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汉骑军TXT下载大汉骑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汉骑军全文阅读

作者:风似刀     大汉骑军txt下载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沐浴

    暴风雨敲击着屋瓦窗扇,隆隆的雷声在头顶翻滚。张锐躺在温水池中,紧闭双眼,心绪已飘到很远的地方。阵阵的雷鸣声在他耳中变成了战场的金戈铁马声,眼前浮现着血肉横飞的场景,惨叫声此起彼伏。隐约间,王奇、傅南、张旭义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头的两股神经被牵扯着跳动起来,头痛欲裂。

    “该死!”他一边按住左右两处太阳穴,一边深呼吸。

    “怎么了?”身后探出一双手,触摸在他头。

    “该死的头痛病又要发作了。”张锐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坐起来,把头靠在我的膝盖,我为你揉一揉。”池边铺着一块浴巾,身后的人跪坐在浴巾,又在膝盖垫了一块厚实的毛巾。

    锐从水中抬起头,靠在软和的毛巾。一双柔和细腻的手很温柔地在他头摁揉着。

    “舒服吗?”身后的问。

    “很舒服,想不到你这么会侍候人。”

    “呵呵……怎么?以后想让我一直伺候你?”

    “当然,有你伺候还能省下几个丫头的工钱。”

    “讨厌。”身后的人在他的头轻轻拍打了一下,假意嗔怒道。

    “怎么?不想伺候我?”

    “想,行了。只要你喜欢,我就今后就是你的侍女。”

    张锐笑了轻拍着正在头按摩的那双手,说道:“就是你想当侍女,我也舍不得啊。”

    “是吗?”

    “不舍得。”

    “不舍得,还心安理得靠在在我腿,赖我为你按摩?”

    张锐哈哈大笑:“这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要是我拒绝,怕伤了你的心。”

    “那我走了。”身后的人欲抽身离开。

    张锐一把拉住:“别走。再为我按摩一会儿。我的头痛还没按摩好呢。”

    “别拉我,”身后的轻叫了一声,一把打掉张锐的手,“看,你把我地衣服都弄湿了。”

    “湿了可以再换一件嘛,总之现在别动,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真拿你没办法,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头疼!”身后的人不再离开,又轻轻地为他揉起太阳穴来。

    “还会有假吗,你以为我在装病吗?”张锐很不满意。

    “什么时候落下这病的?”

    “与鲜卑人作战期间得了此病。很怪。这病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无法预料。”

    “那么,如果在作战期间发病了怎么办?”“幸亏我的部下多,有人会按摩术。按摩几下就好了。”

    “真的那么见效吗?”

    “嗯,非常见效。”

    “什么时候把他叫来,我也学学,你要是在家里发作了,我也好为你按摩。”

    “你真好,小意,”张锐轻轻抓住董小意的一只手。亲了一下,“回家的感觉真好。”

    董小意轻笑道:“你难得回一趟家,不对你好点,你该说我虐待你了。”

    跟妻子的一番说笑,转移了张锐注意力,头的青筋也减缓了跳动地频率,也有消退的迹象。

    “家里地事情你知道了?”沉默了一会儿。董小意问道。

    “知道了,否则我也不会提前赶回来。唉,连续两天两夜赶路。真是很累。”张锐继续抚摸着董小意的手,时不时把它们放在脸颊轻轻摩梭着,感受那细腻温婉的感觉。

    “有我在家里,你还不放心吗?干嘛这么拼命地赶回来?”

    “有你在,我怎能不放心?我想。悬赏是你主意。”张锐仰头望着爱妻。董小意也正低头看他,四目相对。眼中都饱含深情。

    凝视片刻,董小意轻轻吻了张锐脸颊一下,问道:“这么说,你与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我在家里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张锐想翻身坐起来,却被董小意给摁了下去。

    “别动,老实点。”董小意一边按摩,一边说,“只是这么做,有些事还是需要你出面解决。”

    “我知道,一些事情我已经办妥,其他的我正在想办法。”张锐又闭双眼。

    “哦?你都办妥了哪些事?”董小意很惊讶。

    “比如给皇写信叫苦,给太尉去信申冤等等,该通融的关系我都通融了,只有一个人不太好办,暂时还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给去信告知他这件事情。”张锐说话间,感觉董小意的双手停住了,睁眼一看,董小意正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张锐微微一笑,说道:“你地夫君不是笨蛋。我们心意相通嘛,只要你开个头,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下去。亲爱的。”

    “亲爱的?!”董小意呆呆地望着他。自从嫁给张锐,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曾听他这样称呼过,一时痴迷起来。

    “当然,你是我的爱妻嘛。我说过的,娶了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英明、最正确的一件事。”张锐伸手轻轻拧了拧她的脸蛋。

    “锐郎,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你这张嘴啊就像抹过蜜糖一般,骗死人不偿命!”董小意伏下身子,把他地头抱入怀中。张锐又闭了眼睛,闻着董小意淡淡的幽香,惬意地享受着她温暖的怀抱。

    “你是不是在考虑该怎样给虞士基去信?”过了一会儿,董小意轻声问道。

    这回轮到张锐惊讶了。董小意嫣然一笑:“你不是说我们心意相通吗?我猜得对吗?”

    张锐点点头,“对,他负责监察院,有些事情需要他帮忙。只是以前我与他没有什么交情。这个时候给他去信,只怕有些冒昧。”

    董小意把嘴凑到张锐耳边,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决定?”

    “为什么?”张锐趁机吻了吻她地耳垂。

    “讨厌,我给你说正经事呢。”董小意侧目白了他一眼。

    “我也在做正经事。”张锐一脸坏笑,仍然拉着董小意亲吻。

    “再闹我就不跟你说了。”董小意似乎真的恼了。又准备抽身离开。

    “好,好,我认输。且请夫人慢慢道来。”张锐拉住她的手。

    “那么,规矩点。”

    “好,一切听夫人的。”

    董小意又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说道:“今年四月初,虞士基给家里来过一封信。”

    “他知道我在前线,给家里来信干嘛?”张锐一脸疑惑。

    董小意轻声笑道:“他不是给你写地信,准确地说也不是虞士基本人写的信,而是他地夫人给我写的信。信说,有时间的话。请我去都,参加她家今年举办的聚会活动。”

    “这么说……”张锐有些迟疑。

    “对。他是想结交你。虞士基是想利用这样的关系,与你结交。”董小意微微向他点头。

    “我只是一个外臣,他有必要与我结交吗?”

    “你别忘了,你正得圣恩眷宠。他与你结交,也等于是拉近了与皇帝陛下的关系。而且他现在在朝中的树敌太多,再不多拉几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为盟,今后出了事情,谁肯帮忙啊。”

    张锐点点头:“我与他都是那些人想要打倒的奸臣,所以他想与我结盟。”

    “对。我猜他就有这样的想法。”董小意赞成了他地猜测。

    “这么说,你赞成我与他结交了?”

    董小意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你俩不结交是两个坏蛋,结交了是一对坏蛋,反正名声都差,不如结交,还能得些好处。”

    张锐哈哈大笑,言道:“你当着夫君我的面。把我说成是坏蛋,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董小意笑道:“我不是曾经对你说过吗,我今生今世都会跟随你。所以即使你是个坏蛋。我也做你地妻子。”张锐感动地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给他的夫人回了信,说只要家中有空一定去。这下,你知道该怎么给他去信了?”董小意轻轻拍拍他的脸,把他唤醒、

    “哦。我等会就给他写信。”张锐开始琢磨该怎么给虞士基去信了。

    想了一会儿。张锐突然又问董小意:“我只是担心,你悬赏的金额这么大。家中是否有能力支付。”

    “这个夫君尽管放心,毫不夸张地说,即使我们家现在不是帝国内最富有的家族,但最起码我们家这几年的收入在帝国家族中是数一、数二的。”

    “哦?”这两年董小意给他的来信,基本都说的是子女以及思念他地话语,对生意的事情提得很少。张锐没有想到家中的产业会发展得如此迅速,不免有些意外。

    董小意呵呵笑道:“这两年,王叔叔和成叔那边每年都交来八十万金币。钱庄方面的除去支付利息的费用外,每年利润不少于十万金币。我们拥有的数十家商号,去年交回的纯利是三十万金币,今年交回地数额是四十八万。此外,平济、季原两个庄园每年也有数万金币的收入,你能够算出来了,我们家一年的收入有多少?”

    张锐地心猛地跳动了几下,现在家中每年收入不少于一百五十万金币。正如董小意所说,自己家族可能现在还不算帝国中最富有的家族,但帝国家族中也没有几个是年收入超过一百五十万金币的。自己家族的收入居然是帝国家族中最高的之一,他怎能不为之心跳?

    “现在开远那边进展如何?”张锐不由又想起开远,如果开远港建成,今后家中地收入恐怕又要翻倍。

    董小意叹了一口气,说:“两年间已用去了一百万金币。今后两年,恐怕还得再用百万。”

    张锐点点头,又要修建港口城镇,又要修路,花钱肯定如流水。这还是免费得地劳工。如果再算劳工的工钱,再多用一倍,也不一定能摆平。

    他又问道:“家中谁在那边负责?”

    “最初是让和鄯去筹办地,后来那边稳定下来,这边又需要和鄯总理,所以就用张忠替换了和鄯。”

    “张忠?”张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家中应该没有叫张忠的管事。

    董小意轻笑道:“你忘了,就是你次捡回来地那个乞丐。还是你为他起的名字啊。”

    “哦,原来是他。”张忠就是巴加,那个变节的叛匪军官。不过张锐虽然勉强把他收入家中。但还是对他不信任。没有想到董小意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巴加去办,心里着急起来。“你怎么放心派他去?”

    “怎么了?”董小意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妥吗?”

    “他只是我收下的一个奴仆,怎么能派他去管理如此重要的事务?而且,他有这种管理的能力吗?”

    “张忠能力不错啊。刚来家里的第一年,把府中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后来我又让他试着管了半年的商号地事务,也没有出过一点差错。再说,让他去开远负责,也是和鄯推荐的。你怎么不信任他呢?”

    听董小意这么一说,巴加地确有些才干。不然也不能得到董小意和和鄯的信任。只是他在内心里不喜欢巴加,总觉得他以后也会干出背叛自己的事情出来。

    次,张锐没有把巴加的身份告诉董小意,一是时间太匆忙,收了巴加的第二天他就返回部队。二是心想只是收巴加为仆人,没有必要对董小意说他的过去。现在张锐觉得有必要把巴加的身份对董小意说清楚,以免被巴加钻了空子。

    董小意听完张锐的介绍后。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现在家中可担当重任的人才太少,巴加虽然有不光彩地过去。但还是个可用之才。如果不安排他做事岂不可惜?你尽管放心,虽然巴加是那边总负责,但有家中的武士看着他的,我相信他不敢乱来。”

    张锐听董小意提起家中人才太少,又想起了卫子益。于是将路遇到卫子益的事情。对董小意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笑着问:“你们这样捉弄他。他还肯投奔你吗?”

    张锐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从他那里听到家中出了大事。我心里想家里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多劝他,只是向他提出了邀请,他说要考虑考虑。我就对他说,如果他愿意来,就跟许旺一家一起过来。如果他没有跟着许旺家一起来,我再找机会过去劝说劝说,毕竟人才难得啊。”

    董小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赞道:“夫君这样重视人才,家业不愁不兴旺发达啊。”

    张锐又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说到人才,还有一人可用。”

    董小意感兴趣地问:“是谁?”

    “是利西族的人,名叫单利。此人可是个奇才,也能称之为怪才。其才能应该不在和鄯之下,才华更在和鄯之。

    董小意娇笑道:“你把达须的得力助手已经抢过来一个,现在又想抢人。你这个兄长是怎么当地啊,尽抢弟弟的人。小心达须那天恼了,门来找你理论。”

    张锐也玩笑道:“当兄长当然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否则当起来有什么劲儿?”

    董小意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说:“人家可是把妹妹都给你,你还嫌好处不够啊?小心我把你的话告诉乌兰妹妹,看乌兰妹妹怎么与你算帐。”

    张锐赶紧说道:“其实,这个单利本来就是我地人,只是寄放在达须那里而已。要是我开口,达须还会反对吗?”

    这话把董小意说糊涂了,追问缘故。张锐也不瞒她,把隐藏俘虏的事情对她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担心地说:“锐郎,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事情你干得出来。这事如果被查出,你就全完了。”

    张锐无所谓地说:“这事要查早查出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次调查我的时候,从陛下到太尉,都在帮着我说话。再说我在皇帝那里下高丞相的烂药,今后皇帝也不会再信任他,所以你就放心,这事是曝不了光地。”

    董小意也不知道张锐在高颖背后放冷箭地事情,又问之。张锐也是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沉默了。张锐以为她在怪自己手段用得太阴险,解释道:“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否则高家父子一定不会放过我地。”董小意用手捂住他的嘴,说道:“我不是怪锐郎用的手段,而是感动锐郎把这事也说给我听。”

    张锐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董小意见他突然赤条条的站起身,惊呼一声急忙别过脸去。又被他的一语双关的话语羞得满脸通红,双手蒙住脸。

    张锐继续逗着她:“你这个侍女是怎么当的?还不拿毛巾过来为我擦身?”

    “自己擦。”董小意将一张毛巾丢了过来,还是没有回头。

    张锐笑着擦干身子,又对她说:“把我的衣服拿来,不然我怎么出去见人?”

    董小意扭扭捏捏拿了内衣,仍是背着身子反手递过去。张锐见她这个样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番亲吻。董小意被他亲的心猿意马,不由双手反抱住他,也把身子贴了去。不过,随即又一把将张锐退开,说道:“孩子们都在等着见你,你赶快穿了衣服出去。”说罢就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浴室。

    张锐一边穿衣,一边笑。董小意与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羞涩。刚才的那个慌张的样子就像是不更事的少女一般。不过,她越是这样,就越发迷人。

第十二章 又见伊人

    张锐从浴室中出来,看见乌兰正带着俩小孩在外面等候。当她看见张锐走出来,一双灵动的眼睛更显得神采奕奕。如果她双手没有各牵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恐怕早就扑到她千思万想的夫君怀中,倾诉相思之苦了。

    “虎哥,妾才知道您回来了,平平和巴特尔很想见您,所以过来向您请安。”虽已嫁给张锐三年多了,但乌兰还是改不了最初的称呼,管张锐叫虎哥。

    张锐今天中午刚到家。两天前,他从卫子益那里得知了家中出事,酒宴一散,赶紧写了几封信让许旺帮忙寄出。然后,与张通、高朔、范明、百里杨等人作别,连夜启程赶往家里。虽然他已得知董小意拿出了对策,还是想早点回家,因为在这种非常时期,他更应当担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与家人们一起共渡难关。

    与他随行的是家住安江及安江附近的程节、郝青等人,连续两天急行后,终于在今日中午赶回了安江庄园。程节、郝青等人将他送到家门口就告辞,张锐也没有多挽留,他理解大家都归心似箭,盼着早日返家看望亲人。

    今日安江天气恶劣,一早开始就雷雨交加,张锐到家时淋得像个落汤鸡,内外衣衫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他听管事说董小意和乌兰都在午睡,也不想打搅她们,于是自个儿先去沐浴。没想到董小意很快就来浴室找他,接着乌兰也带着孩子来了。

    他走前去,轻揽乌兰入怀,轻声道:“乌兰,这两三年辛苦你了。”

    乌兰将脸贴近丈夫的胸口,柔声道:“妾在府中过得很舒适,哪里算得什么辛苦。倒是虎哥这几年在外征战太辛苦了。看,您又瘦了。”

    张锐正要说话,感觉有人拉他衣服,低头一看,是乌兰左手牵着的男孩。“爹爹,我也要爹爹抱抱。”男孩张开白白胖胖的小手,圆圆的脸一双碧眼乞求地望着他。

    “你是巴特尔?”张锐笑着将他抱起。

    特尔似乎一点也不怕他,左手揪着他的胡须,右手去拉他的耳朵。

    乌兰一把抓住巴特尔的右手,沉下脸来:“巴特尔。父亲刚刚回来,不许调皮。”

    “不嘛。不嘛,我要拉爹爹的耳朵。”看来,巴特尔一点儿都不怕母亲,用力挣脱乌兰地手,还是要去拉张锐的耳朵。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张锐的耳朵特别感兴趣。

    “没事,没事。巴特尔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爹爹都奉陪。”张锐拉开乌兰抓着巴特尔的手,还将他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耳朵,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巴特尔出生后。还没有见过自己,这次回来,他一点都不生分,自己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拒绝?

    巴特尔一边扯着张锐的耳朵,一边咯咯咯地朝乌兰笑。乌兰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弯下腰对右手牵着的小男孩说:“平平。快叫爹爹。”显然,平平的胆子就没有巴特尔大,他双手紧紧抓住乌兰地衣裙。不断朝乌兰的身后躲。

    “平平,过来。让爹爹抱抱。”张锐也弯下腰,腾出一只手去够平平。

    “听二娘地话,让爹爹抱抱,跟爹爹亲近亲近。你看看。巴特尔不是被爹爹抱着吗?”乌兰见平平还是在往后躲。连忙劝说。

    “听话,平平。”这时。董小意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张锐回头看,见她已换过一身衣服。

    平平是董小意所生,大名叫张懋。他不怕二娘乌兰,却很怕亲生母亲董小意。听到母亲发话,只好不情愿地接近张锐。

    张锐也把他一把抱在怀里,站起身来。按说巴特尔只比平平大一个月左右,但平平的体重明显不及他的哥哥巴特尔。张锐心想,巴特尔这小子身子倒是敦实,平平与之相比就显得嬴弱了。

    这两兄弟的性格也不相同,巴特尔在张锐怀里一刻也不老实,双手到处摸到处抓。平平却很安静,眼睛一直盯着董小意看,像是想去母亲的怀里。

    “锐郎,孩子们还在茶室等着想见您呢。”董小意见张锐一直逗着巴特尔和平平说话,便提醒他先去见见小竹、六灵等孩子。

    “他们都起床了吗?”

    “都起来了,知道你回来后都急着想见你。”

    “走,一起去见见你们的哥哥姐姐们。”张锐抱着两个孩子就往外走。

    “锐郎,孩子们还是交给奶妈们抱。”董小意赶紧拉住他。

    张锐这才发现平平似乎要哭出声来了,无奈地笑了笑,把平平交给了董小意,也把巴特尔交给了乌兰。

    张锐从浴室中出去,看见一大堆仆人已经恭候在回廊。见他出来,纷纷行礼。张锐微微向他们点头,顺着回廊向茶室走去。他的脚步声很重,每走一步,都震得地板嘭嘭作响。

    走到长廊的拐角处,看见一个女子亭亭玉立的站着,她地衣服的下摆铺展在油亮的地板,配着院子里哗哗落下的雨点,使人有一种冰冷的感觉。她看见张锐走来,立刻跪倒回廊边,额头伏在膝盖向张锐行礼。

    张锐一早看清了她的长相,心里猛然一惊。这个女子竟然是柳欣。她不是去了利西族吗?什么时候来家里的?她来家里我怎么不知道?这些疑问虽然在脑中闪现而出,但此时张锐也不好询问柳欣和身后跟着地董小意,只能默默地朝前走。只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地的柳欣。

    不知柳欣是跪姿优雅,还是张锐地心里作用,他看地跪拜的柳欣,竟然有一种媚人的娇态。正巧这时柳欣也抬眼来看,张锐见她脸没有次见她时的浓施粉黛,反而越发显得清纯娇媚。眼中似乎还带着一种真挚的感情,像是夜空中划过地一抹流光闪动而过,不由得让张锐地心猛跳了几下。

    他长这么大。只有少数几个女人让他心动过。董小意还是在大学中相处了几年之后,才有了这种心动的感觉。但说来也怪,他初次看见柳欣就有心动地感觉,当天还差点受不了诱惑,幸亏有许士基在,才在最后时刻醒悟没有干出出格的事情。

    次他交待许士基帮柳欣赎身后,就赶着去了黑兰城。一打起仗,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就忘得干干净净。久而久之,几乎彻底忘记了柳欣。可是现在相隔了两年多再次见到柳欣时,他竟然在心里还有这种心动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张锐和柳欣都没有说话,两人就那么默默无言地相错而过。走出很远。张锐绷紧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怎么?见到柳妹妹也不打个招呼吗?”董小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地问。她眼中充满了调笑的意味,显然看出夫君与柳欣之间微妙地暧昧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张锐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反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董小意似乎不明白张锐地问话,满脸笑意地侧目相问。

    董小意装糊涂,张锐也没有办法,只好明确地问:“柳欣怎么会来的家中?”

    “不是你派人将她送回来的吗?”董小意转目看了他一眼。

    “是我派人把她送回来的?”张锐停下了脚步。

    “她不是你在北波斯州收的侍妾吗?”

    “我的侍妾?”张锐口也张大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难道不是?”董小意见夫君不像是在开玩笑,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原原本本把这事告诉我。”张锐不再往茶室去。站在原地问董小意。身后跟着的乌兰等一大群人见张锐和董小意突然停下来说话,也好冒昧前,便在稍远地地方停下来等候。

    董小意便把柳欣来张府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送柳欣到张府的利西人说,柳欣是张锐在北波斯遇到的,然后派人送到利西族。当时族长达须正率领一部份族人出兵帮助汉军进攻叛军,所以柳欣在利西族住了几个月。

    后来达须回到领地,达须的夫人把柳欣的事情告诉了他。达须就派人把柳欣送来安江庄园。董小意又问利西族人柳欣与张锐有什么关系,利西族人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只说她是虎爷在北波斯州收下的人。头人派他们把她送到安江。

    人都送来了,董小意当然也不好不收留,于是就把柳欣留在府中。董小意找了个机会又去问柳欣本人。柳欣倒是很坦率地说明了自己地身份,并说偶然与张锐相遇,第二天有个姓许的军官找到她。对她说开远侯殿下已为她赎了身。她可以随时离开妓院。可是她在这个世已没了亲人无处可去。姓许的军官就安排她去了利西族,再后来她就被送到了这里。

    董小意听了这番话。自然联想到张锐与柳欣在妓院相识肯定有染,不然也不会为其赎身。也许张锐不好意思把柳欣直接送回家,便安排去了利西族,让达须送来。这样做即使自己有意见,也不会失面子不收柳欣。

    董小意是大家出身,早就对家中三妻四妾地状况习以为常。虽然对柳欣的身份有些意见,但柳欣既然是张锐看中收下的人,她自然也不会做出拒之门外的事情。只是心里暗笑,夫君每次都用先斩后奏的手段,次也是把乌兰妹妹娶回家以后才对自己说明,这次肯定也是在用同样地办法,让自己接受柳欣。

    只是张锐没有亲自与她说这件事情,她也装作不知,从来没有在家信中提及过柳欣。心想张锐回来后,看他找什么借口对自己说明此事。刚才她也派人去通知了柳欣说张锐已经回来,原本是想看看张锐地反应,没有想到张锐表现出来的惊讶样子,不像是装出来地。因此,她也十分的吃惊。

    而张锐听董小意讲完后,在心里暗暗叫苦。为柳欣赎身是他的主意,送柳欣去利西族也是他同意的。这事肯定首先是达须想歪了。达须肯定认为自己有收柳欣为小妾的想法,也正像董小意猜测的那样,达须认为自己是在假借他地手,把柳欣送回家,以免董小意吃醋不肯让柳欣进门。

    其实柳欣到张府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不是出在达须的身,而是在于柳欣。当初许士基派人送柳欣去利西族时,张锐曾交待过许士基,让他转告柳欣以后在利西族嫁人生子,开始新的生活。许士基肯定不敢不转述这些话。可达须送柳欣来安江的时候,为什么柳欣不对达须说明这事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柳欣本人想来安江。就对达须隐瞒了自己对她说过的话。这也说明柳欣是很有心机的。而且,在她来张府之后,董小意也曾旁敲侧击,问她与张锐的关系,她装作没听懂,不正面回答董小意,只说自己与她是在妓院认识。董小意聪明,聪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瞎胡猜,董小意自然会误认为张锐看了她。从而无法拒绝她留下。

    “那该怎么办?家中地下人都以为她是你新收的小妾,就连孩子们都知道了。你说这事怎么办?”董小意此刻方知自己当了。该怎么办,她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事。刚才张锐看柳欣时流露出地暧昧神态,她也有碰巧看到。知道夫君对柳欣还是有些意思,索性她拿定主意不管这事,免得引起张锐的误会。

    张锐一时也为难了。如果要把柳欣赶出家门,先不说别人怎么看自己,外人以后怎么传这事。单是柳欣无依无靠的现状就让他很不忍心,总不能把她赶出家门不闻不问。如果把柳欣留下,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对柳欣有种莫名的心动感觉,但他也不喜欢被别人骗,柳欣耍小聪明。让他有些提防她。

    董小意见张锐久久下不了决心。开口道:“锐郎,反正柳妹妹已经在家中住了这么久。你拿不定主意不如把这事暂时放一放,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解决。”张锐点点头,同意暂时不考虑这事。

    来到茶室,一大群孩子正在里面跪坐等待,见张锐进门,纷纷跪拜行礼,有的喊“爹爹”,有的喊“舅父”,还有叫“主公”的,各不相同,茶室一下子就热闹开了。

    张锐在主位坐定,董小意和乌兰分别坐在他的两侧,孩子们按年龄男左女右分列排坐在下。一大家子同聚一室,让张锐感到自己家终于有些大家族的模样了。

    “爹爹。”张锐还未来得及说话,一个孩子就离开了位置,跑来扑入了他地怀抱。

    “兰兰,你又忘了要守规矩了吗?”回廊外响起了卢夫人的声音。

    兰兰爬在张锐怀里,转头对卢夫人说:“对不起。可是……可是兰兰就想爹爹抱嘛。”她说得可怜兮兮,卢夫人也没有办法再责备她。

    张锐哈哈大笑:“爹爹也想抱抱兰兰。两年多没见,都长这么大了。你在家中有没有听娘的话啊。”

    “有啊,有啊。兰兰最乖了,爹爹不信可以问娘和大娘啊。”兰兰笑嘻嘻地回答。

    “我相信兰兰是最乖的孩子,爹爹也最疼兰兰。”张锐看见兰兰脸没有半点哀伤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全忘了父母双亡的事情。见她完全能接纳自己,也对她喜爱有加,于是在她的脸蛋亲了两口,以示怜爱之意。

    “兰兰,不许抓你爹爹地胡子。”兰兰被张锐的胡子扎得咯咯直笑,就用双手来抓他浓密的胡须,乌兰身为兰兰地“亲娘”自然要制止她。

    “不妨,不妨。她爱怎么玩都行。”张锐连忙摆手让乌兰坐回去,孩子对他亲近正是他所希望的,他可不想让孩子与他产生隔阂。

    “还有谁,想让我抱的,都可以来。”张锐又笑着对其他孩子说。他主要是看着六灵说的,因为其他的孩子不是男孩子,就是年龄不小了,只有六灵还算小孩子,还可以抱一抱。

    果然其他地孩子都微笑着不作声,而六灵则像是犹豫了一下。也没有说话。看爹爹望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六灵过来,让爹爹抱抱。”张锐见女儿这样地表情,更加想逗她,于是指着要她过来。

    “爹爹,孩儿都这么大了,不用抱了。”六灵偷眼看了看小竹以及老虎三兄妹,脸色变得有些泛红。

    张锐故意摇着头对董小意抱怨:“唉!孩子长大了,都不愿让爹爹抱一下了。”

    董小意笑眯眯地说:“谁让你常不在家呢?你要抱,现在也只有兰兰、巴特尔、平平三个了。”

    乌兰则笑着对六灵说:“你平日不总是对二娘说。想爹爹早日回家吗?怎么爹爹回了家,想抱抱你。你还不好意思啊?快去,让爹爹抱抱。”

    六灵扭扭捏捏、老大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也不看其他兄弟姊妹的表情,径直走到张锐面前轻轻靠入他地怀抱。张锐看见女儿这样地表现,正在心里感怀她真的长大了,此时六灵用双手紧紧抱住他,还冷不丁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张锐大喜,虽然六灵在兄弟姊妹面前顾忌面子,但还是愿意亲近自己的。他用手拍着六灵的背问:“听你娘说。你已经自学完了中学课程,不去学校学了,那你在家是怎么过的呢?”

    六灵把头枕在爹爹的宽实的肩膀,说道:“孩儿在家里看啊,家中的基本已被孩儿看完,现在每周去爷爷那里借看。”

    “不错,不错。你读很用功,不过不去学的话,容易与人产生距离的。”

    “常说。读万卷,不如行万里路。孩儿现在就想出去看看外面地世界,可惜娘不准。”六灵嘟囔着小嘴抱怨。

    “你现在年龄太小,出门不便。等你满了十岁,我自然会让你出去。”董小意听见女儿抱怨自己。只有苦笑。

    张锐也道:“是啊。这事你娘写信给我提到过。我的意见也是,等你满了十岁。就派一些家人跟着你一起出门,你想到哪里去都可以。可以一直游历到年满十二岁,回来参加高考。不过你要保证,你要尽量考取状元哦。”

    “嗯,孩儿一定努力考取状元。”六灵得到爹爹地保证,又兴奋地亲了爹爹一下。

    “爹爹,孩儿也想跟六灵姐姐出门游历。好不好嘛?”同在张锐怀里的兰兰撒起娇来。

    大家都呵呵笑了起来。张锐轻轻拍着兰兰的头说道:“这可不行。你六灵姐姐已经自学修完了中学课程,又读了很多,出门游历是为了把读到学识学得更牢,活学活用。你现在还没有小学呢,怎么能出门游历?什么时候你能跟六灵一样,我就同意你出门游历。”

    六灵也抬起头,对着兰兰眨眼,说:“你要是不识字,出了门连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很容易走丢的。要是你丢了,连张府家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以后就再见不到爹爹和娘了,你不怕吗?”兰兰想了想,似乎听明白了六灵的话,也没有再嚷着要出门游历了。

    张锐将她们姐妹俩放开,让她们坐在自己身前,又对着老虎说道:“老虎,本来舅舅想让你们兄妹多住一阵子,好好和你们聚聚。可惜,你爹爹这次也回家探亲了,不放你们回家,你们的爹爹可要抱怨我了。所以过两天,你们也早点回去。”

    老虎回答道:“孩儿前两天已和舅母商量过了,只等舅舅回家见过面后,孩儿就返家了。今日舅舅回来,孩儿想明日就启程回家。”他一边说,一边望着小竹和六灵等玩伴,不舍之意尽显于表。赵家两姐妹也是一副两难的样子,既想多留几日,又想早日回家见爹爹。

    张锐见状便道:“你们要想明年暑假再来玩,舅舅可以写信给你娘。不过,你们要答应来之后,不能光玩耍,功课也不能落下。”

    老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舅舅放心,孩儿来之后一直跟小竹和小吉一起读,一起练习骑射。妹妹她们是跟着六灵妹妹住在一起,有六灵妹妹指导她们读,回去后进步肯定会很明显。”

    张锐爽快的答应,说:“好,既然如此,舅舅就帮你们求情,让你们每年都来这里过暑假。”赵家三兄妹大喜,连忙向舅舅道谢。

    张锐说完话,又看见了坐在头前的碧斯,见她不像别地孩子跪坐或是盘膝坐,而是伸出一支脚侧身坐着。又见她脚踝包有纱布,便问:“碧斯,你的脚受伤了?”

    碧斯非常有礼貌地回答道:“多谢爹爹关心,孩儿只是一时不注意崴了脚。大夫了药,说是再过两三日就没有大碍了。”

    碧斯比两年前初次见到时,身材更得成熟,姿容也更显美貌。心想,她即使隐瞒了年龄,也该到了要找婆家的时候,也该为她考虑考虑亲事了。突然,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念头:虞士基家的儿子,今年不是也有十八岁了吗?要是碧斯嫁给了虞士基的儿子,那么以后我和虞士基就是亲家关系,相互照顾起来也方便一些。于是心里便有了主意,开始考虑该怎么跟虞士基回信了。

    碧斯不知张锐正在为她考虑亲事,她此刻正偷眼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秦磊。秦磊虽是张锐的养子,但其母尚在,所以一直与母亲一起住在府外。今天是因为他们地爹爹张锐回家,所以也特地通知他进府见张锐。

    而秦磊这时,也在偷眼看碧斯。他虽然已经从六灵口里,得知碧斯脚伤的不重。但他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只是不便直接进府探视碧斯,所以直到今日才见到碧斯。他有几日没有看见碧斯,心里非常想念,忍不住偷眼看对面的碧斯。碧斯也在看他,两人眼神交汇,心里同时升起一丝甜蜜。

    秦磊正在看得入神,忽听张锐又在叫他:“石头,石头。”

    “爹爹,有何吩咐?”秦磊连忙答应。

    “你怎么回事?叫你几声都不答应?”张锐虽然没有看见他与碧斯正用眉目传情,但也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便大声询问。

    秦磊一阵尴尬,又见六灵在对他眨眼,心里一阵发虚,编造理由回答道:“孩儿本次回校,就要去前线实习。本来希望分配到爹爹地麾下实习,可惜爹爹所部却撤回内地休整,所以孩儿有些失望。”

    张锐也没有怀疑他的话,点点头说道:“实习嘛,去哪里都一样。去部队以后不能自以为是,要用心跟着指派的主官学习经验。过两日,我好好跟你谈谈。”

    秦磊因为碧斯的事情有些心虚,推辞道:“本来孩儿已打算前几日就返回部队了,主要是等爹爹回来。现在看见爹爹了,所以孩儿想明日就启程返回学校。”

    张锐略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后日走。明晚你过来,爹爹跟你讲讲一些战场的经验。现在部队正在和鲜卑作战,你还是准备得充分些为好。”

    磊也没有拒绝,答应明日再来请教。

    张锐跟秦磊说完话,又跟小竹聊了几句,看见元元正坐在小竹旁边。这时别地孩子都在交头接耳低声说着话,只有元元一言不发,痴痴地发神。张锐心有不悦,脸地笑容也渐渐没有了。

第十三章 婚事

    今天,对元元来说是很不走运的一天。都怪昨天晚没睡好。昨晚熄灯后,他躺在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不知数了多少遍羊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今天一大早睡眼惺忪地就跟王德化外出训练了,加老天爷也不作美,天亮时就下起了绵绵细雨,而且越下越大路面泥泞湿滑,练马时有两次差点从马摔下来。

    负责训练他骑射的王德化被他今天的表现气得够呛,一直沉着脸,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关系,早就过来踹他两脚。

    “二少爷,您可是开远侯家族的子弟,您骑术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家族的声誉。所以请您一定要多多努力!”王德化说话时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火气。元元听了这话,心情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

    他从小就怕父亲,即使父亲经常不在家中,其威慑力也无时不在。他身为家中的男孩子,所有人都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下意识中都要以其父亲的水准衡量他。如果他在某方面稍有不足,大家就会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也很无奈,尽管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也达不到父亲的水准,父亲就像一座巍峨矗立的大山,似乎永远无法超越。他暗自惭愧,进而心生自卑。

    午饭后,兰兰与小竹吵了嘴,来找他帮忙:“元元哥哥,你天天跟着王叔叔单独练骑术,技术肯定比小竹哥哥好。什么时候你跟小竹哥哥比试比试骑术,赢了他。看他还怎么得意?”

    过来安慰兰兰的老虎等人听了这话,都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最令人捧腹的笑话。就连与他的关系一贯很好的六灵,也边拉兰兰离开,一边解释:“兰兰,你这不是为难你元元哥哥吗?家里除了石头哥哥,就没人是小竹哥哥的对手。”

    兰兰嘟囔着:“那元元哥哥还有什么拿手的?我就不信元元哥哥没有一样比不过小竹哥哥的。”

    “这可就难了。元元除了画画之外,没有一样是小竹的对手,兰兰你这次可是找错人帮你报仇了。”老虎这话说得很大声,一点也不在意元元是否听到。

    老虎地妹妹雨雨也捂住嘴笑,低声对兰兰说:“元元的画还没有阳阳画得好,你要找人与小竹哥哥比试绘画,还不如找阳阳呢。”说话声音虽小,元元却听得一清二楚。

    而兰兰听了老虎兄妹的话后,无助地看了元元一眼,那眼神里透出了对他的彻底失望。元元大脑一片空白。雨雨的话一遍遍出现在耳边,他也没有独自一人默默地返回院子。绘画已是他最得意的强项。居然还比不过老虎的妹妹,这让他更加觉得自卑。

    午睡时,他正躺在床翻来覆去,就有丫鬟来通知他说父亲回家了。元元听罢根本没有与父亲团聚的喜悦,反而感觉害怕。他磨磨蹭蹭出了院子,到了茶室才发现,家中的其他孩子都已经到了。

    在等待父亲出来见他们的时候,其他孩子都在悄声说着话,神态都显得很兴奋。只有他低头不语。心里升起一阵阵惊悸。

    父亲进来地时候,他也望了望。这时候的父亲和蔼可亲,一直乐呵呵地与家中地兄弟姊妹说着家常话,脸也挂满笑容。但父亲在元元的眼里,却一直无比威严。

    屋里的光线比平时暗一些,从半掩的窗户透射进来的一丝光线,使他他从自己的角度。只能看清父亲的眼睛、鼻子、下巴以及脸颊,而眉毛、额头以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窗外偶尔传来一道闪电,忽然间将父亲照得闪闪发亮。在强光照射下。父亲凌厉的目光,仿佛像射出的两道利箭。而父亲左脸颊地那道疤痕,在时明时暗中似乎也拉长许多,从鬓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像是一道爆出的血管。

    元元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再多看父亲一眼。同时。他这样的举动,张锐也发现了。本来心情非常愉悦的张锐。脸也立刻露出不满之意。

    “元元,你的骑射学的怎么样了?”

    “应该还行。”元元懦懦地回了一句。

    “混账!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叫应该还行?还行地意思,是不是你已经学得很好了?”张锐看见他缩头缩脑的样子,就忍不住怒火升起,不由高声呵斥道。

    “锐郎……”元元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母亲董小意开口了,“元元非常勤奋,今天这样的天气,他也去练过马。”

    “嗯……”张锐沉吟片刻,绷着脸道,“继续努力。还有,下次回答时要爽快点,声音要大一点。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就应该有男孩子地气魄,不要扭扭捏捏的像个女孩子。”

    “是!”元元恭敬地向父亲行礼,使出了自己最大的音量回答。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偶然看见坐在他首的老虎,正在盯着他看,脸满是嘲弄地笑意。他赶紧坐正身子,又把头深深埋下。

    董小意见儿子如此害怕张锐,只好对张锐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数落元元。张锐心里长叹一口气,朝妻子点点头。接下来,张锐果然没有再数落元元,然后又与别地孩子说话。

    元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父亲跟所有地孩子都说了很多话,甚至与和家两兄妹说的话都比他多,态度更不用说,也和蔼了很多。他在一直很疑惑,为什么父亲对其他姊妹都很宽容,而对自己就那么严厉呢?

    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话聊天,除了元元,都觉得很轻松愉快,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卢夫人也网开一面,允许孩子们与父母一起用餐。大家一起来到餐厅,张锐、董小意、乌兰分别坐在首,家中最小两个兄弟坐在母亲身边。其他兄弟姊妹仍按年龄和性别分列两边对座用餐。

    吃饭时,张锐发觉孩子们与他次回家时的表现不一样。大家都规规矩矩坐着,专心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他不奇怪地望了妻子一眼,董小意侧头悄声告诉他,这是卢夫人制定的家规。张锐听罢点头微笑,有规矩很好,让孩子们从小就养成守规矩的习惯,也不会再向惩罚小竹那样用出极端手段来教育他们。

    主品用毕,张锐见一个仆人端着一只小碗放到乌兰面前。乌兰用小勺盛起碗里的东西喂她身边的巴特尔。别的孩子都没有吃这种东西。张锐很好奇,问乌兰在给巴特尔喂什么东西吃。

    乌兰听了张锐地问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眼中竟闪出一丝泪光。董小意轻轻拉了拉张锐的衣角,把头凑到他的耳边说:“乌兰妹妹在给巴特尔喂马奶。”

    张锐明白了,原来乌兰在锻炼巴特尔吃草原的食物。巴特尔名义已是达须的儿子,迟早要去草原生活,如果不从小锻炼巴特尔习惯这些食物的口味儿,那么以后他肯定习惯不了草原的生活。

    看样子乌兰很是舍不得要将巴特尔送走,一提起此事就要难过地伤心落泪。为了化解乌兰的伤感,张锐故意缓解气氛。说:“我在部队也常喝马奶,回家的这一路还没有喝过,给我也来一碗。”

    当一名仆人为他端一碗马奶后,他端起来一口饮干,抹抹胡须问:“嗯?味道和部队的有点不一样。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乌兰一边喂巴特尔,一边说:“妾在里面加了些冰糖、银耳、枣、核桃等东西进去。”

    张锐点头称赞道:“嗯,嗯。不错。这样味道就没有那么重了。”

    “舅父。部队地马奶是你们自己做的吗?”老虎忍不住问。

    “是啊,都是自己挤马奶。”

    “挤出来马就能喝吗?”

    “当然。只是那样喝味道很大,而且不宜保存。所以要在马奶里加曲种。放在袋子里挂在马后摇一两天后,就能消除一些味道,也能存放一周以地时间。”

    说到这里,张锐突然问小竹:“你习惯马奶吗?”

    小竹回答道:“孩儿在草原的时候喝过,开始不习惯。后来也慢慢能喝一点了。只是回家以后就没有再喝过。”

    “那么今后你也每天喝一碗马奶,最好不掺入其他东西。”

    竹一口答应。他虽然不知道父亲每日让喝马奶的原因。但他却知道父亲叫自己这样做一定是为了自己好。

    坐在小竹旁边的老虎不解,问张锐:“舅舅为什么要让小竹每天喝马奶呢?”

    张锐笑着回答道:“喝马奶好处很多。首先,喝马奶能增加体质。你们看巴特尔,他身子多结实啊,不喝马奶的平平就差了很多。再有,现在喝惯马奶,以后从军也能轻松许多。因为在军校一周内不能适应喝马奶,就要被淘汰掉。最后,喝惯马奶之后,它是一种非常好的饮料,就像我一样,几天不喝就想得慌。”

    经张锐这么一说,老虎动心了,迟疑片刻,问负责家中膳食吴夫人:“夫人,能给我来一碗马奶吗?”

    “当然可以,淙少爷。”吴夫人招了招手,就有一名仆人端了一碗马奶放在老虎的面前。

    家中其他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他们都听母亲说过父亲以前在军校喝马奶的事迹,知道马奶难喝,见老虎主动要求要喝,不由得都有些替他担心。

    老虎这时只能勇往直前了,他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起马奶,一口喝干。等他放下碗,看见大家还在看着他,便嗒嗒嘴说:“挺好喝的,没有什么怪味道啊。”

    张锐哈哈大笑:“你喝地是加工过的马奶,当然没有什么味道了。如果你喝新鲜马奶或是军中酿造的马奶就没有这么容易适应了。不过初学喝马奶,可以从喝这种加工马奶开始,等逐步适应后,再慢慢减少马奶里添加的东西,以后喝起纯正的马奶。也能很快适应。”

    听见老虎说好喝,兰兰也高叫嚷着要喝。吴夫人没有办法,也给她了一碗。兰兰喝以后,问张锐:“爹爹,孩儿以后也想天天喝马奶,行吗?”

    张锐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行,女孩子不能天天喝这种东西。即使想喝,每周一次,倒还是可以的。”

    兰兰哭丧着脸。嘟囔道:“爹爹偏心,只给男孩子喝。不给我们女孩子喝。”

    张锐招手让兰兰来到身前,把她抱在腿,笑着说:“不是爹爹偏心,是爹爹不想让你变成小胖子。”

    兰兰不信:“为什么孩儿喝要变胖呢?小竹哥哥和巴特尔弟弟喝了就不变胖吗?”

    六灵笑呵呵地对她解释:“男孩子喝马奶能增强体质,对他们练习骑射有好处。我们以后又不从军,练习身体的时间也少,要是喝多了,容易发胖地。”兰兰看了看父亲的体形,再看了看巴特尔胖乎乎的脸蛋。也不再闹着要喝马奶了。

    张锐松了一口气,喝马奶好处很多,但女孩子不能多喝。因为马奶中含有激素,女孩子喝多了很容易体形变形。就算不变胖,要是变成十岁地年龄就有十六岁的身体,也是不妙的一件事。

    接着张锐又对董小意和乌兰说:“从今天开始,家中男孩子每天至少喝一碗马奶。这要形成规矩。不喝就不能吃饭。”

    乌兰对喝马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所以马点头同意。只是董小意有些犹豫了,说:“平平这么小的年龄也要喝吗?”

    张锐知道她心疼儿子。劝道:“喝马奶地好处我刚才已经讲过了,平平喝了以后身体也会逐渐强壮起来。身体强壮了,不就很少得病了吗?”

    经他这么一说,董小意才勉强同意。只是元元在心里又是一声哀叹,刚想向娘请求不要让他也喝马奶。但抬头就看见父亲地脸。已到嘴边地话又吞了回去。

    晚饭后,孩子们散去。张锐叫住董小意和乌兰。提醒她们道:“碧斯明年就满十六岁了,已到订婚地年龄。我们是否应该好好考虑考虑她地亲事了?”

    董小意说:“妾本来是想明年碧斯中学毕业后,在平济庄园为她举行一场狩猎聚会。不过邀请的名单,妾还没有想好。既然锐郎说起这事,不妨为妾提供一些参考。”董小意在家中十分讲究称呼,即使只有乌兰在面前,她还是对张锐自称“妾”。

    张锐问:“听说碧斯的成绩很好,是吗?”

    董小意点点头,道:“是,家中孩子们中除了六灵之外,就属碧斯的成绩最好。她去年就已自学完成了中学课程,本来妾是想让她今年就考大学,但不知她出于什么原因,一直不愿去考。”

    “她肯定是舍不得她的那些花草。”乌兰在一旁笑着对张锐说,“碧斯最大的爱好就是种植、养护花草。她在花园种了许多花草,连竹子都种。她肯定有点担心她走之后那些花草没有人照顾。”

    张锐听罢,对她们说道:“既然碧斯已经修完中学课程,那么我想年底时带碧斯一起京一趟,也许要明年三四月份才回来。她耽误一两个月不学,应该不会影响她考大学的。”

    乌兰不解,问:“虎哥京去干嘛?为何还要带碧斯去?”

    董小意明白了夫君的意思,说:“夫君想让碧斯参加虞士基家中的聚会,难道希望把碧斯许配给虞士基地儿子?”

    张锐点点头说:“年底时,我想去京城拜见拜见陛下以及太尉等人,当然顺便参加虞士基家的聚会。我听说虞士基的长子今年满十八岁,就不知有没有婚约。如果没有婚约,将碧斯许配给虞士基的长子也是很不错的一门亲事。”

    董小意沉默了一下,说道:“以我们家现在的地位,能与三公家结亲也是很不错的选择。但这也是我们一项情意地,就不知人家能不能看得起咱们。锐郎最好还是谨慎些,不要弄巧成拙。”

    张锐早有想好对策,说道:“我知道夫人担忧,一旦对方已有婚约或是拒绝,会扫我家的颜面。不过,请夫人放心,我不会笨到在信就提亲,我只对虞士基说,年底将带女儿一起去参加聚会,他看见过自然懂得我的意思。我带女儿去赴会,也是按照习俗选亲而已。如果他地儿子已有婚约或是不愿意娶咱家的养女也无所谓,他自然会邀请一些别家有身份的弟子参加赴会。这样就不会伤及他的颜面或是我家的颜面了。”

    乌兰赞同,笑道:“这样最好。妾相信,单凭我家碧斯地绝色美貌和娴雅地气质,参与聚会的少年郎为之倾心地应该不在少数。”

    张锐又道:“即使在虞士基家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朝中大臣各家在年底时举行聚会的也有很多。我就带着碧斯逐一参加,总会为她找到合适的郎君。这样总比邀约人家来我们家好,我们家地方太过偏远,我想能来此地的人也不会太多,大大限制了碧斯选择的范围。”

    张锐所说十分在理,董小意也深表同意。三人商量完这事后,就去前厅会见家臣。他们哪知道,这番话被碧斯的一个贴身丫鬟听到了,急匆匆地赶回去向主子报告。

第十四章 机灵鬼六灵

    六灵见元元一下午都闷闷不乐,很是担忧。晚饭后,就先去了元元的院子一趟,问他为何见到父亲还不开心,元元支吾半晌,才说是因为今日练马出错影响心情。即使对六灵,元元也不肯明言自己害怕父亲,他担心大伙儿笑话他。六灵不得要领地费了一番口舌,见天色不早了才作辞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见老虎正在屋里等她。老虎一瞅见她进门就起身迎了来,彬彬有礼地道谢:“六灵妹妹,明日一早我们就返家了。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雨雨和阳阳了,我代表我爹娘向你道谢。”

    六灵第一次见到老虎这么正经八百地讲话,觉得很不习惯,也很好玩,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老虎哥哥,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该不是病了?”

    老虎被她笑红了脸,不知所措,一旁的雨雨拉着六灵的手为哥哥解围:“其实哥哥来是有事求姐姐帮忙的。”

    “哦?什么事?”六灵更加好奇。

    其实,老虎到这里来主要是想在临走前再跟六灵多待会儿,哪怕多待五分钟十分钟也好。不凑巧的是正好六灵不在,见到与六灵同住的雨雨、阳阳,不得不瞎编了一个造访原因。

    “今天舅父答应我和妹妹明年暑假再来玩,可是我怕舅父事情多,到明年这个时候忘记了,所以想请六灵妹妹帮助记住,明年提醒一下舅父、舅母。你也知道,小竹那小子也不大可靠,这事也只有托付六灵妹妹了。”为了自己,老虎只好暂时牺牲好兄弟了,只是在心里连连向小竹告罪。

    雨雨和阳阳也拉着六灵的手说:“六灵姐姐,求你明年的时候一定记得提醒舅父、舅母他们啊!”

    六灵拉着雨雨和阳阳坐下。笑着说:“这事你们就放心,我一定记在心。如果明年姑姑不让你们来,我就让父亲答应让我和小竹去你们家玩,总可以了。”

    雨雨和阳阳乐得又蹦又跳,叽叽喳喳直向六灵道谢。老虎也很高兴,只要能见到六灵,那无论是来舅舅家,还是六灵去自己家都无所谓,也高兴地向六灵行礼道谢。

    六灵又问老虎:“你们明日什么时候启程?”

    老虎道:“刚才已经和曹夫人商量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路。”

    六灵又问雨雨、阳阳:“你们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雨雨、阳阳点头。道:“已经收拾了。”

    六灵又对她们说:“等会儿我找些好东西给你们带。”

    雨雨道:“姐姐前几日已经送给我们很多东西了,不用再为我们准备礼物了。”

    六灵笑道:“你们的礼物是有了。但是我给姑姑以及你们小弟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啊。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如果我不准备些礼物带回去,岂不是很失礼?”接着又转头对老虎说,“你别哭丧着脸,也有你的礼物。”

    老虎脸顿时笑开了花,连声道谢。六灵吩咐屋里的丫鬟找东西,都是一些小玩意,不过大家都只是孩子,有礼物就很开心。也不会势利地用金钱去衡量礼物的好坏,谁也不会计较物品是否很值钱。

    老虎倒是不客气,自己挑了一副六灵屋里挂着地一张山水画。他知道这画是六灵自己画的,所以厚着脸皮要了过来。

    包装好礼物之后,四人又坐在屋里聊天。突然一个丫鬟进来对六灵说:“二小姐,彩玲过来了,要见小姐。”

    六灵对她点点头。说:“请彩玲进来。”

    门帘一挑,彩玲从门外走进来,先对六灵行礼。又接着问候赵家三兄妹。六灵问:“是大姐有事吗?”

    彩玲回答道:“大小姐想请二小姐现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情与小二姐商量。”

    老虎恨得直跺脚,好不容易等到六灵回来,还没待一会儿,又有人叫她离开。彩玲话音刚落。他就嘟囔道:“碧斯姐姐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吗?现在天都黑了。还要六灵妹妹过去啊?”

    彩玲一脸歉意,陪笑道:“没有办法啊。大小姐真的有急事要请二小姐帮忙拿主意,如果不是脚伤还没有康复,她早就自己过来了,不会劳烦二小姐跑一趟。”

    六灵感觉碧斯一定是遇到大麻烦了,连忙起身对老虎三兄妹道:“碧斯姐姐连夜找我,一定有很紧急、很重要的事情。老虎,很对不起,今天暂时不能陪你说话了。雨雨、阳阳,要是太晚了,我就在碧斯姐姐那边休息,你们就不要等我了。明天一早,我再来为你们送行。”

    见六灵执意要去,老虎很不情愿,但也没办法,他与六灵一起出了院子。此时,雨已渐稀,几个丫鬟举着灯笼给他俩照路。顺着回廊老虎一直把六灵送到碧斯的院门口,才返回自己的住处。

    六灵进了内屋,见碧斯斜靠在床头,无助地望着窗外发呆,见她进来仿佛看到了救星,双眼终于闪动出神采。六灵走到碧斯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碧斯马屏退众丫鬟。

    碧斯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中就流下泪来。六灵见状深感诧异,也有些惊慌,连忙抱住她,轻拍其背,安慰道:“别哭,别哭,咱们是好姐妹,你有什么难处,我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想办法帮助你。嗯——,是与石头哥哥有关的事情吗?”

    碧斯似乎很怕六灵离开,紧紧搂着六灵,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她俩这模样,六灵倒像是姐姐,碧斯反而是妹妹。

    “刚才石头哥哥不是还跟我们一起吃饭吗?他出什么事了?”六灵见她哭得伤心,以为是秦磊出了事。

    碧斯哽咽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是大郎出事,而是刚才我得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刚才。我叫屋里一个丫鬟去向二娘要些东西,结果她无意中听到爹正在和娘商量,准备年底地时候带我京,去参加什么虞家的聚会,好像……好像要…….”碧斯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哭得更厉害了。

    六灵全明白了,她一边安慰碧斯,一边想:碧斯姐姐明年就年满十六岁了,是爹爹和娘为她操心婚事地时候了。碧斯所说的虞家,应该是位居三公之一的虞士基虞家。门当户对,如果她心中没有石头哥哥。其实这门婚事对于碧斯姐姐来说倒是很合适。

    碧斯姐姐已经和石头哥哥私定终身,爹爹和娘看好的这门婚事,碧斯姐姐绝对不原意。但是如果明着反抗,多半会惹恼爹娘。怎么办才好呢?

    碧斯哭了一会儿,心绪稍微平静了些,又求六灵:“好妹妹,你点子多,只有你能帮我拿主意了。”

    六灵脑子灵光,只是一会儿就想出一个好办法。“噗哧”一笑,说道:“好姐姐,这有什么难办的?”

    碧斯急忙拉着六灵地手,瞪大眼睛追问:“快告诉我,该怎么办?”

    六灵眨眨眼睛,故意卖关子:“你不答应,爹娘也没有办法逼你嫁去虞家啊。”

    碧斯没明白:“你是让我现在就去跟爹娘讲。不要去京城吗?”

    六灵摇头笑道:“这怎么行?你用什么理由去跟爹娘讲,说你不去京城?”

    碧斯有些急了:“好妹妹,别再跟我打哑谜了。求你快告诉我。该咋办啊?”

    六灵拍着她的手,说道:“你就跟爹爹京去参加聚会就是了。不过,那些贵族少年找你说话或是邀你出游,你拒绝就行了。”

    “可是……要是爹爹问起来,我怎么解释啊?”碧斯脑子已经迷糊了。六灵把话说到这个份儿。她还是不明白。

    六灵“嘿嘿”笑道:“爹爹问你,你不会编个理由说他们不合你啊?什么举止轻佻啊。什么修养欠佳啊,什么相貌丑陋啊,随便挑一条不就行了?爹娘心疼你,总不会把你硬嫁给这样的人?”

    听了六灵这话,碧斯终于脸露出了笑容,连声向六灵道谢。心里更加佩服这个妹妹,在她来看这么难办的一件事,只要经六灵这么一说,就迎刃而解了。

    可没高兴几分钟,碧斯又皱起了愁眉,担心地说:“可是,我还是有些害怕。万一那些少年纠缠不休该怎么办呢?”

    六灵心想干脆好事做到家,于是就说:“这样,年底爹爹要京地时候,我就要求爹爹也带我去。到时候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为你挡些麻烦事。”

    碧斯连连点头,她对这个妹妹自信十足,只要六灵能去,即使到时候遇到再大的麻烦,六灵也能为她想出办法。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六灵站起身,看看时间已晚,就叫自己的贴身丫鬟进来,吩咐她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和睡衣取来,说自己今夜要留在这里过夜,丫鬟答应一声就去照办。

    六灵要留下来,碧斯当然很高兴,连忙吩咐自己丫鬟为二小姐准备洗漱用水。她们洗漱完毕后,对脸躺在床。

    碧斯用手捋着六灵的头发,叹了口气道:“可是这样总归只是一时的解决办法啊,要是爹娘明年再为我选亲,我总不能又重复这样地理由啊。”

    六灵劝道:“这事急也急不来,姐姐还是放宽心,慢慢再想办法。碧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妹妹,你认为我是否应该向爹娘坦白我与大郎相好地事?”

    六灵想了想,说:“不行,石头哥哥马就要返回学校了,接着又要前线。爹娘要是知道你们相好,肯定不会答应。而如果石头哥哥求亲遭到爹娘地反对,怀着沮丧的心情前线,很容易出事,万一出了事,岂不是害了他?”

    经六灵提醒,碧斯也觉得不妥,连忙放弃了这个想法,又愁眉苦脸了。六灵见她眼中又含着泪水,就进一步开导她:“这件事,关键不在爹爹,而在于要说服娘。只要娘答应了,爹爹一般不会反对。”

    碧斯也知道在家中,娘地话比爹爹的话管用。他听六灵说过娘以前惩罚小竹的事,她知道只要娘下定决心要办到的事情,爹爹即使不同意,也不会公开反对。可问题的关键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娘,特别是娘万事都以家族为重,别地什么事情都好说,只要涉及与家族荣誉有关地事,娘铁定会反对。

    六灵神秘地对她眨眨眼,说道:“姐姐也不必为这事太过担心,只要你心意已决,我就有八成地把握能让娘答应你和石头哥哥地婚事。”

    碧斯半信半疑,用怀疑的眼神望着六灵。六灵神秘地一笑,将嘴凑到碧斯的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话,碧斯听罢立刻转忧为喜,连连赞道:“妹妹真是聪慧过人,什么事都能想出办法。”

    六灵毕竟年纪小,爱听好话。姐姐一番称赞让她欢喜不已,脸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又对碧斯说:“不过,我刚才对你说的办法,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用,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用多了就不起作用了。依我看,明年石头哥哥暑假回来的时候,是最好地时机。而且使用此法之前,一定要和石头哥哥商量好,你们一里一外的相互呼应,更能打动娘的心。”

    碧斯喜形于色,连忙又请教她细节。两姐妹为了好好计划周全,嘀嘀咕咕直到深夜。

    而此时,对碧斯与石头之间地感情毫无觉察的张锐、董小意也在床商量着事情。

第十五章 一堂春色

    张锐侧身躺在床,双眼微阖,屋外下着小雨,轻风徐徐,香气袭人。在家里,所有的神经都可以彻底放松,感觉惬意而满足。

    身后一具柔软的身躯靠拢过来,一只手从他身后绕过来搂住脖子,另一只手从腰部掠过紧紧把他抱住,接着身躯紧紧贴了来。高挺丰满的**,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背心摩梭,然后滑润的肚腹、腿部都贴了来,两只娇小的脚也与他的脚缠在一起,整个人仿佛粘在了他身。搂在脖子的那只手也移到他的胸腹之间轻轻摩梭着,把他整个人往她怀里挤。

    张锐没有回身,只是静静享受这温软柔滑的怀抱。他知道这是董小意的习惯,自从结婚开始,每次**过后,董小意都要这样抱着他缠绵好一会儿才安然入睡,但不愿意他翻过身去与她脸对着脸,说是会影响到她的呼吸。

    张锐觉得,这样的感觉也挺好,之前一直是他紧抱着她。现在转换过来,也能让他享受到另一番情趣。董小意有时会像小姑娘似的顽皮,将手探到他的肚脐边,轻轻画着圈,霎那间酥痒的感觉传遍张锐的全身。他刚想转身,她的动作又会突然停止了,然后用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一口气。

    这个暗号张锐当然知道,于是又闭双眼假装睡觉。没有老实几分钟,他又感觉到董小意滑嫩的手指在他的背部写着字。这也是他们玩惯了的游戏,董小意写完后会让他猜,在背写的是什么字。

    张锐还记得新婚的第一天,董小意在他背心写下的是:今生今世永侍君。那天是他俩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张锐总不能集中精神,老会去想贴在身的那具香艳的躯体,而忘记了董小意所写地笔划,因此被董小意用牙在他的肩膀咬了无数个痕迹。说是对他的惩罚。

    结婚这么多年,这种游戏也玩过无数次,现在他基本一次就能猜出董小意写的是什么字。就在董小意手指刚写完最后一笔,他就轻声说出了答案:“亲爱的”。

    他知道董小意还记得自己下午在浴室对她的称呼,很显然她很喜欢这样的称呼,此时此刻想听自己多叫几声。果然,董小意听到答案,将脸贴了他的肩,轻轻得吻了又吻。口里也轻轻叫着:“锐郎,锐郎……”

    张锐的欲求十分炽热。特别是才结婚那阵。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董小意。以后每次回家探亲。都因为分别太久,每次都感觉自己置身在炙热地火焰中,跟新婚燕尔没什么分别。

    虽然刚才已有过一番亲热,但董小意的动作,又挑起了他地欲火。就在他要忍不住翻身时,董小意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锐郎,这次劫案的事情,让父亲大人对我很有意见。”

    这话暂时止住了张锐心里升起的火焰。侧了侧身子问:“父亲为何对你不满?”

    董小意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在收到劫案消息的第二天一早,董小意就去安江城堡把这事告诉了公公张逸。张逸听后,就要下令胡公家行动起来追查此事。

    董小意连忙婉拒,说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会很快缉拿到凶手。又说暂且不需要父亲帮助,如果以后有需要再来求助。张逸也就信了董小意的话,暂时没有插手此事。

    可是。没过一天,开远侯家出赏金缉拿凶手的传言,就传入了张逸的耳中。于是。又派人找董小意去安江城堡询问。董小意自然不敢对公公隐瞒真相,承认是悬了赏。不料张逸大怒,怒斥董小意竟然宁愿找外人帮忙,也要拒绝家人的帮助。

    虽然董小意费尽口舌解释原因,张逸始终听不进去。最后还是忿忿然:“你既然把两家分得如此清楚。那么我以后再也不管你家的事情。”董小意原样转述完公公地这句话后,将脸贴在张锐的背心。

    张锐哑然失笑。从父亲的立场来看,帮助儿子天经地义。他想不通儿媳为何宁愿对外悬赏,也不愿胡公家帮助,感觉很扫面子,也误会儿媳对胡公家有意见。

    可从张锐自家的立场看,此事的确不宜让胡公家族插手过多。他与董小意都是性格刚毅的人,不希望总是依赖父辈,让别人认为自家凡事都得依靠父辈的庇护。即使眼下胡公家主是他地亲生父亲,但他自己已经独立门户有了自己的家族,自家的大凡小事都应该自己担当起来,不能动辄就找父亲地家族帮忙。

    父亲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想帮助儿子,却被董小意婉拒,可想而知父亲有多么气恼。张锐心想,这事也只有自己回家厚着脸皮求父亲原谅。挨骂就挨骂,就算被打一顿也行。

    随后又想到董小意遭父亲怒斥,必然心里难受,便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嘴边吻了吻,轻声说:“小意,我长年在外征战,没工夫管理家务,为了咱们的家,你受了不少委屈。”

    董小意道:“我受委屈没有什么,就是怕父亲对我误会至深,而影响了两家的关系。”

    张锐翻过身来,把她抱入怀中,安慰道:“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处理。明日我去安江城堡向奶奶、母亲请安,顺便和父亲谈谈此事,请求他地原谅。”

    “那我也随你一起去。”

    张锐考虑到她才遭父亲怒斥,怕她去了面子不好过,想等父亲气消了之后她再去,于是劝道:“老虎三兄妹明日要返家,你还是留在家里送他们路,就我自己去安江城堡就行了。”

    董小意摇摇头说:“那怎么行?如果我不去,父亲大人还以为我在跟他闹脾气呢,恐怕会更生气了。”

    张锐还是有些犹豫,董小意想了想又说:“这样,明日送走老虎三兄妹之后。我们全家一起去安江城堡。”

    张锐立马明白了她地意思,要是全家都去,父亲即使气还没有消,但当着孙子们的面,也不好继续责骂。也就同意了,她地意见。

    这时,张锐又突然想起一事,问董小意:“开远那边现在有多少犯人了?”

    董小意回答道:“到今年半年为止,发配到开远的犯人有三万六千人。”

    张锐在心里暗暗感激萧禹,有他的帮忙。刑部才会把这么多犯人都集中发配到开远。也许整个北方地区的重罪犯,都被发配到自己的领地。可是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么多罪犯聚集到一起,恐怕很难管理。

    又问:“家中现在只有数百武士在开远,他们能管得了这么多罪犯吗?”

    “尽请夫君请放心。听和鄯说,那些罪犯听说是发配到我家领地,都心怀恐惧,一般不敢闹事。而和鄯又从罪犯中挑选出一些人,让他们参与管理,所以安排的武士人数虽少,但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张锐知道按照帝国法律规定。如果发配地罪犯在流放地再次犯罪,当地治安人员有权将其斩杀。但这种情况极少出现,因为大多数流放地都是偏远地区,被流放的犯人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要做,都是自给自足,种植田地或放养牲畜过活,基本没有治安人员。所以流放地的治安很是混乱,凶杀、盗窃之事经常发生,只要他们不出逃。一般没有人管他们。

    但在自己的领地,这些犯人的待遇就不同了。自己供应他们食物和住所,代价就是需要为自己工作。那些犯人知道自己是在有着凶残恶名的疯虎领地服刑,又有开远侯家的武士驻扎在当地,他们更是谨慎小心。唯恐再次犯罪。疯虎发起狠来肯定会把他们斩杀得干干净净,根本不敢像在其他流放地那样胆敢肆意妄为。

    张锐心想:看来当恶人也不错。只凭借恶名就能震慑住犯人,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事。接下来,只要想办法留住那些犯人的心,就能让他们大多数人留在开远扎根。

    因为这些人都是重罪犯,他们即使刑期满了以后,回到原驻地也是贱民的身份,生活得也会很悲惨。就算他们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也要两代人后,才能恢复平民地身份。所以只要给他们稳定的生活,这些犯人在刑期满了之后,基本都不愿意返回故乡去遭众人地冷眼和嘲讽。留在大家身份都差不多的地方生活,才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张锐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董小意,董小意也很赞成他的想法,只是说:“要留在他们的心,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在开远成家,有了家小后,大多不会轻易离开。只是发配去开远的几乎都是男犯人,加当地的人太少,根本无法让他们每个人都成家。”

    听了董小意这话,张锐不禁想起以前隐藏下来地那些俘虏,张锐便把注意打在她们的身,想着把她们安置到开远,然后把她们配给表现好的犯人为妻。那些犯人只要有了女人、有了家,就能安心地留在开远定居。

    他又把这个想法说给董小意听,不料董小意笑了,说道:“你法子是挺不错的,但你别忘了开远有数万犯人,你能找到多少女子为他们配对?”

    张锐想了想,说道:“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女子,应该在三、四万之间。”

    董小意眼睛瞪得溜圆,问:“你到底隐藏了多少俘虏?”

    张锐悄悄说道:“总人数大概在十三万左右。一些俘虏是全家都隐藏下来,有些俘虏本人不能留,所以就杀了本人及其全家的男丁,女眷基本留了下来。”

    董小意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曾经猜测,夫君最多不过隐藏了万余人,没有想他竟然留下了这么人。私留这么多朝廷钦点的要犯及其家眷,要是被查出来,即使是皇帝也救不了他,而且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一想到全家都有危险,她不禁暗暗害怕起来,

    张锐能够感觉怀中地妻子正在轻微颤抖着,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参与这事的战区将领不在少数,就连刘炯也参与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只要后续安置这些俘虏不出问题,这事就不会被查出。”

    董小意没有想到夫君能把战区统帅刘炯也拉下水,心里又吃了一惊。又问:“你准备怎么安置这些人?”

    张锐说道:“按照当初地协议,除去利西人所得部分,应该还有九万人。在这九万人中,我应得三万人,另外三万属于刘炯,一万人给参与的将领们,还有两万分给前师及游骑所有将士们。”

    董小意摇头道:“这样可不行,这么多人带着奴隶回家,肯定会惹不少事,恐怕迟早要败露。”

    张锐笑着说道:“我才没有这么笨,把人分配给每个人。我早就想好,除了达须所要的人外,其余的人都归我家所有,我们拿出些钱来分给那些人不就行了?而且除了参与此事的将领外,给将士们地钱,也是用补贴地形式发给他们,这样一来,就没有多少怀疑了,即使有怀疑,没有确切的证据,谁也告不了我。”

    董小意又问:“那我们需要拿出多少?”

    张锐想了想说:“就拿五十万出来。”说完,见董小意沉默不语,以为家中现金不够,又说:“如果家中现在没有这么多钱地话,就先拿二、三十万出来也行。私留俘虏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还是要拿出些好处先分给刘炯等人,至于分给将士们的以后家里有了钱再慢慢给。”

    董小意摇摇头说:“家中现有一百一十万金币可以调用,不过我想,还是不要直接给刘炯等人金币为好。”

    张锐疑惑地问:“那该怎么给?”

    董小意说道:“让钱庄开出一万金币一张的存款票据,你拿这些票据分给刘炯他们。这样做的好处,一是不会那么显眼,即使有人看见那些票据,我们可以推说是收到了他们家里的存款。二,你对他们说需要提钱的时候,就凭这些票据来我们家的钱庄提就行了,这样我们也不必一次性提出支付这么金币了。”

    张锐大喜,在她的脸亲了一下,赞道:“这个办法好,真不愧是我的闲内助。”

    董小意笑了笑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往开远那边送人?”

    张锐一边捋着妻子有些散乱的秀发,一边说:“从今年就开始,安排和鄯办这事,只有他亲自办这事,我才能放心。每批送去的人数不能过多,最好在三、四千人之间,如果外人问起,就说是从利西族购买的奴隶。”

    董小意十分赞赏夫君的细心,又补充道:“最初应多送些女子过去,把她们与表现好的罪犯配对,这样能让罪犯们更加老实听话。”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那当然了,有了老婆自然都会变乖。你看,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一边说,一边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在董小意的身游走。

    方才**过后,二人都还没有穿衣,董小意被他一摸,呼吸又急促起来,反手抱住他亲吻起来。窗外细雨斜飘,屋内一堂春色,一夜就这么过去。

第十六章 探望父母

    第二天一早,送走二姐家的三个孩子,张锐率全家去安江城堡探望父母和奶奶。随行卫护百人,这可不是他想摆排场,主要是鉴于现在是自家的非常时期,家臣们坚持要求张锐多带护卫随同出行,以确保女眷和孩子的安全。

    一路,护卫们弓出鞘、箭弦,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那些匪徒既然敢谋财害命,定是亡命之徒,谁敢保证他们不会铤而走险来安江报复杀人?张锐一家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担惊受怕的样子。

    张锐觉得家臣们有些太过小心。自己都是恶人中的恶人,谁还敢撞门来找死?除非是活腻了。否则借一百个胆子给他们,他们也不敢跑到安江来行刺。一路,闪在道旁为队伍让路的行人们一脸惊讶、羡慕的表情,张锐连连感叹:这样的确太招摇了,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张锐没有骑马,与董小意、乌兰同乘坐一辆马车。董小意见他一路眉头紧皱,不解地问:“怎么了?”

    “太奢侈了,以后咱家的马车还是删繁就简,尽量简单朴素些,把车箱的那些金、银饰品都给撤去。家里人出门不要打什么旗帜,护卫也不要过多。以现在这般招摇,本来没有恶念的人,说不定都会激起了歹“嗯,言之有理,锐郎,只怪我以前没考虑到这一点。”董小意有点自责。她本来也不是好出风头之人,见夫君反对奢侈浪费,马就同意了。

    在离安江城堡还有五、六里路,张锐叫队伍停下,把护卫队长王德化叫来,让他带着大部分护卫先返回庄园,到了下午再来此地等候自己出来。然后带着十几名骑士继续路,他可不想让父母误以为自己到家里还怕不安全。要带这么一群人保护。

    又有几年没有来探望过父母了。在踏进城堡的那一霎那,张锐的心里不禁有些激动。在停车下马前,张锐就望见父母都站在楼前的小广场,显然,父母已知道他们到了。

    还没等仆人前打开车门,张锐自己就跳将下来,快步奔向父母。紧接着就是真情的问候。张锐发现母亲非常开心,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父亲却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看来,老爸的气还没消。

    当董小意过来问候时。父亲想把头扭到一边,母亲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他才勉强对董小意点了点头。幸好,孩子们都冲来,七嘴八舌问候爷爷、奶奶,张逸不好在孙辈面前虎着一张脸,况且看到可爱地孙儿女,即使有气也消了,他也微微露出了笑脸与小竹、六灵等孙儿女说话,才缓和了刚才尴尬的气氛。

    张锐又与二嫂司马玉卓还有侄儿侄女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楼去问候奶奶。张逸陪着他一起楼。母亲和二嫂则陪同一大家子人在一楼叙话。

    见到奶奶,张锐不禁有些伤感,真是岁月不饶人。次他回家时,精神头还很足,在他磕头时还能站起身来拉他起来。这次老人家又更加苍老,已经不能自己站立起来,只能一直坐在椅子。要起身就得仆人们搀扶。

    面容明显比次苍老,身体也虚弱了很多,说话时气息急促。口齿也不大灵光了。他有时听不清奶奶在说什么,全靠父亲在一旁当翻译。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陪他一起来。

    往次他回家,他至少要跟奶奶聊一两个小时,但这次才说了十几分钟的话。奶奶就有些力不从心。嘴皮开始发紫,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父亲知道她撑不住了。暗中踢了他一脚,张锐心领神会,赶紧找个借口向奶奶告辞。

    奶奶却不愿意他走,伸手拉住他,顾不得自己的疲惫,还想多和他说说话。张锐不忍违背意愿马离开,于是尽量自己多说话,让奶奶少说话。这样又聊了十几分钟,见奶奶实在累极了,这才安慰奶奶说以后每天都要来向她老人家请安,奶奶这才依依不舍地跟他摆摆手,让他离去。

    出了房间,张锐问父亲:“奶奶身体状况比起原来差了很多,像这样有多久了?”

    张逸叹了一口气说:“去年你奶奶得了一场病,痊愈之后,身体状况一落千丈。现在她老人家已无法自己站立走动,话也不能多说。”

    张锐沉默不语,他隐隐感觉日子不多了。一想到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奶奶就要离开人世,心里一阵阵刺痛。

    张逸见儿子面带悲伤,拍了拍他地肩膀:“跟我来。”张锐跟着父亲,来到他的房。

    待坐定后,张逸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张锐。张锐接过一看,原来竟是奶奶地遗嘱。张锐吃惊地看向父亲,张逸解释道:“这是你奶奶去年病重时,所留的遗嘱。后来病情稳定之后,她还是把它交给了为父,说是以后有个万一,也就不用再留言了。”

    张锐仔细看内容,奶奶简单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说嫁给爷爷是她毕生最幸福的事。又说在胡公张家的这几十年,看见儿孙们都各有所成,十分欣慰。而其中特别提到自己,说自己是家族的骄傲,是她的骄傲,希望自己百年之后也能够埋在她的陵墓旁边陪伴她。

    看到这里,张锐眼眶湿润了,百感交集。胡公家族有专门的陵园。陵园分为几个区,陵园外围地区,出身家族三代以内地子弟都可以在此立碑筑墓。陵园中心区,都是家族历代家主及原配的陵寝。奶奶如果去世后,陵墓肯定是在中心区,靠近爷爷的坟边。

    自己本没有资格在死后埋在奶奶旁边的,她老人家提出这样要求,父亲又是大孝子,肯定不会违背她的意愿,所以肯定会在陵寝边给自己留下一块地。不要小看了这种待遇,埋在这里的含义不仅是奶奶喜欢自己。还有一层更重要地含义就是,以后历代胡公家族的子孙们在祭祀时,也会参拜自己。奶奶是希望自己永远是胡公家地人,而受后世子孙缅怀。

    “你现在知道为父为什么很生小意地气了吗?你奶奶希望你们永远是胡公家的人,你们却把界线划分得泾渭分明。你说,为父能不生气吗?”张逸用手指敲着桌面,说出了心里话。

    张锐惶恐地起身道歉,“父亲说的是,孩儿知错,现在也代表小意向您老道歉。孩儿向您保证永远是胡公家的人。与胡公家永不弃离!”

    张逸见儿子说得诚恳,火气稍减。又问:“劫案的事情有何进展?”张锐回答道:“孩儿昨日刚刚回来。听家臣们说已有一些进展。”

    张逸见儿子还是恭恭敬敬站着说话,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张锐坐下,又接着说:“劫案发生后,有家臣已去了案发现场。他发现押送金币地武士们是分两批被射杀,所以估计劫匪地人数是在二十人左右。劫匪埋伏时,每人持有两到三具强弩,因此在武士们还没有做出反击之前都遭射杀。”

    “可有劫匪的线索?”

    “目前还没有。劫案发生在傍晚,路行人稀少,目睹了抢劫过程地路人也通通被他们杀死。装载金币地马车留在原地。他们换过马车。从作案的手法看,这批劫匪很有组织,计划也很周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孩儿估计他们已策划很久才实施抢劫。”

    张逸想了片刻建议道:“劫匪既然是使用地强弩,那么就应该首先从这方面调查。”强弩是帝国的管制武器,一般平民百姓不允许持有。所以他的建议很有道理。

    但张锐昨日与家臣们商议此事时,就考虑过这一点,认为把重点放在调查强弩。对破案没有多大帮助。这样想的原因是,帝国虽然明文规定不允许百姓购买使用强弩,也对每年制造出来的强弩看管的很严格。但这只限于官府制造的强弩,别的渠道制造出来的强弩就无法做到监管。

    帝国内有一些懂制弓手艺地人,会违法私自制造强弩。然后高价售出。购买这些黑市强弩的大多是商户。规模越大的商家越会购买。每家商户购买数量并不多,通常是为自家的商队装备几具强弩。以确保商队的安全。但全国至少有几十万商家,哪能一家一家地排查?

    还有一些强弩,是从海外走私进入帝国的。这些强弩通常会落入一些黑道人氏的手,并利用它们去做违法乱纪地事情。对这些强弩更是无法去调查去向,倘若非要在这面费功夫,恐怕调查十年也不一定能查出所以然。

    张锐将这些原因说给父亲听,张逸听罢紧皱眉头,按照儿子所说的来看,是很难在强弩找到劫匪的线索。“那么,你是怎么考虑地?”张逸又问。

    “到目前为止,孩儿认为有一条线索很可疑。”

    “什么线索?”

    “案发之后,为了不影响钱庄的信誉,钱庄从总部又调了十万金币去燕郡城分部,按期支付给提款的客户。但此客户把款提走后没多久,又把款存到钱庄了。燕郡城钱庄掌柜觉得此事蹊跷,便向此客户询问原因。据客户自己说,他在燕郡城提十万金币,是因为有大买卖要做。说是有一批价格极为便宜的香料,要在燕郡城脱手。此客户认为利润很大,就想买下。”

    “他去看过样货,也和那个卖家做了口头协议,定下这桩买卖,所以就急着从孩儿的钱庄提钱。但是等他拿到钱后,再去寻找那个卖家时,已找不到人了。他估计那个卖家是等不及了,把货卖给了别人,又不好对他明言,所以就不辞而别。”

    张逸听到这里,一拍桌案说道:“如此看来,那个卖货地商家地确可疑,要速速追查下落。”

    张锐摇摇头,说道:“燕郡城分部的人已经去追查过,但没有任何下落。据客户说。那个卖家在燕郡城码头有一艘货船,但他提到钱后,那条货船已经离港了。”

    “这么说,劫匪已经离开辽州?”

    “是,孩儿也是这么想地。”

    如果劫匪还在北方数州内,只要有线索,凭借胡公家的能力不难把他们揪出来。但如果劫匪从海路南下,出了胡公家的势力范围,缉拿起来就有了困难。张逸听到劫匪有可能南下,脸就露出失望的神色。

    张锐却信心十足地说:“父亲放心。家臣们已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了。那些为了能得到赏金的人,肯定会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孩儿相信。不管劫匪是不是在那艘船,不久都会有结果传来。”

    张逸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有了消息后,一旦需要为父帮忙,尽管开口。”

    “如果有需要,孩儿一定请求父亲协助。”

    见儿子答应得爽快,张逸对儿媳地怨气也就全消了。张锐接着又把自己给皇帝、太尉、虞士基等人去信的事情,也对父亲说了。

    张逸听罢更加放心。也不再去想这事。他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递给儿子,“你再看看这几封信。”

    张锐接过来,看见最面信封的落款,脸色就有些变得难看。这封信竟是赵公家主高颖写来的,张锐不快地问父亲:“他写信来干嘛?”

    “你先看完再说。”

    张锐抽出信来看,更是大吃一惊。“他要提名太尉进凌烟阁?”

    “对。据说他已经给每个家族都去了信,希望大家在投票时支持太尉。”

    高颖为太尉拉选票的事情,早已在帝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张锐一直在前线,对此事一无所知。猛然间知道,吃惊不小。心想,那厮去年还时常与太尉唱对台戏,怎么又突然支持起太尉入凌烟阁呢?他有何企图?

    张逸见儿子满脸惊讶。笑了笑说:“你再接着看其他的信。”

    张锐疑惑的将后面几封信打开看。他越看越惊讶,原来这几封有陆后写来的。也有卫公、晋公、鄂公、邳公、褒公、扬公等世袭家族的现任家主写来的,里面地意思都是在劝父亲要支持太尉入选凌烟阁。

    “有何感想?”张逸见儿子看完,问道。

    张锐将信还给父亲,说:“看来太尉入选的可能性很大。”

    “有什么理由吗?这也只是一部分家族地意见。”

    张锐抬头看了一眼父亲,问道:“父亲是要考考孩儿吗?”

    张逸微笑道:“就当是我在考你,你说说自己的理由。”

    张锐也没有推辞,分析道:“既然父亲要考孩儿,孩儿就说了。要是说的不对,请父亲指教。首先这次提名的发起人是高丞相,他能影响很大一批人,如邳公、褒公、扬公等人恐怕都是受他的指派给父亲写的信。其次是陆后,她是代表了皇帝。皇帝支持此事,估计三位王爷在他的劝说下也会支持太尉进入凌烟阁。”

    张逸一边点头,一边赞道:“不错,不错,继续说。”

    张锐又继续说:“接着是卫公和鄂公,这两家在南方都有些势力和关系,受他们的影响,孩儿想,吴公、英公、莱公以及南方地区的侯爷家也会是支持地态度。再加北方的晋公家也能影响到两到三家侯爷。这基本就是已有一半的票数。”

    “现在是父亲和凉公的态度最为重要,如果你们答应,三分之二的票数就不成问题。去年,马钰晋升为近卫军少将,爵位也提升了一级,孩儿料想凉公会还太尉的这个人情。至于父亲嘛,孩儿这些年一直得太尉的照顾,甚至把孩儿当成他地亲子侄看待,父亲也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所以孩儿说,此事基本已成定局。”

    张逸哈哈大笑,说道:“真不愧是帝大学了几年,各家族的关系都被你看得清清楚楚。”

    张锐也笑了,说:“既然成功地希望很大,父亲不如全力支持,也好让太尉记住你的人情。”

    张逸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递给张锐,说道:“你再看看这些信。”

    张锐接过来一一看过,见是父亲写给韩公、燕公、冠军侯、武英侯、英烈侯、山西侯、河北侯、巴蜀侯、太原侯等与本家有着亲缘关系或是密切关系家主们的信。再看信的内容。果然是在劝说他们支持太尉。

    张锐看完后,放下信,有些不解地问父亲:“既然父亲已把信件写好,为何不早些就寄出?”张逸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儿子,说道:“有些事情不能表现的太过积极。火候拿捏得好,效果才会好。你猜凉公会支持太尉,但为父也没有听说他给别家写过信。”

    张锐立马明白了父亲地心思。投票是在明年地下半年,距现在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如果现在就积极表明支持态度,并四处为太尉去拉选票,很有可能被别人误认为是对太尉有所求。或是在巴结太尉。

    而等到临近投票时,再表明态度并为太尉拉些选票。则不会引起不必要地麻烦。再则,人总是对危急之时伸出援手的人,印象更深,也更心存感激。看来父亲也是老谋深算,要充分利用对自己有利的时机。

    张锐暗自佩服父亲,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把这些信寄出?”

    张逸一边将信收回抽屉里,一边说:“等明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再寄出去,之前暂且不要再提此事。另外听说太尉的长子今年已经去了四、五家人家拜访了。年底时肯定也会来我家给你奶奶拜寿,到时候你负责接待他。”

    张锐听罢暗暗好笑,现在就在锻炼世子的交际能力了,看来太尉也在不经意里,表现出心里的真实想法。突然间,他又像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心想,看来太尉支持对鲜卑的战争。也不全是为了争取时间打击反对派,恐怕他真实地想法就是为了能进入凌烟阁。

    太尉为了一己的私欲,竟然不惜发动规模浩大地战争。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联想到太尉到了期限还不肯退位的传言,他背渗出了冷汗。要是他进入凌烟阁后,**还没有得到满足,还会不会使出其他的手段?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真的跟着太尉继续走下去。还是与他分道扬镳?他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因为如果失去了太尉的庇护。自己就很有可能被那些整日高喊着要打倒自己的人整倒。

    他正犹豫要不要把这事说给父亲听,就听父亲在问:“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现在正是和鲜卑作战期间,你怎么会有时间休假?”

    前线地作战情况,朝廷不会广泛宣扬。除非是政治需要,否则任何消息都不会透露,所以父亲不知道自己曾深入敌后作战四个多月的事情也很正常。

    对父亲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于是他把半年的战况向父亲大致说了一遍。当父亲听说他两次攻克基普城时,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圈,兴奋地说道:“真不愧是我的儿子,你为咱们胡公家又增添了光彩。明日咱们就去祭祖,把你的这项战功,也讲给先祖们听听。”

    张锐见父亲太过兴奋,便劝道:“还是等等,现在朝廷还没有宣扬此事,要是咱家做的过于招摇,只怕又会惹出是非。”

    这番话让高兴过头地张逸,稍稍冷静了下来,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等等就等等,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广为宣扬这场战功。”

    他又拍着儿子的肩膀,赞道:“看来这次陛下又要晋升你的爵位了,帝国数百年没有攻克别国地都城,你小子竟然连续两次打下了基普城。你小子真是块打仗的料,凭此战功你便会千古留名。”

    张锐非但不喜,反而露出了苦恼之色说道:“孩儿现在的地位就遭不少人嫉妒,要是再升迁,肯定会更遭人怨恨。所以孩儿在想,如何才能推掉陛下的赏赐。”

    张逸听罢儿子的这话,又联想到令他颇为放不下心地二子张岐,心有所感,自己今年已有六十多岁,身体也大不如以前。为什么老二不是老虎,否则早就把胡公家业给他继承,自己就能放心安度晚年了。

第十七章 汉国第一劫案(1)

    燕城郡金币劫案发生前一年。

    汉元794年月20日,南京港西区。从码头朝北,走过整条宜安大街,拐进平顺胡同,在胡同的尽头有一座两层的小楼。这是一家酒家,楼前挂着一面店招,面写着平顺酒家。

    通常餐饮、住宿的店家都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比如在靠近码头的东区,或者在酒肆、驿馆林立的南区。即使不在东区、南区,就算把店堂开设在去南京城的西区大道,也比在大白天都难觅人影的北区小巷里强得多。

    经常来南京港的人都知道,南京港北区居住的都是那些在码头讨生活的苦力,几乎没有什么**,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此寻欢作乐。而住在这里的人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去干活,很晚才回家,大白天里北区显得冷冷清清。

    按理,平顺酒家在这种鬼都不来的地方开店,早就倒闭了,而实际情况正好相反,这里的生意十分红火。火热得一般需要提前三天预定,才能定到包间。到这里来的人也很特殊,不是富商巨贾,更不是达官贵人,也不是平民百姓,全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人氏。

    称他们江湖人氏也不够准确,准确地说,他们是江湖的黑道人物。跑江湖、混江湖的人有几种,一种是生活所迫,一种是误入歧途,一种是明知而为。

    其中前两种人或许本性还不算太坏,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即使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营生,也有一定的限度,罪大恶极的事一般不会做。如素有江湖第一之称的三江派宗主王秉真就是这类人的典型,虽然他曾犯过法,但从没杀过人。帝国内其他各知名大帮派宗主也基本属于这类。

    而后一种人,则纯粹是为了钱财不惜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这些人为了钱财、为了达到自己的目地。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由于他们干的都是阴损歹毒的事,所以被称为黑道,而与之相反的那些人,自然就是白道了。

    混黑道的虽然钱财比混白道的来得容易、来得快,但要冒极大的危险,所以绝大多数人不会一辈子在黑道混,而是混几年、十几年,在有了一定积蓄后,就金盘洗手退出江湖。还有一些会转为白道,做一些正当的生意。

    平顺酒家的老板以前就是个黑道人物。曾经有一段时间在海以抢劫维生。据说有一次他所控制的海盗船抢到一只肥羊发了大财,于是解散了同伙。来到南京港开了这家酒家。

    他知道,要想彻底脱离以前地生活是不可能的,索性盘算着开一家专门为黑道人氏服务地酒家。他将店铺开在偏僻之处,雇佣的伙计也基本是以前的手下。他在把二楼隔成一间间能隔音的包间,又定制出详细的店规,保护客人们的秘密。

    这种做法,大受道朋的欢迎。他本来在黑道中就有些名气,开了酒家后,来到这里的道中人络绎不绝。同行们到他这里很安心。因为他以前也干过添血的生活,也算是他们地前辈,来这里休息、吃饭不用担心被人告发。

    日子一长,平顺酒家在黑道中的名气越来越响亮,光顾这里的黑道人氏也越来越多。这里几乎成了帝国东南地区黑道人氏们的主要聚会场所。他们来这里不单是吃饭的需要,更多是谈判、交换情报以及洽谈生意的需要。在这里,商谈机密。比别处安全得多。

    这天下午,有两人在南港下船后,直奔平顺酒家。其中一人拄着拐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似乎腿脚有疾患。

    他俩刚踏进酒家大门,一名伙计就热情地迎了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两位爷,可定了位子?”

    腿跛之人说道:“一周前。我派人来定了十二号包间。”

    “可是雷晴雷爷?”那个伙计早就记熟了预定包间的情况。张口就说出了十二号包间预定人地姓名。

    “正是。”腿跛之人点头承认。

    “两位爷楼请,您们的客人已到了。”那个伙计一边将他们往楼带。一边说。

    “哦?”跛腿显得有些吃惊,“他什么时候到的?”

    “来了半个小时了。您注意这阶,需要小地扶您一把吗?”伙计殷勤地回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跛腿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楼走。

    伙计将他们引到十二号包间的门口,说道:“雷爷,就是这里了。您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跛腿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币,递给伙计:“这是你的赏钱,酒菜嘛,暂时不要,等叫你的时候再来。”

    “谢谢雷爷,谢谢雷爷!茶已经好,茶壶放在桌,您尽管放心慢用。啥时候需要小地,只需拉一下门边地拉绳,小的速速就到。”伙计满脸堆笑,连声道谢。

    跛腿挥挥手,示意伙计退下。待伙计离开后,他对身边地那个人点点头,那人便伸手敲门。

    刚敲了两下,房门“吱”一声打开了。从门里探出一个头来,与跛腿同来的人惊得倒退半步。因为开门之人与跛腿长得如假包换,乍一看,似乎见到了鬼魂。而看门之人看见跛腿脸猛然露出欣喜之色,从门里出来,亲热地一把抱住跛腿,激动地说:“大哥,一别多年,可想煞我了!”

    跛腿一边拍着那人的后背,一边问候道:“二弟,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好,好。你忘了我从小就身体强壮,这些年也是无病无灾。”开门人兴奋地说。

    “雷爷,还是进屋再说。”与跛腿之人一同来的人,见兄弟俩在过道就叙起旧来,连忙劝他们进屋再说。

    “对,对。大哥里面请。”开门人这才醒悟过来。松开跛腿的肩膀把他让进屋内。这时,他才注意到哥哥走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立马变了脸色。

    “大哥,你的腿怎么了?”关房门后,他迫不及待的追问哥哥腿伤是怎么回事。

    跛腿慢慢走到桌前坐下,把拐杖放好后,叹了口气道:“二弟,大哥就是为了此事才来找你。你可否帮大哥一个忙?”

    “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大哥有啥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有什么要求。大哥尽管吩咐。”开门之人尽显豪气,一口答应帮忙。

    跛腿大喜。将他叫到身前坐下,对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个跛腿便是剑山派掌门人雷晴。几年前,去给江湖第一大帮派掌门人王秉真拜寿时,霉运当头,惹恼了前来闹事的疯虎张锐,结果被张锐手下亲兵打断了双腿。

    张锐等人走后,王秉真被气得吐血,大病一场。也没有功夫过问他地死活。他是被自己的徒弟们抬出王庄的。徒弟们把他抬到离王庄最近的一家医馆,找大夫为他接骨。

    谁知这家医馆的医师出诊去了,家里只留下一个未出师的小徒弟。小徒弟本不敢为雷晴接骨,但雷晴的徒弟们却恶狠狠逼迫那个他,如不赶快为医治,就拆了医馆。

    小徒弟没见过这阵仗,被吓得慌了神。不得不动手为雷晴接骨。接骨的过程自然不必说了,雷晴被痛得死去活来几次,受尽了折磨才接好了骨头。小徒弟又为他开了敷的药方。因为他手脚不利索,雷晴很受罪,结果还是被雷晴的徒弟们打了一顿。

    雷晴返回剑山之后,按照那个方子敷药,感觉还不错。两个月后。肿痛都消了。可就是不能下地走动。当时雷晴想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还要再修养修养。可是后来感觉不对劲了。距离受伤已超过半年,他双腿还是软弱无力,无法行走。

    于是又请了一个骨伤名医来看,才知道当时原来为他接骨地小徒弟根本没有把骨头接到位,只是药方还不赖,所以消了肿痛。雷晴火冒三丈,发誓要报复为他接骨的医师徒弟。

    事情还没有完,后请地骨伤名医说,要接好腿骨,必须先要把已愈合在一起的腿骨敲断,然后重接一次。而且,因为骨头多次断裂,即使以后伤愈,也会留下后遗症。

    这个消息对雷晴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这意味着以后就变成瘸子了,也意味着他的练武生涯也到此结束了。剑山派是他祖爷爷创立的,一连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今日的规模,一旦他这个掌门人成了残废,他的子女又小,剑山派有可能会就此完结。

    雷晴又是悔恨,又是悲愤,自己以及门派落地现在的地步全是疯虎和庸医之错。他发誓无论用什么手段,今生一定要报此仇。

    这时,他想起二弟雷啸。雷啸是当年他们几兄弟中,功夫最好之人,比起他的功夫强得太多。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长子,父亲早就把剑山派传给雷啸。他想要报仇,也只好找雷啸帮忙。

    雷啸不太好找,因为他年满十八岁就离家,一连十年从未回过剑山派。后来他辗转打听到雷啸入了黑道,专门在海抢劫做海贸生意地船队。于是他派出徒弟四处去寻找雷啸的下落,几年来都音讯全无。直到今年七月初,他的徒弟偶然在南京港遇到了雷啸,他这才与二弟联络。当时雷啸有急事,徒弟也来不及说明情况,雷啸只让他转告大哥,请他八月二十日来平顺酒家见面。

    雷晴听到这个消息大喜,恨不得立刻见到二弟。终于盼到约定的时间,雷晴早在一周前就派人在平顺酒家定下包间。然后他先去京城办了一些事,又顺江而下来到南京。

    当雷晴把事情经过讲完,雷啸脸露出为难之色。犹豫了好一阵,雷啸对哥哥说道:“此事难办。想找疯虎报复谈何容易?倒是那个接错骨的庸医,我可以帮大哥处理掉他。”

    雷晴故意激他,说道:“怎么?二弟听到疯虎就怕了?这可不像你啊,想当初你什么事不敢做啊?”

    雷啸摇摇头说:“疯虎身在军中,又是侯爷,保护他的人少说也有成百千,而且他本人又是个勇猛之将,根本没有可能接近到他身前。”

    雷晴说道:“我又没有说杀他本人报仇,我只要能扫他的面子就满意了。”

    “嗯,这倒可以,大哥是想怎样报复他?”

    “疯虎家开钱庄之事,二弟可知道?”

    “知道。”

    “咱们就劫了他地钱庄。”

    雷晴的话音刚落,雷啸就跳了起来,“大哥,疯虎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他有特权,可以招募武士、骑士。我听说他家有千地武士和数百骑士,那些人都是帝国的军人出身,就是集合了剑山派的全部弟兄,再加我的弟兄,也不够他们的塞牙缝。”在他看来,大哥地这个主意地难度不亚于要杀死疯虎本人。

    雷晴却笑了起来,指着同来的那人对弟弟说:“二弟放心,只要这位侯先生在,我们就能轻松得手。”

    雷啸则用不信任地眼神看了身材瘦小的侯先生,满腹狐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之人,凭什么从凶狠无比的疯虎手中抢到财物?!

第十八章 汉国第一劫案(2)

    燕城郡金币劫案发生前半年。福州夷洲郡北部淡水镇。

    夷洲郡即前世的台湾省。关于夷洲人、夷洲存在的记载最早见于《山海经》,有“瓯在海中闽在海中”这样的叙述。在中国正式的史籍记载中,台湾在战国时代称为“岛夷”,前后汉和三国时代称“东鲲”、“夷洲”,隋、唐以后称“流求”,明万历年间正式在公文使用“台湾”的名称。

    圣祖开国新汉后,曾派海英侯甘宁携徐盛、丁奉等将领出海勘查帝国海域疆界。汉元422年,海英侯所部在夷洲鸡笼地区登陆。他们在全岛考察了一个多月,给圣祖了一份表章。

    表章有一段是这样描述的:夷洲位于福州建安郡东,去郡数百里,有海相隔。土地无霜雪,草木不死。四面是山,众山夷所居。山顶有越王射的正白,乃是石也。此夷各号为王,分划土地,人民各自别异,人皆髡头,穿耳,女人不穿耳。作室居,种荆为蕃鄣。土地饶沃,既生五谷,又多鱼肉。舅姑子父,男女卧息共一大床。交会之时,各不相避。能作细布,亦作斑文。布刻画,其内有文章,好以为饰也。……

    圣祖接到表章后,派遣卫温、诸葛直率领一万水师从福州建安郡出发,渡海到达夷洲。并在此驻扎下来建立郡府,郡府所在地位于夷洲岛西南部取名为夷洲府。从此,夷洲郡正式归入大汉帝国的版图,隶属于福州管辖。

    从那时起到今日,帝国东南沿海不断有人渡海移居到夷洲郡。现在全郡有人口十余万,其中十之八、九为汉人,其余一、两成原住民中又有一半为混血后裔,他们大多集中居住在岛的东部地区。

    夷洲郡北部淡水镇,位于鸡笼港以西。淡水镇不是夷洲郡内的大城镇。人口只有数百户。淡水镇以淡水河为名,淡水河只夷洲岛内五大河流之一,淡水镇就位于淡水河的出海口的北段,隔海峡与建安郡相望。

    淡水镇以北有一座小村,村里只有十几户人。这个小村表面很普通,村内人都以捕鱼为生。而实际,这个村的青壮年都是海盗。他们平日里以出海打鱼为名,出海抢劫为实,抢来的东西大家平均分配。

    他们的盗抢战果并不理想。大商号地船,一般都是成规模的船队。随船护卫多,他们实力不济不敢去招惹。那些落单的小商船才是他们的抢劫目标。但这些小船的货主通常也不富有,即使得手,也是货物居多,现金也很少。而抢来的货物,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贩卖,都是以很低的价格卖给固定收购黑货的买主,也换不了几个钱。所以,即使他们干的是无本“生意”,日子过得还是非常窘迫。

    他们出海抢劫时还要时刻提防帝国水师的巡逻船。有时。出海数月,皆是空手而归。所以,在那些抢不到货船地日子里,他们也会捕些鱼去建安郡贩卖,以养家糊口。从这一点讲,他们也算是兼职渔民。

    汉元795年2月12日这天,有一艘船从海缓缓朝小村驶来。小村外有一座木板搭成的简易码头。船就在码头靠了岸。桥板搭后,从船走下来两人。当头一个是拄着拐杖地雷晴,后面跟着的是那个身材瘦小的侯先生。

    雷晴刚下船。早已等候多时的弟弟雷啸就迎了来:“大哥,你可来了。我们一直在等候你的消息。要是你再不来,都以为你要放弃计划了。”

    雷晴打心眼满意这个为他两肋插刀的弟弟,满脸笑意地前紧紧拥抱了一下雷啸,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这次是要做大买卖。不要太着急了。”

    雷啸指了指身后一人。为哥哥介绍:“大哥,这就我们当家的钱闵钱大哥。”

    雷晴恭恭敬敬地向钱闵行礼:“原来是黑眉信钱大哥。小弟剑山雷晴拜见大哥。”

    钱闵前一步,向雷晴拱手道:“雷掌门客气了,你是我们二当家的兄长,也就是我们的自家兄弟。自己兄弟见面,何需客气?”

    雷晴抬起头来,仔细打量钱闵越看越吃惊。他在还没有接掌剑山派之时,就曾听闻过钱闵地名号,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钱闵的实际年龄大不了雷晴几岁,但却很小就入了黑道。钱闵在十四岁时,就跟着父亲和伯父们在海抢劫,到现在已有二十多年。

    钱闵有个绰号叫黑眉信,黑眉信是一种最常见的海鸟,产于帝国南方,身体颇大,翼展比身体长。黑眉信只有在繁殖季节才落地定居,其它时间经年累月在汪洋大海的空飞翔,只要有习习微风,它就能在天空滑行翱翔。钱闵早期的海盗生涯与黑眉信很像,所以得了这样的绰号。

    后来钱闵在三十五岁地时候娶了一房媳妇,然后在这个小村里隐姓埋名定居下来。他并没有完全退出黑道,只是不再亲自出海抢劫,而是指挥手下的兄弟们做事。

    钱闵的手下很多,大约有两三百人,分布夷洲各处居住,只有实施抢劫时,才会聚到一起。雷啸就是他手下地二当家,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钱家两代人的抢劫生涯,使得钱闵在海盗中很有些名气。夷洲附近海域,也就成了他的势力范围,势力范围以外的海盗没有得到他许可,谁也不能来此抢“生意”。

    乍一看,这个老海盗头子根本不像海盗出身,其面目憨厚,满脸皱纹,皮肤黝黑,如果不是他体形强壮魁梧,与一般地老年人没什么区别。雷晴有些吃惊,很难将面前这个面目憨厚地老者与恶名远扬的海盗头子联系在一起。

    见过礼后,钱闵领着雷家两兄弟以及那个侯先生一起去了他家。钱闵宅院不大,只有三间瓦房。众人坐定后。钱闵问雷晴:“雷掌门一去半年,不知次地情况可有变化?”

    半年前,雷晴对弟弟雷啸讲了初步的抢劫计划。雷啸认为这个行动的危险性很大,行动地点也不在势力范围内,不好擅作主张,于是告诉哥哥需要回去请示头领钱闵。

    雷晴没有催促弟弟马回话,只是对他说自己亲自去北方考察一番,回来后,再听他回话。雷啸点头同意,于是与哥哥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然后回去向钱闵请示。谁知雷晴一去就是半年,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也没有出现。

    正在雷啸和钱闵觉得情况可能有变时,收到了雷晴通过平顺酒家传来地消息,说他已经回到南京港。钱闵马派人出把他们接到这里,以便进一步商量细节。

    雷晴在坐椅中朝钱闵欠了欠身,开口道:“有劳钱大哥久等了。弟为了将计划考虑得周密些,把疯虎家所开设的钱庄都挨着个儿亲自走访了一遍,还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观察钱庄押送金币的行动规律,所以这次回来晚了。不知钱大哥考虑得如何?”

    钱闵和雷啸互望了一眼,由雷啸出面回答道:“大哥。钱大哥还有问题想问明白。”

    与雷晴同来的侯先生接口说道:“有什么问题只管问,鄙人定如实相告。”

    雷啸也不客气,就问侯先生道:“次先生说要从疯虎家钱庄分号动手。但是据我们了解,疯虎家钱庄分号都开在人口密集大城镇内,即便我们夜间动手,也很难保证无人发现。万一被发现,我们很难全身而退。更别说带走金币了。而且,胡公家在北方数州内很有势力,一旦有人发现我们的行踪。我们怎样才能安全撤离北地?”

    侯先生回答道:“请钱大哥、雷二爷放心。鄙人与雷爷去了北方半年之久,就是为了确保这次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利完成。鄙人与雷爷比较了疯虎家钱庄的所有分号,觉得最适合动手的地方是在燕城郡……”

    雷啸不解:“燕城郡也是大城镇。”

    侯先生一笑,说道:“燕城郡虽然是大城镇,但有海港。行动后可以乘船离开。只要到了海。就是钱大哥和雷二哥的天下,胡公家的势力再大。也对我们无可奈何。”

    雷啸又问:“不知侯先生可查清楚,疯虎派了多少人,保护他家在燕城郡地钱庄分号?”

    侯先生调查得很清楚,对答如流:“有四十名武士和十名骑士,他们平日分成三班护卫。每班有三、五人在店门外站岗巡视,其余的都在店内,店内有铁栅栏相隔断,没有人从里面开门外人无法进入。”

    雷啸摇摇头,说道:“这样说,他们只要隔着铁栅栏防守,我们就是有再多人也无法在短时间攻进去。时间一长,惊动了店铺周围地人,引来城内的预备役,我们就全完了。”

    侯先生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们根本无须进入钱庄就有机会动手。”

    这话引起了钱闵的好奇:“有什么妙招?”

    “鄙人和雷爷发现,疯虎每家钱庄分号的预留金都不多,如果要提出大笔款项,得提前一周通知钱庄分号,然后由安江总部押运所需的金币过来。这就给了我们下手的机会。我们可以在路埋伏,劫取这些金币。”

    雷啸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虽然如此,我们怎么知道啥时候有客户提取大笔的款子?”

    侯先生信心十足地说:“这很好办,我们可以安排人,在我们计划动手的时间之前去预约提款。”他说完,见钱闵和雷啸都满脸不解地看着他,又笑着把拟定好地计划说了一遍。

    首先安排人在燕城郡假冒商人,与在疯虎家钱庄有存款的商人商谈买卖,诱使此人在疯虎钱庄的燕城郡分号取款。再算好时间安排抢匪埋伏在疯虎家钱庄押运队必经的路途中,在晚间动手攻其不备,把押运队打得个措手不及。这样,就可一举把押送的金币抢下来。最后,全体人员趁夜潜逃,赶往燕城港乘船返回。

    听完这个计划,钱闵还是心有疑惑。说道:“要假装做生意,没有足够的货源和商品,哪能骗得过精明的商人?”

    侯先生笑着问道:“不知钱大哥听说过东岛群岛没有?”

    钱闵摇摇头道:“没有听说过。那里怎么了?”

    侯先生解释道:“现在有传言,说东岛群岛盛产香料,我们可以假借是在东岛群岛找到地便宜香料,要在燕城郡低价出售的理由骗取那些商人。当然,香料还是要一些,不用太多,只要能骗过看货地商人就行。那些商人总不会一袋一袋挨个查验真伪。”

    钱闵闻言,心里一动。问:“东岛群岛果然盛产香料吗?”

    侯先生道:“这个鄙人就没有去亲自看过了,不过却有这样地传言。而且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去那里寻找香料了。钱大哥这样问,是觉得有问题吗?”

    钱闵马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应该小心谨慎,不要被别人起了疑心。”

    侯先生点点头,说道:“钱大哥言之有理,每个步骤鄙人都与雷爷考虑再三,也许仍然有些问题,我们暂时没有发现。所以,但凡钱大哥和雷二爷觉得不妥之处。务必提出来,我们要提前商量解决。”

    钱闵想了想,说道:“船只最好不要用我们的船。因为我们的船,有道的朋认得。”

    “请钱大哥放心,到时候我们会准备一条不相干地船只。只是船需要钱大哥人来操纵,这样就不怕有人会泄露消息。”

    “需要我们出多少人?”

    “二十多个身手好地就行了。”

    “那你们要去多少人?”

    侯先生微微一笑,说道:“行动时。就由鄙人带着两、三个随从陪着钱大哥的人去,参与行动地人,最好不要超过三十人。”“什么?不到三十人能行吗?”钱闵吃了一惊。

    雷晴解释道:“用强弩射杀护卫。二十个人就足够了。钱大哥也应该知道,疯虎家地护卫都是军人出身,真的打起来就是几百人也不一定能得手。”

    “强弩?这倒是个好主意。”钱闵赞同了他地意见。他们干海盗的强弩当然不会少,在海抢劫遇到抵抗时,他们还会动用一些大型的弩床和少量的弩炮。

    “钱大哥还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题?”计划说得差不多了。雷晴很关心钱闵是否拿定主意。

    钱闵又看了一眼雷啸。雷啸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要劫多少数额?劫到手后。我们怎么分配?”他与雷晴虽然是亲兄弟,但这时已动用了钱闵的力量,所以雷啸还是觉得先讲明分配标准,免得事后再生事端。亲兄弟,明算帐嘛。

    雷晴没有说话,还是侯先生回答道:“鄙人已与雷爷商量好了,劫取的金额定为十万金币,我们双方就二八分账。”

    雷啸一听脸沉了下来,不悦地说道:“二、八分?侯先生是不是过分了些?这事最少也要五五分成,不然我们的兄弟多,很难分配。”

    侯先生见他误会,马解释道:“雷二爷误会了,鄙人所说的二八分成,是钱大哥和雷二爷得八成,鄙人与雷爷只得两成就行了。”

    雷啸和钱闵都一愣,没有想到对方会给出如此诱人地分成比例。侯先生又笑着说:“这件事情主要靠钱大哥和雷二爷出人出力,多分一些也是应该的。鄙人与雷爷只是策划一下,所以得两万金币也就足够了。”

    雷啸望望大哥,雷晴点点头道:“我主要是为了出一口气,所以钱多钱少都无所谓。”

    钱闵站起身来说道:“这样,我为两位安排了酒菜接风,两位先去用餐。饭后,我再给两位一个准确的答复。”

    雷晴和侯先生也知道他们还要合计合计,理解地点点头,站起来说道:“钱大哥盛情款待,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钱大哥费心了。”

    钱闵客气了一番,叫来一个手下,带着雷晴和侯先生到别处去用餐。等他们走后。钱闵问雷啸:“老二,你怎么想的?”

    雷啸道:“大哥,值得干一票。事成之后,我们可以得八万金币。”

    钱闵沉默了一会儿,问:“老二,你对那个姓侯的了解多少?他是你兄长的好吗?”

    雷啸摇摇头说道:“我以前在家地时候没有见过他,应该不是我哥哥当年的朋,也许他们是在我离家后结交的朋。怎么了大哥?难道他有问题?”

    “我总觉得那个姓侯地来路不简单。”

    “大哥怀疑他是官府的暗探?我现在就去把他解决了。”雷啸说着便要出门。

    钱闵一把拉住他,说道:“我只是说他来路可疑,并没有说他是官府的暗探。你的脾气也要改改。不要动不动就去杀人。我准备再过几年完全退隐,把我的位子传给你来坐。要是你改不掉这种火爆脾气。我怎么能放心?”

    雷啸从入黑道就一直跟着钱闵,从小喽**起,经过十几年地努力和钱闵地提拔,才成为了二当家。现在又听说大哥有意要把位子传给他,心里十分感激。

    他稳稳了心神,又问钱闵:“那大哥怀疑他是什么来路?”

    钱闵坐到椅子,喝了一口茶,说:“这个嘛,我也说不准。我只觉得他的行为举止都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是个很有学问地人。”

    经钱闵提醒,雷啸也觉得可疑。大哥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得一清二楚,绝不没有可能想出这样地报复方式,所以整个计划应该都是那个侯先生想出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那个姓侯地也与疯虎有仇?所以才与我大哥结在一起报复疯虎?”

    “也许。老二,行动结束后。我们也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以后也不要再与姓侯的有来往。”

    雷啸兴奋地说:“这么说大哥是同意干这一票了?”

    钱闵点点头说道:“我在海抢了二十几年,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买卖。这票还是值得一搏。只是干过之后,我就准备退隐了,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定居,然后重新开始生活。至于夷海帮嘛,如果你愿意接手。你就当家继续领着兄弟们干。如果你也想退出江湖。咱们就一起悄悄离开。”

    雷啸愣了一下,道:“我们走了。那兄弟们怎么办?”

    钱闵苦笑了一下,道:“以后的路就靠他们自己走了,我哪能管他们一辈子?倒是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对你放心不下。老二啊,你最好听我的劝,干过这一票之后和我一起走,毕竟我们不能当一辈子海盗。”

    雷啸心里又是一阵感动,点点头说道:“大哥,你比我的亲大哥还要好,我发誓今生今世跟随你。”

    钱闵大喜,拉着雷啸的手说道:“如此甚好。这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我们再在帮中挑选出二十人参加行动。事成之后,就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夷洲。”

    雷啸明白大哥的想法,知道他不愿意把抢来地钱平均分配给帮里的每个弟兄。八万金币数百人分,每人只能得一、两百金币,根本不能指望靠它活一辈子。二十多人分,每人就能得三千多。有了数千金币,也有了一定的资本,以后可以转行做正当生意,与平顺酒家的老板一样。

    接下来,两人开始商量参加的人选,不仅身手要好,还要是绝对赤胆忠心、守口如瓶之人,绝不能向任何其他人透露一点行动消息。经过一番缜密的挑选,最后挑选出二十二人,加他俩一共是二十四人。再加侯先生三人,参加整个行动的人没有超过三十人。

    人选确定之后,钱闵又对雷啸说:“老二,我们地人虽然能射强弩,但准头欠佳。疯虎家的护卫都是正规军人出身,几乎都参加过作战,万一行动中失手太多,计划就失败了。”

    “大哥的意思,是想先训练训练他们?”

    “对,抢劫疯虎家地押运队非同小可,弟兄们射击本领越高,我们的胜算越大。所以需要把他们集中起来训练,由你带领他们训练,直到他们的射击水平能达到射出的弩箭十之**都命中移动目标,我们再动手。”

    雷啸一口答应,“好,这事大哥放心,交给我去办。”

    钱闵走到雷啸的身前,拍拍他地肩膀,说:“你还记得南寮岛吗“当然记得。”南寮岛位于夷洲东南部外海,是一个没有人居住地荒岛,也是夷海帮的秘密藏船地之一。雷啸身为夷海帮二当家地,他当然知道。

    钱闵低声叮嘱道:“你就带他们去那边练习。每月初我会在知本村给你们准备好食物和所需的箭枝,你去取就行了。有人问你,你就说去南洋做买卖。我也会对帮中的兄弟们说,是我派你们去南洋的。”雷啸点头答应。

    商量妥当,钱闵对雷啸说道:“好,你去把你大哥请来,我现在就答复他们。”

    一场针对疯虎的报复和抢劫行动,就在这天正式开始了。

第十九章 汉国第一劫案(3)

    傍晚天色渐暗,越来越浓重的夜色向整个大地袭来。天边只剩下一抹绛色的霞彩余光,即将隐没的光芒,仿佛不甘心褪去,想给即将降临的黑暗,涂最后一道艳丽的胭红。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炊烟的味道,暮归的行人,被夕阳拉得斜长的影子,在晚霞中若隐若现,忽明忽暗,像是黑与白,光明与黑暗正做着最后的交替。

    雷啸趴在一丛灌木后面,身体紧紧贴着地面。身边摆放着三具已经好弦的强弩,手还握着一具。也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又或者是太用力的缘故,他的手心和弩把全沾满了汗水。

    微风从他身边拂过,尽管是夏天,但他仍感到脊背透出丝丝寒意。他静静的、专注地趴在那里,仿佛老僧入定般,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整个身体几乎已融入天地之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边的彩霞终于消逝,大地即将沉入黑暗中。突然,远处响起了马蹄声,蹄声舒缓,由远而近,渐渐接近到雷啸藏身的灌木丛。

    雷啸没有动,他知道这些人只是张锐家押钞队中打前站的人,这些人不是他的攻击目标。在真正的攻击目标出现之前,他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此时,他心里默默祈祷,机会只有一次,但愿兄弟们都能沉住气,不要泄露了行迹。他知道马就要对付的押钞人都是征战沙场多年,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骑士,只要自己的人有丝毫异动,都难逃他们的耳目。

    也许是老天爷的保佑,探路的骑士并没有发现道旁埋伏着雷啸等人,渐渐往前行远了。雷啸暗吁一口长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放了下去。那些过去的骑兵,自然有前面埋伏地自己人收拾。现在他只要耐心等待真正目标的出现。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来了!雷啸的心猛地跳动了数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对于自己的不安,他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已经在海抢劫了十几年,怎么会突然变得胆小起来?奶奶地,一定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的缘故。他庆幸没有别人看见自己现在紧张的样子,否则颜面尽失,他这个二当家的还怎么当?

    轰隆声越来越近,雷啸小心翼翼拨开几丛灌木。只见道路北边有四辆马车缓缓驶来。每辆马车的样式都一摸一样,每辆马车周围都有五、六名武士护卫前行。雷啸知道。在这四辆马车中,只有一辆是装金币的车辆,其余三辆里面全是武士。在长距离地护送期间,他们与外面守护的武士轮换坐车休息,以便保持充沛地体力,保持对抗劫匪的战斗力。车队后面,还有五名骑士骑着马殿后。

    也许快要临近目的地了,队伍中的武士和骑士显得有点儿松懈,谈笑风生。浑然不知此时他们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雷啸把手中的那具强弩慢慢地移动到前面,向着一名像是队长的武士瞄准。

    他知道,现在兄弟们都和自己一样在瞄准着,一触即发。四个多月的强化训练和模拟演习,他们彼此已经非常默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绝不会把箭射向同一个人。

    当车队进入伏击圈后,道路对面传来一声呼哨。雷啸知道。那是大哥钱闵下达地动手信号。雷啸在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弩弦的利箭,在目标武士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直插其咽喉。

    中箭的武士挣扎着动了一下,用双手抓住脖子的箭往外拔,但强弩几乎射穿他的脖颈,他死命扯了几把都没有拔出来。鲜血如决堤之水汩汩地冒出来,他一头栽倒在地。身躯痛苦地挪动挣扎。

    第一箭命中后。雷啸麻利地换过另一具强弩,向一辆马车的后部瞄准。就在他刚刚准备好。就见一名武士从车里跳出,落地后身体贴地翻滚而行,像是要滚入道边的灌木丛中。此人动作娴熟、反应神速,一看就知道是参加过实战地老兵。

    但此人的行动并没有成功,说时迟、那时快,雷啸射出的第二箭,把他钉在了地。无论他怎样挣扎,也摆脱不了穿过他腰部地利箭。

    雷啸闪电般又换过第三具强弩,扣动了扳机。这次一个从车里跳出的武士还没有落地,就被弩箭在空中穿透了身体,他被力道强大的弩箭带着飞出一、两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一命呜呼。

    当雷啸换过第四具强弩时,道路中间的武士已都中箭躺倒在地,有的还在做最后地挣扎,有地已经毙命。计划成功了!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连雷啸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他“腾”地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来,准备高呼胜利了。可是刚当他站直身体,就听见身后有沉重的马蹄声响起。

    他转过头去,只见二三十米开外,有一名骑士正驰马高速向他冲来。雷啸想要举起强弩向他射击,可这时他的意识已经调动不了身体,感觉得身体突然间不是自己的一样,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动弹不得。

    雷啸恐惧地看着骑士越来越接近自己,骑士冷峻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自己,像极一条已锁定目标即将攻击的毒蛇。握在他手中的骑刀在初升的月光照耀下,发出炫目的青光。雷啸急得想大声喊叫,想叫兄弟们帮他一下,可是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样,就是喊不出声来,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危险处境。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骑刀朝着他的面劈来,满目皆是刀面反射出的刺目光芒。

    “啊!”雷啸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全身已被汗水浸湿。我这是怎么了?他喃喃自语。

    其实抢劫行动非常顺利,其间他根本没有经历过险情。可是,这几天他老是恶梦。不是梦见突然而来的挥刀骑士,就是梦见浑身插满箭的武士,突然出现他身边伸手掐他的脖子。

    每次醒来,他就暗暗安慰自己:行动已经干净利落地结束了,金币已经到手,押钞队的武士和骑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自己已经顺利地逃到了海,不久以后自己就可以与钱大哥一起退出黑道,去过有逍遥自在的日子了,不用再提着脑袋玩命了。每天他都给自己这种心理暗示,但也只能使自己在白天保持常态,一到晚恶梦又会重现。

    他坐在吊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偷眼向四下望了望,见其他人都在睡觉,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态,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汗,下了吊床向甲板走去。

    走到甲板前部。他看见大哥钱闵正在和侯先生说话,只听钱闵说道:“这次多亏先生相助,行动才会这般顺利。”

    侯先生客气地说道:“哪里,哪里。这次行动如此顺利,全靠大当家的指挥得当,兄弟们舍得拼命。在下只是帮了一下小忙,不足挂齿。”

    钱闵笑道:“先生客气了,不是你假扮卖货地客商,成功骗过那个商人。我们哪能这么容易得手。”

    侯先生连声说不敢,然后说道:“和大当家的合作真是愉快,希望以后我们还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钱闵虽然已有了退隐之心,但这时仍是满脸挂笑地对侯先生说:“那是当然,以后先生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来找在下就是。”说着,他看见雷啸走来。便招呼道:“老二,你也醒了?”

    雷啸与侯先生见过礼后,对钱闵道:“今日要送侯先生去南京。我哪敢多睡。”

    侯先生对雷啸行礼道谢:“多谢二当家。”

    钱闵掏出表看了看时间,对侯先生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明岛了。到了明岛,就由二弟送你去南京,我就与先生告别了。望先生一路顺风。平安返家。”

    “也祝大当家今后生意兴隆。身体安康。”侯先生客气地回礼。

    “老二,东西准备好了吗“大哥放心。东西都已准备妥当了。”

    “你来的正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侯先生见他们有事要商量,甚是知趣马告辞,说自己要去吃早饭了。雷啸和钱闵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等他去远后,钱闵才收起笑容对雷啸说道:“老二,你送姓侯的去南京,自己要小心点,最好到了之后,马坐苗贵的船回来。我在家里准备好,你一回来我们就离开。”

    雷啸点头道:“我大哥还在南京等着消息,我去和他道别一声就走。”

    钱闵想了想,说道:“你最好不要对你大哥提起我们要走的消息,等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落了脚之后,你再联系他不迟。”

    雷啸知道钱闵是不放心侯先生,点头答应下来。接着钱闵又对他说:“昨夜,郑新和王六对我说,他们想去南京港。”

    雷啸脸露出不悦之色,道:“随我去南京港的人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吗?他们怎么突然又想跟着去?”

    钱闵说道:“他们不愿意跟我们去东岛群岛,想单独归隐。”

    “可恶,混蛋!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俩参与这事。”雷啸恨得牙痒痒地,低声咒骂道。

    钱闵转头四处望了望,见四下没有人,低声说道:“他们与我说,只要每人给他们一千金币就行。既然他们决心已定,我看就随他们去。他们去了也好,免得知道我们的行踪。”

    按雷啸以前地脾气,一定会建议钱闵除掉这两人,以免后患。但他们还算识相,自愿少拿分红。多出来的部分,大哥一定与自己平分,所以也就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事。

    钱闵本也不是善类,之所以答应那两人的要求,也是考虑到此时不宜起内讧。除掉这两人倒是容易,就担心别的兄弟会以为自己要独吞金币。万一激起变故,局面就难以收拾了。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又雷啸说:“等会儿换下两人,让郑新和王六跟你去。到了南京之后,你要在交待他们。一定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过个一年半载之后,才能出头露面。”

    商量好这事后,钱闵与雷啸也去吃早饭。饭后不久,船就到达明岛海域。放下小船,十几个夷海帮的兄弟,划船驶向明岛。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从海湾中开出了一条中型帆船。这艘船是夷海帮平日在海抢劫所用的船,它是钱闵在行动前藏在此处的。它虽然是中型船,但船帆多速度快。现在帝国中的绝大多数船,都没有它跑得快。两船靠拢。钱闵与雷啸、侯先生告别,抬着金币登快船,南下向夷洲方向驶去。而雷啸则带着十个兄弟,驾驶着商船向东往南京港而去。

    汉元795年月2日傍晚,商船停靠到南京港码头。雷啸把郑新和王六叫来,给了他们两千金币,又按钱闵的话叮嘱了他们一遍,要他们赶快离开南京,寻找地方躲藏。两人连连道谢。然后下船而去。

    随后侯先生来向他告别,说是很久没有回家,要先回家看看。雷啸为难了,指着那装着两万金币地箱子说:“你与大哥是怎么商量地分配金币,我并不知晓。所以还是请先生先去客栈,你与我大哥自己分。”

    侯先生笑道:“钱我就先不拿了,我还信不过雷掌门吗?等过几日我自会去剑山。与令兄说分成的事情。”

    雷啸又问:“我们马也要走,这艘船该交给谁?”他和同来的兄弟,会坐本帮另外的船走。所以便问侯先生这艘由他提供的商船,如何处理。

    侯先生道:“船就停在此处,二当家的尽管放心去,自然会有人来处理它地。”

    侯先生离去后,雷啸带着四个兄弟抬着装金币的箱子朝着雷晴住的客栈走去。另外几名兄弟则去找本帮停靠在码头地船只。让他们先做好准备,等自己返回后就马离港。

    雷晴住地客栈偏远。一直到入夜时分,雷啸才走到地方。雷晴一见到他,连拐杖都没有用,就站了起来,急切地说道:“二弟,可盼到你回来了!”

    雷啸见他满脸焦急之色,还以为他担心行动没有成功。于是笑了笑,拍了拍那个抬进房的箱子对哥哥说道:“大哥放心,东西已经到手了。”

    雷晴刚想说话,又突然止住话语,对屋内地几个徒弟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人徒弟走到门外四处望了望,又转身进屋对他摇摇头。

    雷啸奇怪地问:“出了何事?”

    “此处不便说话。我在平顺酒家定了包间,我们去那里再谈。”虽然已有徒弟看过门外没有人,但雷晴还是不放心在此说话,建议弟弟去平顺酒家。

    雷啸本来打算把钱送到大哥手后,再与他说几句话就走。只是见大哥搞得这么神秘样子,不由得好奇心大作,也想弄清楚事情再走,于是答应去平顺酒家。

    雷晴把自己的徒弟都留着客栈中看着装金币地箱子。自己与雷啸以及他地四个手下去了平顺酒家。待进了房间,坐定之后,雷啸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雷晴压低声音说道:“昨日南京港就有传言,说是疯虎家开出赏金要缉拿抢劫金币的凶手。”

    雷啸呵呵笑了两声道:“消息倒传得很快啊,我们还没有到,消息就到南京了。大哥,你听到这个消息后解气了。”

    雷晴满脸愁容,哪有半分兴奋之色。他叹了口气说道:“我那里高兴得起来?现在外面乱着呢,今晨在港口外地海面就发现了二、三十具尸体,不用说他们都是被怀疑为凶手了,给人杀了。听说每具尸体都破烂不堪,看来活着时候都受到了拷问。所以我哪儿敢在客栈跟你说这些话啊,要是被人怀疑是劫匪,我敢保证我们踏不出房门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都疯了?”雷啸一脸惊讶地问道。疯虎家出赏金缉拿凶手他能理解,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会疯狂的响应,甚至不惜到处乱杀人。

    雷晴搓着手,骂道:“,疯虎家全是疯子。为了十万金币,他们给出的赏金竟然多达数十万。为了数十万金币,别说乱杀人了。就算叫他们杀了自己地亲生父母,也有不少人会干。”

    “你说什么?赏金有数十万金币?”雷啸惊得跳起身来,满脸不相信地问道。

    “有劫匪消息者,赏五万金币,拿获主谋者十万金币,拿获从犯者一万金币,你说算下来是不是数十万金币?”

    “疯了!全疯了!”雷啸听完这话后,口里只能说出这两句话。在他看来,疯虎家的人真的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悬赏的金额比劫去的金额还要多出数倍。

    心想:他妈地。早知道有这样的机会,谁还会去冒险抢劫啊。专门等着缉拿凶手拿赏金就行了。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去干这一票,疯虎家又怎么能出赏金呢?他地脑子一片混乱,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前几晚做的恶梦是不祥的预兆。

    “二弟,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雷晴见他半天不说话,于是又问道。

    “啊?哦,我今夜就走。”雷啸被惊醒过来,现在他唯一地想法就是尽早离开南京。

    “你回夷洲?”

    “对。回夷洲,先找个地方先躲藏一阵。”虽然雷啸已与钱闵有了去东岛群岛的打算,但他不敢对哥哥说,万一被走漏了风声,他可以想象得出有多少人,会蜂拥过来要他的脑袋。

    雷晴神色黯然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保重。我也要返回剑山了。回去后,买些田地,开间武馆。从此后,退出江湖。”

    “大哥,你也连夜走,早点回家去。”雷啸站起身来,他恨不得马离开这里。“好。我们一起走。”雷晴点头答应。雷啸叫一名弟兄拉了门边的绳索通知伙计来结帐。

    不一会儿。一个伙计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问道:“各位爷需要点什么菜?”

    雷晴说道:“不用了。我们马要走,请你算帐。”

    那个伙计劝道:“雷爷,今日的店里鲈鱼特别地新鲜,不如您来两条尝尝?”

    雷晴客气地拒绝:“不用了,我们还有事要去办,下次再来用。”

    “我家老板吩咐了,说雷爷是我们地常客,今后来店里用餐只需付八折费用。”

    “多谢,你家老板地好意。这次有急事在身请你代劳谢过老板,下次我来再当面向他道谢。”

    “哪里,哪里。其实我家老板,很早想与两位雷爷结识。吩咐小地说你们再到时,一定通知他来。小的已经通知了老板赶过来了,还请两位雷爷稍等片刻。”伙计十分恭敬地挽留他们,雷晴为难地看向弟弟雷啸。

    其实雷啸在伙计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已经起了疑心。以前平顺酒家的规矩,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客人要走,这些伙计不会说半句话。可是今天,他却百般的拖延时间,还以老板的名义来挽留他们,就更加令雷啸怀疑了。那个老板要想结交他的,早几年就结交了,那会等到现在。

    他慢慢移到伙计地身边,装作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此,我们就在等一会儿。你去准备些酒菜,等你家老板来了之后,我们好好跟他喝一顿酒。”

    那伙计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之色,道:“小的这就去给雷爷准备两桌酒席。保证让您满意!”

    雷啸点点头,对他说:“好,去。”

    那伙计刚转身,雷啸一拳击在他的背心。那伙计被他打翻在地,鲜血从口中冒了出来。雷晴大惊,问道:“二弟,你这是何意?”

    雷啸一边对他使眼色,不要多问,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伸手到那倒地伙计的脖子前一划而过。那伙计在地挣扎之时,与雷啸同来的一个夷海帮兄弟见二当家地动手,猛地拉开房门。门外两个伙计打扮的人猝不及防显出身来,他们的手中都握着明晃晃地刀。

    四个夷海帮兄弟趁那两个伙计错愕之际,冲去把他们按倒在地,其中两人也掏出匕首割断了他们的喉颈。

    “二弟……”雷晴痴痴呆呆地站着,他不知二弟为何会突下杀手。

    雷啸转头,对他说道:“大哥,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准备把我们拿下。”“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雷晴第一次经历这样血腥的场面,已经吓傻了。

    “快走。”就在雷啸刚说出这句话,楼下响起喊叫声:“劫匪就在楼,别叫他们跑了。”

    “。”雷啸一脚把房内的桌子踢飞,快速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对同来地夷海帮兄弟说:“从这里走,赶快回码头。”

    此刻楼梯处已经传来咚咚地脚步声,看来已经有很多人冲了来。那四个夷海帮兄弟倒是十分镇定,跑到窗边跳了下去。

    正当雷啸要跳下时,突然背后有人拉住他,转头一看,是大哥雷晴。“二弟,带我一起走。”雷晴满脸惊慌的向他求救。

    雷啸心里一阵犹豫,带大哥走,很有可能跑不掉。不带他走,他肯定被那些抓住。这时也容不得他犹豫,只是片刻,脚步声已经到了楼。雷啸心一横,就想用手中地匕首刺死雷晴。

    也许是雷晴看出了他眼中的凶光,喊道:“二弟,我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啊。”

    这句话救了他一命,雷啸想起了已故的父母,心头一软,这一刀也就刺不下去了。他弯腰一把背起哥哥,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

    落地时,因为背多了一个人的原因,他摔了一跤。幸亏先前跳下的四个夷海帮兄弟把他俩扶起,其中一个还抢过雷晴背在自己的背。

    平顺酒家的后面,也是一个小巷。此时,天色已黑,小巷内空无一人。一行六人,顺着小巷匆匆朝着码头方向跑去。

第二十章 汉国第一劫案(4)

    汉元795年月2日,燕城郡金币劫案发生后第十二天。

    入夜时分,侯先生带着两个随从进了镇江镇。镇江镇在圣祖修筑南京城的时候,就是南京城的外港。由于长江河水裹挟着大量的泥沙流经此段河道,天长日久,入海口处的泥沙越积越多,使得航道经常受阻,载重大的海船途经此处时常搁浅。

    为了解决船舶搁浅的问题,早在一百多年前,朝廷就斥资在镇江镇东南方海边又修建了一座海港,取代镇江成为南京城的外港。外港修建完毕后,原来的港口就改名为镇江,成了在长江航线往返船舶的主要停泊地。

    侯先生打算从这里船,逆流而返回都。此刻他的心情大好,口中轻声哼唱着小曲儿。前前后后算起来,为了完成这次重任,他已经出门一年多了,终于大功告成。他打算回去后,就带着妻儿一起去度假,彻底放松一回。

    他曾在益州住过几年,很喜欢那里如画的美景:层峦叠嶂的群山,波平如镜的湖泊,纵横阡陌的良田,宛如丝带的河流,都令人流连忘返。他很希望年老之时在益州买一座庄园,闲时垂垂钓、打打猎,享受怡然自得的惬意生活。

    凭借这次的功劳,他很有可能被家主收为家臣。成了家臣后。以前那些遥不可及地“梦想”就有希望一个个达成。一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这一年多来辗转南北、起早贪黑,有家不能回的苦日子没有白熬。能圆满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连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了,心情亢奋。

    “今天这里怎么人这么少?”突然,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平日里车水马龙的码头今天显得特别冷清。

    “对啊,才点过,咋就稀稀疏疏没几个行人了?”侯先生正纳闷,就听身后俩随从小声叨叨。

    侯先生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详的预感袭来,惊得他全身寒毛倒竖,心里一阵阵惊悸。他停步四下观望。

    “大人,什么事?”一个随从奇怪地问。

    侯先生没有回答,呆立了一会儿,转身向镇外走去。两名随从对视一眼。不解其意。其中一个追来问道:“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船在码头等着呢。”

    “我要先去南京城办点事情。”侯先生心里越来越慌,他地直觉告诉他此地非常危险。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担心。只想尽早离开镇江。两个随从不知所云,也不敢多问,只好一头雾水跟随他往镇外走。

    三人出了镇,转官道,朝着南京城的方向疾行。官道除了他们仨,没有别的行人。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幸好今夜还有月亮,他们不用摸黑行走。走出很远,侯先生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又行了一段路。忽听身后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侯先生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驰来。他小声提醒两个随从戒备,刚才那阵没来由的心悸。让他变得异常警惕。

    两个随从把手伸入怀中,掏出匕首藏在身侧,顺着道边慢慢地朝前走。几分钟后,那辆马车行到了他们的身边。侯先生瞟了一眼,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马车的标记。原来这辆马车是一家车马行的,他这才放下心来。

    那马车夫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坐在马车根本没有看他们,一边挥鞭驱赶着马匹,一边含糊不清地唱着歌。侯先生见状更加放心,这应该是普通拉客的马车,也是去南京城地。

    就在他长舒一口气时,马车已经超过了他们,车尾朝向他们。突然,马车的帘布被掀开了,侯先生惊恐地看见,车里有三人举着强弩瞄准他们。

    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其中一支弩箭已经离弦,仿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直奔他飞来,穿透他地身体。弩箭强大的攻击力量带着他往后连退数步,然后他仰面倒下。此时,他也听见了两个随从的惨叫声。

    箭是从他的右胸射入身体的,他一时没有毙命。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自己快要喘不气来。他抬头望着满天的星空,张着大嘴拼命的呼吸。他正在努力吸气时,看见空出现一个面容。

    待他看清此人的容貌,瞳孔猛然间缩小了一圈。“为……为什么?”他费尽全力地问出这句话。

    那人没有说话,弯下腰拔出了短刃,割断了他的喉咙。侯先生双手蒙住脖子在地拼命挣扎,活像一条垂死的鱼。

    那些人从车拿出几个麻袋,把地地三人分别塞进袋中,然后在袋子里倒入碎石块,填满后绑紧袋口,搬了马车。又从马车取了些沙土洒在地,掩盖住血迹。随后他们了车放下布帘,马车又继续缓缓向前驶去,周遭又恢复了宁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马车在一条岔道口,转入小道,顺着小道来到了长江边。车的人,把三个麻袋搬了一条早就在此等候的小船。船划到江心,随着三声“扑通”声,江水激起了一阵浪花,旋即又归于平静。江水在在月光下幽幽地闪着亮光,显得凄凉冷清。

    于此同时,在南京港地北区,雷啸、雷晴和三个夷海帮的兄弟正躲藏在一户人家的房中。他们从平顺酒家逃出来后,身后的人一直穷追不舍。不得已,雷啸命一个夷海帮的兄弟把追兵引开,自己带着人躲入了这户人家。

    为了保险。他们闯进屋中,就杀死了这户无辜地人家,连看门狗都没放过。待追逐声远去后,雷啸才对哥哥说:“大哥,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地身份,迟早会查出你落脚的客栈。你最好还是跟我一起乘船离开。”

    “可是……”雷晴犹豫了一下说,“我地徒弟们还在客栈守着箱子呢。”

    雷啸知道大哥其实是舍不得那两万金币,如果没有金币,他才不会关心徒弟们的死活。可他说的也是,两万金币不是小数目,就这样白白地丢掉,也实在可惜。于是他说道:“这样,我去一趟客栈叫你的徒弟,你先随我的弟兄到船去。”

    雷晴一把拉住他的手,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二弟。这次脱险之后,我把剑山派传给你。”

    雷啸心里冷笑:只有你才把剑山派当宝,我才不在乎什么掌门人呢。当家还要照顾那么多门人的生计。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可是口中还是安慰大哥,这些事情待脱险之后再谈。

    商量好后,他们出了房屋,雷啸叫两个夷海帮兄弟带着大哥先去码头,他和另一个夷海帮兄弟去大哥落脚的客栈。

    一路,雷啸遇到了几处在斗殴的人群,也不知他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而平日稍有风吹草动就蜂拥而出的衙役们,却一个也没有看见。

    等雷啸有惊无险地快到大哥落脚的客栈时,远远地看见那里火光冲天,不时还传来几声惨叫声。雷啸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来晚了,已经有人找到了那个地方。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南京港。也能多出两万金币分。无奈,他只好领着夷海帮兄弟又往码头走去。经过一番闪避躲藏,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码头找到了本帮停泊地那艘船。

    他不敢贸然靠近,躲在暗处观察了好一阵子。见确实没有异常。才快步朝船跑去。可是当他距离船只还有三、四十米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借着明亮的月光,隐约看见船的桥板有血迹。

    他身后地夷海帮兄弟没有及时止步,跑到了他前面。几乎同时,船埋伏的人发现情况,都现出身来,高喊着:“抓住他们!”,然后从桥板跳将下来。

    雷啸正想转身逃走,但为时已晚,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也出现了一大群人,朝这边奔来。雷啸的头脑此刻异常清醒,他知道往后跑只能是死路一条,于是他朝码头狂奔。

    只是瞬间,他们就与船冲下的人遭遇了。夷海帮的兄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面的两个人扑倒在地,而后又有两人朝他扑来。雷啸自幼练武,其功夫比掌门人哥哥雷晴还略胜一筹,加之十几年在海的抢劫生涯,实战技巧更是了得。

    他灵敏地闪过第一个扑向他的对手,身体交错时,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刺入对方的肋下。当他地匕首拔出,第二个人又到眼前。雷啸身体一个前扑,反从他的身下掠过。滚地向前的同时,手中地匕首投掷而出,插入那人的后心。

    转瞬间,他连杀两人,离码头边只有两、三米。这时,第三个人从侧面接近他。雷啸一个麻利的扫堂腿,将他扫倒,身子顺势翻越而起,紧接一脚踢碎了他的下巴。随后在第四人一愣神儿的功夫,纵身跳入海中。

    当夜,南京港火光四起,喊杀声不断,一直到黎明时分,预备役出动戒严,混乱地局势才得以控制。是夜,南京港内有数百与劫案无关地人糊里糊涂丢了性命,但杀戮还没有停止,为燕城郡金币劫案丧命的人还在继续增加。

    三天后,钱闵带着参与劫案地夷海帮兄弟们的家眷来到南寮岛,他将在这里等候雷啸等人归来,然后一起南下去东岛群岛。

    南寮岛是个荒岛,岛只有雷啸带领兄弟们在这里练习射箭时所盖的几座茅草屋。钱闵是头领,单独分到了一间房间安排家人安歇。据他估算,最迟明日雷啸等人就会达到,所以最多在这里住一夜。

    尽管金币还没有分到每个人的手中,但这是迟早的事,每个兄弟们的都神清气爽,脸挂着灿烂的笑容。从今以后,他们就可以重新做人,过正常的人的生活,不用再提着脑袋在海玩命了。

    只有还不知情的家小们笑不起来,他们是夜里被自家的男人接船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悄悄离开熟悉的家园,离开熟悉的朋,去陌生的地方。可是当家男人不说,身为妻子儿女的也只能跟着走。

    钱闵年轻的妻子也很担心,进了门悄悄地问丈夫:“老爷,我们这是去哪儿?”

    已经来到这个地方,也没有保密的必要,钱闵说道:“去东岛群岛。”

    “为什么要去东岛群岛?难道官府又要抓捕我们了?”

    钱闵微笑道:“你不是一直劝我早日归隐吗?归隐当然要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东岛群岛正是最理想的地方,以后你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妻子先是高兴了一阵,丈夫终于肯脱离黑道了。可是转而她又露出忧色,说道:“可是听说东岛群岛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了那里我们靠什么生活?”

    钱闵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三月份我不是出过一趟门吗?我就是专门去东岛群岛看了看。现在,那里的人比夷洲的人还要多,一些城镇比夷洲府还要繁华。”

    妻子不解地问:“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到那里去?”

    “因为那里发现了香料。听说是一个姓王的商人发现的,他靠着那些香料发了大财。后来,消息慢慢传了出去,所以很多人去那里找香料。”

    妻子也知道香料价值,高兴地说道:“这太好了,我们以后可要发财了!”

    钱闵摇摇头说道:“也不是这样的,那个姓王的商人控制了当地人,几乎收购了所有的香料,后来的人根本无法从那里采购到香料。”

    妻子闻之露出失望之色,钱闵又安慰她:“虽然我们不能贩卖香料,但是现在,那里人口很多。我还有一些积蓄,我们可以开酒家、开商铺,从事其他行业也能赚到钱。”抢劫疯虎家金币的事情,钱闵早就吩咐了参与的兄弟,对任何人不能提及,包括自己的家小。所以即使对妻子,他也没有实情。

    妻子又转忧为喜,投入他的怀抱,楼着他憧憬起未来,希望赚到钱之后,要将两个儿子送到最好的学校读,希望他们以后能考入大学。

    钱闵连连点头,虽然他在海抢了大半生,但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长大后也跟自己一样是个海盗。如果儿子能考入大学当然最好,说不定还能进入官府。想着自己的儿子以后能当官,他就忍不住想笑。

    当夜,他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当了大官,还派人来接他去都。他一辈子也没有去过都,乐得他找不着北,最后,他从梦中笑醒。当他睁眼之时,看见的却是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

第二十一章 汉国第一劫案(5)

    汉元795年9月2日,燕城郡金币劫案发生后第十六天凌晨。

    钱闵还在睡梦中就被破门而入的大汉拎了起来,然后被五花大绑拉到海边沙滩,他的妻子儿子无一幸免,也连带着拖到了海边,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俩儿子止不住地哇哇大哭。

    一丛丛篝火把沙滩照得通明。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外围是一个个手持兵刃的大汉,中间跪着一群惊恐不安的夷海帮兄弟还有他们的家眷。几具尸体赫然摆在当中,头颅早已被砍下,穿在一根根竹竿端。

    “闭嘴!再哭,老子就宰了你俩小兔崽子。”一个大汉受不了钱闵俩儿子的哭闹,抬脚把他们踢倒在地,举着明晃晃的刀威胁他们。

    年龄稍大孩子,吓得立刻闭嘴,而年龄稍小的孩子,还是坐在地嚎啕大哭。大汉目露凶光,正要挥刀而下,走在前面的钱闵转头对孩子大喝道:“不许再哭!”

    钱闵的吼叫声震住了小孩,立刻止住了哭声。钱闵的妻子扑前去,双手紧紧捂住小儿子的嘴,生怕他因为不听招呼送了命。

    “跪下!”一大汉命钱闵跪下。

    钱闵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从未下跪过,尤其还当着众多手下的面,更不可能跪下。他侧着头,全身绷得直直地。站在下跪人群的前方。

    一个大汉一言不发,手拎着一个打铁用的大铁锤走到钱闵的面前,举起铁锤猛地朝钱闵的膝盖砸去。只听“咔嚓”一声,钱闵膝盖骨被砸得粉碎,向内不规则弯曲变形。钻心的疼痛使他忍不住惨嚎一声,栽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

    大汉接着又把钱闵地另一条腿也打断,然后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想跪,那么以后你永远不用再跪了。”钱闵倒是有些硬气,只在第一条腿被突然打断时惨叫了一声,之后虽然痛不欲生、满地打滚,也拼命忍住剧痛没有再叫出半声。

    “人都齐了,给爷爷发信号,请他过来。”拎锤的大汉对手下吩咐一句,又拎着铁锤在跪着的人群中来回巡视起来。夷海帮的兄弟及其家眷,见他走到自己身边时。都吓得浑身颤抖,把头深深埋下。

    又一个大汉举起火把,忽明忽暗。朝海面闪动了几下,不一会儿,漆黑的海面出现一艘小舢板,缓缓接近海岸边。刚靠岸,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年人当先从舢板跳下,大步流星地朝人群走来。

    “爷爷。”拎锤的大汉迎了去,恭恭敬敬地朝那老人行礼问候。

    “可抓到钱闵?”老人问。

    “抓到了。可他桀骜不驯,拒不下跪,被孙儿打断了他的双腿。”拎锤的大汉如实汇报了自己打断了钱闵双腿的经过。

    老人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朝前走。一个大汉将一张椅子摆放到跪倒地人群前面。老人走到椅前,看见了蜷缩在地的钱闵,没有入座。走到了钱闵的身边蹲下身子。对他说:“黑眉信,你认得老夫吗?”

    蜷成一团了钱闵,抬起头看了一眼,脸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老人笑了笑,说道:“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老夫。”

    “米老爷子。晚辈怎么得罪您了?需要劳您的大驾光临,来教训晚辈?”钱闵脸冒着汗水。用嘶哑低沉的声音问道。

    钱闵心里一团迷雾,这个米老爷子,在海盗中的辈分甚高,以前在东海一带的势力最大,他的伯父和父亲,以前都曾是他的手下。

    后来,米老爷子在五十岁的时候退隐,去南京港开了间平顺酒家。他走的时候把手下分成了几个单独的势力,钱闵地伯父和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了夷洲海域海盗头子。

    从那时到今天已经过了二十年,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早就退隐的前辈要来找自己的麻烦。心里愤愤不平,自己并没有得罪过他啊!

    老人摇摇头道:“小子,你没有得罪老夫。其实,即使你无意之中得罪了老夫,老夫也会看在你伯父和父亲地面,不会与你计较。”

    钱闵更加迷惑了:“那么,敢问老爷子为什么要如此对晚辈?”

    米老爷子叹息道:“小子,你的命不好,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你永远惹不起的人。所以,老夫虽然与你伯父和父亲是故交,也不得不来找你的麻烦啊。”

    “爷爷,看来东西找到了。”这时,一直跟在米老爷子身边地拎锤大汉,突然指着远处走来地几个抬着箱子的人对米老爷子说。

    钱闵突然间明白了,应该是他打劫疯虎家金币地事情被米老爷子知道了,米老爷子是想来个黑吃黑。钱闵深知这个米老爷子以前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虽然他此时装出一副怜惜不忍的样子,可是从他的手下一来就打断自己的双腿看,他早就下决心要除掉自己。钱闵有了死的觉悟,索性闭眼不再说话。

    米老爷子见钱闵紧闭双眼不再理他,用手拍了拍钱闵的脸颊问:“黑眉信,你是自己说说你干的事情呢,还是需要老夫的手下让你说呢?”

    钱闵沉默不语,米老爷子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那么你休怪老夫不讲情理了。”说着,米老爷子走到椅子前坐下,对一直跟着身边的拎锤大汉说,“米毅,剩下的交给你处理了。”

    “是,爷爷。”拎锤大汉领命。用手指了指钱闵地妻子,吩咐手下,“把她摁住。”

    几个大汉如狼似虎的扑去,把钱闵的妻子从跪着的人群中拖出来摁在地。钱闵的小儿子看见娘被人拉走,吓得又哭叫起来,幸好旁边的大儿子懂事。连忙捂住弟弟地嘴。

    钱闵的妻子像是被吓傻了,没有惊恐,没有哀求,木然地任人摆布。她的头朝下,四肢张开被摁在地。拎着铁锤的米毅,走到她的面前,冷漠地举起铁锤,猛地朝她的一只手砸去。

    “啊……”钱闵妻子的一支手被砸成一团血肉,她耐不住疼痛仰起头惨嚎起来。

    米毅用眼角瞄了钱闵一眼,看他脸随着惨叫声响起。猛地抽搐了一下。米毅又举起铁锤,砸向钱闵妻子的另一支手。惨叫声又响起。钱闵的脸随着惨叫声,连连的抽搐着。但他仍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这个臭娘们儿。”几分钟后,米毅砸碎了钱闵妻子身地大部分骨头。她痛得大小便失禁,污垢之物流得满地都是。几个摁住她的大汉被臭气熏得愁眉苦脸,一边侧头呼气,一边低声咒骂着。

    米毅最后一锤砸烂了钱闵妻子的头颅,对钱闵冷笑道,“黑眉信不愧是黑眉信啊,能面不改色看着妻子被活活砸死。不过,我还想再试试你心到底有多硬。来啊,把他地儿子拉过来。”

    “爹爹救命。”钱闵的大儿子看见母亲的惨状。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此刻见他来拉自己,连连叫父亲救命。

    “住手!”钱闵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喝止住正要动手的米毅,然后求米老爷子手下留情,“米老爷子,你已经得到了金币,就算您非要取我们的性命。也没有必要如此折磨我们。”

    米老爷子不动声色地说道:“小子。老夫来此,不是为了得到你抢的这些金币。而是要拿住所有参与抢劫的人。”

    钱闵哪里肯信他的话,说道:“米老爷子,你要还是个汉子,现在就杀了我们,然后把金币拿去就是,不用假惺惺地敷衍晚辈。”

    “哈哈…….”米老爷子纵声大笑,边笑,边对左右说道,“他真以为我们是来黑吃黑的。”周围的大汉马会意,都顺着着米老爷子地意思哄堂大笑起来。

    钱闵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疑惑不已。米老爷子笑罢,对钱闵说道:“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状况。你们抢劫疯虎钱庄的事情,不仅传遍了整个江湖,而且你们也成了众矢之地,人人都想缉拿你们去领赏金。即使老夫不出面,也会有其他人来找你们的麻烦。所以,你们终究难逃一死,这是命中注定。老夫劝你就不要心存幻想了,老实交待为好。只要你如实交待有谁参与了抢劫,这些人目前身在何处,老夫可以保证,绝不杀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人。”

    “你是缉拿我们送官的?”钱闵半信半疑地问。

    米老爷子把疯虎家悬赏的数额告诉了钱闵,然后说道:“老夫不会把你们送官地,只是把你们送去安江交给疯虎家地处置。不过你们也不必太丧气,现在疯虎还在前线,也许疯虎的家人不会杀死你们。所以,只要你说了实话,老夫就直接把你们送去安江。但是,如果你们不知趣,那就对不起了,我们就只能一个一个询问,然后带着你们地首级去领赏金了。到底如何选择,给你们两分钟,自己拿主意。”

    就算钱闵意志坚强,听到米老爷子的一席话后,也犹豫了。他十分不解,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绝密事件,居然闹得世人皆知!更没有想到的是,疯虎家会使出悬赏辑凶的办法来对付他们,而且赏金高得不可思议。任何人都会对这块“肥肉”垂涎三尺,不顾一切地缉拿来他。这种形势下,他根本没有活路。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一条微不足道的蛆虫一样,只要疯虎家不嫌恶心,就会一脚把它揉碎。到了这个时候,他已不再报任何幻想,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说不说?”手拎铁锤的米毅一只脚踏在钱闵儿子地手。目露凶光。

    “啊——,爹爹——爹爹救命——”就在钱闵犹豫之际,米毅已经砸碎了脚下的那只小手。钱闵的大儿子悲惨地嚎叫起来,身子畏缩成一团,双脚不住地踢蹬着。

    听见儿子的惨叫声,钱闵心都揪紧了。连连喊道:“住手,住手。”

    “毅儿。”米老爷子对米毅摆摆手,示意他等等。米毅的脚还是踏在钱闵大儿子的另一只手,等候钱闵说话。

    钱闵又开始犹豫了,跟着他抢劫地夷海帮兄弟都是他的绝对心腹。他们曾经一起出海抢劫,一起患难与共,正是有他们的支持,他才能一直稳坐夷海帮帮主的宝座。他们不仅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朋和兄弟。可是现在,要让他当着这些兄弟的面亲手粉碎这种情谊。他又犹豫了。

    他不知过了多久,儿子又一声惨叫,把他惊醒。米毅已经砸碎了他大儿子的另一只手。并且举着铁锤要向腿砸去。

    “我说,我说。”钱闵忍受不了儿子的哀嚎,满目泪水向米老爷子喊道。他流泪,不仅是心痛儿子,更多的是对兄弟们地愧疚。

    与此同时,雷啸正在逃亡中。那天他虽然跳入海中暂时躲过了一劫,但游到远处岸后,仍然没有摆脱危机。到处都有缉拿劫匪的人,只要是被怀疑参与过抢劫金币事件的人,都会被拿下严刑拷问。满城都是希望得到赏金地人。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他心惊胆颤,连夜逃出南京港。一路朝南走。想远离南京港后,再找机会船去夷洲。他身没有带多少钱,也不敢去买衣服变装。天一亮,他就躲入一户人家隐藏起来,强迫那家人为他做饭。帮他留意外面的情况。入夜临走时。他担心走漏风声,还是杀尽了那家老小。然后找出一身衣服换。但即使是在夜里行动也很危险,到处都有寻找劫匪下落的人。其中有些人还是官府的衙役,他们脱去官服,加入了缉拿劫匪的行动中。

    雷啸这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那天夜里南京港大乱也没有见到官府的衙役们出动,原来他们都私下去缉拿劫匪了,不说拿到主犯,只要他们拿到一个从犯,他们就能挣到单靠俸禄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巨款,所以哪儿还记得去维护什么治安。

    雷啸感觉此时自己活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围捕的人们。就这样,他昼伏夜行,向南走了三、四天,来到了吴兴镇。这里有一个夷海帮的联络点,雷啸想找到联络人,与帮里地兄弟搭线。

    他在夜深人静之时溜进入镇内,贴着墙边的阴影里朝据点走去。可他接近到据点几十米的地方,突然心感不安,仿佛看见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他从腰带拔出从一把牛耳尖刀,慢慢地朝镇外退去。虽然他并没有真正看到一个人,但他宁愿相信自己地感觉。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就在他往后退时,一片火光照亮了天空。喊叫捉拿劫匪的声音,顿时在整个小镇内响起。雷啸没有迟疑,朝着来路向镇外跑去。

    来路也有人堵截,但雷啸拼了命了。他之所以能当二当家,也因为他敢拼命。他睁着充血的双目冲入拦截地人群中。他手中地牛耳尖刀有规律地挥舞着,每挥一下,对方就倒地一人,他此刻仿佛是一支垂死的困兽,为生存展开惨烈地搏斗。

    搏斗中,他的左肩被一把长剑洞穿。他呲着牙用牛耳尖刀割断了对方喉咙,也没功夫拔掉肩的剑,忍痛继续拼杀。他知道,这时只有凭借自己的狠,才能获取一线生机。

    紧接着他背被连砍两刀。他没有回头,忍着痛往前冲,又杀死了三人。没前行几步,他的肚子又挨了一枪。雷啸大喝一声,掷出尖刀杀死刺出长枪之人,然后一把拔出刺入肚腹的长枪,一手捂着肚子的创口,一手挥舞着长枪继续朝前冲去。他根本无法顾及身的伤口,唯一的想法就是在冲出小镇之前绝不停步。

    他地狠劲起了作用。那些来缉拿劫匪之人都是为了钱财而来。谁也不愿意没有拿到赏金就丢去性命,因而他们退缩了,雷啸终于冲过了堵截,逃到了小镇外。

    他钻入树林,在黑暗中一路狂奔。他钻出树林,趟过小河。翻过山丘,越过田野,但他无论怎么跑,他的身后还是有百余人紧紧跟随着。

    跑着跑着,雷啸感觉头昏眼花起来,渐渐的神智也有些模糊不清。他已经不知自己为何在奔跑,只是本能地坚持着。他眼前浮现出已去世的父母以及兄弟姊妹还有钱闵大哥容貌,他们就在他的前方不远处朝着他招手。雷啸拼命往前跑,想跑到他们中间去喘口气。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劲,始终无法接近他们。

    终于。雷啸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栽倒在地。他拼命抬起头,望着前方的亲人们。亲人们还在向他招手。似乎在鼓励他继续坚持,他挣扎着朝他们爬过去。这次,亲人们没有移动,站在原地等着他。雷啸一点点接近亲人,脸露出胜利般地笑容。但是,他最终没有到达终点,在他离亲人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被人踢翻了过来。

    “叫什么名字?”一个声音在问他。雷啸没有回答,他仍努力的侧头向前看去。

    “你问他也没用了,你看他的肠子都流出来了。他已经神智不清了。”另一个人看了看雷啸的样子,摇摇头说道。

    “那么,我们怎么知道他是否参与过抢劫金币?如果不是。就白追了这么久。”又一个人叹气道。

    最先一个人说道:“管他是不是,先割下他的头再说,然后拿去让别的夷海帮的人辨认。”

    众人同意了他的意见,一个人走到雷啸身前蹲下身子,用一只手按下还在朝前看去的雷啸地脑袋。并对他说道:“兄弟。虽然我欣赏你的勇猛顽强,但我也不得不取你的性命。记住。下辈子投胎做人,不要去惹你惹不起地人,特别是非常有钱的人。”说完,他割下了雷啸的头颅。

    随后他提着头颅,跟随众人大步离去。雷啸的头颅的双眼没有阖,仍在望着远方。也许他临死时也想要回到亲人的身边。但他这个愿望只能在阴间实现了,因为他的亲人们,不论是死在他前面的,还是死在他后面的,相隔的时间都不会太久,他们即将在阴间团聚。

    四天后江湖有消息传说,剑山派雷家满门遭人残杀无一幸免。据说,是有一伙人为了逼供他们说出本派掌门人以及雷啸地下落,因为他们不知情或是不肯说,才被受尽折磨致死。可惜他们不知道,此刻雷晴、雷啸两兄弟都已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久后,也传来了夷海帮被人剿灭的消息。据说,数百帮众连同他们地家眷无一幸免。甚至连一些跟夷海帮丝毫没有关系的人,也冤死了不少。

    汉元795年9月16日,燕城郡金币劫案发生后一个月。在扬州一个名叫河口的小镇,有一个设在小街的馅饼摊铺的生意很兴旺。午饭时间过去后,吃饭地人逐渐离去。摊铺老板拿去一个卖剩下地馅饼放入火炉壁烘烤,准备热热之后用它当作自己的午餐。

    他眯着眼睛盯着火炉烘着地馅饼,心里盘算着刚才卖出了多少个馅饼。他正想得入神,一位张相粗犷的年轻人站到了摊铺前,说:“来一个馅饼。”

    “好咧客官稍等片刻,马就烤好了。”摊铺老板虽然自己也没有吃午饭,但为了生意他宁愿晚吃一会儿。他拿起铁夹,来回翻动了几下炉壁的馅饼,然后把它夹起来,用一张纸包住馅饼的下半部分,低着头递给那个年轻人。

    但对面的顾客并没接,摊铺老板奇怪的抬起头去看,只见那个年轻人正锋利的目光审视着他。“王六?”对方看见他抬头,猛地叫了一声。

    摊铺老板身体僵直了一下,脸皮抽动了数下,随后又媚笑着说:“小的姓庞,不认识什么叫王六的人,客官可是认错人了。”

    “听说你胸前有一个漂亮的海船纹身,解开你的衣衫让我看看。”那个年轻人手背在身后,用冰冷的语气对摊铺老板说道。

    摊铺老板脸色骤变,身体一软,似乎快要瘫倒。

    “解开你的衣衫!”年轻人紧盯着他命令道。

    “我没有…….没有纹身。”摊铺老板语气中明显带着哭腔,他已经意识到年轻人是为何而来。

    年轻人背着的手慢慢向前移动,脸露出冷笑,“你既然不肯自己动手,就只有我来帮你了。摊铺老板向后退去,手中的馅饼也掉在了地。就在馅饼落地的瞬间,年轻人出手了,一把长刀刺入摊铺老板的腹中,然后又闪电般收回去。摊铺老板的身体被抽回的长刀一带撞在火炉,然后侧身摔倒在地。

    年轻人绕过火炉来到摊铺老板的身前,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衣衫,一副三帆快船的纹图出现在年轻人的眼前。年轻人低声问他:“王六,你分到的金币在哪

    摊铺老板有气无力的抬起手臂,想推开年轻人,但被年轻人一把推开,一边翻着他的身,一边问:“快说,金币在哪

    摊铺老板呻吟着不回答他的问题,年轻人搜了一阵也没有搜到金币,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不过是一千金币而已。与你的人头相比,这也只是一小部分。”说完,他砍下了摊铺老板的头,又用刀割下了他胸前的那副纹身图,然后匆匆向镇外逃去。

    这一切虽然有人在远处看见,但没有人敢去阻拦行凶的年轻人。他们等年轻人跑远后,才围聚过来看那死去的摊铺老板。相互讨论起,这个新来的摊铺老板是得罪了什么人,会被人残忍的斩首、割皮。

    一周之后,在抚州南部地区的某处小镇,也演了同一出好戏。一个姓郑的小商贩,在自己的摊铺前被人杀死取走了首级。凶手不是本镇人,逃出镇后失去了踪迹。官府追查了一阵,没有丝毫线索,小商贩也不是本地人,据说相邻的商铺老板说那个商贩是临时在此地贩卖货物的。谁也不知道他与什么人结了仇,更不知道凶手的情况。

    官府也没有精力过多去追查此事,此案就被定为悬案挂了起来,也可能永远成为悬案。

    就在那个姓郑的商贩死去没有多久,江湖传出消息,参与抢劫疯虎家金币劫匪都已落网,并且首级和活人都送去了安江。自此,燕城郡金币劫案终于落下帷幕。

    燕城郡金币劫案,也许不是汉帝国历史数额最大的一宗抢劫案,但案件的轰动性远远超过以前所有的抢劫案件。此案从案发到拿获劫匪,只经历了短短的不到两个月时间。但此案全国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帝国南方沿海各城镇,这段时间都处于高度戒严状态。即便如此,各地也有万嫌疑人为此送命,其中绝大多数与此案并无关联。单以此论,以前历史没有任何一个案件可以与之相比。由此,称此案为汉国第一劫案并不为过。

    于是,疯虎又一次成为了全国瞩目的焦点人物。一是因为这个案件人尽皆知,二是朝廷因他两次攻下鲜卑国都城而大力表彰他。一时间,人们对他爱恨参半,既痛恨他无法无天出暗花悬赏劫匪,又不得不叹服他打起仗来出神入化,赞赏他取得的赫赫战功。这个在帝国内倍受争议的人物,以后还会继续受到争议。也许有关他的话题,永远也说不完。

    此刻,张锐心情也很不爽,正在安江家里烦心呢。不是因为燕城郡金币劫案的之事心烦,而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第二十二章 劫案余波

    “伯药兄锐推开房门,请李伯药先进。

    “请伯药虽是客人,还是按规矩客套了两声。

    “恭敬不如从命,快请进,别再假谦让了。”张锐笑着一把将他推入房中。

    “你这是急个啥啊。”李伯药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一个踉跄进了门,站稳之后回过身“抱怨”道,“无锋,你这是请我来做客吗?怎么像是押送犯人刑场啊?”

    张锐进屋关门,说:“就你我二人,你还客套啥呀?到了我这里,还端着钦差大人的架子不放?”

    李伯药故意问:“这么说,你邀请的是朋,不是钦差?”

    “屁话。要是你只有钦差大人的身份,鬼才邀请你来家里做客呢!”张锐亲手为李伯药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

    李伯药环视了一圈房内的陈设笑了,调侃道:“无锋,这是房,还是战绩成列室啊?你把房布置成这样,是不是故意向朋炫耀你的战功啊?”

    张锐哈哈大笑,道:“别误会。一般情况,我只在外厅或外厅房会客。这里是我的内宅房,只有如你这般亲如兄弟的朋,才会在这里接待。”

    李伯药瞪大眼睛问:“你这么说,我是否可以理解成,越是亲近地朋。你越要炫耀你的战功?啊?哈哈……”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张锐摇头笑道:“你这张嘴,越发厉害了。我认输,我说不过你,请坐。今天,就当成我对你炫耀战功。”

    李伯药笑着坐下。张锐落座后开门见山问道:“伯药兄此来安江,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颁旨?”

    李伯药微微一笑,反问:“那你说,我来还有何事要办?”

    “你看看你,还装?你在监察院任职,又不是在吏部或是礼部任职,单是颁旨也用不着派你来?在这里你就说实话。”

    “说实话?你会对我说实话吗?你敢一五一十地对我说实话吗?”

    “说实话,就说实话!今日在这个屋里,我俩谁孙子谁说假话。”

    李伯药呵呵笑道:“好,好。今天就依你所说。孙子才说假话。我来此的确不是只为了颁旨,更重要还为了另外一事。”

    张锐摆手制止他说下去,接口道:“你先别急着说。让我先猜猜你来的真正目的。”李伯药做了一个有请的动作,将背靠到椅背,不急不躁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张锐想了想,说:“你来不为别地,肯定又是为了调查我。我猜的可对?”

    李伯药点点头承认:“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为了调查你是否出过悬赏之事。”

    张锐笑了,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又要伯药兄为小弟的事情辛劳了,小弟可真是不好意思啊。”

    李伯药玩笑道:“我也习惯了。只是你啊,最好还是收敛一些,不然我觉得就快成了你的转职调查员了。”

    “有劳伯药兄受累了。受累了。小弟还有一事要问。”

    “尽管问。”

    “这次又是高丞相提议的调查?”

    “这倒不是,是我们监察院稽查三处的郎中康进表内阁提议的,然后高丞相等人赞同了。”

    张锐有些奇怪了。问:“你老兄是督察四处?”

    “对啊。怎么了?”

    “按说这事应该归稽查处调查,可怎么会是你老兄来的?是不是又是太尉提议你来地?”

    李伯药摆摆手,说:“这次你可猜错了,太尉对这事根本没有说过话。派我来是虞大人的意思,为了这事康进在私下很是不满。”

    锐明白了。

    李伯药喝了一口茶。道:“无锋。你可真够本事的。什么时候我们虞大人也成了你地好?”

    张锐道:“好?你别乱说,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与三公成为好。李伯药摇头道:“是你说的。我们今日都要讲实话的,你怎么又开始说假话了?”

    张锐一脸惊讶:“小弟什么时候说假话了?”

    李伯药叹口气道:“你还狡辩!?那好,我问你,虞大人是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的,他不是有意要保你,能派我来吗?”

    “误会,你误会了。我与虞大人只见过两面,都是在朝会远远见到的,根本没有私下见过面,你说我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呢?”

    “那就奇怪了?既然跟你并无私交,他为何派我来调查此事呢?”

    张锐笑道:“或许是因为他也知道你曾经调查过我,认为对我了解得比较深,所以这次派你来调查。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嘛。”

    李伯药指着张锐的鼻子说:“这可是谁听都知道说的是假话了,你准备当孙子了?”

    “玩笑话,玩笑话而已。”张锐连连解释,“说真的,我真地不知道虞士基为什么要派你来调查我。说实话,我现在心里也疑惑着呢。”

    “好了,好了,算你不是说的假话。你连问了我几个问题了,也该轮到我问一个问题了。”

    “请问。”

    李伯药盯着张锐的双眼,问:“这次你家金币遭抢劫之后,你家可有悬赏拿过劫匪?张锐点点头,说:“是,地确有过这事。”

    张锐毫不迟疑地回答。倒令李伯药吃了一惊。他想过张锐会狡辩、抵赖或者跟他绕不正面回答问题,就是没有想过他承认得如此爽快利落。

    “你真的支付了赏金?”李伯药再次确认。

    “支付了。”张锐的回答还是很干脆。

    “支付了多少?”

    张锐扳着手指算道:“支付消息费五万,三个主犯三十万,二十一个从犯二十一万,加起来一共是五十六万。”

    李伯药呆呆地问:“你哪儿来这么钱?”

    张锐苦着脸,心痛地说:“你也知道。存在我钱庄的那些钱都是别人地,可这次为了支付赏金,我把老本都用完了。”

    “那你为什么要悬赏呢?”

    “不悬赏?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是等着官府抓人?还是请你们监察院来帮忙抓?不可否认你们监察院有能力抓到劫匪,可你们虞大人能为了我家地这个案子就让你们放下别地事情,去专门调查、抓捕劫匪?如果不能在短时间破案,我家钱庄地声誉就全毁了,你说,除了悬赏缉凶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

    张锐一番抱怨话,让李伯药沉默不语。他知道如果单凭官府调查、缉拿劫匪。这个案子会这么快破案了,说不定还会成了悬案。

    李伯药沉思了一阵,问:“你把存入你家钱庄的钱都用去悬赏了。以后怎么支付给人家?”

    张锐叹息道:“这个嘛,以后赚了钱慢慢补。我动用的钱都是十年以的定期存款,所以还有的是时间填补亏空。唉,出了这件事,以后我家商号赚的钱全都得用于填补亏空了,可真是白忙乎了。”

    李伯药全信了张锐的话,也陪着他叹息了一阵。在他看来,张家之所以悬赏缉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保住了声誉却遭受了极大的损失。

    过了一会儿,李伯药又问:“你知道我是为了调查这事来地。你为什么要把这事如实告诉我?”

    张锐呵呵笑着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要说实话的吗?我怎么能欺骗你?你可别想占我的便宜。”

    “你不怕我如实报朝廷吗?”

    “报朝廷?这事是我们私下里说地,出了这个房间后我就不会承认。你没有证据,如何向朝廷报?”

    李伯药眼睛瞪得溜圆:“你该不会在我正式询问你的时候。说你不知道这回事,不承认有这回事?”

    “事情闹得这么大,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你带着人正式询问我的时候,我肯定会说知道此事,但我家并没有对外悬过赏。而且会强烈要求朝廷为我作主。还我的清白之身。”

    李伯药张大了嘴巴:“你真准备过几天这样对我说啊?”

    张锐十分认真地回答:“当然,正式调查的时候我都会这样说。”

    “你难道不怕我查到证据吗?”

    “证据?什么证据?”

    “比如我找到愿意指证你支付了赏金的人。”

    “这根本就不能叫证据。谁都能找个人来指证我。”

    “证人手有你支付的金币。”

    “金币?帝国内有金币的人多了去了。谁能证明那些金币就是我支付给他的?难道金币写着我家钱庄的名字?”

    李伯药忍不住笑了,说:“看来,你考虑得很周全啊。可惜啊,你认为我们虞大人会相信你地这些话吗?内阁大臣以及陛下会相信你的话吗?”

    张锐也笑了,说:“我没有打算对他们隐瞒。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可以一字不漏地单独向虞大人、太尉大人以及陛下转述。但除了这三人之外,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李伯药奇怪地问:“这是为何?”

    “因为我不打算对他们三个隐瞒真相。”

    李伯药大惑不解:“但是,倘若他们知道了,不就等于全朝廷都知道了吗?”

    张锐微笑着摇头说:“不一样。不一样。我不对他们隐瞒真相,是因为我不能对他们说假话。可是在调查时,我必须要说不知道。”

    李伯药已经猜出张锐地打算了,此时还是佯装不解,又问道:“这又是为何?”

    张锐解释道:“我做了错事,不怕受罚。可是我不愿意为了我的事情。而影响朝廷的威信。你想想,正在朝廷大肆宣传我地战绩时,我要是犯了错,朝廷就两难了。是继续宣传我呢?还是声讨惩罚我呢?即便是做出对我赏罚分明地决定,但悬赏之事也绝不能公开承认,因为如果我承认自己有过这种行为,对帝国下下,影响很不好。如果以后人人效仿,那么帝国的法律还有什么威严?”

    张锐喝了口茶,又说:“其实我不是怕受罚。总不能为这事杀了我?除死之外,别地什么惩罚我都不怕,即便开除我的军职。收回我的爵位,把我削为平民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回家专心开钱庄就是了。我只是怕朝廷难办,所以公开场合,我绝不能承认有过悬赏之事。但欺君之罪,我是不会犯的。所以,我会单独表向陛下以及太尉大人告罪,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而且任凭发落。如果他们要惩罚我,我认为。也最好等风波过去之后,再以其他什么理由惩罚我。”

    李伯药笑道:“你可真是机关算尽了。那为什么你让我也要对虞大人说实情呢?”

    张锐笑道:“虞大人总管监察院,这些事情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法眼?再加你老兄为了我的事情奔忙。我总不能让你老兄空手而回?你要是空手回去,不显得很没有本事吗?如果虞大人误认为你办事不力,就是小弟的罪过了,所以老兄也不必对他隐瞒。”

    李伯药露出感激之意,想了想说:“其实我那边没有什么了。虞大人既然让我来调查这事。就没有寄希望查出问题。所以,我还是按照正式的调查结果向他报告。”

    张锐不同意他的说法。说道:“不可,不可,老兄千万不要对他说假话。你们虞大人很有才干,不然也得不到陛下地赏识。也许他真的不想查出结果,但不要对他隐瞒什么,对他隐瞒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虞士基虽然在朝野下名声不好,但不可否认他很有才能。他主管捐款事务之时,就展现出极强地能力。担任御史大夫之后,对监察院的工作事无巨细都十分心,属下稍有过错,他都明察秋毫,想要欺瞒他,很难。张锐说的很对,他不想查出问题是一回事,对他刻意的欺瞒又是另一回事。本来他是有意担待此事,但如果让他知道,张锐或是李伯药向陛下、太尉禀明事情真相,却没有告诉他的话,肯定会心生怨恨。

    “好,既然如此,我会向他禀明此事。此案虽然造成了很大的骚动,但能如此快的了结,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想,陛下也不会太过责备你的。”李伯药考虑一番后,同意了张锐的意见。

    “了结?”张锐摇摇头说,“其实此案并没有真正了结,还有三个劫匪没有拿住,其中一个还是主犯。”

    “嗯?我可是在来地路,就听说已经拿住了全部的劫匪了。这事怎么回事?”

    张锐便把已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那个姓侯地主犯,制定了抢劫的计划,并提供了船只。我想,他背后一定有人。不拿住他,就无法找到真正的凶手。”

    李伯药不解问道:“那怎么不继续查了?还放话拿住了所有的劫匪?”

    张锐苦笑道:“我不这样说行吗?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有万人为这个案子丢了性命,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黑道地混混,死了也并不可惜,但总还要伤及无辜。那个姓侯在南京港岸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那么多人都没有查出他地下落,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所以我决定还是停下来算了,否则还会有更多人无辜丧命。也许放出了结的消息后,那个姓侯才会露面,以后慢慢查。”

    李伯药身为监察院地人。十分好奇劫匪是怎么被发现的,于是又问张锐经过。

    张锐道:“当时主犯的雷家两兄弟正在南京港的一家酒家里商量逃亡的事情,他们没有想到酒家老板在房间里藏了听筒,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因此就暴露了行踪。后来,雷家兄弟在逃亡中。有一个从犯被抓,他招出了参与抢劫地人。缉拿之人又按照他提供的线索先后找到了夷海帮在码头的船以及雷晴藏在客栈的金币,再后来,又把夷海帮的头子也抓了。”

    李伯药又问:“这么说那些被抓之人,都送到你这里?你准备怎么处理?”

    张锐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纸张递给李伯药说:“我要说他们送来的都是首级,估计你也不会相信。是有一些劫匪是活着被送来的安江,我的家臣已经审问过他们,这是审讯的记录,你看看。如果你要的话。都给你了。”

    李伯药接过审讯记录看一遍,说:“嗯,从这面看。那个姓侯地主犯的确很可疑。我同意你的猜测,他背后有人,也许是对你有着深仇大恨地人在指使他。”

    “我也想过,与我有着深仇大恨之人无非就那么几个,黄涛的家人、商州的王秉真以及高鸿那小子,除此之外,我还真想不出有谁会干这样的事来报复我。可惜,我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干的,不过等抓住那个姓侯的,便会水落石出。”

    李伯药在监察院干了几年。也见识了一些事情,摇头道:“我看,你不要报太大的希望能抓住那个姓侯的。”

    “为什么呢?”

    “要是我的话。在听到你悬赏捉拿劫匪的消息后,第一件要做地事就是除掉姓侯的以及另外两个劫匪。”

    张锐点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切断追查地线索。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真的永远也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背后凶手。他虽不甘心。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那些抓来地人。都被你除掉了?”

    “没有,审讯之后都是被领赏之人杀掉地。因此。这事也找不到愿意指证我的人。”

    李伯药暗暗佩服张锐地手段,这样做,如果不是张锐自愿承认的话,恐怕真的不容易找到证据来证明他出过赏金。

    李伯药把证词揣入怀里,对张锐说“好,这东西我就收下了,并呈递陛下。”

    “如此甚好。小弟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你走的时候,请帮我带给陛下一份请罪,与这些东西一起呈递去。可好?”

    “这没有问题,我一定办到。”李伯药答应得很爽快。

    张锐笑道:“好了,案子事情你过几日再来正式询问我,今日就说到这里。”

    李伯药含笑答应。之后两人就不谈案子,只聊些闲话。闲谈中,李伯药告诉张锐,这次朝廷下旨招他年底京,是为了参加胜利庆典。

    张锐听闻要参加庆典,苦笑无语。次他参加庆典时,就觉得无聊透了,他再也不想参加这类活动。

    李伯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这次可不一样。陛下为了展示国威,准备搞一次阅兵仪式,并准备让部分随你攻克基普城的飞骑军将士也参加。到时,会邀请各国使节观礼,并由太子主持仪式。”

    张锐感兴趣了:“这么说,陛下是准备利用这个机会介绍太子给各国使节认识?”

    “对,太子这次正式露面后。我想,陛下会逐步让太子学着做些事情。”

    “太子翻了年才满十岁,这么早就接手事务,是不是操之过急?”

    李伯药叹息道:“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今年半年就病倒数次,有三个多月卧床不起无法理事。前两个月,接到你的战功后龙心大悦,身体才好转了一些。我想,陛下是想早日让太子熟悉朝政,以备不测。”

    张锐心情也沉重起来,同乐皇帝对他可谓是圣恩眷宠,也是他最大的保护。一旦同乐驾崩,太子年幼,太尉退休,自己以后的日子就难了。像悬赏这种事情,今后不仅不能再干,还有可能被人翻出老账清算。真到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张锐一想到此事就不安起来。

第二十三章 两个半门人

    夕阳西下,一处小山坡,夕阳的余晖把爷仨的影子拖得又细又长。

    “爷爷,我们非要这么做吗?”三人中最年少的问白须老者。

    发皆白的老者简洁地回答。

    “可是爹,我们已经有了几辈子也用不完的钱,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中年人又问老者。

    “你懂个屁。”

    “爷爷,爹说的不错呀。大部分劫匪是我们抓住的,我们得了数十万金币,除去分给兄弟们的,咱们还有二十万。二十万金币足够咱们舒舒服服、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了,何必非得做这事呢?”

    “毅儿,爷爷这么做都是为你打算啊。爷爷我没什么奢望,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着你成家立业。你才满二十岁,如果不这么做,即使再有钱,仍然是个海盗,受人鄙视,登不台面。如果我们谋划的事情成功了,你就能彻底摆脱海盗身份,可以堂堂正正的生活了。”

    “可是爷爷,这样的做代价也太大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啊。”

    “毅儿,事在人为!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而且,你要记住,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就看是否值得付出。如果值得,就不要在乎代价是多少。没有付出,就绝不会有收获。”

    “爹。我觉得这事成功地希望不大。”

    “你也一样。你才四十岁,事情成了也有你的好处。你还真想继承我的产业,当一辈子平顺酒家的老板?你别忘了,这次我们虽然得了不少赏金,但也成了众矢之的,妒嫉的、眼红地、仇恨的我们的人数不胜数。想来黑吃黑的对手不知有多少。”

    “我们可以拿着钱,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定居……”

    “屁话!王六和郑新躲得够远、藏得够隐秘,还不是被人掘地三尺给找着了?所以,要想以后没有麻烦事,这是唯一的机会。你也不希望看到我们一大家子被人残杀?”

    “嗯。”

    “但是爷爷,如果事情没有成功,我们怎么办?”

    “不成功?哎!万一不成功,我们只能逃亡了,过一天算一天,听天由命。所以。这事必须成功,你们给我记好了,一定要全力以赴办好此事。谁也不能敷衍了事。毅儿,尤其是你,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我对你说过的话,都记住了吗?”

    “好的,爷爷,我答应你,全照你的话做。”

    “嗯,这才是我的好孙子。”

    “爹爹,疯虎地马车来了。”

    “准备行动。”“但是那些护卫怎么办?”

    “走,我们去疯虎家门

    “爷爷。为什么去疯虎家门口?”

    “因为那个时候一般是疯虎随行护卫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我们的目标是疯虎本人,只要接近到他身边就有机会成功。我们走。”爷孙三人下了山岗。快步朝安江庄园地方向而去。

    此时,张锐和董小意正坐着马车返家。他们晚饭后送李伯药回安江城驿馆,此时回来天色已渐渐暗了。因为张锐要求家人出行要低调、简约,因此只有十名骑士随行护卫。

    马车,张锐与董小意正在说话。

    “锐郎。之前你不是说。无论谁来问,都要否认悬赏之事吗?怎么你还是对李伯药说了实情?”

    “以前我也不曾想到会闹得满帝国都知道了。既然事已至此。想瞒也瞒不住,不如索性承认。”

    “可是如果我们否认的话,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因为他们找不到证据。而自己承认了,要是惹怒了陛下,下令追究罪责,那么如何是好?”

    “放心。”张锐握住董小意的双手,拍拍她的手背,自信地说,“在这个时候,陛下是不会惩罚我的。”

    “即便现在不宜怪罪你,陛下也会因此对你心怀不满。一旦以后抓住你的些许差错,就会老账、新账一起清算。”

    张锐狡黠地笑道:“你错了,小意。我主动把实情告知陛下,他不仅不会对我不满,以后还会对我更加恩宠。”

    “你犯了这么大一个事,陛下不怪罪你就算皇恩浩荡了,怎么会更加恩宠你?”董小意越听越迷糊。

    张锐呵呵轻笑了两声,问董小意:“我问你,如果家里的家臣犯了大错,你希望他对你如实相告,还是欺蒙隐瞒呢?”

    董小意聪慧机敏,闻言立刻心如明镜,于是也呵呵笑起来:“原来你是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可够鬼的。”

    “什么鬼不鬼的?你夫君我这叫揣摸圣意。陛下生性刚毅,如果我把实情告诉他,即使他嘴痛骂我,心里肯定很高兴,对我也会更加放心。他不怕臣子做错事,也不怕臣子能力不够,最怕臣子欺君罔。如果他知道我欺骗他,就算表面不闻不问,心里肯定会对我不满,如此一来,今后我才真地难避祸端了。”

    “那么说,你是做好了被他责骂的准备了?”

    “那是当然。我甚至做好了被革去职务、官爵的准备。不过你放心,即使撤了我地职,要不了多久又会让我官复原职的。”

    董小意低着头说:“锐郎,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完全没有想到悬赏之事会闹得这么大。”

    张锐道:“小意,你也不要自责。其实这事如果不照你办法做。恐怕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呢。

    董小意叹息道:“你也不要安慰我,如果不是你后来采取了各种补救措施,恐怕这次我们家真地大祸临头了。现在我想起来,还很是后怕呢。”

    张锐笑道:“其实这样挺好。你开头,我收尾,我俩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依我看。我俩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谁离开了谁,都不完整。所以你别担心,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样地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地,也会协助你把事情做圆满。”

    董小意抬起头来,满目柔情地盯着张锐看了半天,猝不及防地而亲了他一下:“锐郎,今后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

    张锐玩笑道:“这可就难了。我做事地时候几乎都是在军中。做出的决定也是军务,你也很难帮得我。而你主管家务,无论我是否在家。都要支持你。”

    董小意笑嘻嘻地说:“这么说,你以后打算都听我的了?你不怕别人说你惧内啊?”

    张锐哈哈大笑说:“别人家是夫唱妇随,我家则是妇唱夫随,谁叫你是我精明能干的内当家呢?要是别人说我惧内,我也认了。我怕你是因为我爱你,也因为你把这个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家里有你,我就一百个放心。如果我不在乎你,会怕你吗?”

    董小意闻之,心里如蜜一般甜美,用食指点了一下张锐的额头:“这次你回来。这张嘴越发甜了。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蓄意讨好我?看在你甜言蜜语的份,你就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张锐用手轻揽妻子的肩膀,说:“其实,我在鲜卑战场几次陷入险境。那时候,我最想见到的就是家人。所以,我下了决心。如果能平安回来与家人相聚。一定要好好对待你们,给你们最大的关心和爱护。以前。有些话不好意思说,有些事不好意思做,从今往后,我都要说,都要做。其实,从迎娶你过门儿直到现在,我一直都很爱你,以前我不好意思说出口。婚后,我们聚少离多,家里大小事务全靠你打理,这些年很让你受累了。现在,我们要好好享受团聚地日子,我也要讲出我的真心话,要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在乎你。”

    董小意脸泛起了红晕,幸福地靠在丈夫肩,似乎又回到了年轻地岁月:“锐郎,我也爱你。嫁给你,是我今生最正确的决定。”

    两人正浓情蜜意说着话,马车停下了。外面有骑士禀报:“主公,已到家了。”

    张锐、董小意相视一笑,他们都觉得刚马车没有多久,不知不觉就到家了,时间过得真快。一个仆人打开车门,张锐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来牵董小意下车。

    董小意一手牵着裙角,一手握住丈夫的手,迈步下车。她刚站稳脚,就听一名骑士大喝道:“什么人?”抬眼看去,只见从黑暗中冲出三人,直奔马车扑来。

    因为已到家门口,护卫骑士们都骑在马,而且弓箭都已入鞘。对方三人身手敏捷,护卫骑士们还没来得及阻挡,三人已经冲到他们近前。

    冲过来的三人中,有一人行动稍慢了一点,一名骑士反应迅速从马背合身扑下,将落在最后的一人扑倒在地。而另两人已冲过了骑士的防护线,接近马车。

    危机之时,张锐跨前一步挡在董小意的面前,将她护在身后。这时,赶马车的车夫和过来开马车门的仆人,不约而同地扑向冲在最前面的来人,一个抱腿,一个抱腰,把他硬生生地拉住。

    而稍后地一人,已顺利接近到张锐身前几米的地方。董小意见张锐站立不动,根本没有与来人动手的意思,不由得心急如焚,想冲前去保护丈夫,可是她被张锐用一只手挡在后面,不能移动半步。

    就在董小意急得快叫出声时,来人突然跪下,抱住张锐地双腿,急切地叫道:“殿下,殿下,我等并无恶意,只想见见殿下。”

    他这句话说得及时,话音刚落。张锐就叫了声“住手。”制止了已跳下马、拔刀准备砍向他们地骑士。接着过来两名骑士,拉开抱住张锐双腿的人,然后取下马背的套马绳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另外两人也被捆绑起来。

    外面的骚动,惊动了府内地武士。府里王德化带着二、三十名武士、骑士冲了出来,把张锐、董小意团团围住。生怕还有别地刺客趁机接近。张锐见家里武士们紧张万分地样子,不由笑了起来,连连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不用紧张。大伙儿围得水泄不通,我和夫人如何进府?”

    武士们这才让出一条通道,护住主公、主母进入府门。“殿下,殿下。请您见见我们,请您见见我们。”三个被擒地人,看见张锐要走。连连吼叫,连骑士们狠命的殴打他们,也无法制止他们叫喊。

    “带他们过来。”张锐停住了脚步。转身命骑士们把三人带过来。

    三人押到近前,张锐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不通过门房传报,要这般的来见我?”

    发须花白、身材魁梧的老人回答道:“小老儿已经通报过无数次了,可殿下一直推说没空不见,小老儿才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小老儿只是想见殿下一面,如果惊吓到了殿下和夫人,要打要罚,任凭处置。”

    张锐皱了皱眉头,他已经猜出这三人的身份,说道:“你就是米镇?已经拿到赏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人连连点头说;“是,是,小老儿正是米镇。见殿下。是有几句话想与殿下说。”

    张锐摇摇头说:“你我交易已经完成,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你速速离去,以后再也不要来纠缠。再有下次。我的护卫们就不会对你们客气了。”说罢,拉着董小意的手就要往内宅走去。

    米镇叫道:“殿下请留步。小老儿是还有一桩交易想与殿下商谈。”

    “交易?”张锐又停下脚步,转头问,“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交易可做?”

    “劳烦殿下听小老儿讲几分钟话,如果听完后,殿下还是觉得没有兴趣,小老儿以后再也不来烦您。”

    “那么,就给你几分钟时间,快说。”

    “这个……这个,能不能去个人少地地方说?”米镇见数十人围在周围,面有难色。

    张锐考虑一下,对王德化说:“解开他们,把他们送去外院客厅。”

    王德化低声道:“主公,属下觉得还是捆着他们稳妥些。”

    张锐笑了笑:“在我府中还怕什么?你认为凭他们那点功夫就能刺杀我?”

    德化知道主公一旦下了决心,就很难说服他,只得答应。

    张锐拉着董小意先行,董小意埋怨道:“锐郎,刚才你怎么不躲不闪,要是来人真是刺客,岂不是很危险。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张锐笑道:“你放心,我在战场混了这么多年,来人有没有杀心,我一眼就能看出。刚才那人虽然接近我,但我知道他身没有杀气,所以我干嘛要闪避。再说,我闪避了,你怎么办?”

    董小意手紧握了两下丈夫的手掌,感动地说:“如果以后遇到真正的刺客,我希望你不要管我,自己先避过险情再说。刺客是针对你地,只要你没事,我也不会有危险。”

    张锐气呼呼地说:“如果来人真是刺客,我早就迎去了,哪能傻站着不动?你夫君在战场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也没有逃避过,遇到几个刺客能丢下自己的爱妻逃命?你这样说,等于是变相骂我嘛。”董小意低声轻笑了两声:“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别生气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遇险。其实,我心里很高兴。”她心里真是很高兴,因为说是一回事,真正做又是一回事。丈夫能在危险的时候,把她看得比自己重要,足矣证明她在丈夫心里的重要性。

    “你随我去听听,还是先回去?”走进二进门,张锐又问董小意。

    “我很好奇这个米镇为什么要三番五次想要见你。他到底想与你做什么交易。”

    “那好,你我一起见见他。”张锐拉着董小意向外院客厅走去。

    张锐与董小意落坐不久,王德化带着已松绑地米镇祖孙三人进来。张锐对随来的武士们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只留下王德化站在董小意身侧,以防不测。

    米家祖孙三人跪倒向张锐、董小意行礼。

    “小老儿米镇叩见殿下、夫人。”

    “小的米展叩见殿下、夫人。”

    “小的米毅叩见殿下、夫人。”

    张锐对他们摆摆手:“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等三人站起来之后。董小意又对米镇说:“老先生有什么话请坐下说。”

    米镇连声道不敢:“不敢,不敢。在殿下、夫人面前,哪儿有小老儿的座位?”

    张锐面目严肃地低沉着说:“夫人让你坐,你就坐。”

    “是,那小老儿就放肆了。”米镇将半边屁股挂在椅子,看那模样还不如站着舒服。

    张锐又望了他们祖孙三人一眼,问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是镇欠起身子回话,“小老儿想把我们得到地半数赏钱还给殿下。”

    “把赏金还给我?”张锐微微有些惊讶,见米镇不像是在开玩笑又问。“你这样做,有什么要求?”

    “这个,不能说是要求。只恳请殿下收下小老儿的儿子和孙子。让他们有机会能为您效力。”米镇一边回话,一边偷眼看张锐地表情。只见张锐听完这话后,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的心跳也加快起来。

    他又接着说:“殿下,他们早就想为殿下效力,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他们为殿下的事情尽了一点绵力,高兴得几天没有阖眼。希望殿下能收下他们,即使让他们给您看家护院,也是他们最大的荣幸。”

    张锐心里全明白了。米镇是担心得了赏金之后,会有别人打他们的主意,为了儿子和孙子地安全想让自己收他们为门人。使那些想谋财害命地人对他们绝了念头。还有,如果他们父子俩踏进开远侯府家门,就与以前的身份一刀两断了。这种进入贵族家地机会,就是花钱买,也买不到。

    张锐侧目看董小意。董小意也正好朝他看过来。张锐读懂了妻子的目光。这件事情全由自己作主。

    “这个嘛,实在对不起。我家赡养许多遗孀。没有能力再接纳门人了。”张锐拒绝了这个提议,米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他听家臣们说过。尤其米镇还是个大海盗头子,虽然早已洗手不干了,但他不想与这些有黑底地人扯关系。收了米展、米毅父子,万一他们以前的身份被别人知晓,又是一件麻烦事。

    米镇并没有灰心,继续说:“这个问题小老儿早就想好了,所以自愿归还殿下一半赏金。其实,如不是另一半赏金要分给参与缉拿凶手的其他兄弟,就是不要赏金为殿下白做事,我们也心甘情愿。还给殿下的二十万金币,就当小的儿子和孙子在府的生活费用。”

    二十万换两个人的身份,张锐隐隐有些动心。他知道,近期家中可以调动的金币很有限,本来有一百一十万,可这次支付赏金就用去了近一半,只剩下五十多万。这些钱,可以说是刘炯等人的钱,如果他们提走,自己就没有余款了。自己府中的收入要明年才能出来,他甚至担心年底京时手头拮据。如果现在能多个二十万出来当然很好,京时手头也能宽裕不少。

    这次得赏金最多地就是米家祖孙,他们一共得了四十一万金币。正如米镇所说,除去分给别人的,他们祖孙肯定把所有自己所得都献了出来,足见其意坚决。

    他考虑了一会儿,问米展:“你有什么技能?”

    米展回答道:“小的自幼跟随父亲在海讨生活,他老人家地航海技能,小的几乎都学到手。”

    “给你一艘惊涛级护卫舰。你能保证我家商船在海不遭抢劫吗?”

    “只要小地跟随商船一起航行,小的保证不会遭到抢劫。如果小的没有跟随出海,家中商船被抢,小地也会在最短地时间找到劫匪,夺回财物。”

    张锐又问米毅:“你有何技能?”

    米毅很平静,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小的生得晚。没能学到爷爷地本事,也没有什么特别过人的技能。小的惟有一颗赤胆忠诚之心,小的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张锐笑了,摇头说,“你的这个技能非常含糊,我怎么才能知道你是否对我忠心?我总不能把你的心掏出来辨个真伪。”

    被张锐取笑一阵,米毅面色丝毫没有改变,仍平静地说:“小的知道,无论现在怎么说。殿下也不会相信。请殿下以后看小的行动,看小的是否对殿下一片忠心。”他说话认真的样子,令张锐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微微对他点头。

    张锐又挨个儿看了他们祖孙三人一遍,深思了片刻,然后用手指轻点着米展、米毅父子二人说:“好,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你们了。希望今日地这个决定,我以后不会后悔。如果那天我发现后悔了,我会让你们也后悔的。我的意思,你们明白?”

    “明白了,主子!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不会让您后悔。”米展、米毅父子跪下向新主子张锐磕头起誓。

    “起来。”张锐站起身来。走到他们两人身前把他们拉起,“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们够忠心、够努力。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地,也保证把你们当成一家人看待。”

    “多谢主子。”父子俩再次谢过。

    张锐问米展:“我有一块封地在开远,你知道?”

    米展点头道:“知道。”

    “家里正在开远修建一座海港。我给你一艘惊涛级护卫舰,然后你用一年时间,把从开远到燕城郡之间的航线给我清理干净。以后。这段航线如果再发生商船被劫之事。我拿你试问。”

    米展谦恭地问:“请问主子,是要保证我家的商船不被劫。还是要求所有的商船都不能出事?”

    “所有的。开远港属于我们家的海港,去那里做生意的都是我们家的客人。我不希望看见我们家的客人被人打劫,出现那样的结果会让我非常没有面子。”

    米展行礼道:“如您所愿!明年地这个时候,属下保证清理干净航线。”

    “很好。至于你。”张锐转头又对米毅说,“我会安排你去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回来再给你安排具体事务。”

    米毅也不问去学什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一切听从主子安排。”

    张锐接着又走到米镇的面前,米镇赶紧站起身。“米老爷子,你就留在安江庄园。我会叫人分给你一座宅院,你的生活用度也由我也包了,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颐养天年。可好?”

    米镇地希望子孙彻底摆脱由他带来的海盗身份的心愿终于达成,激动地老泪纵横,哽咽地说:“好,好。多谢殿下。小老儿向您保证,米家后代誓死报效殿下以及殿下的家族。”

    “如此甚好,你们退下。”张锐摆摆手让他们退下。祖孙三人又是一番感谢,在王德化的带领下躬身退出客厅。

    等他们出门后,董小意笑道:“恭喜锐郎了,不仅得了二十万,还得了一个有用地帮手。”

    张锐摇摇头说:“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半。”

    董小意不解,问道:“怎么是两个半?”

    张锐笑道:“米展不用说了,以后海地事情他能帮忙。我看那个米毅很有前途,只要培养一下以后就是很好的帮手,甚至比他父亲米展还有用。至于米镇嘛,他地儿孙都在为我家效力,他能全然置身事外?只要儿孙有难题,肯定会请他出马帮忙解决。这样岂不是间接在为我家效力?所以,也能算他半个。”

    董小意捂着嘴轻声笑道:“你算得也太精了,什么好处都你得了。”

    张锐轻揽她的腰,一边带着她望外走,一边说:“这可不是我想占他们的便宜,是他们想借我摆脱以前的身份。说起来,也是互惠互利。以后,只要他们父子一直尽心尽力为我们出力,我就会考虑收他们为家臣。”

    董小意侧头问:“看得出来你很欣赏那个年轻人,你准备让他以后干什么?”

    张锐将头凑到董小意耳边说:“我打算让他先跟李伯药回都。”

    董小意先是一怔,随后就反应过来。她十分赞同夫君的打算,接着与张锐悄悄商量起此事来。

第二十四章 出海

    黎明前,大地还笼罩在黑暗中,而燕城郡海港码头一片通明。忙碌的搬运工们背负着沉重的货物,往返于一艘艘将要出航的货船。码头一座座貌似投石塔的吊运架,也在来回地吊装大件货物。

    海港东部被木栅栏分割成一段段单独的区域,这里是客船还有大型私家船队的停泊地。其中十四号码头,停靠着“微星”号客船和“开远”号护卫舰,有一队武士守卫在栅栏边。

    五点稍过,有七、八名骑士来到十四号码头的警戒圈外。守卫的武士看清打头一名骑士的样貌,便让搬开护栏挥手让他们通过。骑士们向他们行礼,径直来到防波堤。这里有更多的武士守卫在两船的桥板附近,骑士们来到“开远”号护卫舰前面下马。

    “开远”号船长米展正在等候,他朝领头的骑士敬了一个不怎么地道的军礼,问候道:“副统领大人,您来了?”

    王德化用标准的军礼回礼,回道:“来了。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大人。”米展彬彬有礼地答道。

    王德化看见开远号的船员虽已站在甲板,但队形散乱,眉头皱了皱,又问:“你的船员还习惯现在的生活吗?他们现在能够出海吗?”米展的脸色“腾”地红了。个月他成了开远侯府地门人后。就连夜南下去召集了一大帮人。米展所挑选的,都是海盗中的佼佼者,有的善于操纵船只,有的善于登船搏杀。

    他们当中,有的已转行,有地还在海讨生活。他们愿意跟米展来,是因为米展或者说开远侯府给出的条件让他们无法拒绝。不仅每个月有固定的与武士相同的薪金,而且讨伐海盗时获得的财物,全部作为赏金平均分配。最重要的一点,今后他们可以公开出海抢劫,只是抢劫对象换成了原来的同行。

    一周前,米展带着他的队伍——五十名操船手和一百名搏杀手,回到燕城郡港。他们惊喜地发现,他们的新主子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一艘崭新的惊涛级护卫舰。看到这种性能卓越地快速武装帆船,个个都爱不释手。这是他们以前梦寐以求的帆船。一想到今后能驾驶它在大海驰骋翱游,都兴奋异常。

    米展为了报答主子的信任,打算把这些海盗出身地船员训练成正规的军人。张锐曾对他说过。他们都是开远侯府中的武士。为了达到要求,他已经训练了他们一周左右的时间,只是收效不大,因为若干年的海盗生活所形成的散漫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平日自由惯了的船员们,突然要接受严格的纪律约束,很不习惯,就连简单的队形排列训练起来也很吃力。

    他心里明白,这事急也急不来,但此时还是有些尴尬。他看了看甲板的船员们,尴尬地对王德化说:“他们刚刚组合起来。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大人尽管放心,因为他们都是经验丰富地船员。出海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王德化登甲板在米展的陪同下检阅了一番,船员们显然很不习惯,脸地表情极不自然。米展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手下太不争气。之前已经让他们预演了很多遍,可临到头还是很失态,让他大丢面子。

    其实。这也不能怪手下的船员。若干年来,他们已习惯于当海盗。以前来燕城郡这样的大海港。都是化装成商客潜入,更不敢把海的抢劫用船开到码头停靠。他们习惯于暗中行动,突然间变成正大光明地接受正规骑士地检阅,暂时还不适应。

    米展自己也是这样。以前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像现在这样公开驾着属于自己地武装船只停泊在燕城郡这样的大海港地码头。说实话,他现在心里也很激动、也很慌乱,感觉一切很不真实,似乎在做梦。

    王德化检阅完毕后,对米展说:“船长,这次殿下及夫人在海的安全就靠你们了。我和三十名骑士将乘坐你的船,如果有需要你尽管吩咐我们去做。”

    米展谦恭自信地回答道:“我一定不辜负殿下的信任,保证将殿下及夫人安全送到开远。至于在海嘛,我想不劳大人及个骑士们的大驾了,遇到任何问题我想我和我的船员都能解决。”

    “很好,殿下也相信你能胜任这项任务。他对我说,在海一切都听从你的命令,所以你尽可放心,我绝不会干涉你的指挥。”

    “多谢了。”

    “今日的天气怎么样?是否适合出航?”

    “没问题,从现在看,今明两日都将是晴朗天气。但出了辽东海域,可能会遇到坏天气,毕竟现在是容易出现风暴的季节。不过请大人放心,我会仔细观察天气的变化,即使遇到风暴,也会提前改变航线。”

    “那么,就有劳你了。”

    两人正谈得起劲,远处的栅栏又开了。两人一起从甲板望去,只见百余名骑士及武士簇拥着三辆马车驶进码头。两人快步下船,赶到“微星”号客船的桥板处迎候。待马车停稳后,王德化抢前打开车门。张锐弯腰从车里走出,然后伸手将董小意搀扶下来。

    “米展,感觉怎么样?你刚刚接收船才一周时间,就分派给你这个任务,你有把握完成吗?”张锐转身看见米展在对他行礼,向他点点头问道。

    “请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即使主子不给属下分配这个任务。属下也准备在近期出海。只有到了海,才能更有效地把船员们团结成一个整体。”

    “嗯,本来我不想让你们担任护航。考虑到要锻炼锻炼你们,才让你们随同出行地。怎么样?现在你们能驾驭这艘新船吗?”

    “属下的船员都有十年以的航海经验,一般来讲,不管是什么船他们都能驾驭。当然。要熟练的驾御,还需要一些时间熟悉这艘船的性能。属下会在这段航行中,让船员们熟悉新船的各项性能,保证达到开远之时,我们能熟练自如地驾驶这艘船。”

    “很好。这位是卫先生,他将去开远负责一些事务,今后你地船只在开远的补给、修理都由他负责。你们认识认识,今后你们会经常打交道的。”张锐指着从最后一辆马车里出来的一个青年人为米展介绍。

    那个青年人正是卫子益,他全身下仍穿得光鲜透亮,一步三摇行到近前。对着米展行礼道:“在下并州卫子益,请米船长今后多多指教。”“不敢,不敢。在下福州米展。请卫大人今后多指教。”米展用军礼回礼。因他所属的船只属于开远侯家中正规的武装力量,所以他也算是家中的武将。虽然他的军礼不怎么标准,但他很是自我陶醉,每天都抽空练习,想争取早日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军人。

    “碧斯姐姐,这艘船好大啊,我们快去看看。”六灵从一辆马车中跳出,一边朝“微星”号桥板跑去,一边叫身后的碧斯跟。

    碧斯在后面连连招手,叫她小心:“六灵。六灵,小心点,别掉海里了。”

    一名守在桥板前的武士连忙拉住快步奔跑地六灵。将她抱船去。张锐笑呵呵地对卫子益和米展说:“这孩子第一次看到海船,太兴奋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晕船。”

    米展道:“属下已经预备了几种草药,如果小姐出海后有不适,服用一两天就应该没事的。”

    张锐高兴地说:“哦?其实我和夫人也是第一次坐海船,夫人一直担心会晕船。对了。吃这药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

    米展对董小意说:“请主母放心。吃了药后只想睡觉,别地没有什么感觉。”

    张锐拍拍挽着的董小意的手背:“这下你放心了?如果晕了船。只管吃了药去睡觉就是。”董小意微笑地对米展点点头,以示感谢。

    卫子益也把扇子在手拍了几下,笑道:“有药就好,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晕船,还担心自己可能要难受七八天呢。”

    张锐对董小意和卫子益开玩笑道:“与他相比,我们都是旱鸭子,下水前老是担心会不会被淹死。”众人哈哈大笑,米展则尴尬地赔笑了两声。

    笑罢,张锐看了看天色,见东方已有一丝亮光出现,便说:“时间不早了,都船。”

    米展和王德化目送张锐等人登“微星”号后,才赶回“开远”号护卫舰。米展大声下令:“各就各位,不要乱说话,谁要是误了事,我把谁丢到海里去。都散开,加紧干活儿去。”船员们都散开了,奔向自己的岗位。

    米展又客气地对王德化说:“请大人转告骑士们,船部中间甲板升降船帆频繁,没有必要请不要到那里去,最好在船的两头甲板活动。”

    “我会告诉他们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王德化答应一声,转身对船的几十名骑士讲明注意事项。

    船员们动作非常迅速,几分钟之后,准备工作都已做好。米展命桅杆的望手,用火光通知身后的“微星”号是否可以出航。两分钟后,“微星”号传来信号——已做好准备可以启程。

    “开远”号地缆绳和船锚都收了起来,米展又从船尾向前开始检查了一遍,见每个船员都到位。他站在船头甲板,又最后一次测了测风向,凭借丰富的航海经验,算出了最佳的升帆高度与角度。

    他下达了升帆命令后,又大声地下令道:“起航!通知微星号随后跟。”

    “开远”号护卫舰轻轻离开了码头。一道浪涌过来,船身轻微震颤了一下。这种感觉米展非常熟悉。此刻他地心情异常激动,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不是以海盗的身份出海。他现在想起来,很感谢父亲的决定。要不是父亲坚持,他哪能站在这里指挥一艘正规战舰。

    测量员靠在用绳索拦住的狭小平台,提拉着探测锤。高声报告水深。船只侧向离码头越来越远,待离开几十米之后,米展下令改变船帆角度和高度,使船体开始转向,船头朝向港外。

    “再降两格主帆,降慢一点。给港口灯塔发信号,请求两船出港。”船体转向成功后,米展再次下令。他身边的王德化向后面看去,“微星”号此时正在小心翼翼地转体。

    桅杆顶部地灯笼闪动,向港口灯塔发出信号。等“微星”号转体完毕。灯塔发来信号——两船可以从三号水道出港。

    “主帆升三格,右侧一、二号帆全降,左侧一号帆升一格。二号帆不变。目标三号水道,半速行进!”米展下达命令地同时,船员们动作娴熟,执行着他的命令,“开远”号破浪朝着港口地右前方斜斜滑去。

    “开远”号的整个转向动作做得非常干净利索,跟在后面的百余米远的“微星”号虽然也在做着相同的动作,但一下子就被拉开了数百米,并且距离越拉越远。后来还是米展看见两船距离太远,又下令减速,才没有把“微星”号甩掉。

    王德化本来是打心里看不起米展等人。刚才检阅船员们的时候又看见他们紧张不安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屑,也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能驾驶一艘这样地大船。开船后。他看见米展以及船员们在操控船只时专注而又专业的表现后,对他们的看法大大转变。

    他驾驶船只是外行,但他也注意到“开远”号转体地角度远远小于后面跟着的“微星”号商船。这里肯定也有舰只性能的不同,但米展等人的操纵技术绝对堪称一流水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驾驶“开远”号,一旦等他们熟悉了这艘船的全部性能。可以想象得出他们在海会是如何的灵巧和机动。

    而这时在“开远”号护卫舰身后的“微星”号商船前甲板。张锐与卫子益也正看着“开远”号的再次转体动作。卫子益用扇子指着渐行渐远的“开远”号,赞不绝口:“殿下。你看开远号像不像一只在海面滑翔的海燕?真是太轻盈灵活了,属下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把一艘大船驾驶得如此轻巧。”

    张锐点点头道:“米展以前是干海盗地,习惯驾驶快船。如果他们的驾驶技能不佳,早就被帝国的巡逻舰队捕获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卫子益感叹道:“海盗应该也有强劣之分,我看这个米展可以算是海盗中地佼佼者。”

    张锐微微一笑,说道:“他娘在他两、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其父在海生活。他父亲可是海盗界鼎鼎有名的海盗头子,据说以前整个东海都是他父亲的势力范围。他曾对我说,他学全他父亲的航海技术,我看也差不多是这样地,所以我才会收下他。”

    看着前面地“开远”号又开始减速,张锐又说:“开远港将是家里今后主要的收益来源地之一,没有良好、安全地环境,谁敢去那里做生意?所以必须将航线沿途的海盗清理干净。我最初是想招募帝国舰队的退役将士,由他们组成讨伐舰队,出海清理航线。但后来一想不妥……”

    卫子益接口笑道:“属下大概知道殿下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张锐好奇地转头看向卫子益。

    卫子益道:“殿下可是觉得海盗们常年与帝国巡逻舰队在海周旋,早就了解了对方的手段和行动规律,他们有把握避开对方的讨伐?”

    张锐十分赞赏卫子益的机敏,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尤其在听说海盗们驾驶的快速帆船的速度并不逊色惊涛级护卫舰后,我更是觉得单靠帝国舰队的将士组成舰队,很难彻底的将海盗剿灭。”

    卫子益又接口道:“所以殿下想出了这个以夷制夷的法子,只有用海盗出身的人去剿灭海盗,才是最佳的办法。也只有他们了解海盗的行动和目标,才能准确、快速的捕捉到海盗的行踪。”

    张锐哈哈大笑道:“也是他们祖孙三人来投靠我时,我才突发奇想,想要这么做。之前,我还真没有想过往家里收个海盗。”

    笑了一阵,张锐又对卫子益说:“你刚来家里不久,就主动要求去开远做事,我是又感谢、又愧疚。考虑到开远那边实在缺人手,只得答应你的请求。请你忍耐一两年,等开远港修建完毕后,就把你调回安江,给你安排别的事务卫子益道:“属下年轻,又没有什么负担,去那里做事都行。其实我要求去开远,是因为我十分好奇,不理解殿下怎么会想到在那里修建港口,也想看看那里是否能成为如殿下所讲的那样——今后是帝国北方第二大海港。”

    张锐并没有介意卫子益的质疑,又接着对他讲解自己的想法:“那里的条件很好,只要我们把它修好,它总有一天会成为帝国北方的第二大港口。之前张忠来信说,那里已修建好了几座码头,我这次借着巡视领地的机会也去看看,一旦可以部分通航,我打算先让家里的几家商号从开远运送货物南下贩卖。争取用价格的优势,给大家做个榜样。如果利润还行,等米展清理干净航线之后,我还打算成立几只商货船队,专门跑开远到燕城郡之间的航线,做客货运生意。”

    卫子益道:“关键是从开远到率宾府之间的道路什么时候能修建好,如果还没有修好,现在就想通航,我看太早了点。”

    张锐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如果道路没有修通,龙原府的药材、海兰城的木材以及率宾府皮毛都无法运到开远,现在就是开通航线也没用。这次,你去开远之后,我会叫张忠专门去负责监督修路进程,争取早日把路修通。至于开远港的修建,就靠你督促了。”

    卫子益正色,向张锐保证:“请殿下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证港口早日建成。”

    张锐大喜,兴奋地拍着卫子益的肩膀说道:“好,那以后开远港就拜托你了。”

    他非常想早日见到开远港通航的一天,所以刚送李伯药走后的第二天,就急着前去视察情况。为了董小意今后能对开远有具体的概念,所以也把她拉。董小意本来不想离开年幼的儿子,无奈禁不住张锐死磨硬劝,只好把平平交给乌兰照顾,自己跟着一道去。

    调皮的六灵听说父母要去开远,也拉碧斯为同盟军,闹着要一起去。张锐考虑到她们俩都在家里自学没有去学校,悟性好,理解力强,也没反对,带她们出来长长见识也是最直观的学习,所以也就答应了她们的要求。

    汉元795年10月初,一家四口和新到家里任职的卫子益在王德化、米展等人的护卫下,从燕城郡港出发从海路往开远而去。他们早刚出港,下午又有一艘快船从燕城郡港驶出,沿着他们的航线追赶来。

第二十五章 儋罗国

    出海两天后,“开远”号和“微星”号停靠儋罗国泾水港,稍作停留补充淡水和食物。儋罗即耽罗,也就是后世韩国济州岛的古国名。

    儋罗初附百济,后附新韩,归于新韩武州管辖。儋罗岛最高官员被成为“星主”,第一代“星主”儒李氏因背弃百济归附新韩有功,而被新韩国王授予“星主”称号,并承诺其子孙后代世代皆为儋罗岛“星主”。

    汉元651年新年儋罗第四代“星主”儒李都罗去新韩拜见韩王,遭受韩王羞辱,心怀不满。回到儋罗后,遣使到都秘见汉内阁大臣黄芩,恳请大汉同意儋罗脱离新韩国,成立新的独立国家,并尊大汉为宗主国。

    汉内阁在商讨之后,答应了儒李都罗的请求,随后派遣一万水师进驻儋罗泾水港。同年底,儒李都罗宣布儋罗脱离新韩成立儋罗国,并尊大汉帝国为宗主国,成为了汉帝国众多属国中的一个。

    儋罗居然闹独立,新韩国王愤怒之极,但儋罗有大汉帝国撑腰,新韩国王敢怒不敢言。汉帝国一万水师在儋罗岛严阵以待,就是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派兵攻打儋罗,只得听之任之。

    从儋罗国最初独立之日起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儋罗岛是一座典型的火山岛,岛中央是通过火山爆发而形成地海拔1951米的汉山。据汉元790年儋罗国报汉帝国的表章中。称其国户籍有三万八千户,近十万人。岛人分作五部,汉、韩、扶桑、色目以及儋罗土著人,各居其地,相互往来甚少。

    其中汉人居住岛的东部,儋罗岛东部是一大片适合于放牧的草地。使得该岛历来是新韩国的主要牧场。后来移居儋罗岛地汉人逐步控制了这片牧草丰盛的草场,他们饲养的马匹每年销售往新韩、百济两国的数量,约为这两国年需求量的九成。因此,此地的汉人过得非常富裕。

    韩人则主要聚集在岛的西面。这里气候温和,受强风的侵袭相对较少,他们在这里种植柑桔、葡萄柚和红桔等果类,物产主要外销至周边各国,部分还远销到琉球国。

    岛的北面主要是色目人和扶桑人的住居地,色目人主要从事海运,而扶桑人则大多在海做无本地买卖。因他们同属一国又同居一地。扶桑人在收取了色目人缴纳的保护费后,也不会抢劫邻居。所以,虽然他们从事的行当截然不同。却也相安无事。

    岛地南面有一个小半岛,这里生活着土生土长的儋罗人。土著儋罗人很有特色,当家、谋生主要靠女子。她们常要潜入水下几十米深处,在峻峭的礁石里采集贝类、鲍鱼、海参和海螺等海产品,因此被人称为“海女”,而男人们却留在家里操持家务。

    儋罗国虽然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仍然保持着淳朴的民风。这里自古有“三多三无”的说法,三多是:石头多、风多、女人多;三无是:无乞丐、无小偷、无大门,这四个字贴切地反映了儋罗独特的自然景观和朴实的民风。即使是在海以抢劫维生的扶桑海盗,回到岛。也像换了个人似的,厚道淳朴地模样跟当地的渔民并没有什么区别。

    张锐听了米展的介绍后,对儋罗岛产生了浓厚地兴趣。于是决定在此地游玩几天再路。他和董小意、六灵、碧斯以及卫子益等人在米展的带领下进入岛内游览,留下王德化在港口看守船只。

    儋罗岛的地貌的确很奇特,特别是岛中南部的汉山高耸挺拔,岩浆凝石处处可见。熔岩流经地地方,形成了千奇百怪地熔洞、熔柱。各具特有的神韵。而这些奇石怪岩丛中树木挺拔。泥土地里芳草萋萋,瀑布宛如银河飞泻。又如条条白练悬挂在山崖间,仿佛给大地披了一件神奇地彩衣。

    两天的游玩过程中,张锐及家人一直兴趣盎然,欢声笑语洒满了一路。此时,张锐突然想到了王敬宝来信中曾提到过远在东岛群岛的济罗岛。据王敬宝讲,经过这些年来的建设,济罗岛已经从一个无人问津的荒岛,变成了一座美如天宫般的人间胜地。心想,济罗岛应该比儋罗岛还要美,什么时候也要去看看才行。

    回到泾水港,张锐看见一大群人在“微星”号停靠的码头逗留,感觉很奇怪。问过王德化后,才知是儋罗国当代“星主”儒李归浦得知汉国第一勇将到来,特来邀请入宫一见。

    王德化说:“主公走后的第一天下午,星主就亲自来过。属下本想派人请主公回来,星主却说不敢打扰主公游玩的雅兴,等主公回来后再来邀请也不迟。后来他就留下这些人等候主公,希望主公回来后能去他府坐坐。刚才属下看见他们当中已经几个人离开,估计是去通知他们的星主赶快过来恭迎您。”

    而后王德化又取出两封信交给张锐,说:“这是主公离开安江三天后,家里收到一封军团给主公的来信以及一封东岛群岛的来信,和大人派了几名骑士带着信连夜追赶我们。可惜他们赶到燕城郡时我们已经出海了,于是他们又雇了一艘快船来追赶我们。昨天,他们的船也到此处停留补水,打听到主公的船还未离开,所以就找到了属下,让属下转交信件。”

    张锐接过信一看,一封是飞骑军总部寄来的,一封是王敬宝寄来的。张锐先拆开军团的来信,他本以为军团给他来信是有新地任务。看过之后才知是史万岁写给他的私人信件。

    史万岁在信说,军团接到朝廷的命令,在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中选出五百将士,于十二月中旬赶到都,参加新年由太子主持的阅兵仪式。

    史万岁衡量再三,觉得这五百人还是由张锐本人选择为好。所以来信要他将参加阅兵仪式将士的名单列出,然后由军团给这些正在休假的将士发去通知。

    张锐暗笑史万岁也学会踢皮球了,有谁不想去都参加由太子主持地阅兵仪式?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万一给未来的君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不定今后就会一步登天了。

    即使没有被太子注意到,只要参加了这个阅兵仪式,也会在自己的履历里留下良好的记录,也是以后颇为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正是如此,选择谁去谁不去可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了。让谁不去,谁都会心生不满。他一边暗笑史万岁是越老越精明了。把这个得罪人的差事留给自己;一边思索着自己该选那些人参加,才不会得罪更多的部下。还未等他想到解决办法,儋罗国地“星主”儒李归浦来了。他见到张锐深深施了一礼。口中说道:“不知开远侯殿下大驾光临,没能前来迎接,请殿下恕罪。”

    张锐也连忙回礼谦让道:“星主乃一国之主,要想召见我,派臣子来传个话就成,岂敢由星主亲自来迎接?实在愧不敢当。”

    儒李归浦谦恭地说:“殿下乃国第一勇将,威名早远传到儋罗。吾甚是仰慕殿下的武勇,早想一睹尊容,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听说殿下这次两次攻克了鲜卑的都城。其战功可比先祖。对您这样地勇猛之将,吾岂敢无礼?”

    张锐听罢哑然失笑,儒李归浦是儋罗国的星主。也就是国王,对待自己却像对待尊客一般。看来自己这次的战功不仅在帝国内广为流传,而且远播到儋罗等属国了。

    张锐见儒李归浦年纪不大,对自己态度、话语都很恭敬,没有一丝国王的架子。对他的好感大增。当儒李归浦邀请他去宫中饮宴时也没有拒绝。带夫人董小意和两个女儿一起前去。

    儒李归浦大喜,到了宫中立即把自己王后和公主们都叫出来陪伴张锐的家人。酒宴。张锐尽夸儋罗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国民安乐,全是星主爱民、惜民之功。儒李归浦终是年轻,听罢更是喜形于色。

    席间,两人相谈甚快,话语也逐渐随意起来。张锐问儒李归浦年龄,儒李归浦言道,自己月刚满25岁。张锐笑称自己痴长两岁,与星主相比已经老了。儒李归浦借着酒意更是以弟自称,称张锐为兄长。张锐也甚是洒脱,兄长就兄长,有一国之国王的愿意认自己为兄长,也是很有面子的事。

    就这样,一顿饭的功夫,两人就结成了兄弟。当夜,儒李归浦还邀请张锐全家在宫中留宿,结果被张锐婉拒。应邀与属国的王国吃顿饭还罢了,如果再借宿其宫中,这事如果传回朝中,还不知要被人如何抨击呢。

    张锐只得说,这次去北地巡视自己地领地后,还要赶去都参加新年典礼,时间紧不能多逗留,下次再抽时间专程来儋罗,与弟尽情把酒言欢。

    儒李归浦依依不舍地把张锐一家送到码头,临别时又说,今年自己会亲自去都朝贡,到时再找兄长相聚。张锐点头答应,挥手与儒李归浦告别,连夜出港往晴岛海峡驶去。

    是夜,为了看看晴岛,他与卫子益一道站在甲板,足足等了大半夜。晴岛海峡是由晴岛得名。晴岛也就后来的对马岛,位于海峡中部,由下两岛及附近小岛组成,将晴岛海峡分为东西两个水道。晴岛本属于扶桑,两百年前在帝国的干涉下,也独立成一个小国,取名竹国,也是汉帝国地属国之一。

    结果船队驶过晴岛时,岛除了几处灯塔有火光,整个岛一片昏暗。张锐与卫子益甚是失望,都感叹运气不佳。为了赶时间,张锐决定不在晴岛停留,船队从西水道穿过海峡进入北海海域。

    早,船队刚出海峡不远,天气就开始变化。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眨眼就变得阴霾灰暗起来。云层低得仿佛就挂在船的桅杆顶,稀稀落落的雨点随风而落,还随着风向时而倾斜、时而直落。

    一直在观察气候变化的米展,从中预感到强风暴将要来临。他立即下令,船只朝西全速行驶。有了米展的正确指挥,船队有惊无险,终于在风暴来之前,及时驶进了一个避风地海湾。

    这处海湾水深在二十米左右,清澈地海水下是坚硬的海床。出口很狭窄,四周高地环绕,足可以抵挡怒涛狂风地袭扰,是一处极为优良的避风港。米展取出海图将此地标注,以备后用。

    船舶停下一个小时后,海湾外,巨浪翻腾,狂风怒吼。风势异常强劲,就连米展也惊叹平生罕见。船只尽管停在风势较小的海湾中,也遇到了数米高的巨浪。船只随着巨浪起伏摇摆,本来还不晕船的董小意和六灵、碧斯三人都吐得跟外面的天气一样天昏地暗。

    张锐没有晕船,他还得去照顾三人,最后也忙得满脑子晕晕糊糊的,直后悔没有多带几个丫鬟出来。就算“微星”号还有数十名船员,但他不能放心让男船员来照顾自己的妻女?他暂时没有考虑到,即使多带丫鬟出来,也可能全部都晕得一塌糊涂了。

    那些本来负责保护他的百余名家族武士和骑士,也有大半倒在船舱里,需要别人照顾和保护。这些在陆地纵横驰骋的勇士们,来到海就变得平凡脆弱了许多。此时此刻的他们,甚至不如一个“微星”号普通的船员,更不要说与“开远”号那些常年在海厮杀的海盗们相比了。

    卫子益更是把黄胆水都吐出来了,臭气难当,使得照顾他的船员接连换了好几个,照顾他的每个船员全身下都沾满了他的呕吐物,也不知他哪儿来那么东西呕吐。

    风暴整整刮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傍晚才停止。风暴过后,夕阳西垂,满天彩霞,米展见之预示说,至少今后两天内都是晴朗的好天气。

    张锐赶紧催他路,早一日到达开远,也早一日放心。假如风暴再多持续一天,别说董小意和女儿们了,就连他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

    当“开远”号和“微星”号相继驶出海湾,张锐站在船头向海岸望去,只见岸是一排排被风刮倒的树木和一片片强风过去的痕迹。禁不住感叹大自然的能量如摧枯拉朽般势不可挡,人类与之相比,就像蝼蚁般脆弱。

    晚,董小意和两个儿女安睡以后,张锐才有时间阅读王敬宝的来信。一看之下,他的心情又如同遭遇了一次强台风,整个心神都不安起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125/ 第一时间欣赏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作者:风似刀所写的《大汉骑军》为转载作品,大汉骑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汉骑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汉骑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汉骑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汉骑军介绍:
从历史的缝隙中去思考历史,以未来的希望去颠覆历史。乘着自由的思绪神游寰宇,畅想大汉帝国倘若像罗马帝国一样“长寿”千年,且比罗马帝国更加统一富强,那咱们汉民族该是什么样。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汉元779年。此前大汉帝国已经有过一次险些分裂的波折,但它毕竟在汉圣祖的东征西讨中再度中兴。如今,又是三百多年过去了,渐渐僵硬的体制,似乎让“垂垂老矣”的帝国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属下五十个州中有二十个掀起了独立浪潮,大小远近的属国也纷纷树起了反旗,持续不断的平叛令帝国的经济走到崩溃的边缘……帝国真的已临绝境。 好在大汉帝国仍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科技最发达的文明国度。汉文明依旧挺立于整个世界的巅峰。大汉帝国的10个甲等军团和10个乙等军团,还有那名扬世界的大汉骑军,依然是一股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强大力量。所以帝国还在喘息,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本书的男主角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在先辈的光荣与梦想的召唤下,他成为大汉骑军中的一员,成为一名英勇无敌的骑士……他的一腔热血,他的万里驰骋,会挽救这垂危的帝国,重铸昔日的荣光吗? 坚持日日更新,敬请人人赏光。 主角检索关键字 --- 大汉帝国 大汉骑军 张锐大汉骑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骑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骑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