。

    她们到了张府后就要求和张优璇一起住,每日和张优璇同起同睡。张优璇不敢违反卢夫人的规矩,她们也跟着没有违反,所以到现在她们还没有被卢夫人罚过。不像她们的哥哥老虎,来张府的第二天就罚了两天不能吃饭。

    “张恪,张恪。张恪去哪儿了?”卢夫人叫了两声,见没人回答就问张克。

    “元元今日跟着王叔叔外出练马了,说是日落才能回来。”小竹回答道。

    说实话,老虎并不喜欢元元。因为他太不合群,也太不像个男孩子,每日只去找六灵说会儿话,然后又回自己的院子,从不与他、小竹和小吉这些男孩子一起玩耍。不过老虎也听小竹说过,元元也吃过卢夫人的亏。以前元元在家里吃饭,每顿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后来卢夫人规定了吃饭的时间,开始一周时间,元元总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吃完饭,每顿饭只吃到一半就被无情地没收了。

    元元每日都感觉饥肠辘辘,饿得处找吃的,结果寻遍整个张府也找不到东西吃。一周后,元元的吃饭速度出奇地快,还成了孩子们中吃饭最快的一个。老虎看见元元吃饭时那种狼吞虎咽的馋相,差点喷饭,整个儿一个饿死鬼投胎。

    “张莉姿。”元元外出练马晚归,是正当理由,所以卢夫人又接着点名。

    子们里年龄最小的兰兰笑嘻嘻地答应着。在所有的孩子们中,好像只有她不怕卢夫人。也只有她,每天要去缠着卢夫人为她讲故事。而卢夫人呢,也似乎对兰兰最偏心,每天午睡的时候,都要去她房间为她讲几个故事。

    张府的孩子点名完毕,接着卢夫人又点赵家的三兄妹。虽然张府还有两个最小的兄弟,一个利西巴特尔,一个张懋,但这个两个年龄太少,每天跟自己的母亲一起用餐,不用来餐厅点名。

    “赵淙。”

    “赵雨嘉。”

    “赵幼晴。”

    老虎三兄妹赶紧回答,张府的规矩现在他们已经能完全的遵守。最后还有和鄯家的两个孩子,小吉和他的妹妹小音。和家两兄妹是一直跟张府的孩子一起生活,所以也要遵守张府的规矩。

    点名完毕,在卢夫人的带领下,孩子们进入餐厅用餐。餐厅中一张长条桌,孩子们分男女在两边坐下,然后开始用餐。

    老虎现在吃饭的速度也不慢,十分钟左右就吃完。不过按照卢夫人的规定,先吃完的也不能走,必须等用餐时间结束,所有孩子一起离开。

    老虎吃完后,就东张西望,忽见对面坐着的六灵嘴巴一张一合地朝他讲话。

    “你说什么?”六灵说话的声音太小,老虎听不见,于是便问她,不料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话音刚落,忽听背后风声响起,一根竹鞭从他身边挥过,“啪”的一声,打在他身前的餐桌。

第三章 跟踪

    “咯咯……”午饭后,小竹陪着垂头丧气的老虎往住所走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六灵捂住嘴在笑。

    “六灵。”小竹对着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再刺激老虎。不过六灵显然没有将哥哥的劝告放在心,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还笑得出来?你看看,我手都被打得血迹斑斑了,都是因为你……”老虎怒不可遏,几步冲到六灵面前,举起左手朝她大声嚷嚷。他的左手,有一道浅浅的血痕,那是刚才受到卢夫人惩罚的结果。虽然卢夫人手下留情只用了两成力,也只用鞭子抽了他了一下,但老虎哪儿受过这种非人待遇”?更何况还是当着众多的玩伴儿接受惩罚!自尊心极强的老虎感觉丢尽了脸面,懊恼之极。现在还被六灵取笑,心中怒火“腾”地燃烧起来。

    “谁叫你笨呢!”六灵收住笑声,瞄了一眼老虎的手掌的痕迹,说道,“你早知道吃饭时不能说话,还不守规矩,真够笨的。”

    “你……不是你跟我说话,我能受卢夫人的惩罚吗?!”自己受罚全是因为她,她不来道歉问候也就罢了,还被这个罪魁祸首指责成笨蛋,老虎心中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六灵嘴角瞥了瞥说:“我跟你说话没有发出声音啊。你不会看我的嘴形,猜我说话的内容啊?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老虎肺都气炸了,活像一座将要爆发的火山,似乎整个人都大了一圈。他哧哧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六灵,那模样像是要扑去一口吞掉她。

    “好了,好了,还说是男子汉呢。就知道与我这个弱女子斗气。”六灵见他眼中怒火快要喷射出来,马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旁边的小竹偷偷地乐,每次妹妹逗了老虎生气,只要使出这招,马就能化解老虎的怒气。果然,这次也不例外,即将爆炸的老虎听了六灵这句话,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放下手臂,又是一副垂头丧气地模样。

    “老虎哥哥下午有空吗?”

    “干嘛?”

    “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嘛。”

    “好虎看着六灵那张变成桃花般绽露的笑靥,刚才发生的事情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头点得如同啄米的鸡一般,连声答应。

    和六灵在一起玩,他总是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虽然他经常被六灵捉弄,可他都觉得跟六灵在一起很好玩儿,每天都想和六灵在一起玩儿。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六灵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只要一看见六灵如花的笑靥和狡黠明亮的双眼,就想接近她。

    “哥哥,你下午有空吗?”六灵见老虎答应,又问站在老虎身后的小竹。

    小竹刚想答应。看见老虎转过身来向他微微摇头,便又改口:“我……我下午还要看。”

    “你敢说没空?”刚才还是一副如天使般模样的六灵,一听见小竹说没空,立即变了脸,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又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地衣服威胁道。“你再说一次没空试试看。”

    “有空,有空。”小竹从小就害怕这个妹妹,受她的威胁如同家常便饭。更何况这次自己还有把柄落在她地手里。连忙答应。

    “真是调皮,每次都要我生气才肯答应。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有?”六灵放开抓着小竹的衣领,并为他整理整理衣衫。

    “嗯竹边答应。一边心想。每次都用这种教训的口吻跟我说话。也不知道我是她的哥哥呢,还是她是我姐姐?唉!摊这么个妹妹。是我人生中的一大不幸。

    “好,既然你们下午都有空,就陪我去爹爹的房。”

    “不行。”小竹和老虎一口同声的反对。

    “为什么不行?你们能去,我就不能去?你们要是不陪我去,我就去告诉娘,大家一拍两散。”六灵又变了脸色。

    老虎将小竹拉到一边,悄声问:“怎么办,带不带她去?”

    小竹挠了挠头,说:“不带她去成吗?她告了娘以后,肯定还会想尽办法害我们。”

    “那就带她去,这样也好。只要她去了,以后就不会再用这件事威胁我们了。”

    小竹点点头,转身回到妹妹面前,说道:“带你去也行,不过只能带你一个人去,要是有别人跟着就不行。”

    六灵脸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拉着哥哥的手说道:“放心。雨雨和阳阳下午还要读,就我一个去。”

    根据卢夫人立下地规定,午饭后张府的孩子们都要回房午睡一个小时,他们都不敢违反这个命令,于是约定了下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午睡。

    下午到了约好的时间,老虎和小竹匆匆赶到花园的湖亭。又过了一会儿,六灵也来了。三人正说要走,突然看见碧斯带着一顶草帽匆匆从亭边小道走过。

    老虎感叹道:“碧斯姐真是爱花如痴,这么大热的天,还要去料理花草。”

    六灵盯着碧斯远去地身影,若有所思。突然转头对老虎、小竹说道:“走,我们跟着去看看。”

    小竹拉住她,说道:“没事,我们跟着碧斯姐干嘛。还是赶紧去爹爹的房,再迟一会儿,回廊的人就多了。”

    老虎也道:“碧斯姐去料理她地花草,你难道想去帮忙吗?”

    六灵恨了他一眼,说道:“你有脑筋没有?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这么大热的天,碧斯姐姐能去料理花草吗?”

    小竹经她提醒,也说道:“是啊,平时碧斯姐都是早晚来花园料理花草,从来没有中午来花园的。”

    老虎也反应过来,奇怪地问六灵:“那碧斯姐大热天的这么急着到哪儿去?”

    六灵莞尔一笑,说道:“这就是我想知道的。这么样,先去看个明白,等会再去爹爹地房。”

    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小竹本不想去,但他知道妹妹地性子。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事物,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无奈,也只好跟着凑热闹。

    三人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跟在碧斯后面穿过花园,来到府墙边。这里开有一处偏门,是为了从府外往花园里运送东西。平日这里地门都是从里面紧锁着的,钥匙也只有乌兰和府中的几个管事才有。碧斯到了这里,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出门后。又轻轻把门带。“碧斯姐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小竹惊讶地问六灵。

    六灵想了想说道:“一定是碧斯姐姐从二娘那里要去的。”

    “可是二娘为什么会把钥匙给她呢?”小竹心想,我要是有这里的钥匙就好了。以后不方便从正门出入的时候,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六灵笑着说:“碧斯姐姐平日打理花园的时间多,有一些肥料需要从府外运来。我猜碧斯姐姐就是以这个名义,请二娘给她配了一把钥匙。”

    旁边的老虎眼里冒着红心,满脸崇拜得看着六灵。看样子,他崇拜六灵的程度不比他地两个妹妹差。

    “走,咱们也出去看看。”六灵的好奇心更浓了,拉着小竹和老虎就出了偏门。

    到了外面,他们看见碧斯正沿着北去地一条道走去。这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道几乎没有行人,三人不敢跟得太近,怕被碧斯发现。远远的跟在后面,还时常闪到道路两侧人家的门房中躲藏观察一阵再继续跟踪。

    但他们的小心谨慎似乎有些多余,碧斯根本没有察觉有人在跟踪她。头也不回,快步朝庄北方向走去。

    就这样,三人一直跟着碧斯来到庄北的一处花园。这处花园是庄的公共场所。在庄住着的人都可以来。老虎来张府一个多月中,小竹也带他来这里玩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晚饭后来的这里。

    晚这里人很多。特别是一些老年人很喜欢来这里散步。再次就是孩子多,小竹就是带他来这里找庄一些孩子们玩耍。只是现在是中午时分,毒辣地阳光使得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来花园。

    老虎见碧斯走进花园,就对六灵和小竹说:“没什么看头了。碧斯姐来这里,肯定也是为了花草。”

    小竹同意他的看法。说道:“也许碧斯姐是看了这处花园中的某种花草。想着带回去种到府里的花园中。”

    “别猜了。都跟到这里了,再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六灵还不死心。拉着两人也进了花园。

    庄北花园占地很大,里面有很多移栽或是本来就生长在这里的树木,显得一片郁郁葱葱。花园里冷清,三人也不敢离碧斯太近,还是远远地跟着。这里的路不像庄里的路都是笔直朝前地,茂盛的花草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结果没有跟踪多久,碧斯就从他们地视线中消失了。

    小竹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直冒汗,再次劝六灵回去,可是六灵哪儿肯放弃,非拉着两人一起寻找碧斯。只要能跟六灵在一起,到哪儿去老虎都不会反对,小竹没辙,只能跟他们一起在花园里瞎转。

    他们沿着红沙铺成的曲径,寻找了大半个花园也没有看见碧斯的影子。最后他们来到花园中的一处小山丘下,看见半山坡一处掩在树荫下地凉亭中隐隐有人,于是三人便猫着腰悄悄朝凉亭接近。

    快接近凉亭时,六灵看见有两人坐在亭中,其中一个从背影看正是碧斯,而另一人身穿帝**服,应该是个军人。六灵顿时明白了,原来碧斯姐是来会情哥哥地。

    她很是好奇,碧斯姐的情哥哥会是谁呢?她朝老虎和小竹打手势,三人退了回去,然后绕过山丘,从山地另一侧接近凉亭。等他们从正面悄悄接近到能看见凉亭中人的距离时,六灵从一丛常青藤中探出头去看。

    这一看不打紧,等看清碧斯姐情郎的面容时,惊得差一点叫出声来。

第四章 兄妹

    “咦?……”当小竹看清那名军官的面容后,也很惊讶,幸亏旁边的六灵反应快,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随即三人俯下身子藏在常青藤后。

    小竹的声音虽小,但显然亭中军官已经听到了动静。只听碧斯问:“大郎,什么事?”

    一个男声回答道:“我好像听见前面有动静。”

    亭中二人凝神静听片刻,又听碧斯疑惑地问道:“没有什么声响啊?”

    大郎迟疑了一下,说:“可能是我听错了。”

    “呵呵……”又传来碧斯轻松的笑声,“这里常有松鼠之类的小兽出没,也许刚才听到的声响就是它们发出来的。别疑神疑鬼了,大热天儿的谁会到这里来啊。”

    大郎也乐了,笑道:“我们不是中午来这里了吗?难道我们不是人?”

    “不跟你说了,你老欺负我。”碧斯装作生气,欲起身离去。

    “一句玩笑话,就生气啦?我不会让你走的。”大郎急忙去哄碧斯,也没空再琢磨刚才的声响是怎么回事了。

    趁着碧斯和大郎卿卿我我之时,六灵朝小竹和老虎使了个眼色,三人又悄悄地溜走。一直出了花园,老虎才问:“石头哥哥要找碧斯姐说话不会到府里去吗?怎么约在这里见面,不怕费劲也许男孩子醒事比较晚,小竹也嘟囔道:“是啊,石头哥就住在府外不远,仅几步之遥,大热天的不进府里,却跑这儿来见面,真是奇怪!”

    “咯咯咯……”听他俩这么说,六灵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六灵妹妹,你笑什么?”老虎满脸疑惑。

    “没……没什么。”六灵努力忍着笑。“我也觉得他们够傻的。”虽然她已经猜出了缘由,但是不好对两个男孩子明讲。

    “还有,刚才你们看见的事情,不要对别人说,知道吗?”六灵又叮嘱两个男孩子道。

    “为什么?”小竹感觉六灵怪怪的。

    “因为……因为如果碧斯姐姐开偏门离府的事情被曹夫人知道的话,一定会责罚她的。你们也不想碧斯姐姐受罚。”六灵人小鬼大,她知道碧斯和石头在这里幽会,肯定是不愿意被别人知道,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为他们遮掩。

    “好的。”老虎和小竹没有多想,连忙点头答应。他们看来。六灵地解释很有道理,大伙儿都知道。无论是玩耍还是训练,府中的孩子要到府外去,都必须先向管这事的曹夫人请示,由她派人跟随才能出外。谁要是擅自离府,被曹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受责罚。就算这次不为碧斯姐,而是为自己,都不能把今天在府外的所见所闻讲出去。

    “好了,我们赶快回府,去爹爹的房。”六灵拉着老虎和小竹往府中花园方向走去。

    不过她心里却在想。石头哥和碧斯姐这事最后恐怕很难成,不仅娘不会答应,就算爹爹知道也会反对的。唉!这两个人啊,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呢,还是明知故犯?

    六灵这样想,原因很简单。因为碧斯姐的情郎小名叫石头,大名叫秦磊。也要管家主张锐叫爹爹,他和碧斯的身份一样,都是被家主张锐收养。他和碧斯姐的这段恋情。也可以称作是兄妹恋。虽然他们不是亲生兄妹,但这种事毕竟会影响到家族的声誉,他们地恋情肯定会遭到家族的反对,绝不会如愿地。

    对于六灵来说,这事会不会影响家族声誉她管不着。她平日已碧斯姐姐的感情不错。和石头哥哥也合得来。对于他们的恋情深感同情,不忍心看到他们受处罚。所以帮他们严守秘密义不容辞。至于石头哥和碧斯姐能否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她根本无能为力。

    这边三个孩子离去,那边秦磊刚刚安抚住碧斯。

    “大郎,你什么时候走?”

    “最迟再过一周,我就得走。”“唉,真希望你能多呆一阵子。为何今年比去年回去得早啊?”

    “今年回学校以后,我们要分配到前线去实习半年,所以要早点回去准备准备。”

    “什么?你要去西部?”碧斯很不安地问道。

    “嗯。”

    “去哪个州知道吗?”

    “应该先到西海州的乌河城堡,然后分配到飞骑军各个师团。我希望分配到飞骑军游骑。”

    “什么?你要去飞骑军游骑?”碧斯腾地站起身来,本来白皙的脸变得惨白,“你为何想去游骑?他们都是禽……”

    碧斯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语,又见秦磊满脸疑惑地望着她,便改口说道:“游骑是出战很勤的部队,你去太危险了。”

    秦磊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碧斯,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不过,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地。”

    “可是帝国现在正在跟鲜卑打仗,你去了飞骑军游骑肯定会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碧斯痴痴地看着秦磊,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秦磊从怀中掏出一张汗巾,轻轻地为碧斯擦拭眼泪:“碧斯,碧斯,我身为军人,从军战场是我的职责。请你原谅,让你担心了。”

    碧斯扑入秦磊的怀里,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咚咚咚咚”强劲有力的心跳,低声说道:“大郎,我并不是反对你从军战场,帝国的骑军,尤其是游骑,杀人如麻。他们不仅在战场杀敌人,还杀老弱妇孺,我担心你会变成那样地恶人。你现在多么善良,有多么宽仁的胸怀,要是也变成了冷酷无情、滥杀无辜的恶魔,我该怎么办?”

    秦磊听了碧斯地话,哭笑不得。她真是太善良了,想到杀人就难过成这般模样。唉。还是哄哄她才行。秦磊轻轻抚摸着碧斯的秀发,劝慰道:“碧斯,我答应你,去了前线我尽量俘虏敌人,没有必要我不会杀人的。”

    “真的?”碧斯抬起头,含泪望着秦磊。

    “真的,我保证。”秦磊努力使自己笑容显得“真诚”。

    “可是如果级命令你杀人怎么办?”碧斯也不傻,又问了一个叫秦磊难以回答地问题。

    “这个……这个级地命令我肯定要执行。不过,也并非杀过敌人就会变成恶魔。爹爹不是杀了那么多人,也没有变成恶魔啊?”

    “可是爹爹的名声不好……”碧斯又把头埋入秦磊地怀中。

    “名声不好。不代表就是恶魔啊。爹爹的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否则他也不会收养你和兰兰。”

    碧斯良久没有说话。秦磊能感到她在自己怀里微微地颤抖。秦磊十分后悔,自己不该提起爹爹收养她的事情,她肯定又想起了已亡的亲生父母。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秦磊轻轻捧起碧斯脸,向她道歉。

    碧斯从秦磊手中拉过汗巾,擦了擦眼泪,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这些事,我早忘了。兰兰更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一直以为这里是她的家,一直以为二娘是她的亲娘。”

    秦磊也知道主母早在碧斯两姐妹到府时就立下规矩,任何人不能在兰兰面前提起收养地事情。为了防止兰兰长大后怀疑自己的身世,于是就对她说她是二主母乌兰亲生。这两年兰兰年纪渐大,也懂些事情,见自己长相和“生母”乌兰一样都是高鼻深目,也没有起疑心。加之府中下之人或多或少都对她有些怜爱。所以她过地比府中两个主母的亲生子女更逍遥快乐。不像碧斯,心里总摆脱不了失去亲人的阴影。

    秦磊想到这里,对碧斯怜爱之心大增。紧紧地搂着她说道:“碧斯,你要相信不论是爹爹、主母还是家中的兄弟姊妹都把你当成亲人看待,所以忘了以前的事情。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迷人吗,我们想看到的是你的笑脸,而不是充满悲伤的双眼。斯答应一声。轻轻推开秦磊说道。“我们还是走走,等会儿。我还得赶回府去。”

    “好。”秦磊也知道碧斯每天都是偷偷溜出来见自己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多只能利用别人午休地空档溜出来呆一个小时,回去稍晚一点就很容易被人发现。

    两人下了小山,顺着小道在花园中散步。虽然烈日当头,但两人满是柔情蜜意,根本感觉不到炎炎烈日了。他们在一起时,整个身心都被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所占据,其他任何事物似乎都不存在了。

    小道将他们带到花园中的小湖边。湖面不大,也可以说是一个大池塘。池边垂柳环绕,树影在水中荡漾。池畔还有密密匝匝的菖蒲叶,叶面饱满挺拔,绿得发亮,显得特神气。池面飘浮着大片大片的睡莲叶,随着微风在水面轻摇。

    池对面木开出的白花和海棠开出的红花,在四周蓊郁清翠地松木和碧绿的池塘的衬映下,显得鲜艳夺目。

    池中有一座座圆形地踏石,切开水面延伸到对岸,人可以踩着踏石涉水渡过池塘。秦磊先踏一块踏石,然后伸手来牵碧斯:“来,我们从这里过去。”

    碧斯一手撩起长裙的下摆,一手牵着秦磊的手,小心翼翼跟了过去。“小心啊,别掉进水里了。”她看见秦磊又一蹦跳到另一块踏石,身子还故意来回摇晃几下,连忙提醒他不要掉下水去。

    秦磊呵呵笑道:“别说我一个人不会掉下水,即使是背着你也不会掉水里的。”

    “真的?”

    “要不试试?我背你过去。”

    碧斯嫣然一笑,似乎不信:“试试就试试,你能背我过去,我就佩服你。”

    “啊……”秦磊又跳回第一块踏石,在碧斯地惊呼声中,把她背到了背。碧斯没想到秦磊果真背她,心慌意乱,挣扎着想下来。

    “你可要抓牢了,要是左右乱晃,掉进水里可不关我地事。”秦磊一边朝前跳,一边逗碧斯。

    “快放我下来!啊——”碧斯还是想下来,正闹腾时,秦磊脚底一滑差一点落到水里,碧斯吓得一声尖叫。

    “太险了!还是放我下来。”秦磊一个踉跄才站稳,碧斯可吓坏了。

    “没事,没事。刚才踩到了一片莲叶。”秦磊看见脚下站着的这块踏石周围生长着许多睡莲,有几片叶子伸到了踏石。刚才就是不小心踩到了其中一片叶子差点滑倒。

    经过刚才地惊险,碧斯也不敢再动,秦磊安全地跳到池塘对面放下她。碧斯脸红扑扑的,眼中像是闪动着一泓清波,秦磊忍不住赞道:“真美。”

    碧斯低下了头,细声问:“是在说我吗?”

    “碧斯,世万物唯你最美。你看,那红花绿柳都不及你万分。”

    “大郎。”碧斯又扑入秦磊怀中,紧紧地依偎着他。

    “碧斯,我走后,你要经常想想我。”秦磊又逗她。

    “我会天天想着你的,你也要常来信。”碧斯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在前线只要条件允许,我每天给你写一封信。”秦磊以前去军校,至少每周给碧斯写一封信。当然信不是直接寄给碧斯的,而是寄到他的一位中学好家中,托好找机会转交碧斯。而碧斯写给他的回信,也是通过该好帮忙寄出。

    “碧斯,明天你还能来吗?”秦磊亲亲碧斯脸颊问。越临近分别,他就越发想和碧斯多见几面。

    “嗯,没有特殊情况,我一定来。”碧斯也满脸不舍,用手环着秦磊的脖颈,痴痴地看着他。

    “回去,晚了别人会发现的。”秦磊又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

    “大郎,要是我们能永远在一起该多好。”碧斯说完这话,转身跑了。秦磊呆呆地望着碧斯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担心爹爹张锐会反对他和碧斯的亲事,他担心会失去碧斯。要是爹爹反对,我该怎么办?秦磊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很沮丧。

    同样,碧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以前也是大家族出身,知道有些规矩是不能违反的。开始她还很理智,想断绝和秦磊的来往。可是每当她想起秦磊,就顾不得家规祖训了,身不由己想在约定的时间和秦磊见面。

    碧斯回到府中,心神恍惚地沿着回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突然前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听见脚步声就从身前的拐角处传来。她正寻思,是谁这么着急地赶路,就见拐角跑出一人,迎面朝她撞来。

第五章 偷听

    “禀告夫人,钱庄贾总管有要事求见夫人。”张府管事之一的曹夫人,站在主母董小意的院子里的回廊向屋内禀报。

    门帘掀开屋里出来一个丫鬟,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低声道:“主母正和小少爷午睡,还没起呢。”

    “我有要事禀报,请速速唤醒夫人。”曹夫人虽然放低了声音,但态度很坚决。

    “非要打扰主母午休吗,不能再等一会儿吗?”那个丫鬟有些为难,轻声问。

    “亚红,请曹夫人进来。”里面传来董小意的声音,看来刚才的对话她已经听见了。

    “夫人请进。”亚红掀开门帘请曹夫人入内。

    曹夫人脱了鞋走进外间。房间地面用材质极好的楠木刨光后拼接铺成,还刷了清漆,显得油光水亮。天花板镶着金饰,镶金的壁柱以及数件挂在墙壁的装饰品,将房间装饰得高雅华贵。屋中铜炉里的檀香轻烟袅袅升起,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内间门帘掀开,董小意走了出来。她身穿单薄的丝绸睡衣,隐隐显出少女般婀娜多姿的体态。洁白的皮肤娇嫩无比,弯弯的画眉下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因为午睡,她把头发高高束起,挽成花冠状。

    “什么事?曹夫人。”董小意彬彬有礼地向曹夫人微微点头,轻声问道。

    “回禀夫人,钱庄贾总管说有急事求见夫人,看模样很着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才冒昧来打扰夫人午休。”曹夫人一边鞠躬致意,一边说了缘由。

    “去通知二夫人了吗?”

    “还没有。”

    “劳烦你去通知二夫人一声,让她一起去前厅议事。”

    夫人又行一礼,退出屋去。

    “林妈。你看着点平平。”董小意向内屋吩咐一声,里面一位年长的妇人马答应。

    “亚红,给我换衣。”

    “是,夫人。”亚红连忙叫了几名丫鬟进来,随着董小意进了更衣间换装。

    大约十几分钟后,收拾妥帖的董小意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出了院子朝前厅走去。

    走到回廊时,董小意看见碧斯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往这边走来,便迎了去。

    “娘。下午好。”碧斯远远地看见董小意走过来,便停下脚步站在墙边。待董小意走近。行礼问候。

    “碧斯,你怎么了?”董小意看了看碧斯的脚。只见她的一支脚是脚尖点地,明显是受了伤。

    “没什么,刚才孩儿不小心摔了一跤,脚崴了一下。”碧斯低着头回话。

    “叫大夫没有?”

    “孩儿没事,可以走动的,不用叫大夫了。”

    “这怎么行?晏紫你扶大小姐回房,然后去请大夫看看小姐的脚。”董小意转头吩咐一个小丫鬟。

    “是,夫人。”叫晏紫丫鬟马过去扶住碧斯。

    “不用了娘,孩儿真的没事。不用请大夫地。”碧斯还想着明日与秦磊见面。要是大夫给他了药,这几天肯定不准她出门。

    “今后在府你也要带一两个丫鬟随行,有事也好叫人通知一声。”

    “娘……”碧斯有些急了,要是有人天天跟着,她怎么悄悄溜出府去?可是她刚开口,便被董小意打断。

    董小意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说:“你都这么大了。还耍小性子。乖,听娘的话。你先回去,娘还有事。等晚再去看你。”说完就走了。碧斯无奈地看着董小意的远去的背影,心里暗暗叫苦。

    “大小姐,咱们回去。”晏紫见碧斯一直呆呆不动,便提醒道。

    斯在晏紫的搀扶下,又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行至未远。又见二娘乌兰匆匆走来。于是她与晏紫又闪到一边。行礼问候。

    乌兰像是没有注意到她受伤了,只是点点头就走了过去。跟着后面的曹夫人看见碧斯。便向前面喊了一声:“二夫人,我就不去前面了。”

    “好的。”乌兰头也没回,急匆匆地走了。

    “大小姐,我不是叫你在原地等着我吗?脚怎么样了?”曹夫人连忙来查看碧斯受伤的脚。“哎呀!脚都肿了。你不能再走动了。晏紫去叫人抬一张软榻过来,抬小姐回房。”

    紫答应一声跑了。

    “你没事,曹夫人。”刚才碧斯与曹夫人相撞,结果她脚崴了。而曹夫人说有急事去禀报主母,就让她先在回廊等着,等她禀告完了事情,再来照顾她。现在她看见曹夫人额头也有一小块相撞后留下地紫青色痕迹,便问道。

    “我没事,倒是害得小姐受伤。实在对不起。”曹夫人满脸歉意。

    “对了曹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么急着去找娘?”碧斯好奇地问。

    曹夫人向左右望了望,看见廊并无其他人,低声说:“是钱庄那边出了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和总管、贾总管以及府中骑士、武士统领都到齐了,出的事情肯定不小。”“是钱庄出了事啊,难怪呢。”碧斯也知道,钱庄是家族地主要生意之一。钱庄出了事,谁能不着急呀。

    过了一会儿,晏紫带着几个仆人抬着软榻来了。碧斯拗不过曹夫人,坐了软榻,一行人往碧斯的院子去了。

    他们刚刚走,刚才他们站立处的一扇窗被轻轻推开,小竹、六灵、老虎依次从里面跳了出来。

    “钱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竹关好窗子,对六灵说。

    “你们想不想去听听?”六灵眨着眼,问两个男孩子。

    “去偷听?”小竹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妹妹的胆子会这么大,提议去偷听娘和家臣们议事。

    “怎么不敢啊?你不去,我和老虎去。好不好,老虎。”六灵瞟了一眼小竹。转头问老虎。

    “好,我陪你去。”老虎拍着胸脯说。

    小竹当然不甘心被妹妹看不起,鼓气勇气,说道:“去就去。只是我们不经曹夫人同意的话,出不了内院。”

    “放心,”六灵自信满满地对两个男孩子说,“跟着我走就行了。”

    竹和老虎对视一眼,同时对六灵点点。

    张府正屋有十三进,其中前五进是外院,后八进是内院。内外院分界处。有家丁看护。外院其实就是张府的办公地,而内院才用于居住。所以外院人员在没得到许可的情况下。不能进入内院。外院有事情需要通报内院的主母,需要通过曹夫人代为禀报。而内院的张府孩子要出外玩耍,也要先告知曹夫人。

    三人既然要是偷听,当然不能告知曹夫人,不然他派俩家人跟着,还怎么去偷听呢?六灵带着小竹和老虎来到六进院,没往正门去,而是转去了偏房地一间房间。这间房间,是家中仆人们的餐厅。门没有锁,现在不是吃饭时间,里面也没有人。

    这间房间有一排窗子,都是从内插的。六灵对两个男孩子说:“窗子外面就是外院了,我们就从窗子翻出去。”小竹和老虎大喜,他们又找到一条可以溜出内院的通道。

    三人翻窗出了内院,偷偷摸摸地往议事厅方向走去。他们一路有惊无险。几次都差点被家人撞见,终于来到议事厅的一侧。议事厅这一侧外面种了一排万年青,三人躲在万年青丛中。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三人刚刚藏好,便听厅内传来董小意的声音:“人都来齐了吗?”因为夏日炎热,厅内的窗户都敞开着,里面地每一句话窗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屋里传来和鄯的声音:“只有骑士副统领王德化还未到。今日王副统领和三少爷出府练马,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应该快回来了。”

    “那就不再耽误时间了。贾总管你先说。”董小意宣布开始议事。

    里面传来钱庄总管张府家臣之一的贾菖地声音:“很抱歉,属下辜负了主公、主母的信任。犯下大错。”

    “请罪地话,以后再说。贾总管请你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董小意打断了贾菖请罪的话,让他直接进入正题。

    “是!四天前钱庄燕郡城分部,有客户需要提取一笔大额款项。因为分部预留金有限,所以客户提取数额超过一万金币以的,都需要提前通知我们。这次客户需要提取十万金币,所以就从本部金库中取出相应款项派人押送去燕郡城分部。不料,押送队在路地第三天就出了事。刚刚收到地情报,押送队四十八人全部身亡,十万金币被人劫去。”贾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押送队都是什么人?”董小意还是保持镇定,轻言细语地问,言语中没带一丝慌乱。

    “回禀主母。押送队是由三十名武士和十名骑士以及八名车夫组成。”

    “是谁发现的押送队出事?我们地人是怎么死的?劫匪有没有留下尸体?”

    “我们押送队的尸体是被燕郡地官府差役发现,他们立即通知我们的燕城分部,燕城分部立刻用飞鸽把消息传回总部。据发现我们押送队的燕郡官府差役说,我们的人是被弩弓射死的,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劫匪也没有留下尸体。”

    “是谁,出来?”三个孩子正专心听屋里的人说话,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三人被这突如其来地喝声,吓得坐到地。

    “出来,再不出来,就放箭了。”这时身后又传来另一个声音,看样子不止一人接近到他们身后。

    三人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站起身来,他们都知道,家中的这些武士、骑士为了保护家中人员的安全,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未经许可地闯入者。他们可不想被误杀,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当他们起身后,董小意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厅的窗口。她被外面的叫声惊动了,走到了窗边,结果看见这三个小鬼被抓住,非常吃惊。

    小竹和老虎像是被当场抓住的小贼,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只有六灵走出青藤丛,对母亲说道:“都是孩儿地主意。刚才孩儿在内院偶然听到家中出了大事,便想出来探听一番,所以就叫哥哥和老虎哥哥陪着孩儿一起来。”

    “这些事,是你们该听地吗?”董小意脸露出怒容。

    “孩儿好奇嘛。”六灵眼里含着眼泪,楚楚可怜地望着母亲。

    “快向你娘认错。”乌兰也出现在窗边对着六灵使眼色。

    “是孩儿顽皮,请娘责罚。”六灵很机灵,马认错请求处罚。

    “姐姐,孩子们年龄小,对什么事情都好奇,你也别再责怪他们了。”乌兰也趁机为他们求情。

    “都马回房间!……”

    “谢谢娘。”董小意刚刚说了个开头,还未说具体惩罚的话,六灵答应得飞快,行一礼就要跑。

    “你给我站住,我地话还没有说完。”

    “娘……孩儿知错了,娘还有何吩咐?。”六灵又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董小意,那个样子像是她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

    董小意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以前家里是小竹最淘气,小竹经过次惩罚有所收敛了,现在又是这个六灵最淘气。六灵可不比小竹,她鬼心眼特别多,加之她学习又好,又不犯什么大事,所以每次想处罚她都不容易找到理由。

    “从今天起,一周之内禁止你们出府,没有再条件可讲,否则直到到开学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们都不许出府玩耍。”董小意绷着脸说道。

    “快去。”乌兰对六灵使个眼色,示意她赶快离开。

    “谢谢娘,谢谢二娘。”抓着小竹、老虎的手,一溜烟儿的跑了。一口气跑进内院,她才丢下小竹和老虎的手,靠在一棵树喘息不已。

    老虎拍拍胸口,惊恐未定地说:“刚才吓死我了,如果那几个护卫不出声警告就射箭,我们的小命就没了。”

    小竹也有些后怕,说道:“六灵,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这次幸好有二娘求情,不然还不知娘要怎样重罚我们呢!”

    六灵现在根本没有想受罚的问题,而是在想那十万金币被劫的事情。她琢磨着,到底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打劫我们家的钱财?官府方面就不用说了,杀人劫财不是小罪,必定会追查到底。可我们家如果不采取行动的话,钱庄声誉就会受影响,以后谁还放心把钱存在钱庄?可是如果插手调查的话,官府会不会同意?娘又该怎么做呢?

第六章 暗花

    赶走了三个顽皮的孩子,董小意和乌兰又回到厅中,与家臣们接着商议解决金币被劫这一大事。

    “大家有什么好办法,都说说看。”董小意用眼光扫视了一圈家臣们,缓缓说道。

    “那属下就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和鄯第一个发言。他一接到金币被劫的通知,就意识到这一事件,会给家族信誉造成严重危机。商人们、还有各大家族为什么放心把钱存到张家办的钱庄?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把钱财放在张锐的钱庄很安全,有疯虎的赫赫威名,谁还敢打他钱庄的主意。

    可是偏偏就有人不信邪,胆敢在太岁头动土,不仅劫走了金币,还杀害了数十个张家的武士。这等严重的抢劫杀人事件,摆明了是向张家挑衅,如果本家不及时做出反应,不及时缉拿凶手、追回金币,钱庄的信誉就岌岌可危,钱庄的生意就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和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建议,专门成立一个小组清查此事。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挽回家族和钱庄的声誉。”

    “你认为的最短时间是多久?一个月?二个月?”董小意思索了片刻问。

    和鄯回答道:“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属下认为,最迟要在三个月内解决此事。否则一传十,十传百,三个月后,全国下都会传得沸沸扬扬,到那时再也无法挽回声誉了。”

    “谁还有其他意见吗?”董小意点点头,接着问其他家臣们。

    贾菖犹豫了一下,说道:“属下认为,燕郡城分部所需的那十万金币应该赶快再派人送去。否则耽误了支付时间,我们的损失不仅仅就是几十人和十万金币了。还会失去客户对钱庄的信任,会严重影响钱庄今后的生意。”

    “客人什么时候需要提这笔款子?”

    “三天之后。如果今日押运队路,也要昼夜赶路才能赶得期限。”

    “那么等会儿你去安排押运之事,这次要多派些人,路也要加倍小心。”董小意同意他的提议。

    “夫人,请把押送的任务交给我去办。”说这话的是家族骑士统领黄道明。他原是飞骑军游骑团一营三连连长,原来张锐在游骑一营一连任排长的时候,他与张锐就认识,关系也不错。

    高句丽战役结束后,张锐去了三营。他俩就中断了联系。直到一营去了西部战区,他和张锐才再次见面。不久之后。张锐又升任团长,他反倒成了张锐地部下。三年前他到了退役年龄,因为家境不好,他接受了张锐的邀请来到张家当家族骑士。

    他一直感觉张锐为人耿直,对兄弟、朋很够意思。反正自己退役后需要做事赚钱,与其到其他陌生的家族当骑士,还不如到知根知底的张锐家当骑士。由于他在游骑团担任过连长,他一来到张家,就被任命为骑士统领。同是担任过连长职务的王德化。因比他晚到张家半年,所以只能位居副统领。

    黄道明做事一贯严格认真,平时容不得部下出半点差错。当他听说十名部下被杀,押送的金币被劫就深感愧疚。他认为这是这些年来无论家族人员还是家族生意都一直平安无事的缘故,长时间的太平日子,使得身经百战的部下放松了警惕,而自己也放松了警惕。出了这种事情,自己得负督导不力的责任。如果不是麻痹大意,数十名负责押送地武士和骑士怎么可能被劫匪一网打尽?!

    身为家族骑士统领。此案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想到张家对他地信任,想到押运武士无辜送命,他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般难受之极。这第二次押送金币任务,也是将功赎罪的机会。因此他提议亲自押送金币去燕郡城分部。

    “你需要多少人?”董小意盯着他问。

    “属下带三十名骑士去就行了。请夫人放心。属下用性命担保这次绝不会再出问题!”黄道明信心十足。

    “好,这事麻烦你了。”董小意点头同意。

    “谢夫人。”黄道明起身行礼。他有绝对的信心。如果劫匪再敢来劫他押送的这笔款子,准保让他们有来无回。

    “鼎叔,您老的意见如何?”董小意又问家族的武士统领张兴鼎。

    董小意称张兴鼎为叔叔,是因为张兴鼎和去王敬宝一起做生意的张成一样,其先祖都是出身于胡公家族,与张锐算来都是远亲。张兴鼎今年已过五十岁,称他叔叔也合情合理。

    张兴鼎少小从军,军校毕业后一直在怒火军团服役。从军二十多年,先后参加过骠州、西海州、大月州平叛以及突忽平叛的前阶段,可谓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五年前,他到了退役年来,于是申请退役,返回安江老家。

    他退役时,是校军衔,团长职务,子爵身份。虽没有被朝廷赏赐封地,但他地子爵身份可以让拥有很多私田,而且赋税也比一般人低,他本可以在家中安安乐乐得安享余生。可是忙碌惯了的他在家中赋闲一两年后,就耐不住寂寞了,总感觉闲呆着就像在等死。加之他以前在部队时习惯了统领几千人,家丁百余人管起来很不过瘾,于是寻思着出来做事。

    他这样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去世袭家族,不一定能取得什么好职务,而一般家族他又不愿意去。此时,正巧张家办钱庄,大肆招纳武士和骑士,于是他就报了名。张锐的家族当然算不是大家族,但他很看好张锐家,感觉很有成为大家族的潜质。张锐还未满三十,就已经是三等侯爵了,假以时日,混个一等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张家是帝国的新兴贵族,像自己这样的人去。肯定会被重用。

    后来证明,他地想法是正确的,张锐家是新兴的帝国贵族,家族中没有几个资历高地武士、骑士。张兴鼎地家族身份以及他在军中的经历,显然引入注目。一加入张家,他便被任命为家族武士统领。突然间又能管辖一千余人,他的心一下子又活了起来,人似乎也年轻了十岁。最重用的是,家主和夫人都对他尊敬有加,把他当成长辈看待。这让他十分受用,他感觉自己就是家中地一员。而不是外人。他对张家可谓尽心尽力,事事以家族事务为重。

    一听董小意问他地意见,他捋着胡须说道:“老夫认为此事不好办。敢冒险来打我们家主意的,来头肯定不小。老夫怀疑,这事是主公地仇家所为,借这件事情报复主公。他们肯定有详细的计划和周密的安排,我们要用三个月地时间查出真凶,恐怕很不容易。”

    和鄯点点头,说道:“鼎叔说得不错。一般人绝不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杀人劫财。”

    “可是不彻查此事,会严重影响我家地声誉,该如何是好?”贾菖眉头苦皱,满脸沮丧。

    “查,肯定要查!报复,也肯定要报复!只是老夫认为,单凭家中力量。很难解决此事。”张兴鼎缓缓说道,“大家知道,现在家族**有武士一千五百人。其中八百人被安排在各个钱庄分号和商号做护卫;二百人被安排在三个庄园做护卫;三百人去了开远看管修路、建港的犯人;还有二百在钱庄总部,其中数十人专门看管总部金库,另百余人分成三组负责押运送往各地钱庄分号的流动金。人员本已紧张,哪里还能抽调多余的人去专门调查此事?即使四处抽调人员,也只能凑个百八十人来。而他们是武士。不是帝国监察部的人。也不是刑部人员,调查破案不是他们的专长。恐怕也难以查出真相。”

    经他这么一说,董小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问道:“依鼎叔的意思,我们应该请求别人帮助?”

    张兴鼎点头说道:“是的。现在只有请求胡公殿下了,请胡公家族帮助我家查找凶手。”

    “不行。”董小意摇头坚决否定了他地提议。

    “为什么?姐姐,鼎叔说得很有道理,现在只有求父亲大人帮助,借助胡公家的力量,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查明此事。”乌兰一脸不解地望着董小意问。

    “因为这事要是借助了别家的力量,我们家的声誉就会受影响。”和鄯已经明白了董小意的意思,向乌兰解释道,“二夫人,请你想想,即使胡公家族帮助我们渡过这场危机,别人会怎样想?别人一定会觉得我们家族无能,得靠胡公家族才能生存,会对我们家族很失望。况且,胡公家族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现在主公的父亲还是胡公家主,他老人家可以无私帮助我们,一旦他老爷子退隐,胡公家族会不会继续帮助我们呢?如果我们得不到胡公家族地帮助,那么还有没有能力保护好的钱财呢?如果没有能力,谁还放心把钱存到我家钱庄?”

    董小意一字一句地说道:“和先生所言,正是我所忧虑的。自己地事情得自己想办法解决,依靠胡公家不是长久之计。要是一有事就找胡公家救命,我们家永远不可能成为受人尊敬的家族。”

    张兴鼎也明白了,董小意说得不错,一个家族要拥有足够的能力,才能成为受人尊重的家族。即使不能成为世袭家族,也能成为传承百年的非世袭家族。可是,眼下家族明显不具备这样地力量,非要自己处理此事恐怕很难取得圆满地结果。这该怎么办呢?

    家臣们的想法与张兴鼎差不多,大家都低头不语、苦思良策,厅内鸦雀无声。大约十几分钟后,董小意见大家都没有提出新地看法,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同意鼎叔说的借助别人的力量,但不是单独借助一家的力量。”

    众人都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不解她话中的含义。董小意站起身来,在座前来回走动了两趟,问贾菖:“我听说有花红一说,是否可有此事?”

    贾菖也听说过这事。于是回答道:“是的夫人,的确有这么一说。受害者为了官府能尽快缉拿凶手,便出一定数额地赏金鼓励衙差破案。”

    董小意双眼精光一闪,说道:“那我们就出花红,限期破案。”

    贾菖问道:“那我们出多少?属下好通知燕郡官役。”

    “有知情行凶者赏金币五万,拿获主谋者赏十万金币,拿获从犯赏一万金币。”

    董小意这话一出,厅内顿时如炸开了锅。众家臣纷纷叫道,不可。在他们看来主母此举得不偿失,为了十万金币。就悬赏出如此巨额的赏金。如果从犯人数众多,最后很可能要支付四、五十万金币。

    “各位。我还没有把话说完,等我说完你们再说。”董小意扫了一眼神情激动的家臣们,平静的说。家臣们这才安静下来,等她继续说。

    “在两个月内破案,是我刚才所说数额的赏金,三个月内破案,赏金减半。超过三月,赏金分文没有。这种赏金不仅对官府人员,任何人都有效。只要能拿获凶手都可以得到赏金。当然他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所拿获的罪犯就是劫匪。”

    和鄯劝道:“夫人,属下知道您急于破案,不过这种代价也太大了?”

    董小意坚定地说:“我不在乎代价,我只在乎以后还有没有人敢对我们家下手。”

    “可是官府不会允许我们向民间人士悬赏。”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出暗花行赏。”董小意继续说道。“你通知各地商号以及钱庄分号,让他们四下放风,透露我家的赏额。当然官家来问时。我们必须矢口否认悬赏缉凶这一事实。他们没有证据,就无法阻止我们。而且,以我们家地地位,也没有几个官员敢于在没有查实情况之前,仅仅根据捕风捉影的消息就诬陷我们出过赏金。”

    “拿住劫匪地人。我们要把赏金给他。但如果他拿了赏金之后向官府告发怎么办?”

    “只要确认是劫匪并找回被劫去的金币。领赏之人可以拿着劫匪的人头来领赏金。他们私下杀了人,领到赏金之后自然不敢说出去。即便后来他说出去。我们不承认,他也没有证据证明钱就是我们家给的。”

    “可是这样一来,事情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帝国监察院也许会插手,他们有可能查到是我家出的赏金。”照董小意的办法行事,和鄯已经能预见到结果。肯定会有很多人为之丧命,事情闹大,肯定会惊呆帝国监察部的人。这些人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很可能会掌握本家出赏金地证据。

    董小意微微一笑:“这些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和夫君来解决。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午接到夫君的来信,他还有一周左右时间就到家了。”

    “哦?主公要回来了?”家臣们既感意外,又感惊喜。意外的是,现在帝国正在跟鲜卑打仗,飞骑军是参战的主力部队,怎么会有时间回家探亲?喜的是,家主终于回家了,整个家族终于团聚在一起了。

    董小意点点头,说道:“是的。夫君信讲,他所属部队将撤回帝国内地休整,全体将士休假半年。”

    “这太好了!”家臣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对家主有绝对的信心,只要家主回来,这事似乎就迎刃而解了。谁听了疯虎地威名还不闻风丧胆的?那些劫匪做贼心虚,听到疯虎回来,还不得被吓破胆!

    “那么夫人下决心这样做了?”和鄯再一次问道。

    董小意点点头,说:“是。要让那些敢打我们家主意的人,落得个全民皆敌地处境,甚至包括他们的亲朋故都会对他们下手。这事就由你负责,你办事,我和夫君都很放心。”

    “属下遵命!”和鄯接受了这个任务。他以前听张锐说过董小意外柔内刚,但他看来董小意除了惩罚长子那次外为人处事都很宽厚、温和,认为张锐所说有误,今日他才领教到董小意刚毅的性格、敏捷的思维,以及狠辣的手段。四、五十万金币,对帝国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致命地诱惑。

    想想看皇家砸阵大赛,每年才有十万金币地赏金,就有那么多人参加去争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分,参加的所有队都有份,只是冠军队所得最多罢了。如果一个人突然有得数十万金币地机会,不豁出性命去拼才怪,就算去杀人放火,也有不少人愿意冒险。董小意打定这个主意后,劫匪的命运肯定惨不忍睹。谁也无法保护他们,他们将在以后的三个月里,受到无数人的追杀,甚至连父母妻儿也无法活命。那些追杀他们的人,肯定会把手伸向他们的亲人,以便从他们亲人那里获取他们的行踪。即使这事有大家族在背后主使,也会卖掉这群劫匪,说不定先杀了他们灭口,以防线索落到自己身。

    他也知道经过这件事后,无论谁也不敢轻易再向本家下手,不然报复的后果将是极其惨烈的。他也第一次感悟到金钱的力量是这样强大,它作用也许比胡公家族的帮助还要显著。他深深为那些劫匪悲哀,这个家族也许在别的地方比不百年传承的世袭家族,但这个新兴的家族,现在的资本力量已经绝对可以比肩帝国内的任何一个大家族。

第七章 逝去的仇恨

    晚饭后,乌兰带着兰兰和巴特尔去看望碧斯。她在会议结束后才知道碧斯今日崴了脚。到了碧斯居住的院中,看见不少丫头、老妈子在堂屋外的回廊等候主人,便知来看望碧斯的人不少。

    母子三人进了屋,看见董小意、小竹、六灵、元元以及老虎三兄妹、和家兄妹都先到了,大大小小的聚在一起,热闹着呢。乌兰微笑着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碧斯斜靠在榻,满脸愁容,乌兰走过去坐到她床边,关切地问她:“可好些?”碧斯忙欲起身问候,被乌兰一把按住:“养伤要紧,不要多礼。”

    碧斯欠身回道:“大夫了药,说没啥大问题,一周内就能行走如初。孩儿这点伤惊动二娘和弟弟、妹妹,真是当不起。”碧斯说话间,望了一眼兰兰。

    乌兰摸着碧斯的头说:“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管叫人告诉二娘。卢夫人那里我去帮你说话,你养伤这段期间可以例外。”

    兰兰过来抓住碧斯的手,嘟着嘴说:“娘,好偏心啊。”

    乌兰呵呵笑了起来,问:“娘怎么偏心了?”

    “孩儿也想要好玩的,也想吃零食,娘总是不答应。娘对碧斯姐姐就偏心,她想要什么都答应。小竹哥哥、六灵姐姐、老虎哥哥,你们说娘偏心不偏心?”兰兰不依不饶还寻求支持者。

    六灵走过来拧了拧兰兰的脸蛋,笑着说:“二娘是偏心啊,不过是对你偏心,不是对碧斯姐姐。你们说是吗?”小竹、老虎等人连连点头。

    “娘怎么对我偏心了?”兰兰嘟着小嘴问。

    “不偏心,怎么还陪着你睡觉啊?二娘怎么没有陪着我们睡,没有陪着碧斯姐姐睡,也没有陪着巴特尔弟弟睡,就偏偏陪着你睡呢?”六灵故意逗她。

    “娘…….六灵姐姐欺负我。”虽然兰兰有单独的院子,但她很害怕一个人睡觉。所以老去缠着她娘乌兰同睡。说起来乌兰是对她很偏心,将弟弟巴特尔交给奶妈带着睡,自己陪着她睡。她自己的院子只是睡睡午觉。即便如此,每日中午她还要缠着卢夫人到她的房间讲故事,她才睡得着。

    兰兰渐渐长大,见哥哥、姐姐们都是自己单独睡觉,不要大人陪,而自己每晚都要到娘的院子跟娘同睡,也感到不好意思。现在,六灵当众揭她的底儿。感觉很没面子,而她又说不过六灵。就拉着乌兰的手撒起娇来。

    董小意笑着轻轻敲打了六灵的头一下,帮兰兰出气:“兰兰比你乖多了。你看看你,还像是女孩子吗?成天惹事。”接着又对兰兰说:“大娘帮你教训她。”说着朝六灵屁股,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

    乌兰也笑着拉着兰兰说:“你也不算小了,还在娘面前撒娇,难怪姐姐、哥哥们要笑话你。以后可要改改了。”

    小竹也过来摸摸兰兰地头,逗她:“爱撒娇的兰兰,我们都习惯了,要是改了。我怕认不出来了。见了就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别是谁家走丢的。哈哈……”

    兰兰被他说得恼羞成怒,握起小拳头就去打小竹,边打还边叫:“小竹哥哥最坏,他还领着老虎哥哥和小吉哥哥去……”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小竹一把捂住嘴,连拖带拉走出屋外。

    大家都呵呵笑了起来。连愁容满面的碧斯也露出了笑容。她想起了父亲对他说过的话,让她照顾好母亲和弟弟妹妹,虽然母亲和弟弟都已经不在了。但兰兰能快乐地生活,她感到自己也尽到了一份责任。

    又许了一大堆愿,好不容易安抚住兰兰,小竹拉着她回到屋里。碧斯招招手,把兰兰叫到跟前。把头凑到她的耳边悄悄说:“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跟姐姐说。姐姐帮你要了留着。”

    兰兰大喜,亲了一下碧斯。趴在碧斯耳边悄悄说:“碧斯姐姐最好了,兰兰最喜欢碧斯姐姐了。”接着说了她想要的玩具和糖果,然后心满意足地朝小竹和六灵眨眼睛。

    大家又坐了一会儿,就纷纷告辞。董小意见碧斯还是一脸愁容,便拉着她的手说:“就一周时间不能下床,你也别担心,我会吩咐下人把你的那些花草照料好地。你要答应娘,乖乖养伤不许私自出院子。”

    碧斯看着董小意关切的目光,只好点头答应,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地神情。这一细微的眼神没有逃过六灵的眼睛。六灵走到碧斯面前,悄悄对她说:“等会儿,我会再来陪你说说话。”碧斯听了很高兴,她很喜欢跟六灵这个丫头聊天说话,特别是在寂寞的时候。

    出了碧斯的院子,六灵让赵家两姐妹先回去,然后叫住正要离开的元元,把他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问他:“今天又怎么了?挨王叔叔骂了?”

    元元坐到一处草地,双手托着下巴,闷了半天,才说:“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笨?为什么一个简单的骑术动作,我就是学不好呢?”

    六灵坐到他地旁边,用手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啊,不是笨,是没有把心思用到这方面去。”

    元元有些委屈地说:“我分明用心学了呀。”

    “可是,你不是自愿学的,你总觉得是别人逼你学的。我相信你很努力,但如果你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态,就永远学不好。”这时,六灵还像个姐姐的样儿,耐心地教导元元。

    元元低头不语,像是在琢磨她刚才说的话。六灵又摸摸他地头说道:“你不是家中长子,长大以后得全靠自己。现在爹娘给我们如此优越的条件,我们能够学习以后大有用途的技能,为了自己地前途,不要贪玩儿,应该好好用心学。”

    元元抬起头看了姐姐一眼,低声说:“我就是喜欢画画嘛,除此之外。我别的都不感兴趣。”

    “你啊,你长大以后能靠画画养活自己吗?”

    “怎么不行?我画好了,可以卖画赚钱。”

    六灵瞪着大眼,教训弟弟:“卖画赚钱?卖画能赚多少钱,能赚到足够建造出这种大宅院的钱吗?能赚足养活一大家子人的钱吗?你年龄也不小了,不要老是陷于不切实际地空想,应该好好为以后打算打算了。”

    元元低头说:“我长大不想从军,练马、射箭有什么用呢?”

    六灵扳着元元地肩膀,盯着他说:“元元,你要记住。你是贵族出身,这将是你今后最大地优势。这是多少人。连做梦都想得到的身份。可是你要现在不充分利用这个优势,以后明白地时候再努力就晚了,会后悔莫及的。”

    元元若有所思,六灵又接着说:“骑术的好坏是衡量是否是贵族的标志。骑术差劲,以后就很难融入贵族,也很难有发展。你要向爹爹学习,虽然没有继承权,但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受到了众人地尊敬。现在我终于明白娘为什么当年不惜与外公反目也要嫁给爹爹了,像爹爹这样的人才算得是真正地大丈夫。”

    元元眨着眼睛,说道:“姐,你懂得真多,难怪爹娘都喜欢你呢。曾经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爹对娘说,可惜你不是男孩子,不然长大后一定会大有一番作为的。”

    六灵故意叹息:“这些道理其实很简单。看得多了,自己再多想想,自然就明白了。我也觉得我应该是个男孩子。可惜错生了女儿身。唉!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了,希望你能帮我实现我的理想。”

    元元感兴趣了,问:“姐,你的理想是什么?告诉我嘛。”

    六灵歪着头,看着夜空边想边说:“我的理想就太多了。我想成为爹爹一样的男子汉;我想跟娘一样的成为状元;我想进凌烟阁;我想自己的家族流传百世;我想遍结天下英雄豪杰。和他们成为朋;我想走遍全世界,游历天下的锦绣山河;我想……”

    “够了。够了。”元元连忙打断她地臆想,他总算是领教到姐姐的想象力有多丰富了。“你的这么多理想,我这么可能帮你实现得了?你饶了我。”

    六灵咯咯地笑着跳起来,凌空一个霹雳掌,轻轻落在元元头,然后说道:“不跟你瞎扯了,我还要去陪碧斯姐姐说说话。记得明天练马时可要用心点哦,可不要让我白费口舌。”

    元点点头。六灵对他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跑了。元元见她走远,又双手托着下巴不知想什么事情。

    六灵进了碧斯的房间,见碧斯正起来吃药。一个丫头坐在床边用勺子喂她,六灵便笑着问道:“好喝吗?”

    碧斯瞪了她一眼,说:“好不好喝,你来尝尝便知道了。”说着对那个丫头说:“彩玲,你去喂二小姐两口,免得她在一旁馋得慌。”

    彩玲“嗯”了一声,笑嘻嘻的舀起一勺药,直接凑到六灵嘴边:“来,二小姐,我喂你。”

    “你们主仆尽欺负我,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六灵边说,边拔腿就往门外走。

    “别让她走,快拦住她。”碧斯连忙接过彩玲手里的碗,叫彩玲拦住她。彩玲平日也跟六灵嬉戏惯了,立即下床来追她。六灵尖声惊叫,四处躲闪,不过她跑起来就不是彩玲的对手了,眨眼间就被彩玲抓住,拉到了碧斯床前。碧斯将碗放到床地矮几,按住六灵便咯吱起来。

    六灵不耐痒,在床打起滚来,边笑边求饶:“好姐姐,饶了我一回。”

    “还敢不敢取笑我?”碧斯故意瞪圆了双眼,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问。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六灵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好,暂且饶你一次。”碧斯停下手来,继续让彩玲喂她吃药。

    六灵下了床,在屋里四处走,东瞧瞧西看看。等碧斯喝完药,彩玲端着碗出门。才又蹦到碧斯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脸看。

    碧斯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你又发什么神经了?”

    六灵微微一笑,说:“我在看你情绪是否好点儿了。刚才看你难过地样子,我真担心你晚睡不着觉。”

    碧斯侧头捋着发梢,敷衍道:“别瞎说,不就是受了点伤吗?至于难过得睡不着觉吗?”

    六灵又蹦床,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又指着她的心口说:“我不是担心你的脚,我是担心你的心。碧斯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说不定我能帮帮你呢。”

    “越说越不着边际了,不知道你说些什么。”碧斯被她看得心慌起来。把头扭向一边。

    六灵又跳下床,假装要离开:“好,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我也该回房睡觉了。”

    碧斯一把抓住她,说:“你这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老跟我绕?”

    六灵顺势一屁股坐回床。说:“是你让我说地哦?那我就明说了。碧斯姐姐,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见石头哥哥?”

    “小丫头胡说什么?谁要去见大郎?”碧斯没有想到六灵会说出这事,大吃一惊,心慌意乱之下连忙否认。

    “连哥哥都不叫了,叫大郎?”六灵呵呵地笑了起来。

    碧斯一时叫顺口了没有注意,被六灵抓住口误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知所措。六灵摇摇头说道:“碧斯姐姐。你跟石头哥哥地事情就不用瞒我了,我什么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碧斯抬起头来满脸惊讶。当她又看见六灵狡黠地笑容时,方知自己已经在不经意中承认了和秦磊的关系。一下子又失语了。别看她的年龄大了六灵许多,但在许多方面她都不是六灵的对手。

    六灵拉着她的手,有些自傲地说:“在府中,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都瞒不住我。”

    碧斯也知道这个妹妹平日聪明过人。府中大小事情都瞒不住她。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向来行事隐秘,她与大郎之间的事情六灵是怎么知道的呢?

    六灵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碧斯姐姐,你地那些心事都在你的脸摆着呢,只要是有心人就能看出来。所以你不用跟我隐瞒。你放心,这些事情我绝不会跟别人说。”

    斯点点头,既像是承认了与秦磊地关系,又像是在认可六灵说话算数。

    “碧斯姐姐,你是什么时候跟石头哥哥好的?”六灵饶有兴趣地问。

    “有两年了。”碧斯低声回答,声音小得六灵差点听不见。

    “那是什么感觉?”六灵盘腿坐到床,继续追问。

    “你小小年纪问这些干嘛?”碧斯瞪了她一眼。

    “我好奇嘛。告诉我啊,告诉我啊。”六灵好学的精神,在这方面充分体现出来,只要她感兴趣的一定要弄个明白。

    碧斯犟不过她,低着头低声道:“就是老想见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

    “你要帮我保密哦。”碧斯见她半天不说话,抬起头见她一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问题,又怕她说漏嘴让别人知道了,再次嘱咐她。

    六灵回过神,说道:“放心。我要不保密,现在府中下下都知道了。你今天一直不高兴,就是因为明日不能去见石头哥哥。”

    斯点点头。

    六灵眨着眼睛问:“要不我明日去帮你传个话,说你不能去了?”

    “咦?”碧斯又是一惊,接着连连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

    “哦,不用就算了。”六灵也没有勉强,只是又故意叹息着说,“唉!大热天的,石头哥哥独自一人在烈日下苦苦等待,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伊人踪影,也真够可怜的。只是一天也就罢了,如果以后每天这样等待都不见碧斯姐姐,恐怕情急之下会进府寻找姐姐。这样一来,你们的事情……”

    “好妹妹,请你明日帮我去跟大郎说一声。”没等她说完,碧斯就忍不住求她了。

    六灵又故意逗她,皱着眉头说:“我倒是很想帮姐姐,可是我今天犯了错,被娘禁足一周,一周内不能出府啊。我正为这事犯愁呢。”

    “这……你又犯了什么错了?”碧斯焦急万分地问。

    “呵呵……我今日跟哥哥和老虎哥哥跑到前厅去偷听娘跟家臣们议事,不小心被发现了。唉,一定是老虎太笨了,露出了脚,所以才被护卫们发现,早知就不带他去了。”六灵笑嘻嘻地跟碧斯讲起今日的惊险历程。

    “你好大胆子,敢去偷听娘跟家臣们议事?下次可不敢了,知道吗?”

    “我好奇嘛。家中谁不知道我这点毛病?我也就这点毛病,我就是再犯娘也舍不得重罚我的。”六灵满不在乎地说。

    碧斯已经不知该如何规劝这个胆大妄为地妹妹了,叹了口气,又开始想自己的心事。六灵见她又愁容满面,笑着说:“我不能从正门出去,我可以从别的旁门出去啊。只要能拿到钥匙就行,你有没有其他侧门的钥匙?”

    “我没……”碧斯刚开口,又止住了话语。她从六灵的话中听出六灵肯定已经知道她从花园的偏门出府的事情。心想,这个鬼丫头,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现在也只能找她帮忙了。唉,但愿她不要惹出多余地事情来。

    “钥匙我有。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自行去配钥匙,回来后就把钥匙还给我,否则不敢让你帮忙。”

    六灵举起手发誓:“好,好。我对天发誓,我一定不另配钥匙。”

    碧斯从口袋中掏出钥匙递给六灵,又嘱咐她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被别人撞见了,跟秦磊说明原因就赶快回来。六灵都一口应承下来。

    这时,彩玲又进了屋,两人赶紧打住,聊了聊了其他闲话。又过了片刻,六灵打算回房休息了。刚走到屋门口,碧斯又叫住她,感激地问她:“六灵妹妹,为什么要帮我?”

    六灵转头笑着回答:“因为你是我姐姐,我不帮你帮谁?”说完就跑掉了。

    碧斯心里一股暖流趟过。当夜,她久久不能入睡,在心里一遍遍地向父亲告罪:虽然孩儿知道他们是仇人的亲人,应该去恨他们,但孩儿真地恨不起来。父亲,请您原谅孩儿。

第八章 流氓讼师

    边城位于并州东北部,是边城县的县府所在地,全县人口数万户,县城内居民万余人。

    汉元795年月15日这天,一大早有百人从北边涌入县城,直奔府衙方向。有好事者问之,原来这些人从杨村来,是专门来看一堂审案的。大汉国法律规定,凡有触犯刑法者,由案发当地府衙初审,然后将审理结果报送郡府复审,最后报州府终审,方能定罪,执行惩罚。如果罪犯犯有死罪,还要报刑部批准,才能行刑。

    初审案件就有这么多人赶来观看,令好事者好奇心大起,想必是出了大案,于是也跟着去看热闹,到达府衙一看,围观者已有数百人之多,把府衙挤得个里三层外三层。

    大汉国不论是县府、郡府、州府的衙门,布局都差不多,一般都是行政办公地位于中间,左侧是刑侦部门办公地,右侧是监察部门办公地。边城县的案件审理,当然也是在府衙左侧的刑堂进行。

    主审犯人的不是县令,而是县刑丞。县令是正七品官吏,管的是全县的大事,一般不会亲自审理案件。倘若全县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县令事必躬亲,那么县令们累死都忙不过来。

    县刑丞是从八品的小官,别看官品小,可归属于郡刑令直管,即使是县令也无权直接干涉。当然,县监察吏会派人前来旁听,确保案件审理过程的公正性。

    旁听人群来到刑堂门口时,还没到开庭时间,大家都在外面伸长脖子守望着。闲聊中,好事者便打听到了案情。原来杨村有一户姓许的人家,长期虐待家中年老的父亲。几天前,老父不堪虐待回了两句嘴,便被儿子暴打一顿。门牙都被打落两颗。

    杨村是个民风淳朴、礼教严明的村庄,发生了这等不孝事件,顿时闹得沸沸扬扬。义愤填膺的村民们纷纷前往许家,指责不孝之子。被虐老人已离家多年二儿子得知父亲被打,向村长报案,要为父亲讨回公道。

    村长立马将这事报边城县,昨日村得到通知,都知道今日县堂要审理本案,希望愿意为作证的村民到审理现场来。今日一大早,全村有百余人自发地组织起来。赶到县里为许家老父作证。

    好事者一听原来不是什么杀人劫财的惨案,也不是什么通奸之类的艳案。顿觉无趣,散去了许多,但还有百余闲来无事之人,随杨村来地人一起等着开庭看热闹。

    午九时,县刑堂打开大门。衙役见到外面围聚了这么多人,倒是吃了一惊。问询之后,才知门前观望之人中,半数是为被打老人作证的,半数是看热闹的。于是急忙禀告主审的刑丞大人。

    县刑丞鉴于此案是个典型的反面案例,可以警示大家尊老敬老,于是传令,所有愿意旁听的人都可以进来。

    九时半,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县刑丞大人升堂。他坐厅堂的案桌,下令传涉案双方登堂。最先来的是被打的老父。看年纪至少七十高龄,拄着拐杖也行走得颤颤微微。他脸、鼻子尚有淤青的痕迹,显然被打得不轻。堂下地众人私语声嗡嗡大振。都忿忿地谴责做儿子的太没有人性,应该严惩。

    县刑丞见到被打老人也是非常同情,暗地摇头叹息,家门出此不孝之子,实属不幸。见老父站立都很吃力。便命人抬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下听候审理。

    接着来地是被告。那个不孝的儿子。衙役唱传之后,从衙堂侧先走出一个青年。只见他二十岁刚出头。个头矮小、皮肤黝黑,眼如细线微阖、眉如斜月高挂,长相委琐不堪。

    他头顶发髻,包着一张灰白头巾,身穿一件洗得泛白的蓝布长衫,脚蹬一双补着补丁的薄履,一手持把纸扇在另一手心轻击,脚下一步三摇,踱着方步而行。

    堂堂下之人,见到他这个样子都差点笑出声来。没有英俊潇洒的本钱,偏偏还要装模作样,简直是个滑稽可笑的小丑。

    跟随在这个年轻人身后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人,生得肥头大耳,身体魁梧敦实。不过此时他缩头缩脑,显得非常害怕,左耳还包着一块纱布,样子也十分可笑。

    这人一来,下面杨村来的人就有人骂开了。那人偷眼望了下面一眼,见群情激愤,高声叫骂,看样子如果手里有臭鸡蛋、烂蔬菜这些东西,很可能已经朝他砸过来了。那人更是吓得躲到年轻人身后,似乎要把他当作挡箭牌。

    来到大堂中央,年轻人对县刑丞大人行礼,言道:“晚辈卫子益,是被告许贵地辩护讼师。请大人多多指教。”

    “你是讼师?可有在衙门挂牌?”县刑丞瞄了他一眼问道。

    按大汉国律法,民事案件的受害者可以请讼师代为起诉,被告者也可以请讼师代为答辩。刑事案件受害者由官府讼官起诉,案犯可自行请讼师答辩,也可以由衙门指派讼官答辩。

    这宗儿子殴打父亲致伤案,已不属于民事案件,所以被打的老父由衙门的讼官代诉。县刑丞早知被告是自己请的讼师,但没有想到会请这么个年轻且滑稽可笑的人来为他答辩。而且他以前也没有在堂见过此人,应该不是个老手。估摸此人才入此行,才询问他有没有讼师资格。

    卫子益将手中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微微一摇,故作潇洒状回答道:“回大人地话,晚辈去年就已经在府衙登记,大人只管查查便知。”

    一旁有衙吏对着县刑丞点头,像是证实卫子益所说属实。公诉官吏心想,果然是个没有经验的新人,今日应该不费什么气力就能把他搞定。

    “好,人员都已到齐,下面就开始审案。”县刑丞一声令下,审案正式开始。

    首先有公诉官吏陈述案情。他走到原告跟前。手指老人脸的伤痕说道:“大人请看,这宗案件是一起蓄意伤人案,而且打人地是受害者的亲生儿子。下面我从头开始讲起。”

    杨村许家是村里的一家大户,拥有良田数百亩以及一家做小买卖的商号。被告许贵是受害者许庆的亲生长子,成年之后一直跟着父母居住。十二年前,父亲许庆身体状况不佳,于是退隐让许贵当了一家之主。

    谁了知这就成了他苦难地开始。许贵当家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以前他非常孝顺父亲,每日三次去向父亲请安,可是成为一家之主之后就对父亲不理不睬。更可恶的是。他每日叫家人只供给父亲两餐素食,饿得其父老眼昏花。时常顿足捶胸流泪痛骂许贵。

    五年前,许贵地母亲去世。许贵对其父态度更加恶劣,将他软禁起来,还把其父的三个小妾都先后赶出家门。心情稍有不顺,就去辱骂其父。

    三天前,许贵喝了酒心情不佳,又去其父门口叫骂。其父实在无法忍受,便回了几句,结果遭到许贵的一顿痛殴。还将他的门牙打落。许贵出完气便回房睡觉,其妻于心不忍,吩咐下人请来大夫为公公诊脉。大夫见其父伤势有异,不像是跌到摔伤,于是悄悄询问伤势原因。

    许老爷子老泪纵横,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看病的大夫不听则已,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回去后就愤愤然把这事传了出来。大家得知许老爷子受此虐待,就自发去许家为老爷子讨公道。而住在同村的许老二,见到伤痕累累的父亲非常痛心。立即向村长报了案。

    公诉官吏接着传唤了为许老爷子疗伤地大夫,还有愿为老人作证的村民。证人们异口同声,都证实公诉官吏所说属实。看来许贵打父之事,已成定论再无可辩。

    证人陈述完毕,公诉官吏陈述道:“尊敬老人、赡养老人是我大汉地传统美德。也是我大汉法律之规定。人人都应该遵守。许贵殴打父亲,不仅违背岗常礼教。也触犯了法律。对这种致道德伦常于不顾,致刑法律条于不顾的恶劣行为,应该严厉惩处。根据大汉法律的规定,应当判处许贵五年刑期以示惩戒,并没收全部家财交予许家二子,今后由许家二子赡养老

    公诉官吏话音刚落,下面旁听的人又是嗡嗡声大振,大多人都赞成公诉官吏的处理意见。公诉官吏走下堂时故意用挑衅的目光看一眼被告的答辩讼师卫子益,那个意思仿佛再说,小子,才出道就敢接这种胜负已定的案子,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在公诉官吏陈述案情时,卫子益一边轻摇折扇,一边脸保持着微笑。等公诉官吏走下堂时,他把折扇收起,一边拍着巴掌,一边走堂。

    “被告讼师这是何意?”县刑丞严肃地质问。

    “回大人的话,晚辈觉得公诉大人讲地故事非常精彩,所以为他鼓鼓掌。”

    “混账,你敢说我在讲故事?”公诉官吏大怒,在一旁叫喝。

    卫子益笑了笑,一语惊人地说:“这个案子仿佛大家都已经有了定论,其实不然。在这个案子中真正的受害者不是许贵的父亲,而是许贵。”众人皆惊,都不知卫子益在耍什么花样。

    公诉官吏气得满脸铁青,冷笑地问:“受害者是许贵?那谁是行凶者?难道是许贵的父亲吗?”

    “正是。”卫子益“唰”的一声又打开折扇,点头称是。堂堂下,一片哗然。这件人证、物证齐全的定案,却被他将被告、受害双方身份说得逆转,这也太离谱了!?帮人辨无罪,也不会辨到这个份。

    县刑丞见大堂之一片混乱,用惊堂木连拍数下,才让众人止住话声。县刑丞脸色也不善,对卫子益言道:“大堂之,休得胡言乱语,不然休怪本官取消你的讼师资格,把你赶将出去。”

    “大人,且听晚辈细说,便知此案地真相。”卫子益“啪”的一声又把折扇收回。走到被告许贵的身前。一把扯下许贵左耳抱着地纱布,对众人说:“大家请看。”

    众人向许贵的左耳看去,见只剩下半个耳轮,下面半截已不知去向。此时,伤口还未愈合,纱布被扯开之后,血又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到地。

    “这是怎么回事?”县刑丞从案桌后探出半边身子,惊讶地问道。

    卫子益从许贵怀中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事物,打开众人见之正是那失去的半截耳朵。卫子益举着那半边耳朵说道:“事实地真相就是。许贵之父很反感许贵喝酒。那日,许贵喝了酒。被其父撞见。其父便殴打辱骂许贵,许贵酒后失言就回了几句嘴,不了其父大怒扑去就咬许贵地耳朵,许贵疼痛难忍奋力挣扎,最后还是被咬下半边耳朵。”

    “一派胡言!”公诉官吏再也无法忍受卫子益地胡言乱语,质问道:“你说许贵的半边耳朵是被其父咬掉,可有证据?”

    “当然有。”卫子益将半边耳朵交给一名负责收集证据地小吏,走到许贵父亲身边,指着他的嘴说道:“他掉落的牙齿就是证据。”

    这话又是惹得众人一片惊呼。公诉官吏已走堂来。与卫子益辩论:“无稽之谈,这明明是被许贵打落的。”

    卫子益又打开折扇,边摇边问:“你说是被卫子益打落的可有证据?”

    “疗伤的大夫和众村民都是人证,那些掉落地牙齿是物证。”

    “笑话。疗伤的大夫亲眼看见许贵打他父亲了?那些村民亲眼目睹了?再或者是那些掉落地牙齿告诉你,它们是被许贵打掉的?”

    “这…….这……”公诉官吏被卫子益辩得哑口无言。确切的讲,他的那些证据都是听许贵父亲自己讲的,严格说不能算是有效的证据。

    “请大人传许贵的证人堂。”卫子益向县刑丞行一礼。提出传己方证人。

    县刑丞点点头,于是衙役便传许贵的证人。等这些证人走堂时,公诉官吏急忙对县刑丞说道:“大人。这些证人不可为许贵作证。”

    “为什么不能作证?”卫子益在一旁装作惊讶地问。

    “你找的证人不是许贵地夫人,就是家中的丫头、仆人,他们怎么可能说出事情真相?”

    “又是笑话。我的证人不能作证,你的那些证人就能作证?别忘了这个案子是发生在家里的,目击者都是家中之人。他们当然能成为证人。”

    县刑丞也是一时为难。衡量了半天,觉得不妨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的。于是便点头同意。他们可以在堂讲讲事情的经过。

    于是许贵地妻子和家仆们就开始讲当日的经过。他们说,那日许贵是喝了酒,然后在发酒疯,打几个仆人。许贵的父亲听见叫骂就出来劝,结果许贵不听。其父十分生气就用拐杖去打许贵。许贵喝了酒,哪能老老实实站着挨打,于是四处躲避。

    其父一边追着打,一边叫骂,言语中辱及许贵地母亲。许贵于是仗着酒性,就回骂了几句。其父火了,扑去就咬许贵。他咬住了许贵的耳朵,许贵疼痛便挣扎,其父年迈扭扯之间,两人都摔倒地。这一下,下落时不仅咬扯下了许贵的半边耳朵,连带着其父把自己的牙齿也摔落了几颗,脸也被摔伤。

    许贵见其父摔倒,吓跑了,妻子便请大夫来为公公治疗。大夫走后没多久,不怎么就来了大群人,说许贵打了其父。他们虽然解释过,但那些人就是不听。接着过了几天,就收到传唤许贵去县里受审的通知。

    县刑丞听罢糊涂了,他也不敢断定谁才是说地真话。按说,目击者说地应该是真的,但其父可怜巴巴地样子又不像在撒谎。

    公诉官吏根本不信这些人的证词,又亲自盘问了半天,结果许府家人说法如出一辙,一口咬定当日许老爷子咬过许贵。

    卫子益摇着折扇,在一旁看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轻松样。公诉官吏盘问完许府家人,见没有明显的破绽,于是眼珠一转。计心头。问卫子益道:“那许贵长年虐待其父总是事实。”

    “怎么虐待了?”卫子益似乎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满脸惊讶地反问。

    公诉官吏虽然气愤,但也只好又把许贵日常的虐待行为又讲了一遍。卫子益听罢哈哈大笑,说道:“这些是虐待?你能不能有点常识?”

    这次县刑丞不敢再训斥卫子益,问:“此话怎讲?”

    卫子益收起折扇,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说许贵当了家之后就不去问候其父。肯能大人不知,其实其父是非常痛恨许贵的。村里地人应该知道,许贵从小被其父殴打惯了,稍有过错就是棍棒相加。你们说。我说可是事实?”

    堂下村民不出声了,他们都知道许府管教甚严。许贵小的时候调皮,的确经常被其父揍。虽然同情许父遭遇,但也不能不承认这些众所周知的事实。

    卫子益见众人都不言语,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说:“许贵的父亲脾气怪异,每次见许贵都要责骂一番,许贵身为儿子被父亲骂也是应该的,因此以前也坚持每日问候其父。只是后来他见其父身体不好,怕每次去见父亲惹他激动。所以才避而不见。这也应该算是尽孝道。”

    接着卫子益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说:“二,说许贵长年给其父吃素,而且这给吃两顿。但是大家应该知道,老年人吃素是有益身体健康的,每日也不能多吃。这也是尽孝道的一种方式。”

    “三,说许贵赶走了其父的三个小妾。但是你们知不知道。正是那些小妾把许贵的母亲活活气死地。要是还把她们留在家中,就是对自己母亲的不孝。试问,大家遇到这事。你们该怎么办?”

    堂下又是一阵私语声,许家地这些家事,大家也都清楚。许贵的母亲生前的确非常反感其父的小妾,经常为了琐事吵闹不休。但其母是否是被小妾气死的,就无从考证了。大家纷纷争论卫子益话的真伪。

    “四。说许贵把其父软禁。更是无稽之谈。大家看看其父年事已高,站都站不稳。还能出府吗?要是出去发生了意外怎么办?谁家的老父这样衰弱,也不放心让他出门闲逛呀。”

    “五,说许贵经常殴打其父,有谁看见了?”卫子益四处询问,众人皆默然。这些大家都是听说,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许贵打过其父。

    卫子益绕场一周见也没人回话,走回其父身边,弯腰对他说道:“老爷子,这恐怕又是你放的风。”许贵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卫子益又对县刑丞行一礼,道:“大人,现在您应该有公论了。”

    “不,大人此案还有疑点。”公诉官吏见县刑丞似乎有说话地迹象,赶忙说道。

    “请问大人还有何疑问?”卫子益笑着问他。

    “我不信咬人能把牙齿咬掉,一定是许贵打落的。”公诉官吏本没有什么好理由,情急之下只能死咬住牙齿的事情。

    他说完,卫子益也不说话,转身走到许贵面前。众人不知其意,都望着他。突然,卫子益挥拳对着许贵的嘴猛击一拳。这一拳卫子益是用了全力,打得许贵“唉呀,唉呀”之叫蒙着嘴连连后退,血顺着指间缝隙滴趟下来。

    卫子益跟去,拉开许贵蒙着嘴的手,又让他张开口。早在今日来之前,卫子益就对他说过,在堂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听他的话。虽然不知为何被打,也老老实实地张开口。

    卫子益指着许贵流血的嘴巴,对公诉官吏说:“你说许贵打其父才掉落地牙齿,你看见没有,我这一拳应该不比许贵打的力气小,可是他的牙齿怎么没有落呢?”公诉官吏被他辩得无话可说,只能低头不语。

    卫子益又对县刑丞说道:“这件案子是许贵二弟报地案。他的想法大人还不知道吗?他就是要诬告许贵虐待父亲,然后把许府的家财据为己有。这种谎报案情、含血喷人之人才应该受到惩罚。至于许父说许贵打他,不过是家里发生点小摩擦说的气话,大人也不必认真。”

    县刑丞问许父:“你可有话说?”

    许父一边流泪一边说:“大人冤枉,是这个孽子打了小民。”

    卫子益摇摇头,仿佛再说这个老人家还是死不承认。这时许贵扑到其父身前,磕头谢罪。许父举起拐杖去打,许贵也不回避,仍拐杖一下下落在身,口中说:“父亲,都怪孩儿饮酒,才惹出这些事情。孩儿答应您,从此戒酒。您消消气,随孩儿回家。回家要是您的气还不消,再接着惩罚孩儿就是。”说罢,连连磕头。

    公诉官吏见许父还在不断打着许贵,长叹一声,知道自己已经输掉这场官司。果然,县刑丞大人命令拉开许贵,做出如下判决:此案系诬告之案。本应追究许父造谣之罪,但念其年纪大,故此免予刑法,让许贵带回家。许家二弟犯有诬告罪,另作别案处理。又吩咐许贵以后要尊重其父之意,要废除每日两餐素食以及不准其父出门地规定。

    许贵连忙磕头谢恩,说一定遵照大人吩咐。又非常大度地为其弟求情,说二弟也只是误听谣传,心疼父亲,并非真想害自己,望大人开恩不要再追究。县刑丞想了想,也同意不再追究许贵二弟诬告之罪。

    判决完,这件案子就宣告结束。退堂后,卫子益又摇着折扇踱着方步往外走。快出门时,他又回转身来,对着公诉官吏一笑。仿佛在说,这事看谁是笑在最后。公诉官吏被气得两眼冒火、青筋暴跳,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卫子益这个名字他是记住了,他知道经过这场官司后,以后与卫子益地较量必定不会少。心想:下次我一定要赢回来。

    公诉官吏想的不错,当日堂下旁听地包括杨村来作证的那些人,都记住了卫子益这个长相奇特、奇巧善辩之人。这种将基本铁定的案子颠覆逆转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甚至有人已暗暗打起了主意,倘若以后惹了官司,一定要请他辩护。

    许贵殴打老父案,在卫子益这个流氓讼师的帮助下算是平安无事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刚回杨村,就看见一大群骑兵进了村,而许贵去服役的儿子许旺,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第九章 许府家事

    “殿下,刚才真是失礼了,望殿下见谅,望各位长官见谅。”许旺向张锐等人请罪。

    “什么话?你我是兄弟,用不着说这些客套话。来,来,大家难得来许旺家做客,这一顿定要饮个痛快。”张锐显然不想多提刚才之事,举杯向众人敬酒。许旺也连忙端起酒杯向同桌的张通、范明、高朔、程节、百里杨、郝青等人敬酒。

    程节为了活跃气氛,笑道:“喝酒总要有个名目,咱们这第一杯是为什么而干的?”

    高朔先声夺人:“为了西征胜利干杯!”

    程节不赞同:“咱们前天在三耀家饮酒时就已经庆贺过西征胜利了,今日干杯得换个名目。”

    张通哈哈大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为了咱们能死里逃生,干杯!”

    范明又摇头了:“六叔,这话不太妥当。咱们西征,一路是惊险了些,但还不至于用死里逃生来形容。”

    “不如为了回家干杯。”百里杨嫣然一笑,提出了新名目。

    “好,好!就为了回家干杯!”张锐首先表示赞同,大家也觉着这个名目好,终于统一了意见,举杯高呼:“为了回家!”然后纷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晃数载,诸位大多是第次返家?高兴不高兴?”张锐放下空杯,大声问大家。

    众人大呼:“高兴。”满桌人,除了张锐、范明、许旺在白堡受伤后回家养过伤,其他的自从随部队去了西部战区,还从未回过家。此时每个人脸都洋溢着兴奋之色,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回家里。

    这次能回家探亲,说起来还是托了鲜卑人的福。在七月底,张锐带领部队突破乌河防线返回汉军控制区后,汉军发现鲜卑人全线朝着普六城方向撤退。张锐见到汉军前线指挥官陆柯时。陆柯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鲜卑人在玩什么花样。

    不管鲜卑人玩什么鬼把戏,陆柯都目标明确,直指鲜卑人的乌河防线。陆柯遇见张锐,也来不及与张锐细说作战经过,就让张锐率部返回乌河城堡,自己则指挥着部队抢占鲜卑人的乌河防线。

    张锐率部渡过乌河后,命前师和游骑团将士留在乌河城堡待命。自己则与张通回到风铃城,向战区统帅部的将领们汇报本部人马前段时间的作战经过。

    当刘炯等人听说张锐这次西征两次攻克基普城,两次逼得鲜卑单于狼狈而逃。又惊又喜,拍案叫绝。他们现在才明白。鲜卑人为什么从四月份起就一直没有再派主力来乌河防线,整个后方被张锐搅得一团糟,哪还有多余的兵力支援乌河防线?

    取得如此显赫的战绩,自然不能不报朝廷。刘炯立即派人将张锐从基普城缴获地十几马车鲜卑人的档案资料、地图文献送去都。只是统帅部对于鲜卑人匆忙从乌河防线撤军的情况,心存疑虑。他们想不通,张锐所部虽然在后方给予了鲜卑人沉重的打击,但未影响到乌河防线的鲜卑守军。为什么鲜卑人会突然主动后撤呢?

    后来,刘武周考虑再三,对刘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听说右贤王一直崇拜穆莱.哈桑。他会不会在模仿穆莱.哈桑的作战方式,诱使我军深入呢?”

    罗马远征军的惨败刚过去没几年,刘炯可不想让自己的部队重蹈罗马远征军的覆辙,严令陆柯不得紧追退却地鲜卑军。而陆柯也有同样的顾虑,就只是先占领了乌河防线,而没有派兵追赶撤退地鲜卑军。

    没过几日,又传来鲜卑人从普六城撤退的消息。连城中的数十万平民也跟着右贤王的部队往伏尔河方向撤。于此同时马水方面的鲜卑人也在撤退,南下草岭与右贤王的主力会合,向着西方退却。

    鲜卑人异常的举动。更使得陆柯以及统帅部的将军们疑虑重重,下定决心在没有摸清鲜卑人的底细前不能急于向前。这一犹豫,就彻底失去了全歼右贤王所部地机会。他们都不知道,鲜卑军之所以撤退,是右贤王和独孤康城一早就商量好的。

    他们早就发出命令。让乌河防线的军队在发现汉军将要进攻时。就往普六城方向撤退。只是他们派出的几批传令兵,都被张锐部担任断后的张旭义营和秦营给拦截了。乌河防线鲜卑军主帅嵇凌和副帅勿忸定没有得到通知。

    也正是因此,副统帅勿忸定才带兵出来围剿张锐部,也正是因此,才诱发陆柯提前发动进攻。后来,鲜卑军主帅嵇凌终于接到普六城来的通知,但已经晚了,他接到通知的那天正是张锐在楼平与勿忸定决战之日。

    鲜卑军主帅嵇凌在接到通知时,就命令全军全线撤退,除了少数没有得到通知地部队外,7月24日那天,整个乌河防线的鲜卑军都在向后撤退。所以,那天张锐部才不损一兵一卒就占领了松山营垒。

    其实,鲜卑军从乌河防线向后撤得非常匆忙,而且赶陆柯提早发动进攻,右翼的部队非常混乱。如果陆柯趁机派骑兵追击地话,很可能使得鲜卑军遭受极大的损失。再如果陆柯命汉军全线追击,很有可能将右贤王的主力部队彻底陷于崩溃,最起码从马水方向撤来的数万鲜卑军就无法与右贤王主力会合,而被汉军全歼。

    只可惜,这些都是假设,陆柯出于谨慎,没有派兵追击,而汉军统帅部也下令他不许紧追。这样右贤王的部队才逃过了一场劫难,全军人马几乎没遭受什么损失就从普六城成功撤退了。

    刘武周原本像刘炯建议,派一支部队深入敌区,侦查鲜卑人地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否进兵。最适合这项地任务是飞骑军游骑,但飞骑军游骑团在这次西征中损伤大半,剩下的人也已是精疲力竭,再无可能执行这项任务。

    于是史万岁又建议,之前已经下令彪骑军游骑尽快赶来。不妨等他们来了再去执行这项任务。统帅刘炯同意了他地建议,这样汉军的攻势就暂停了下来。

    随后刘武周又奉刘炯之命去乌河城堡慰问西征归来的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他发现这两支部队基本已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回来后就向刘炯建议,将这两支部队撤回内地休整。刘炯很通情达理,稍作考虑后,就同意了。

    于是统帅部下令,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被调往并州太原城附近休整。并再调彪骑军前师赶往西部战区,与之前就被调去地彪骑军游骑团一起接替这两支飞骑军部队参战。

    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的将士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沸腾起来。也顾不得劳累,都来催促张锐赶紧路。张锐见将士们归心似箭。也没有再坚持留在战区,便带着这两支部队一路急行返回内地。

    到达太原城后。张锐就宣布全体将士放假半年。待过了年,再回来重组队伍。他们将武器装备移交给驻扎在这里的一支乙等骑军团,由他们代为保管,随后便各自返家。

    一些情深厚,回家路线又基本一致的将士们相邀一同走。张锐也邀集了一批人一同返乡,其中就有同居安江的张通、程节等人,也有顺路的高朔、范明、邓三耀、百里杨、郝青以及许旺等人。

    许旺虽然只是张锐护卫军中的一名亲兵,军衔只不过是骑士长,但他与张锐的关系却非同一般。只凭他自来西部战区后就一直跟着张锐出生入死。又跟着张锐从白堡的死人堆里爬出来,虽然只是个小兵,但张锐早已把他当成可以换命的兄弟看待。

    如果不是军中有明文规定,军官必须是军校毕业,张锐早就提拔许旺当了军官。不过虽然不能违令,但张锐还是任命许旺担任护卫军地搏击总教官,让他负责教授大家搏击技术。以至许旺在前师师部的地位也很特殊。即使身为张锐护卫长地郝青,也要听从许旺的训练安排。既然同行的都是兄弟关系,从家门口过总不能不进去坐坐。所以每送一个兄弟到家。这帮人都会进家去喝一顿酒再路。如果不是大家都急着返家,次送邓三耀到家时,早就被热情的邓三耀挽留下来,住七八天才让离开。

    今日到了许旺的家,张锐等人也自然跟着进了村。但在村口就遇见了许旺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本来张锐等要去见礼。但见许旺家人神色异常,家中两个长辈还带着伤。许旺的爷爷还不断在骂许旺的父亲。

    张锐等人之见有些为难,去许旺家,明显人家家里在闹矛盾,自己去了岂不是添乱?不去,又怕扫了许旺的面子。之前每家都去了,好嘛到这里不去,岂不是有看不起许旺之意?

    后来在许旺的一再邀请下,张锐等还是随许旺进了家门。刚进了家门,许旺就先向张锐等人告罪,说去后院看看父母就来陪他们饮酒。张锐等都说,只管去,我们在前厅等着就是。没料到,许旺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

    直到酒宴摆好后很久,许旺才来到前厅。大家见许旺满脸愁容,显然是为家中发生地事情,都不好过问人家的家事,只好转移话题活跃气氛。

    酒宴饮罢,天也快黑了。许旺本想邀请张锐等人在家中住一宿再启程,但大家都推辞。如果是平时家中无事也就算了,但现在他们怎能留下过夜。许旺也没有多挽留,只是坚持要送大家去边城县投宿。

    许旺带着大家来到边城县,找到一家较好的客栈,并出钱为大家订了房间。众人也不好拂了他的一片心,任由他付了钱。安顿下来后,张锐正打算单独出去转转。路过郝青的房间时,发现房门是开着的,于是好奇伸头去看,只见许旺也坐在里面,正唉声叹气呢。

    郝青发现张锐站在门口,连忙起身邀他进屋。张锐进屋,郝青悄声在张锐耳边说:“许旺家里出了事。他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正找我商量呢。”张锐知道,许旺和郝青的关系最好,两人几乎无话不谈。许旺有什么解决不了地事情,第一个就是找郝青商量。

    张锐虽然好奇,但许旺没有亲口对自己讲,也不好过问。只有对郝青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说,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说罢就要离去,许旺说:“如果殿下不觉麻烦,不妨也为属下拿个注意。”

    既然许旺开口。张锐当然愿意帮忙,于是叫郝青关了门。坐在许旺身边听他讲家中出的事情。原来许旺回家后去后院见父母,才知父亲和爷爷地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地地步,今日居然还闹到公堂了。

    而这事,要说谁对,谁不对也很难讲。许旺的爷爷许庆从小不喜欢许旺的爹爹许贵,经常打许贵。但对其二叔却非常疼爱,从来不打骂,而且二叔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如果不是碍于祖制,许庆早就把家交于许旺的二叔继承了。即便后来许庆把家交给了许旺地爹爹许贵。但许旺二叔离家地时候,也分给了他许多财产。

    这让许贵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加之许庆对许贵的母亲不好,时常打骂,就更加重了许贵对父亲地怨恨。在许贵正式当家之后,许庆还是常为小事就打骂许贵,让许贵在下人们面前抬不起头。

    后来许贵被一帮损教唆。说:“现在是你当家作主,你还怕那个老头子干嘛?”许贵也早想解心头之恨,从此开始报复父亲。每日只叫人给许庆送两餐素食。

    接着许贵的母亲过世,许贵更加肆无忌惮了。他把父亲的小妾都赶出门,也敢与父亲顶嘴对骂了。后来许贵又偶然听许庆与二弟之间地谈话,说要谋夺自己的家财,又把许庆给软禁起来。严令家中地人不许放父亲出门。也不许二弟来看望父亲。

    这就更加加深了父子间的矛盾,两人见了面。一句话不投机就相互谩骂攻击。几天前,许贵心中不爽,喝了酒就开始骂下人,被许庆听见,于是出来制止许贵乱骂人。许贵当然不肯示弱。许庆气急败坏,就用拐杖去打许贵。许贵喝了酒,头脑一时发热也就还了手。

    许庆年纪大,那里是许贵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牙齿也被摔掉了几颗。许贵见父亲倒地满口是血,酒也吓醒了,急忙逃走。许旺的母亲,就请大夫来为公公诊治,不料此事就宣扬出去。

    儿子殴打父亲这可是大罪,少说也判几年刑。并且许庆已放出话来,说此事决不肯善罢甘休。许贵联想起以前父亲跟二弟说的要谋夺家财的事情,更是慌了手脚。如果罪名成立,很可能会被没收家财然后交与二弟打理。

    许贵连忙去请讼师,希望能为之辩护。但他找了七、八个有名望的讼师,人家一听事情经过,没有一个答应受理此案。都说此案已成定局,毫无胜算的希望。还有的劝许贵赶紧把家业传给尚在军中服役地许旺,或许能把财产保下来。因为家中很多田亩,是靠着许旺挣得爵位购买的。

    许贵倒想这样做,但许旺身在前线无法回来,也办不了相关手续。没有正式的文件,很可能连许旺的地也保不住。许贵正无计可施之时,有一个名叫卫子益的年轻人找门来,说是能帮他打赢这场官司。

    许贵下下打量一下卫子益,心里直嘀咕,此人长相委琐,衣衫破旧,哪里像能打赢官司的人?许贵根本无法相信卫子益,可这时,他已经收到官府的传唤通知,两天后就要开庭,再找不到讼师,就只能用官府提供地讼师来为他辩护,那些官府的讼师,与公诉官吏天天在一起,勾结的可能性很大,让他们辩护等于自认罪名。

    无奈,许贵只好聘请卫子益为他辩护。卫子益跟他约法三章,无论他怎么吩咐,许贵都必须听从,否则无法打赢这场必输地官司。许贵答应,卫子益趁其不备,一口咬掉许贵的半截耳朵。

    许贵疼得哇哇乱叫,叫嚷着要去告卫子益故意伤人。卫子益却笑着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赢得官司。你现在就是去告我,大不了我被判个徒刑,但你不仅掉了耳朵,也要被判刑而且连家财都保不住了。

    许贵这才闭嘴,老老实实听从了卫子益的安排。接着,卫子益把除了许庆之外的全家人召集起来,对他们说:“老爷子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家财交给老二了,你们也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各自走人。”

    家人们不解其意,卫子益又说道:“你们以为许老二接任一家之主后,会让你们留下?劝你们别做白日梦了。留下你们。他就不担心你们找机会为原主子报仇?加老爷子,平时恨你们虐待他。更加不会让你们留在家中,所以还是趁早各作打算。”

    许府家人一听慌了手脚,他们在家里做惯了,虽然许贵脾气不好,但给他们的工钱不少,现在出去,也一时找不到比现在好地工作,于是纷纷央求家主许贵再想想办法。

    卫子益又对他们说,办法不是没有。但是那晚发生地事情,大家今后都只能按照他说的经过对外人讲。家人们为了自身地出路,都同意了卫子益的办法。卫子益就编造了许老爷子咬掉儿子耳朵的谎言,让家人们记熟。然后又在家人中挑选出十几个机灵的,去堂为许贵作证。再凭借着他的伶牙俐齿,终于为许贵免去了一场灾祸。

    可是许老爷子与许贵的矛盾还没有解决,两人回家后又接着开始吵闹。一个是许旺的亲爷爷。一个是许旺的亲爹,许旺夹在中间不知该为谁说话。许旺很担心爷爷和爹爹再次打斗起来。如果再发生打斗事件,他父亲肯定罪责难逃。

    张锐听罢。暗暗称奇。他不是为了许府的家事奇怪,而是对那个叫卫子益的讼师产生了兴趣。暗道:这小子也算是个奇才,虽然使用地法子够损,却能反败为胜,赢得官司。用别的什么办法。还真不容易达到让许旺父亲摆脱忤逆之罪地效果。

    又见许旺不住地唉声叹气。便为他出主意:“既然无法相处,不如就此分家。”

    “分家?”许旺和郝青都吃惊地看着张锐。不知他此话何意。

    张锐点点头,对许旺说:“既然老爷子无法与伯父相处,不如把他们分开。老爷子年纪大,需要有人照顾,就把他交给你二叔赡养。当然老爷子的家财,也要转给你二叔。但用你名义购买的田亩就不必给了,我相信你家的田亩也是你的比较多。”

    “是。只是这样的话,家中的房子也要交给二叔。”许旺明白了张锐的意思,也并无意见。家中的绝大多数田亩都是因他地爵位得来的。早在他取得男爵爵位时,他父亲有些闲钱就用来购买田亩,后来许旺在白堡之战后,又取得了子爵爵位,他父亲许旺更是把家中的所有钱都购买了田亩。

    只是,这些田产地契都许贵的名字。原因是许旺一直在前线,购买田产时不能亲自回来办理。而许旺是许贵的长子,以后这些财产都由许旺继承,所以官府也没有限定非得许旺本人办理不可,于是以许贵的名义就办理了田产地契手续。

    现在要是分家,这些新购买的田亩肯定不会分给许旺地二叔。可家中现在住的房子是许老爷子以前的,分家后许旺父母一家就要搬出去。许旺也没有足够地钱,再去盖一座大宅子,一时为难起来。

    张锐笑道:“不如这样,你们全家搬去安江庄园定居,我那里为你提供一座宅子。你们在这里的田地就租给别人耕种,每年派人来收租就成了。”

    许旺也知道张锐在安江城外修建了一座极大的庄园,有很多遗孀都搬去居住。自己全家搬出住,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迟迟不回答。

    郝青劝道:“还是去,殿下也劝我把全家搬去。我正在考虑呢,如果你去了,我也去。今后我们家都住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听了这话,许旺下了决心,答应了张锐的邀请,准备回家去处理分家以及搬家地事情。临出门,他又说:“那个卫子益虽然帮我父亲打赢了官司,但却咬下了我父亲地一块耳朵,实在可恶,此仇我必要报之。”

    郝青笑着问:“你准备怎么报复他?”

    许旺道:“至少也揍他一顿出出气。”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个讼师,明日我们就去报复,怎样?”

第十章 卫子益

    今日,卫子益在大堂意气风发,一连三场都取得了胜利。其中有两场与他较量的都是昨日为许老爷子申冤的公诉官吏。卫子益今日的辩论也是头头是道,连续两场把公诉官吏驳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看着公诉官吏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就觉得心里特别舒坦。这些年过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昨日的官司使他一鸣惊人,他的辩才使那些原本看不起他的人对他刮目相看,今后不愁找不到官司打。一想到今后的美好前途,他心里就美滋滋的。

    卫子益,并州边城人氏,自幼父母双亡。继承家业的长兄供他读完了中学。卫子益中学毕业时,还不到十四岁,就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帝国政务大学。帝国政务大学的学费昂贵,又远在都,每年不菲的生活费用令其兄望而生畏。

    长兄不愿负担他高昂的读费用,就借口家境贫寒无力供养,劝他放弃读大学的想法,早点找工作挣钱。卫子益口不说,但心里有数,虽然父母留下的家产不多,供他学的钱还是有的。只是供他学后,家里就确实没有余钱了。现在是哥哥当家,不愿出这笔钱,他也不愿为了读与哥哥反目。

    卫子益人虽小,但很有志气,他相信,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自己努力,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于是,他毅然放弃了去都念的机会,不再苦苦恳求兄长资助学费,然后独自一人去北京找工作。他运气不错,到北京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份工作,是给北京一所大学的教授先生当童。

    先生见卫子益知识礼、为人也本分,可怜他小小年纪就外出谋生,于是雇佣他当童,为自己整理籍、查找资料。为先生当童。就有很多机会博览群,这可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差呀!所以,尽管先生付给他的工钱微薄,但他也干得异常卖力。

    先生见他做事勤快,又聪明好学,更加喜爱他,得空时就亲自指导他读。卫子益偏爱读政务和法律方面的籍,一晃数年,他自学完成了大学里政务和法律方面的专业课程,把法律条文记得滚瓜烂熟。没事的时候。他还混入大学教室,旁听政务课和法律课。那些自学无法理解地问题,在先生的讲解中获得答案。

    在卫子益十八岁那年,雇佣他的先生退休了,迁回老家安享晚年,他也失去了工作。那一年,也是他到离家年龄的一年,长兄写信叫他回家领取离家费。回到家里,长兄给了他全部的离家家当——一间破草屋,还有二十枚金币卫子益早就知道兄长一家人嫌弃自己。但不想与兄长争利,于是去官府立了户,从此与兄长各走各路。有了自己的家,卫子益得为今后好好打算打算。他志向远大,不愿去别人府中当下人,也不愿去当店小二、当伙计。

    可惜他没有大学毕业文凭,也很难找到好职业。考虑再三。觉得当讼师替人打官司很有前途。想成为讼师只需要一个条件,就是考讼师资格。幸亏大汉帝国没有规定报考讼师必须大学毕业,所以只要不是下三流的人。都能报考。

    那些法律条文,卫子益早就烂熟于心,考试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回乡当年他就报名参加考试,很轻松地就获取了讼师资格,然后在衙门里做了登记。取得讼师资格。并不能保证能接到案子。他是新人。没名气也没贵人提携,长相又猥琐。即使收费比一般讼师低一半,还是没人请他。

    他坚信,只要坚持不懈,就有出头之日。他每日坚持去刑堂旁听,像海绵一般拼命汲取其他讼师的诉讼经验。不知不觉,日子就过了一年,眼看以前当童攒下的钱快用完了,再不接案子就要断炊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快要青黄不接之时,偶然听到别的讼师提起许贵打父亲一案。初听案情,卫子益也觉得许贵毫无胜算,难怪大家都不愿接。可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出头地机会吗?

    别人都不敢接的铁案,如果自己敢接,而且打赢了官司,岂不就一举成名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愁接不到案子了,到那时,也许自己反而要为案子太多、应接不暇而发愁呢。

    卫子益一宿未睡,苦思出对策,第二天一早就毛遂自荐找到许贵。显然许贵也不信任他,他费尽口舌才说服许贵聘请他当讼师。然后他用苦肉计——咬掉许贵耳朵地办法,帮许贵打赢了官司。结果不出所料,他一战成名,许贵打父案取胜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边城县。

    昨日第一个胜仗打完,他刚下堂,就接到了三桩生意,桩桩都是难办的案子,也是其他讼师不敢接的案子。一件是家财争夺案,一件是入室抢劫案,一件是杀人行凶案。他又是一宿未睡,深入研究三个案情,又精心策划了一番。

    今日堂,家财争夺案,他取得了完胜。入室抢劫案,被他辩成了入室偷盗案,也取得了胜利。最后的杀人行凶案,因为时间太仓促,考虑的对策不是很成熟,他就避实就虚,挑公诉官吏的漏洞,拖延时间,结果此案因时间关系,推迟审理。只要有时间让他再研究研究,办法总归会有的。他深信下次开庭时,自己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即使不能保证被告完全摆脱罪名,至少也能把罪名减至最轻。

    案子审理完毕,卫子益轻一步三摇,摇着折扇、迈着方步朝着回家地方向走去。今天不同于昨日,他头的戴的是益州出产的锦缎头巾,身着一件崭新的扬州产的丝绸长衫,脚踏西京老子号的平履,连手中地折扇也换成了都文翰轩地紫檀木把扇。

    这身行头他花了近十枚金币,几乎把昨日许贵兑现给他的佣金都用光了。眼下地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了,昨天的佣金花光了没关系。今天又收了不少,今日这两件案子又收到了十枚金币的佣金。当讼师还是要讲形象地嘛,现在有钱,首当其冲地就是要置办一身具有著名讼师派头的衣装。他从小就没有穿过什么像样地衣服,这回可终于扬眉吐气了。

    一路,行人纷纷向他注视,有的年轻闺女还冲他笑。这次,卫子益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当然,他对自己地长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些人不可能欣赏他的长相。众人羡慕的是他这身行头。从小到大,他都没有体会过风光的滋味。原来,令人瞩目的感觉这么爽!难怪那么多人拼了命都想成名成家!此刻,他走起路来都不知道腿该迈向哪一边,他一步三摇,轻扇折扇,以卖弄其潇洒的风度。

    殊不知,他今日所穿的这身行头,比昨日所穿的那身更显可笑。全是下都是崭新地,鲜亮得像是打了蜡似的。而且他的长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配这身新衣更是滑稽,众人看他如在看小丑一般。

    顺着大街卫子益向西城走去。边城县西城住的都是家境贫穷的人家,这里少有深宅大户,大多都是单院独屋,卫子益的茅草屋也在这里。

    来到城西,卫子益正要转入一条小巷,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一人与他撞了个满怀。卫子益一时不防被撞得摔倒在地。崭新的衣衫顿时沾满了尘土。

    他跳起身一边拍着身地泥土,一边看撞过来之人,原来与自己相撞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也正从地爬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真是倒霉,出门就撞鬼。”

    卫子益不由大怒,骂道:“小子,你出门没带眼睛啊?埋头瞎撞什么?”

    那个小童也不甘示弱。回骂道:“好狗不挡道。你横在路中间干嘛?”

    卫子益怒火窜头,叫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撞了人还敢骂人,看来你是平日里缺少管教,今日我就代你父母教训教训你。”说罢,抓住那个小童就要打。

    可是还没有等他地拳头落在那个小童的身,那个小童便放声高呼:“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抢钱了。”

    卫子益怒不可遏,喝道:“放你个狗屁,谁抢你的钱了?小小年纪,还学会撒谎了,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打一顿。”说着,一脚踹在小童的屁股。

    那个小童甚是无赖,顺势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还边打起滚来。卫子益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冲过来几个大汉,将他团团围住,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不仅强抢幼童的钱,还殴打幼童,好大胆子。”

    卫子益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地……”可是还没有等他说完,一个大汉一把扭住他地手臂翻到身后,卫子益觉得手臂仿佛断了似的,剧烈地疼痛让他不由“哎呦”“唉呦”呻吟起来。

    他弯着腰,大声喊冤:“各位爷请听我解释,我的确没有抢他的钱。”

    “他抢了,他抢了。钱袋就他的怀里。”那个小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这时冲来在他的怀里一阵乱掏,并且真的从他的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举在手里说,“你们看,就是这个钱袋。”

    有一个大汉问道:“这真是你的钱袋吗?那小童说:“袋子里有五十枚金币,不信你们数数,少一枚就算我冤枉他。”

    一个大汉接过钱袋数了数里面的金币,走过来踢了卫子益的屁股一脚,说道:“里面真有五十枚金币啊,你这下还有什么话说?你这个可恶的劫匪,先把你送官再说。”

    “且慢!”卫子益脑子突然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事肯定是有预谋的,对方是串通好来陷害他。不过,他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害他,自己也没有跟谁结仇啊。

    “先放开我,我有话要说。”卫子益大声的吼叫着。

    “放开他,反正他跑不了的,且看他有什么说。”这时一个疤面大汉开口了,随即抓住卫子益胳膊那人送开了手。

    卫子益站直身子。揉着自己的胳膊,偷眼打量这些大汉。只见他们个个英武不凡,身都带有一股彪悍之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

    “有话快说,不然就把你送到官府去。”其中一个大汉见他没有说话,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身。

    “各位军爷,小的与你们无冤无仇,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卫子益突然对着几位大汉施礼,开口求饶。

    众人愣了一下,一个大汉喝道:“胡言乱语。你怎知我们是军人?卫子益苦笑地指着他们的脚说道:“各位军爷虽然没有穿军服,但是你们却忘了换下马靴。这种马靴是帝国骑兵穿的。各位爷既然穿着,那肯定是军人啊。”

    另一个大汉喝道:“我等是军人如何?见你抢劫幼童,出面捉拿也是正义之举。”

    卫子益又对几个大汉施礼道:“各位军爷,小的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小的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们就不要再戏弄小的了。”

    疤面大汉突然笑道:“明明是你在抢劫人,却说成是我等戏弄你。你这张嘴,分明是颠倒黑白。”

    另一人道:“不要与他再说,先打一顿再送官去。”说罢就要前动手。

    卫子益变了脸色。喝道:“够了,各位要是无休无止的继续闹,小的就奉陪到底。到时候,闹到官衙各位爷的面子也不好过。”

    “这小子还敢威胁我们,我看他是皮发痒了。老子先揍他一顿再说。”一个大汉挽起袖子,就要殴打他。被那个疤面大汉一把拉住,说道:“先别急。”

    然后。那个疤面大汉又对卫子益说道:“你怎知我们在戏弄你?你要是说出理由,我们就放过你,不然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卫子益也不惧。说道:“这事非常简单。谁家地孩子会带五十枚金币街?而我怎么知道他身有如此多的钱?而各位爷,又怎么会这么巧都在这里等着抓小地?这只能说明是各位爷与那个小童串通起来在戏耍小的。”

    疤痕的大汉说道:“小孩带五十枚金币街是不正常,但也不能说绝对没有。你虽然不知道他身有这么多钱,但你总归是实施了抢劫的行动。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抓你,而是碰巧路过。见你抢劫他人。才出面拿你。”

    “这么说各位爷是不认识这个小童了?”卫子益问那个脸有疤的大汉。

    “当然。我们与他素未谋面。”疤面大汉一口否认与小童认识。

    卫子益突然笑了起来。众人都不知他为何发笑,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卫子益摇头笑着说:“各位爷不认识这个小童就好。小的刚才不是在抢劫,而是在抓小偷。”

    几个大汉都面露不可思议之色,转眼之间他就把身份逆转,这个本事的确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个疤面大汉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你是在抓小偷?可有证据?”

    卫子益信心十足地说:“当然有证据。最主要的证据就在那钱袋,小的刚才隐约看见钱袋绣着字,一定是钱袋真正主人的姓名。这样,只要是钱袋的主人与这小童有关系,小的就认了抢劫之罪,如果没有关系,那么这个小童就是贼。”

    卫子益说完,看了那个小童一眼,果然小童变得紧张起来,身子一个劲儿的往一个大汉地身后躲,像是怕卫子益把他送到官府去。他心里暗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要一吓唬,事情就清楚了。

    几个大汉也沉默了,卫子益又接着吓唬小童,说:“刚才,我看见你神思慌张,手里拿着一个钱袋,于是便夺下来,想把你押送官府询问。没有想到你恶人先告状,喊叫我抢你的钱,所以让几位军爷误会了。现在事情弄清楚了,所以你说,这个钱袋是那里来的?”

    那个小童脸色发白,表情也像是要哭出来了。卫子益一把抓住他。说道:“你既然不说,那么现在就去衙门。到了那里,自然有你说话地时候。”接着又对几个大汉说道:“各位军爷,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衙门,也好为小的做个见证。”

    “哈哈……”那个疤面大汉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果然了得,就这么会儿功夫就被他识破了。”说着,从卫子益手中把那个小童抢过来,从钱袋里取出两枚金币递给他。说:“这是你的赏钱,快去。”那个小童一把抢过两个金币。也不道一声谢,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疤面大汉一手抛着钱袋,一面对卫子益说:“如果我就冤枉你偷了我的钱袋,你该怎么办?”

    卫子益盯着那个钱袋看了半天,突然跪下磕头道:“开远侯殿下,您就不要再戏耍小的了。你如果看小地不顺眼,那么就痛打小地一顿。”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开远侯?”

    “那个钱袋绣着虎威两个字。那是皇帝陛下赐您封号,小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个疤面大汉正是张锐,周围几个人是许旺、程节、高朔、郝青等人。他们是专门来找卫子益地麻烦。本来许旺说打卫子益一顿就算了。张锐却说不好,他想亲眼见识见识卫子益的本事。于是导演这出戏,当然是他故意留下破绽,看卫子益能不能发现。

    这个卫子益的确不简单,只是片刻,他就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恢复过来,而后马又察觉到那个钱袋有问题。并且把突破口放在了那个小孩子身。最后他还凭借虎威两个字就认出自己的身份,更令张锐感到有些意外。

    “起来,起来。”张锐把卫子益从地拉起来。笑着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捉弄你?”

    卫子益茫然地摇摇头。按理,疯虎应该远在前线,怎么会突然来到边城这个小地方?而且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戏弄自己。

    张锐笑着指着许旺问卫子益:“你可知他是谁?”

    卫子益又摇摇头,许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

    “他姓许……”张锐故意只说了许旺的姓。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但卫子益立马就明白了许旺的身份,他早听说许贵的儿子在飞骑军中服役。联想起来也只有他与自己有恩怨。于是对许旺行礼,说道:“原来是许家大少爷啊。小地失礼了。”

    行礼之间偷眼看去,见许旺还是对他怒目以对,又连忙低声说道:“令尊的案子,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实在很对不起许爷。要是许爷实在气愤难当,尽管揍小地出出气,小的绝无二话!”

    他的态度非常诚恳,话又说得漂亮,许旺也不好意思再打他。恨了他一眼:“既然你已知错,此事就此作罢。”

    卫子益又向他连连施礼,说道:“许爷真是宽宏大量,小的谢过许爷不怪之恩。”

    张锐笑着对卫子益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卫子益,你也不请我们去你家坐坐?”

    卫子益一愣,没有想到疯虎会提出去他家做客。旁边的程节怒目相向:“怎么殿下给你面子,你却不识好歹?”

    “哪里,哪里。殿下光临寒舍,荣幸来不及,怎敢拒绝?请子益反应过来,连忙请张锐等人往小巷子里走。

    张锐也不客气,跟着他进了小巷子。卫子益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对张锐说道:“小的住的地方太过简陋,所以不敢主动邀请殿下前往,望殿下莫怪。”

    张锐问:“你是那所大学毕业的?”

    卫子益回头尴尬地一笑,说道:“小的才中学毕业,没有过大学。”

    “没有过大学?那么,你如何能考取讼师资格?”张锐甚为惊讶,他看卫子益很有才干,就想与之结交,谁知他身为讼师,竟然没有读过大学。

    “小的是自学律法,然后考取了讼师资格。”

    “哦,原来如此。”张锐越发对卫子益感兴趣了,他没有考大学,居然能考讼师资格,也算是个奇才。

    进入小巷走了没多远,卫子益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一所房子对张锐说道:“这就是小的寒舍。”

    张锐望去,只见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出现在眼前。卫子益所说的寒舍一点也不夸张,这样地房子的确够“寒”的,屋顶、四壁残破不堪,冬天人住在里面不被冻僵才是怪事。

    “你就住在这里?”张锐本来见卫子益穿着光鲜,满以为他地住处也不一般,不料他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面。房子既破又小,小得进去几个人就转不开身。

    卫子益脸微红,低声道:“小的昨日才接到第一件案子。说起来也是许老爷子的案子让小的翻了身,如果再接不到案子,小地连饭都快吃了。”

    “许旺,你带路,找一家等地酒楼,请卫先生饮一顿酒,算是我们向他赔不是。”张锐也不打算再进卫子益的家,连忙吩咐许旺找家酒楼,也好和卫子益叙叙话。

    许旺答应一声,转身带着众人走出小巷,朝着南城走去。卫子益虽然不明白张锐为什么要宴请自己,但也不好推辞,只好跟去。

    许旺将他们带到城南一家酒楼,众人在包间坐定。酒宴摆之后,张锐举杯对卫子益说:“今日之事,一是为许旺报仇,二是听说了先生昨日地案子,很想见识先生的真本事。我们是军人,行为粗鲁,请先生莫怪。这顿酒,权当给先生赔不是。”

    卫子益连忙说:“不敢,不敢。”

    饮了几杯酒之后,卫子益见张锐为人随和,说话耿直,逐渐对他产生了些好感。又饮了一会儿,张锐又问他:“以卫先生之才,怎么不去读大学呢?”

    卫子益此时已被程节、郝青等人灌得有些醉意,听张锐提起多年来的伤心事,也就打开了话匣子。他把自己的身世,从头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开了。

    众人听了他的身世后,对他很是同情,就连许旺也不怨恨他了。张锐对卫子益就越发看重了,他有如此不幸,换成一个人早就改行做了别的工作。而卫子益却没有放弃读,而且凭借着自己的执著,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这样的人,值得尊重。遂起了爱才之心,寻思起如何把他网络到家中。

    卫子益把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心情觉得轻松了不少,酒也醒了大半。见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用餐巾擦了擦脸,故意找话题岔开大家的注意力。

    他问张锐:“殿下,您家中之事可解决了?”

    张锐惊讶地问:“我才从前线返回还没有回家,我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啊?原来殿下还不知您家中出了大事。”

    “什么事?”张锐有些紧张地问。

    “我听说殿下家中的钱庄被人劫了,您家中的武士也被杀几十人。”

    “什么?”不仅是张锐惊地跳将起来,同桌之人也都惊得站起身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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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骑军介绍:
从历史的缝隙中去思考历史,以未来的希望去颠覆历史。乘着自由的思绪神游寰宇,畅想大汉帝国倘若像罗马帝国一样“长寿”千年,且比罗马帝国更加统一富强,那咱们汉民族该是什么样。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汉元779年。此前大汉帝国已经有过一次险些分裂的波折,但它毕竟在汉圣祖的东征西讨中再度中兴。如今,又是三百多年过去了,渐渐僵硬的体制,似乎让“垂垂老矣”的帝国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属下五十个州中有二十个掀起了独立浪潮,大小远近的属国也纷纷树起了反旗,持续不断的平叛令帝国的经济走到崩溃的边缘……帝国真的已临绝境。 好在大汉帝国仍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科技最发达的文明国度。汉文明依旧挺立于整个世界的巅峰。大汉帝国的10个甲等军团和10个乙等军团,还有那名扬世界的大汉骑军,依然是一股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强大力量。所以帝国还在喘息,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本书的男主角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在先辈的光荣与梦想的召唤下,他成为大汉骑军中的一员,成为一名英勇无敌的骑士……他的一腔热血,他的万里驰骋,会挽救这垂危的帝国,重铸昔日的荣光吗? 坚持日日更新,敬请人人赏光。 主角检索关键字 --- 大汉帝国 大汉骑军 张锐大汉骑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骑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骑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