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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似刀     大汉骑军txt下载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一章 荒唐参议

    宋金刚垂头丧气的模样,被隔壁包间的张锐透过雕花窗户看得清清楚楚。百里杨似乎毫不体恤宋金刚的心情,笑吟吟地向心灰意懒的宋金刚告别,坐豪华马车飞驰而去。宋金刚耷拉着脑袋,足足在街口又呆立了十余分钟,才狠狠地跺跺脚转身离去。

    张锐饮了一杯酒,突然升起一股念头,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邪恶之人。对宋金刚这样的老实人来说,遇自己这样邪恶的人结局可想而知。

    次陷害他的事就不提了,这次的表演对他的心理又是一次重创,不仅断绝了他追求百里杨的期望,残酷地扼杀其多年梦寐以求的梦想,还深深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为了今天的这出戏,张锐为百里杨准备了五万金币,安排了豪华马车、扈从骑士、还找人装扮成管家来共同出演这场戏。而大宅子则是他昨日回城后买下,送给百里杨的住所。

    其实,百里杨虽然被朝廷册封了封地,但那是个穷乡僻壤之地,想短短几年就从此地获取丰厚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所以,百里杨要想在都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购买大宅院,仅凭她现在的收入至少需要积蓄五年以。

    这也是百里杨开始一直不同意的原因,按她的想法是用自己的钱,先买一处小点的住处。但张锐觉得要打击宋金刚必须得用狠招。最后百里杨耐不住他地软磨硬才勉强答应。

    宋金刚没有被册封过领地,也不了解其中的道理,完全以为百里杨所挥霍掉的钱都是她本人的,所以遭了张锐的套儿。百里杨无论军衔、官级、爵位都比宋金刚高出一大截,再让百里杨表演刁钻任性、贪图虚荣、大把花钱的戏,更是击中了宋金刚最脆弱地神经。使他的自尊心备受打击。而宋金刚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受此打击后,可能会留下终身难以愈合心灵创伤。

    张锐感觉自己寻找对手致命伤的本事越来越强,利用对手弱点打击对手的招数往往是一招致命。每个人都有弱点,宋金刚也不例外。

    当然,今天的计划之所以能提早完成,百里杨杰出的演技也功不可没。其实他没有想到百里杨会演得如此逼真,将一个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世家小姐演绎得活灵活现。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安排好的,连张锐自己也会觉得百里杨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世家小姐。

    从江海轩出来后,张锐径直回了家。进府门时正巧遇见董小意回来。

    “今天怎么早早地就回来了?没跟你母亲多聊会儿?”张锐一边牵着董小意地手往府里走。一边问。

    “锐郎,我想这两日就回安江。”

    “难得来一次都,为什么不多住一阵?”张锐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董小意。

    董小意满脸歉意,为难地说:“本来我是想多陪陪你和父母的,可我心里老是放不下家里。孩子们还小,小竹、元元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开远那边的路去年底才刚刚修通,有许多事儿开春就要抓紧时间张罗。开春之后,钱庄和各商号要缴纳去年地红利还要安排查账,乌兰妹妹忙着府内的事情,我担心头绪太多,和鄯一个人处理不过来,所以想赶回去。锐郎。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张锐很舍不得她这么早就走,前一阵子,他甚至想把全家都迁到都。看着董小意恳切的目光。他知道妻子大把的心思都扑在安江的府里,即使勉强把她留下,她也不能踏踏实实地在这里享清福。

    “小意,你看咱们把家搬到都来好不好?”他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母亲也是这么说,但我觉得还是过两年再搬家为好。”董小意朝他笑了笑。“锐郎。你想,咱们家的生意都在北方。而这两年正是关键时期,钱庄不停地扩展,开远领地又刚开始发展,有些商号的生意还很不稳定,需要细心打理。”

    董小意又拉起他的手,恳切地望着他说:“锐郎,再等两年。等家里地生意都安稳下来,我和全家人就过来和你团聚。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

    董小意的一番温言软语,令无法说出“不”字。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意见。董小意见他还是满脸不舍看着自己,既高兴又难过,眼圈也红了,低声说:“锐郎,你当我愿意离开你呀?只是我不回去……”话还未说完,眼泪就滴落下来。

    见董小意伤心落泪,张锐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小意,我虽然不舍,但能理解。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家地长远利益,为了我们以后能长相厮守。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你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董小意把脸贴在丈夫的胸膛,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也是万分不舍。她紧紧地怀搂住他,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融入到他地体内。

    两天后,董小意带着幼子张懋离开了都,返回安江老家去了。本来她想带碧斯一同回去,但碧斯执意不肯:“娘,孩儿想留在都参加高考,以后也想在都大学。您同意吗?”

    愿意多读也是好事,董小意也就同意了她地请求,还一再嘱咐张锐,碧斯也到适婚年龄了,如果有机会就带她去参加各府的聚会,不要错过为她寻找如意郎君地机会。

    听夫人这么说,张锐只能苦笑。难道自己没张罗过吗?自从去年从罗马回到都后。他带着碧斯参加过至少十家聚会,但碧斯没有看中一人。他还想,也许是碧斯这丫头眼光太高,一般地人她看不。但话又说回来了,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条件好的贵族世子。也未必认为她符合他们的条件呀。

    他现在终于体会了一点为人父母的烦恼了,对碧斯高不成低不就的选亲伤透了脑筋。但面对董小意殷切地目光,他不点头合适吗?所以,以后还得继续伤脑筋。

    柳欣也留在了都。张锐告诉董小意他已收了柳欣作妾,董小意很理解地点点头并没有反对。为了张锐的名声,还叮嘱他,尽量不要在外人面前提到柳欣。张锐很感激夫人善解人意,处处为自己着想。柳欣的出身太差,朝廷的二品大员,纳了一个妓女为妾。传出去的确有碍名声,大家都会觉得自己选妾的品味太差,甚至怀疑自己的人品。所以的确应该低调。

    董小意走之前,还专门抽空跟柳欣促膝谈心,具体说些什么,张锐就不知道了。对于谈话内容,她俩对他都只字不提。让柳欣留下其实是董小意首先提出的。理由是希望有个人在身边照顾夫君,她好放

    而柳欣在董小意走后,就没有再管过家。现在都张府的管家,是董小意从安江府中带来地一个管事,而柳欣除了每日照顾张锐起居之外,就沉迷到音乐中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连张锐最好的朋。也一个都没有见过她本人。

    董小意走后,张府又热闹开了。杨英、马钰、萧禹、李伯药等亲朋故交又把他这里当成了聚会场所,每日府内歌舞升平、人头攒动,直到深夜才消停。

    过了一段时间,杨英等人发现张锐每个周末和周日晚都会莫名其妙的失踪。问其去向。答曰回岳丈家了。还说。我家大门随时对各位敞开,我在不在家都一样。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客气。

    这帮人就等着他这句话,有个土老财每日免费供应吃喝,只要有吃有喝,土老财在不在家于己何干?众人并不在乎他失踪地时间和地点。而张锐每周也就这两天,能安安静静地和百里杨呆在一起,其余时间都被这帮损给消耗了。

    也幸亏他的钱多,董小意这次来都又给他带了十万金币的现金,除去给百里杨的五万,剩下的再加他每月的双俸禄,远远可以满足开销。换一个平常人,即使希望像他一样日日笙歌,也是有心无力。

    来张府家聚会的人越来越杂,特别是通过马钰认识的一帮近卫军将领们,每次来张府更是无所顾忌,大呼小叫、肆意放纵。对此,张锐非但没有不悦,还每次陪着他们胡闹。

    一天晚,张锐又伙同这帮近卫军的年轻军官们在家里胡闹,酒宴过程中张锐一时兴起赤着膊为大家击鼓助兴。十几个近卫军军官也喝得醉眼朦胧,也纷纷解去衣赤膊阵,随着张锐击出的鼓点声,在大厅内摇摇晃晃地跳起军中胜利仪式时地舞蹈。其中一人,甚至还脱去裤子赤身**地跟另一个人摔起跤来。

    大家正闹得高兴,突然六灵公主驾到。以往这么晚的时间,六灵是不会出宫的,今夜却不知为何来了,张府地大门是随时敞开的,家丁也打盹儿没及时通报,大家猝不及防被她撞个正着。

    年近十岁的六灵,也朦朦胧胧懂了些男女之事,突见这么大一帮赤身**的汉子在厅放羁不堪的跳舞,惊得满脸通红拂袖而去。

    第二天,张锐就被同乐给叫进宫去,狠狠地痛骂了一顿。张锐自知理亏也不辩解,只是低着头认错。回来后也收敛了行为,再不搞什么**聚会了。而他地朋们因风声紧,也不敢再来他地府。张府才又恢复了平静。

    这事没多久就在朝野下传得沸沸扬扬,本来虞士基还在积极地拉拢张锐,隔三差五的找他谈心。自从这事儿闹开,虞士基也不再找他了。而太子党地人,更是把他当成洪水猛兽,见着他都要躲着走。也因此。他成了朝中唯一一个四品以没有被太子、长沙郡王两党人骚扰地大臣。

    岳丈董孝平实在看不过眼,忧心忡忡地劝他说,目前你在朝中除了那帮狐朋狗,别人都躲着你,长此以往,你的前途很惨淡。以后。你还是要多与朝中的重臣接触,少与狐朋狗来往,要时刻检点自己的行为。

    在岳丈大人面前,张锐一一点头答应,还坚决表示要改正。可一出了岳丈的家门口,就把这些话抛到九霄云外。虽然近段时间不敢再大张旗鼓在家里聚会,但回家后就和柳欣腻在一起,饶有兴趣地研究宫、商、角、徵、羽去了。

    有一次,他偶然看见柳欣为一首诗谱曲,而她填的词正是自己创作地一首诗。他这才知道。柳欣是个非常有心的人,把自己曾经创作的诗都抄录在手,准备一一谱曲。这让张锐大为感慨。他作的诗不多,从学时算起,也没有超过十首。而柳欣正在谱曲的这首,是他考中探花后,在与王敬宝、陈玉童、柳大江三位好分别宴作的《长相忆》。柳欣已经谱了一段曲,张锐便让她弹奏来听听。

    柳欣拿出一把四弦琴弹奏起来。说来也怪,这把四弦琴的样式虽然和琵琶相似,但出来的音色却和前世的大提琴相近。

    再一细问,原来才知这乐器叫“大阮”又名“秦琵琶”。据柳欣说,传说这乐器大约在战国时期的秦国产生。当时是一种有柄地小摇鼓加弦制成弹拨乐器,叫作弦鼗。后来又参考筝和筑等乐器,创制了一种比弦鼗更为先进的乐器。既为“秦琵琶”。

    又传说,汉武帝遣张骞出使乌孙国,乌孙王昆弥与汉通婚,公主出嫁前汉武帝命懂得音乐的工匠参考琴、筝、筑、卧箜篌等乐器创制了一种能在马弹奏地新乐器,圆形音箱、直柄、十二柱、四弦。这种乐器便是阮。当时称“秦琵琶”。

    之所以现在叫“阮”,是因为在和帝时期有个叫阮咸的家伙是杰出的音乐家。特别善于弹奏“秦琵琶”,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秦琵琶”改名叫“阮”。

    而到现在“阮”又分为“大阮”“中阮”和“小阮”。大阮是高音乐器,发音清脆明亮,在乐队中常担任主旋律的演奏。中阮为中音乐器,音色恬静柔和,富有诗意;在合奏中常担任演奏旋律和插曲,具有动人的效果。小阮发音深沉而低侯,通常为配乐乐器。

    张锐以前对这个时期的乐器一窍不通,经柳欣这么一介绍,他就感兴趣了。并让柳欣把大中小阮都弹奏了一遍,发现中阮的音色和现代的吉他很相似。

    在前世时,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很想学吉他,只因为练武没有时间很不舍地放弃了。现在有了时间,又有柳欣这个现成的的音乐老师,又勾起了他前世地音乐之梦,当即要柳欣教他弹中阮。

    他的音乐禀赋中等,学了一个多月的中阮,才基本能弹奏整个曲子。这时,柳欣用大阮配合他地中阮弹奏,两人试着配合了几遍,便合了节拍,取得极佳的合奏效果。整个曲调抒情而悠远,柳欣适时渲染的大阮的音韵效果,又把乐曲烘托得热情奔放。

    音乐的吸引力让张锐就沉迷进去了,每天回家都要和柳欣一道合奏乐曲。在中阮之后,他又迷了击鼓。柳欣不愧是歌妓出身,各种乐器都很精通,又教他击鼓之道。等他击鼓学得差不多时,又用其他乐器配合他打鼓。两人在乐器弹奏地配合越来越熟练,越来越默契。

    张锐在家闭门不出玩乐器之事,不久又在朝野下传开了,加他还不时做些荒唐之事出来,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成不了大器,刚当一个二品参议就满足了,他地仕途,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大家还为他取了雅号叫“荒唐参议”,暗地里笑话他。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怀疑他此举必有深意。可他到底意欲何为,谁也猜不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六月了。这天,有一人来府拜访他,这才把他从音乐的迷幻中唤醒。

第七十二章 又遇难题

    这天,张锐正在后院和柳欣合奏一首新曲,忽听门房来报,说有一个叫王敬宝的商人求见。张锐又惊又喜,丢下鼓槌就往前院跑。

    来到前厅,来人正是久别多年的王敬宝。张锐喜出望外,大叫一声,张开双臂就奔前去:“王兄,你终于舍得来看小弟了?我还以为你在东岛群岛扎了根,就乐不思蜀了呢。哈哈……”

    王敬宝也激动地狠狠拥抱了张锐一下。仔细一看,只见他体形比以前胖了好几圈,圆圆乎乎的胖脸,蓄起两撇小胡子,显得更成熟了,别的变化倒也不大。

    王敬宝永远是一副笑容可掬之态,边抱拳施礼,边开玩笑道:“小人,是称呼您参议大人呢?还是称呼你侯爷殿下?”

    张锐当胸一拳,骂道:“死胖子,欠揍呢?你我是好兄弟,在自己家里,还跟我玩儿虚的?”

    王敬宝吃了张锐一拳,震得连退三步。他手捂着胸口,苦着脸说:“三郎,我是见你一次,就不敢认你一次。幸亏成叔早对我描述了你现在的相貌,不然,纵然你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敢相认啊。而且,不光像貌变得不敢认了,连脾气也变得火爆多了。”

    听王敬宝这么一说,张锐也意识到,对于多年不见的王敬宝来说,自己的变化的确是颠覆性地。于是笑呵呵地拉着王敬宝坐下,解释道:“小弟脾气要是还像从前那样温文尔雅,能带兵打仗吗?说起来,咱们分别也有十年了,你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小弟我?”

    王敬宝满脸委屈地说:“不是我不愿意回来,是因为即使回来了也见不到你呀。你以前在军中。也是数年才回安江一次,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咋知道你啥时候回安江?我听说,次,你因伤回安江修养过一段时间,但彼时又赶罗马和苏丹开仗,我在罗马那边的生意都几乎停业关门儿了,我不得不费尽心思去找发展新的生意路子,也没空来看望你,直到最近才腾出时间来。这不。我一听说你进了京城当官,就立马来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走,我们后院说话去。”家里的大门是永远敞开的。张锐担心此时有人突然拜访打搅他俩谈话,于是拉着王敬宝往后院走。

    来到后院房,下人了茶水,张锐吩咐道:“若有客来访,告诉他们我出门儿去了。”屏退下人后,张锐关房门,打算和王敬宝好好聊聊。关于王敬宝和他的生意,他有太多地情况想要了解。

    “胖子,你来信说娶了个犹太女人当老婆,可是真的?”屋里只剩下他俩。张锐说话也就随便起来。

    “是的,千真万确。”王敬宝饮了一口茶,坦然道。

    “你父母没有反对吗?”张锐想起在帝大时。陆斐与燕无双的一段未果恋情。奇怪王敬宝竟然能冲破家庭阻碍,娶了犹太女人当老婆。

    王敬宝笑了笑说:“我独立门户都十几年了,又远隔重洋,娶什么样的老婆自己说了算。我父母即使不同意,也鞭长莫及呀。这事我开始没有跟他们说。事后去了一封信略提了提。也没见他们反对。”

    张锐突然想起陆斐以前说过,如果自己不是出身于贵族家该多好。唉!世人都羡慕世族家出身。全不知贵族家子弟也有自己的难处。其实,还是像王敬宝这样最好,起码任何事情都能自己作主。

    “你怎么认识你夫人的?”张锐好奇心大起,继续刨根问底。

    王敬宝嘿嘿笑了两声,道:“还不是卡夫卡那老小子介绍的。本来呢,我还怕他介绍给丑八怪给我,结果见了面儿之后,感觉还不错,就把她娶回来了。”

    “卡夫卡就是你在罗马的那个生意伙伴?”以前有一次王敬宝在来信,曾略微提到过卡夫卡,张锐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

    王敬宝嗒嗒了两下嘴,说道:“对,就是他。这老小子自从跟我合作后,财产打着滚儿地往翻。几年下来,他就积累了不俗的财富,目前他地财力在整个罗马也是排得号的。”

    张锐坏笑道:“该不会他把女儿也嫁给你了?”

    “他倒是想啊,但他的女儿早就嫁人了。他只好把他姨妹地女儿介绍给我了。”王敬宝对自己的魅力信心十足,说话口气表露出,仿佛这事他还吃了亏似的。

    张锐明白了,笑道:“他是想通过和你结亲的方式,巩固你俩的合作关系。”

    “他原本是这样的打算,谁知……哈哈……”王敬宝突然大笑捧腹起来,笑得眼角都渗出泪花。

    张锐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小子捡到什么宝贝了,高兴成这样?

    随后王敬宝才道出了真相。原来王敬宝的夫人叫薇薇安.雅各,雅各是犹太人中的是大姓,王敬宝夫人的娘家也是犹太人中一个古老的家族。

    到了薇薇安母亲一代,雅各家族只生了三个女儿,眼看雅各家族就要断了香火。当时地家主想招个赘婿入门,谁知大女儿偏偏看了穷小子卡夫卡,而卡夫卡又不肯入赘雅各家,最后还带着大女儿私奔了。

    就这样,薇薇安的母亲才招了赘婿进门,然后生了两男一女,都姓了雅各的姓氏,从而保住雅各地姓氏。后来,雅各家生意破产,家境穷困潦倒,而大女婿卡夫卡却意外地发了财。雅各全家生计艰难,不得已都来投靠卡夫卡。

    这样。卡夫卡才把薇薇安介绍给了王敬宝。然而,世事难料。雅各家地三女,也的是薇薇安的三姨妈,当年嫁给了一个叫朱利安商人。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马可西米安.朱利安。

    “难道这个马可西米安.朱利安就是那个在拜占庭的东罗马皇帝?”张锐听到这里,惊得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相信世竟有这么凑巧地事情。

    看到王敬宝一边笑一边点头,这才相信他真地是捡到宝了。“好啊,胖子。你现在成了皇亲国戚了。怎么不搬去东罗马享福?”张锐心里为王敬宝高兴,忍不住打趣他。

    王敬宝收起了笑脸,又苦着脸说:“我倒是想去,可巴勒斯坦行省现在还是归西罗马所有,连卡夫卡都逃到叙利亚去了,连在巴勒斯坦地生意也不要了。”

    早有监察院地暗探把罗马的情报传回朝廷,张锐多少也知道一些。便安慰王敬宝道:“这种情况也持续不了多久,我听说东罗马在近期有可能向现在归附西罗马的巴勒斯坦、亚美尼亚、美索不达米亚三个东方行省出兵。而苏丹和单于两国又在埃及和达西亚拖住了西罗马的大批军队。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巴勒斯坦就会被东罗马占领。到时候,你和你的亲家很快又能接头了,生意也自然能恢复了。”

    说到生意。王敬宝黯然而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主要也是为了生意的事情。三郎,我们的生意快破产了。”

    张锐如遭雷击一般,脑子嗡的一声。安济富每年的红利,是他家中现在所有收益中最大地一块。如果缺少了这一块收入,别说正在建设的开远要受影响,就连钱庄也不可能按计划继续扩张了。

    他着急地问道:“这怎么可能呢?前几年罗马和苏丹开战时,你不是也没靠香料生意,就赚到钱了吗?怎么现在连一年都坚持不了呢?”

    王敬宝长叹一声。说:“以前罗马和苏丹开战,我还能继续做其他地方的生意,而现在我连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那么多人等着吃饭。有那么多船只要养护,我手头现有地资金,能勉强维持两年就很不错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仔细讲讲。”看王敬宝不像是在开玩笑,张锐知道必然发生了大事。他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王敬宝整理了一下头绪。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事情要从四年前讲起,东岛群岛经过王敬宝多年坚持不懈的建设。已变成了一处人间天堂。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来寻找香料的,有的是来定居的,后来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当地,其中以留在济罗岛的人数最多。

    这些人见收不到香料,就改做了别地生意。一些人见这里的内地人越来越多,就开起了酒楼。而且这里的酒楼做出地菜品,味道比帝国内地的酒楼更加可口。

    王敬宝吃过之后心里纳闷,难道帝国内地的好厨子都跑到我这个小岛来了?为了探明原因,他花高价从几个厨子口中得知了真相。

    原来在帝国内地,香料价格昂贵而且稀少,所以调味的香料都是先碾成粉末,菜烧好之后再洒去很少一点。而在东岛群岛香料到处都是,就在码头也能捡到不少撒落在地的香料。

    于是这些厨子就有了想法,他们把各种整颗地香料放到菜里烧制,经过不断地实验,找到了最佳的搭配和投放数量,所以做出来地菜更加鲜香可口。

    王敬宝从中受到启发,帝国内地也是一个大市场,虽然出售到内地的香料价格远比不卖到罗马的价格,但帝国内地胜在需求量大,加距离又相对比运往罗马近,能够在短时间内大量倾销。如果开发了帝国内地这个新的市场,那以后的香料生意就不用在全依靠罗马了,钱财自然也会滚滚而来。

    他是一个说干就干的利落人。他先派人到帝国内地,把加了香料的菜肴制作秘方广为宣传,而后又在南京港、泉州港等地大量倾销香料。果然,香料价格下降。刺激了对香料地需求,他的香料供不应求。

    前年,安济富的香料生意收入,帝国内地的销售占了六成,超过了对罗马的贸易。王敬宝大喜,以为生意又了一个新的台阶。殊不知。他地行为为今日的失败埋下了祸根。

    以前帝国内地的香料来源,主要来自天竺一带,生意也被几个大家族垄断。虽然南天竺出产的香料数量少,但昂贵的价格可以保证他们有足够的利润空间。可王敬宝大量的向帝国内地倾销香料,让这些家族蒙受了损失,他们也必然心怀怨恨发动反击。

    王敬宝以前被南岛州授予了一个假郡守的职务,去年他就莫名其妙丢了官。去年,南岛州把东岛群岛的建制改为其治下的一个郡,取名为东岛郡,于是顺理成章派来了大批官吏。

    这些官吏来到东岛后。开始了所谓地正规管理。他们来了就下令要组织预备役。而东岛郡的居民,不是土著野人,就是移居到此地的生意人。再就是到这里来讨生活地人,谁也不愿意去当预备役。居民不响应号召,官府就强行抓人服役。

    王敬宝也想了办法,雇佣了部分闲杂人等,让他们主动去官府应征预备役,把抓壮丁这事儿给解决了。谁知道,紧接着官府又开始征集劳工,在全岛大修道路。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征集劳工的期间却比照帝国内地的农闲时间,完全不考虑当地的实际情况。

    东岛群岛的雨季是在夏季。所以必须要在雨季之前收取香料。去年,就在全岛正忙着收香料的时候,官府就开始了征集劳工了。而且一直到雨季结束。才放劳工回家,致使大量的香料烂在了地里。

    王敬宝粗略估算了一下,去年,仅仅因为官府强行征集劳工,自己就损失了八百万的利润收入。而且后患无穷。当地土著主要是依靠卖香料给王敬宝换取生活用品。没有香料他们就没有了生活来源。现在再让他们像过去一样吃山果野菜,是不可能的。

    由此。当地土著人差点起来造反,最后还是王敬宝免费发放给他们生活用品,才把他们安抚下来。只是这项支出,又让王敬宝多损失了一两百万金币。

    到了今年,本来一个如世外桃源般闲适的东岛群岛,被那帮官吏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好些前来定居地帝国内地居民,又纷纷离去。

    王敬宝还听说,州里的官员正在商议准备征收当地土著的税,他顿时慌了手脚。东岛群岛以前地土著从来没有缴过税,那些官员也没有狠到去抢野人手里的果子的程度。现在要收税了,就意味着要比照帝国新州的高税率缴赋税。

    王敬宝从来都是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和土著们换取香料,又没有付给他们钱币,官府要收税,让那些土著人到那里去找钱来缴税?总不能把他们换来地生活用品缴?所以,说到底,这项措施就是针对他王敬宝地。如果他想强撑,就必须替土著人缴税。

    王敬宝是移居到东岛群岛的帝国内地人,按理能享受免税地优惠。但王敬宝生意做大以后就主动的要求税,安济富每年的税额现在已经是南岛州最大的财政收入。如果还要替土著人税,那么自己赚来的钱,还不够税的。

    王敬宝也找了许多他以前结识的南岛州官场的朋,但那些人都不敢答应帮忙,还说朝廷和官府都有明文规定,谁也不能徇私情。

    眼看着每天亏损,王敬宝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来都找张锐。如果张锐也没有办法解决,按他的想法只能是早点结束东岛群岛的生意了。因为如此一来,还能省下几个钱,要是打肿脸充胖子强撑下去,最后只能是破产。

    张锐听罢原委,也很伤脑筋。王敬宝这回是因为考虑不周全把事情闹大了。如果他在进入帝国内地市场前,好好调查分析一番,也不至于出现目前这种处处受挤兑的下场。反过来也能看出,背后主使大有来头。因为能指使南岛州的官员们处处针对王敬宝,证明后台很硬,他也没有把握是否能与之抗衡。

    “知道是谁在背后主使吗?”王敬宝讲完后,张锐沉默了一阵问道。

    王敬宝皱着眉头道:“我听一个与我交好的南岛州郡守讲,是东王意思。”

    “东王?”张锐倒吸一口冷气,眼前浮现出那个送他一箱鸦片的变态王爷的样子来。

    这个东王可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了的,他的胆子也没有浑到敢到东王面前去闹事。何况现任南王还视他为父,两个王爷加起来的能量,帝国内还没有几个人敢与之对抗。

    他无奈叹了口气,暗思,难道张府的支柱产业——香料生意,就这样白白放弃了?

第七十三章 借刀杀人

    当夜,张锐将王敬宝安排到客房过夜,独自一人到后花园静思。东王的这一招正中王敬宝的要害,正所谓民不与官斗,王敬宝再精明、再有钱,一旦官府作梗,他便束手无策。

    东王攻势凶猛,死守没有任何出路,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击。军事,他历来主张是攻敌弱点,打其要害,反击当然也应找准东王的死穴。

    但说者容易做者难。首先,他对东王了解甚少,只有一面之交。通过次见面,他所知道东王的最大弱点,便是他是个同性恋兼吸毒者。但利用这两个弱点来打击东王显然力度不够,无法对其施展致命一击。

    其次,东王势力太过强大,反击不一定能收到预想的效果。即使掌握了东王的全部弱点,单凭自己目前的能力,也毫无把握战胜他。而自己出面与之作对,以后自己又会多一个劲敌。

    在不知不觉中,张锐已把这场较量当成了一场会战来思考。通过先期的双方“军事力量”对比后,已经清楚的认识到己方处于绝对弱势地位,取胜的几率很小。但他绝不轻言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即使对手是东王,也要想办法试试。

    通过多年来的征战,他深知一个道理,即使战斗的局势再险恶,也有扭转战局地可能性。关键是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在此事件,也不会例外。

    这个机会到底在哪儿呢?张锐顺着花园池塘边小道,一圈一圈地绕着池塘踱步,脑子里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洒下的柔和月光像是一层白纱覆盖在花园里。花园里的蛙鸣虫叫此起彼伏,早早地就鸣奏起夏日之歌。池塘里的荷叶结起的水珠。在微风中时而散时而聚,来回滚动着,似一颗颗皓白地珍珠。

    转了几圈之后,张锐的头脑越来越冷静,思路越来越清晰。

    东王此计虽毒,却是见不得光的,要扭转形势还需走正道。只要把东岛群岛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内阁和同乐,估计朝廷会下令彻查此事,那么事情也就有了转机。但这事不能自己出面去办,要个替罪羊才行。

    这个替罪羊不好找。其一。其身必须具有正义感,在知道东岛群岛的事情后,会与东王的祸国殃民之举斗争到底。其二。其人必须在朝中具有一定的实力,有能力与东王对抗。其三,自己与这个人没有深厚的交情,事后东王对他嫉恨或报复,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负罪感。

    想遍朝中大臣,符合这几条的屈指可数,渐渐地一个人地身影浮现在张锐的脑海里。张锐兴奋地差点大叫起来,如果计划成功,不仅能渡过这场危机,还能顺带报复此人。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此计可谓是一举两得,想着以后,此人与东王时时的争斗。他心里就奸笑不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总算逮到报复此人地机会了。

    他也等不到天亮,兴冲冲地往客房走去,他要找王敬宝具体商议此事。刚走到王敬宝卧房门外。就听一阵阵响亮的鼾声。张锐差点笑出声来。王敬宝的呼噜声不仅有节奏,而且响声也比中学时期洪亮了许多。

    在安江中学学的头一个月里。他就时常在王敬宝夜里的阵阵“高歌”中惊醒,以至于白天精神萎靡,甚至在课堂沉沉入睡,差点尝到挨戒尺的滋味。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听到熟悉的鼾声,竟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嘿,王敬宝这小子,果真是心宽体胖。刚才对自己诉苦时,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仿佛为此事吃不香睡不着,可一转眼,他便睡着了。不整整他,也枉费我动了半天脑子。

    想到这儿,他一脚踹开卧房的门,跳进屋内大喝一声:“打劫!”王敬宝正睡得香甜,被这声如炸雷般地喝声惊醒,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打劫,猛地弹坐起来。只见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房内,吓得他魂飞魄散,瞌睡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好汉,要什么东西尽管拿。咱们都是出来跑江湖的,都是为了求财,千万别伤了和气……”

    他场面话还未说完,张锐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敬宝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住在张锐地府,谁敢到这里来打劫?!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张锐在捉弄他。他恼羞成怒跳下床,骂道:“三郎,你小子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在你家睡个觉都不安稳。早知如此,我坚决不留在你府过夜。”

    张锐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噪杂的脚步声。心知是刚才的吵闹声惊动了府中的护卫,他们过来查看情况。“没事,大家都散去。”他对着屋外吩咐一声,果然已走到房间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然后悄然退去。

    他点燃屋里地油灯,王敬宝怒气还没消,正气鼓鼓地瞪着他。张锐连忙笑道:“胖子,我刚才在门外叫了你半天,你没有来开门,所以只好硬闯了。嘿嘿,你别见怪。”

    王敬宝半信半疑,他知道自己瞌睡好睡得很死,稍微轻一点地响动很难吵醒他,所以也张锐的话似乎是真话。但他也知道张锐以前爱整人,这回是不是又被他捉弄了,他不敢肯定。

    “胖子,我想到办法了。”张锐见他怀疑地眼神,就知道他还在琢磨,赶紧告诉他喜讯。

    张锐这句话。使王敬宝彻底把疑惑和怒意抛到九霄云外了,忙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这个嘛,你要如此这般……”张锐也不再逗他,把刚才想到地办法有条不紊地缓缓道来。

    “能行吗?”王敬宝皱着眉问,显然他不相信这个办法能起作用。

    张锐信心十足:“只要你的证据齐全。就一定能行!”

    “证据不成问题,只是他能全心全意去办这件事吗?”在来找张锐之前,王敬宝就搜集了很多证据,目的就是为了能打赢官司。可张锐却把这事推到别人身,而且本人不会出面,甚至要求自己不要提到他的名字。对此,王敬宝很不解,也深感怀疑。

    张锐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他可是朝中出了名的好官,这事要是他不知道则罢,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地。你就放心。只要照我说的去办,这事定会有个满意的结果。”

    王敬宝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张锐说这办法可行。也只好去试试了。当夜,张锐又和他商议了一夜的细节问题。天蒙蒙亮,他便告辞而去。

    两天后的晚,贺若弼到丞相高颖府探访。贺若弼和高颖的私交甚好,兼之他俩的政见又基本一致,因此彼此间来往频繁。隔三差五,相互探访,彼此皆不用家人禀报,便可在对方府中任意出入。

    贺若弼来到高颖的房时,见他正埋头看一份文件。便打声招呼,“昭玄,这么晚还在处理公务?”

    “哦?是辅伯来了?快请坐。”高颖站起身相迎。又吩咐下人茶。

    下人早有准备,贺若弼刚刚坐下,就已经端茶水。高颖坐到贺若弼旁边,叫下人退去并关房门。

    “昭玄,士明昨夜又来找我。催我给个准话。你说。该如何答复他?”下人刚退下,贺若弼便把今日的来地目的道出。

    贺若弼本人对世平太子和长沙郡王都没有特别喜恶。在太子的问题地态度保持谨慎,所以,他也没有公开的表明支持的意向。

    只是,这阵他被刘给缠怕了。刘两三天就来找他一次,催促他表态。因此,他想再听听高颖的意见。

    问了两声,没见高颖回话,转头见高颖正在出神。“昭玄,昭玄!”他又呼唤了两声,才将高颖唤醒。

    “嗯?什么?”高颖茫然地问道,可见他正在走神,贺若弼讲些什么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昭玄,你有心事?”贺若弼见高颖眉头紧锁,面色不佳,遂问道。

    “嗯……”高颖沉思了一下,回答道,“是有一件棘手之事,我正准备明日去奏明陛下知晓,然后提到内阁讨论商议此事。”

    “何事?”贺若弼好奇地问道。

    “你看看这个。”高颖起身从桌拿起他刚才看的那份文件,递给贺若弼。

    贺若弼接过来一看,顿时怒容满面,拍案而起怒喝道:“竟然有这种事?这不是逼着民众造反吗?”

    高颖叹了口气说道:“朝廷三令五申各地官员要宽政体民,谁知总会有那么一些人,阳奉阴违在地方乱来。看来不严肃地处理一两个,是不会引起各地官员的重视!。”

    “这事可调查清楚了?”贺若弼虽气愤此类的苛政酷吏行为,但也谨慎地问了一句。

    “告之人,把证据都带来了。”高颖又把桌的几张官府告示,递给贺若弼。

    贺若弼接过来一一看过,见告状所言和这些官府发出的告示内容一致,便确信这事是真的,言道:“我同意,这事一定要严肃处理,否则帝国一日也消停不了。说不定,我们在鲜卑那边地军队还为撤回南岛州又反了。”

    “是啊。”高颖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有意鲜卑那边的战事结束后,再好好整理一番吏政,看来要提前整治了。”

    贺若弼点头而道:“想当年辽东四郡之乱,便是**。此番教训,我等要谨记。苛政酷吏行为一定要严肃处置。”接着他又问,“告之人,是谁?”

    高颖回答道:“是一个叫王敬宝的商人。”

    “是安济富商号地老板?”贺若弼也听说过一些传言,说王敬宝现在已是帝国内财富最多的富商之一。只是没想到告之人,竟然是他。

    高颖狠言道:“是的,王敬宝是第一个去东岛群岛定居的老州人,也在当地发了财。后来,他因国家战事不断,朝廷财政紧张还主动要求缴税,算得是一个有良知的商人。据说他地财产已不可记数,连他都被逼着来京城告状,可见当地已经被那帮官员搞成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了。这事要在内阁尽快拿出处理意见,不然会酿成祸端。”

    贺若弼赞同这个提议,言道:“好,这事算我一份,明日我跟你一同面圣。争取到陛下地支持,然后尽快在内阁会议商议出处理办法。”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拟定出了一份表章。第二天,二人一起进宫面见同乐。同乐看过他俩的奏章后大怒,当即下令此事要严加查办。高、贺两人领命,随后便在内阁中提案讨论此事地具体处理办法。

    虽然高颖和贺若弼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是东王在指示,而且还是张锐故意安排高颖知晓的,但接手此事后,他们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今日之举,为自己不久的将来埋下了祸根。

第七十四章 奉旨出征

    汉元797年6月,汉帝国朝野下笼罩在一片暴风雨即将到来的阴翳之中。引起这场风暴的源头,便是高颖和贺若弼起草的一份议案。

    在这份议案中,高颖、贺若弼不仅提出要惩戒南岛州官员的苛政酷吏行为,还提议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一次全面的整治吏制的行动。

    无论是在封建社会还是资本主义社会,由利益衍生出的矛盾是社会矛盾的主要构成之一。

    汉帝国是中央集权的政府,各地贵族阶级和中央委派官员分片管理各州府郡县。

    各地贵族阶级的情况略好。因为贵族阶级治理的地区,都是朝廷封赏给他们的封地,管理权力完全下放给了这些贵族。只要封地内没有出现造反、闹事之类的动荡,朝廷就不会干涉其封地内的治理政策。

    而由中央直接管辖的各地官府,情况就比较复杂了。在信息、交通都普遍落后,朝廷鞭长莫及的情况下,各地官员们的自主权相当大,各地的治理政策也各不相同。

    通常情况是,只要不违背朝廷制定的政策体系的大原则,各地官府都可以灵活制定和实施本地的政策措施。比如,朝廷制定了在春种、秋收时,各地官府不得征召劳役的政策,而由于各地气候存在差异,造成了各地春种、秋收时间也不尽相同。那么各地官府也应灵活掌握。

    朝廷给予各地官府很大地自主权,有利于避免刻板教条、生搬硬套的执政行为。这样,也能让有能力、有品德的官员更好地发挥聪明才智。但对于有才无德或者有德无才的官吏来说,无疑也会产生出不少问题。其中有两个问题,特别显著,也难以解决。

    第一。各地官员的素质、品性有差异,在治理环境大致相同的情况下,治理地效果会截然不同。尽管也有各地检查部门监督这些官员的行为,但即使发现了较为重大的问题,也很难区分到底是因为能力还是因为品性造成的,总不能把一些治理水平低下的官员,定性为玩忽职守或者贪赃枉法而捉拿问罪。

    这些官吏政绩不好,充其量在评定其政绩时,给予较差的评语,最多影响其今后的仕途。同时。评定各地官员政绩的标准也很难准确量化。比如,一些地方只考虑眼前利益,目前税收、物产都很出众。但其施政行为却是提前消耗资源,无异于杀鸡取卵,从长远看,完全没有发展的持续性。因此,在短时间内,无法真正衡量出政绩的优劣。

    第二,有地官员出身各贵族世家,在他们的管辖地内或多或少都有袒护其家族利益的行为,而这种行为很难定性为中饱私囊。部分官员把那些收益高地项目的经营权给予贵族家开办的商号独家经营,赚取高额利润。这种情况即使朝廷知道了。一般也是充耳不闻。

    毕竟由大家族开办的商号,有信誉和财力的保证,基本不会出现突然倒闭的情况。从而能更好的支持各地官府的财政收入。有了这个优势,利润较高的行业也基本被某些家族垄断经营。

    在高颖和贺若弼起草的整治吏制方案中,就以两个问题提出了许多具体办法。特别有一条是规定了各级官吏在任职地,其三代内有牵连地家族,不得在本地开设新的商号从事规模较大的经营项目。

    这无疑损害了许多大家族地利益。反对的声浪也格外高。自高颖、贺若弼把这项方案提交到内阁讨论起。就遭到以刘、李穆、王宜等老牌世袭家族出身为代表的内阁大臣们的强烈反对。而以宇文苞、虞士基、冼夫人等为代表的新兴贵族们,也对这项议案有异议。

    一连半个月。内阁大臣们围绕着这项议案争论不休,迟迟没有通过。高颖迫不得已找太尉深谈了数次,尽诉整治吏制地利弊,方才取得了太尉地支持。而后在太尉的劝说下,最终这项议案在七人赞成,五人反对地投票中,勉强通过了。

    不过,这项方案实施后,遭受损失的各家族都把怨恨、不满情绪集中到了高颖和贺若弼身。各家族中又以东王最为恼怒。

    南岛州巡抚和东岛郡郡守一个出身东王一族,一个出身南王一族,东王本来想借机把东岛群岛的香料生意抢到手,结果非但事与愿违,牵连着南岛州巡抚和东岛郡郡守成了整顿吏制的典型而丢了官。

    为此,东王怒不可遏,还当着众多家臣的面,咬牙切齿地痛骂高颖和贺若弼为祸国殃民的奸臣,当诛之。看见平常很少发脾气的东王怒发冲冠,脸都气成酱紫色儿的了,家臣都吓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而这件事端的挑起人张锐又在忙其他重要的事情了,只是抽空间或打听一下此事的进展。因为王敬宝又跟他诉苦了,不仅岛的官府在打击他,而且他还买不到船了。

    张锐当了调配处的参议后,对帝国的造船业有所了解。除了由调配处控制的南京制造司为军方提供船只外,帝国内的造船业都掌握在领地靠海几个大家族手中。很显然,是这些家族在联合抵制王敬宝,故意不卖船只给他。

    虽然张锐掌控着南京制造司这个国营造船厂,但按法令规定,南京制造司造的船只只能提供给军方,不能出售。因此,他不能公然违反法令卖船给王敬宝。

    为此,他又伤了好一阵子脑筋,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没人卖船。可以自己造船呀。办造船厂地资金王敬宝应该能拿出来,地点也不成问题,要么在东岛群岛选址,要么在开远选址。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造船的人了。

    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去南京制造司,只要给出高价,就能招募到退养回家但技艺精湛的老工匠。招到这些骨干力量后,再招收一些悟性好有培养前途的青年当学徒,边干边学,几年之后就发展出一批技术娴熟的青年工匠。

    他把这个想法一说,就得到了王敬宝的热烈响应,他早就梦想拥有自己造船业了,只是苦于没有专业地技术人员和熟练的造船工匠。涉足造船业,不仅能满足自己海贸生意用船的需求。还能出售赚钱。他早就垂涎于这个赚钱的门路。以前,造船业由几个大家族垄断经营,自己是有心无力。现在。这种好事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他不两眼放光才怪。

    他俩谋划好之后,就开始行动。张锐以巡察南京制造司为名,向主管司薛胄打了报告。得到薛胄的同意后,便带着王敬宝去了南京。

    在南京查阅了制造司所属的人员名单后,就对即将退养或是已经退养的优秀工匠展开了游说工作。由于待遇优厚,仅仅一个月时间内,就聘请到了数百人。

    他们开出的优惠条件,使大多数接到聘请的人无法抗拒,甚至制造司的那些年轻工匠也暗恨自己生不逢时。恨不得把年龄夸大十好几岁,好去王敬宝那里应聘。如果不是有不到年龄不许离职地规定,恐怕一大半的人都会辞职去应聘。

    招到专业工匠后。王敬宝回东岛群岛准备办船厂的资金,张锐则命府中地管事带着招聘的人去了开远。其实,东岛群岛和开远的林业都很发达,都出产造船所需的木材,充足的木材完全能满足船厂的原材料需求。

    之所以最终选在开远建造造船厂的原因。是张锐想把这项产业保留在自己的领地。以免受制于他人。倘若在东岛群岛开办造船厂,一旦有人在那里捣乱生事。就算最终能够和解,自己也会吃亏。而把造船厂建在自己的领地,谁的手甭想伸进来,从而能够保证造船业地顺利发展。

    张锐通过信函把这个计划告知了董小意,专门嘱咐她让和鄯去筹办船厂事宜。目前所有的家臣中,只有和鄯是他最为放心的。在忙完他地造船计划后,张锐还想去洛阳的几个制造司看看。正当他还在考虑是否给薛胄去信时,突然接到了同乐的诏,命他火速返回都。

    同乐这么十万火急地找他,一定是发生了大事。他连夜登船,赶往都。他抵达都城已是深夜。进不了城,他索性去了汉水军营,找到马钰打探消息。

    马钰得知来意,一副神秘兮兮样子,先屏去左右,又在帐外绕了一圈,才回到帐中低声说道:“十日前,我得到消息,番州又反了。内阁正在讨论出兵的规模和带兵将领之事,陛下这时召你回来,估计是想任命你担任领军主将。”

    “番州反了?”张锐闻之大惊失色,前段时间才把南岛州的事情摆平,没想到番州又造反了。现在在鲜卑境内地帝国四个主力军团,正在按计划逐步撤回国内。先不说他们撤回来没有,即使撤回来了,也需要一段时间地休整,怎么可能又马不停蹄地接着开往番州平叛。

    “番州又为什么造反呢?”见马钰不像是在说笑,张锐问道。

    “具体原因,我就不知道了。据家里来信说,这几年凉州、长州、番州等地接连遭受干旱。大批的牲畜死亡,而朝廷正忙着征讨鲜卑,救援也及不时,听说饿死了不少人。估计是当地人活不下去了,才聚众造反地。”马钰的家乡在凉州,他根据家里来信描述的当地民不聊生的现状,揣测道。

    “原来如此……”张锐感到无可奈何。他从军打了十几年的仗,至今也没有彻底平息内乱,不是今日这里占山为王,就是明日那里揭竿而起。想当初,自己一腔热血为国效忠。九死一生征战南北,希望地是看到一个更加兴旺强盛的大汉帝国,没想到大汉帝国积重难返,一日不如一日,局势风雨飘摇,无论谁都会觉得沮丧失望。

    打听到了情况。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第二天见到同乐时,他仍然吃了一惊。

    跟往常一样,同乐还是在寝宫养斋召见张锐。张锐进了内间的门,就看见面如土色、气息虚弱的同乐躺在龙榻。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只剩皮包骨头了。他那枯瘦如柴形体,让张锐想起了西部平叛时曾遇到的那些垂死的饥民。

    而同时,张锐也想起了初见同乐时,那个骑着自己献地汗血宝马扬鞭飞驰的飒爽英姿的皇帝。不禁悲从心生,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屋内只有同乐、六灵、杜衡三人,见到张锐匍伏在地失声痛哭。皆是一怔。杜衡最初的反应是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日渐高深,已到了需要眼泪时就可以泪如雨注的境界。六灵和同乐则同时想到,自家人的感情更深。就是比其他外人来得真切。

    “卿免礼平身。”同乐脸闪过一丝既像欣慰又像难过的表情,招呼张锐起身,而后又命杜衡赐座。

    “开远侯殿下,请入座。”杜衡端过一张矮凳,请张锐入座。

    张锐摇头抽泣道:“臣臣不能为陛下分忧,无颜领陛下盛意,臣宁愿跪着回话。”

    同乐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次病重之后,内阁大臣们都来望过他,虽然每个人都是一副关切、忧虑的表情,但话题总会扯到太子问题。好像巴不得他快死似的。只有张锐,一见自己病重就失声痛哭。看来,只有他才是真心担忧自己身体状况地人。

    “去把世平和福常都叫来。”同乐对杜衡低声吩咐道。杜衡领命而去。屋里只剩下同乐、六灵、张锐三人。

    “卿过来。”同乐微微向张锐招手。

    张锐膝行至龙榻前,同乐抓住他的手,用恳切的目光看着他说道:“卿之忠勇,朕时刻记在心里。这次召卿来,是又需卿效力。番州地两三个郡又有人造反了。卿可愿为朕去平息叛乱?”“为陛下效力。臣万死不辞!”同乐的双手冰凉。骨感十足,这让张锐想起了死人的手。流着眼泪回道。

    “这就好,这就好!朕知道你会答应的。”同乐拍着张锐的手背欣慰地说道。忽而又叹了一口气说,“次卿西征鲜卑,本是立有大功,朕未能赏你,心里愧疚。这次,卿平叛回来之时,朕一定重重有赏。”

    张锐哽咽道:“臣一贯肆意妄为,陛下没有惩戒已是待臣宽厚,臣深记恩情,岂敢妄念恩赏?这次,臣一定不负陛下之托,早日平息叛乱。回归之日,只盼陛下龙体康复,不作他求。”

    “无锋,朕深知你的忠义。如果朕不能坚持到你回来,希望卿也要努力平息叛乱,朕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同乐拍着他的手背,感慨而言。

    张锐忍不住又流出眼泪,这是同乐第一次称呼他的表字,说明同乐是把自己当成一家人看待。一想到同乐往日对自己的恩情,他就止不住悲痛。而床边侍立的六灵则已放声大哭起来。她地哭声甚是凄厉,致使同乐说的话,也被哭声掩盖。

    “六灵!”同乐转头看着六灵,用略带严厉的声音说道,“朕现在要与你父亲说些要紧地话,你不好静一静吗?”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六灵则干脆扑在龙榻边哭了起来。

    同乐无奈地摇摇头对张锐道:“这孩子,真拿她没有办法。”

    “六灵殿下,臣与陛下谈些事情,请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张锐擦了擦眼泪,拿住父亲的威严,对痛哭不已的六灵说道。六灵虽不想离开,但也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愿,擦着眼泪退出养斋。

    同乐用充满怜爱的眼神,目送六灵出门,然后对张锐说道:“这孩子,从朕病倒之后,天天来侍候朕,与朕说话解闷,还说笑话逗朕高兴,朕能有她这么个孙女也是福气啊。真想看到她长大出嫁地那一天。”

    “陛下一定能看到那一天地。”除了这么安慰同乐外,张锐也找不到其他的话可说。

    同乐笑了笑,切入正题:“内阁已经商议决定,这次出动第八军团两个师,第三军团地前师和游骑团前往平叛,主将就由卿来担任。番州的青海郡、鄯善郡、且未郡划为战区,战区内的一切兵力、物资都归你调遣。”

    “臣竭尽所能,定早日平息叛乱。”张锐全然没有第一次担任主将的忧虑,自信满满地回答道。两个怒火军团的步军师,再加老部下的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他非常有信心能在短时间内平息叛乱。

    同乐稍稍喘息了一阵,又说道:“其余的具体出兵事宜,卿与太尉去商议。争取早去早回,朕等着卿得胜还朝。”

    “臣遵旨。”张锐磕头领命,正想着要告辞,忽听屋外杜衡禀报:“世平太子,长沙郡王殿下奉旨觐见。”

    乐略微提高了点声音,对外面叫道。

    话音刚落,门帘掀开。世平太子和张锐未见过面的长沙郡王福常躬身走进来,二人一进门便向同乐磕头请安。

    张锐在二人磕头时,退到一边,待二人请安完毕。对着二人行礼,道:“臣参见太子殿下,长沙郡王殿下。”

    同乐对两个儿子言道:“见过你们的兄长。”

    两位皇子领命向张锐行礼,张锐连忙要行大礼还拜,被同乐制止。“卿乃朕的外甥,也是他们的兄长,不必行大礼。”

    “臣,实在是愧不敢当。”张锐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坚持行完大礼。他还没有胆量和两个可能是未来君主的皇子称兄道弟。

    “无锋,到朕面前来。”张锐刚起来,同乐又招手叫他,他赶忙又跪倒龙榻前。

    “无锋,朕还有一事要嘱托你。”同乐又拉住他的手,用恳切地言语说道。

    “陛下尽管吩咐,臣万死不辞。”张锐以额触地,毫不犹豫地答应。

    同乐手指着世平和福常,又用恳切的目光对张锐言道:“无锋,如果朕不在了,你的这两个弟弟,你要力所能及的保护他们,尽量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你可答应朕?”

    张锐闻言痛哭流涕,言道:“臣就是舍去性命,也会保护两位殿下的。请陛下宽心养病,不要多想了。”

    同乐又对世平和福常说道:“你们俩,要相信你们的哥哥。今后如果遇到困难,就找他相助。”

    世平和福常显然没有想到同乐会这样说,都惊诧不已。惊讶归惊讶,他俩都不敢违背同乐的意思,连忙又向张锐行礼道谢。

    从宫中出来后,张锐心情不佳。不仅是因为同乐以病入膏肓,也许真的等不到自己平叛归来。而是同乐最后的那番话,显然是在托孤。

    他郁闷地想,自己既不是内阁大臣,又不是世袭贵族,同乐把俩儿子托付给我是何意?万一以后夺嫡之争激烈化,双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我就是想保护较弱的一方,也没有本钱啊?弄不好还会把自己身家性命搭。陛下这么做,不是把我往火炕里推吗?!

    可是在刚才的情况下,他又不得不答应同乐。

    三日后,张锐第一次作为主将出了京城,前往凉州西平城坐镇指挥平叛战事。归其指挥的部队,骑兵在威武郡集结,步军的一个师出松潘郡进入番州,另一个师从雍州进入番州青海郡。

    就在他出征后没几天,京城的局势又发生了剧变。

第七十五章 虞士基遇刺

    七月,都城谣言四起。一会儿有消息说皇帝已经龙驭归天了,一会儿有消息传皇帝拟定一份更换太子的诏,一会儿又有消息传世平太子信邀请各世袭家主们京,太傅刘炯也即将回京。还有在传长沙郡王要返回其领地的。朝野形势扑朔迷离,各路人士惴惴不安,对目前的局势充满担忧。

    其实这些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大致都基本属实。

    只有传言同乐已死的消息不完全正确,眼下的同乐还尚存一口气,只是已经深度昏迷了三、四天,御医们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把他救醒。凭御医们的经验,他再次苏醒过来的几率很小。应该说同乐将薨,是迟早的事情。

    传言同乐立了更换太子的诏,这件事先是有不少内宫太监风闻,后来传到宫外。据说,同乐在昏迷前的一天晚,嘱咐杜衡拟定了一份传位于福常的诏。只是这份诏没有当着内阁大臣们的面拟定,当时除了杜衡,没有一人在场。

    因此,太子党人对这份诏的真实性尤其怀疑。杜衡掌管着玉玺和同乐的私印,如果他要作假,完全有可能自己写下一份伪诏,偷盖印章。

    太子党人感觉自己危在旦夕,于是刘等人四处联络。一方面,写信给西部战区统帅兼太傅地刘炯。让他火速进京主持大事。另一方面,给各大家族家主写信,请他们来京共商此事。同时,还加紧了对中间派的拉拢。

    长沙郡王福常打算返回领地也是真的,常又恐惧又悲伤。以虞士基现在的能力,完全没有把握帮助他登帝位。如果现在留恋都舍不得离开。一旦同乐归西,世平登基,他的噩运就会降临。

    虞士基也慌了手脚,他一没有兵,二没有家族支持,三没有大臣们相助,即使拿到那份诏,也凶多吉少。他甚至也考虑过,是不是随福常一起逃往长沙。转念一想,如果世平登基后拿他问罪。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一纸诏拿回,于是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虞士基匆匆到长沙郡王府探望常。常正在指挥家人收拾细软。虞士基劝阻道:“殿下。您现在不能离开。您一离开,咱们就彻底输了。”

    福常沮丧地问:“难道不走还有机会?”

    “对,咱们还有最后地机会!”虞士基把头凑到福常耳边,低声道,“殿下忘了?太尉还有没有表态呢。”

    福常已年满十五岁,也有一定的政治头脑,他摇头道:“要表态,太尉早就表态了,还需等到现在?”

    “太尉两年前对臣说,在立太子的问题他会遵循陛下的意愿。如果他认可了那份诏。咱们就赢了。”这也是虞士基最后的希望,如果还不行,他也只能坐以待毙了。

    暂时稳住了福常。虞士基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尉府。进门时,正遇见刘出来。刘见他到来,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太尉,有人正在密谋作乱了。您老人家可要出来主持大局啊。”虞士基见他太尉。便匍伏到他脚下,泣道。

    “虞大人有话好好说。快快请起。”太尉一把拉起虞士基,请他坐下,惊讶地问道,“谁要作乱?”

    虞士基气愤填膺地说道:“太尉,未经内阁商议,太子党人又是叫刘炯回京,又是请各大家主进京,不是密谋作乱又是为何?”

    太尉听了此话,捋着长须沉默不语。虞士基又道:“陛下尚在,他们这么干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陛下早死……”

    太尉打断他的话,说道:“方才,陛下目前的身体状况你是知道的,他们也许是想早点做准备。”

    “准备什么?”虞士基显得很激动,“陛下对诸事都有了安排,用得着叫刘炯回来吗?未经内阁商议,刘炯回京就是擅擅离职守。而且下官敢断言,刘炯到京之日,便是祸乱开始之时。”

    太尉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而道:“你是担心他会对长沙郡王不利?”

    虞士基点头道:“是。陛下留有诏传位于给长沙郡王,然刘炯等人必定不服,他们一定会首先拿长沙郡王开刀。”

    太尉皱着眉问道:“说起那份诏,老夫也颇有怀疑。陛下无缘无故,为何突然要立下那份诏呢?”

    “太尉,这事下官略知一二。”虞士基掌管着监察三司,即使内宫的消息,他也知道一些。

    “请讲。”太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虞士基放低声音说道:“在陛下昏迷前地一天,六灵公主去养斋探望。陛下发现公主神色异常,问其原因。公主支吾不言,陛下遂起了疑心。待公主走后,陛下叫来了几个公主身边的太监询问,这才知道是世平太子,这一阵子天天去纠缠公主。据那些太监说,世平太子曾强吻过公主,还对公主说,登基后要纳她为妃。”

    “这成何体统?!”太尉闻言拍案而起。

    虞士基也是一脸悲愤道:“谁说不是呢?公主是伯安太子之女,而且今年才十岁,世平太子要纳她为嫔妃,简直是僭越非礼之极。陛下因此大怒,当众怒骂世平太子是毫无礼义廉耻的孽子,随后就叫杜衡进屋去立那份诏。本来陛下准备第二天召见内阁大臣,宣告诏地内容。结果,当晚有人来禀告,说世平太子又去了紫苑宫纠缠公主,陛下气急攻心。便昏迷不醒了。”

    太尉听罢,又严肃地问了一句:“你所说地是否确有其事?”

    虞士基又是诅咒又是发誓,说道:“下官怎敢妄言?太尉要是不信,尽可找养斋或是紫苑宫的太监宫女们来询问,他们大多都知道这事。”

    太尉在屋内来回踱步数圈,终于下了决心。对虞士基道:“老夫以前只是以为他赢弱。没想到他竟会做出如此僭越之事。他的确不适合太子之位,老夫会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虞士基大喜,有了太尉的支持,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只是他不知,在他和太尉说话这功夫,高颖和贺若弼也正在商议此事。

    贺若弼进到高颖的房,见高颖愁眉不展,正在沉思。他大声叫道:“昭玄,陛下昏迷不醒,万一有个意外。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也正在考虑。”高颖起身让座,又叹了口气说,“唉!偏偏陛下在这个时候不省人事。许多事情让我们这些做臣子地很难决定。”

    贺若弼坐定后,道:“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召开内阁会议,大家在会统一意见。”

    高颖对此不报信心,道:“有虞士基在,意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统一的。”

    贺若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咬牙道:“那就让他不能出席会议,可好?”

    高颖被贺若弼的这个想法惊得脸色大变,急忙劝住道:“辅伯,你可千万不要乱来。这个时候错一步。就有可能引发大乱。”

    贺若弼满不在乎地说:“依我看,有虞士基在局势才会更加混乱。不如早点除点这个祸根,以免祸害无穷。”

    高颖虽然也很讨厌虞士基。但并不想借此除去他。又劝道:“你即便除去虞士基又有何用?他只不过是长沙郡王地老师,要是那份诏是真的,就算虞士基不在了,你敢保证局势就能稳定下来?”

    “长沙郡王只是个孩子,没了虞士基的支持。他还能有何作为?所以。只要断了这个祸根,一切都不成问题了。”贺若弼已被刘说服。已经站到了太子一方。他今日来地目的,就说服高颖。

    高颖仍是摇摇头,说道:“不妥,不妥。他没有过错,这么做是有违法制的。”

    贺若弼又好气又好笑,高颖也太过迂腐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法度?“昭玄,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当断不断,必有后患。虞士基掌管着监察三司,他可以动用的力量你比我更清楚。万一他狗急跳墙,局势就不好收拾了。还不如趁他现在没有防备,一举将他拿下。”

    高颖还是觉得不妥,道:“可万一那份诏是真地怎么办?这样做,可算是谋反。谋反大罪,你我都是担不起地。”

    “诏之事,只是传言,我不相信真有那份诏。陛下要更好太子,为何早不换晚不换,偏偏要在昏迷之前立诏?其中必定有假!也许杜衡被虞士基和长沙郡王收买了,伪造出那份诏。”贺若弼此时已全完站在太子一方地角度考虑问题,根本不相信那份诏是真地。

    高颖还是不信,道:“杜衡服侍陛下二十多年,忠义可信,他绝不会犯下这种欺君之罪!何况陛下还没有真正断气呢。”

    贺若弼有些着急了,道:“即便那份诏真地有,也不能让长沙郡王继位。”

    高颖把脸一沉,对贺若弼严肃地说:“你想违背圣意?”

    贺若弼解释道:“不是我想违背圣意,而是长沙郡王没有继位的可能。你想想,陛下龙驭归天之后,杜衡拿出那份诏,刘炯等人他们能认同吗?枢密院御林军统领、羽林军副统领都是坚定的太子党人,御林军和羽林军中,起码有一半人会支持世平太子。不认同的后果,就会引发祸乱。到那个时候,可能连长沙郡王也保不住了。”

    高颖脸色铁青,贺若弼说的是实话。在京畿三支护卫军中,太子党掌控了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可以说是贺若弼的心腹,另外三分之一掌控在太尉手中。如果太子党不认同诏。长沙郡王一党在京城又没有掌控军权,很有可能铤而走险发动兵变。

    还有贺若弼说此话,证明他也有在最后时刻发动兵变地决心。一旦发动军变,长沙郡王十之**性命不保。

    现在摆在高颖面前的有三条路可走。要么支持世平太子顺利继位,还可以保住福常的性命。要么中立,仍其事态发展。要么支持福常。最后落得个失败地下场。到底如何选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贺若弼见高颖一直沉默不语,又劝道:“昭玄,你就别再迟疑不决了。那份诏百分百是伪造的。与其看着灾祸将至,还不如平稳的让世平太子继位为好。现在我们最需要地就是稳定,局势稳定才能专心地治理朝政。”

    这番话让高颖动摇了。整治吏制才刚刚开始,如果朝局动荡又执行不下去了。还有,早在与鲜卑开战前,他就定制了一系列的恢复帝国经济的措施,只是因战事开始没能实施。现在鲜卑战事已结束。国内除了番州部分地方不安定,总的环境还不错。他正想借着这个机会,放开手脚大干一番。如果朝廷乱了。他的政治抱负也无法实现。

    想到这里,他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好。我支持世平太子。不过,前提是那份诏确系伪造。”

    见他松了口,贺若弼也轻松下来,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刘向我保证,那份诏是假地。”

    “他凭什么能保证诏是假地?”高颖好奇地问道。

    贺若弼把头凑过来轻声说道:“他在虞士基那边安插有人,据那人报告,假诏之事都是虞士基一手策划的。他早在陛下病重之时。就在暗中做手脚。”

    “可有证据?”高颖半信半疑,以他对虞士基和监察院地了解,虞士基还没有能力插手宫内事务。要说诏事件是虞士基一手策划的。他不信。可如果虞士基真地收买串通了杜衡,就大有可能了。

    “具体证据还没有找到。只是据暗探报告,虞士基这几天秘密会见好几个养斋和紫苑宫的太监,嫌疑很大。”

    “哦?那么,六灵公主也与此事有关吗?”高颖吃了一惊。问道。

    贺若弼自己也不敢肯定。模棱两可地说:“或许。毕竟公主每日都要去养斋,也许她参与了也说不定。”

    高颖摇摇头说:“公主才十岁。她怎么可能参与太子之争?这对她有害无益。”

    贺若弼微微一笑,说:“你别忘了,她天资聪慧,连陛下都称赞她是神童。再则,她的生父张锐,和虞士基走得非常近,还差点结亲。也许她是受张锐地指示,和虞士基串谋呢?”

    “这事要继续追查。”高颖还是不信。张锐已经离京去平息番州的叛乱,没有道理也参与到伪造诏的事情中。但他也不解,虞士基找六灵公主紫苑宫的太监去干嘛。

    “除非把虞士基叫去的那些太监,都抓起来一一审问,不然也查不出真相。依我看,不必再查了,还是来个一劳永逸。只要虞士基一死,即使陛下归天,杜衡也不敢把那份伪诏拿出来。”贺若弼又提出了他最初的建议。

    高颖沉思一会儿,说:“这事还是要慎重行事,杀虞士基不妥。先不说杀不杀得了他,就算把他杀死,一旦消息走漏,我们就被动了。现在还是我们占据优势,没有必要为不确定的后果冒险。”“好。暂且不谈这事。”贺若弼见他还是不答应,也不在再提此事,接着转移了话题,“太尉那里还需你去说说。”

    高颖摇摇头说:“不必了。太尉早就对我说,他在这事保持中立。”

    “你相信他的话?”从贺若弼表情可以看出,他对此表示怀疑。

    高颖紧紧盯着贺若弼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相信他的话。他是不会对我说假话地。”

    贺若弼叹了一口,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太尉那边就放放。刘他们已经给各家族去了信,邀请他们来京。刘想请你也给那些家主们去封信,催催他们赶快动身。”

    “没问题,这事我去办。”高颖爽快地答应下来。在他看来,世袭家族的家主们都来都,更有利于稳定局势。

    “主公,出大事了!”两人正在商议,忽听门外有人禀报。

    高颖打开房门,见是自己府的一个护卫统领,问道:“发生何事?”

    护卫统领躬身而道:“虞士基虞大人在西市口遇刺。”

    “什么?”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惊得高颖差点坐到地。幸亏护卫统领机警,搀扶了他一把。

    “什么时候地事?”高颖站稳后,急忙又问。“就在几分钟前,虞大人府的护卫全体出动,属下询问他们去哪儿,才知道了虞大人被刺。”高颖的府第和虞士基的府第很近,都在一条大街,大门相距只有数百米。虞府护卫出动,高府当然在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虞大人现在如何?”贺若弼也走到门口,问道。

    护卫统领摇摇头回道:“不知,虞府的护卫走得很急,没有多说。”

    “好,你去。”高颖挥挥手让护卫统领退下。

    “辅伯,你对我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派人去干地?”高颖关房门,面色难看之极,死死盯着贺若弼问道。

    “怎么可能是我?我不是一直在你这里吗?”贺若弼甚是惊讶,没想到高颖会怀疑是他做地这事。

    虽然贺若弼矢口否认,但他看得出高颖怀疑是他派人干的。刚才还在建议要除掉虞士基,紧接着虞士基就出事了。很难让人相信刺杀事件与他没有瓜葛。

    贺若弼知道自己地嫌疑大,正色道:“我不是正与你商量吗?在你没同意前,我是不会行动的。”

    高颖见贺若弼说的认真,在加平日对他的了解,也渐渐相信了他的话。高颖疑惑地问道:“那么,你认为这是谁干的呢?”

    贺若弼想了想,说:“会不会刘他们干的?”

    “嗯!有可能。”高颖认同了贺若弼的看法,他知道也只有刘他们才希望虞士基早死。

    贺若弼略显兴奋之色,道:“昭玄,其实这样也不错。虞士基死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高颖看了他一眼问:“那如果他没死呢?”贺若弼愣住了。

    贺若弼、高颖都在思索,到底是谁要杀死虞士基,虞士基到底死了没有?如果虞士基没死,他会怎么办?也许,他会豁出命一搏。如果出现这种的结果,后果就严重了。监察三司有无数的暗探,要是他想反击,下令刺杀几个人也似乎易如反掌。

第七十六章 扑朔迷离

    汉元797年7月4日夜,都城北郊圆木庄。监察院三司的部分主要官员陆续来到这里,监察院督察四处郎中李伯药也在其中。他们傍晚接到了虞士基的通知,命他们到此开会。

    步入大厅,李伯药看见虞士基左肩裹着绷带,才知下午大家纷纷传言的虞士基遇刺事件是真的。

    “诸位,朝中某些人意图趁陛下病重之时谋反作乱。他们刺杀本官,是唯恐我们监察院破坏他们的好事。对于这些犯作乱之人,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揪出他们,将他们绳之于法!”虞士基眼中闪烁着凛凛寒光,神情激动。显然中午遭遇的刺杀,令他震惊、愤怒,他决心立即开始反击了。

    “大人,下官有情况要禀报。”监察院稽查二处郎中左立言出列言道。左立言早年一直跟随虞士基,虞士基督办募捐司时,也曾调他相助。后来,虞士基当了御史大夫,便把他安排到了稽查二处这个重要的位置。在监察三司中,他是虞士基的头号心腹。

    “何事?”虞士基阴沉着脸问道。

    左立言躬身而道:“中午下官得知大人遇刺的消息后,就派出本部人员赶到现场。他们在寻找线索时,在离大人遇刺地点不远的一处民房中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此人是否拿下?人在哪里?”虞士基一听有了线索。精神为之一震。虽然他已经料到是太子党所为,毕竟没有证据。如果能拿获犯案之人,便可以顺藤摸瓜,揭露出真凶,正大光明地声讨他们。

    左立言回答道:“此人见自己被包围,便自杀身亡了。”

    “可恶!”虞士基一气之下忘了肩伤。拍案而起。结果牵动了伤口,痛得他直吸冷气。

    左立言见虞士基动怒,连忙又道:“大人请息怒。虽然没有拿住活人,但我们在尸体边发现了一具强弩,还有几支箭羽。我们用大人所中地那支箭和发现的箭羽比对,我们认为他便是行刺之人。”

    虞士基手握着伤口,恨声道:“即便知道他是行刺之人又如何?他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大人,行刺之人虽死,不过下官部下中有人认得此人。”左立言说到这里。抬眼去看虞士基。

    果然,虞士基面露喜色,追问道:“是何人?”

    左立言回答道:“此人是羽林军统领的亲兵。”

    虞士基面目严肃起来。沉思了片刻,犹豫道:“是潘景郑的人?这么说……”

    “对,应该是贺若弼指使的。”左立言将虞士基未说出口地话,补充出来。

    “你们看呢?”虞士基又问其他人。

    “下官也认为幕后主使是贺若弼。”虞士基的另一心腹,监察院稽查二处郎中林耀琛跳出来喝道,“世人都知道潘景郑是贺若弼的心腹爱将,既然行刺之人是潘景郑的亲兵,贺若弼就逃不出干系!”

    其他官员也纷纷言道,十之**是贺若弼所为。连李伯药也认为贺若弼的嫌疑最大,不过他很奇怪贺若弼怎会跟此事有牵连:“贺若弼在太子之争一直保持中立。他为何要刺杀大人?”

    在场之人,基本都是虞士基深信不疑的铁杆部下,大家都心知肚明。虞士基遇刺肯定与太子之争有关。而李伯药提出的这个问题,又让大家觉得刚才的推断似乎不尽合理。

    林耀琛冷笑道:“据我部的探子回报,近几日,刘频频与贺若弼接触,十之**是贺若弼被刘收买了。”

    稽查三处的郎中康进点头言道:“今日我部探子也报告说。今早贺若弼曾与几个羽林军地将领会过面。其中就有潘景郑。从这些情况分析,他们会面也许就是在密谋暗杀大人的行动。”

    虞士基听了林、康二人之言后。怒不可遏,拍案而道:“贺老儿,我与你誓不两立!”

    左立言也言道:“大人遇刺后,下官所部刚刚赶到现场,贺若弼和高颖高丞相都派人到了现场,还向下官打听您的情况。现在看来,他们地行为的确十分可疑,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还派人到了事发现场?!”

    接着,又有一个官员说道:“下官的部下有人回报,大人被刺之时,贺若弼就在高丞相的府中。”

    虞士基这时心里已有定论,行刺自己的幕后黑手就是贺若弼,说不定高颖也是帮凶。谁都知道贺若弼和高颖是穿的一条裤子,贺若弼要杀自己,高颖会不知情?

    在场的监察三司的官员们也都与虞士基一样的想法,都认为刺杀本部大人是贺若弼指使的。

    左立言见虞士基一直低头不语,便问道:“大人,我们怎么办?”林耀琛等人也齐齐向虞士基望去,等待着他拿主意。

    “报——,大人,都城有消息传来。”虞士基还未说话,厅外有人高声禀告道。

    “快进来说话。”虞士基吩咐道。

    一个监察院地小吏,匆匆走进大厅,禀报道:“刚刚得到消息,高颖高丞相、贺若弼贺参议长,羽林军统领潘景郑潘大人等几位朝廷官员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先后遭人刺杀!”

    “什么?”大厅内的监察三司官员们禁不住一齐惊呼起来,虞士基也惊得目瞪口呆。

    “你细细说来。”李伯药首先从惊讶中恢复常态。对报信地小吏说道。

    报信小吏道出事情经过。原来虞士基中午遇刺后,受了伤。他不知谁要取他地性命,惊恐之下带着一家人出了都城来到圆木庄暂避,并通知心腹来圆木庄商议对策。

    下午,虞士基遇刺的事情,就在都城传得沸沸扬扬。福常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差点晕倒,随后命府中的护卫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守卫长沙郡王府。

    朝中的大臣们也在四处联络,相互探问消息。夜幕刚刚降临,刺杀又开始了,先是羽林军统领潘景郑在回府的途中被人用冷箭射杀,而后羽林军中地三个将领也遭到刺杀,一死两伤。不久后,高颖和贺若弼乘坐地马车也遭到冷箭的袭击,其中高颖受了伤。贺若弼躲过一劫。

    而行刺地凶手,除数人趁黑夜逃逸外,其余皆在刺杀行动结束后自杀身亡。据报信小吏说。他准备来报信的时候,贺若弼已经下令羽林军出动,已将城中戒严,下令要尽快缉拿凶手。为了赶来报信,他还是从密道出的城。

    “这事是你们谁干的?”虞士基环视在场诸位,厉声喝问道。在场之人皆茫然地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虞士基的脑子一片混乱。到底是谁刺杀的高颖、潘景郑等人,他们这样做的目地又是为何?会不会是贺若弼他们在演苦肉计,目的是转移众人的视线。

    想到这里,虞士基又问来报信地小吏:“潘景郑身亡。证实过吗?”

    报信的小吏回道:“证实过了。验尸的医官中有我们的人。”

    虞士基预感到这事必有阴谋,也尽管弄清楚这事是谁所为,便对所部官员们下令:“你们赶紧回去召集人手调查。一定要查出真凶!”

    “且慢!”众人正要离去,李伯药出言喝止道。

    “你有何事?”虞士基紧盯着他问道。

    李伯药言道:“大人,贺若弼定会认为之前的刺杀行动是监察院所为,我们回城必遭他捉拿。”

    “他敢!”左立言不信,说道。“我等都是朝廷命官。他有什么权力缉拿我等?”

    李伯药摇头而道:“他要是还顾及法令,也不会擅自调动羽林军在城中戒严了。我等都是虞大人的信任之人。他必定会拿我们去审问。我们此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伯药言之有理,康进听罢有些慌了手脚,急切地问道。左立言、林耀琛等人都看着虞士基,等着他拿主意。

    李伯药所言提醒了虞士基。如果自己是贺若弼,也会怀疑午间的刺杀是在扰乱视听,真正目的是为了晚的这几次暗杀行动。毕竟自己没有死,贺若弼很可能怀疑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安排地。贺若弼有此想法,自己的心腹回城,必定会被他缉拿。

    今天的这些事情,太蹊跷了。他有时隐隐觉得,自己遭到地刺杀,并不是贺若弼安排的。也许有人想把局势搞乱,想趁机渔利。

    “大人,”虞士基还在思考,林耀琛说道,“下官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虞士基抬起头,看了林耀琛一眼:“说。”

    林耀琛阴沉地说道:“依下官之意,我们应把贺若弼等人的罪状公布于众,让大家都看看是谁在犯作乱。”

    “这个办法好。”康进首先赞成,“贺若弼擅自调羽林军在城中戒严,这一项就够他谋反之罪。”

    虞士基微微点头,这是个好办法。贺若弼有调兵之实,就已经有罪。嗯……他的背后应该还有是高颖。而且应该说,高颖才是真正的主谋。早就在抓高颖地把柄,这次一并跟他算总账,使他阴损地真面目暴露出来。

    取得一致意见之后,虞士基先与心腹们商议了一番行动步骤,而后就开始了行动。

    当夜,监察院三司有数个部门往圆木庄调集人马。庄外的那处密林内,到处暗藏着监察院地高手。随后,左立言又带着一部分人,从密道进入城内。

    此刻,城内高颖府中。贺若弼和高颖正争论得面红耳赤。

    “昭玄,我早就对你说过虞士基会狗急跳墙,你就是不信。现在你可相信了,他已经开始行动了。”贺若弼佩戴着盔甲,一副将要出征地样子。

    “辅伯,你知不知道。未经内阁许可擅自调兵在城中戒严,是犯了大罪。你做事怎么如此冲动?”高颖坐在软榻,左腿抬放在一张锦凳,大腿还缠着绷带。

    贺若弼气愤地言道:“昭玄,现在是非常之时,虞士基摆明是想杀死你我,如果我们再不提防,岂不遂了他的心愿?”

    高颖用力拍着几案,焦急万分地说道:“现在还不能证明暗杀之事究竟是谁所为,你就咬定是虞士基所为。而你如今所为。会授人口实。你还是速速解除戒严要紧,让羽林军都回营去!”

    贺若弼大声喝道:“不是虞士基所为?!我得到消息,虞士基把他的心腹之人。都召集到了城外的圆木庄去了。如果晚的刺杀行动不是他所为,他为何召集了那么多手下去圆木庄?”

    “你怎么知道的?又是刘给你地消息?”高颖满脸怀疑。

    贺若弼点头道:“是刘给的消息,不过我也派人证实过了,虞士基的心腹都不在城中。”

    高颖惊慌地问道:“你证实了,怎么证实的?难道你让羽林军去抓捕过他们?”

    “是。我本意是想先把他们控制起来,没有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贺若弼坦然承认,让人去抓过虞士基的心腹。

    “糊涂!糊涂!”高颖闻言大惊,叫道,“你……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吗?”

    贺若弼横眉瞪眼说道:“什么后果?开始没有这么做。后果就是潘景郑被他们杀了,而你我都遭到了他们的袭击。依我之见,现在咱们就派人出城。去圆木庄抓捕虞士基和他的手下,不然后果还难以预料。”

    高颖摇头而道:“虞士基躲到城外,很有可能是因为中午遭到的刺杀。他召集手下去圆木庄,也有可能是为了商议遇刺之事。你这么冒失,万一是一场误会。怎么办?”

    “误会?哼哼……”贺若弼冷笑几声。说道,“他中午遇刺。我怀疑那根本是骗人的。现场都是监察院地人,我们派去的人谁也没有看见他受伤,甚至现场连血迹都没有一丁点儿。我看,他是为了晚的刺杀行动,故意安排了中午遇刺地一出戏。”

    “唉!”高颖见自己说服不了贺若弼,长叹一声。

    “主公,近卫军统领杨素求见。”两人争执不下之时,屋外有人禀告。

    “快请他进来。”高颖一边向外说道,一边对贺若弼比手势,让他暂时回避。贺若弼起身,走到屏风后面。

    “丞相,下官刚听说您受袭击一事,您不要紧?”杨素进门眼睛就落到高颖受伤的腿,关切地问道。

    “处道呀,多谢你关心。不要紧,就是大腿中了一箭。快请坐。”高颖在软榻欠着身子,请杨素入座。

    杨素落座后,又关切地问:“丞相,是谁所为?行刺之人抓住了吗?”

    高颖摇头道:“行刺之人自杀了,目前暂时还不知是谁所为。”

    素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丞相,下官来的时候,看见羽林军在城中戒严。下官想问问丞相,内阁有没有下令我们近卫军出动?”

    高颖表情不自然起来。杨素以为羽林军在城中戒严是内阁下的命令,所以问近卫军要不要出动。可是,羽林军在城中戒严是贺若弼擅自下的命令,这事他不知该如何对杨素说。

    幸好这时,有下人给杨素端茶水。高颖借机定了定心神,待下人退下后。微笑着对杨素说:“处道呀,近卫军暂时不用出动了。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杨素躬身道:“但请丞相吩咐,下官一定照办。”

    高颖缓缓说道:“处道。中午虞大人遭人行刺,晚我和辅伯以及羽林军统领潘大人又受人袭击。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太蹊跷了。听说虞大人在城外的圆木庄,我想请你去一趟,问问虞大人他那里有没有刺客的消息。”

    “好,下官这就去。”杨素一口答应,顿了顿又为难地说:“不过,城门被羽林军封锁,下官也没法出城去啊。”

    “这个好办。”高颖转过身去,在旁边的桌案写了一张手令,递给杨素:“你把放行的手令交给守城地将领,便可出城。”

    “那好,下官这就去办。”杨素接过字条揣入怀中,就要告辞。

    高颖又叫住他,说:“处道,请你转告虞大人,明日内阁要开会分析今日的几桩刺杀事件,请他务必参加。如果他担心晚回城不安全,明日一早回城也可。”

    “是,下官一定把话带到。那么,下官告辞了。”杨素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我看他是不会回城的。”杨素刚走,贺若弼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高颖面目严肃地对贺若弼道:“辅伯,你赶紧宣布解除戒严。”

    贺若弼长叹一声,说道:“昭玄,你这样做会置你我于死地,你知道吗?”

    高颖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放心,杨素是太尉派来地,他已经关注此事了,再加刘等人,虞士基就是想造反作乱,也要衡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好。既然如此,我便去命羽林军回营。”在高颖的坚持下,贺若弼无奈跺脚离去。

    再说杨素,他拿着高颖的手令,顺利出了北城,往虞士基的圆木庄而来。一路,他感觉背如芒刺,似乎有无数人在暗处监视自己。到了圆木庄外地那片树林外时,他被虞府地护卫们拦下。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后,几名虞府地护卫陪同他下进了庄子。

    “虞大人,怎敢劳您出迎啊。您伤的可严重?”在庄园门口,杨素看到虞士基正在等他,连忙行礼问候。

    “处道兄啊,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虞士基一把拉住杨素,热泪盈眶。

    “虞大人,莫激动,有话慢慢说。”杨素见他太过激动,连忙劝道。

    虞士基稳定一下情绪,请杨素进屋。

    “处道兄,是太尉老人家派你来的吗?”落座之后,虞士基便问道。

    杨素摇头道:“不是,下官是高丞相派来的。”

    虞士基一听他是高颖派来的,立即变了脸色,道:“难道处道兄,是奉高丞相之名来拿我的?”

    “非也,非也。”杨素赶紧解释,“高丞相怎么会拿您呢?他是让下官来转告您,请您明日务必回城参加内阁会议。”

    虞士基拍案而道:“他是想骗我回城致我于死地,我岂能当?!”

    杨素惊讶地道:“这话怎么讲?高丞相为何要致您于死地呢?”

    虞士基拿出厚厚的一叠文件,递给杨素,道:“请你把这些东西交给太尉大人,如果我被人杀害了,请他老人家务必为我申冤。”

    “这是……”杨素接过文件,疑惑地问道。

    虞士基说道:“这些是高颖、贺若弼一伙的谋反证据,请你一定要转交太尉大人。”

    杨素叹了口气,把东西收起来,起身说道:“好,我一定转交太尉。那下官,就告辞了。”

    虞士基也未挽留,送杨素出门。待杨素走后,虞士基咬牙切齿暗下决心,高颖、贺若弼,我不杀尔等,誓不为人!

第七十七章 警戒线

    汉元797年7月日,百里杨起了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便赶往制造司大门口。虽然她在都城内买了宅子,平日却住在制造司内的一座小院里,周末才回都。而张锐出征后,她便几乎没有回过城。

    她已经非常习惯现在的生活,制造司的工作她早已驾轻就熟。下属们也曾怀疑过她的能力,不过一两个月后便都对她心服口服了。由于她管理有方、赏罚分明,对待匠工宽厚,对待下属公道,肯钻研、善于解决问题,还为制造司的全体人员争取到几次奖赏,所以制造司下下都认同了她这个司。

    当然,这一切与张锐支持也分不开。在半年时间里,就坐稳了都卫的位子,她也感到由衷的自豪,心情也格外舒畅。

    到了七月,她的好心情没了。先是在张锐出征前她就听说,这次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都要去番州参战,而自己肯定无缘热血沸腾的战场,这令迷恋战场的她很不好受。一想到以前的战都要重返兵戈铁马的战场,而自己却都“无所事事”,就感到无比沮丧。

    其次是张锐走后,都城局势陡然紧张起来,制造司内也是传满了谣言,置身于这种风云变幻的紧张氛围中,心情很压抑。尤其是四天前,丞相高颖、御史大夫虞士基、枢密院参议长贺若弼、羽林军统领潘景郑等人同时遭遇刺客。虞士基甚至躲到城外地圆木庄不回城了,更是让人感觉都城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近几日,她也加强了制造司区内防卫。制造司有一营步兵护卫建制,一营人平日轮流担任值勤、巡逻任务。至七月五日起,她就下令取消了护卫营的休假,全营分成三班轮岗。充实岗哨力量,日夜加紧巡防。

    按理,只要制造司内部稳住阵脚,任凭外面如何骚乱也波及不到这里来。可这两天她感觉很心慌,仿佛有灾祸即将降临制造司的预感。以前她从不相信什么直觉,但自从西征之时听到张锐跟达须谈论的关于直觉地话语后,便深信不疑了。因为这次有不祥的预感,她决定小心戒备,以防万一。

    昨日下午,近卫军统领杨素亲临制造司。通知她内阁大臣今日要在制造司开会,命她安排好会议场所,并负责为参会人员供应膳食。

    她闻讯又惊讶又奇怪。内阁大臣们通常都在文渊阁开会,这次居然选择城外的制造司开会?杨素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内阁会议已有一周没有召开了,原因之一是虞士基遇刺后拒不回城,原因之二是近几日城中关于高丞相和贺参议长的谣传太多,他俩也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府邸。

    直到今日,一批外地的家主到京,催促内阁召开会议研究近期局势,要求追查刺杀事件的元凶安抚民心。为了顺利召开会议。于是将会议地点选定在北城外的都制造司。会议防卫由近卫军负责担任,来京的各世袭家主负责监督。

    百里杨接受了这个特殊地命令。昨晚,她召集制造司的主要官员。传达了内阁会议将于次日在本司召开的通知。下属们听到这个消息后议论纷纷,于是百里杨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高颖和贺若弼地传言。

    据说,七月四日高颖和贺若弼出动了部分羽林军封锁了都城,四处搜捕虞士基的心腹,并意图发动政变。后来太尉出面劝解。才终于平息了骚动。

    随后。高颖和贺若弼的一些劣迹被人公布出来。诸如贺若弼年轻时强抢民女事件:贺若弼年轻时看一个美貌的女子,为了纳她为妾。不惜采用卑鄙手段,残忍地杀害了女子的未婚夫,然后强行霸占女子;又如高颖徇私枉法袒护高鸿:高颖之子高鸿曾利用吴孟明之死,煽动学子闹事,被高颖知晓后不仅不追究,反而竭力为其遮掩。

    他们的这些丑闻,传得有有根有据,高颖、贺若弼非但没有出面辟谣,反而都闭门不出,这就更加重了大家的怀疑,更让人感觉丑闻都是真实的。

    任何人听到这些有板有眼的传闻,对高颖、贺若弼的人品都会产生怀疑,百里杨也不例外。她没有想到,两位道貌岸然地朝廷重臣会干出如此卑鄙龌龊之事。内心一阵感叹,难怪张锐一直宣称自己是小人呢,原来他早就看穿了这些所谓的君子,不愿与这些“君子”为伍。

    百里杨连夜组织人手,把西区一处环境优雅的别院收拾出来,准备作为内阁开会地场地。今日更是起了一个大早,到大门口履行制造司主事的职责——热情迎接内阁大臣及各家主的光临。

    来到都司南门口时,朝霞初升。她远远的看见有一队近卫军骑兵,正在大门外和守门护卫争执,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大人,他们要我们的人全部撤离,营门防卫及会议地点防卫,都由他们负责。”制造司防务官蔡承源看见她到来,急忙跑过来报告。

    这时,近卫军地一个少将也到了,大声喝问道:“这里是谁负责?”

    百里杨连忙前,敬礼回答道:“下官都制造司都卫百里杨,请问将军有何吩咐?”

    少将回了一礼,道:“我是近卫军左师师长马钰,奉命前来接管制造司部分地点地防卫任务。请百里校配合。”说罢,从口袋中掏出一份命令,递给百里杨。

    百里杨一看。命令是太尉签发地,面有近卫军统领杨素地署名。命令要求从7月日早7点起,都制造司营门及内阁开会地点的防务由近卫军左师担任,都制造司护军不得进入该防务地段。

    “是,下官马移交防务。”既然有太尉签发的命令,百里杨爽快地答应交出部分防务地段。

    “百里校。移交防务的事情交给手下办理就行了,我还有话跟你说。”马钰见百里杨要亲自安排移防事务,连忙把她叫住。

    “好,下官安排一下就来。”百里杨把制造司防务官蔡承源中校叫过来,命他负责带领部分近卫军骑兵前去会议地点,又吩咐他传令:在内阁会议结束前,制造司的所有人不得接近营门和会议地点。

    蔡承源带着数百近卫军骑兵走后,百里杨又来到马钰身边。马钰已不再是满脸严肃地模样,看似随意地问道:“听说你以前就是张锐老弟地部下?”

    百里杨点头回答道:“是。下官自进入飞骑军就在开远侯殿下的麾下服役。”

    马钰像是与她聊天,又问道:“你是哪一年进入飞骑军的?”

    “下官790年从十五军团调入飞骑军。”百里杨对马钰不甚了解。非常奇怪他为何要找自己聊天,但也据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哦?这么说张锐还是飞骑军游骑团三营营长的时候,你就是他的部下了?”显然百里杨的回答。让马钰吃惊不小。

    百里杨点头道:“是。那时下官还是开远侯殿下麾下的一个排长。”

    马钰又下打量了一番百里杨,赞道:“不简单,从那是到现在已经七年了。你能在前线坚持七年,我实在是佩服!”

    百里杨莞尔一笑:“也没什么了。跟着开远侯殿下南征北战,时间倒也过得快。七年光阴,仿佛弹指一挥间。”

    马钰又看了百里杨两眼,说道:“看得出来,张锐老弟还是很关心你们这些老部下的,不然也不会把你调到都来。”

    百里杨正在想马钰是否话里有话,只见他面目又严肃起来。放低声音说道:“既然你是张锐老弟的老部下,我给你提个醒。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插手!”

    百里杨甚是疑惑,问道:“将军,您地话下官不解,能否请您明言。”

    马钰摇摇头,道:“我是看在张锐老弟的面子。给你说的这番话。我地话止于此。听不听由你。不过,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说罢,马钰就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百里杨呆呆地出神。

    午九点,第一批到达的内阁大臣和世袭家族们到来。百里杨身为制造司都卫,出于礼节也前问候。马钰正想派人带他们去开会的地点,百里杨前主动请缨:“将军,由下官带他们过去。”

    马钰点点头,同意由她去引路。由于营门距离开会的场点还有一段距离,百里杨便骑了一匹马,在前面引道。

    走了一段距离,她隐隐听到后面的那辆马车里,有人在说话。一人说道:“士明,昨日孤与你说的话,你考虑得如何?”

    沉默了一阵,另一人回道:“王爷,非得这么办吗?”

    先一人语气坚定地说:“嗯,孤心意已决。如果你要卫护他们,孤立刻就立刻就离开都返回洛阳。”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一人叹了口气道:“好,既然王爷拿定了主意,下官照办。”

    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勾起了百里杨的好奇心。等到了会议地点时,她专门注意了一下身后马车的人,发现下来地竟是东王和内阁大臣刘。便更加奇怪,刚才他们还是分乘两辆马车,怎么现在却从一辆马车下来。心想,定是刚才我去骑马的时候,刘坐到东王的车里。

    又看见刘是苦着一张脸,走进地院门。又在想,到底东王有什么事,让刘觉得难办的?

    到了午十点,所有的内阁大臣都到了。而且每个人都带有五十名护卫。他们带来地护卫们,也都跟着去了会议地点,并在院外与一营近卫军骑兵共同担任警戒。

    内阁开始开会后,百里杨便回到了营门口。她想找马钰再聊聊,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刚才马钰的那番话,让她觉得今日之事不会这么简单地就结束。

    马钰倒也愿意与她说话。只是话题一直在谈论以前在西部平叛时地战事,丝毫不再提及到开始的那番莫名其妙地话。

    眼看过了一小时,百里杨正想离开,去看看午餐准备得怎样,忽见制造司院内驶出两辆马车,还有一大群护卫,马钰见之立即下令全体戒备。一时间,营门处地近卫军骑士们转身向内,拔刀弦做好了战斗准备。

    当来人还距离营门数十米时,马钰高声喝道:“来人止步!”

    两辆马车和一大群护卫闻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来人中有一人出列喝道:“我们要返回都城,请你们让开道!”

    马钰大声回答道:“对不起,请你们拿出放行文让我看看。”

    来人喊道:“马车是高丞相和枢密院参议长大人。我们无须放行文。”

    “很抱歉,下官奉命防守营门。下官接到的命令是,没有得到放行文,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营门。如果高丞相和贺参议长没有放行文,恕下官不敢放行。”马钰之言后,周围鸦雀无声。

    百里杨已经全完明白了马钰的那番话,今日发生的大事,很可能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她暗暗祈祷,但愿不要把制造司的人给牵连进去。

    对方像是商议了一番,然后一人出列喊道:“我是赵公家族武士统领高回。护送家主回城,请马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通过。”

    “下官非常愿意为赵公殿下效力。”马钰一动不动,傲然说道。“但若无放行文,下官放你们过去就是失职,请赵公殿下能体谅下官的难处。请你们返回去,取得杨统领的文再来不迟。只要看到文,下官就会放行。”

    见商议未果。马车又开始向前行驶。似乎想强行闯过。马钰前几步,拔出骑刀在距离警戒哨大约十米处。划出一条横线,转身高声下令道:“全体注意,任何人擅自越过这条线者格杀勿论!”

    “是!”在南营门的千近卫军将士齐声接令,手中的弓箭全部指向行驶过来地那两辆马车。

    马车终于在离那条线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其中一辆马车的门打开,贺若弼从里面下来,快步朝这边走来。

    “请您止步!不然休怪下官放肆了!”马钰见贺若弼快走到那条他划出地警戒线,又大声地警告。

    “你叫什么名字?”贺若弼终于在警戒线外停步,瞪着马钰问道,“你难道不知老夫是枢密院参议长,有权对京畿三军将士下令?!”

    马钰朝贺若弼敬礼回答道:“报告参议长大人,下官近卫军左师师长马钰。下官知道您是枢密院参议长,也不敢违背您的命令。但下官接到的命令是,无论谁进出营门都必须持有放行文。所以,恕下官无礼了。”他话里满是歉意,但是态度却异常坚决。

    贺若弼横眉喝道:“马钰,你胆子不小?敢挡内阁大臣,敢挡赵公殿下,敢挡统制京畿三军枢密院参议长的道。你若不让道,老夫不得不下令杀你!”

    马钰直视贺若弼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无放行文,休想通过!”

    “杀了他!”贺若弼回转身走向马车,并对其中的一名护卫下令。那位护卫毫不迟疑地拔出刀,快步走向前。口中喝道:“在下威武候殿下家臣权仲,请你出来一战。”

    马钰刚想出去迎战,只见一名近卫军少校出列请战:“将军,属下愿去迎战。”

    马钰点点头,低声叮嘱道:“小心点。”

    校接令。他步出警戒线外,拔刀喝道:“我乃近卫军左师一团二营营长陈国柱,前来与你一战。”随后,两人像是比武似的,相互敬了一礼。

    行礼完毕,贺若弼的家臣权仲挥刀而,陈国柱举刀格挡。不料权仲刀法奇快,在陈国柱的刀还未举到位肋下便中了一刀。仲刀立即又将刀拔出,第二刀去势更猛,收起刀落,陈国柱的人头便被砍落,在尘土中翻滚,最后滚到了百里杨脚边。

    百里杨看着地未瞑目的人头,瞠目结舌。刚才还是一个鲜活地人,转眼便被“自己人”斩首,成了朝中大臣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政治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丝毫不亚于疆场敌我双方地殊死搏杀。

    权仲在陈国柱的尸体擦干净刀的血,继续前行,口中喝道:“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但他刚夸过马钰划出的那条警戒线,忽听马钰大喝一声:“放箭!”顷刻间,数百支箭朝他射来,他即便是神仙也躲不过如此多箭。箭雨之后,被射成刺猬般地权仲一头栽倒在地。

    权仲死后,马钰又对着马车那边喊:“如果你们想要光荣地战死,我可以成全。不过,任何人不得踏过那条线,不然休怪我无情!”

    在死一般地寂静中,另一辆马车的车门打开,高颖扶着一名护卫地肩膀下了车,对着满脸寒霜的贺若弼苦笑道:“辅伯,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再叫多余的人去送死。”

    贺若弼厉声对高颖叫道:“是你说可以信赖他的!现在,你也看到了,今日摆明了要取你我的性命!”

    高颖的脸色也是异常难看,惨然道:“其实我的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如果大家都要我死,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贺若弼大喊道:“我不服!杨坚和虞士基串通起来欺骗我们,把我们引诱到这里来。尤其是刘那个混蛋,事到临头他居然也和虞士基狼狈为奸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会听信了他的鬼话!”他喊声中满是凄凉悲愤,很是不甘心被人出卖。

    高颖已是心灰意冷,摇头道:“辅伯,算了,认命。”

    贺若弼高呼道:“认命?!我不会认命。只有战死的贺若弼,没有屈服的贺若弼。今日,我宁愿战死!”言罢,他又对着属下护卫下令,“全体组成队列!”

    “是!”贺若弼的护卫们闻令,立即组起了队列。全队肃然,一个个脸都写满愤怒。

    “出来四十九人组队!”马钰见状,也对部下下令。随后,近卫军骑士中,也有四十九人下马组成队列。

    “迎敌!前进!”贺若弼举手用力往前一挥,仿佛在对着千军万马下达攻击命令。

    “迎战!前进!”马钰也举刀向前,指挥着五十人向着贺若弼的护卫队迎去。

    双方的队列在警戒线外遭遇,一场厮杀开始了。只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当一个前排的武士或骑士倒下,后面的人镇定的接替去,加入厮杀。

    双方的参战人数相等,战力也旗鼓相当,一个一个的对手,一个一个的厮杀,一个一个的倒下。四十九对四十九,三十对三十,直到最后贺若弼的护卫终于占了风,他们在战斗结束后,还有十五人站立不倒。

    倒在地垂死挣扎的人惨叫着、咒骂着,痛苦地、无奈地等待咽下最后一口气。胜利方对这些人的死活完全没有兴趣,失败方也没有派人去援救他们。贺若弼的护卫们在一个像是队长的带领下,继续朝着那条警戒线逼近。

    “放箭!”在那十五个护卫踏过警戒线的同时,马钰毫不留情地下达了命令。数百支箭密密麻麻地飞出,箭雨过后,再无一个活口冲破警戒线。

第七十八章 烟雨无情

    都城北郊制造司,一处幽静的小院内,太尉杨坚思绪复杂,望着窗外出神。窗外依然下着雨。夏日的雨说来就来,中午还是艳阳高照,转眼间就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才转为密集雨丝。这场雨给炎热地夏日降了降暑气,湿润的微风带着凉气吹进屋内,吹得油灯的火苗摇曳飘荡。

    太尉坐在桌案前,桌放着一张草稿纸。面潦草地写了一些人的名字,诸如丞相高颖、御史大夫虞士基、太傅兼西部战区统帅刘炯、枢密院参议长贺若弼、大司空刘、东王刘耀、卫公陆晴、鄂公庞颜、邳公荀陵、近卫军统领杨素、御林军统领薛渭以及内阁大臣王宜、李穆、宇文苞、冼孜、柳述、薛胄、曹臻等朝廷重臣和部分主要在京世袭家主的名字。

    在这些名字,太尉或用圆圈、三角、正方形圈,或者划大红叉。

    用圆圈圈的,是他绝对信赖的人,包括杨素、陆晴、宇文苞、薛渭等人。

    用三角形圈的,是他感觉可以暂时联合的、或着是未来可能值得信任的人,包括虞士基、冼孜以及新进内阁的左谏议大夫曹臻等人。

    用正方形框的,是他认为视条件而定。在某段时间内可以联合利用地人,包括刘炯、刘、刘耀、庞颜、王宜等人。

    而名字被打大红叉的,则是在这次都制造司召开的内阁会议,被指控为前期一系列刺杀案的主谋。而且这些人以前有过违法犯罪前科,内阁成员及参会的家主们一致认为他们已不再适合担任目前职务,他们即将停职。接受审查,包括贺若弼、荀陵、柳述、李穆等人,目前他们已被控制起来。

    而有一个人的名字与众不同,写在正中间,既没有圈起来,也没有打叉,在所有名字中显得特别醒目。这个名字便是——赵公家主、大汉国丞相高颖。

    虽然太尉望着窗外,但眼前地景物似乎都不存在,他眼前浮现的全都是幼时和高颖一起玩耍时的天真无邪。他俩自幼相识,高颖没有因为自己是赵公家的世子。就看不起当时只是非世袭家族出身的杨坚,他俩志趣相投,成了最好的朋。高颖经常邀请他去赵公府玩耍。他也时常带着高颖偷偷溜出城外,到田间、野地游戏。

    他们一道学、一同读、一起成长、同年入仕。数十年来,他俩的情经受了无数的考验,尽管有时会因政见不同,互不让步,但私人情从未受到过影响。其实,太尉在心里非常感激高颖。如果他没有认识高颖,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幼时,在高颖的介绍下,他拜了宇文护为师。从而为今后地飞黄腾达打下了坚实的根基。进入官场的早期阶段,如果不是高颖处处关心他、提醒他,他也不可能平步青云。逐年高升。到了晚年,如果没有高颖地鼎力相助,他也不可能得尝所愿,顺利进入凌烟阁。

    如今,要他下亲手除去这个对他有恩的角总之交。他又何尝下得了这个狠心!但如果不狠心除掉他。他又能保下高颖吗?显然不能!高颖是贺若弼在政治的坚定同盟,是公卿党的领袖。如果要清除贺若弼。遏制公卿党,高颖是非杀不可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愿卷入太子之争的原因。在这场残酷的生死争斗中,存有任何非理性的念头,都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不想成为失败者,就必须屏去心中感性的一面。

    开始他做到了理性,在今日地内阁会议,他狠下心投出了赞成票,而高颖则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黯然而又平静地接受了内阁的决定,同意停职回家待审。

    回家也是高颖地一厢情愿,早在会议召开前,他就与虞士基、东王刘耀等人达成同谋,只要高颖、贺若弼等一伙人来了,就不能再放他们回城。也就是说,目前即使不杀他们,也要把他们软禁在都制造司内。高颖、贺若弼等人命运已注定。

    现在,就是他痛下决心的时候。只要他的笔在高颖的名字打个叉,那么今夜也许就是高颖在世的最后一晚。贺若弼等人地名字,早已被他打了叉,而高颖这个名字让他迟迟下不了笔。

    年少时他与高颖玩乐地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重现,甚至许多从来不曾忆起的场景也一一蹦了出来,鲜活得如同昨日才发生。

    正在太尉在感性与理性之间作最后地交战时,城内杨英正在带着人大肆搜捕高、贺一党人。本来他身为抓捕总指挥,完全可以安排手下行动,而这次他亲自披挂阵。

    其他的可以交由手下去办,有一人他想亲手除之而后快。抓补此人他得亲自去。

    “报告将军,已包围了府院!”当杨英刚到一处府第的大门时,麾下的将领就来报告。

    “冲进去,不要放跑了一人。”杨英阴沉着脸,下达了命令。近卫军前师的数百将士,在他的命令声中破门而入,随即府内喧闹哭喊声大作。

    杨英下了马,在几十名亲兵的护卫下,朝着府内走去。一路,他看见麾下将士将各屋的人悉数拖出屋外,不由分说五花大绑起来,连老弱妇孺也没有放过。而那些人无一例外地被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有的连连磕头求饶,他心里有一种复仇地快感。

    当他走到内院时。有手下前来报告,说府内有一伙人聚在一座小院中负隅顽抗,因里面有不少府内的护卫,一时没有攻下来,望将军暂时不要进入危险地带。待攻下小院后,再请将军查验。

    “前面带路。我去看看。”杨英也是曾在前线带过兵打过仗的将军,根本没把府里这一小撮困兽放在眼里。他大声命令手下带路,要亲自去看看。

    到了被围的小院外,便见百近卫军骑士正准备发动第二次进攻。杨英把他们叫住,大喝道:“高鸿,你给我听着。你父犯有重罪,现已被缉拿,你要是聪明就开门投降。放弃抵抗,就尚有一线生机。如果冥顽不灵、持械反抗,就休怪我无情!你府中老少也会被斩尽杀绝!”

    院内沉默了一阵。有个声音叫喊道:“外面是阿麽兄弟吗?”

    杨英咬了咬牙,回答道:“是我。高鸿,你降还是不降?”

    高鸿又犹豫了一会儿。喊道:“阿麽兄弟,如果我开门投降,你是否说话算数?能不能保证我一家人的性命?”

    杨英眼中闪烁着寒光,大声回答道:“放心!高丞相现在只是停职待审,你也是如此。如果审理之后,你父子无罪,自然会放了你们。如果你们有罪,也与你们的家人无关。”

    “好,好。既是如此,我愿意开门投案自首。”显然高鸿听了杨英地话后。以为杨英来拿他,是因他煽动学子闹事报复张锐的那个案子,于是答应开门缴械投降。

    院门打开后。数十个高鸿府的护卫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出来放下兵器后,便在杨英的一声令下中被早已准备好的骑士们摁倒在地捆绑起来。

    高鸿刚出院门看见这个情景,朝着杨英叫道:“阿麽兄弟,阿麽兄弟,我已经自愿投案了。不用捆绑我的家人了。”

    杨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高鸿面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喝道:“朝廷有令要拿你。你却聚众持械反抗,罪加一等,全家人都要捆绑起来。”说罢,就要命手下人进内院拿下高鸿的妻小。

    高鸿不顾身的疼痛,站起身冲到杨英面前求饶道:“阿麽兄弟,请你看在我们两家世交的份,看在你自幼一同长大的份,开开恩不要拿我地妻小。”

    杨英一脚把高鸿踢开,一只脚踩在高鸿的手背,骂道:“混蛋,谁是你的兄弟?睁开你地狗眼看看,站在你面前是谁?”

    高鸿被杨英踩得疼痛难忍,痛苦地呻吟。待杨英松开脚,转身下令部下进院时,他又在地爬行几步一把抱住杨英的大腿,叫道:“杨将军,杨将军,是下官瞎了狗眼,不识将军。下官犯罪,与妻小无关,请将军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下官永记将军恩情!”

    杨英冷冷哼了一声:“你会记情?我没有听错,你小子除了忘恩负义之外,什么时候学过记着别人的恩情?!”

    高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叫道:“下官从未干过忘恩负义之事,将军的恩情下官会永世铭记在心。”

    杨英低下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当初,你四处造谣抵毁,在我父亲府浪费你十年青春之时,你想过没有我父对你的恩情?你既然对我父亲都恩将仇报,谁还敢指望你铭记恩情?实话对你说,你父高颖与贺若弼等人预图谋反证据确凿!这次,你父子三人连带赵公家整个家族都难逃一死。而且我会对你特别照顾,让你尝遍酷刑后再路,让你尝尝忘恩负义的后果!”

    高鸿吓得浑身冰凉,他万万没想到,原来抓捕自己的罪名是谋反!惊恐之下悔恨不已,早知杨英是以不赦死罪来缉拿自己,就应拼死抵抗,即使失败也可自行了断免受侮辱,而家小也可痛痛快快地结束生命。现在全都落到了杨英手中,一家人想痛快死去都成了奢望了。

    “我与你拼了!”绝望之下,高鸿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抱住杨英就咬。

    杨英一只手抵住高鸿地头。不让他咬到自己,一只手痛殴他,直到高鸿被站立一旁地亲兵拉开。

    “狠狠地教训一下,记住别打死了。”杨英看着还在挣扎叫骂的高鸿,怒气冲冲地对亲兵们下令。

    杨英的亲兵朝着高鸿好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鬼哭狼嚎。直到他蜷在地动弹不得,连叫骂都没力气了才罢手。

    “这只是开胃菜,今后几天我慢慢跟你玩。”杨英拍了几下高鸿满是鲜血地脸,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仔细再搜查一遍,把全部人都带回去。”杨英得意洋洋地对着部下下令。看着高鸿泪流满脸,痛苦不已的样子,他心里很痛快。

    就在杨英在高鸿府抄家时,百里杨带着几个人来到制造司内一处偏僻地小院里。小院门外有一营近卫军的骑士警戒,小院内有数十个护卫防守。院里院外之人都很紧张,刀出鞘弓弦。只是里外之人是戒备着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你们干什么?”当百里杨通过近卫军地防线后,走到院门口时。里面地人恶狠狠地问道。

    “下官制造司都卫百里杨,是给高丞相和贺参议长送晚饭来的。”百里杨对守门地护卫说道,她身后跟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小厮。

    “进来。”守卫们打量了一番,见百里杨等人身似乎没带兵器,除了百里杨外其他人也不像练武之人,在检查过食盒之后放行。

    百里杨一行被护卫们带到厅外,一名护卫报告:“启禀主公,晚饭送来了,您是否用餐?”

    厅门没关,百里杨看见高颖和贺若弼一个闭目养神、一个面如寒霜坐在厅内。听见屋外的回报声。贺若弼喝道:“拿走,老夫不吃这些东西。”

    护卫闻声,便要带百里杨等离去。百里杨开口朝内说道:“两位大人暂居制造司。如果不吃东西饿坏了身体,便是下官的失职。请二位大人,体谅下官地难处,多少吃点。”

    “原来是你?进来。”高颖听出了百里杨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然后招招手让她进去。

    百里杨带着小厮们进屋。把准备好的饭菜摆,躬身道:“两位大人中午就没有吃饭。请赶快用餐,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贺若弼看了看满桌丰盛地酒菜,嘲讽地说道:“你们给犯人准备的饭菜不错嘛。”

    百里杨正色言道:“下官身为制造司都卫,给两位内阁大臣准备饭食,自然是按照朝廷礼仪标准安排。只要两位大人留在制造司一日,一日没有被免去朝廷职务,下官都会按照此标准给你们准备饭食。”

    贺若弼冷笑两声,道:“同是一丘之貉,还来假惺惺地充当好人,老夫就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午,在贺若弼的护卫们都被马钰下令射死后,贺若弼也宁愿战死。他单身冲向营门时,被高颖一把拉住,高颖悄声对他说,不想自己也要想家人。

    这句话,让贺若弼放弃了立即赴死的想法。按照现在自己被安的罪名,即使本人不能免罪,至少家人还能保住。但要是他现在就一死了之的话,就成了死无对证,还可能被安满门操斩的严重罪名,那就会累及家人。

    好在虽然马钰不放他和高颖出制造司,但也没有杀死他们的意思。正在双方僵持着,不知该如何收场之时,百里杨出面圆场,说由她安排一处居所让两位大人暂且住下,这才让双方下了台阶。

    马钰没有反对,高颖也表示同意。于是,百里杨就带高颖、贺若弼等人到这个僻静的小院,安顿下来。她刚转身离开,就有一营近卫军骑士把这座小院包围起来,算是把高颖、贺若弼软禁起来了,为了保留他俩地面子,暂时没有解除高颖随身护卫的武装。

    本来百里杨是一番好意,但贺若弼看来她与马钰一样,都是杨坚、虞士基、刘一伙的帮凶,对她也没有好脸色。

    百里杨不卑不亢地说道:“下官以前是战场地一名骑士。现在只是制造司的一个小吏,朝廷之事下官懂得不多,也不想懂得太多。所以,大人所说的话,下官不敢领受。”

    贺若弼似乎还想嘲讽百里杨几句,高颖摆手制止道:“辅伯。她也是履行职责,你别为难她了。”

    高颖都开了口,贺若弼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扭转头去不再言语。高颖和颜悦色地问百里杨道:“听说你是年初才调来制造司,以前在哪里任职?”

    百里杨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下官7年从骑校毕业,先是分配到十五军团任职,两年后调入飞骑军,先后在飞骑军游骑团和前师呆过。”

    “哦?你是张锐的部下?”高颖略感吃惊地又问。

    百里杨坦然承认道:“是。下官自调入飞骑军后,就一直在开远侯殿下的麾下服役。这次下官能调来制造司任职,也是开远侯殿下地安排。”

    高颖赞叹道:“张锐这人嘛。别地不说,单说用兵打仗的确是个难得地将才,你能他麾下作战数年实属不易。你的经历足以说明你是一员能征善战的将领。张锐把你调来都也是你应该的待遇。毕竟你与其他的军人不同。”

    百里杨知道高颖是在暗指她的性别,争强好胜之心又起,说道:“如果按照下官本意,是绝不希望调到都来任职,下官宁愿在战场为国效力。”

    高颖微微一笑,道:“都制造司也一样非常重要,甚至从某些方面说,在这里任职比你在前线杀敌时还要更加警惕才行。你也是知道的,这里的一些工匠和资料是绝不能外泄地,比如火油的提炼技术。一旦有失,被外国人学去后果不堪设想。”

    百里杨严肃地回答道:“是!下官明白其中利害,保证不会出现外泄事件。”火油提炼以及火油弹是汉军掌握独一无二的技术。属于大汉国特级机密。因此,在汉帝国十大制造司中,只安排在都制造司提炼火油和生产火油弹,以便就近监管。

    百里杨到任后,张锐曾经多次向她讲明利害关系。在都制造司任职。虽然与在其他制造司任职比较起来容易晋升。但相应地责任也举足轻重,尤其是火油提炼技术绝不能外泄。一有闪失。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就连力荐她任职的张锐也难辞其咎。

    所以,自她任后,一直十分重视制造司的安全问题。安全问题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她要亲自监管。这也是她住在制造司几乎不回都城的原因。

    与高颖聊了几句后,她告辞离开。因为高颖的一番话,加之今日的形势,她把防务官蔡承源找来,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今日一人负责值守半夜,一人负责值守下半夜。都要亲自带队驻防在制造司内的重要地点,以防不测。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甚至命制造司内的护军把装配了火油弹的弩炮和投石机准备好,没有得到她地许可,任何人只要接近重点防守地段,格杀勿论。

    商议好之后,她便去找太尉,想把这个命令汇报给太尉知晓,由太尉下令在制造司驻守的近卫军注意配合,以免引起误会。

    今夜不仅高颖、贺若弼、荀陵、柳述、李穆等人被软禁在制造司,就连太尉和杨素等人也没有离开。他们在东区的几座小院内住下,由近卫军地人在此护卫。

    当百里杨到了太尉住的小院门外时,看见满身披挂铠甲的杨素走出来。杨素朝她点了点头离开了。不知太尉是否有要事缠身,替她向太尉禀告的将领进去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出来。

    眼看要到晚十点了,才有人出来传她进去。见到太尉,她说明了来意。太尉微微点头,称赞她很细心,然后就命人把她提出的要求传达到所有在制造司内驻守地近卫军将士。

    正在她告辞离开之时,杨素匆匆进门,大声说道:“太尉,刚刚得到消息,驻扎在汉水军营、西苑军营地羽林军反了,其中一部正朝着制造司奔来,另一部向都城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太尉满面严肃。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圈步,对杨素道:“你火速命人通知城内地近卫军和御林军,先把驻守在城内地羽林军的缴械看管起来。让他们严守城池,绝不能让羽林军冲入城去。再传令,所有的在制造司内的近卫军立即进入战备状态。任何没有命令擅闯营者,格杀勿论!”

    接着又对百里杨下令:“百里都卫,你火速去准备一批装备了火油弹的投石车给近卫军使用,数量务必足够防守所用。”

    百里杨接令道:“下官马去安排移交一百辆投石车给近卫

    她和杨素正要离去,忽听太尉又道:“安排好这些事情后,你们再来我这里一趟,还有事情需要你们办理。”

    人接令。

    他们走后,太尉回转到桌案前,拿起笔在桌摊开地一张纸画了一笔。接着将它拿起,折成细条。将纸的前端放於烛火之。太尉望著纸张发出比烛火更鲜艳的红光,面带悲哀的表情沉思著。直到纸的火焰烧到了他的手指,才干净松手看着化成灰烬的那团纸落到地。

    一个小时之后。百里杨再次来到高颖、贺若弼居住的那座小院门口。此刻,她的心情无比沉重,因为她将要去执行一个对她来说,非常艰巨的任务。

    她与杨素进到屋内,贺若弼仍用愤怒地目光看着他们,而高颖则对他们的到来感到诧异。

    杨素打开一份文,对高、贺二人说道:“经内阁一致通过,高颖、贺若弼因犯谋反之罪,被判处死刑。今夜立即行刑!”

    贺若弼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内阁的决定?我看是某些人地意思。想要杀我就明说,还用得着如此的拐弯抹角、巧立名目吗?谋反?我何来谋反之罪?!”

    杨素不愠不火地说道:“在你们的授意下,羽林军的两个师正预图进攻都城和制造司。其行为已经构成了谋反之罪。内阁大臣们一致认为,为了尽快平息叛乱,当断必断,必须紧急处理此事,以绝后患1”

    “羽林军出动。可是真的?”高颖虽是问杨素。眼睛却看着百里杨。

    这事,百里杨已亲听探马回报说。羽林军的万余人离制造司只有三十多里,而且还看见驻防在这里的近卫军将士们全副武装的备战,认为此事不假,便微微点点头。

    杨素也回答道:“此事千真万确。羽林军前师师长郑希澈,右师师长钟云率本部人马先包围了同营地的军,并将他们缴械看押起来,然后带队朝着都城和制造司而来。他们是想把你们救出去,继续作乱,因此,你们非死不可。”

    贺若弼在羽林军的心腹之将,中除了被刺杀身亡地统领潘景郑外,就属郑希澈和钟云了,两人兵变,很难让人相信这里面没有贺若弼的指使。而贺若弼现在和他又是同一条线的蚂蚱,今日之事再难挽回。想明白这点后,高颖神色黯然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宣判。

    而贺若弼则不相信郑希澈和钟云会起兵作乱,不屑地喝道:“什么起兵来救我?他们怎知我被关押在制造司内?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只是尔等地借口罢了!”

    杨素不再解释,说道:“内阁宣判的决定,下官已经宣读完毕。同时,内阁念及两位过去对大汉的贡献,允许两位自行选择了断的方式。”说罢,对身后的百里杨一挥手。

    百里杨沉默不语,低着头端着一个托盘走前放在桌子,然后又转身退到杨素身后。

    贺若弼一把掀开托盘蒙盖着地一块红布,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把短刃、一截白绫、一壶酒。便冷笑道:“是否我等还要感谢内阁给我等地开恩?”

    杨素一脸漠然,说道:“这个就由两位大人自己决定了。如果要感谢的话,下官可以代为转达。现在下官等退出去,一刻钟后再来。告辞。”说罢,转身就走。百里杨在退出门外之前,对着高颖、贺若弼行了一个军礼。

    汉元797年7月日夜,汉帝国国都都城遭遇了自圣祖开创新汉以来地第一次叛乱。在这天夜里,都城和制造司均遭到了一部分羽林军的攻击。不过,时间非常短暂,在守军大声宣读出内阁的判决后,大部分羽林军将士弃械投降。少部分羽林军将领见事不可为,选择了自杀。

    也是在这一夜里,参与这场谋反行动的包括汉帝国丞相、枢密院参议长、参谋部参议长、政务院大司徒、邳公家主在内的十余个朝廷大臣及世袭家族家主畏罪自杀,百与此案有牵连的官员遭到逮捕。一夜间,都城的血雨腥风急剧刮起来,又匆匆落幕了。

第七十九章 胡公家变

    七月,就在京城经历一场风雨巨变之时,远在吉州安江的胡公家也在经历一场家变。

    去年,胡公家世子张歧从军中退役返家。今年年初,张锐之父张逸变把胡公家主之位正式传于张歧,过起了退隐的生活。

    张歧继承家主之后,对胡公家的人事、经济进行了一系列的变革。在人事,张歧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家臣取代张逸在位时的部分老家臣,担任家族中主管之职。在经济,张歧对家族领地内的某些行业加收了税赋,理由是近些年物价涨,现在的家族赋税收入远不够庞大家族开销。

    新任家主的变革,使得一些失去权利和遭受损失的人怨声载道,不甘心被革职的老家臣还找到已退隐的张逸老爷子申诉。然而,已把权力移交给儿子的张逸也爱莫能助,他明确表态不再干预家族事务,对于找他申诉之的家臣只是好言安抚。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明白老爷子完全不理事了,这才心有不甘地接受了新任家主的安排。

    半年,胡公家下下几乎都在为新家主的变革忙碌着。到了七月,新更换的家族主事们都已到位并开始履行职责,家族领地内新增加的税赋收入也都分文不差地缴纳来。正当新任家主张歧想送一口气时,一场家庭战争又突入其来地爆发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董小意注视着胡公家地女管事之一的甄夫人问道。

    甄夫人低头回答道:“意夫人。妾身怎敢妄然菲薄胡公殿下的家事。昨夜,胡公殿下和玉卓夫人吵得非常厉害,暴怒的胡公殿下还扇了玉卓夫人一耳光!玉卓夫人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气,就哭闹着与殿下撕扯起来,谁劝也不管用。后来,还是徐老夫人听到吵闹声出才劝住。而玉卓夫人气得寻死觅活。非要殿下写休,坚决要回娘家去。任凭徐老夫人怎么劝也不管用。徐老夫人又急又气,连忙吩咐妾身一定要请意夫人去一趟,帮忙调解。”

    董小意知道徐老夫人是奶奶寿平大长公主当年的陪嫁侍女之一,在胡公家的地位非常高,如果她都没有办法调解二哥和二嫂地矛盾,自己去了恐怕也不顶用。

    深思一会儿,董小意问道:“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没有出面劝解吗?”

    甄夫人叹了口气说:“老殿下和老夫人月底到玄州狩猎去了。倘若他们在家调解矛盾,恐怕胡公殿下和玉卓夫人也不会闹成这样。这次,不得不烦请意夫人出面了。”

    董小意又问:“胡公殿下与玉卓夫人为了何事吵闹?”甄夫人抬眼看了看站在董小意身后的亚红等几个贴身丫鬟。没有说话。董小意转头对亚红使个眼色,亚红便知趣地领着丫鬟们离开了房间,出门时随手带了房门。

    甄夫人见房内没有他人。才低声说道:“殿下去年回家后,瞒着玉卓夫人收了一房小妾。其后经常借口巡视领地,跟小妾会面。本来府中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件事,老殿下和老夫人也略有耳闻,只是都不愿与玉卓夫人明言。月底,殿下的小妾为殿下生了一个儿子,殿下整日欢喜不已,玉卓夫人起了疑心,遂派人调查,于是真相大白。玉卓夫人非常生气。总拿这件事与殿下争吵不休。估计殿下也是被吵烦了,昨夜终于忍不住打了玉卓夫人一耳光。”

    董小意听罢缘由,又吃惊又好笑。二嫂为了夫君纳妾的事就与二哥吵闹。还不顾斯文与二哥厮打,简直毫无名门主妇的气度。

    董小意与二嫂司马玉卓关系很不错。早年,张锐家境困难,张锐的父母经常邀请董小意回安江城堡居住。因此,她与也是单身一人在家的二嫂司马玉卓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司马玉卓曾经一脸幸福地说过。张歧与她约定。今生只娶她一人为妻,不会再娶侧室和纳妾。当年司马玉卓就曾跟她谈论过对男人的看法。她认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只要有机会就要沾花惹草,自己一定要牢牢地看好张歧,绝不给他违背诺言的机会。还跟董小意开玩笑,要她看紧张锐,以后留个兄弟俩都终身只娶一妻地美名。

    所以,董小意知道二嫂是个爱吃醋之人,容不得夫君再有别的女人。董小意还暗思,说起来二嫂也是大家闺秀,大户人家都想多子多福,谁家没有个三妻四妾?她怎么如此排斥她人?当时她就想劝劝二嫂,后来转念一想,一家不管一家事,二哥的家事,自己少插手地好。再说,山盟海誓也算是二哥与二嫂之间情深义重的约定,没有理由劝二嫂非得同意给二哥纳妾呀。

    光阴如梭,一晃时间就过十几年了,张歧也的确没有再纳过妾。董小意也挺羡慕二哥二嫂这么多年来一直相敬如宾、伉俪情深。就这点来讲,连深爱着自己的夫君也比不了,张锐这些年还娶了乌兰为侧室,最近还纳了柳欣为妾,虽说这也是经过自己同意的,但与二哥二嫂比起来,张锐爱自己还是不如他的二哥爱司马玉卓更深切。

    可现在看来,二哥二嫂的恩爱无间只是表面现象,其实胡公殿下没有纳妾并非自己的意愿,完全是因为二嫂司马玉卓的高度监控,没有机会纳娶别的女人。而这种压制总归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一旦有机会就会出现今日地局面。董小意暗叹,如果二嫂早点明白这个道理,还不如当初就大度一些。出动提出让二哥纳妾,夫妻关系也不至于落到眼下这种剑拔弩张地局面。

    “意夫人,您是玉卓夫人无话不谈的好,您地话兴许她才听得进去。请您一定要帮忙调解调解。”甄夫人见自己说完缘由后,董小意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不愿意插手胡公家的事。又深深施礼请求相助。

    “这个嘛,玉卓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也很没有把握,只有去试试看。”董小意最终答应了甄夫人地请求。

    甄夫人见董小意答应,大喜道:“太好了!您与玉卓夫人感情深厚,您又巧于辞令,出面劝解一定能成!”

    董小意请甄夫人稍等片刻,自己要把家中事务交待一下,才好随她去安江城堡。甄夫人知道开远侯家事务皆由董小意在一手操持,连声说不急。等夫人安排好家事再走不迟。

    董小意随后来到乌兰地房间,对她说明自己受托调解二哥地夫妻矛盾,要离开几天。乌兰一听不高兴了:“依我看。姐姐还是别管这等闲事,随他们闹去。”

    董小意笑道:“怎么,人家闹你心里高兴呀?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哥哥嫂嫂有了矛盾,我去劝解一番也是应该的。”

    乌兰气呼呼地说道:“人家根本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姐姐何必去管他们呢?清官难断家务事,能劝和当然皆大欢喜;要是劝不了,反被人说闲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董小意问道:“你还在为增加钱庄税赋地事,生二哥的气?”

    “当然。”一提起此事。乌兰的怨气更盛,“他一当家主,第二天就派人来通知要提走胡公家存在钱庄的十万金币。存款没有到期。厚着脸皮不给管理费也就罢了,不到一个月又说要提高钱庄的税率,十五税一已经是很高的税率了,他还要涨到十二税一,这不是摆明了和我们家过不去吗?分明就是眼红我们钱庄地生意。想把我们挤垮自己做!”

    董小意一把拉住乌兰。赶紧劝慰道:“妹妹也别太敏感了。提走存款的事情,二哥已经解释过了。胡公家现在领地的税收不好。所属商号地生意也不太景气,二哥想要重新规划一下家族的生意,所以需要大笔的现金。再有是钱庄的税率,以前是父亲大人照顾我们,定下钱庄的税率确实偏低了些,二哥提到十二税一也是合理的。再说,我已经对他说了,这个新税率不能公开。只要不公开,到我家钱庄在别处的税赋水平也就不会增加。”

    这番话显然没有把乌兰说服,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再与她争执,只说道:“父亲大人退隐后,咱们家也别指望胡公家有多少照顾了。依小妹看,咱们还是把一些生意逐步转到开远去得了。”

    董小意点点头,笑道:“这事妹妹放心。毕竟现在开远刚刚才起步,还不能把所有的生意都转过去,凡事不能太急进,要慢慢来。”

    与乌兰说罢家务,董小意就随甄夫人一同来到了安江城堡。

    见司马玉卓之前,董小意先看到了张歧。张歧便把她叫到一边低声恳求道:“意夫人,请你一定要劝劝玉卓,她太霸道了。”

    董小意含笑道:“殿下,这事好像您也做得不对?”

    张歧支吾道:“我哪里不对了?都怨我平日太宠她了,纵容了她像蛮不讲理的脾气。”

    “我听说,是您昨日先动手的。男人动手打女人,可不是件光荣地事情。”站在女人的立场,董小意自然首先要声讨张歧打老婆的不是。

    “唉!”张歧长叹一声,“要不是她把我逼急了,我能动手吗?我对她一贯都十分忍让。”

    “但你还是没克制住脾气先动了手。先动手就是你地错!”董小意没有让步,义正严词地说道。

    “好,我承认动手打人是我不对。”张歧也自知理亏,其实他也很后悔自己昨天太冲动。

    董小意微笑道:“要我为你说好话,你得先去给嫂子道歉。”

    张歧犹豫道:“道歉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董小意见张歧欲言又止地样子,忍不住问。

    张歧咬了咬牙说道:“不过,她必须要承认这个孩子,同意将孩子接回府抚养。”

    董小意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难道还能硬着心肠不承认?她又问道:“那么。孩子的母亲怎么办?”

    张歧又犹豫了一番,叹气道:“唉,玉卓死活不同意我收她为妾,也只能作罢。我打算给她一笔钱,让她找个好男人嫁了有个依靠。”

    董小意惊讶地问:“嫂嫂不允许她进门,难道你不能想想办法,比如在外面给她买座宅子,当做你的外妾?孩子总得有娘呀。”

    张歧跺脚道:“现在不是玉卓允不允许她进门的问题,而是玉卓要我与她一刀两断地问题。玉卓扬言,如果我再与她来往。就要让我写休。”

    董小意见他脸淤青一块,想必是昨夜与二嫂司马玉卓一番“战斗”地结果,而且为了二嫂能舍弃那个女子。可见悔过地态度坚决,于是对他心生怜悯之情,叹了口气道:“好,我尽力而为!”

    张歧连连感谢道:“意夫人,有你这句话就太好了。只要能把孩子留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随后,董小意在房间内见到了二嫂司马玉卓。司马玉卓一把抱住她,放声痛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儿,哽咽道:“妹妹来得太好了……我再也不想在安江城堡呆下去了!我今天就去你家暂住……等拿到休后,我就回司州老家。呜呜……”

    “嫂嫂。这是为何?”董小意佯装不知,惊讶地问道。

    “别提了,都是那个没心没肝地混蛋!说什么永世只爱我一人。说什么永世不娶别的女人,都是骗人的鬼话!结果……他瞒着我在外面纳妾,连孩子都生下来了!我不想活了!呜呜……”司马玉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张歧偷娶了别的女人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还说,如果张歧要那个女人和孩子进门。她便坚决要离开张府。

    董小意一边哄她。一边想办法劝解:“嫂嫂,纳妾的事二哥没有跟你商量。是他不对。不过,眼下男人三妻四妾的多了去了。你看我夫君,还不是娶了乌兰妹妹,去年去罗马期间,又娶了一个侍妾,但他跟我仍然很恩爱。依小妹看,就算二哥纳了那个女子为妾,他对你的情意也不会减少。如果你大度一点,二哥会很感激你,会更加疼爱你的。”

    司马玉卓抽泣道:“凭什么男人就该有三妻四妾?你不在意,我可在意。凭什么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他却堂而皇之地迎娶小妾尽享温柔?婚前他承诺过,今生只娶我一人。现在他要是反悔,我也要去找个白脸生,看他答应不答应?!”

    她地这番话把董小意说得一愣一愣的。自古以来都认为男人娶妻纳妾是应该的,从来没有想过女人也能有多个夫君。按道理,司马玉卓地话也不能说不对。

    “嫂嫂,世家子弟多娶几房妻妾也是为了家族繁荣昌盛。你看看,帝国内哪个世家子弟没有三妻四妾?就拿我的哥哥来说,今年已经娶第十一房小妾了。我看,你还是想开点。”董小意此话说得理不直、气不壮,声音都小了许多。

    “我爹爹也是世家家主,可就只娶了我娘一人,到现在也没有纳过一房妾。还有当今太尉,新任的世袭隋公殿下,他不也是只娶一个妻子吗?要说子嗣,我为胡公家生有两儿两女,难道还不够吗?就算不够,我还能生养,以后再生几个也不无可能。”虽然如韩公家主司马逸、隋公家主杨坚这类终身只娶一妻的世袭家主很少,但毕竟不能说没有。司马玉卓的反驳之语,令董小意哑口无言。

    沉默了一阵,董小意见让二嫂承认二哥小妾的希望不大,转而求其次,建议道:“嫂嫂可以不认那个女子,但孩子毕竟是二哥的血脉呀。你要是不认他,他岂不是就成了没爹的孤儿了?嫂嫂,不如收了那个孩子。”

    司马玉卓用力地摇摇头,一口否决:“休想!他常年在外从军,我在家为含辛茹苦地抚育儿女。哪点对不起他了?他现在要带个野种回家,我绝不答应!”

    董小意又劝道:“嫂嫂,孩子由你亲手抚养,长大后,他只会把你当成亲娘,多一个儿子也不是坏事。至于孩子的母亲嘛,让二哥把她送到偏远的地方,以后也不会有麻烦地。”

    司马玉卓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要这个野种,我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如果非要他进门,我就离开胡公家!”

    董小意总算是见识到了司马玉卓的醋劲,也见识到了她地固执。劝说了一夜,愣是没有半点松口之意。本不想再管此事,可一想到答应了二哥张歧,她不得不想再其他办法。“那么依嫂嫂之意,此事该如何处理?”第二天一早董小意思量了一番,便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她想先听听司马玉卓的意见,再做打算。

    司马玉卓阴沉着脸说道:“我的意思就是那个母子二人都送走,今后再不能与他们有来往。”

    “好,我去与二哥说说。”董小意见她心意已决,暗叹一声告辞而去。

    又找到张歧,大致把情况与他讲述了一遍。张歧恨声言道:“你都看到了,向她如此不讲理之人,我能与她好好说吗?”

    董小意见他气得脸色发青,于是问道:“您也别着急。我想知道的是,您现在只是担心孩子吗?”

    张歧沮丧地点头道:“是啊,他是我亲骨肉,哪能说舍弃就舍弃?”

    董小意又思量了一番,终于下决心说道:“不如这样,把孩子交我抚养。”

    “意夫人,我……”张歧听到董小意这个建议,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董小意见他感激万分的模样,莞尔一笑道:“不过事先说好了,这个儿子以后就是我亲生地,你们谁也不能告诉他地身世,也别想以后从我身边抢走他。”

    张歧对董小意鞠躬谢道:“意夫人,你的恩德我永世铭记。你放心,这个孩子以后就是你地亲生子了,我绝不会违背我们今天的约定。”

    与张歧商议完后,董小意又找到二嫂司马玉卓,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她。司马玉卓听罢,又是惊讶,又是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地说:“小意,为了我你认养一个野孩子,这太让你受委屈了。”

    董小意玩笑道:“儿子多是福气呀!白捡一个儿子,其实是我占了便宜才对。”

    司马玉卓一把拉住董小意的双手,流着泪道:“小意,我们全家都感激你,你的情意我一辈子会记得。”

    董小意把两边都安抚妥当之后,让张歧去给司马玉卓道歉。张歧倒也没有犹豫,立即跑到司马玉卓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而司马玉卓和夫君吵闹也主要是容不下那母子俩,没有了这个矛盾,昨日的夫妻打闹的怨恨劲儿,也在夫君软言细语的道歉声中烟消云散了。

    董小意笑着看着他俩和好如初,便返回了安江庄园。第二天,张歧抱着婴儿来到了庄。董小意见孩子模样生得俊俏,满是欢心地接受了。张歧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才告辞而去。

    董小意为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张俊,小名叫拾儿。这时,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叫拾儿的弃子,几十年后竟成为了胡公家的家主。

    因张锐出征前写回家的信还未到,她又立即写信,把新保养一个儿子的消息告知远在京城的夫君,并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都。

    然而,她的信还没有到达都,都城都已经变成了血流成河的战场。

第八十章 同乐驾崩

    汉元797年7月10日,汉帝国宁州西江地区,在经过连月的大雨过后,洪水泛滥成灾。西江从中游梧州段决口,江水改道向南奔涌而去。泛滥的洪水流量,为西江正常水量的750倍以。咆哮奔腾的洪水如下山的猛兽,所到之处人畜皆被吞噬殆尽。百年难遇的洪灾造成了至少数万人直接丧生,还有十余万幸存者流离失所。

    在同一天里,汉帝国西部的益州、云州、雍州、番州的一部分地区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天昏地暗、山崩地裂,无数的房屋被毁,无数的人在瞬间失去了性命。地震之后,数州内至少二三十万人无家可回。

    也是在这一天,汉帝国北方的北州、玄州、滨海州的人,看到了一幕终身难以忘怀的场面。午后的天空突然变得一片暗红色,仿佛天空在燃烧一般。随后不久,大量拖着火尾的流星从天空划过,像是降落了一场火雨。火雨朝着更北方的地区落去,虽然没有直接造成人员伤亡,但看到此情此景的人们,都以为老天爷发怒了要惩罚众生。惊恐之下,众人都携家带口、四散逃难。

    一场场看似孤立的灾难,似乎预示着更大的灾祸即将降临。不久之后,重大的变故果然来了。因为,这一天,汉帝国历史的第三十七位皇帝龙驭归天了。

    汉元797年7月10日下午3点。同乐皇帝于都城养斋寝宫内驾崩了,享年四十一岁。同乐帝自汉元773年登基至今共在位24年,在位时间在所有大汉皇帝中属于中等。

    同乐帝性格刚烈,好强,对待臣子既严厉又不失宽厚。在位地24年里,他凡事亲历亲为、兢兢业业。其勤勉的作风在圣祖以后的皇帝中当数第一,甚至从大汉国开创以来算起,他也算得是个勤勉的好皇帝。

    同时,他也是汉帝国历史嫔妃最少的皇帝。自登基以来,除皇后以外被他册封过的嫔妃只有六人,偶尔宠幸过地后宫侍妃,也不超过百人。与前汉的武帝相比,他简直算得清心寡欲的圣人。而且他的功绩也不比武帝差,他也是汉帝国历史,少有几个出动出兵攻打外国。并夺下外国国都的皇帝。

    不过,同乐在位的这24年,也是大汉国自圣祖开创新汉以来最艰苦的24年。在这24年里。同乐帝几乎没有舒舒服服地睡过多少安稳觉,灾难和叛乱此起彼伏,从没有消停过。大多数大汉国人都明白,如果不是同乐亲政勤勉,大汉国可能早就四分五裂了。

    现在,这位汉帝国最伟大的皇帝之一终于走完了其鞠躬尽瘁的一生。他的死,引起了汉帝国臣民们地莫名恐慌。尤其是在都城的人,从他驾崩的那天起,就陷入混乱之中。

    汉元797年7月10日一早,同乐帝病情危急。内阁大臣和在京地主要世袭家族的家主们都到养斋寝宫探望,朝中四品以的官员也汇集到永和殿外静等消息。

    下午3点后,哭声最先从养斋寝宫响起。首先传到了永和殿。文武百官们都明白皇帝驾崩了,于是捶胸顿足、怆然落泪。不到下午4点,整个都城都的人都知道了这一噩耗,哭的哭,嚎的嚎。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

    有的人是真心哀痛失去了一位好皇帝。有的是为了表演给别人看,有的是为了随大流洒几滴泪。更多的是忧虑即将会出现地动荡局势。前两天的骚乱,已经让大家担惊受怕了一场,同乐之死或将引发更大的骚乱。

    果然不出所料,同乐刚刚驾崩,养斋掌印太监杜衡便拿出传说中地那份诏,向在养斋的内阁大臣和世袭家主们宣读起来。诏的内容也与传说的一样,传位五皇子福常。

    本来跪领接旨的太子党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鼓噪起来。其中东王刘耀更是起身质问杜衡,大有一副要追究杜衡伪造诏之罪。杜衡也毫不畏惧,一口咬定诏是同乐帝所立。

    两人争执了一番后,都把目光转向了太尉杨坚。在这个关键时刻,杨坚朝着手执诏地杜衡三拜,言道:“臣遵旨。”

    太尉表明了态度后,内阁大臣虞士基、宇文苞、冼孜,世袭家主卫公陆晴、鄂公庞颜等人,也都磕头领旨。东王刘耀见状愤然离去,刘、薛胄、曹臻,卢公卢悦、晋公郭凯之等人也随之拂袖而去。

    离去地大臣和家主们,在东王府集中,共商对策。东王的首席家臣唐浩明建议道:“主公,为今之计只有除去杨坚、虞士基两人,才能使朝局得以平复。属下建议先下手为强,现在就集中城内忠于我们地护军缉拿杨坚、虞士基等人。”

    刘、卢悦等人皆赞同,内阁大臣薛胄却反对道:“京畿三护军将领中,誓死效忠太子的只占了三分,三分是站在杨坚一边,剩下的都随高颖、贺若弼等人倒台。就单算兵力,也是五五之分,一旦用强缉拿杨坚、虞士基必然会引发战事。依下官之见,还是用计将杨坚骗来,然后杀之。只要杨坚一死,虞士基之徒不足为惧!”

    东王微微点头,似乎同意这个建议。但曹臻又反对道:“不可!杨坚只是轻信了伪诏。依下官之见,还是对他多加劝说,说不定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一旦我们刺杀了杨坚,对方就找到了适当的理由,并会以此为由向各地家主和军团发出征讨令来讨伐我们,形势会变得对我们不利。”

    东王家臣唐浩明此刻正在心里埋怨主子。前几日,如果东王肯听他的劝告,暂时不要急着除去高颖、贺若弼等人,现在无论是在内阁中,还是在京畿护军中,太子方都占有绝对的优势。试想一下,如果高颖、贺若弼等人还在世的话,那么起初一直保持中立的太尉是不可能冒险支持虞士基一伙人的,那么整个天下就已经是世平太子的了。

    可惜,东王固执己见,不听劝告,非要先置高颖、贺若弼为死地而后快。也可以说,今日双方势均力敌的局面,也是东王一手造成的!唐浩明埋怨归埋怨,身为东王的家臣还是要一心为主子分忧解难。

    他现在怀疑杨坚前几日痛快地接受了东王的建议,联手除去高颖、贺若弼等人,是因为早就估计到了今日的局面。也就是说,杨坚很可能是早就拿定主意要支持福常了。因此,现在劝他改变想法,只是一厢情愿的做法。唯一可行的,便是除去对方的主要力量杨坚,才有可能扭转大局,转为对己方有利。想到这里,唐浩明对东王刘耀言道:“属下认为,薛大人和曹大人的建议都可行。由主公出面邀请杨坚来府商议帝位更立之事。如果他肯来,就尽量说服他,他不答应就杀之。如果他不肯来,我们也好以此为由,指责他们预谋以假诏私立福常为帝。那时,无论是出动京畿护军捉拿,还是号召各地家主和军团对他们讨伐,我们都占得住理。”

    曹臻等人连声说这个办法好,只有薛胄不以为然,坚持说:“杨坚不可信,高颖信他去了制造司,结果白白送了全家人的性命。我们要是还相信他,后果可能比高颖更惨。依我之见,只要他肯来,无论答应与否都要杀之。”

    两方人就这个问题争论不休,一直快到天明之时,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到最后,大家还是都把目光集中到东王身,他现在无疑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东王环视大家一圈后,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士明,你天亮之后就去请杨坚来孤府,对他说,如果不来后果自负。薛大人,你天亮之后去联络御林军和近卫军中的忠于我们的将领,让他们做好准备,等孤的命令行事。曹大人和卢公、晋公负责联络朝臣,务必让大家相信那份诏是虞士基与杜衡所伪造。”众人接令。出来后,薛胄私下找到了唐浩明,对他说:“杨坚老奸巨滑,不可相信。即使他当面答应王爷支持世平太子登基,也有可能事后反悔。依我之见,还是杀之以绝后患!”

    唐浩明本来也不信任杨坚,被薛胄这么一劝,便坚定了杀心。他点头言道:“薛大人之言甚是,主公虽然有杀杨坚之心,但不坚决。如果杨坚敢来,我会安排人手杀了他,即使事后被王爷怪罪,也在所不惜。”薛胄大喜,又与唐浩明密谋了一阵,这才离去。

    可是,也不知怎地这个消息被透露出去了。天亮之后,东王欲杀太尉的消息在都城被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地步。一时间,都城内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当日,刘作为东王的使者来到了太尉的府。一道难题摆在了太尉的面前。在去与不去之间,太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八十一章 太尉赴会

    汉元797年7月11日夜,都城太尉府。

    一张淡蓝色的纸笺,平铺在光亮的紫檀木几案。纸笺只有寥寥数语,内容是邀请太尉去共商国事。纸笺字迹飘逸而潇洒,但没有具名,而接到此信的太尉一看熟悉的笔迹就知道是谁在邀请他。透过这些漂亮的字迹,他却感觉其中暗藏杀机。此刻,他捋着长须,反复权衡是否去赴会。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一个神情严肃、稍稍秃顶的将军背着手,今天他显得很焦躁,除了三餐饭的时间,他都在此厅中来回踱步,也不知他反复踱了多少遍,只怕所走之路已经有从都到黄州府那样远。他的眼光有时停留在太尉身,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开口。

    此人,便是御林军统领薛渭。薛渭是军机处参议长薛胄的同胞弟弟,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奇怪的是,弟弟薛渭从小就与长兄薛胄性格不合。

    因不是家中长子,自懂事起,薛渭就生活在其兄薛胄的阴影下。后来,无论是学业,还是仕途,薛渭都不及其兄。而争强好胜的薛渭处处都想超过长兄薛胄,对薛胄很不服气,从来都是跟薛胄唱反调,只要薛胄赞同之事,薛渭必然竭力反对。

    太尉对薛渭有赏识提拔之恩,如果不是太尉。他至今都还在某个乙等军团服役,哪能担任京畿三护军中地统领之职?因此,在这次的太子之争,无论从与薛胄的敌视态度方面说,还是从报答太尉的恩情方面讲,他都是铁了心要帮助长沙郡王。

    在他看见这份邀请信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一个阴谋,肯定是太子党一伙想杀太尉而设下的鸿门宴。因此,他极力劝说太尉不要理会东王,如有必要还应先发制人!太尉前思后想,迟迟下不了决心,他也只好干着急。

    大厅里,与他一样在静候太尉决定地人还有几个。大厅左手一侧,目光如炬的杨素正和面目阴鸷的虞士基低声谈论着。在他们的下方,宇文苞自在下,仔细研究着自己的手指。而杨英坐在宇文苞的下方。双手托腮,呆呆出神。

    大厅另一侧,卫公陆晴、鄂公庞毅姿态端庄地坐在椅。视线在大厅里四处巡视,像是在观赏房间内的陈设。偶尔他们也会在不经意之时四目交错,然而又把目光投向别处。

    在他们的下方,还有一个人正在闭目养神,似乎睡着了。按道理,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东王、刘等人亲眼看见他在这里,恐怕会怒发冲冠、大起杀心。他便是昨夜还和东王等人谋划对付太尉等人的新进内阁大臣曹臻。

    大厅内每个人表现各异,凝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端茶蓄水地小厮们也不敢进来。

    “大人,您不能去!”沉寂了好半天之后。薛渭又一次停下脚步,忍不住开口说道。

    接着他一把拿起了几案的那张纸笺,冷笑着说:“这算什么?东王、刘也太小瞧我等了。凭这一招就想骗太尉去送死,还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正在研究手指的宇文苞闻声,抬起头看来薛渭一眼,说道:“那薛将军可有好地办法,婉言谢绝过东王的邀请?”

    薛渭对着宇文苞说道:“依我看。就不必拖延了。既然他们明摆着想杀太尉。我们何不来个先下手为强?”

    宇文苞叹了口气,说:“我们刚才不是讨论过吗?使用武力。一来没有必胜的把握,二来我们先行动就失了道理,就可能引发更大的祸乱。要动手也要等十五军团和卫公、鄂公家族护军到达都后,再行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薛渭三两步走到宇文苞面前,叫道:“可刚才曹大人也说了,明日……”说到这里,薛渭看了看时间,又改口道:“不,今日之内太尉不去赴会,东王、刘等人就有可能抢先发难。既然不能避免,何必受制于人呢?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对,下官也同意先下手为强。”刚才还是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杨英这时跳了起来,赞同薛渭的建议,“下官所部都在城内,只要一声令下,就可先把东王、刘几个为首之人拿下。只要拿下为首几人,其他人也就成了乌合之众,不足为患。”

    虞士基迟疑地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东王府至少聚集了千护卫,就算强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时间一长,城中的御林军和羽林军必然会赶来救援。到时,咱们在城内的兵力少于对方,胜负实难估量。依我看,还是找个恰当的理由拒绝赴会方为策。”

    虞士基也反对太尉去东王府赴会,但他不希望现在就与东王翻脸。原因很简单,京畿三护军,平日都是各部轮流派一个师进城担任警戒任务。

    现在在城内地三护军中,近卫军前师师长是太尉二子杨英,可以全完放心。然而,羽林军所部的师长前两日被换了太子党的人担任。本来,想着有御林军统领薛渭在,御林军所部应该不成问题。偏巧,这个御林军师长是出身东王一族。据他手下回报,这两天,东王频频派人去与同族地师长接触,很可能已被拉拢过去。

    因此,城内现在只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可靠,而对方兵力则很有可能占了三分之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贸然动用武力,很可能吃亏。

    虞士基希望拖过这几天。只要再等四到五天,奉太尉命令前来都地第十五军团和陆晴、庞毅的人就会到了,那时,己方便会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对方一网打尽。

    陆晴、庞毅连连点头,也同意虞士基之言。对薛渭、杨英所提出的先下手为强地提议,不为看好。

    “杨大人。你有何意见?”薛渭见支持自己意见地人少,把希望寄托在杨素身。

    杨素肯定不愿意太尉去赴险。只是,他对太尉太过了解。虽然太尉一直沉默无语,但他大致猜出了其心思。他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事,大家说得都有道理。我看还是再仔细商议商议。”

    薛渭显然不满意杨素的态度,满脸怒容地又转向一直在闭目养神地曹臻身,问道:“曹大人,您的意见如何?”

    他喊了两声,曹臻才睁开双眼,瞄了他一眼后。缓缓说道:“我不同意首先动手。”

    曹臻轻描淡写的回答,令薛渭勃然大怒。他拍案质问道:“不先动手?难道你想看着我们被东王一伙一网打尽吗?!”

    厅内之人,绝大多数都比薛渭的身份、地位高。他除了敢对这个新入内阁没几天的曹臻耍耍威风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敢太过放肆。何况,他在心底对这个去充当卧底的人没有好感,多少有些看不起曹臻。

    面对薛渭的无礼之举,曹臻并没有动怒,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拖过这几天,形势就对我们有利了。”

    薛渭怒道:“也是你说过的,太尉今日不去,东王等人就有可能动手。那你说,如何才能应付过去东王,让他这几日不先下手。”

    曹臻微微一笑。说道:“太尉去赴会了,东王等人也就没有下手的理由。”

    “混账!你居然说让太尉去赴约,我怀疑你是东王派来的卧底。不然怎能说出如此荒谬地话来!”薛渭双目怒视曹臻,手扶在腰间。那个样子如果身带了刀,恐怕此刻已经拔出指向曹臻了。

    虞士基、杨英等人也纷纷向曹臻望去,眼里也充满了怀疑。现在都城谁不知道东王欲杀太尉,曹臻还劝太尉去赴会。显然不怀好意。说不定他真是对方派来的卧底。只有陆晴还在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仿佛赞同曹臻的这个提议。

    曹臻平静地说道:“现在。我们不仅是在城中地兵力不及对方,连支持对方的朝臣、家主也有不少。如果太尉大人不去赴会,东王必然会说我们预图私立新帝,然后以此为由发动兵变。但太尉大人去见了东王,他们就失去了这个理由,也不敢公然反叛。你们放心,只要太尉大人拿捏好分寸,见东王不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你是说东王还不敢杀太尉大人?”宇文苞面带疑虑。

    曹臻语出惊人:“不是不敢,而是不屑。东王生性好面子,此又以大义为名,介入新帝争端。只要以大义将他,必然会取得效果。”

    思索了一阵的陆晴,出言赞同道:“曹大人所言甚是,以老夫与东王以往所打的交道看,只要在言语给予他面子,事情就好办了。”

    虽然有陆晴的旁证,但显然薛渭还是不信曹臻,喝道:“你这是欲将太尉置之于死地,绝不可为!”说罢,他又转头向太尉说道:“大人,这个时候,切勿犹豫。请您快下决心。”

    杨英也站起身来,对父亲道:“父亲,请您下令。只要你一声令下,孩儿这就带部下去抓东王和刘等人。孩儿保证,绝不让他们一人漏网。”

    一直低头深思的太尉,这才抬起头来,环视了厅内之人一圈,缓缓说道:“就按霄鹏之言,老夫去会会东王。”

    “不行!”“父亲,您不能去!”“大人,还请三思!”“大哥,不可!”太尉此言一出,薛渭、杨英、虞士基,杨素等人纷纷出言劝阻。

    太尉站起身来,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噪。等大家安静下来后,他说道:“老夫奉陛下遗诏立长沙郡王继位,本是正大光明之事。如果不去与东王、刘等协商。就无法保证长沙郡王登基,甚至连陛下地丧事也无法举行。因此,老夫必须要去见见他们。”

    “大人一片为国之心,东王等人未必能体会。要是您去了,他们对您痛下杀手,该如何是好?”虞士基满脸焦急地劝道。现在太尉是他唯一的依靠。如果失去了太尉,他日子也不会好过,因此,他万般不愿意太尉去冒险。

    薛渭也急切地说道:“虞大人之言甚是,依下官看,还是拿下了东王一伙人,再办先帝葬丧之事不迟。”

    太尉挥手打断了还要再劝说的诸人,义正严词地说道:“绝不能率先使用武力,一旦无由抓了东王等人,我等就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失理。便失去了民心。失去民心,也就失去了天下。老夫绝不愿意,先帝尸骨未寒就让天下变得大乱。故此。你们谁也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众人都知太尉的脾气,他一旦下决心要做什么事,那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薛渭握了握拳头,对太尉道:“如果大人执意要去赴会,下官愿意陪您一同前往。”

    太尉摇摇头道:“经宇,你没有必要陪我去。”

    薛渭却坚持道:“大人,下官心意已决,请您务必成全。”

    太尉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薛渭一眼。才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薛渭地请求。

    虞士基见事已至此,犹豫了一下问太尉道:“大人要去见东王。万一遭遇不测,我等该如何行事?”

    虽然太尉在心里认为东王杀他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敢肯定此去就没有危险。因此,先交待好后事,也有必要。

    他想了想。对众人说道:“如果东王不顾大义。执意妄为。在紧急情况下,由虞大人代表内阁向各地军团发出命令。由卫公、鄂公两位殿下则对各地家主发出檄文,由处道负责京畿护军,共同讨伐乱党。”

    虞士基又是感激、又是惊讶,与陆晴、杨素等人躬身领命。他知道,太尉那番话,等于是把紧急情况下调兵遣将地权力,下放给了他们四人。卫公、鄂公和杨素或是与太尉有姻亲关系,或是与太尉有兄弟之情,把权力交与他们都还可理解,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也能被太尉授予与杨素等人相同地权利。心中的感激之情,自然难以言表。

    商议妥当,杨素、杨英等回到各自军中,暗自戒备起来。虞士基、曹臻和宇文苞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太尉府,消失在黑暗之中。陆晴和庞毅则留在太尉府,他们把自己在京城的护卫,都集中到了太尉府来,自然也不便回自家的宅院了。

    天亮之后,太尉带着薛渭在几十名护卫的保护下,朝着东王在都地住处而去。

    太尉到来地消息,报知东王知晓之时,他还在睡觉。他闻讯跳下床来,赤脚问道:“来多少人?”

    当他听下人回答说,进府来的只有太尉和御林军统领薛渭两人,府外也有几十名护卫时,更是惊得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有料到,在全城都在传言自己要杀太尉之时,太尉还敢孤身前来。他真想不要了命?

    呆愣了半响,他才想起要人去通知刘等人,自己略微收拾了收拾,连早饭也没有吃,就匆匆赶往前厅。

    来到前厅时,太尉和薛渭已经恭候多时。见东王刘耀进门,两人皆起身相迎。刘耀也没有对他们客气,大步走到主位坐下后,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杨坚似地,下打量了他半天,说道:“孤没有想到你还敢来,你难道没有听到人尽皆知地传闻——孤要杀你吗?”

    太尉神色从容地回答道:“王爷是何等尊贵之人,岂能做如此下作之事?下官自然不会偏听偏信坊间谣传。”

    东王紧盯着太尉的眼睛,将手放在腰佩戴的刀把,缓缓而道:“可你我之间在立新君之事有分歧,你难道不怕孤杀了你,立世平为帝?!”

    早在厅中地唐浩明等东王家臣们见主公如此不客气地与太尉说话,都把手扶在了刀把。目露凶光地瞪着杨坚、薛渭两人。似乎只等东王一声令下,就会一拥而把他们斩成肉糜。

    薛渭见状甚为紧张,全身紧绷起来。他地随身武器早在进府门时,就按太尉的吩咐交给了东王府的门卫。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如果东王下令对太尉动手。他便是不要了性命,也要扑到东王面前杀了他!

    大厅之,好像只有太尉没有看出紧张的气氛,他轻松地笑着说:“下官深信王爷是光明磊落之人,即使与下官政见一时不合,也只会正大光明地商议解决,否则王爷也不会召下官来议事。所以,下官来王爷府,完全没有顾虑。”

    刘耀盯着杨坚看了好半天,未见其面有异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言道:“朕时常听人说太尉大人胆识过人,今天方才得见你的英雄本色。好。好。你如此信任孤,孤又怎能加害与你?”

    笑罢,又对屋内地十余个家臣道:“该干嘛干嘛去,都别站在这里。对了,给太尉大人茶。”

    听到主子吩咐,绝大多数东王家臣都退出厅外,只有唐浩明等几个心腹家臣,仍留在原地。

    刘耀见手下退出后,太尉还垂手躬身而立,又一摆手说道:“请坐。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商谈。”

    “谢王爷赐座。”太尉很礼貌地向东王施礼后落座,而薛渭也在太尉下手入座。

    不一会儿。几个下人端茶水。东王未动自己面前的茶杯,放开握住刀把的右手向杨、薛二人举手道:“两位请用茶。”

    薛渭又起了疑心,如果东王要下毒杀害太尉,眼下就是绝好地机会。他本有心劝阻太尉不好饮茶,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方便出声劝阻太尉喝茶。再说。如果东王真下了杀心。即便不在茶中下毒,也会有其他损招。太尉依然难逃一死。

    他见太尉毫不犹豫地端起茶杯,也勉强去拿起了茶杯。当他把茶杯端起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不止,杯中的茶水差点洒出来。

    他费了好大地意念才稳住心神,将茶杯端到嘴边。偷眼看去,只见太尉已经饮了一口,放下了茶杯。暗想道,太尉都如此从容镇定,我可不能丢了太尉的脸面。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猛地将茶杯送入口中,狠狠地猛灌一口。他像是喝酒般的饮茶,甚至吞了不少茶叶入肚都浑然不知。

    东王见他们都爽快地喝了茶,面色更是缓和了不少,左手也从扶在腰间的刀鞘移开。

    待他们二人放心茶杯后,东王自己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问道:“太尉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孤找你要商议何事。孤想知道,你是如何决定地?”

    太尉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下官知道王爷地意思。不过先帝刚刚驾崩,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下官认为,当务之急是置办先帝地丧事,待先帝是灵柩入陵后,再召开内阁会议商讨新帝继位之事。王爷认为可好?”

    “此言有理。”东王微微点头,赞同先办同乐地丧事。

    不过,一旁地唐浩明却一定要太尉表态:“请问太尉大人,您到底是支持世平太子继位,还是相信虞士基和杜衡所立的伪诏?”

    太尉转头问唐浩明:“请问阁下是何人?”

    唐浩明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在下唐浩明,王爷家的一个家臣。”

    “放肆!此乃国事,你不是朝廷官员,无权过问!”太尉还没有说话,薛渭朝唐浩明怒喝道。

    唐浩明不怒反笑道:“小人不是朝廷官员,是没有权过问此等国事。你是不是认为我家王爷也不是朝廷官员,也不应该过问此等国家大事?”

    薛渭闻之语塞,按道理这等国家大事,是由内阁决定。即使刘耀身为王爷,也没有权利插手问过。但按现在的实际情况,内阁大臣刘、王宜等人甚至把主导权都让给了刘耀。再说刘耀无权干涉的话,岂不是自欺欺人?要是不在意刘耀的意见,他与太尉今日也不必来此冒险。

    太尉仍是微笑地对刘耀说:“依下官之见。这个事情即使内阁商议也不会有结果地。因此,下官提议,这个事情应该由内阁和各世袭家主们一同来商议解决。听说刘刘大人早已给各世袭家主们去信,请他们来京。王爷,咱们不如等世袭家主们都到齐后,再一同仔细商讨决定可好?”

    “这个……”刘耀在脑子里权衡杨坚的这个建议。按他的了解。世袭家主们有三分之一会支持世平,三个王族至少可以再拉拢三分之一。如此一来,即使投票决定也是己方占有优势。

    “这个提议甚好。”经过了一番思量,刘耀终于点头同意了。太尉也没有料到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面露喜色对东王行礼道:“到时还希望王爷多费心,出面主持大局。”

    “嗯——嗯——”刘耀微捋胡须,坦然也接受太尉地这条建议。他感觉太尉也有意支持世平了,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既然如此,给他这个台阶也未尝不可。

    “请问太尉大人,在家主们还没有来京的这段日子。城中的防务该如何安排?”这时,又是唐浩明跳出来问道。

    太尉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展开笑脸。说道:“自然还是按照眼下地防务安排。”

    唐浩明连连摇头不语。薛渭怒视而道:“难道先生不放心我等能够守护京城安全?”

    唐浩明呵呵笑了起来:“薛统领别误会,在下怎敢怀疑您的能力?只是……唉!”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薛渭喝问道:“只是什么?”

    唐浩明满是担忧地说道:“只是高、贺逆党才刚刚剿灭,在下担心护军中还有残留余党趁机作乱。”

    薛渭明知他是别有用意,于是接着又问:“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唐浩明对薛渭笑道:“大人既然问起了,小人就说说自己的浅见。大人所统御的御林军是京畿三护军中最为可靠的部队,因此城中部队,除去现驻守在城中地御林军前师外,其他各部都退到城外待命。我们可以相信,在薛统领地护卫下,京城防务无忧矣。”

    薛渭闻言勃然大怒。谁都知道他御林军前师的这个师长是东王地族弟。说是把京城防务交与他,其实还不是掌握在东王手中。如果采纳这个建议,也等于把太尉等人的性命交给了东

    薛渭怒气匆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唐浩明见他气急败坏地样子,又转头问太尉道:“太尉大人,您觉得小人的这个提议可好?”

    太尉偷眼看了看刘耀,见他正在微微点头。知道如果不接受这个建议,今日就算是白来了。沉吟了一下说道:“唐先生的这个建议很好。不过。需要对各部地将领解释一下。否则贸然下令让他们调出城。恐伤了将士们的心。”

    唐浩明紧追不舍地问道:“那么依太尉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安抚住将士们的心?”

    太尉对着东王说道:“至少需要四、五天时间。下官保证。一周之后,城内除了御林军前师外,其他各部一律出城。王爷,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了,下官还要赶去为先帝设灵堂。就告辞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此刻东王心情大好,太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唐浩明的提议,证明他有投靠之心,事情如此顺利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心情愉悦之下,竟亲自送太尉出府。

    他的这个举动,让唐浩明急得抓耳挠腮。虽说杨坚都答应了他的要求,但他还是不信。加之昨日薛胄对他说的一番话,因此他早有先瞒着东王杀杨坚的准备。只是东王要亲自送杨坚出府,让他的计划落空,他还不敢当着东王地面公然违抗主命。

    送太尉到府门口临别之时,东王又对太尉说道:“太尉大人,先帝灵堂设好后,请你派人来通知孤一声,孤要去为先帝守灵。”

    太尉躬身答应,随即和薛渭了马车,离开了东王府。直到走出老远,薛渭才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无意间,他还听到太尉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场危机,眼看就在太尉亲身赴险的情况下暂时缓解下来。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时,一个偶然事件,点燃了都这个火油桶。霎时间,城内地两派护卫军展开了激战,连带着城外各部也加入了战斗。

第八十二章 撤离上都

    汉元797年7月12日,太尉赴险拜见了东王,暂时缓解了双方的矛盾。正当双方首脑人物都以为危机已过之时,发生了一件双方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天,羽林军的左师的一个姓刘的中校营长过生日,在江海轩包了几桌酒席,宴请同僚、部属。酒席过半时,被巡查这一带的一队近卫军挡获。

    巡查队的近卫军少尉义正词严地对酒宴的羽林军军官们重申,根据大汉法令,皇帝丧葬期间朝廷官员禁止娱乐!违反者一律重处!言罢便动手缉拿酒席的一干人等。

    刘营长大声辩解道,皇帝的丧事还未正式举办,请客吃饭并不违反禁令!近卫军的中尉不听申辩,就要动手拿人。

    而羽林军的刘营长也是皇族出身,其祖父是同乐帝的表叔。平时,刘营长在羽林军中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就连他的顶头司对他也礼敬三分。这种骄横跋扈的人哪里受得了一个小小少尉的气!?他一把揪住近卫军少尉就殴打起来,一边打还一边叫同僚、手下动手相助。

    羽林军前两天曾被同城内的近卫军缴械看押过,这些羽林军的中级军官们正对近卫军心怀不满呢。见他们今天又来找事儿,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见刘营长都带头动了手,都趁着酒劲儿斗胆加入“战斗”。

    这次巡逻地近卫军有一排人。参加酒宴的羽林军军官也有二十余人,双方人数旗鼓相当。不同的是,羽林军军官们因为是来赴宴的,都没有携带武器,而近卫军将士装备齐全。但近卫军并不敢真刀真枪对付“军”,因此双方主要是拳脚相斗。

    整个酒楼一片大乱。江海轩的掌柜想来劝阻。结果在混战中,也不知被谁一脚踹下楼梯,摔了个半死。无奈之下,只得命伙计速速去报官。

    还没有等官府衙役前来制止,另一队巡逻的近卫军路过此地见状后,二话不说便加入战局。近卫军人多势众,一致对外,不拿下这些羽林军军官绝不罢手。

    近卫军来了“援军”,羽林军方面就立刻就落了下风,除了为首地刘营长见势不妙与几个同伙从二楼跳窗逃离外。余者皆被近卫军拿下。

    刘营长和同伙狼狈逃回驻地后,越想越气,头脑一时发热。便下令集合部队,要去找回“场子”。八百全副武装的羽林军将士刚冲出营地,便被严密监视的监察院暗探发现,然后火速把这个消息传递回总部。

    虞士基的神经早就绷紧,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认定是东王一伙先动手了。一方面立即把这个消息转告杨素、杨英,另一方面派人入宫将杜衡接出,并护着长沙郡王和杜衡逃出城。

    杨素、杨英接到羽林军出动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太尉被东王杀害了。他的想法与虞士基的不谋而合,既然羽林军都出动了。就证明东王已经杀害了太尉,抢先动手了。在这种情况下再不反击,只能坐以待毙。于是。两人按照太尉临走时指示,向城内的近卫军下达了出动命令。抢先封锁了城中的一部分要道,并派出三千余人去进攻东王府。

    近卫军刚刚出动,太子方派出的暗探也把消息报到了东王府。东王刘耀气得暴跳如雷,跳着脚大骂杨坚无耻。并扬言要将杨坚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难怪他生气。刚才杨坚还在他面前装作一副和解地样子,可走了还没有十分钟。就派兵来拿他。

    刘耀在心里认定,杨坚刚才来见他是缓兵之计,目的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暗想,幸亏自同乐驾崩后,就加强了对近卫军的监视,不然很有可能遭了杨坚老狐狸地暗算。

    不一会儿,刘、王宜、薛胄等人都来了。形势危急也容不得他们再仔细商议,他们一方面加强东王府的戒备,一方面下令城中的羽林军、御林军全体出动,务必全歼城内的近卫军前师和捉拿杨坚、虞士基的同党。

    等杨坚回到府,得知近卫军出动去攻打东王府的消息时,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冒险去东王府赴会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久,杨素、杨英闻讯赶来太尉府。太尉细问之后,才知道他俩是在得知羽林军出动后,才被迫下令反击。杨坚虽然心存疑虑,但在这个时候除了兵戎相见也别无他法。

    随后,不利的消息不断传来。先是去攻打东王府的近卫军一部,面对准备充分的东王府护卫,伤亡惨重也没能冲进府中。而后,又传来虞士基等人已经逃离城地消息。最后当羽林军、御林军全体出动的消息传来时,所有人都知道都城守不住了。

    “全部撤出都城!”太尉与陆晴、庞毅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后,果断下达了撤出城的命令。

    命令下达后,首先撤出城地不是近卫军,而是己方首脑人物的家眷。由于时间紧急,需要撤离的各府家眷,根本没有时间收拾财物细软,多数是被扈从们架马车就逃离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杨英没有忘了兄弟。他派了十几个亲兵,去张锐府接人。

    现在张锐府的管事是林白泉,他自从罗马回到都后,就不理事了,白拿着工钱,整天在都城闲逛。后来,张府原管事被张锐派去送造船工回开远了,张锐又要出征平叛,于是把他请来,客气地请求他在自己不在都时费心照顾照顾家里。林白泉无奈只能答应。暂时充当起张府地管事。

    既然接受了张锐地托付,他就有责任保护府中人员地安全。在关键时刻,林白泉义不容辞担负起责任来。前几日,都城缉拿高、贺一党时,他就考虑带碧斯、柳欣逃离都城,只因当天夜里都城就恢复了平静。才没有付诸行动。

    而前天又传来同乐驾崩的消息,为了避免灾祸,他又起了离开都城地念头。不过,在与柳欣、碧斯商量时,被柳欣和碧斯异口同声地否决了。理由是六灵还在宫中,她们不能舍弃她逃走,要离开都必须带六灵。

    林白泉知道,太子和长沙郡王之间的矛盾迟早有一场总爆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果不离开都。难免受到波及。但柳欣、碧斯放不下六灵,坚决不走。他没有办法强行带走她们,只得另想办法。于是。昨日他派人给宫内地六灵公主传话,要她今日务必来府一趟,以便劝说她一起离开都。

    今天,六灵回到了府。他把想法一说,六灵就否定了他的建议。即使知道都城迟早会有一场大乱,她还是执意不走。她对林白泉说,爷爷至今还未入棺,我如果这时走了,岂不是成了不孝子孙?即便要走,也要等爷爷灵柩入陵后再走。

    林白泉心说。这小丫头的想法,也太过天真。按照如今的形势,哪还能等到同乐入葬。可是任凭他怎么劝。六灵就是不肯答应。

    就在他苦口婆心劝说之时,杨英派来的亲兵到了。林白泉三言两语听杨英的亲兵说了城内的形势后,命人架起六灵、柳欣、碧斯就走。任凭六灵如何威胁、喝止,他也不加理会。

    幸亏他们走得及时,他们踏出北门之时。城中的近卫军都已被羽林军、御林军打得节节败退。集中到北城门来了,而都城的其他城门这时都已被羽林军、御林军所控制。如果再晚几分钟。他们插翅都难飞出都城了。

    他们一行人被杨英的亲兵带到了北城外地都制造司,见到了杨英。杨英虽与六灵、林白泉等人不熟,但出于张锐的情面,还是安抚了他们一番。说这里由近卫军控制,太尉、御史大夫、卫公、鄂公等朝廷大臣和家主也都在此处,安全绝对不成问题,让他们安心在这里住下。待平息了叛乱,再派护送他们回城。之后,杨英把他们交给都制造司都卫百里杨,请百里杨为他们安排住处。因同去过罗马的缘故,林白泉与百里杨早已相识。百里杨知道他是张锐地家臣,他也知道百里杨是张锐的老部下。

    在杨英走后,林白泉直言不讳地对百里杨说:“都卫大人,太子一党必然会派兵来攻打制造司,此地不宜久留,请大人早作打算以避灾祸。”

    百里杨沉思一下说:“我可以派人送先生和殿下的家人离开,不过,你们又要去哪里呢?”

    林白泉说道:“现在到处都很混乱,从陆路走不安全,所以小人想从水路走。沿长江而下,先去南京再做打算。”

    百里杨点头同意,并说:“制造司在城南码头有专用船只,现在那里应该还没有被东王所部控制,我马就命人送你们走。”

    “大人请留步。”百里杨说罢正想去安排人手送他们走,却又被林白泉叫住。

    “还什么事?”百里杨转身疑惑地问道。

    林白泉把她叫到一旁,低声说道:“大人,恕小人斗胆建议,请您一起离开此地。这等夺嫡之争,还是不参与为妙。如果错一步,悔之晚矣!”

    百里杨知道林白泉出于好意才劝她走,但她十分犹豫。她身为制造司都卫,这个时候走就是失职,再万一制造司的机密被泄露,就带着张锐也要受牵连。考虑片刻后,她婉言拒绝了林白泉的建议。

    林白泉也猜出她的心思,劝道:“大人,您可以以制造司工匠的安全为由,去请求太尉安排他们离开。小人想,太尉会答应的。”

    百里杨低头不语,在心里反复权衡利弊。林白泉急切地劝道:“大人。只要制造司地人员不直接参与到内乱之中,无论那方最后取胜,也不会难为他们。但如果此时不走,万一太子一方获胜,交战时的伤亡就不说了,事后也免不了要受追究。大人。您难道想看着您地部下白受无妄之灾吗?”

    他的这番话打动了百里杨,点了点头。事不宜迟,百里杨马求见了太尉,婉转地提出撤走制造司内人员的想法。

    太尉沉吟了片刻后,点头答应。城内地近卫军前师现在基本都撤到制造司来了。他刚才又下了令,驻守都城外各军营地己方部队都集中到制造司来。制造司内地方有限,如果部队集中来了,也许还安置不下。他正在考虑此事,百里杨就来提出要撤走制造司的人,腾出了地方。也恰好解决了这个难题。况且,即使留下制造司的人,也对战事没有多大帮助。

    太尉点了头。事情就好办了。百里杨把制造司的官员们召集起来,告诉他们要撤离制造司。本来制造司地大小官员们,正在为即将卷入纷争而忧心忡忡,一听说可以撤走,高兴地差点山呼万岁,只是碍于近卫军近在咫尺,于是都满心欢喜地暗暗赞扬百里杨英明。

    至于撤到哪里去,他们又商议了一番。百里杨先提出乘船去南京地建议,遭到了反对。反对者说,制造司的人连同家眷有万人。船只不够搭载这么多人。

    这时,制造司防务官蔡承源提议说:“我们可以暂时解散制造司地大部分工匠,让他们自行避祸。等势态平息下来后再返回。而我们只带着一所的工匠和家眷走,这样船只就足够了。”

    蔡承源所说的“一所”,是都制造司负责提炼火油和制造司火油弹地部门。“一所”的工匠和技术人员也是制造司内重点的保护对象,只要他们不出事,即便制造司毁于这次内乱。他们也不会有罪责。

    而且。“一所”地工匠连同他们的家眷都居住在制造司内。平日“一所”的人和其家眷都不许离开制造司,吃住皆由制造司负责承担。为此。甚至还在制造司内建了一个学校,专门教授“一所”工匠的子女。百里杨大致估算了一下,“一所”的人连同家眷在二千人左右。制造司在城南码头的数十艘船,完全可以承载得下,于是立刻同意了蔡承源的建议。

    商议之后,制造司的官员们就行动起来。一部分家眷在都城内的官员,负责去遣散制造司内的大部分工匠,之后他们留在都附近躲避。而家眷在制造司内地官员和没有成家的官员,则负责安排“一所”的撤离。

    由于时间紧迫,百里杨规定“一所”人员和其家眷不得带走过多地物品,并安抚他们说,如果留下的财物有损失,今后会视情况给予他们补偿。

    大家都知道,这里的战事一触即发,还是逃命要紧,于是舍弃了家中大部分贵重财物,只带随身细软,在一营制造司护军的护卫下离开了家园。随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张锐地家人和一部分制造司官员地家眷。

    幸亏制造司内有不少马车,二千多人在傍晚时到达都城南码头。此时,这里还没有被东王一党控制。他们的运气很好,当数十艘制造司地船只驶离码头不久,就有三千羽林军赶到,把码头所有船只都扣留下来了。

    当夜,有数万羽林军、御林军对都制造司发动了进攻。不过,此时制造司内已聚集了两万多近卫军将士,并利用制造司内的大量投石车和弩炮,打退了这部羽林军、御林军的进攻。

    之后几天内,双方又进行了几次交战。忠于太尉一方京畿护军,除了集中到制造司的三万余人外,其余各部皆被东王一方的部队消灭。忠于太尉一方的官员,没有来得及逃出城的皆被东王一方拿获。

    在肃清了都城内的隐患和消灭了各军营支持太尉一方的部队后,东王等人便把目光都集中到了都制造司。此刻,东王信心满满,认为盘踞在都制造司内的长沙郡王、杨坚、虞士基等人在劫难逃,攻下都制造司是志在必得。

    正当东王和刘等人商议如何攻打制造司时,突然传来快报。驻守荆州南部的第十五军团正在昼夜兼程朝都开来,距离都只有一天多的路程。此外,卫公陆晴、鄂公庞毅的家族护军两万余人也在往都城赶来,估计最多再有两日也会到达都城。

    东王闻讯又惊又怒。惊的是,眼看胜利唾手可得,又半路生变!对方突然来七万援军,再加在制造司内的三万多人,对方人数已经超过十万人!而己方除了这几日伤亡人数,连同各府的护卫也不足七万人。形势立马急转直下,变得对己方很不利。

    怒的是,这七万人的援军,定是杨坚早就安排好要来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兵临都城下了。因此,他不免又把杨坚痛骂了一顿。骂完之后,他也不得不与刘等人认真商议对策。

    就在都城闹腾得人人自危之时,张锐这时抵达了西平城,开始了平叛行动。

第八十三章 八军团的名将

    汉元797年7月下旬,张锐抵达凉州西平郡郡府所在地西平城。西平郡以及西平城都有很悠久的历史。秦汉时期,青海湖附近属于羌族人的活动范围。这里生活的羌族人部落超过150个。每一部落都有酋长,互不统属,他们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生产力低下,属原始社会形态。

    汉武帝元狩二年,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出兵击败河西匈奴,在此地设令居塞,并在河西设立4郡,其中便有西平郡。

    而西平城,则在武帝元鼎六年征讨河湟羌人后,在湟中设“护羌校尉”,开始经略湟中,而后又筑西平亭,后又改“亭”成为“城”,即为今日之西平城。从此,汉帝国正式开始了对青海东部的控制。

    此后,汉宣帝神爵元年,赵充国奉命平先零羌杨玉得胜后,罢兵田于河湟,设“金城属国”,又先后设置临羌、安夷、破羌、允吾、允街、河关7县,将青海东部地区正式纳入汉帝国郡县体系。

    圣祖中兴之后,重新划归州郡。青海湖东北部以及北部地区被划归凉州管辖,青海湖南部以及西部地区划归番州管辖。因而,位于青海湖东部的西平城现属凉州管辖。

    张锐这次把平叛指挥部设立在西平城,原因是此地距离青海湖非常近。而湖南、湖西之地。便是番州地青海郡。青海郡再往西去,又是鄯善郡和且未郡。番州叛军便是在这三郡内活动,在这里命令指挥各部行动,最为接近前线。

    在距离西平城还有三十里时,张锐便看见前面有一大群人来迎接他。在迎接的队伍中,有西平郡郡府官员。有青海、鄯善、且未三郡的郡府官员,有划归他指挥怒火军团的将领。最令他欣喜的是,他在迎接的人群中看到了高朔、范明、罗济、刘文常等旧部。

    “欢迎殿下重返战场!属下自接到命令起,就天天盼望着早点见到您呢。”张锐刚下马,高朔就跑了来,一边敬礼一边激动地说。

    “吉元,两年没见,你小子一点儿没变。”张锐下打量一番高朔,笑着当胸给他一拳。

    高朔嘿嘿一笑,道:“变是没变。就是闲得发慌。”

    旁边地罗济也笑道:“是啊!当初说是撤下来休整,没想到一休整就两年。现在即将开战,咱们终于又可以在您的麾下效力了!”

    张锐见罗济也留起两撇八字须。打趣着说:“你小子现在也是将军了,收点心没有?”

    罗济笑嘻嘻地回答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属下的坏脾气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我也不想惹事,不过,万一属下哪天昏了头惹出了事情,殿下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张锐抬脚对着罗济屁股踢了一脚,笑骂道:“,尽想着老子为你背黑锅!这次再敢做出格的事情,老子就调你来做我的侍从官,看紧你!”

    罗济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殿下,属下脾气虽臭,但违背将令的事情从来不做。您想要侍从官。还是从别处调人。”

    张锐哈哈大笑,接着又与刘文常拥抱了一下,又对刘文常说:“云卿兄,你晋升将军,我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呢。怎么样。你与吉元相处得还好吗?”

    刘文常答道:“高将军是个爽直的汉子。属下跟他很投缘,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张锐又拍拍范明的肩膀。问道:“身体可好?”

    范明圆瞪着独眼,精神十足,声如洪钟:“殿下放心,属下现在每顿能吃一斤饭食,身体比以前更好了。”

    张锐一直担心范明地身体状态不适应艰苦的军旅生活,曾经考虑把范明调至调配处任职,但考虑到刚刚把百里杨调至都,紧接着又调动范明,恐惹人非议,于是打算在时机成熟时再作安排。

    今天见到范明,感觉他的身体比西征回来时强壮了不少,也放心了不少。心想,绝不能让跟了自己多年,落了个半残之躯地兄弟受委屈。这次平叛结束后,就把范明带回都,在调配处干几年,再帮助他争取个将军衔,让他有一个比较好的生活保障。

    “开远侯殿下,欢迎您的到来。下官早就想您的麾下效力,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真是太好了!”张锐刚与几个老部下问候过,便有一人跑到跟前,朝他敬礼,说话中竟带着几分哽咽。

    “你是……”张锐见此人三十多岁,浓眉方脸,唇一撇漂亮的八字胡,唇下到下巴之间也蓄有一丝细须,张相英武不凡,胸间还佩戴着少将军衔。他虽知道他必是分配到麾下怒火军团的其中一个师长,但不知他的姓名,故问道。

    “报告开远侯殿下,下官第八军团右师师长王世充向您报到。”少将用响亮的声音回答道。

    张锐回礼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原本姓支?”

    王世充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下官的确原本姓支。不过,下官在很小就已经改姓。殿下怎会知道下官的本姓?”

    张锐尴尬地说道:“哦这个,我在都城调阅过你地档案。”

    其实这次出来时间很紧,他并没有时间调阅分配到麾下的怒火军团两个师将领的档案。他知道地王世充,是从前世了解的。突闻其名,突见其人,心里的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好在急中生智。解释得还算靠谱。

    王世充并没有怀疑,释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殿下早对下官有所了解,那下官也就不用浪费殿下地时间作自我介绍了。从现在起,下官将服从您的调遣!”

    张锐顿了顿,说道:“很好。我知道你是一名优秀地将军,希望这次我们能合作愉快。尽早剿灭叛乱。”

    王世充挺直胸膛道:“属下坚决执行您地命令,定不负殿下托付!”

    张锐一边微笑地对王世充点头,一副对他非常满意的样子。一边暗想着前世关于他地事迹。王世充字行满,本姓支,祖籍西域。其祖支颓耨,徙居新丰今陕西临潼东北,早亡。其父死后,其母改嫁仪同霸城人王粲,故而改姓王氏。

    王世充少小利口善辩,涉传。好兵法,且明习法律。入仕后,极擅于察言观色、阿谀奉承。故此仕途平步青云。而后又得到了隋炀帝地宠信,并以此掌握了军权。隋炀帝死后,他还在东都称帝,雄踞称霸一方。算得是风云一时的枭雄。

    王世充用兵打仗是二流人物,不过其阿谀奉承的功力却不可小视。虽然他此刻表现出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张锐凭直觉也知道他不是出于真心。

    不过,张锐也没有担心他会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想必王世充早就知道。料他还不敢违抗自己的将令,只是要小心他耍小聪明。借着自己往爬。

    “殿下,这位是下官的副手薛举将军。他是凉州金城人,对本地十分了解。”王世充又拉过一位四十多的少将。为张锐介绍。

    “既然薛将军熟悉此地地理,就有劳薛将军多提剿匪之策。”张锐听到薛举之名,心里又是一惊。又见他身型魁伟、面目刚直,暗中称赞其果然是条好汉。

    薛举不善言辞,憋了半天说道:“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殿下。下官是第八军团前师师长来护儿。”在薛举之后。又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浓须的少将走前来,朝张锐行礼问候。

    张锐下打量了来护儿一番。回礼问道:“来将军,可是新野来氏家族子弟?”

    对汉帝国家族历史深为了解地张锐,听来护儿回答正是后,对他肃然起敬。来氏家族虽然不是汉帝国世袭家族,但其家族却比绝大多数世袭家族更为古老。其先祖可以追述到武帝时期。

    据其家族族谱记载,来氏第六代家主——来汉,才力过人,曾以光禄大夫的身份辅助楼船将军杨仆击破南越、朝鲜,功绩显著。而后其第八代家主——来仲,在汉哀帝年间任谏议大夫,并娶汉光帝刘秀的祖姑为妻。之后,生下了第九代家主——来歙。

    而这个来歙,是历代来氏家主中名声最为显赫之人。因亲戚关系,刘秀自小对来歙亲近敬爱,在长安时,两人就相交密

    来歙素性刚毅、为人有信义,言行一致,从无假饰。故此与他相交之人甚多,大家都信任他、尊重他。刘、刘秀起兵反王莽时,来歙因是刘秀地亲戚,曾一度被王莽关押,后来还是靠着亲朋好把他抢了出来。

    汉景帝后裔刘玄称帝时,来歙去投靠了他,并跟随他入关。刘玄称帝后,沉醉于夜夜笙歌的宫廷生活,朝政大权完全交予其岳父处理。来歙忧心忡忡,屡次谏言,都被置若罔闻,来歙便称病去职。

    后来,适逢来歙的妹夫汉中王刘嘉四处延揽人才,听闻来歙出奔,便赶忙派人将他请到汉中。更始帝刘玄事败后,来歙劝刘嘉归附光武帝刘秀。刘嘉信任来歙,于是两人一起到了洛阳。

    刘秀见到来歙,大喜过望,当即解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穿戴,随即任命他为太中大夫。来歙便成为刘秀手下的一员将领,率盖延、刘尚、马援等将攻取陇西之地。

    建武十一年,来歙又率领虎牙大将军盖延、扬武将军马武向河池展开攻击,大破蜀将王元等,占领了河池和下辨,并准备进攻蜀地。

    蜀人大惊。派刺客刺杀来歙。来歙被刺中胸部,不敢拔刃,生命垂危,派人急召盖延。盖延因来歙伤势严重,伏地悲哀,不能仰视。来歙厉声喝叱:“虎牙何敢然!呼巨卿。欲相属以军事,而反效儿女子涕泣乎!刃虽在身,不能勒兵斩公邪!”盖延这才收起眼泪强打精神,听来歙为他指陈形势,一一部署。

    为盖延交待完后事,来歙又亲手给刘秀写一份表文,其中有言:“臣夜人定后,为何人所贼伤,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诚恨奉职不称。以为朝廷羞。夫理国以得贤为本,太中大夫段襄,骨鲠可任。愿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终恐被罪,陛下哀怜,数赐教督。”毕,投笔抽刃而亡。

    光武帝得知来歙死讯,大惊,览后痛哭流泪,对左右说道:“中郎将来歙,攻战连年,平定羌、陇。忧国忘家,忠孝彰著。遭命遇害,呜呼哀哉!”并派太中大夫赠来歙中郎将。征羌侯印绶,赐谥节侯。并把汝南当乡改名为征羌国,以纪念来歙。后其子来继承爵位,其弟也被册封为宜西侯。

    张锐以前每次读到这段历史地时候,都扼腕叹息不止。对来歙这位东汉的一代名将、战略家由衷敬佩。尤其认为他的死气壮山河。是个男子汉!

    此后,新野来氏家族成为了汉帝国名门世家。每隔数代也涌现出人杰、英雄的人物。只是在圣祖中兴之时,家族中似乎没有特别显著的子弟,只是在圣祖后期,才有一人在朝廷为官。虽然与世袭家族失之交臂,但来氏家族至今仍是汉帝国最有名望地非世袭家族之一。

    来护儿是来歙地第十八世孙。张锐素来景仰来歙,加之来护儿本身也是忠义之士,对他也肃然起敬。他郑重对来护儿敬礼道:“来将军,您是前辈,今后还望您多加指教。”

    来护儿没想到张锐对他如此礼重,惊得瞠目结舌。心想,也许他是怕我倚老卖老不听指挥,故此才先敬我三分。其实他小看了我来护儿的气量,既然身为下属,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令行禁止,绝不会违背将令。想到这儿,他回礼道:“殿下言重了,下官不敢领受!殿下您无论战功,还是勇力皆远胜下官,下官哪里敢指教殿下!请殿下放心,属下从今日起,绝对服从您地调遣。”

    来护儿所言虽与王世充说的相似,但听在张锐的耳中的感觉大不相同。他完全可以信任来护儿,并且打算结交这员猛将。而对王世充,他怀有戒心。

    “殿下,下官第八军团前师副师长李宽,向您报到。”在来护儿之后,又一位四十多岁的少将走到张锐前面,行礼致敬。

    “你是李密之父?”张锐见李宽面目似曾相识,但他肯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李宽。心中疑惑,再仔细看了看,发现他与自己在杨素府见过地李密很像,故此问道。

    李宽笑着回答道:“宁儿正是犬子。”张锐心想他果然是李密地父亲。

    李密与杨素的儿子杨玄感是非常要好地朋,经常去杨素府。张锐去拜访杨素时,曾见过李密一次。据杨素说,杨玄感醒事晚,幼时常被人认为是痴儿,同龄之人都不愿意与他玩耍。只有李密不嫌弃,并与之结交为。故此,杨玄感将李密视为刎颈之交。

    而且,张锐从杨素的口中得知,李密之父李宽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智将。在第二次突忽叛乱之前,李宽还只是个中校营长。在第二次突忽叛乱爆发后,李宽随怒火军团开赴西部参加平叛。在平叛初期,李宽曾多次立有大功,两年时间就晋升了将军,并被册封为蒲山侯。

    可惜,他地运气稍差。后来平叛部队轮换休整,怒火军团撤回内地,李宽也失去了立功的机会。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剿灭叛匪的大功被别人夺走。否则,估计他现在至少也应该荣升中将了。

    李宽能被四大名将之一的杨素如此看重,肯定也吸引了张锐的眼光。只是他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了李宽。心中感叹,怒火军团真可谓是人才济济,今日所见的四位将军,个个都渊源深厚、名载史册,个个都可圈可点。从这一层面看,怒火军团一点也不比飞骑军逊色!

    正在感叹之时,他忽然又看到在王世充身后不远处,还站这一个老熟人。心想,他怎么也来怒火军团了?

第八十四章 矛盾重重

    张锐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阔别多年的李旌!他高兴地快步走前去打招呼:“阿风,你怎么也在这里?”次分别时,他知道李旌是分配去陷阵军团任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他。

    “殿下,下官是去年调来八军团的。现在下官是王将军的侍从官。”虽然以前跟张锐在一起时兄弟相称,但在这种正式场合中,李旌表现得中规中矩,尽量避免表现出与张锐特别亲近的态度。

    张锐特别留意了李旌的军衔,见他佩戴的只不过是尉标记,可见他这几年混得差强人意。而以他对李旌才华的了解,如果现在李旌是校级军官的话,才算混得马马虎虎。如果现在还是别人的侍从官,那么前途暗淡。

    后面还有一大堆官员,张锐也不便与李旌多聊。只低声对他说:“晚有空,我们兄弟再聊。”说罢,也不等李旌回答,又满脸笑容地挨个儿与各郡府的官员们寒暄。

    张锐与李旌只说了两句话,但却引起了王世充的注意。心中暗暗思量,从疯虎称呼李旌的小名看,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可为何李旌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他与疯虎相识?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深?他的一双眼睛在张锐和李旌两人身转来转去,不知心里又打了什么主意。

    与官员们见礼完毕后。大家又陪同张锐一起路,日落之前到达了西平城。张锐在一行人带领下直奔城西,来到一处僻静地宅院。这处宅院占地很大,又与周围的宅院分隔开,形成独立的一个区域,是理想的总部暂设地。

    张锐听西平郡郡守说。此地已被征召为他的临时行辕时,很满意地点点头,道谢说:“有劳郡守大人费心了,这个地方选得非常好,甚合我的心意!”

    西平郡守道:“殿下喜欢就好。不过,下官不敢居功,此地是王将军来后亲自挑选地,下官也只是出面与此地主人协商租借而已。”

    在府门外,张锐又看见了许旺等以前的亲兵,大喜。热情地迎向前去,与他们攀谈起来。问罢才知,他们奉高朔之命。在整个平叛期间,担任自己亲兵护卫。

    张锐笑着对高朔说:“吉元,你把亲兵都调来给我,自己岂不成了光杆儿将军了!?”

    高朔笑着回答道:“殿下放心。属下从下面团里临时调来了两连人,担任师部的护卫,属下的安全不成问题。只是殿下的亲兵队长,属下不敢擅自任命,现在他们都由许旺暂时统领着。”

    张锐呵呵笑道:“说实话,有许旺他们在,我晚睡觉也睡得安稳。至于亲兵队长嘛就暂时不需要了。由许旺暂时担任队长。对于我的安全,难得你如此有心!我也就不推辞,照单全收。”

    高朔脸一红。实话实说:“给殿下调亲兵之事,如果不是王将军提醒,属下还真没有想到。”

    “哦?”张锐没有想到,这也是王世充的主意,连忙转身对他道谢:“有劳王将军费心了。非常感谢。”

    王世充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殿下身为平叛主将。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末将能为殿下分担一些小事,实属份内之事。不敢领受功劳。”

    张锐注意到在王世充说话之时,旁边的来护儿、李宽、薛举等人脸都露出鄙视之意,心想,这几人也许都看不惯王世充对自己的阿谀奉承。对王世充的厌恶之情都溢于言表。希望他们之间地矛盾不要影响到剿匪大计。

    进院后,王世充便来请示是否现在就用饭。张锐便对众人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明日再商议军务。大家为了迎接我,也没有吃晚饭。都留下,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张锐发了话,众人也不推辞。王世充一边招呼着大家就坐,一边招呼饭菜,忙里忙外,一副十足的总管架势。饭菜摆来,张锐见每样菜的份量虽然十足,但菜色并不多,荤素搭配合理,其中有两样还是自己最喜欢地菜肴。席也没有备酒,只准备了自己最喜爱喝的马奶。心里不禁暗暗称道,王世充拍马匹的功夫非同一般。他不像一般人只是言语的奉承,而是用足了心思。

    从挑选临时行辕住地,到劝高朔调飞骑军前师护卫来担任自己的亲兵护卫,再到饭菜的安排,没有一样不符合自己的心意。由此可见,他是充分调查了解过自己的喜好,精心安排的。如果自己完全不了解他的品行,单凭他今日地表现,肯定对他有特别的好感。

    吃完饭,王世充首先站起身告辞,说殿下一路长途跋涉需要休息,末将等就先行告退了。张锐了解到各部将领都住在离此地不远处的一座院落后,于是让他们先行回去。只是在王世充准备离开时,让他把侍从官李旌暂时留下。

    张锐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感觉神清气爽,然后换了一身衣服来到前厅。李旌正在厅内来回踱步。

    “阿风,我洗了个澡,让你久等了。坐锐热情地招呼他入座。

    “无妨,无妨。属下也没有等多久……”李旌虽然等得有些不耐烦,言语还是很客气。他地客气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张锐不悦地打断:“阿风,现在就只有你我两人,还用得着这么拘谨吗?难道你忘了我们有结拜之交?”

    见张锐这么说,李旌也卸下了面具。嘿嘿笑道:“大哥说地是,小弟俗套了。”

    张锐这才露出喜色,李旌落座后,又随意地问道:“你是怎么调到八军团来的?”

    “这个……”李旌面带难色,似乎在考虑怎么跟张锐讲。

    “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告诉为兄?”越是如此。越激发了张锐的好奇心,继续追问道。

    李旌犹豫了一番,把心一横,也就对张锐道出了原委。

    四年前,李旌被分配到陷阵军团前师担任一个小排长。一次偶然的机会,前师师长甘继慎下部队视察,见李旌精明能干,很欣赏他,很快就把他调去任侍从官,不久就提拔他为中尉。

    李旌担任甘继慎侍从官期间。为人处事小心谨慎,处理公务兢兢业业,很快赢得了甘继慎地信任。把他当作心腹培养。

    就这样在甘继慎身边干了一年多,期间又被甘继慎提拔为尉。甘继慎还私下对他许偌,说只要有机会就调他去担任营长。那时,李旌认为自己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可惜汉元794年底发生地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地命运。

    当时,陷阵军团前师驻防在乌河城堡,以防对岸地鲜卑人。汉元794年12月的一天,甘继慎突然接到报告,说下面某营在巡查国境线时,发现几个鲜卑人越过边境。已将这几人缉拿。据鲜卑人交待,他们隶属右贤王所部,过境来劫掠了几座村庄。

    甘继慎大惊。一方面命令部队戒备,另一方面命李旌去调查此事。李旌来到被劫掠的村庄查看了一番,发现这几个村庄的确被洗劫一空,村民不是被杀,就是被劫走。一片荒凉肃杀的气氛。可见鲜卑人所言不虚。

    他还是感觉其中疑点重重。因为他知道这个时期鲜卑正在与罗马开战,本来就自顾不暇。除非右贤王疯了,否则绝无可能再来招惹汉帝国。可眼下人证物证摆在面前,证据确凿,也容不得他不信。

    为了小心从事,他又亲自提审那几个被抓的鲜卑人。当他分别审问鲜卑俘虏,问他们所洗劫的村庄在何处时,几个鲜卑人的回答各不相同,漏洞百出。这让李旌更加觉得此事很蹊跷。个别鲜卑俘虏记忆出错也许可能,但全部人员所说的被劫村庄地位置都各不相同,就很难解释了。

    李旌猜测,很有可能是陷阵军团内的某支部队干出了洗劫村庄之事,然后抓这些鲜卑人来抵罪。至于到底是哪个将领干的,他就不知道了,因为那些鲜卑俘虏,都拒不承认是代人受过。

    由于甘继慎给他地调查时间有限,李旌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审理此案,只有先把初期的调查报告交给了甘继慎,并在报告附注自己的猜测意见。甘继慎在拿到他的报告后,把他夸奖了他一番,说查出真相后,要去指挥官那里为他请功。

    然而,甘继慎把这份调查报告交给陷阵军团指挥官陆柯后,就没有下文了。过了两、三个月后,传来了朝廷准备与鲜卑开战的消息。李旌闻之大惊,鲜卑人越境劫掠这事明显疑点重重,怎么能不调查清楚就把罪行轻易的推到鲜卑人身,还要开战。

    李旌找到甘继慎,劝他再仔细调查。甘继慎却支支吾吾起来,对他说,这事朝廷已有结论,不需要再深入调查。

    李旌不甘心放过真凶。一次,军团指挥官陆柯来前师找甘继慎商议军务,他趁空隙时把自己的意见对陆柯说了一遍。不料陆柯大怒,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拂袖而去。

    此举不仅激怒了陆柯,连带甘继慎也对他不满。不久之后,便把他从身边调走了,被列入了闲置人员名单。

    在很长一段时间,李旌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直到与鲜卑之间的战争爆发后,他似乎才有所觉悟。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留在陷阵军团则永无出头之日。

    幸亏他是韩擒的外甥,在军中也有一些人脉关系。他猛然想起,怒火军团中军官是韩擒地旧部,早几年自己与他就认识,关系还不错。于是厚着脸皮写信,请中军官帮忙把自己调到八军团来。

    调动一个闲置人员。对于手握人事权地中军官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去年,李旌终于被调来怒火军团。他刚到军团总部报到,刚巧王世充也到总部去要侍从官。中军官知道李旌以前做过甘继慎的侍从官,就把他分配到王世充地手下。

    张锐一边听李旌说,一边感慨不已。心想,早就怀疑鲜卑人挑衅的事件是陆柯等人安排的。今天听闻李旌一席话,就更加确信无疑了。李旌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还追着叫陆柯调查真相,也难怪陆柯气恼他不识相。

    张锐深为李旌感到可惜,也认为他只做侍从官会影响他的前途。于是,问李旌道:“阿风,你想过没有,去别地地方任职?”

    李旌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面露喜色地说:“小弟早就想换个地方任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果大哥能帮忙成全,那最好不过了!”

    张锐沉吟了一下,又问:“你是想担任参谋之职。还是想下部队带兵?”

    李旌眼中大放希望之光,说道:“小弟愿意带兵打仗。”

    本来,李旌如果说想担任参谋,张锐打算把他调入飞骑军。让他先在范明手下担任参谋官,等以后自己调范明去都后,再让他接替范明飞骑军前师参谋长地职务。

    既然他说愿意带兵,那就只能留在八军团。他是步军学院毕业,来飞骑军担任参谋尚可,但担任骑兵将领则不合适。只能找个机会,给王世充打声招呼。放李旌下去当个营长。他相信,凭借李旌地才能,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张锐把这个想法跟李旌一说,高兴得李旌手舞足蹈,连声道谢。张锐又趁机问李旌道:“我看王世充与来护儿等人地关系似乎不好,其中原因你可否知道?”

    李旌道:“这事在八军团内部谁都知道,就是大哥不问。小弟也准备找个机会对你说明。”于是李旌。便把王世充与来护儿等人的恩怨详细地说了一遍。

    以前,王世充只是薛举的副将。薛举与前任西部战区参谋长许铭球是同乡。私交非常的好。几年前,西部战区前任统帅韩擒不满许铭球的能力和人品,用刘武周撤换了他。对此,薛举私下说了几句怨言,不料有人给韩擒写了一封告密信。韩擒叫来薛举问询,薛举为人老实,对韩擒直言不讳,说自己的确说了那些怪话。韩擒大怒,下令罢免了薛举地职务,右师师长之职由王世充接任。

    后来有传言,说那封告密信就是王世充写的。在整倒薛举之后,一次王世充的一个心腹酒后失言,自己暴露出了此事实为自己地得意之举。八军团的将领们大惊,终于看穿了王世充阴损的面目,都很鄙视他的为人,不愿与他交往。

    后来八军团从西部战区撤回内地休整,军团指挥官也到了退休的年龄。本来,前师师长来护儿无论资历、军功,都是新任军团指挥官的第一人选。就连来护儿本人也认为,军团长之职非自己莫属。

    然而,八军团指挥官退休都快两年了,军团一直没有接到朝廷对来护儿的任命。直到现在,军团指挥官之职还是空着的。

    据传言,来护儿没有接任军团指挥官,也是因为太尉也接到了一封告密信。信说,来护儿是韩擒的铁杆心腹,对朝廷撤换西部战区统帅之事心怀怨恨。皇帝、太尉不满韩擒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来护儿既然同情韩擒心怀不满,朝廷当然不会放心让他担任八军团指挥官。

    后来又有传言说,这封告密信也是王世充写地。因为,就在大家都认为是来护儿接任军团长之职时,他还在窜下跳、四处联络关系,想争取到这个位置。

    不过,他最终也是白忙活。一来,他在朝中也没有过硬的关系,二来,他的能力在八军团地所有将领中属于中下水平,谁也不放心把这个重要的职务委任给他。

    王世充这次的告密,不仅是自己和来护儿都没有如愿当军团指挥官,而且还顺带害了李宽。李宽本来是怒火军团左师师长,鉴于来护儿升任军团指挥是基本铁定之事,于是前任军团指挥,把李宽提前调到前师与来护儿接交工作。

    可后来朝廷没有回复军团的提议,李宽再想回左师也无可能。因为,他来不久,左师师长已经被前任指挥官任命给他人。无奈,李宽只能屈就在前师担任副师长。

    正是因为以原因,来护儿、李宽、薛举三人都对王世充痛恨入骨。只是没有具体的证据,才没有公开与王世充翻脸。

    说到最后,李旌道:“这次王将军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您地身。为此,他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什么希望?”张锐不解地问。

    李旌笑道:“升任八军团指挥官地希望啊。”

    张锐更加疑惑,道:“由谁升任八军团指挥官是由朝廷说了算,他对我报什么希望?我又不能升他的官。”

    李旌嘲笑着说:“大哥虽然不能直接晋升他地官职,但您是这次平叛的主将。平定叛乱后,朝廷会对您报的各部有功将领予以嘉奖。如果您对他的评语好,他自然晋升的把握就大。您说,他能不巴结您吗?”

    张锐恍然大悟,心想,难怪他对自己如此的殷勤,果然是有目的的。

    紧接着李旌又说,王世充自接到出战的命令,就下令右师全速往青海郡进发,并规定了部队日行百里的命令。副师长薛举劝他说,右师是从松潘郡进入番州,路途险峻,日行百里的命令过于苛严,强行军有可能对部队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但王世充执意不听,说军情紧急,任何人不得耽误行期。

    之后,王世充便带着薛举等师部人员日夜兼程赶来西平城。他们到达之时,就连出战部队中驻地最近的八军团前师还没有到达。此后,王世充便如同张锐的先行官,把行辕住地之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他见当地因连年灾害,蔬菜、肉食稀少,还命人特地去远在几百里外的兰州城采购,而今日采购队才刚刚返回西平城。不过据昨日右师传来的军报,说在右师现在每日行军已超过十五个小时,部队将士疲乏不堪。现已有数十人因赶路睡眠不足,行军时神思恍惚,不慎掉下山崖摔死,另有千人掉队。如此下去,只怕部队到达天武集结地时,已经成了毫无战力的疲惫之师。

    张锐听罢李旌对八军团几员将领之间恩怨的一番介绍,心里也有些担忧。让王世充与来护儿等人合作,肯定会出大乱。最好的办法就是,解除王世充的职务,让薛举暂时指挥右师。

    但王世充又没有犯大错,他写告密信是八军团内部的矛盾,并没有影响到眼下的战事,而且这事也不归自己管。他巴结自己,也不是犯法之事,难道为了派人给自己采购点蔬菜、肉食,就撤他的职务?他命令部队强行军,也不能说不对。因为部队越早集结到位,自己就能越快地部署平叛行动。

    正当张锐在为此时伤脑筋,忽听许旺在外禀告,说有人要捉拿来护儿将军,而来护儿将军的部下不许,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了。

    张锐大怒,立即带许旺等亲兵动身前往来护儿等人的住处。心想,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的眼皮低下闹事!

第八十五章 殴打使者

    王世充是最早到达西平城的将领,城内的防务暂时由他负责。接风宴散去后,他在城中巡查了一遍。当他巡查到西平城东门时,正巧城门守将有事禀报,说城外有人自称朝廷使者要求进城。

    此时夜已深,城门已关闭。为了谨慎起见,王世充让城外之人把朝廷驾贴、行令放在篮框内吊城来查验了一番,发现来人确实是朝廷使者,才命人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王世充亲自到城门处迎接,询问使者是否是给开远侯颁旨的。这时,使者才说他们是监察院的官员,奉命前来缉拿高颖、贺若弼的余党——来护儿。

    王世充不知高颖、贺若弼“谋反”一案,闻之又惊又喜。惊的是身为当朝的丞相、枢密院参议长的高颖、贺若弼竟然被指控为谋反,肯定朝中有了巨变,深怕自己也会遭受牵连;喜的是来护儿竟被指控为贺若弼的心腹同党,此人一除,自己就少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他把使者带到了来护儿住所,自己没有入内只是在外观望,暗自幸灾乐祸。使者在缉拿来护儿时,惊动了在跟来护儿同住的薛举、李宽等人。他们听说要以谋反之罪缉拿来护儿,都为来护儿申辩。来护儿本人也不服气,大声地申辩自己没有谋反行为。但来使根本听不进只言片语。来势汹汹地坚决要把来护儿拿下押回京城受审。

    吵闹时,使者措词严厉,威胁薛举、李宽等人说,如果再加以阻拦,就以来护儿地同党论罪一并缉拿。薛举脾气火爆,闻之大怒。拔刀厉声喝道:“今日谁敢拿人,先问我的宝刀是否答应!”

    来使的脾气也很倔强,见薛举拔刀威胁,便大叫“反了,反了!”,并令手下也拔刀相对。院外的护卫都是王世充的人,他正在考虑是否进去帮助使者缉拿来护儿时,张锐一行到了。

    张锐带着一队亲兵,来到来护儿等人住地。离得老远,就看见王世充站在院门外。鬼鬼祟祟朝内探望。

    “王将军,里面是谁在闹事?”张锐一声喝问,惊得王世充一哆嗦。急忙转过身来,原来是张锐来了。

    “殿下,是朝廷派来的使者要缉拿来护儿将军。”王世充一边向张锐行礼,一边解释道。

    “知道为何事要缉拿来将军吗?”张锐本以为是军团内部矛盾引发地冲突,听王世充一说才知是朝廷要缉拿来护儿。这么看来,来护儿的问题就严重了。

    王世充不敢隐瞒,把事情的来由说了一遍。同时,他也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痛惜道:“看样子,今日朝廷来使不仅要缉拿来将军。连薛将军和李将军也不肯放过!要是他们都被缉拿问罪了,定会影响军心士气。殿下,这可怎么办呢?”

    张锐听罢事情经过。怒火窜心头,暗骂虞士基把矛盾过于扩大化。即使高颖、贺若弼有罪,也不该把前线部队的将领牵连入内。前世时,肃反扩大化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现在竟然“肃反”都肃到老子的部队里来了。这个时候拿了来护儿。我还怎么平叛!?

    正巧。这个时候里面传来高朔的声音:“你们来拿人,经过开远侯殿下的许可吗?”

    一个嚣张的声音叫道:“我劝你们就别指望疯虎了。还是识相点儿主动投案。如再执迷不悟,哼!连你们的家人也没有好果子吃!”

    张锐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往院内走去。王世充犹豫了一下,也和许旺等人跟了进去。

    院内之人分列三方,二十余监察院地来使背朝着大门与来护儿、薛举、李宽三人的十余名贴身护卫拔刀相持,高朔、范明等飞骑军将领站在一旁。

    罗济看见张锐进门,故意大声地说道:“开远侯殿下负责平叛战区内的所有军政事务,你们没有经过他地同意随意缉拿战区将领,就是僭越的行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没有必要听你们的指令!”

    站在来使最前面的一人,挥舞着手臂倨傲地说道:“就是疯虎见了我,也得毕恭毕敬,照我的指令行事。不然,我一样把他当成高、贺一党的余逆缉拿了问罪……”

    “不用你来拿我,我主动来让你缉拿。”那人还没有说完,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如炸雷般的吼声。转身一看,吓得他浑身哆嗦,来人正是张锐。

    “开远侯殿下,下官……下官有礼了。”那人看见张锐眼中似乎冒着火光,脸的那条伤疤在照耀下跳动不止,显得格外得渗人。他慌忙行礼,结结巴巴地问候。之前的那股嚣张劲儿,早不见了踪影。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张锐大踏步而行,来使的护卫们,纷纷让开一条道。他直接走到了使者地面前,紧盯着来使喝问道。

    “下官监察院稽查二处功曹孙兢。奉御史大夫虞大人的命令,前来缉拿高颖、贺若弼的谋反同党——来护儿。”孙兢不敢直视张锐咄咄逼人地目光,老老实实低头回答道。

    “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功曹,竟敢扬言要缉拿本官。本官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动手拿。”张锐不接缉拿来护儿之事,反把事情转移到自己身,厉声对孙兢说道。

    “下官不敢……”孙兢满头大汗,他只是个从五品的官吏,以前从未出京执行过任务。这次,平息高颖、贺若弼的“作乱”之后,虞士基连夜拟定出一份高、贺同党名单。交与手下去缉拿归案。

    由于需要缉拿地高、贺同党有很多,孙兢也分到了一个任务,前来缉拿来护儿。他想自己第一次出京执行任务,就被分配到这么重要地任务,心里不免窃喜。认为回去后,必然会被虞士基重用。加之一路。各地官员都对他礼敬有加,他的傲气更加膨胀。

    来到西平城,见到地第一个将军王世充也他恭恭敬敬,认为只要有公文在身,谁也不敢违抗他的指令。所以,在来护儿等人面前也是飞扬跋扈。

    他实在没有到张锐会亲自到来,正好在他口出狂言时撞个正着。张锐是何人?无论身份、地位都比他高了许多,甚至和他顶头司也关系匪浅。要是虞士基知道他得罪了张锐,恐怕回去没有好果子吃。

    “开远侯殿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地……”孙兢心惊胆颤对张锐讲述了他离开都后发生的事情。当然。孙兢离京之时,同乐还没有去世,后来发生的太子、长沙郡王两党之争他也不知晓。他只把高颖、贺若弼谋反一事,对张锐等人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最后,孙兢指着来护儿对张锐说道:“此人乃是贺若弼的旧部,深得贺若弼的恩惠。这次高、贺两人谋反,他必然参与了。下官奉令来缉拿他,还往开远侯殿下成全。”

    通过孙兢的讲述,张锐才知道高颖、贺若弼的“谋反”前后经过。他心里十分的歉疚,深深地低下了头。虽然他与高颖不和,也想通过东王报复高颖,但绝对没有想过致高颖于死地。

    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完全出乎张锐的意料。东王一伙人竟然串通太尉给高颖等人按了一个谋反的罪名。这不仅使高颖、贺若弼、李穆、柳述、荀陵等人丢了性命,连带着他们地家人也性命不保。而且从缉拿来护儿来看,这事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当初。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就害了这么多人命。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卑鄙无耻。简直可以称得是祸国殃民的奸臣。

    孙兢见张锐听罢事情经过后低头不语,便以为他已不会阻止自己拿人,心里暗自得意。又恶狠狠地盯着来护儿。似乎在挑衅:怎么样?我说过就算疯虎来了。也无济于事,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

    “殿下。属下愿以性命担保来将军没有参与谋反,请您明察!”与来护儿关系非常好地薛举,见张锐似乎有妥协的意思,连忙为来护儿担保说情。

    “殿下,属下与来护儿将军天天在一起,并没有发现来护儿将军有谋反的意图。属下也愿意用身家性命为来护儿将军担保!”来护儿的副将李宽也不甘落后,薛举的话音刚落,他也出言为来护儿担保。

    “你们再为这个反贼说情,就连你们也一并拿下……唉呦……”孙兢见张锐一直不作声,又开始嚣张起来。没等他把话说完,张锐就抬脚把他踹倒在地。

    “你要拿这个,要拿那个,干脆连我一起拿了,你来指挥平叛,如何!?”张锐满脸杀气,瞪着吓得发抖的孙兢怒斥道。他本来对高颖等人心怀愧疚,又被孙兢这么一叫嚣,终于忍不住了。

    “殿下,不可!他可是朝廷的使者啊。”就在张锐还想扑去殴打孙兢时,身后的王世充一把将他抱住。

    孙兢被吓得丢了魂儿,趴在地一动也不敢动。周围那些监察院的护卫们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疯虎残暴的恶声他们早就如雷贯耳,谁敢惹恼他都没好下场。今天亲眼见识到了疯虎地虎威,谁还敢吭声儿,不要命啦?

    张锐之怒,并不单是厌恶孙兢的嚣张,而是他想起了同乐。他刚才已听孙兢说,他出京时同乐已经昏迷数日了。现在,同乐很有可能已经驾崩。一想到对自己恩宠有加,无比信任的同乐已死,他心里就忍不住伤痛。

    他忆起自己离京出征时,同乐地一番嘱托,更是忧愤之极。现在剿灭行动还没有正式展开,孙兢就一个劲儿的叫嚷着要缉拿自己地手下将领。手下将领都被缉拿了。这剿匪任务还怎么完成?自己又怎么对得起已死去的同乐?一想到这里,他就怒不可遏。

    “我身负陛下所托,担当剿匪重任。谁敢妨碍老子的剿匪大计,老子现在就杀了他祭旗!”张锐一边叫骂,一边还想冲去继续殴打孙兢。但他被随后冲过来地高朔、罗济、刘文常等人死死拉住了。

    “殿下息怒,属下想孙大人也不是故意来干扰您地剿匪行动。他也为职责所逼。”范明怕把事情搞得太僵,伸手把孙兢从地拉起来,一边对他使眼色,一边假意为他说好话。

    “是,是。开远侯殿下请息怒,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实在是身不由已啊。”孙兢也反应过来,连连向张锐施礼。他深怕这头疯虎犯了牛脾气,果真把自己当场杀了祭旗。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来护儿、薛举、李宽等人也没有想到张锐会为他们的事情,动手殴打孙兢。他们错愕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也连忙前劝阻。

    张锐叫骂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这时,来护儿走到他地面前说道:“殿下能如此卫护属下等。属下感激不尽。不过此事已有朝廷公文要缉拿属下,属下不得不听命。属下虽然曾是威武候殿下的旧部,也曾受过威武候殿下的提携之恩。但属下对陛下,对朝廷绝对是一片赤诚之心,没有参与过任何谋反行动。属下相信,即使回到都,朝廷审理此案后也定会还属下一个清白的。”

    来护儿自认清白,本来不愿意以谋反罪名被孙兢缉拿,想讨个说法。但见张锐为了他殴打了孙兢,深受感动。他不想见到张锐为了他的事情也背负罪责。当下要求投案自首。

    张锐瞪了来护儿两眼,心想,他脑袋有问题?高颖、贺若弼本来就没有谋反。还被按了谋反的罪名。虞士基等人既然把你当场贺若弼的心腹,被拿回都后你还能清白得了?只杀你一人,都是对你的恩惠了。

    李宽也深有同感,在后面拉来护儿一把,抢言说道:“殿下。八军团前师不能没有来护儿将军。如果他走了。属下根本没有能力指挥前师。请殿下三思。”

    薛举望了一眼王世充,也说道:“李将军说的甚是。前师未战先乱。恐怕右师也会受此影响。”

    王世充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出言为来护儿求情,又引得薛举、李宽两人的一阵怒视。

    张锐心里明白,本来八军团将领之间就矛盾重重,如果再让孙兢缉拿了来护儿,更会导致八军团将士军心涣散。因此,他宁愿冒着违背朝廷命令地风险,也不能看着全军还没有出战就四分五裂了。

    一定要保下来护儿,张锐暗暗下了决心。“你在此等着。”张锐对孙兢说了一声后,朝范明招了招手转身进屋,范明也随之跟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范明拿着两封信出来,对孙兢说道:“这是开远侯殿下写给太尉和御史大夫的信,你回去后把信交给两位大人,自然没有你的责任。”

    “是兢恭恭敬敬把两封信收下,揣入怀中。

    范明又客气地对孙兢说道:“我家殿下性子直,让大人受惊了。殿下刚才让转告大人,希望大人见谅他地一时冲动,回京后再去给大人赔礼道歉。唉!我家殿下脾气暴躁这个毛病,就连陛下也是知道的。陛下也时常告诫我家殿下要管住性子,甚至为我家殿下起的表字也是在提醒殿下要戒急用忍。今日,殿下还是没有忍住,不过我家殿下在这两封信里,已写明了与大人之间发生的一点冲突,并主动请求回京后处罚。”

    “不敢,不敢。”范明话语中的威胁语气孙兢一听就明白了。就算他回去把张锐踹他一脚的事情,告到太尉或是虞士基那里都没用,甚至同乐“醒来”也不会追究此事。因此,这一脚只能算是自己白挨了,要是还痴心妄想报复,疯虎回京后会来找他清算。

    有了疯虎的这两封信,他的任务也不算完全失败。如果虞士基要找疯虎的麻烦,自然会想别的办法,与自己也没有干系了。想明白这点,孙兢也不再纠缠了,悻悻地告辞离去。当夜,他便在王世充地陪同下,出了西平城赶往都报信。

    孙兢走后,来护儿、薛举、李宽等三人对张锐感谢再三。张锐对三人说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旧部,现在都是我的部下。身为司,卫护部下也是应有地职责。如果只靠部下挣功勋,却不为部下分担灾祸,那还算是人吗!?”

    他的这一席话,赢得了来护儿三人的心。从此,对张锐是真心实意的敬服。而张锐对此也很欣慰,因为仅仅来了一日就赢得了八军团大部分将领的信任,之后地剿匪行动中他们定会拼死以报。

    正当张锐认为自已己赢得了所有地心,第二天他就被人吐了满脸的吐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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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125/ 第一时间欣赏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作者:风似刀所写的《大汉骑军》为转载作品,大汉骑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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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骑军介绍:
从历史的缝隙中去思考历史,以未来的希望去颠覆历史。乘着自由的思绪神游寰宇,畅想大汉帝国倘若像罗马帝国一样“长寿”千年,且比罗马帝国更加统一富强,那咱们汉民族该是什么样。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汉元779年。此前大汉帝国已经有过一次险些分裂的波折,但它毕竟在汉圣祖的东征西讨中再度中兴。如今,又是三百多年过去了,渐渐僵硬的体制,似乎让“垂垂老矣”的帝国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属下五十个州中有二十个掀起了独立浪潮,大小远近的属国也纷纷树起了反旗,持续不断的平叛令帝国的经济走到崩溃的边缘……帝国真的已临绝境。 好在大汉帝国仍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科技最发达的文明国度。汉文明依旧挺立于整个世界的巅峰。大汉帝国的10个甲等军团和10个乙等军团,还有那名扬世界的大汉骑军,依然是一股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强大力量。所以帝国还在喘息,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本书的男主角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在先辈的光荣与梦想的召唤下,他成为大汉骑军中的一员,成为一名英勇无敌的骑士……他的一腔热血,他的万里驰骋,会挽救这垂危的帝国,重铸昔日的荣光吗? 坚持日日更新,敬请人人赏光。 主角检索关键字 --- 大汉帝国 大汉骑军 张锐大汉骑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骑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骑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