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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似刀     大汉骑军txt下载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 叶府受辱

    张锐抵达西平城的第二天,就召开了战区的首次会议。西平、青海、鄯善、且未三郡的主要官员以及参战飞骑军、怒火军团的主要将领,共计二十余人。

    张锐一进房间,大家就感到他与昨日判若两人。他脸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凝重的表情。犀利的眼神毫无顾忌地在众将领身扫视。

    张锐的表现,让除了旧部以外的其他将领、官员们忐忑不安,以为他还为昨日的事情气恼。而张锐的旧部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军务之外大家都可以称兄道弟、随意开玩笑,而一旦涉及军务,他可是出了名的严肃认真。

    屋内在座的将领、官员中,除了罗济,年龄都比张锐大,但此时都像是先生面前的学生一般,正襟危坐,连大气也不敢出。当然,无论在战绩、军功,还是官衔、品级,这位主将都有充分的理由让他们敬畏。

    张锐环视了一圈在座诸位,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次的平叛行动,我想在落雪之前结束,最晚不能超过十二月。因此,所有的剿匪战略、战术,均要在这个的期限内制定和执行。这是死命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时间。”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为难之色。从现在算起,按照张锐制定的期限,最早只有短短三个月。最迟也只有五个月。三、五个月地时间内,要剿灭面积相当大的三个郡内的多达十余万的叛匪,难度可想而知。张锐说话时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在座的将领即使心怀疑虑,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紧接着,张锐又说道:“从今日起。到所有部队集结到位前,战区会议每日召开一次。除了通报各部队和粮草到位地情况外,只商讨剿匪之计。也许你们中有的人也知道,本人是非常不喜欢开会的,更不想开令人厌烦的冗长会议。因此,为了缩短会议时间,会一律不得提出任何与剿匪无关的议题。”

    张锐的这项规定说完后,有人欢喜有人忧。绝大多数将领们本来都是好动之人,让他们成天关在房间里开会,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所以他们十分赞同主将的这个英明决定。甚至想举双手赞同。

    但也有一部分地方官员,对此感到担忧。他们习惯在会议东拉西扯地商讨各种问题,唯恐自己今后在剿匪会议犯了老毛病。无意间或是顺口提出了与剿匪无关的问题。而且,有一部分政务也是介于与剿匪有关和无关之间,倘若判断失当提出来了,就会触犯张锐的这项规定。

    张锐昨夜殴打朝廷使者一事,早就是满城风雨了,大伙儿算是亲眼目睹了张锐火爆的脾气,也更加心生惧意,唯恐自己不小心违反规定而受过。以张锐火爆地脾气,要是招惹了他,恐怕轻则当众受到责骂。重则遭到拳打脚踢。

    “下面,我宣布几项任命。”张锐又环视了众人一圈,大声宣布道。众人皆挺直胸膛。洗耳恭听。

    张锐把目光转到来护儿和王世充身,说道:“我任命八军团前师师长来护儿,右师师长王世充为此次平叛行动的副将。在整个剿匪期间,你们将辅助我作剿匪指挥。”

    “是!末将一定倾尽所能辅助殿下。”来护儿和王世充站起身来高声接令,但两人心思各有不同。

    来护儿是真心感激张锐。昨日张锐帮他挡过一场灾祸。今日又委以自己重任。再不知恩图报何以为人?

    而王世充则喜忧兼之。张锐提拔他为副将,表示自己已得到他的信任。自己之前地那番功夫没有白费。可是在提拔自己的同时,也让竞争对手来护儿成了副将。他心里就不明白,张锐为何对来护儿也如此信赖。

    张锐挥手让来护儿、王世充坐下,又对着范明大声宣布道:“我任命飞骑军前师参谋长范明兼任平叛指挥部参谋长,从今日起,你负责制定剿匪计划。”

    “是,属下听令。”范明虽是残缺之身,但气势不逊于任何人。接令时的声音洪亮,震得屋内什物嗡嗡作响。

    在座之人,无论是不是张锐的旧部,都知道范明是张锐当游骑团长时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还在白堡同过生死,是张锐极其信任心腹之一。因而对于张锐选择范明当自己的参谋长,众人也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任命飞骑军前师后勤官陈剑为战区临时总后勤官。”当范明坐下后,张锐又对老部下陈剑下令,“从今日起,战区内的粮草、物资调配,由你全权负责。”

    “属下……接令。”陈剑显得非常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张锐会委任他如此重要的职务,在少许错愕之后,才起身接令。

    在座将领除了飞骑军的将领外,其他人甚至连陈剑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眼见张锐把如此重要的职务,委派给一个不知名地中校军官,都觉得不可思议。

    特别是那些地方官员,脸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因工作需要,以后陈剑会有很多机会与他们接触,甚至可以对他们下达命令。一想到今后这个小小的中校,有权对自己指手画脚,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张锐完全不理会这些人地想法,他的想法很简单,除了陈剑之外,他还不知道有谁能胜任这个职务。

    次西征鲜卑,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团万余人深入敌后四、五个月。在大多时候都靠缴获敌方物资地情况下。陈剑凭着出色的调配能力,保证了部队基本的所需地给养,这是一般人难以做到地。而且在陈剑安排、督促下,受伤的将士一个也没有落下,尽数返回国内。

    张锐曾在战报中为陈剑请功,无奈次立功人员太多。军团不可能满足每个人地请赏要求。加之陈剑这个人平日为人低调,所做的工作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相比起飞骑军的其他将领来说,他就很少有出彩、露脸的机会。所以,朝廷只是封赏给陈剑一级爵位,军团方面对陈剑的职务和军衔都没做调整。

    为此,张锐觉得有些对不起陈剑。这次有了机会,张锐首先想到的就是把机会给陈剑,让他充分施展才能,以便在平叛之后为他邀功请赏。为他争取到早就应得的待遇。张锐考虑过,与其把战区后勤官的职务委派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用自己熟悉了解的人。

    在宣布了这几项人事任命后。张锐便宣布开会。首先,是各部将领汇报部队地集结情况。高朔第一个站起来,骄傲地说道:“我部一团已在三日前抵达八宝县,二团在两日前到达刚察县,师部所属人员于昨日也尽数达到西平城。至此,我师所部都已提前抵达集结地。”

    张锐对高朔微微点头,以示赞许。看来飞骑军前师是时刻保持着战备状态,在接到命令才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部队就已集结到位了。

    罗济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团一营、三营、六营已与五日前到达四新县。二营、四营、五营也在四日前达到黑马河一线。在三日前,程节率领一营、伍安率领五营,分别深入叛匪占领地区进行侦查。据昨日他们传回的战报。程节营已到达了柘林地区,伍安已到达了都兰地区,并分别与叛匪交过战,两营大约击溃了五千叛匪。”

    罗济说完后还对高朔眨眨眼,像是在对高朔挑衅。而高朔则紧皱眉头。咬着牙移开了视线。前师集结地是在青海湖以北、以东地区。却明显落后集结地在青海湖以西地游骑团后面。

    虽然高朔曾经是游骑团的团长,但到了前师后。他便整个心思都扑在了前师,以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前师的人。现在自己的部队输给了旧部、老部下,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其他各部将领和官员,听罢罗济的报告皆惊讶万分。四新县、黑马河都在青海湖以西,已是叛匪活动的地区了。飞骑军游骑团的集结地不仅在敌活动区域内,而且还派了两个营深入到叛匪活动最猖獗的青海郡中部地区。

    这种大胆、快速的集结方式和侦查行动,他们之前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心里皆暗暗感叹,真不愧是威名显赫的飞骑军游骑团,艺高人胆大,也只有他们才敢这么冒险。

    虽然张锐在参谋总部对各参战部队下达出动命令地时候,还身在南京。但他出征前,已得到了各部集结地和时限的通知。他记得游骑团的集结地也在刚察地区,而现在罗济却说是在四新县、黑马河一线,心知肯定是罗济擅自更改了集结地点。

    对于罗济擅自更改集结地地做法,他也不打算深究。毕竟游骑团早一日深入匪区,自己也早一日得到叛匪的详细情报。他只是瞪了罗济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罗济的行为。

    罗济心里有鬼,被张锐瞪了一眼后,也不敢再对高朔嚣张。正想坐下,却被青海郡守白琪问道:“请问罗将军,都兰城现在怎么样?”

    罗济回答道:“据五营的回报,都兰城在冯大人的据守下,还在我军地控制中。”

    “这就好,这就好。”白琪闻言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都兰城是青海郡地郡府所在地,在他来西平城之后,受到了大约四、五万叛匪的围攻。之前,留守地郡卫冯绍明还时常有消息传来。几日前,却突然失去了联系。白琪担心叛匪已攻克了都兰城,现在听说冯绍明还在坚守,才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西平郡郡卫周翰誉又问道:“罗将军。请问都兰城还守得住吗?”

    罗济回答道:“在冯大人地率领下,都兰城的万余预备役守军已经打退了叛匪的数次进攻。加之我五营已到都兰城附近,叛匪已有了撤退的迹象。依我之见,守住都兰城不成问题。”

    听了罗济之言,各地官员们才松了一口气。都兰城是青海郡郡府,要是万一失守。即使以后再夺回来,最多也是功过相抵。现在都兰城没有陷落匪手,自然欣慰不已。

    在罗济之后,来护儿也报告了八军团前师的集结情况。他的一团已于昨日抵达湟源县,二团最迟于明日抵达临羌县,也都是提前到位。

    到了王世充汇报时,他面带尴尬之色地对张锐说,右师地先行部队现在还距离集结地天武县,有三到四天的路程。下官会尽力在一周内,把部队部署到位。

    王世充说完后。张锐脸终于展露出了笑容。他用和蔼的语气,对在座诸位说道:“王将军的右师行进路线,是各部中最为艰险的。按期限右师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而现在右师的先行部队距离集结地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在这里,我要着重表扬右师将士,他们发扬了不怕艰苦连续行军的干劲,才能取得这般神速的行军速度。”

    说着又点名表扬王世充说:“右师将士有这般神速地行军速度,可见是王将军平日训练有方。在此,记王将军的功劳一次,待平叛结束后,一并报嘉奖。”

    王世充正在担忧自己的部队是在所有参战部队中集结最慢地,会影响到张锐对自己的不满。忽听张锐提出表扬,还记了他的功劳一次。立马来了精神头儿。

    “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不敢邀功。”他嘴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认为自己之前的讨好行为。得到了张锐的欢心。

    在王世充谦让之后,张锐又对他说:“右师现在的行军速度已经非常神速了,在十日之内赶到集结地便可。不需再提前了,不然过度急行军,会伤了将士们的士气。”

    其实。这也是他真正的目的。如果今日不把王世充安抚住,要是他再下令右师提快行军速度。恐怕右师将士到达集结地后,就毫无战力可言了。

    “属下遵令。”王世充不知张锐地真实想法,欣然地接受命令。

    “叶大人没有来吗?”张锐让王世充坐下后,正想对西平郡郡守叶和说几句话,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叶和的身影,神色有些不悦。

    西平郡郡卫周翰誉起身躬身回答道:“叶大人,昨夜忽然发起高烧,吐下泻,直到今晨也未退烧。叶大人派人通知了下官,并请下官代向殿下请一日假。下官来未来得及禀告殿下。”

    “哦。叶大人身体不适,我也应该去看望看望他。今日会议到此结束,大家都散了。请大家会后,多想想平叛的策略,明日我们接着商议。”张锐稍稍思索了一下,宣布散会。

    散会之后,张锐带着范明往叶府而去。西平郡郡守叶和说起来,与张锐也有些关系,他便是与张锐同届高中三甲地榜眼。张锐是知道高过自己一名的榜眼也在帝大读,但同校期间他一直没有与叶和见过面。

    昨日初见时,听西平郡郡卫周翰誉说起,才知叶和就是那一届的榜眼。昨日他也没有时间与叶和深聊,今日正好借着探病去与这个校叙叙交情。

    叶和昨夜忽患急病,虽已服了许多药水止住了吐泻,但高烧还未退。本在床修养,听张锐来访,当下命人搀扶着出迎。

    “老同学,你都病成这样了,还出来迎我,是不是太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了?”没有公务时,张锐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眼下与叶和全完是一副旧、同学的样子,见叶和扶着人出来迎接自己,冲他开起玩笑来。

    叶和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把张锐地话认真。他才学虽高深,但出身商贾门户,与张锐地地位也悬殊,加之张锐现在还是他的顶头司,他没有奢望与张锐结交为。

    将张锐让到客厅。张锐见他面色赤红、满脸大汗,显然病情严重,又见他身体疲软、坐立不便,便叫他让人取来躺椅,躺下说话。

    叶和先是执意不肯,后架不住张锐地威胁说,再如此便不敢再留。加之身体确实发沉、不便久坐,就顺势答应躺下说话。

    两人闲聊了一阵,叶和忽然把话题转到了剿匪的事情,问张锐道:“殿下,这次平叛朝廷有没有下达红色讨伐令?”

    张锐摇摇头说道:“没有。现在国库虽不富裕,但这次剿匪的用度还是不成问题的。我向太尉保证过,明年一月之前一定剿灭叛匪。因此,朝廷就没有下达红色讨伐令。”“如此甚好。”叶和本来担心张锐会大开杀戒,听闻朝廷这次没有下达红色讨伐令,心头顿时放下一块巨石。

    张锐见他的表现,便知他的心中所想,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此乐观,虽说朝廷这次没有下红色讨伐令,但我却不会因此缩手缩脚。必要时,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叶和大惊失色道:“难道殿下想向对突忽人一般对待三郡的叛民?”

    张锐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如有必要,杀无赦!”

    叶和急得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殿下,三郡叛民多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聚众造反。下官还听说,率先作乱的钱立本是误听了传言才造反的。如果加以宽待劝诱,下官想钱立本会迷途知返的。”

    张锐见他咳得厉害,一边替他拍背,一边摇头道:“这个钱立本,我也听说过。他家是青海郡一带有名的望族,他本人也是个县卫,但却率先聚众造反,其罪不可恕!而且你也是知道的,朝廷向来对匪首严加惩治,从不予赦免。”

    叶和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不甘心地又问道:“殿下,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希望吗?”

    张锐继续摇头道:“抱歉,我无能为力。”

    “唉!”叶和长叹一声,也不再言语。张锐见他如此为钱立本说情,似乎两人交情不浅。他虽然不怀疑叶和同匪,但也想问问他与钱立本是怎么结识的,还有打听打听钱立本的情况。

    他正想开口询问,忽然从客厅旁边窜出一人,快速跑到他的前面,照着他的脸就吐了一口口水。

    张锐第一次被人吐了满脸口水,心头怒火“腾”地燃烧起来。遭受到如此大的屈辱,即使脾气再好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他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当即就想起身抽出腰间佩刀,斩了这个胆大妄为的无礼之徒。

    可是,当然他看清站起自己眼前,吐了自己满脸口水之人的模样时,一下子就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敢羞辱自己之人,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人。

第八十七章 勇敢的叶子

    站在张锐面前的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身着绿色衣裙,半高的衣领从耳下部分开始波形折叠,向前翻转形成一个半圆形,把她白皙的脖颈衬托得更加修长。

    她的左胸前别着一枚璀璨的别针,淡紫色珍珠的葡萄和墨绿的宝石叶片熠熠生辉,双耳佩戴着的珍珠耳环,在黑发后时隐时现。她的双颊绯红,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因情绪激动。

    张锐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居然敢吐自己口水!他的惊异远远超越了怒气。不仅仅是惊异,还有极大的好奇。也正因为对方只是一个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娘,他没法儿跟她斗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吐了口水还不解气,还用如同见到杀父仇人似的眼光狠狠地盯着他?寻思道,难道是我杀害了她的父母亲人?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她用唾沫淹死我才解气。

    他仔细打量着小姑娘,小姑娘也不示弱,怒目相向。大厅内一片寂静,两人就这般对视着。

    “你这个杀人的魔王,冷血的屠夫。杀戮难道对你来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你想过没有,被你杀害的人,他们也是父母的子女,他们也是子女的父母。他们本来都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只是因为你变态地**。使他们与亲人从此阴阳相隔,成为冤死的鬼魂!天素有好生之德,怎么偏偏要把你这个恶魔留在人间。”小姑娘那张樱桃小口,随着清脆的说话声一张一合,即使是气恼的时候,也显得很可爱。在场之人。听了小姑娘的这番话,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大胆!”范明立身而起,厉声喝道:“你是何家的子女,敢出言不逊攻击朝廷大臣!难道不怕祸及父母家人吗?”

    小姑娘毫无惧色,转而怒视着范明道:“你面目可憎,一看就知道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可以杀我,甚至可以杀了我地全家,但你堵不住众人之口。奸魈之徒虽能猖狂一时,却不能猖狂一世。自古以来,好杀之人。皆无好得下场。像你这等助纣为虐之人,也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范明被她气得浑身发抖,胸膛气得一起一伏。要是换一个人对他这么说。他早就冲去拳脚相向了。但面对这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一个小姑娘发飙,感觉很没面子。

    “孽障!住嘴!”这时呆愣了半响的叶和,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那个小姑娘喝道:“你发疯了?竟敢对开远侯殿下和范校如此无礼,赶快道歉!”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爹爹,难道女儿的话说错了吗?”小姑娘一脸惊讶,像是不敢相信,父亲会让自己向杀人魔王道歉。

    “你这个孽障!”叶和的病像是也突然间痊愈了一般。一个健步窜到小姑娘的面前,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喝道。“你乳臭未干,懂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都怪我平日对你太过娇惯,今日才会如此的无礼、放肆。赶快道歉,否则,为父打死你这个不知礼数的东西!”

    “呜呜……”小姑娘吃了叶和一个耳光。委屈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申辩道:“女儿哪里说错了?疯虎残忍好杀,难道不是事实?他在西部杀了百万地无辜百姓。难道不是事实?自幼父亲就教导女儿要善待世间的万物生灵,即使是一只蝼蚁、昆虫也不要妄起杀念。女儿本以为以父亲的刚正不阿地性格,会对疯虎这般的凶徒加以斥责,没想到您……没想到您居然忘记了平常对女儿的教诲,反而责怪女儿。”

    见女儿这般冥顽不灵,叶和急得满脸大汗,又是一个耳光扇过去,一旁的张锐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他。

    叶和没有打着女儿,仍跳着骂道:“你这个不通道理的孽障,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罢了,罢了,今日为父就打死你,免得你日后祸及全家。来人啊!快取家法来。”

    “老爷,叶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就饶了她这次。”这时正在厅后急得团团转的叶和之妻,再也看不下去了,也顾不外屋有旁人,冲出来跪在夫君前面为女儿求情。

    叶和正在火头,指着妻子骂道:“你还有脸为她求情,你是怎么看着她的?怎么就让她出来发疯了?”

    其实叶和之妻是在女儿冲到前厅之后,得到消息才匆匆赶来劝阻的。但此时并不是辩解的时候,她又朝着张锐磕头道歉:“都怪妾身管教小女无方,无礼冒犯侯爷殿下。请殿下念她年纪幼小,原谅她一次。”

    张锐这时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原来是叶和的女儿。就算她吐了自己口水,又出言不逊,但小孩子并无恶意,只是心直口快,以他地身份地位,怎么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再者,叶和与其妻对女儿严厉的态度也让他于心不忍,即使心头有气,也都消散了。

    张锐哈哈一笑,对叶和之妻道:“嫂夫人快快请起,在下并无责怪令爱之意。”

    张锐口中虽说不追究,叶和之妻还是不敢起身,又朝着叶和磕头道:“老爷,您也原谅叶子这一次。今后妾身一定好好管教她,保证她今后再不会做出无礼之事!张锐又对叶和说道:“叶兄,令爱年幼天真,今日之举就不要再追究了。还是快请嫂夫人起来。要是为了我地事情。让你们一家人失和,我今日就来得太不应该了。”

    叶和在子女中最爱地就是这个女儿,平日从未对她说过一句严厉的话语。今日对她又打又骂,也是迫不得已。要是让张锐怀疑,女儿侮辱他是自己授意的,恐怕全家都会因此遭受灾祸。

    他见张锐似乎真的无意追究此事。也顺势缓和了下来。对其妻暗使了个眼色,让她赶快带着女儿退下。

    其妻心领神会,赶紧起身,然后又对张锐连连施礼道谢,随后就拉着女儿要退下。不料女儿却倔强起来,哭泣道:“女儿没有做错,你们为什么要向这个杀人魔王认错道歉?”

    花了这么大功夫,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此事。见女儿还不肯罢休,叶和气得浑身颤抖,又想去打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儿。被张锐拉住。

    张锐走到小姑娘面前,和蔼可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止住了哭泣,直视着他地双眼回答道:“我叫叶凌寒。小名叶子。我今日之举,与父母家人无关,你若想开杀戒,只管杀我好了。”

    张锐笑了笑,又问她道:“叶子,你是否认为我杀人,只是为了满足我个人喜好?”

    叶子面露鄙视之色,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张锐呵呵笑出声来,说道:“这你就错了。”

    叶子一脸怀疑地神情,讽刺道:“你杀人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兽欲。难道还是为了挽救众多地平民?”

    叶和见女儿言语又开始无礼,厉声喝道:“你这个孽障,太放肆了!”

    “无妨。无妨。”张锐转头对叶和说,“我倒觉得令爱勇气可嘉,正义感十足。这么多年,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残暴不仁者,除了吴孟明老先生外。就是令爱了。既然令爱与我的观点不一样。我倒想和令爱好好理论理论。”

    想当年吴孟明在同乐面前与张锐吵架,结果被张锐骂得吐血而亡。这事叶和知道得清清楚楚。见张锐突然又认真起来,叶和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害怕。说道:“小女只是一个未懂事的孩子,殿下哪有得着与她说理。”

    “道理都是一样的,不分男女老少。只要讲得通道理,我相信令爱会服气的。是,叶子。”张锐说着,转头又问叶凌寒。

    叶凌寒眨着眼睛,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当然。我年龄虽小,但也是明道理之人。只要你说得有理,我自然会服气。不过,要是你诡辩,我也是明白的。”

    张锐哈哈大笑,说道:“我自然不会诡辩。”

    叶凌寒一副小大人地模样,认真地对张锐说道:“那好,你说。小女子洗耳恭听。”

    张锐也重新坐下,也一脸认真的样子问叶凌寒道:“叶子,我问你。你是否身为汉人感到自豪,是否对生活在汉帝国这片土地感到幸运?”

    叶和听张锐问出这个问题,额头又急出了一层汗。张锐的这个问题非常地严重,如果女儿回答不当,很有可能全家都有可能因此获罪。心想,张锐是不是故意想引诱叶子回答出错,以此报复?

    “我当然为自己是汉人感到骄傲,也为自己生活在汉帝国土地感到自豪。”叶凌寒虽不知张锐问话的含义,还是据实回答出了心里的想法。

    叶和听了女儿这般的回答,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张锐听了叶凌寒话后,点点头说道:“对。我也和你一样,对自己身为汉人感到骄傲,为自己生活在汉帝国土地感到自豪。我们今天所拥有的幸福、美满的生活,都是汉帝国这个强大的国家给我们带来的。”

    叶凌寒一脸不解,她不明白本来是说疯虎残忍好杀的事情,怎么转到了国家事情来了。既然要与疯虎对立,她自然辩解道:“别的国家地人民只要自强不息,也能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张锐摇头说道:“这你就错了。这个世界的其他国家,弱小地会遭受强大国家的欺凌,实力相当的国家,会相互征战。”

    张锐又指着叶凌寒身佩戴的饰物,说道:“就比如,你身所带的钻石别针和珍珠耳环,如果你不是汉人,你不是生活在汉帝国土地,你能拥有吗?在某些国家,人们为了能吃一口饭,甚至不惜去杀人放火,那里还会拥有这样地珍宝?现在就连唯一一个与汉帝国相抗衡地罗马帝国也分裂了,国内,国外的战事不断,国民生活地也没有汉帝国好。只有汉帝国这个强大的国家,才能保证大多数国人能平静、安宁的生活。”

    叶凌寒低头不语,像是在考虑张锐的话对错。叶和、范明也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以隐隐猜到张锐话中的含义。

    张锐一字一句地又说道:“我也是我父母的儿子,我也是我妻子的夫君,我也是我子女的父亲,我知道亲情的可贵。我并是冷血之人,我并不愿意屠杀与我无冤无仇的人。但是,我绝不允许这个带给我美满、幸福的国家衰落,任何对它产生威胁的事物,我都会毫不留情把他毁灭。”

    张锐说道这里,双目中绽放出坚定的光芒。“现在,番州叛乱已经威胁到了这个国家的安宁。所以,我别无选择。为了尽快的恢复秩序,在必要时,我会不择手段。为了国家的安危,我不在乎名声的好坏,我愿意付出满腔的热血,甚至生命!”

第八十八章 张锐的判断

    叶凌寒万万没有想到,她心目中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会说出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她一双俏目仔细打量着张锐,仿佛要通过观察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分辨出这到底是肺腑之言,还是冠冕堂皇的违心话。

    “你怀疑我口是心非?”张锐知道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于是又指指范明,对叶凌寒说,“你可以问问他,为什么要从军?又为什么要在身残之后继续留在军中效力?”

    叶凌寒愣了一愣,然后把视线转移到范明身,但范明“恐怖”如厉鬼般的容貌,又吓得她慌忙把目光移走。

    张锐见她不敢直视范明的面目,笑了笑问道:“你可知道,他这张可憎的面貌是怎么来的?这可不是他天生的模样!许多年以前,他的样貌英武不凡,变成这样,是因为在白堡一役中与敌人拼死相搏所致。在那场血战中,我们失去了一千六百多名勇士,剩下的也都心怀死志,没有一个想要投敌保命的。也许你要问,我们为什么不惜舍命与敌殊死搏斗?”

    见叶凌寒不作回答,他又说道:“究其原因,除了军人的荣耀感之外,便是所有将士都对大汉怀有一颗赤胆忠心。为了国家的安宁,我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难道我们天生不怕死?我们也有父母妻儿,我们也不想与亲人们生离死别。但是。前线地将士们都亲眼目睹过战争的残酷,他们非常清楚如果战火燃烧到自己的家乡,会对亲人们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因此,到了别无选择之时,将士们都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拼死保护亲人还有我们的这个大家庭地安全。”

    “一旦有一天。当我们一直守护的事物不存在了,战火将会四处漫延,屠杀也会比现在多十倍、百倍,所有人都将生活在性命如草芥般的日子里,不仅自己的性命难以保证,就连亲人们的性命也无法顾全。届时,我们整个汉人都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我不想见到这样悲惨的情景,所以我会倾尽全力阻止灾难发生。为此,不惜双手沾满鲜血!”张锐的这番话说得比较隐讳,但在场之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涵义。

    叶和、范明从未想过汉帝国会灭亡。忽听到张锐的这番言论,惊恐万分。不仅是惊讶张锐会说出这番话,而是他们知道。如果真地出现张锐所说的那种情况,对自己、对家人来说,都是一场无法逃避的没顶之灾。

    叶凌寒被张锐地一大篇言论,说得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最初的那股冲动已全然消散。脑子里盘旋的全是一个想法:疯虎杀人,难道真的不是为了满足他的兽欲?

    说起来,叶凌寒对张锐的憎恨,是自小受其乳母影响。她的乳母,出身于大月州一个大户人家。十余年前,大月州遭受灾害。民众聚而造反。乳母其父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便趁乱加入了叛军。

    那场动乱只维持了三年,便被汉军镇压。乳母的父母、夫君都死于那场战乱中。她当时身怀六甲被汉军俘获,后卖给了奴隶贩子。她在奴隶营中生下的孩子,不久就病死。她本人则有幸被前来选奴隶的叶和看中,带回家中成了刚刚呱呱坠地地叶凌寒的乳母。

    叶凌寒的乳母把对自己孩子地爱全部转移到叶凌寒身,全心全意地照顾叶凌寒。但她对汉军的仇恨刻骨铭心。始终没有忘记。她经常背着叶和夫妇,对叶凌寒讲述汉军镇压反抗时的残暴行径。特别爱用后来崛起的疯虎举例。

    就这样,叶凌寒在乳母的影响下,从小充满了“正义感”,认为汉军地屠杀是伤天害理之事。对疯虎这个杀人魔王,更是充满了仇恨。

    叶凌寒在家中深得父母溺爱。父母也从她平日地言语中,知道她对汉军屠杀行径不满之意。但他们只是以为这孩子从小有仁慈之心,加他们本身对屠杀之事也有看法,所以并未对她的思想予以纠正。只是叮嘱她,不要随意对外人表露出来。

    今日叶凌寒听说疯虎来家中探望父亲,就一心想看看疯虎生得何等模样。她趁母亲不注意溜到客厅外地偏门,悄悄向内观望。

    正巧听见父亲在劝疯虎不要杀钱立本,可疯虎非但没有听父亲的劝告,反而说准备大开杀戒时。她头脑一时冲动,就冲了出来,怒斥疯虎的罪行。可她毕竟年幼,懂得的道理有限。被疯虎貌似有理的这么一辩驳,她便没有话语反驳了。

    叶和见女儿已经不再说话,连连向夫人使眼色,夫人赶忙拉着还在发呆的叶凌寒退出了客厅。张锐并未阻拦,只是微笑地看着叶凌寒母女俩离去。当他看见叶凌寒在离开屋内的一刹那回头来看时,还对他挥了挥手。只是,叶凌寒对他实在没有好感,最后之时,还瞪了他一眼。看样子,即使是刚才的一番话,也没有转变她对他的态度。

    “开远侯殿下,今日实在是对不起了。”在妻女退下后,叶和又一次向张锐道歉。

    “只是小事而已,叶兄不必介怀。不过我还有一事,要请教叶兄。”张锐像是已经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扶着叶和坐下。说实话,叶凌寒这个小丫头的无礼之举,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殿下有事尽管问,下官一定据实回答。”经过一场虚惊,叶和的病像是也被吓好了。身子也不如先前那么沉重,也坐直了身子回话。

    张锐又看了叶和一眼。问道:“叶兄不知对钱立本这人知道多少,他为何要反叛大汉?”

    叶和清楚张锐之所以给女儿说了那么大一堆话,主要还是说给他听地。是让他明白,其剿灭叛匪的态度和决心。

    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不说实话。要是让张锐误会他通匪,罪名可就大了。于是。他便把钱立本的出身以及自己与钱立本之间的交往,详细地说了一遍。

    钱立本先祖本是羌人,圣祖中兴汉室之后,便改姓为钱。其家族一直在青海郡金峰县一带定住,数百年来,成为了当地非常有势力的一个家族。

    叶和是在任金峰县县令时,与钱立本结识的。据叶和讲,他初到金峰县时,正巧遇到两个部落为了争夺一块优质地牧场产生了矛盾纠纷。即使官府出面调停,双方头人也各不相让。眼看两个部落就要发生一场武斗。

    这时,有官府小吏对叶和支招说,只要能请到钱立本出面调和。此事必然能够圆满解决。叶和本来不信,但除此之外已是无计可施,于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登门拜访钱立本,请他出面调停。钱立本得知叶和来意后,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钱立本便把两个部落的头人找到家里来,当着叶和的面为他们调停争端。本来两个相互仇视的头人,在钱立本的劝说下,终于化敌为,最后还亲热得如亲兄弟一般。都答应了钱立本的提议,即:两个部落共同使用那块优质牧场。

    通过此事,叶和对钱立本佩服得五体投地。事后叶和又听人说。钱立本从小就乐善好施,当地人无论谁家有了困难,只要请钱立本帮助,他都会义不容辞地全力相助。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他的为人。都对他十分敬服。

    钱立本侠义好施之名越传越远。其他一些郡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大名,谁家有了解决不了地困难。都会远道来找他帮助。而钱立本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人,对每个前来求助的人,都竭尽所能帮助他们。由于钱立本乐善好施,钱家每年的收入地大部分都花费在帮助其他人面了,所以自家日子反而过得拮据,吃穿都很简朴。

    叶和十分敬佩钱立本的这种侠义行为,经常去拜访他。叶和在金峰县当了五年的县令,与钱立本结下深厚的情,两人甚至以兄弟相称。后来,叶和调任到张掖城任太守时,两人还是时常有信来往。

    两年前叶和升任西平郡郡守,钱立本还亲自登门道喜。今年六月底,当叶和听说钱立本聚众造反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专门派人去询问钱立本,在得到了他回复的信后,才确认的确是钱立本反了。

    说着,叶和命人把那封信取来,递给张锐请他看。张锐见钱立本在信写道,这些年来各地干旱严重,牧草、牲畜大量死亡,前来求助他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为了帮助他们,他散尽了家财,甚至变卖了祖先留下的珍宝,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眼看着乡亲、朋一个个饿死,他深怀愧疚。

    到了六月份,他听高先生说,青海郡有人把他散尽家财之事报朝廷,说他此举是在收买人心,为造反做准备。正巧,这时郡府要召他去开会,高先生说这是朝廷要拿他问罪。亲朋、人知道这个消息后,都劝他不如索性反了。本来他还在犹豫,而各地已有人在借着他的名头实施了造反行动。信地最后,钱立本写道,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只能铤而走险。与叶兄的一场情义,也只能就此了解,从此,各为其事,再见之时互不容情。

    “钱立本所提到的那个高先生,叶兄可否认识?”张锐看罢信,又问叶和道。

    叶和想了想,回答道:“钱府有食客千人,下官在金峰县时,并未听说钱府有个姓高地先生。可能是下官走后,他才投到钱府当的食客。”

    “殿下,你觉得这个高先生可疑?”范明见张锐听完叶和的回答后深思不语,便问道。

    “是的,很可能钱立本造反,就是那个高先生一手策划地。”张锐点头而道。通过钱立本地信。他就敏锐地察觉到,钱立本造反是有人在暗中策划好地。其中钱立本信提到的那个高先生,就是第一嫌疑人。

    据他所知,六月份正是高颖、贺若弼在大搞清理整顿吏治之时,各地官府都会开会传达朝廷地这项指示。然而高先生却对钱立本说,郡府内开会是为了要拿他问罪。其用意就十分的可疑。而后,各地又有人借着钱立本地名头开始了造反,这说明也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这样一来,就逼着钱立本不得不反了。

    “下官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刚才才劝殿下要谨慎而为。如果能给钱立本一个反正的机会,下官相信他会迷途知返的。”叶和见机,连忙又为好求情。

    范明点头而道:“如果这都是那个姓高的所为,钱立本是有些冤枉。殿下不妨试着派人与钱立本接触一下,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张锐摇摇头,对叶、范两人说道:“就算你我可以原谅钱立本造反有苦衷。朝廷也不一定原谅他。他即便投降自首,我们也没有把握保下他的性命。不能保住性命,我想他也不会投降的。何况还有高先生等人在他的身边劝诱。他就更没有投降地可能。”

    范明闻言连连点头,认为张锐分析得很有道理。心想,换成是我,在明知投降是死路一条的情况下,也要拼命一搏。想必,钱立本也抱有这种心态。

    然而叶和却犹豫了一下,又对张锐建议道:“殿下,如果下官亲自去见钱立本,也许有可能劝他归降。不过,这要保证他的家人和大多数人地性命才行。”

    范明惊讶地问道:“难道即使明知性命不保。他也会投降吗?”

    叶和黯然地点点头,说道:“钱立本这人一生都在追求大义,我想。只要他知晓其中厉害,为了家人、为了亲朋好,他会答应投降的。”

    见叶和如此的推崇钱立本,范明对此人也深感兴趣。甚至想亲眼,看看这个追求“大义”之人。于是。也对张锐说道:“殿下。属下看可行。如果成功,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平息这场叛乱。”

    张锐也在心里权衡叶和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只是他认为,在眼下派人去劝降钱立本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在这个时期叛军无论在人数,还是在形势,都出于优势。这个时候派人去劝降,很有可能被对方认为是示弱的表现,从而更加激起斗志。而如果是在己方军势占优势的情况下,再去劝其投降,成功的希望则远远大过现在。

    张锐把自己的观点道出,叶和、范明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不再劝告。

    在第二天地战区会议,李宽提出了一个剿匪计划。李宽的计划是,鉴于青海、鄯善、且未三郡的特殊地理条件,把三个郡中地大部分预备役调到南北方向的山口布防,以免叛军越过昆仑山和阿尔金山逃窜到他处。

    而后,怒火军团的两个步兵师,由东向西进行压迫式进攻,飞骑军前师在两个步兵师的左右两翼充当预备队,飞骑军游骑团则担任侦查和堵截任务,西平郡预备役担任后军,负责占领地的防务,全军将叛军向西面压迫。

    三郡地西面是浩瀚地海西沙漠,所以只要把叛军逼迫到了沙漠边缘地区,那时无论叛军是逃入沙漠,还是转身被迫与汉军展开决战,都是死路一条。

    李宽的这个计划,得到了大家地一致认可。张锐也是在心里暗自夸赞杨素有眼光,他推崇的这个李宽,果然不是等闲之辈,照着他的计划,三郡叛军将无从逃遁。

    之后,范明和陈剑便按照这个想法,制定作战计划和开始准备粮草、物资。半个月后,当参战各部和粮草、物资都已到位,范明的作战计划已经完成,张锐正准备宣布展开行动之时,朝廷的使节又到了。

    这次到来的两个使节都是张锐的老熟人,而两人又分别带来了两份截然不同的旨意。面对,这两个使节,两份不同的旨意,张锐迷惑不已,到底应当遵从哪一份旨意?他又陷入了矛盾之中。

第八十九章 两份命令

    汉元797年月10日,西平城内一片忙碌景象。各部将领早就得到通知,明日主将张锐将要下达出战命令。即将跟随部队一齐行动的将领们都整装待发,他们的亲兵们也都准备好了行装,喂饱了马匹。

    各部私交较好的将领、官员们,也抓紧最后一天的空闲时间,聚会、饮酒、叙旧。喧闹声、欢笑声随处可闻。然而西平城内有一个地方,气氛却异常阴沉、可怕,仿佛严寒的冬季已提前来到。

    西平城张锐住所的客厅里,萧禹、李伯药分坐两端。两个平日私交不错的朋,现在都埋着头,不用正眼看对方。他俩偶尔抬起头观察张锐的表情,无意间眼神交错,霎时都脸色微变,一副尴尬的表情。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特别是以现在这种身份与对方碰面。

    客厅主位,张锐似乎已变成了一尊石像。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手里还紧紧握着萧、李二人带来的两份截然不同的命令。准确地说,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就保持着现在这种姿势,整个身躯如凝固一般一动不动。

    虽然张锐一直这样沉默不语,萧禹、李伯药也都没有出声打扰他。他们非常理解张锐现在的心情,他们曾经也跟此时的张锐一样迷惘和踌躇,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不过到最后。他们都是身不由己地听凭命运地安排,最终都没有根据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

    此时此刻,他们都愿意静静地等待下去,希望张锐仔细掂量过后,帮他们做出最后的选择。同时,他们也希望张锐的选择与他们现在的立场一致。

    然而。此时的张锐并非他们所想像地那样,在为如何抉择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现在张锐的脑袋完全是一片空白,他的灵魂在一看到那两份内阁命令时就已出窍,空留了一副躯壳在客厅里。

    多年以来,他一直追求的理想,一直坚守的信念,已被这两份内阁命令击得粉碎!他失落的情绪,远远超过当初失恋时所遭受的打击。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片灰暗之中,震惊、彷徨、孤独、寂寞、凄冷、无助、哀伤、沮丧……林林总总的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心灵。

    可怕地寂静、可怕的黑暗,让他有了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他很想从黑暗中找出一条可以冲出光明地路来。但那双被黑暗蒙蔽已久的眼睛,似乎丧失了视觉,无法帮助他从黑暗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感觉身所有的伤口都开始刺痛。都开始流血。多年来征战留下的伤痕,似乎都在此时发出了不甘的呐喊。他也想放声呐喊,将心中的苦痛发泄出来,但沉重的心情仿佛将他的嗓子给压制住了,仍凭他如何努力,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他此时深刻体会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的含义。他现在就像身处在一片密集地荆棘林中,他越想拼命地寻找出路,就越被荆棘刺得鲜血淋漓。

    “殿下……殿下……”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一个听起来非常遥远地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这是在叫谁?是在叫我吗?又是谁在叫我?我现在又在那里?这个声音,终于让他恢复了一些了具体的思考能力,渐渐地,他地心神也回到了躯壳中。

    “殿下。殿下。”这回他终于听清楚了。这是许旺的声音,许旺就在他身后。他微微转过头去。面目凝重。

    “殿下,夜已深了,您是否用餐?”许旺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张锐如此失态。

    “哦?天已经黑了?”张锐这才发现,厅内已经点起火烛。他之前根本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仿佛出神就在前一刻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四、五个小时转瞬即过。

    “那就开饭。”张锐站起身来,对萧禹、李伯药说道,“萧兄、李兄,我们一起用餐。”萧禹、李伯药都站起身来,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

    张锐见状摇摇头,说道:“怎么?你俩之间纵然有天大地分歧,难道在我这里,都不能一起吃顿饭?”

    这话让萧禹、李伯药想起以前在都时地情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李伯药反应稍快,对萧禹打着哈哈笑道:“萧兄,三郎既然要尽地主之谊,我看我们也不必再客气了。”

    萧禹也苦笑道:“好,好。来的这一路风餐露宿,吃住都十分简陋。今天先让三郎招待顿好吃地,然后再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三人来到饭厅,许旺早已准备好了一桌饭菜。

    “这里艰苦,饭菜不能与都时相比,还请两位兄长见谅。”张锐这时也略微恢复了常态,客气地请萧、李两人入座。萧禹、李伯药看来也是饿极了,也不客气,拿起碗筷就大快朵颐起来。

    张锐毫无食欲,出于礼貌,每样菜夹了些放入碗中,就放下了筷子。

    “三郎,你在都的家眷都安全地撤离了。”李伯药以为张锐担心家眷的安危,一边吃,一边告诉张锐。“哦!六灵公主呢?”张锐像是心不在焉地问道。

    李伯药又饮了一口酒,说道:“公主也与你家眷同行。他们在都司都卫百里杨的护卫下,从水路去了南京。”

    “那就好。”张锐略点了点头。又问萧、李两人道,“你们地家眷都还安好?”

    萧禹、李伯药又对视了一眼,齐声回道:“好,都无事。”

    “无事就好,大家无事就好。”张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是真心庆幸朋们能渡过了这一场劫难。

    萧禹又黯然神伤地叹气道:“唉!只可惜王兄却没有我等这般幸运。他一家人都没有躲过这场灾祸。”

    “王……”张锐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十年前跟他比剑的英武少年。虽然王早已不像在帝大时那般年轻,但张锐猛然听闻他罹难的消息,脑海里出现的王完全是当年与他比剑时的少年才俊的形象。

    “唉……”李伯药也长叹一声。虽然他最初与王不是太熟悉,但通过张锐地关系,他们也常在聚会碰面,一回生二回熟,也有一些交情。一个活生生的好就这么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一想起来就很令人伤感。

    “你们谁能给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锐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才问萧、李两人。

    “我先说说。倘若说得不全。请李兄补充。”萧禹理了理思路,便把这段时间都城发生的事情对张锐讲述了一遍。

    其实,萧禹本人也差点没逃过这场灾难。高颖身为丞相。又为公卿党领袖,在朝臣中有许多的旧交、故吏,因此在高、贺倒台后,许多人受到了牵连。

    萧禹身为政务院吏部下属官吏,也属于高颖的下属,也差点遭到清洗。幸亏他的老司——吏部验封司郎中胡裕是坚定的太子党人,与王宜等人的关系也不错,关键时为他作了保,他才险险地逃过一劫。

    7月10日,当同乐驾崩的消息传来后。萧禹就知道大祸将临。他本有意弃官而走,无奈当天都城内就戒严了,他想走也走不了。

    7月12日。世平太子、长沙郡王两派打起来地时候,他惶惶不安地躲在家中。当天,世平太子一方就把长沙郡王一方赶出了都城。紧接着夜里,就开始抓捕太尉、虞士基两派的余党。萧禹本在继位之争处于中立一方,但在这个时候再无中立可言。许多保持中立立场的官员。也遭到了太子方地逮捕。

    又是在这个危急时刻。胡裕找到了他。让他马回吏部参与行动,把那些将要抓捕官员的履历挑选出来。萧禹没有拒绝。他知道这个时候拒绝胡裕,也就等于拒绝了生路。在这种情况下,他算是正式加入世平太子一方或者说是东王一党。

    他吏部消息比较灵通,得知了王被缉拿的消息后,也曾设法为他说情营救。无奈,王的司是太尉一党之人,王本人与他的司关系密切,东王一党人认定王是太尉一党的人,抓住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处死了他,连他的家人也没有放过。

    都城就在这种人人自危的黑色恐怖中,熬过了一周时间。到7月1日,支持太尉的第十五军团和卫公陆晴、鄂公庞毅家族军共计七万余人抵达都城下,会合了太尉等留守在都制造司的三万余人,人数已经超过了东王一方。都局势,也由此发生了转变。

    7月20日,太尉一方地军队利用都制造司众多的攻城器械,对都城展开了猛攻。不到一日功夫,就攻破了城墙。攻守双方的军队,当夜在都城内展开激烈地厮杀。

    第十五军团是乙等军团,兵源多数来至岭南地区,大多数人从未见过繁华的都城,交战时不免一部分将士起了贪欲,在城中四处烧杀抢掠。

    太子一方的军队虽然誓死奋战,但本方军队中有三成是各府的护卫,相互互不隶属,又各自为战,防线屡屡被攻方突破,严重影响了都城的整体防御。

    三天巷战之后,太尉方地军队夺取了大半城区后,准备全力进攻皇宫。东王等人见已经守不住都城了,便下令己方地人员、部队撤往城外。幸好,萧禹的家没有被太尉方地军队占领。他带着全家人跟着东王等人退出了都城。

    而此时的都城,早已是一片狼籍,大火烧毁了三分之一的城区,十余万都城的百姓死在这场灾祸中,成了这次内斗的陪葬品。

    由于太尉一方的军队紧追不舍,东王等人只能一路往北逃窜。在逃到信阳一带。遇到了正要前往都城地北王、卢公、晋公等家主们。北王等家主随后给太尉去了一封信,希望太尉先退兵,双方再商议解决分歧。

    太尉见北王等人的信后,命令所属部队停止追击,战事这才暂时告一段落。随后,东王等人在信阳城与太尉等人进行了会谈,商讨解决继位一事。不过在这次会议,双方意见还是达不成一致,结果仍是不欢而散。

    信阳会谈之后,在东王的劝说下。原本保持中立的北王等人,也加入到世平太子一方的阵营。东王、北王等人随后返回了东王的封地——东都洛阳。

    而太尉在信阳会谈后也返回了都城,并在7月26日为长沙郡王举行了登基仪式。长沙郡王登基后。称号——天佑帝。

    东王、北王在听到长沙郡王登基的消息后,也在7月30日,在东都洛阳为世平太子进行了加冕仪式,称号——安乐帝。并成立了新的内阁,广发檄文以讨伐都的伪帝和叛逆。

    檄文主要是发给各世袭家主们,以争取他们的支持。内阁命令,主要是对驻守各地地甲等、乙等军团发出。其中,西部战区的四个甲等主力军团和正在番州执行讨伐任务的张锐这支军队,更是两派争取地主要对象。

    胡裕是安乐帝一朝的新任内阁大臣,他知道萧禹与张锐的私交非常好。便命提议由萧禹为使者,向张锐传达内阁命令。这份安乐内阁发出命令,要求张锐立刻率兵返回荆州。在襄樊一带布防,准备随后的向都城进攻。

    在这份命令,还加封了张锐的爵位、军衔各一级。也就是说,只要张锐按令行事,那他现在就是二等侯爵和将军衔了。特别优厚的条件。再加好劝说。胡裕等人感觉己方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争取到张锐,张锐会尊令行事。不过。萧禹却对此没有信心。通过两年前的那次新年阅兵式后,他便知道张锐其实在心里看不起世平太子,为他效力的可能性非常小。再加张锐和太尉等人的关系不凡,要是天佑帝一方也有同样地旨意送到,张锐很有可能投靠到太尉一方。

    然而,他不能违背命令,于是带着这份内阁命令来见张锐。他知道张锐脾气虽不好,却很看重朋情谊。即使双方政见不同,也不会借故对他痛下杀手。所以,这趟差使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萧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有选择地对张锐说了一遍,并不急着催促张锐马答复,也没有规劝他非得投奔自己一方。他知道张锐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索性一切由他自己作主。

    在萧禹讲完之后,李伯药也把自己所知道地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他本人是主动参与到派别之争当中的。他身为虞士基的下属,又被虞士基提拔过,即使他不主动参与其中,在外人的眼中,他也是虞党成员中的一员。

    这种身份,在虞士基与高颖、贺若弼争斗时就更加明朗了。虞士基把他当作心腹对待,每次在召集心腹议事时都不会忘了他。

    7月12日,虞士基逃出都城时,也命人通知了他,所以李伯药也有时间带着自己地一家人逃出城去。他也去了都制造司,除了那之外,他拖家带口地还真不知道该逃往何处。

    在百里杨带着都制造司的人员和张锐地家眷撤离时,他也想跟着逃走。也许是他的能力过于出色,以至于虞士基随时都把他带在身边,他就是想跑也没有机会。

    信阳会议之后,天佑帝登基。他因为在都之乱时表现出了“坚定”的立场,被加封了一级爵位,还被提拔为监察院的二品参议。

    随后,天佑一朝内阁也对各甲等、乙等军团发出集结命令。也是因为他与张锐私交甚好的关系,太尉和虞士基一致认为他最合适担任为张锐颁旨的使者。

    他带领的这份命令中,也有对张锐的封赏,不仅加封张锐爵位和军衔,还升任张锐为军机处参议长。也就是说,张锐只要接下了这项命令,他也就成了天佑一朝的内阁大臣。

    因此,与萧禹相比,李伯药来说服张锐,更是有百倍的信心。在外人的眼中,张锐本来就是太尉一党之人,再加如此厚重的加赏,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然而,当他发现萧禹居然捷足先登时,信心大挫,对于能否争取到张锐,他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了。张锐是个重情义之人,张锐与萧禹的私交,明显比自己深厚,如果萧禹以情为重说服张锐,自己就落下风了。幸好,直到现在萧禹也没有多说话,他才略感放心。

    听完萧禹和李伯药的一番话后,张锐又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认真思考如何抉择了,尽管这种抉择是他极其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难题。

第九十章 称病

    拂晓前两、三个小时,西平城一片死寂。大街小巷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张锐的卧房中,却是通明。除了张锐之外,还坐着高朔、范明、刘文常、罗济、陈剑几人。

    这几人都是跟随了张锐数年的老部下,也都是他深信不疑的人。晚饭后,张锐把萧禹、李伯药安顿好,便派人悄悄地通知这些老部下到自己房间来。

    人到齐之后,张锐拿出这两份命令,让他们传阅,接着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们近期都城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剧变,以及世平太子和长沙郡王两派公开对抗的紧张局势。

    这几人跟最初张锐见到命令时一样,犹如晴天霹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也没有想到,这边的军队还没有对叛匪展开进攻之前,后方“自己人”都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几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当张锐让他们说说自己的看法时,几人都大眼瞪小眼,无言以对。接下来一个个埋着头,心乱如麻。张锐理解大伙儿的感受,也没有催促他们,索性闭了双眼假寐。屋里鸦雀无声,如不是点着若干支烛火,谁也不会怀疑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范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率先开口说道:“两方各执一词。到底谁对谁错,我们哪能知道?不知道曲直是非,又如何决定该执行谁地命令?”

    刘文常这时突然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说道:“先帝遗诏之事,八成是杨坚和虞士基两人搞的鬼。他们趁着陛下病重串通了太监杜衡,伪造了那份传位给长沙郡王的诏。然后又在都城制造混乱。借机杀害了高丞相等人。最后,等陛下龙驭归天之后,就原形毕露对东王等人痛下杀手。我看不用再犹豫了,咱们就执行洛阳来的那份命令!”

    刘文常说出此话,大家都没有感到奇怪。刘文常是现任北王之子,也是北王家族的世子。既然他的父王已经选择效忠了身在洛阳地安乐帝,那么他坚定地支持安乐帝一点都不奇怪。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罗济终于开口说道:“我听了刚才殿下为大家的介绍,好像都之乱是由东王一方挑起的。大家有理说理,没有必要使用武力。东王等人率先动用武力。就证明心里有鬼。依我之见,还是身在都的天佑帝更为正统。所以,要执行命令。也要执行都来的这份命令。”

    “简直是一派胡言!”刘文常气愤地反驳道,“杨坚、虞士基其实早就想以武力解决此事,不然他们也不会给十五军团下密令到都城。此外,卫公、鄂公的家族军也不会这么快都就赶到了都。”

    罗济的军衔并不比刘文常低,两人又没有隶属关系,也没有顾忌,于是理直气壮地跟他争辩:“你怎么知道太尉给十五军团下过密令?难道你亲眼见过?还有,你说先帝传位天佑帝的那份诏是伪造的,可有证据?没凭没据,怎可信口胡言。说诏是伪造的?”

    刘文常本来就看罗济不顺眼,见他还敢顶撞自己,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我没有证据证明遗诏是假地。你就有证据证明遗诏是真的?嘴连毛都没有几根,还信口雌黄,不要惹人耻笑了!”

    “你说谁嘴没几根毛?”罗济拍案而起。罗济最忌讳别人拿他的年龄说事儿,现在刘文常以他唇胡须少暗加讽刺,他自然不肯罢休。

    刘文常也不是个好惹地主。哪会怕罗济这个后生小子。见他拍案而起。也不甘示弱,吹胡子瞪眼睛喝道:“我就是说你了。怎么样?”

    “够了!”就在这时,张锐闭着双眼喝道。

    刘文常、罗济本如两只斗鸡似的,跃跃欲试。听张锐这么一喝,立刻如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各自把冒在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然后灰溜溜地坐了下来。

    范明见气氛尴尬,打圆场道:“殿下找咱们来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并没有非要咱们统一看法的意思,所以,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至于最后到底接受谁家的命令,还是由殿下自己拿主意,我等就不要操心了。现在,刘将军和罗将军都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下面还有谁要发表意见的?”

    他说完,见大家都闷声不响,又说道:“好,那就由俺来说说。首先,俺认为太尉等人在还未解决争端地情况下,就匆忙地拥立长沙郡王为帝,此行为十分不妥。其次,都来的这份内阁命令,给殿下的赏赐似乎份量过重了。最后,三个王族和众多地家主们都站到了世平太子一边,证明多数人的心向着世平太子的。所以,俺认为不要轻易地接受都的这份命令。”

    “对,对。参谋长所言极是,杨坚等人是想用重利引诱殿下当,殿下不可不防啊。”范明话音刚落,刘文常就迫不及待地表示赞同。

    罗济则翻了翻白眼,气鼓鼓地把头扭到一边。一看就知道他反对范明的意见,只是没有再吭声儿。

    “嗯……既然大家都开诚布公说出了自己地想法,那么下官也说说些自己地愚见。”陈剑见范明坐下后,双眼望着自己,只好开口表态,“下官认为,先帝传有遗诏应该是确有其事。大家都应该还记得世平太子在新年阅兵式的表现,先帝对太子地失望也是有理由的。因此先帝临终前。下旨传位于天佑帝也是有可能地。加之太尉一直是国之栋梁,多年来也以公正廉明著称,下官相信他老人家是不会干出妄立新君之事的。还有杜衡,也是先帝最信任之人,应该不会做出欺君罔之事。所以,下官认为天佑帝是遵照先帝临终前的遗愿光明正大地继位的。绝非篡权夺位。所以,殿下应该执行都来的命令。”

    陈剑顿了顿,又说道:“还有范参谋长所说,都来的命令给殿下地赏赐过分重了,下官也不敢认同。其实洛阳来的命令,对殿下的赏赐也不菲,仅仅少赏赐了一个军机处参议长的职位而已,这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军机处参议长的职位,和殿下目前的职位相比,也只是升了一级官职。殿下现在就是军机处二品参议。往升一级理所应当就是军机处参议长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如果殿下奉命回师平定了叛乱,荣升一级官职简直绰绰有余!”

    这次。又换成了罗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而刘文常和范明则皱起了眉头。

    屋内的六人,除了张锐和高朔还没有表态,其余的四人都已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四个人地意见分成两派,又正好一边两人,不相下。

    陈剑说完之后,大家又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刘文常忍不住了,问高朔道:“吉元,说说你的意见。”

    高朔闻言。双手抱头,一边左右摇晃,一边叫道:“头痛啊。头痛!苦恼啊,苦恼!”

    叫了两声,他又张开双手,仰面向天而道:“奶奶地,老子不管了。这事。老子再也不管了。”他做出的那个样子。仿佛像是敞开怀抱,要拥抱苍天似地。眉宇之间。也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让众人不禁觉得好笑。

    如果大家没有看到他刚才的表现也就算了,可偏偏大家都看见他说话之前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突然间,他又做出如此举动,大家又好气又好笑。

    高朔的话把一直闭目养神的张锐也逗乐了。这个吉元啊,可真够鬼的。本来一个挺严肃的话题,被他这么一闹,谁也无法让他认真回答。也许,只有不去选择,才能避免选择错误。

    高朔倒是可以用这种耍无赖的手法躲过选择,而身为全军主将的张锐,没有办法回避这个问题。从某方面讲,他地选择,对全军将士都将是一次重大考验。

    从罗济、刘文常等四人分为左右两派开始,张锐心里就隐隐不安。他这时才意识到为什么左右两派都会给如此优厚的待遇。其实说白了,给他这种待遇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的选择,而是包含了麾下四万多将士地选择。如果他真的空手回去,恐怕这些优厚的待遇最终也落不到他的身。

    但他真的能为四万多将士选择吗?答案只能是否定地。四万军队不仅仅只是一个数字,而是由一个个有血有肉,有独立思想地人组成。当每个将士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们如何选择,恐怕就不是由他说了算地。

    就以刘文常举例。刘文常是北王的儿子,如果自己选择了太尉一方,刘文常会与他老儿对决沙场吗?刘文常当然不会答应。不答应,难道就杀了他?自己肯定下不了手。尽管俘虏杀了无数,但倘若要他对曾经与自己同生共死的老下属、老战举起屠刀,他自认还狠不到这么硬的心肠。

    再不然,就撤换了刘文常。撤换一个刘文常倒是容易,但要把全军四万将士中与刘文常相似的经历的人都给找出来就难了。如果将士们所在的家族,参与了左右两派其中的一方,那么就很难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另一方效力。

    使用军法倒是可以勉强约束他们,但真要了战场,临阵投敌的只怕不在少数。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别说打胜仗了,就连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但如果自己一直不作选择,手下的将领们知道了朝廷已经分裂成两派的消息后,会不会单独率领其部返回去参战?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又该不该下令追击讨伐?如果下令讨伐。自己地部队先打起来,定会军心大乱、士气皆无,那么这支军队,也无法完整地保留下来。

    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自己无法保证把全军将士都带回投奔左右两派的其中一方,那回不回去。也没有多大意义了。那些奖赏,其实也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这些问题都要考虑清楚才行,不然就算自己选择了阵营,也是无济于事。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张锐,使他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转眼间,天已经亮了。屋里的几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锐,今天是早已定下的出战之日。张锐要在今日,对全军将领下达出战命令。但到现在,好像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这不能不让他们担忧。

    眼看。快到了开会的时间。张锐这才睁开眼睛,对范明说道:“你去通知大家,我昨夜突患急病。需要休息几日。在我休息期间,暂停一切军事行动。等我康复之后,再部署军事行动。”

    范明接受了命令,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将领们和官员们要来探望你,俺该怎么跟他们说?”

    “你就对他们说,我需要静养。任何人,一律不见。”他现在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拖延时间了。他希望自己能在这几天里,想出个万全之策。

    范明等人都起身告辞,高朔正要走出门时,听见张锐叫他:“吉元。你等一会儿回来,我有话跟你说。”高朔也没有说话,点点头就出了门。

    这时。在前厅地会议厅中。来护儿、王世充等怒火军团的将领们早就已到齐,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等着主将出来宣布出战命令。可临到开会的时间,非但张锐没有出现,就连飞骑军的几员将领也没来,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又等了片刻。飞骑军的将领们终于出现了。只是一个个面目阴沉、情绪低落。哪有半点将要出战的样子。怒火军团的将领们和参会的地方官员们,皆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当范明宣布了张锐突然患病,所以暂停出战的命令后,飞骑军地将领们就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出门离去。留下的这些人,大眼瞪小眼的猜测了好一阵子,才纷纷议论开了。

    来护儿对此十分不解,低声对李宽说道:“作战计划都已是制定好地,各部出战只要照着计划行事便可。即便主将生病,也不会影响到按期出兵啊。”

    李宽摇摇头,说道:“主将应该没有病,只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来护儿问道:“哦?会是什么大事?”

    李宽笑道:“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主将肚子里的蛔虫。”

    来护儿失望地看了看李宽,突然又说道:“不如等会儿你我去请见主将,当面问问,不就知道了?”

    李宽又摇摇头,说:“你没听范明说吗?主将养病期间谢绝探视,即使你我去了,也见不到他。”

    来护儿发牢骚说:“会是什么事,对你我这些将领也要保密!主将该不是还不信任咱们。”

    这话被一旁的王世充听见,凑过头来对来护儿和李宽说道:“据我猜测,是朝廷里出大事了。”

    来护儿、李宽虽然不齿王世充的人品,平日也不愿与他来往,但在这个时候,对他的话感了兴趣。李宽问道:“你为何如此猜测?”

    王世充神秘兮兮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昨日,在不到两个小时里,就有两批使者先后进城,都说是给主将传达内阁命令的。你们想啊,如果事情不大,主将能见了他们之后,就谎称生病,取消了今日的出战?!”

    王世充兼任着西平城的防务,有使者来西平城,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因此,来护儿、李宽都对王世充所言都毫不怀疑。他俩暗想,到底朝廷的使者给主将带来了什么命令,让主将如此为难?

    王世充像是已经想清楚地其中的缘由,用手先指了指天,然后又指了指地。来护儿立刻就意会了他的意思,大惊失色道:“难道是……”只不过,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李宽一把捂住了嘴。

    王世充也连声对他说道:“低声些,低声些。”

    来护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地声音太大,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幸亏其他人都在交头接耳,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他压低了声音。又问道:“那么,为什么主将不明着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呢?”

    王世充想了想,说道:“也许是怕动摇军心。”

    来护儿点点头,同意了王世充的这个猜测。正赶部队要出战,在这个时候宣布皇帝龙驭归天的消息的确会影响士气。

    李宽一直没有说话,他心里却不认为是这么简单地事。因为其中地玄妙,他从家的字里行间,多少也能悟出一点。在一封家中,他就知道了世平太子和长沙郡王两党之间已势如水火。心里猜测,很可能是两派真地打起来了。要是出现这样的局面。主将该怎样选择?

    就在李宽想着心事时,忽听来护儿怒斥王世充道:“你身为一个高级将领,竟然说出如此下作的话来。我羞于与你同座!”言罢。拂袖而去。李宽也急忙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来护儿的骂声很大,屋内之人都转头来看。王世充羞得满脸通红,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看着来护儿离去的背影,心里发誓,要报今日之辱。

    李宽直到追出府门,才把赶来护儿。来护儿怒气未消,骂骂咧咧说道:“此子,是狗改不了吃屎。刚才他竟然对我说,主将肯定是把皇帝驾崩的消息透露给了飞骑军的将领们了。而主将却没有对我们八军团地将领说此事。显然是不信任我们。所以他劝我,今后八军团的将领们应该团结起来,以便一致对外。他奶奶地。他以为我跟他似的,两面三刀地耍花招。”

    李宽这才知道,来护儿骂王世充地原由,不由笑道:“你都知道他这类的人,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他说。你就听着。事后当他放屁就行了,没有必要当众骂他。”

    来护儿紧握着拳头。说道:“他当着主将的面,乖巧得跟孙子似的。背地里,却劝我与主将作对。对于这种人,我能给他好脸色吗?我骂他还算是忍了气的,已我的脾气恨不得打他一顿才好呢!”

    就在来护儿怒骂王世充之时,张锐正在房间里与高朔说着话。

    “吉元,你我认识已经快十年了。”

    “对。还差几个月就满十年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兄弟?”

    高朔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兄弟不敢说,但可以换命的生死战可以算是。除此以外,你还是俺最尊敬的司。”

    张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早就把你当作兄弟看待了。没想到你只是把我当作战、司看待,说起来真是让我伤心啊。”

    高朔抓了抓后脑勺,嘿嘿地笑着说道:“您从来到三营,就一直是俺司,这么多年了,俺也习惯了这种身份。你突然间与俺论起兄弟,俺真不敢认啊。”

    张锐听了这话也笑起来了,摆摆手说:“你不好意思与我称兄道弟也就算了,是不是兄弟咱们心里清楚就行,并非一定要把称呼挂在嘴边。”

    高朔也连连点头,说道:“您说的太对了,就是这个理

    张锐又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我不是你的司。咱们就当是兄弟之间地谈话,好吗?”

    高朔沉吟一下,说道:“好。”

    张锐捋着胡须,缓缓说道:“我现在思路很乱。你帮我想想,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虽然张锐问得很含糊,但高朔却知道他所指的问题是什么。说道:“如果实在不能选择,那干脆就不要选择了。”

    张锐闻之一愣,半响才说道:“不选择?不选择能行吗?”

    高朔眨眨眼睛,说道:“你别忘了,咱们这趟来的目地。既然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何必去管别人的事情呢?”

    听了高朔的一席话,张锐眼前豁然开朗。心想,吉元说的不错。自己地剿匪任务还没有完成,又何必搅入内斗之中呢?陛下临行前也专门嘱托我,即使听闻到他驾崩地消息,也务必要平息叛乱。陛下待我不薄,这个心愿,我一定帮他完成。

    至于陛下的另一个心愿嘛,就太难办了。他让我保护现在地两个皇帝,我又无分身之术,怎么可能同时效力两人。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保持中立,这样算起来,起码没有偏袒。

    想通了这件事情,张锐的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一大半。转而又问高朔:“我倒是可以不选择,但手下的将领们要选择,我又该当如何?”

    高朔笑了笑说道:“俗话说,强扭的爪不甜!既然有人执意要选择,你我又何必阻止呢?”

    张锐皱着眉头说道:“要是人都走了,只留下你我也剿灭不了叛匪。”

    高朔哈哈大笑,说道:“这你就放心。据我估算,至少能有一半人留下。两万精锐部队,难道还打不过十余万乌合之众?”

    张锐沉默不语,高朔又说道:“我来帮你算算。先说将领,范明肯定是跟着你的。罗济嘴叫得凶,真要是让他自己回都,估计打死也不会走。陈剑嘛,职务不高,离开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十之**也不会走的。算算咱们飞骑军在这里的人,真要走的可能只有刘文常。”

    “飞骑军的营团级军官中,郝青是会留下来的,程节和秦也不会离开。其余的将士到底谁走谁不走,俺没有把握不敢胡诌。不过依俺看,骑士们至少会有六、七成会留下。”张锐微微点头,高朔分析得很有道理。这样算下来,飞骑军保守估计至少有一万人会留下。

    高朔又扳着手指算道:“至于八军团那边,唯一有把握留下的是来将军。您救过他的命,他又与两派没有多少关系,回去也不知该投奔谁,所以留下的可能很大。至于其他几位将军,恐怕留下的希望不大。而下面的将士,我想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回去与自己的同袍厮杀,多少也会留下一部分。这样算下来,差不多会有两万人。”

    张锐心想,如果真能留下两万人,也很不错了。至少这些人,能够一心一意地留在这里剿匪,而不用担心他们心猿意马。

    张锐拍着高朔的肩膀,感叹道:“吉元啊,亏你在我的身边,不然这次我真拿不定主意了。”

    高朔又是嘿嘿一笑,说道:“你是当局者迷,俺旁观者清。俺从一开始就不愿掺和到派系斗争当中,所以也就没有想选择谁的问题。要是你真的决定回军参加内战,说不定俺会半路逃走呢。”

    张锐双手一拍大腿,起身说道:“好,既然这样决定了。咱们再把范明找来合计合计,务必把所有细节都想周全了。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再向所有将领宣布最后的决定!”

    此后两天,张锐与高朔、范明两人关在屋里挨着个儿的分析各部将领留下的可能性以及预防所产生出的问题,连萧禹和李伯药也没有再见。到了第三天,许旺前来报告,又有两个信使前来求见。

    张锐本不想见,但听许旺报了来人的姓名时,就不能避而不见了。他又开始头疼了,该怎么做才能打发走这两位老熟人。

第九十一章 奔赴西凉城

    汉元797年月20日,西部战区总部数千人,抵达凉州威武郡西凉城。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凉公世子马琪率凉州各地官员,到城外迎接西部战区总部的将领们。

    张锐也队列中迎接总部将领的到来。在等待的时候,他抽空与司马逸、马琪悄声交谈着。

    几日前,刘炯和刘武周各自派了裴仁基、宋金刚给他带来了一封信。信说,西部战区总部已按计划撤到凉州,并于今日抵达西凉城。鉴于目前朝廷的局势,希望张锐来西凉城共商对策。

    见到这封信,张锐十分为难。他很清楚刘炯、刘武周的立场,这两个人肯定会在进入雍州前分道扬镳。自己去还是不去?去了又该如何表态?

    与高朔、范明商议了一番,觉得还是有必要去一趟。因为,据裴仁基讲,战区总部将领们自接到都、洛阳两个朝廷发来的诏命令后,就分裂为了两个对立派,双方关系日渐严峻。这次到西凉城召开会议,就是最后的摊牌。如果会议双方还达不成一致意见,很有可能爆发火拼。

    张锐与高、范二人知道,西部战区如果按计划撤回内地四个军团,有两个军团已经进入凉州,另两个军团也到了长州。如果现在他们就分为两派打起来,近在咫尺的本部人马难免不会受到波及。所以。即使为了保证本部人马地安全,也应该去一趟。

    决定好之后,张锐先把萧禹和李伯药找来,对他们说了自己要去西凉城迎接刘炯、刘武周等人,回来之后,再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萧、李二人知道。自己的使命急也急不来,所以答应留下来等消息。

    接着,张锐又把来护儿和王世充找来,告诉他们自己将要离开一段时间。然后对他们还有高朔下令,在自己回来之前,各部队皆不许出战。但倘若遇到叛军进攻,三人得商量着决定应急对策,是否发起反击由三人共同商议决定。张锐这样安排,等于是把军务,交给三人暂代。

    来护儿、王世充虽然疑惑主将最近一段时间的举动。也对他突然要去西凉城迎接西部战区将领们的行为感到大惑不解,但还是接受了命令。

    安排好代管事宜后,张锐就带着范明和亲兵营往西凉城而去。有高朔留守西平城。再加来护儿与王世充之间的矛盾,自己不在时,即使王世充想耍花招也不容易得逞。因此,他也能放心地离开西平城。

    昨日,当张锐来到西凉城时,发现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和凉公家族世子马琪竟然都来了。

    司马逸是张锐二嫂之父,以前还曾力邀他去彪骑军任职。虽然后来张锐留在了飞骑军,但与司马逸也经常保持这信往来,关系也算密切。

    而马琪也是次代表凉公家族去给寿平大长公主拜寿时,与张锐认识地。那次的狩猎聚会。他与张锐相谈甚欢,尽管两人关系算不亲密,但还算融洽。

    当天晚。马琪作东在城中的最豪华的酒楼里包了酒席宴请张锐和司马逸。席间,马琪告诉张锐,前几天刘炯和刘武周都给其父去了信,说是有要事请其父来西凉城会晤。可惜,其父在十几日前就患了重病不能下床。所以只好由他代表其父来西凉城会见二刘。

    张锐知道凉公是在称病不出。他能理解凉公的苦衷,而且这一招自己也用过。凉公家族的封地虽然在凉州固原郡一带。但其家族在凉州乃至附近数州内都非常有影响力,因此,安乐、天佑两朝肯定都会积极争取他的支持。在这个关头凉公装病,目的非常明显,他不愿意卷入这场内斗。因此,他肯定不会来西凉城趟这塘混水。

    饭后回驿馆的路,司马逸把张锐叫到自己的马车,开门见山就问张锐有什么打算。张锐本来想含糊其辞敷衍过去,司马逸可不是好糊弄地,他扳着脸说道:“以胡公、韩公两家的关系,贤侄难道连老夫也信不过吗?”

    张锐只好说道:“小侄彷徨未决,正要想请教伯父,这事该如何处置。”

    司马逸并未在意张锐圆滑的回答,开诚布公地对他说道:“北王、晋公都给老夫来了信,他们在信劝老夫带兵前往洛阳支持安乐帝。老夫已给胡公、燕公等人去了信,询问他们地意思。如果他们都愿意加入洛阳一方,老夫自然跟随其后。不过,现在老夫目前还没有收到他们的回信。因此,老夫想问问你,你可收到过安江家里的来信,不知胡公是怎样决定的?”

    北方家族数百年来,几乎每家之间都有姻亲关系。按亲疏远近,北方各家族应该行动一致。各大家族都不会贸然行事,否则,一旦自己的选择与大多数家族的选择相背,那么就会失去其他各大北方家族的支持,轻则丢了个人性命,重则祸及全族的安危。

    因此,司马逸在这个时候,打听胡公、燕公等家族的打算,也很正常。再加他来到西凉城后,见凉公马任深只派了世子马琪前来赴会,就更坚定了他要谨慎行事的决心。

    张锐理解司马逸地打算,同时在心里也暗暗为二哥担心。见到了凉公的态度后,他很担心二哥会冲动行事。心想,但愿父亲能帮二哥渡过这场危机,否则一旦选择错误,对整个胡公家族来说都将是一场没顶之灾。

    张锐如实告诉了司马逸,自己并没有收到家里地来信。也不知二哥如何决定。同时,他也把自己准备留在番州继续剿匪地想法告诉了他。

    司马逸闻言,捋着胡须思索了一会儿,叹息道:“那老夫也只有尽量拖延时间不急于表态了。待有了准信儿之后再行动。唉!就是不知道老夫,还能不能等那么久。”

    张锐知道他担心的与自己一样。朝廷发生剧变的消息,还仅限于各部的高级将领知晓。怕此事拖得过久。手下的将士都风闻了这个消息,会导致军心不稳,甚至四分五裂。

    第二天一早,张锐跟随司马逸等人出了西平城去迎接刘炯等人地到来。午十时许,刘炯、史万岁、元景山、张定和等人首先到达。

    司马逸、马琪、张锐以及凉州巡抚周士浚、凉州都督谭延朝等人前见礼。刘炯老远就跳下马来,大步行走过来与众人一一寒暄问候。张锐从他满脸笑容地脸,看不出丝毫异常之处。

    与他相比,史万岁、元景山等人的脸色,就显得十分阴郁。张锐与他们这些老司相见时,他们也只是握了握。并没有说话。

    张锐没有见到刘武周等人,只好瞅了空询问战区中军官张定和。张定和悄悄对他说,这一路而来刘武周等人都走在后面。张锐暗自摇头。看来裴仁基并没有骗我,这两派人地矛盾如此尖锐,已经人尽皆知了。再恶化下去,他们恐怕会动之于武力。

    应酬了一番,张锐悄悄对司马逸使了个眼色。司马逸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陪同着刘炯等人进了城。他独自留下来等候刘武周等人到来。

    一直等到下午二点,张锐才等到刘武周。在刘武周身边的还有陆柯、王仲民、方戊、江少易等人,见到张锐还在等候他们皆喜出望外。这些人与张锐都算是老,相见甚欢。

    在进城的路,刘武周并没有与张锐谈两派分歧之事。张锐把他们带到了城北驿馆安置。与刘炯等人住下的城西驿馆隔开了老远。

    张锐也留在这里,陪同刘武周等人共用了晚餐。饭后,陆柯等人推说要休息都先行散去。厅内只剩下张锐和刘武周两人。

    这时,刘武周也没有再客套,直接询问张锐有什么打算。张锐低着头,沉默不语。

    于是,刘武周便劝道:“于公。天佑帝是奉先帝遗诏继位。是正统的天子,我等应为其效忠。于私。太尉待你我不薄。为人者,应饮水思源,在这个时候,你我应该全力相报。无锋啊!怎么选择,你应该及早拿定主意。”

    张锐叹了口气,回道:“我出征之前,先帝特别嘱托,即使有不幸的消息传来,也要我一定平息了番州地反叛。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辜负他老人家的遗愿?”

    刘武周闻之脸露出失望的表情,问道:“那你打算是继续留在番州剿匪了?”

    张锐点了点头,说道:“是。在剿灭番州叛匪之前,我不打算回军。”

    刘武周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剿灭了叛匪之后呢?”

    “剿灭叛匪之后?”老实说,他并没有想到那么远。被刘武周一追问,他又为难了。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含糊地回道:“剿灭了叛匪之后,我自然会遵循朝廷地命令。”

    刘武周紧追不舍,接着追问道:“是执行都来的命令,还是执行洛阳来的命令?”

    这下,他没有办法再敷衍了,苦笑了一下说道:“自然是都来的命令。”

    张锐这样的答复,虽不能令刘武周满意,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便对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回去后,我帮在太尉那里解释一下。只是希望你要记得今日所言,不要让我为难。”

    张锐没有想到刘武周会说帮他去太尉那里解释,既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显然刘武周是把他当成朋,才会如此帮他。口中言谢道:“那就多谢您了,属下一定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张锐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让刘武周心情大好,笑道:“想当年你从骑校毕业。就分配到我麾下任职,算来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来,你一直是真心实意地辅佐我,我帮你这么一点小忙,还需如此客气吗!?”

    接下来,刘武周又对张锐简要地讲了讲西部战区将领之间的分歧。刘炯在一个月前。接到刘地来信,就把军务移交给了史万岁和元景山,匆匆赶往都。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他又突然返回。

    刘武周开始甚是奇怪,直到接到太尉的来信,才猜测出刘炯的打算。本来,刘炯是想尽快赶回都,在同乐病重期间,利用太傅地身份执掌朝事。

    但同乐驾崩后,都双方打了起来。他这时再只身返回去毫无意义,所以他又折返了回来,打算带着西部战区地军队去洛阳支持已称帝的世平太子。

    刘炯回来之后。便频频地找史万岁、元景山等战区统帅部的将领们谈话,最后大部分人都在他的劝说下,表明态度支持安乐帝。不过,刘武周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在刘炯拉拢史万岁等人时,写信联络了陆柯、王仲民等人,并与他们取得了一致意见。

    所以,当刘炯召开会议宣布支持安乐帝时,遭到刘武周、陆柯等人地强烈反对。两派人在会议争论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此后,两派人又多次地发生争执。甚至有一次双方差点在会动手打起来。最后,还是战区中军官张定和提出了一个办法,战区总部到了凉州之后。召来凉公和彪骑军指挥官司马逸等人一起商讨解决此事。

    两派人也想争取到凉公和司马逸的支持,就同意了张定和地意见。刘武周想起了张锐的平叛指挥部就设在凉州的西平城,于是派宋金刚给张锐送信,让他也来西凉城。只是他没有想到,刘炯也派了裴仁基去给张锐送信。直到张锐主动说起。他才知道此事。

    张锐又问刘武周西部战区下属各师团将领,是否知道朝廷生变地事情。刘武周摇头道:“这件事情。仅限于各军团将领知道,下面的将士都还蒙在鼓里。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军中已经谣言四起,将士们大概也都风闻了此事。”

    张锐满脸担忧地对刘武周说道:“那您想过没有,万一战区部队分裂万为两派,下面地将士们有何反应?”

    刘武周摇头不语,他何尝不为此事担忧?陆柯、王仲民虽为陷阵军团和武勇军团的指挥官,但毕竟不能保证每名所属将士都会选择支持都的天佑帝。再如果贸然与飞骑军、暴熊军团开战,只怕是军心、士气皆无。交战的最大可能,就是两败俱伤。因此,他和陆柯的想法就是等刘炯先动手,这样就有了正大光明的反击理由。

    只是,刘炯方面也是一直引而不发,想必也有同样的忌惮。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两派人才会暂时相安无事的来到西凉城。现在,当张锐提到这个问题时,刘武周无法回答了。

    张锐见状,便知他还未考虑妥当此事。便对他说道:“既然无法控制全军,还不如把事情公开,让将士们自行选择。”

    刘武周大惊,说道:“这怎么行?万一将士们都投到刘炯那边去怎么办?”

    张锐道:“您为何不想想,万一是刘炯那边的人都投奔到这边来呢?”

    刘武周虽然心动,但仍摇了摇头,说道:“那么刘炯也不会答应地。”

    张锐道:“他不答应,能逼着手下的将士们与之前不久还在一起共同打击鲜卑人的战动手?就算他有这个想法,手下地将士们也不会愿意。”

    刘武周点了点,他知道西部战区的这几个军团的将士们,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打起来的可能性。就算军官们都愿意作战,手下士卒们也会有很大的抵触情绪。

    张锐见刘武周还在犹豫不决,也没有再劝,起身告辞:“这只是下官地一点浅见,至于是否采纳,全凭将军自行做主。下官暂且告退了。”

    刘武周也没再挽留,于是把张锐送出驿馆。之后,他马又叫来陆柯、王仲民等人找来商议。

    张锐回到住处,听留下地亲兵说,太平侯正在房间里等着他。他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打起精神进屋去见史万岁。

第九十二章 清洗

    汉元797年月20日,西部战区总部进驻西凉城的同一天,陷阵军团前师也进入长州伊吾郡。按计划,部队将在这里休整两天,再接着赶路。

    二团五营长柳大江刚把部队安顿下来,就接到了团长的命令,要求集合全营军官去团部听候指示。

    这个命令非常奇怪,以往团长召集各营开会,都只是营长参加,从未让连长一同参加。这次却命令大至营长、小至排长都必须参加,一个都不能例外。

    柳大江不解团长的用意,但还是遵照命令,把全营的军官都召集起来,宣布一起去团部开会。

    军官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也议论纷纷。大多数猜测,肯定是因为关于近期流传的那些谣言,团长要准备亲自出面辟谣了。连柳大江也比较倾向于这种猜测,毕竟近段时间的谣言闹得大家人心惶惶,及早辟谣也有利于稳定军心。

    就这样,柳大江带着全营的四十多名军官,到团部开会。

    “大江——”走到半道,柳大江就听见背后有人在高声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四营营长方朝闻,他正带着一大群军官,兴冲冲地追来。

    “老方——”柳大江也热情地回应了一声。这个方朝闻可以说是他调到陷阵军团后,结识到的一个最要好地朋。

    他俩成为朋。一是因为年龄相仿、性格相近,二是方朝闻对他这个后来的同僚非常照顾,让他很快地熟悉了新部队,柳大江打心底里感激方朝闻。因此,他平日只要有空,就去找方朝闻聊天。天长日久。交情自然也比旁人来得深厚。

    “大江,你说团长为什么要召集全体军官去团部开会?”方朝闻跑到柳大江的跟前,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可能团长要出面辟谣。”柳大江把自己猜测的想法对方朝闻说了。

    “大江,有个消息我对你说一下,你也好有个准备。”方朝闻朝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一些声音对他说道,“我有一个同乡,在团部当参谋。据他说,早在一个月前,团长和师长就到军团总部去开过一次会。在行军的这一路。团长也经常去师部,回来后从不对人说起开会的内容。这些天,团长还连夜与一些亲信密议。”

    这些事情柳大江还是第一次听说。猛然吃了一惊,道:“难道那些谣言都是真地?”

    方朝闻对他眨了眨眼,笑道:“如果不是,为何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柳大江为之黯然。他们在前方与鲜卑人拼死拼活的作战,后方却乱作一团,还分裂成了两个朝廷,换成谁,一时间也不能接受。

    “这次团长把所有军官都召集去,可能就是要宣布这件事情。大江,如果朝廷真的分裂了。你有什么打算?”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方朝闻又问道。

    “这个……”柳大江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如果真如此,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也许,还是听从面的命令。面命令怎么做,照办就是了。”

    “这可怎么行?”方朝闻神色一变。一脸严肃地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可以跟风随大流。身为汉朝的一名军官。首先应是忠君报国。忠哪个君?报哪个国?当然不能助纣为虐,为伪帝、乱党效力。大江,要是在这一步走错了,不仅自己要遗臭万年,连带着后世子孙也会抬不起头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柳大江被方朝闻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得哑口无言,抬不起头来。他感觉有些羞愧,他刚才脑海里想的全是家人,并在心里祈祷这次地内乱不要殃及到家人的安全。与方朝闻忠君为国的思想相比较,自己一心为私地想法就显得低俗许多。当然,他也无颜反驳。

    “那你有什么打算?”柳大江沉默了一下,问道。“当然去投奔正统的皇帝。”方朝闻对他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

    “谁是正统的皇帝?”柳大江平日对朝廷之事漠不关心,也不知方朝闻口中的正统皇帝是谁,便又问道。

    “还有谁?自然是先帝时的太子啊。”方朝闻故作惊讶地说道,“你该不会连太子是谁都不知道?”

    柳大江就算再不关心朝政,世平太子还是知道的。他也被方朝闻故作惊讶状的表情,给逗乐了。方朝闻见他笑,也乐出声了。

    两人笑了一阵,柳大江又问方朝闻:“万一面有别的打算,你怎么办?”他知道军团指挥官陆柯是太尉的女婿,而谣传太尉又是支持长沙郡王地。所以,陆柯很有可能带着陷阵军团去投奔太尉。万一出现这样的局面,方朝闻该怎么办?柳大江不禁为好担心起来。

    方朝闻又朝周围看了看,见军官们都他们很远,不会听到他俩的声音,便低声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是面真有别地打算,我会在半道找机会开小差。如果有可能,我还会联络一些志同道合的将士一起离开。大江,你跟我走吗?”

    柳大江避开方朝闻目光,抬手挠了挠额头,半响才说道:“我真的还没有想好,我……”

    “算了。”方朝闻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你再多考虑考虑,有了准信儿再跟我说。放心,无论你跟不跟我走,我们都一样是朋。”

    柳大江也握住方朝闻地手。说道:“老方,你也放心。这事我一定为你保密,对任何人也不会说地。”

    方朝闻笑道:“咱们也有几年地交情了,你的为人我也是知道地。我要是怕你乱说,还会跟你说实话吗?”

    说话间,已到了团部。两人就不再提刚才的话题。只是闲着聊话。不大会儿功夫,前师二团所属六个营地军官们都到齐了。每开会之前,亲朋好间自然要寒暄一阵,近两百名军官汇聚一堂,场面好不热闹。

    方朝闻、柳大江也与一营长钟万亭聚在一起闲聊。突然,钟万亭把下巴一抬,冷哼一声,说道:“你们看他那股得意劲儿,真是小人得志!”

    方朝闻和柳大江顺着钟万亭下巴指去方向一看,见是刚提任副团长的原二营长施云安。正满脸春风地往这边走来,见人就乐呵呵地打招呼。

    钟万亭与施云安不对路,这已是二团公开的秘密。柳大江和方朝闻自然知道。其实,这两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钟万亭十分看不惯施云安拍团长的马匹,明里暗里都会嘲讽施云安几句。施云安知道钟万亭对他不满,于是对钟万亭也没有好感。

    这次,在晋升副团长一事,全团大多数营长都觉得一营长钟万亭是首选,结果却被施云安捷足先登。事后,钟万亭也认为施云安是靠着拍马匹晋升,更加不齿施云安的为人,对他也越发看不顺眼。

    “啊哈……”就在这时。施云安老远看见了钟万亭、方朝闻、柳大江三人,便高举着右手大声打招呼:“老钟、老方、老江,你们也到了啊。”

    “副团长……”柳大江对着快步走过来的施云安敬了一礼。

    “老江。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现在又不是公务时间,没有必要这么拘于形式。啊,哈哈……”施云安一把将柳大江敬礼的手摁下来,大声地笑着说。

    “你高升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道喜。现在给你补一个。恭喜了!”一旁的钟万亭虽然嘴里说着道喜的话,眼中却露出嘲讽的意味。“我预祝你逐年高升,几年之后,成为咱们军团地指挥官。”

    “哈哈……”施云安打着哈哈笑道:“老钟啊,你还是这么爱开我的玩笑。我要是当了指挥官,那咱们团长、师长、军团长该到哪里去了?”

    钟万亭冷笑了两声,说道:“他们当然升任了更高的职务。你贴得这么紧,他们高升之后,自然也不会把你给忘了。军团长之职对你说,只是早晚间地事情。我说老施,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兄弟,有机会也提携我们一下。”

    听了钟万亭这番嘲讽之语,施云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转而,他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对左右的方朝闻、柳大江说道:“老方可真是太会说笑了。有他在,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您想开心?好啊!最好了。您找个机会把我调到团部,我保证天天拍得您舒舒服服的……”钟万亭还在不依不饶地暗讽施云安。一旁的方朝闻见气氛太尴尬,暗地里拉了他衣角一下,钟万亭才住口。

    施云安被钟万亭说得脸有些挂不住了,无奈周围人太多,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好面带尴尬,告辞道:“我还有事,你们先聊着。会后,我请你们吃饭,都不许拒绝啊。”说罢,就挥手而去。

    “老钟,你刚才讽刺得是不是有点儿太明显了,当心他找机会报复你。”方朝闻看着施云安离去的背影,担心地对钟万亭说。

    钟万亭不屑地说道:“老子有不干作奸犯科的事情,他能拿老子怎样?难道不会拍司的马屁也是罪?”

    又聊了一阵,突然台传来施云安的声音,大声喊道:“团长有事要宣布,大家都安静了。”柳大江闻声抬头往前看去,只见不知什么团长和团部的军官都来了,一起站在台。

    下面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并快速地按军衔高低整理队列。队伍排列整齐之后,施云安对团长行了一礼,请他前训示。

    团长手拿着一张纸。走到前台大声对下面地军官说道:“我以下点到姓名的军官,请出列。钟万亭——方朝闻——”团长拿起手中的那张纸念了起来,先从营级军官开始,再到下面地连排。

    看着越来越多的军官被叫出列,柳大江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地想法,只觉得心里发慌。眼皮跳动,总感觉要出大事。

    过了好一阵子,团长才放下了手中的那张纸。对着排成单独队列地六十几名军官说道:“师部有令,命你们即刻前往师部报到,不得有误!”

    “团长,师长为什么要叫我们去?”在被点到名地军官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这些军官中,以钟万亭的军衔最高、资格最老,他便代表大家询问团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虽然说话时。团长只是稍稍有些迟疑。仍被柳大江看在眼中,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施云安——柳大江——”团长接着又叫道。

    “属下在!”施云安和柳大江闻声出列。

    团长对着两人下令道:“你们率团部地一连护卫,负责去师部军官的一路安全。”

    “是!”施云安、柳大江齐声接令。

    团长看了看钟万亭、方朝闻等人。又对他们说道:“部队后日又得开拔,师部会议结束之后,你们要即刻返回来,不得有误!”

    “是!”钟万亭、方朝闻等军官虽然不解为什么师长要专门找他们去师部开会,但还是齐声接令。

    “好,你们快去快回。”团长对施云安、钟万亭等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即刻动身。待这一干走后,团长又对着留下来的军官说道:“剩下来的再接着开会,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通报大家…….”

    施云安带着柳大江去点了团部地一连亲兵护卫,便跟着钟万亭、方朝闻等人路。朝二十里地外的师部走去。

    一路,军官们都在悄声谈论此事。柳大江故意与施云安同行,借机问道:“副团长。为什么会议需要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召开?”

    施云安回答道:“这是师长地意思。”

    “师长这是何意?”柳大江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向是在施云安。

    施云安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曾经当过师长的侍从官,难道还不知师长的用意吗?”

    柳大江对施云安笑了笑说道:“我当了师长的侍从官还不到半年,就调去跟陆长官了。师长的想法。我哪能一一猜透?”

    施云安羡慕地又看了一眼柳大江。感叹道:“老兄,你可真有福气。先是跟过师长,又去跟了指挥官殿下。在他们的心目中,你都是心腹之将,有什么事,他们也会照顾到你。唉!不像我如履薄冰、处处小心,生怕祸从天降啊!”

    施云安话外之音,让柳大江感到一股寒意由从头凉到脚。他大概已经猜到此行的目的,心里异常的惊恐。我该怎么办?他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暗中通知方朝闻、钟万亭他们,让他们逃走?施云安带着的一连团部亲兵护卫,明显就是执行押解任务。方朝闻他们要是半路逃跑,很有可能被当场处死。再说,自己要是泄露了秘密,也有可能性命不保。自己要是死了,家中地妻儿又怎么办?一想到妻子和那个瘫痪在床的儿子,柳大江就放弃了暗中通知方朝闻的想法。

    还是到了师部,我再去找师长求求情,或许可以救下方朝闻。柳大江想了半天,也觉得单靠自己地力量无法保住这么多人,只求能尽力救下一两个人。

    傍晚时分,二团的一行人来到师部所在地——大泉镇。施云安先把二团的军官们安排到镇口一处单独的院落中住下,并为他们准备晚饭,说是晚饭后,师长要分批接见他们。

    柳大江心知事情紧急,便对施云安说,自己先要去拜会一下老司。施云安也未阻拦,只是笑着对他说。帮忙问候师长一声。柳大江出了院子,见团部地护卫,已经把院子包围起来,并且一个个面带杀气,就更加肯定自己之前地猜测。

    来到师部,他请求面见师长郑少益。他是郑少益地侍从官出身。师部的军官都认识他。马为通报进去,不一会儿,就有军官传令让他进去。

    “大江啊,好久不见,最近可好?”郑少益见他进来,一脸亲切地问道。

    “托您地福,属下一切安好。”柳大江一边行礼,一边回答道。

    “嗯……最近你们团长准备调去一团,二团团长之职,我准备让你来担任。怎么样。有没有信心?”略微寒暄一下,郑少益对他说道。

    “这个……一团长呢?”郑少益突然说出个消息,让柳大江惊讶万分。迟疑地问道。

    “大江啊,我也不瞒你了。”郑少益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现在咱们军团地局势,十分的危险。一小撮乱党、叛臣的追随者,妄图发动军变控制陷阵军团,指挥官殿下决心要提前消灭他们。一团长就是这些叛逆中的一个,自然属于被清洗的对象。”

    “那……那属下带来的……二团的军官们……”之前还只是猜测,听到确实的消息后,柳大江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郑少益眼中闪烁着寒光。坚定地说道:“他们都是乱党成员,一个也不能留。”郑少益早年就与陆柯是朋。陆柯当了陷阵军团指挥官之后,他又成了陆柯的心腹。即使杀再多人。他也绝不会违抗陆柯的命令。

    郑少益说完,见柳大江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就又叹息地对他说:“本来这个事情应该早一点通知你,但指挥官殿下有令。行动前一律不得与人提起。所以,也只能在这个时候让你知道了。你地心情我理解。谁又忍心对自己的同袍战下手呢?”

    郑少益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你清楚这些人如果留下来,将会对帝国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为了避免今后将士们地少流血,为了帝国的内乱早日结束,他们绝不可留。你也是指挥官殿下信任之人,在这个时候更应该坚定地站到他的身边,为他排忧解难。所以,我决定也让你参与进来,负责处理二团内的逆党分子。”

    郑少益只知道柳大江是陆柯调来陷阵军团,并不知道陆柯是受了张锐的嘱托。他见陆柯任后,又把柳大江调到身边,随后有提拔他当了营长,便以为柳大江是陆柯的心腹之人。虽然他不清楚柳大江到底与陆柯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拿定主意有机会就提拔他。所以,有了机会他也不能把柳大江忘了,给他找个差事干干,也好为日后升迁积累功绩。

    但柳大江不知郑少益的想法,只是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这种事怎么会偏偏落到自己的身。他现在很是迷茫,也在内心中挣扎,到底接不接受这项特殊的任务。

    “大江。好好干,不要让指挥官殿下和我失望。”最后,柳大江望着郑少益充满信任地眼光,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不答应。如果他拒绝,很有可能下场会与方朝闻、钟万亭等人一样。

    失魂落魄地回到二团军官的临时安置地,施云安问道:“师长怎么说,计划有无改变?”

    柳大江摇了摇头,施云安满脸兴奋,继续问道:“那么,由你指挥,还是我来指挥?”虽然团长有令让柳大江来执行这个命令,但施云安很想把这个任务抢到手。

    柳大江无精打采地说道:“你来。”

    “好。那兄弟就不客气了。”施云安知道柳大江与面的关系密切,也不敢得罪他。见他主动相让,自然大喜过望。

    商议完毕之后,施云安和柳大江两人便来到前院,把二团地军官们集合起来。施云安高声宣布,他们将分为三批去见师长。随后,他便点了二十名军官,带着离开了院子。

    剩下的军官们又议论起来,与柳大江关系好的方朝闻和钟万亭也凑过来问他。他们都知道。柳大江晚饭时去见过师长了,都想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消息。

    柳大江低着头,应付他们:“我只是去向师长问安,并未谈起军务。”

    钟万亭、方朝闻都觉得他地表现有点古怪,但也都没有往深处琢磨,于是又转向了其他话题。约摸一个小时后。施云安回到前院,又点了二十名军官带走。

    这时,方朝闻起了疑心,对钟万亭和柳大江说道:“怎么开始去的那批军官没有回来?”

    柳大江沉默不语,钟万亭却没有在意,笑道:“也许他们见了师长之后,还有其他事情。”

    柳大江听了心里难受,也许再过一会儿,眼前地这两个人就面临死亡。一想到自己也是害死他们地帮凶,就觉得心里有愧。无颜面对他们。

    当施云安再次回来,点名叫剩下的军官跟他走时,柳大江再也忍不住了。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院子。二十余名军官,在五十多名团部亲兵护卫地“护送”下,朝着镇外走去。

    方朝闻更加怀疑,大声问施云安道:“怎么往镇外去?”

    施云安若无其事地说道:“师长在镇外地一座住所,我们当然要出镇子。”方朝闻半信半疑,也没有再问。

    走了二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一座大院门外。见这里的确有许多师部护卫把守,方朝闻才放下心来。

    “把你们随身携带的武器交出来。”一个师部护军军官走过来,对来的二十几名二团军官们说道。

    二团的军官们以前几乎没有面见过师长,以为这是规矩。也老老实实地把随身佩刀都摘下,递给了前来收缴的师部护卫们。

    “短刃也要取下来。”师部的军官一脸认真地说道,二团的军官也只能照着他的话。把短刃也交了出来。

    施云安与柳大江也交出了武器,跟着二团军官们进了院子。一进院门,方朝闻等人便发现不对,院子里站着五、六十个二团来的护卫,刀出鞘。枪矗立。一副杀气腾腾地样子,院子里的地面也全是血迹。最里面还又一堆高高垒起的尸体。

    “你们要干什么?”钟万亭大声质问渐渐靠来地那些护卫。

    “奉朝廷旨意,缉拿洛阳伪朝乱党。你们乖乖地束手就擒。”施云安这时向换了一副面容似的,恶狠狠地对二团的军官们喊道。

    钟万亭瞪大眼睛,对施云安喝道:“你凭什么污蔑我是洛阳伪朝的乱党?我从来没有关心过朝廷之事!”

    施云安面目狰狞地冷笑道:“谁又甘心承认自己是乱党呢?不过,你们的谋反作乱的证据已经被我们掌握,就不要想抵赖了。”

    钟万亭像是恍然大悟,指着施云安叫道:“我知道了,你这是公报私仇!”

    “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钟万亭还未喊完,就被施云安高声喝令护卫拿下。

    施云安从一个护卫手中接过一根铁棒,走到钟万亭的面前,迎面一棒挥下。钟万亭惨叫一声,颅头破裂,脑浆四散而飞,摔倒在地。

    施云安用铁棒指着钟万亭的尸体,对军官叫道:“敢反抗者,皆是如此下场。”

    众军官见施云安如此凶狠,都愣住了,被护卫们一拥而,捆绑起来。

    “副团长,咱们可都是一个部队的战,前段时间,还在一起与鲜卑人作战!能不能手下留情?”有一个军官对着施云安求饶。

    施云安走到他的面前,面带同情地说道:“兄弟,我也想帮你。可惜,这是朝廷地命令,我不能不服从啊!不过,你有什么遗言,就对我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完成。”

    “呸!”一旁的方朝闻吐了施云安满脸口水,骂道:“你这个混蛋就不要假惺惺地了,要杀就杀!”

    施云安大怒,举起铁棒就要向方朝闻打去,被柳大江一把拉住,对他说道:“看在我的面子,能不能给他留具全尸?”

    “好,就看在你地面。”施云安放下铁棒,抹了一把脸,悻悻地对护卫们叫道,“来人,把他给勒死!”

    方朝闻又怒视着柳大江骂道:“施云安是真小人,你却是伪君子!我是瞎了狗眼,才交了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显然,他是把柳大江当成了一早就知道这个铲除他们的计划,还在跟他套近乎的伪君子。

    柳大江被他骂得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头。在护卫们拿绳子套住方朝闻的脖子时,他放声高呼:“帝国万岁!安乐帝万岁!”

    在护卫动手拉绳时,柳大江迅速回过身去,一行热泪夺眶而出。他嘴唇咬出地鲜血也淌落到地,混入众多地血水中。

    这一夜的月光分外刺眼,投射下来地青光,将地的尸首照得格外诡异。

第九十三章 周旋

    在陷阵军团前师清洗异己时,张锐正在西凉城会见他的老司飞骑军指挥官史万岁。

    “您的来意,属下十分清楚。不过,属下另有打算,希望您见谅。”与史万岁一见面,还未等他开口说明来意,张锐便直言自己谢绝游说。

    史万岁闻言,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岁,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半响没有说话。张锐见他这两年须发皆白,于心不忍,反劝道:“恕属下直言,您一辈子戎马生涯,从未关心过朝政。这回,您也不应该参与到这场争斗之中。”

    史万岁也不想隐瞒,直言道:“开始老夫也很犹豫,但刘炯有句话说得对——国有二君,国将不国。身为一名帝**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国家四分五裂?所以,老夫选择加入世平太子一方,起码他是正统的皇帝继承人。”

    说到这里,他看了张锐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来你这里之前,老夫就已经分析过你的想法。只是亲耳听见你的回答,还是让我很失望。无锋啊,一想起不久的将来,你我或许将对阵沙场,老夫就忍不住伤感。”

    张锐则微微一笑,说道:“这您就猜错了,您是不会在战场见到属下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史万岁疑惑地望着张锐。

    张锐缓缓地说道:“属下意思是。属下不会回去参加这场内战。因此,您不用担心在战场与属下交锋。”

    史万岁更加诧异:“太尉对你有提拔之恩,你与杨英又有兄弟情义。在这种关键时刻,你居然不回去帮助他们?无锋啊,无锋,有地时候老夫真的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张锐一脸深重的表情。解释道:“虽然太尉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与杨英也是好兄弟,但先帝对我更是恩重如山。所以,于公于私我都首先应该完成先帝的遗愿,我会留下来继续剿匪。”

    史万岁像是明白过来了,问道:“你是想置身事外?”

    张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矢口否认道:“当然不是!只是必须把完成先帝的遗愿放在首位。所以,剿匪胜利之后,我才会考虑其他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史万岁还以为张锐会去都。正担心日后跟他对决沙场呢。张锐地能耐,他比谁都清楚。即使自己亲自与之对阵,也不敢轻言取胜。今天。张锐说不会回去参战,让他如释重负,感觉轻松了许多,心下暗暗叫好。

    “您是长辈,小侄在这里有几句想对您说。”张锐这时转换了称谓,以侄子相称。

    “你说。”史万岁与胡公两代家主都有渊源,其实他也把张锐当成子侄对待。所以,对于张锐突然改变称呼,并不感到意外。

    张锐一脸认真地说道:“洛阳一方虽然有一定的号召力,但最终的结果。只怕还是会败亡。所以,以小侄之见,您还是趁早寻个机会脱身。”

    史万岁却不以为然。反驳道:“据刘炯透露的消息,现在已有三王和十余个世袭家主明确表态支持安乐帝,驻扎在北方地区和江南地区的大部分军团也都选择效忠了安乐帝。安乐帝一方的实力明显超过都一方。你怎么会说安乐帝会失败呢?”

    张锐自信满满,侃侃而谈:“一则,虽然现在支持洛阳一方的家主、军团都超过都。但您别忘了他们都是临时会聚到一起的。难保不会出现各自为政的问题;而都一方则较为完整的继承了朝廷体制,组织也相对严密。一团散沙怎么能敌得过一块铁板?二则,您应该知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地道理。刘炯此番回去,肯定成为洛阳一方的主帅,而都一方,无论是杨素还是陆柯为帅,对刘炯而言,都是很难战胜的。”

    史万岁刚想出言反驳,张锐又接着分析道:“刘炯这人最大地毛病就是缺乏决断力,虽然有您和远景山等这样老将可以从旁辅助他,但您能保证他凡事都会听从你们的建议?万一战事进行到紧急之时,他却优柔寡断、迟疑不决,那么就可能遭遇到全线的失败。所以,小侄劝您还是不要去洛阳了,半途找个机会称病,离开刘炯他们。”

    张锐之言虽然有些道理,但史万岁并不完全赞同。他连连摇头道:“从次韩擒之事,老夫就看出太尉心术不正。我是不会去都,再为他卖命的。再说,安乐帝是先帝时的太子,是合法继承的帝位,与天佑帝靠着一份来历不明不白的遗诏称帝,无疑正统了许多,我怎么能为伪帝效忠呢?”

    张锐又劝道:“小侄并没有劝您去都,只是建议您找个地方暂且称病避祸。这样无论哪方最终取胜,也不会怪责您的。”

    史万岁考虑了一下,仍是摇头说道:“老夫身为一名帝国将军,为国效力责无旁贷。现在国家正处于危难之时,老夫更不能置身事外。”

    张锐见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好说道:“那您就保重。如果到了事不可为之时,请您一定往北去,暂时先躲入小侄的家中,待小侄为您想办法。”史万岁也不再说话,起身告辞。

    张锐刚把史万岁送走,许旺便来禀告,说陷阵军团指挥官陆柯来了。无奈,他又只好相迎。

    陆柯是和刘武周等人商议后,仍觉得还有希望劝张锐跟他们一道走,故此又亲自来一趟,希望这次张锐能回心转意。只可惜。张锐地态度非常坚决,任凭陆柯巧舌如簧,也不动心,始终坚持要剿灭了番州叛匪才肯回去。

    一两个多小时之后,陆柯能说地话都说尽了,也没能说服张锐。只好失望地告辞而去。

    送走陆柯,张锐还没有进门,就看见战区中军官张定和来了。他心里暗暗叫苦,送走一个,又来一个,这轮番轰炸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再这么下去,只怕今晚睡不成觉了。

    他心有再有怨言,也不能对这位同族的前辈失礼,于是耐着性子接待了他。当然,张定和来的目地与史万岁一样。都是劝他加入洛阳的安乐帝一方。

    张定和仍是以大义为重为开场白,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冠冕堂皇。张锐听起来都是陈词老调,听得他昏昏欲睡,下眼皮频繁“交战”。

    末了,张定和要他回话表态,他才满脸倦意地说道:“于公,我不打算多说。于私呢,您是胡公家族地一员,也是我的长辈。我想问问您,胡公家族是否非得参与到这场内斗中来?参与了有什么好处?失败了又有什么坏处?您都考虑过吗?”

    张定和为之一怔,他没有想到张锐会把话题转到胡公家族来。平心而论。胡公家族是世代承继的世袭家族,已经享受到了身为人臣地最高待遇。即使参与到两帝争斗,并立有大功。也不见得能得到更高地赏赐。而失败了,就有可能丧失拥有的一切特权。其中利弊,显而易见。

    因此,他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这事地确胡公家不应该参与。”

    张锐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参与。一来,我是胡公殿下的亲弟弟。与胡公家的关系更近。一旦参与到争斗中,就很有可能被外人误认为受了胡公殿下的指示,使胡公家蒙不白之冤。二来,我这个人很现实,不想丧失已经拥有地荣华富贵,对于自己不明白、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愿盲目参与。我的苦衷,望您能够理解。”

    张锐话说得非常坦诚,既让张定和感到意外,又让他无话可辨。他黯然地点点头,便告辞而去。

    送走张定和,已是深夜三点。和各路人周旋了一天,张锐感到比打了一天仗还要累。正嘟囔着说,终于可以休息了,不料许旺又来报告,说飞骑军中军官宇文歆已经来了多时,正在偏房等着呢。

    张锐连连叹气,都深夜三点了,宇文歆还来添乱,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虽然筋疲力尽加牢骚满腹,但既然宇文歆已经来了,还等候了多时,也不能不见。只能苦笑着,强打精神走进了宇文歆等待地房间。

    以他与宇文歆之间的关系,也用不着客气,劈头便问:“你是来劝我率军返回都的?”

    宇文歆正等得不耐烦,忽见张锐进来,马转忧为喜,他笑着起身相迎道:“大哥,你这就猜错了。”

    这倒有点出乎张锐意外,又问道:“哦?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找我作甚?”

    宇文歆故作生气的样子,气呼呼地说道:“大哥,你我兄弟也有些时日没有相见了,难道小弟来看望你一下也不行?早知你不欢迎我来,我就不来了。我这就走……”

    他说着,又作势要走,被张锐一把拉住,摁在椅子:“你我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的那点鬼算盘我还不知?你要找我聊天叙旧,也不会挑这个时候来,更不会在这里老老实实等我这么久。”

    宇文歆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不愧是老兄弟,我装得这么像,还是被你看穿了。”

    张锐瞪了他一眼,说道:“别贫嘴,我今天一天都没有休息过。赶快说,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情?”

    宇文歆知道他之前已与刘武周、史万岁等人会谈过,又见他脸色的确很疲惫,便不再开玩笑,直切正题说道:“现在的局势,想必大哥已经清楚了。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关心朝廷之事,也不知这事该如何选择才对。所以,我来问问你,你是怎么选择地。”

    张锐瞪着大眼看了他半天。也没有出声。宇文歆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挠挠头说道:“大哥,你不会对我也隐瞒你的打算?你就对我说说你的打算,我也好跟着你一样选择啊。”

    “我就奇怪了,你家人和你父亲现在不都是在都吗?你怎么还来问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去投靠洛阳地安乐帝,你也打算跟我去吗?”张锐虽然没有怀疑宇文歆是受人之托来试探他打算。但也奇怪他会听自己的意见。

    宇文歆收起笑容,说道:“大哥,你是我最佩服的人。认识你怎么多年来,我就没有见你有过失算地时候。我相信你这次的选择也是正确的,所以,无论你选择哪方,我都打算跟着你走。即使你投奔洛阳的安乐帝,我也要回都去把家小接了,然后赶去洛阳找你。”

    宇文歆的这番话,让张锐大为感动。宇文歆无疑把自己地身家性命都赌在自己地身。试问又有几人会这么笃信自己。

    “阿歆,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要跟着我走?”为了确认这是宇文歆地真实想法。他再次问道。

    虽然张锐以前一直是称呼宇文歆的小名,但宇文歆地小名送给了他的长子张克。这两年,他叫张克——小竹习惯了,再这么叫宇文歆,总感觉自己是在占宇文歆的便宜。因此,就临时给宇文歆取了一个昵称。

    宇文歆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当然,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话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我打算留下来继续剿灭番州地叛匪,不回去参与两派的内斗。”见宇文歆态度坚决。张锐把想法如实道出。

    “如此甚好!”宇文歆满心欢喜地说道,“我正烦恼,担心会在战场与老朋对阵厮杀。这样一来,就可安心了。”

    “不过,你怎么对刘武周他们讲呢?”张锐知道他是与刘武周随行的,担心陆柯等人逼他,更担心刘武周等人会继续把他挟持回都。

    宇文歆眼珠一转。说道:“在他们走之前我吃点巴豆。假装生病留在西凉城。待他们走后,我写信给家里人。让他们先离开都,找机会去你家里咱避。而我呢,就留在你这里,帮你剿匪。你看如何?”张锐哈哈大笑,点头表示同意。装病这一招,在有些时候的确管用。不过,像宇文歆这样吃巴豆装病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又与宇文歆商议了一番细节,送走了他时,东方已经露出微白。张锐叹了一口气,这一宿最终还是没有能睡成。

    天亮之后,左右两派的其他将领,也陆续来拜会。两派他都不能得罪,也都不敢劝说实话,只推说自己要剿匪,其他事情待平叛结束再说。当对方追问平叛结束后,他的选择时,他便视对方的立场回答。安乐帝一方的,他自然说回去洛阳听令,天佑帝一方的,他又会说是回都效劳。这样,虽不能令两方都满意,但起码没有立即与他们翻脸。

    连刘炯也不敢过分逼迫、威胁他,毕竟他手中还掌握着一直精锐部队,万一把他逼急了,投到对方地阵营中,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刘炯在会见他之时,态度亲切得非比寻常,满口赞同他的打算,说他一心平叛也是为了保卫国家,应当着力褒奖。还说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向安乐帝表,为他请功。张锐自然满口道谢,一副万分感激的样子。

    张锐倒是可以暂时置身事外,西部战区地将领们,却无法回避选择。在西凉城停留的两天,几乎所有的将领都明确了自己的态度。在左右两个立场,相互争锋相对。

    其中,又以陆柯的态度最为显著。他地陷阵军团,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清理完毕了内部地不稳定因素,因此,他对队伍的稳定性非常放心,就等着早日与刘炯等人开战了。唯一让他担心地,是驻扎在凉州彪骑军和张锐的这支部队。正是慑于这两支部队的威力,才隐忍着没有先下手为强。

    两天之后的会议,以刘炯、刘武周为首的两派人仍达不成一致意见。凉公世子马琪和韩公司马逸也是的满脸疲惫之色,在会议一言不发。张锐见了他俩那副模样,心理才稍感平衡。心想,看来他们这两天也没有少被骚扰,也没有睡得安稳。

    由于,张锐和司马逸、马琪都不表态,西部战区的两派人,实力还是没有改变。最后两派决定分道扬镳,各自前去都和洛阳。至此,西部战区的汉军正式分裂。

    西凉城会议结束后,刘炯、刘武周等人继续启程东去。他们前脚刚走,张锐便带着称病留下的宇文歆返回西平城。现在,是他该考虑解决自己这支部队矛盾的时候了。

第九十四章 杯酒释兵权

    兴隆镇位于西平城西二十里,素以烹制的羊肉鲜香美味而闻名。西平城的往来客商,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一享美味。

    汉元797年月30日这天,番州剿匪各部的将领们纷纷聚集到了兴隆镇,他们也是慕名而来的,今日宴席的主人正是张锐。

    其实,前来赴宴的将领们心知肚明,张锐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不单单是主将宴请下属这么简单。自从主将称病推迟出兵日期的那天,他们就疑心大起,纷纷猜测缘由。大多数人的猜测都是,主将得知了同乐皇帝驾崩的消息,才推迟了出兵的。

    然而,到了主将去西凉城与西部战区的将领们开会这段期间,他们又风闻一个更为可怕的消息——世平太子和长沙郡王已分别在洛阳、都称帝。这个消息最初是从都返回当地的商客口中传出,有凭有据、细节详尽,不由得不信。

    于是,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在整个番州战区中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是人尽皆知。各部将士听到这个传言后军心大乱,大部分人都很迷茫,担心国家分裂之后自己的前途运命。也有少部分立场鲜明的将领,开始广为联络好、同僚,争取更多的支持。

    这个消息在当地人中也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连叛匪也有所耳闻。据州巡查部暗探传回地报告。有一部分叛军正在谋划发动进攻,想趁着汉军军心动摇之际,把青海湖西岸的黑马河一线夺下来。

    在这样紧张的状况下,主将张锐还要大摆宴席,宴请全军各部营职军官以的将领,就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了。

    一路。多数军官都议论,主将多半要在宴会表明他所效忠的新帝,并宣布回军的消息。内心既忐忑、又兴奋,毕竟有了明确地目标,比整日彷徨不安好得多。

    不过,也一些已有明确效忠倾向的军官们感觉很紧张,唯恐主将的选择与自己的选择相背,唯恐主将逼迫自己跟他保持一致。于是开始打小算盘,寻思万一出现这种局面,自己的真实立场怎么才能不被识破。先保住性命,然后再找机会带着部下脱身。

    大家猜测得不错,张锐把这些军官们召集来。就是要宣布自己的决定。

    他在回到西平城的当日,就被来护儿、王世充等将领“围攻”过。他们不停地追问事情的真相还有张锐的打算。张锐知道帝国分裂的消息已经是众所周知了,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他与高朔、范明早开始策划怎样解决此事了,暗地里也做了大量地准备工作。现在的局势已到了刻不容缓之时,于是他下达命令,宣布今日宴请全军营级以军官。

    百余名军官会聚一堂,本应该是场面异常热闹,然而在这种险恶的局势下,谁也不会有好心情,所以宴席地气氛十分压抑。大伙都正襟危坐。默默想着心事。偶尔有些事先联络好出路的好,会对视几眼,用眼神交流。主将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他们担心自己会屈服在主将的威严之下,特别需要相互打气。

    张锐与来护儿、王世充、高朔等人步入席间时,大家纷纷起身行礼。张锐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端起一杯酒,对大家说道:“本来军规中有将士作战期间不得饮酒的规定。今日情况特殊。我特许破例一回。”

    “咱们大家来自不同的军团,不同的师团。此前,很多人相互并不认识。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能汇聚一堂,就是有缘分。我提议,为了我们有缘相聚干一杯!”说罢,他一仰脖儿,干了杯中酒。

    “干杯!”大家并没领会到主将这番话的深义,但并不影响一起干杯,大伙儿一同响应张锐的提议,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锐干完这杯酒,又把自己地酒杯斟满,端起来说道:“咱们虽然组成这支军队的时间很短,各部之间还不是很熟悉,但怎么说大家都是同袍的战。既然是同袍战,也算得是换命地交情。这第二杯酒,我们就为这份交情干杯!”说罢,又一口喝完。

    “干杯!”军官们也跟着举杯同饮。

    “这第三杯酒,我敬在座的各位。”在军官们干完第二杯酒之后,张锐已经端起了斟满的第三杯酒,“也许,各位今后的人生道路各不相同,但我敬大家都能前程似锦,军衔越来越高,官职越来越大。”

    主将这话玩笑的成分很重,但大家还是满脸笑意,继续干完了第三杯。在座地谁不想升官发财?主将地祝愿话也算讨个吉利,大家也都喝得心甘情愿。

    三杯酒敬完,张锐把手中的酒杯随手扔掉,说道:“好,我连敬三杯,现在酒敬完了,我要告诉大伙儿一些不好地消息,希望不会影响到大伙儿的胃口。”众人纷纷放下酒杯,心道终于要切入正题了,一个个屏息倾听主将即将说出的关键话题。

    “想必最近这段期间,大家听到一些传言。现在,我正式向大家宣布,大家所听到的并非传言,而是事实……”张锐便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有条不紊地叙述出来。

    在张锐静静地叙述,众人也静静地倾听,谁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毕竟张锐所述的情况,大家通过各种渠道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只不过现在主将当众证实了传言的真实性。他们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主将最终如何选择。

    “那究竟该怎么办呢?”当张锐说完情况后。来护儿率先发问。他自己地确不知该如何选择,他本来是属于贺若弼的人。而贺若弼和高颖是被东王和太尉联手除掉的,他的性命还是主将保下来的。因此,他心里极其不愿意为任何一派效力。

    “按都来的命令,我们应该朝西京开拔,并暂时驻守在西京。等待下一步命令。而按洛阳来地命令,我军应该开拔到襄樊一带布防,并等待命令随后向都发起进攻。”张锐直言不讳地把两份内阁来的命令,对大家转述了一遍。

    “那您准备执行那份命令?”王世充接着问道。据传言洛阳方面局势现在占有优势,他倾向于投奔洛阳的安乐帝,但还没有最终拿定主意。他想先看看疯虎是怎样选择的。

    张锐环视众人说道:“我统帅的这只部队,来自两个不同的军团,人员组成也各不相同。飞骑军的将士家乡大多在北方,而怒火军团的将士家乡大多在南方。现在北方家族支持安乐帝的较多,而南方家族则多数选择支持都天佑帝。你们中的有一些人。就来自各派地家族,所以无论我执行哪个命令,都会有人不服气。最坏的结果是。发生分裂、火拼。那么,谁来说一说高见,谁能告诉我,我该如何选择?”

    众人默然不语,主将的话很有道理,无论他接受哪方地命令,都会有一些将士反对。一旦控制不住场面,就会出现分裂、甚至火拼。

    “殿下,如果有人不愿意随大军同行,您又无法掌控的话。依末将之见,不如随他们去。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强制有二心的人同去作战。恐怕会留下隐患。”思索了一会儿,怒火军团前师副师长李宽提出了这条建议。

    “这怎么能行?如果让将士们自行选择,部队不就全散了?”怒火军团右师副师长薛举当即表示反对,说道,“朝廷是要我们全军返回平定乱党。要是连自身都不整齐了。还怎么与敌作战?”

    “那依你看,该怎么办?”李宽反问道。

    薛举说道:“依我之见。主将把持反对意见的人都暂时扣押,待平定叛乱之后,再释放他们。”

    李宽笑而问道:“你提出这个办法,不怕主将与你选择不一样,先把你扣押起来?”

    薛举是个直性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即使出现这样,我也认了。如果到了最后,我支持的一方取胜,在了解到我的情况后,也会理解我的。反过来,要是我支持的一方败了,那么我反对的一方,也会因我没有参与反叛行动,不会追究我地罪行。殿下刚才说得好,大家彼此同袍一场,即使选择不同,情义还是应该有的,这样起码能保证一部分人不会受到牵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薛举地这话,把李宽都给逗乐了。连张锐的脸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心想,这个人真是思想太单纯了。他的这个办法先不说能否行得通,即使可行,最后真的能令这一部分反对者免罪吗?如果可行,那贺若弼获罪后,朝廷为何要派人前来追究远在千里之外,全然不知情的来护儿地罪责?

    薛举自认为自己想出地这个办法是最可行的,不料李宽边听边发笑。他有点恼了:“你笑什么?行不行,言语一声。”

    李宽忍着笑,对他摇了摇头。他又追问道:“为什么不行?”

    张锐见薛举如此木讷,心里暗思,看来韩擒撤销他地职务,用王世充取代他,是很有道理的。换了我,也不放心把万余人交给这种榆木脑袋指挥。

    就在薛举还在与李宽纠缠之时,王世充凑到近前,悄声对他说道:“殿下,依末将之见,您还是把不同意见的军官先区分出来,然后将反对者一并除掉,方能控制部队以绝后患。”

    张锐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怕这样做,我有可能把你也给除掉?”

    王世充一脸媚笑:“末将一切都听从您的指挥,您说为哪边效力,末将就为哪边效力。绝对不会擅自行动。”

    张锐心说,我会信你,才见鬼了。

    “您要是觉得不方便出面处理,只要吩咐末将一声。趁着今日大伙儿到得齐整,末将保管天黑之前就会处置妥妥当当。”王世充说完见张锐似在思索,便以为在考虑他提出地办法。于是。又悄声提出了一条建议。

    之前,王世充还只是溜须拍马而已,张锐虽然看不起他的人品,但也不会厌恶他。但王世充现在提出的这条建议,就让张锐心里着实不舒服,甚至想扇他一耳光。

    “不用了,我自有打算。”张锐费了很大力气,才忍耐住自己火气,不动声色地回道。

    王世充悻悻而退,失望地看了来护儿一眼。如果刚才疯虎能答应他的提议。他就有机会报来护儿那日对他的羞辱之仇。现在只能再等待机会了,心里暗道,总有一天你会落到我手的。到时候,我要你求着我杀你。打发了王世充,张锐决定不再犹豫,对还在和李宽争执地薛举摆摆手。待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他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我的选择非常简单,那就是继续留下来剿匪。你们当中有谁愿意与我一同留下的,请站出来。”

    将领们皆面面相觑,当初他们都认为张锐会选择支持洛阳、都中的一方,可就偏偏没有想到他会留下来继续剿匪。有的想,现在连整个国家都处在动摇之中。这个时候,不说回去力挽狂澜,拯救国家、拯救朝廷。还留在这个偏远的地方剿什么匪?

    再则,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万一选择的一方最终获胜,也许今后便可飞黄腾达,留下来剿匪反而弄得自己前途未卜。就算大胜而归。也难说会不会被朝廷追究。因为继续剿匪而不听从朝廷命令班师回朝,就是完全没把朝廷的命令放在眼里!

    “我愿意留下!”就在大家都在思索之时。高朔第一个站出来,坚定地走到了张锐地身后。

    对于他的选择,大家都没有意外。高朔是张锐一手提拔起来的,在这个时候力挺张锐,也是理所应当地。

    “我愿意留下!”

    在高朔之后,参谋长范明和后勤官陈剑以及飞骑军游骑团长罗济也站了出来。这三人都是张锐的旧部,他们都选择支持老司,也不无不妥。

    “我也留下!”在这几人之后,来护儿突然站了出来高声喊道。

    来护儿是八军团将领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张锐的人。大家着实吃了一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坚定地跟着张锐走,难道他就不怕张锐的选择存在巨大的风险?

    只有王世充又恨了来护儿两眼,心想,他肯定是怕回去之后,朝廷还要追究他的罪责,才会这么死贴疯虎。

    在来护儿之后,飞骑军前师的军官们也陆续站了出来,其中以郝青二团的人最多,但一团长吴平却面带难色没有走出来,而他手下的营长们也在犹豫观望。

    见状,张锐便又说道:“我要求大家完全凭自己的意愿选择,谁也不用勉强。毕竟,这个抉择将会影响到大伙儿今后地命运,都应该谨慎对待。今日,我们有的是时间,大家可以边吃边考虑。”说罢,就吩咐亲兵们开始菜。

    只可惜,现在谁还有心情吃饭。丰盛的羊肉佳肴席之后,竟然没有一人去碰。

    “殿下,如果我不留下来,您会放我走吗?”过了一会儿,李宽小心地试探道。

    张锐微笑着指着桌地酒菜,说道:“当然,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绝不干涉个人的自由。要走请便,这顿酒宴就当为你们送行好了。”

    李宽见他说得认真,便直言道:“那好,末将选择离开。”

    “好。这杯酒,当我为你送行。”张锐也不追问他去投奔哪方,端起一杯酒,遥对李宽举杯点头,然后一口干完。

    李宽也连忙回敬了一杯。他知道张锐的人品,他是一言九鼎的人,说到做到。既然他已答应放自己走,就绝对不会食言。

    “我也走。”薛举再李宽之后,也选择离开。张锐也同样不问他投奔何方,又与他干了一杯。

    这时,吴平站起来说道:“殿下,属下也想离去。属下……”

    他刚想解释几句,就被张锐打断,端杯说道:“好,你不用解释了。咱们共同西征过鲜卑,说起来也是老战了。我敬你三杯,权当为老战送行。”说罢,连干三杯。

    吴平强忍住激动地情绪,回敬了三杯,说道:“您是属下最为尊敬地司。属下发誓,今后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教导之情和提携之恩。”

    张锐淡然一笑道:“望你好自为之。”

    众人亲眼看见主将不仅放李宽、薛举走,而且没有阻止旧部将领离去,全都放下心来。于是打定主意地,踊跃地坦陈自己的立场。无论谁说要走,张锐一律敬他一杯酒。一个多小时后,他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了。

    在大家都选择好去留之后,李宽又问道:“那底下的将士们,怎么办?愿意走的,是不是能跟随我们一起走?”

    “不行!”这时,张锐像是突然酒醒了一般,声明道,“今日选择离去的将领,都必须速速离开凉州。马匹、车辆已经为你们准备妥当,还会派护卫人员会把你们送入雍州地界。至于之后的安全,就要你们自己负责了。”

    薛举是个直肠子,立马叫道:“这么不是把我们押解走吗?”

    张锐说道:“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这下,底下爆堂了,心有不服之人纷纷叫嚷起来,“你这么做,等于是解除我们的兵权。”

    张锐冷笑了一声,喝道:“怎么,你们难道还想带着部队一起走吗?你们把部队带走了,老子拿什么去剿匪?”

    张锐的喝声,让众人稍稍安静下来。大家这才想起,游骑团的营长们几乎都没有来。他们为什么没有来,很可能已奉了张锐之命包围了兴隆镇。

    一些人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张锐也不是好惹的,万一把他逼急了,不知他会作出什么事情。再这么咋咋呼呼的,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薛举却没有畏惧,又问道:“只是殿下,要是下面的将士们,也有人想离去,您总不能强行把他们留下。再说即使您勉强他们留下来,您能保证他们会一心一意的参加剿匪战吗?”

    张锐寒着脸,冷冷地说道:“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走之后,我会花两三个月时间逐级往下清理。对于要走的将士,我也不会勉强他们留下的。只不过,谁都不能成建制的离开。你还有什么问题?”薛举见他决心已定,也不敢再说什么,沮丧地坐下。

    当夜,选择要走的军官们,便在飞骑军游骑团秦营的“护送”下火速离开了。而张锐把剩下来的将士又召集起来,商量连排级军官和想要离开的士卒的解决办法。

    就在大家正在讨论之时,张锐突然接到程节派人传来的消息。说驻守在西平城内的八军团三营人要正在收拾行装,看样子准备要趁夜逃走。

    周末老同学、老朋聚会。这次远在外地的也回来了,人特别得齐。因此,本人被灌了很多酒,而且是白酒、红酒一起来,当时就醉了,吐得昏天黑地。回来之后,也许是酒后着凉,又连续头痛了三天。

第九十五章 偷跑

    “王世充在哪里?”听到西平城的三个营要离去的消息,张锐的第一反应便是寻找王世充,但巡视完整个大厅,也没有发现王世充的踪影,便大声询问一直站立在门外的许旺。

    许旺回答道:“王将军刚才说肚子不舒服,入厕去了。”

    张锐沉着脸问:“他去了多久?”

    许旺想都没想回答道:“约摸半小时了。”

    来护儿闻言怒喝道:“可恶!他肯定是偷跑了!我本来就不相信他会甘心选择留下来剿匪,现在他果然暗地里联络手下一起溜号了。”

    范明也点头赞同道:“来将军之言有理。西平城里驻守的三个营都是王世充的部下,他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派人去通知了部下,要他们连夜出城,然后自己在这边算准时间偷偷溜走,跑去跟他们会合。”

    高朔也皱着眉说道:“不怕他只带着这三营人走,只怕他派人去通知了所有的麾下部队。右师现在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没有一名营长以的军官带队,那些低级军官如果接到他下达的命令,还不得乖乖尊令执行?如果我们不采取紧急措施,只怕整个右师都被他拉走!”

    来护儿咬牙切齿地骂道:“老子最讨厌他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本来他当着主将的面答应留下来继续剿匪。这才过了半天,他就玩起了阴谋花招。”

    “来将军,你现在骂他也没有用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稳住八军团右师地将士们。”范明劝住了怒气冲冲的来护儿,又向张锐建议道:“以属下之见。现在只有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彻底清理右师,把有离开想法的将士一律清除出去。”

    来护儿虽然气愤,但头脑还算冷静,听了范明的建议后,摇头叹息道:“现在何止是清理右师的问题?我前师地中高级军官都走了那么多人,想必下面的将士离去的也不少。下面各连军官们没有了直接司的指挥,会不会自作主张带领部下离开,谁也不敢保证。”

    这时,飞骑军游骑团长罗济插言道:“那么,只有一步一步地来。早在殿下去西凉城期间。我就与范参谋长一道,暗中对我们游骑团进行了一番清理。可以说,我们游骑团是立场最一致的一支部队。建议由我团先监视八军团右师各部队,使各部都不敢轻举妄动。接下来,再大刀阔斧地把右师中想要离去的下级军官全部调职。”

    “然后,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逐团清理:先清理右师,在清理右师期间,暂时由高将军和来将军先稳住飞骑军和八军团前师各部;待八军团右师清理完毕,便可以把右师调到八军团前师驻地附近监视,再对八军团前师展开同样的清理;最后如法炮制,清理飞骑军前师。这样,就可以分步把所有有异心的军官清除掉。剩下来的士卒即使心怀不满。也倒腾不出什么大风浪,也就不足为患了。”

    来护儿早就听闻罗济有非凡地临机决断力,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他提出的解决办法。尽管说不完美无缺,但在这危急时刻却行之有效。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先把三个师地有异心的军官都先清除掉,也就能够杜绝整队人马逃走的现象。

    他完全赞同罗济的意见,便力劝张锐道:“我看罗将军这个想法可行。可以先把游骑团调去监视王世充的右师各部。待清理完毕右师之后。再清理我的前师。”

    张锐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并吩咐范明去协助罗济展开清理工作。范明与罗济相视一笑。其实这个办法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并且已经暗地里开始实施了。只不过现在当着来护儿等八军团将领的面,由罗济正式提出来罢了。

    张锐下达完毕命令后,又对来护儿说道:“来将军,现在八军团的将军只留下你一人。我想待清理完毕所有的部队后,就把八军团地这两个师都交给你指挥。因为我接触八军团的时间不长,也不了解留下来的军官们能力如何,所以,这两个师空缺地职位,全权下放给你安排。意下如何?”

    张锐此举等于完全把八军团的所有权力都交给了来护儿。如果来护儿愿意,他完全可以安排自己的心腹在这两个师所有的关键职位任职,也就可以牢牢地掌控这个两个师。如果他果真这么做,就可以把张锐架空,到时候就算张锐下达了命令,只要他不点头,都无法执行下去。

    这个道理张锐不可能不懂。其实,张锐赋予来护儿如此大的权力,给来护儿传递了一个强烈地信号——就是对他深信不疑!张锐地高度信任,让来护儿感激涕零。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来护儿百感交集,拍着胸脯保证道:“请殿下放心,末将定不辜负您的信任!誓把这个两个师带好,在您地指挥下,早日平息番州的叛乱!”

    张锐面带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来将军。就让我们共同努力,早日平定叛乱,以全先帝的遗愿,以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安排好来护儿的任务之后,宇文歆兴冲冲地跑了进行,大声叫嚷道:“大哥,你猜我带谁来了?”

    张锐朝宇文歆的身后望了望,并未见到其他人,哑然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哪能猜到你带谁来了?”宇文歆神秘地一笑,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果真如此?”张锐惊讶地问道。

    宇文歆不悦道:“看你说地?我还能骗你?”

    张锐哈哈大笑道:“他也算是霉运当头。去西平城有十好几条道。他偏偏就踏了程节把守的那条道?”

    来护儿等八军团的将领们并不认识宇文歆,宇文歆也没穿军服,大家都不知道这个称张锐为大哥的人是谁。而且两人没头没脑的这几句话,更是让旁观者丈二和尚不着头脑。

    来护儿心想,在这种场合管张锐叫大哥,两人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他既然是张锐地兄弟。也不能太失礼了。

    他迟疑了一下,向张锐请教道:“殿下,这位是……”

    张锐正开怀大笑,听到来护儿询问宇文歆的身份,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把宇文歆介绍给八军团的将领们认识。

    他连忙为大家介绍宇文歆:“这位是宇文歆将军。他也留下来,今后和我们一起剿匪。”

    来护儿闻之一愣,他早就听闻过宇文歆的名字。知道他曾经跟随张锐东征西讨了多年,算是张锐麾下的一员大将。只是他听说后来宇文歆调去任飞骑军中军官,此时应该已经跟随西部战区总部进入雍州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而且还穿着民服。

    在来护儿愣神儿的功夫,张锐又向宇文歆介绍来护儿:“阿歆,这位便是八军团的来护儿将军。你来见见。以后我们可是要在一起共事的。”

    还未等张锐把话说完,宇文歆就拉住来护儿的手,大惊小怪地咋呼起来:“难怪我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位相貌堂堂的将军,正琢磨是谁呢?原来是您啊!来将军,我早就久仰您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来护儿谦让道:“老夫只是一介武夫,谈不什么名声,宇文将军说笑了。”

    宇文歆瞪大眼睛,喊道:“谁说您没有名声?当年我还没有出生。您就在江浦大破过突忽的十余万大军,一举将刘度的精锐部队消灭干净。这件事情,我还是听我爷爷说地。他说如果当时不是你们在江浦奋勇杀敌。第一次突忽作乱还不知什么才能平定。我爷爷对您赞不绝口,夸您是一员不可多得猛将!说您曾在作战中身份十余处战伤,还坚持英勇作战。而且,我还知道您是征羌侯的后裔子孙,对征羌侯。我就更加敬仰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梦想见到您。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也算达成了我多年来的一桩心愿。”

    宇文歆所提到的江浦之战,是发生在第一次突忽叛乱时期快要结束时。当时。汉军大举朝突忽的伪都进攻,第一代突忽汗王刘度派遣了全部主力去阻挡汉军的进攻,双方的生死决战就发生在一个名叫江浦的小镇附近。

    此战,来护儿作为怒火军团的一名营长,在代理统帅贺若弼指挥下参加过那一场激战。作战中他异常奋勇,曾以一个营地弱势兵力接连击溃了敌军的两个师,还活捉了两名敌将领。这场战斗,汉军大破突忽主力部队,并且乘胜追击,将其一网打尽。

    本来江浦之战,可以说是决定了第一突忽汗朝失败的命运,算起来应该算是平叛地第一功。江浦之战后,参战的汉军将士从主帅贺若弼到一般士卒都心怀喜悦的朝着伪都进发。

    可是,等他们到达汗国伪都之时,发现韩擒的人马已经在城内,并且关着城门不让他们进入。最后,还是在史万岁的协调下,韩擒才打开城门放贺若弼等人进城。

    这件事情,让在江浦激战过地将士们异常气愤。韩擒所部不仅没有在战事最激烈地时候前来相助,反而趁着他们这边和突忽主力纠缠之时,悄悄溜去敌人的伪都。不仅夺下了伪都,还取下了刘度地首级。最后,还不让他们这些辛辛苦苦一场却为别人做了嫁衣的人进城。

    因此,参加过江浦之战的将士,都对韩擒这种“巧取豪夺”争功的行为十分不齿。贺若弼甚至还把此事,闹到皇帝那里。而皇帝呢,最后也和稀泥,两边都夸奖一番,分别都授予了贺若弼和韩擒一等候的爵位。

    这事,表面算是了解了。但参加过江浦之战的将士,没有几个看得起韩擒,甚至很多人在心里唾弃韩擒。因为皇帝可以大方的册封两个一等候,却不能给下面两支部队的人,一样的待遇。很明显,韩擒所部将士最后的待遇,比他们这些在江浦用性命与突忽人拼的好得多。

    在这些怨恨韩擒的人中,以薛举最典型,他甚至还为此丢过职务。薛举当年也曾以连长的身份参加过江浦之战,所以私下里对韩擒也是牢骚满腹。

    而许铭球也是参加过江浦之战的老将,又是薛举的老乡。许铭球被韩擒撤职之后,薛举又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王世充听到后去告了密。

    薛举被韩擒叫去对质时,还理直气壮地对韩擒言道,没有江浦之战,他就不能轻松夺取伪都。韩擒也知道自己的平叛首功来得不怎么地道,最忌讳别人说三道四。薛举居然当面指责他,气得他怒发冲冠,当即免去了薛举的职务。

    来护儿的表现虽然不像薛举那么明显,但还是对韩擒耿耿于怀。他很看重那场惊心动魄的江浦之战。眼下,宇文歆不仅称赞他在此战中的表现英勇,还说老丞相宇文护对江浦之战赞赏有加,这让来护儿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值一提。”来护儿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宇文歆大有好感。

    两人寒暄之后,来护儿才问起他跟张锐刚才到底说的是什么事。宇文歆看了张锐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才回答道:“我本来是预定今夜来的,走到半道就碰见了游骑团的程节营,我与程节也是旧交,就停下来与他说了一会儿话。没有想到,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有几人飞马驰来,可远远的看见我们转身就跑。此举引起了我与程节的怀疑,于是派人追赶。不一会儿,游骑就把这伙人拿住了。你猜为首的是谁?”

    来护儿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问道:“不会是王世充?”

    宇文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可不就是他!”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刚才还担心王世充带走整个八军团右师。现在抓到了他,大家悬着的心也搁回了肚皮里。

    来护儿恨恨然道:“抓到就好,抓到就好。这小子,不能让他这么便宜的就跑了!”

    范明也很欢喜,想了想问道:“那该如何处置王世充呢?”

    这下,可把众人问住了。连张锐都没想清楚该如何处置王世充。从道理讲,他声明过,任何人想要离开都不阻拦,所以王世充也可以选择离开。但他错就错在要偷偷逃跑,没有光明正大地提出来想离开。

    而他暗中通知西平城的三个营走,也说不是什么大罪。现在的这种情况如同分家,他的行为,跟悄悄拿点私人物品走差不多。

    王世充溜号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下一步的清理行动,也会在将士中造成不好的影响。经过这么一番考虑,张锐刚刚听到抓住王世充时的好心情没了,感到左右为难。

第九十六章 整编

    九月初,番州战区总部正式改组完毕。改组后的高中级军官编制如下:

    番州剿匪主将张锐

    总参谋长范明

    总后勤官陈剑

    飞骑军前师师长高朔

    飞骑军前师副师长宇文歆暂代

    飞骑军前师一团长宇文歆兼任

    飞骑军前师二团长郝青

    飞骑军游骑团长罗济

    怒火军团前师师长来护儿

    怒火军团前师一团长封文暂代

    怒火军团前师二团长夏传英暂代

    怒火军团右师师长萧冼暂代

    怒火军团右师一团长萧冼暂代

    怒火军团右师二团长王宗敏暂代

    飞骑军方面,将军只有刘文常一人离开,所幸的是有宇文歆接替他的职位。宇文歆本来也是将军,而且又是从前师中出去的,现在暂代副师长之职,也不怕下面人不服。

    而团长中离开的吴平,却让张锐十分惋惜。吴平和马士轸是他在楼平之战中亲自培养出来的将领,自己非常器中他们。曾想把他们培养成像高朔、罗济这样的左膀右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他调去都后不久,马士轸就被杜陵给要走了。现在吴平也离开了,楼平之战中锤炼出来的两个得力干将,最后一个也没有留在飞骑军中。

    吴平走后。张锐与高朔又把一团留下地营长们挨个儿考察了一番,很遗憾,并没有发现出类拔萃之人。如果勉强委任一个团长,又不放心。因此,最终决定一团长之职暂由宇文歆兼任。倘若以后发现有合适的人选,再委任不迟。

    飞骑军师的团级军官变化不大,相对而言。八军团中的师团级军官几乎没有留下几个。四位将军中走了两个,还有一个想要偷偷溜走。目前八军团两个师,现在就剩下来护儿一个将军。下面两个师的四个团长走了三人,唯一一个留下的算是来护儿的心腹。

    对于八军团地人事安排,张锐说话算话,彻底放权,完全交由来护儿安排。来护儿经过几日思索,报来了一份名单。张锐用人不疑。不假思索地批准了。

    而后,张锐把来护儿报来的八军团任职名单与飞骑军的人事任命汇总到一起,了改组后的番州战区高中级将领职务的最终任命。

    名单标有暂代者,都是临时任命,是否转正,还要等剿匪结束后再决定。而其中又以萧冼最为特别。

    萧冼本是来护儿前师下属的一名团长,是来护儿一手提拔起来的部属。而他又是八军团中唯一留下来的团长,所以来护儿把他调去暂时负责指挥八军团右师。

    萧冼本来只是校团长。要他独立负责指挥一师,来护儿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他向张锐汇报说:“现在八军团两个师地四名团长中,就剩下萧冼一人。除委任他暂代右师之外,末将实在一时找不到合适地人选。末将建议。先观察他一段时间,如果发现他能力不济,再作撤换。”

    张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来护儿要收拾八军团这个烂摊子,也着实辛苦他了。这几日。张锐每每见到他为八军团的军官任命问题忙得焦头烂额时。心里就有些歉意。

    如果当初他不留下来,也不会遇到这些棘手的问题。可以说。他现在呕心沥血处理的这些麻烦事,都是在报答自己的恩情。自己曾经救过他,他则知恩图报。对于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张锐打心眼里敬重,也绝不会怀疑他趁机独揽八军团所部的军权。

    至于偷跑被抓起来的王世充,张锐并没有见他,只是吩咐给他安排一个独院,算是把他软禁起来。在萧冼彻底掌握右师之前,张锐暂时不打算放他离开。

    而听从了王世充地命令而离开西平城的八军团右师三个营,在战区总部下达返回命令之后又乖乖地返回来了。这三营的将士们都被弄糊涂了,先是师长命令他们离开,紧接着战区总部又命令他们返回,日夜行军赶路,一宿没合眼。不少人还以为是战区总部特意给他们安排的行军训练呢!

    不过几日后,三个营地将士们又起了疑心,因为奉命去开会的营长们一直没有返回,而之前由他们负责的西平城防务,又奉战区总部的命令移交给了游骑团一营。战区总部还命令他们天天呆在营地里,不许随便出入。

    再联想起前段时间的流言,将士们更是疑窦丛生,难道说他们地长官已经被清理了?!这种潜意识让三营地将士们倍感恐慌,他们担心自己也会遭到清洗。于是一些人私下串联,准备秘密潜逃。

    某些三营将士串联的消息首先传到了程节耳中,他立马报了张锐。张锐心里明白,现在已到了八军团右师将士们地忍耐极限了,是对他们说出真相的时候了。于是,他当机立断,改变了最初的计划,把原先计划的先清理飞骑军前师,改为先清理八军团右师。

    他这样决定,也是由于目前飞骑军前师和八军团前师的最高长官都在,关键之时高朔和来护儿能镇得住下面。而八军团右师,从师长王世充到下面的团长、营长几乎都“失踪”得一干二净,将士们难免胡思乱想,如果不尽快消除隐患,八军团很有可能出现过激行动。

    他的想法立即得到了高朔、来护儿等人的赞同。接着,张锐命游骑团除在担任侦查任务地伍安营外。其他各营迅速往八军团右师各部驻地集结。又命萧冼为总负责,在游骑团的看护下,对八军团右师各部进行整顿,争取在一周内整顿完毕。

    张锐对萧冼的要求是,对右师将士们解释属军官们离开的原因,并对他们讲留下来剿匪的重要性,争取把大多数下级军官和士卒们留下。对于执意要走的将士。在劝说无用的情况下也可放行。不过,无论谁走,都不许带走武器。理由是回去参战是个人意愿,武器装备是属于番州剿匪战区各部队所有,所以凡不属于在全军行动地个人行为,无权使用这些武器。

    萧冼欣然接令,自信满满地离去。张锐对他的初步印象不错。其实这次也是对萧冼一次考验,如果他了通过这次考验。张锐相信他会是一名合格的师长。也会放心地把八军团右师交给他指挥。

    就在张锐将要对所属各部展开整顿之时,突然接到由伍安和番州巡查史分别传来的战报。报告都称,叛军的一支大约三万人的队伍,正在朝着黑马河一带开来。听到这个消息,张锐大为恼火。自己的后院还没有清理干净,叛军就迫不及待地挑战来了,我该拿什么来招待这批不速之客呢?

    同时,他也想给钱立本一点厉害瞧瞧。他别以为自己来了两三个月没有动静。就认为自己这边彻底乱套了,他就可以抢占先机了。别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成了病猫,这边再怎么不稳定,对付这种进攻也是绰绰有余。他找来范明、高朔、罗济、来护儿等人连夜商议。天还没亮,就定下了一条退敌之策。

    三天后,龚朝明带着百余名亲兵进入了水桥镇。水桥镇位于黑水河以西百里,全镇被两条河环绕,进出镇除了用船之外都要进过镇口东西两边的两条桥。故名水桥。

    龚朝明便是水桥镇人。他在跟随钱立本造反之前。是黑水河地区地一名普通地预备役尉军官。他本来是个没有野心之人,娶妻生子之后。便再没有什么**,老老实实地过着自己平静的日子。

    后来番州连年干旱,尽管他俸禄照领,但一家人还是吃不饱饭。番州物资缺乏,即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粮食。看着妻儿饿得直掉眼泪,他只能去求以乐善好施闻名的钱立本。

    钱立本在听到他的来意后,没有犹豫,很爽快地吩咐家人取出家中不多的粮食救济他。钱立本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无私地帮助了他,他感激涕零,发誓要报答钱立本。

    钱立本造反时,他曾犹豫过,但最终感恩之心占了风,他便跟着钱立本反了。虽然这样做的后果有极大的风险,但至少眼前一家老小能吃饱饭。

    跟随钱立本之后,因为他是正式地军官,就被钱立本任命为将军,分配给了他一支三万人的军队。刚开始,他大喜过望,指挥浩浩荡荡三万人马,这可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的壮举!

    而当他看见自己的部下是些什么样地人时,就傻眼了。三万人,虽然数目不少,但能打仗的数不出多少来。这些人几乎都是没有受过训练的平民,而且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手无缚鸡之力,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倒。唉,这样的滥竽充数的部下再有几万人,也敌不过汉军地一个团!

    在他心灰意冷地时候,高先生帮助了他。这位高先生是钱立本的幕宾,据说是南天竺人氏,家境也很富有。几年前出来游历时,在大月州被一伙强盗抢了。落魄地高先生在流落到番州时,无意间听人说起钱立本的事迹,于是门求助。钱立本也是仗义疏财,愿意掏腰包资助他返乡。

    后来,钱立本与高先生深谈过几次之后,被高先生的才华折服,非要拜他为师,一再恳请他教授他几年再走。高先生盛情难却,也就留下来当了钱立本的老师。

    钱立本拜高先生为师后,把他奉为家中的宾,每日好吃好喝招待他,时时与他在深夜恳谈到天明也浑然不觉。龚朝明听说,钱立本造反,也是这位高先生怂恿的。

    龚朝明本来对这位高先生的才华还有所怀疑,但亲眼目睹高先生帮他编训部队后,便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把高先生当成神明一样深信不疑。

    通常情况下,寻常百姓哪里懂得编训部队的事情,就连他这样的正式军官,也没有遇到过编制三万平民组成军队的问题。而在这位高先生的帮助下,他把这个难题处理得妥妥当当,不到三个月,这支部队就初步成型了。先不管战斗力如何,最起码可以入眼了。

    看这位高先生编制军队的熟练手法,龚朝明不禁怀疑,他恐怕不是第一次编排军队?难道他以前曾经是帝国将领级的人物,有过编制部队的经历?不过看看高先生的斯斯文文的模样,有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

    龚朝明越想越觉得奇怪,便猜测高先生是突忽叛匪的余孽,曾经在突忽编制过军队。虽然以前他站在大汉国的立场称呼突忽人为叛匪,但现在自己也是造反之人,便也不觉得突忽人有什么可恨之处。心想,即使高先生是突忽余孽,只要他现在是为钱立本效劳,也没有大不了的。

    龚朝明的军队编制好之后,被钱立本授予了左军的称号。在前一阵子攻打都兰城时,这支军队奉命出战,虽然最后没有攻取都兰城,但得到了实战锻炼。散兵游勇已经初显战斗力,这就令龚朝明很满意了。

    此次,钱立本听说了汉朝廷分裂之事,觉得有可乘之际,于是令他带领左军进攻黑马河。黑马河城是青海郡乃至整个番州的粮食集放地,只要拿下了这里,大家近几个月就不愁吃的了。

    以前没有攻打这里,是因为这里靠近凉州,钱立本担心引来驻守在凉州的彪骑军。现在,汉国朝廷大乱,汉军也军心不稳,所以钱立本认为值得冒险一试。

    在他出征之前,高先生对他进言道,为了谨慎行事,应先派骑兵去黑马河城外试探一番,而把大部人马留在距离黑马河城百里外的水桥镇一带。如果汉军迅速做出反应,三千骑兵就迅速撤回,然后随着大部队缓慢向西撤退。如果汉军没有动静,那么就趁机拿下黑水河城。

    龚朝明觉得高先生的建议可行,于是依计行动,先派了三千骑兵去黑马河,自己则留在水桥镇一带。水桥镇是他的家乡。已经到了家门口,他忍不住想到镇探望一番。虽然他的家小已经接走,但这里还有不少亲朋好,与他们见见面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虚荣心作祟,而今自己已是一名指挥三万人之多的将军,如果不能在家乡父老显摆一下,似乎有些遗憾。于是,他把部队交给副将暂代,自己则带着亲兵进了镇。他万万没有想到,汉军的一支骑兵部队,正朝着水桥镇奔袭而来。

    前一阵子的那次醉酒后,我得了感冒,此后一直没有好完全,咳嗽不断。周去医院看病,被确诊是患了肺炎,需要住院治疗。于是,当天就住进了医院。

第九十七章 斩首行动

    夜幕低垂,水桥镇东口外的桥边燃起了篝火。十几个头裹着红巾的汉子,围坐在一起烤火、闲谈。

    一个麻脸大汉把长枪抱在怀里,搓着手抱怨道:“娘的,这才九月天,一下夜,天儿就这么冷了,看来今年冬天不好过。”

    旁边一个塌鼻子大汉,抽了抽冻得发红的鼻子,附和道:“谁说不是?天冷也就算了,如果再没有东西吃,他娘的还叫人怎么过?!早知反了也吃不饱饭,谁他娘的愿意来受这份儿罪?天寒地冻的还要执勤放哨,还不如不反呢!唉,如果不反,像这样大冷天儿的,早窝在炕抱着老婆取暖!”

    大家都感同深受,他们都是因为没有饭吃才造反的。谁知反了之后,也不比从前强多少。现在的光景是,每人一天只能分到一张面饼和一小块牛羊肉,这点儿东西对于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青壮汉子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大家整日饥肠辘辘,晚还要放哨,谁都受不了,都牢骚满腹。

    另一个像是领头的,见大伙儿情绪低落,便安慰大家:“我说爷们儿,黑马河城里可存放着数万石粮食,只要咱们能拿下来,这个冬天就不愁吃的了。”

    一个瘦脸的汉子显然对此不抱希望,反问道:“黑马河城?咱们次连都兰城都没有拿下。现在还想拿下黑马河城?听说那里不仅有数千预备役,还有几营飞骑军游骑。”

    塌鼻子听瘦脸提到飞骑军游骑,就倒吸了几口凉气,哭丧着脸说道:“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地恶魔,咱们要是遇他们,还有活路吗?”

    “对,对。听说他们个个都能飞天遁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前些年他们在西边剿灭突忽的时候,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乖乖。死在他们手的人何止千万。咱们要是遇他们,哪儿还有命?”麻脸一边说。一边恐惧地扫视了一遍黑漆漆的四周。

    他的话说得大家也是一阵紧张,纷纷举目眺望远处。唯恐神出鬼没的游骑夜袭过来。

    头儿见麻脸把气氛搞得如此紧张,有些不悦了:“胡二麻子,游骑要像你说的那样,还是人吗?就你他娘的胆小,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麻脸叫道:“头,我可不是瞎说的,以前我听说…….”

    他刚想辩解几句,就被头儿打断:“那些事情你亲眼看见了?你他娘地就会听人瞎吹!”

    见头儿生气了,麻脸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可脸的表情很不服气。一副有冤无处申地委屈相。

    头儿训完麻脸后,见大家还是紧张兮兮的,又安慰道:“各位,飞骑军游骑在不在黑水河还不得而知呢。也许咱们到地时候,连那些预备役都跑得一干二净了。到时候。说不定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那数万石粮食。”

    说完,他见大家都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就又说道:“这阵子的传言大家都听说了,老皇帝驾崩后,一下子出了两个皇帝。都声称自己是正统皇帝。对方是乱臣贼子。他们都在拉拢各地驻军。回去勤王救驾。也许此刻,飞骑军游骑正在往回去的路赶呢。所以。你们瞎担心什么?”

    这个传言大家都有所耳闻,只是难辨真伪。听头头信心百倍地说游骑会主动退兵,皆半信半疑。

    头头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有根有据,不是凭空捏造,就又说道:“你们想想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两个皇帝能不下令疯虎回去护驾?疯虎接到命令不回去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他肯定要走。他要是走了,那些游骑还有那些派来剿灭我们的汉军还不跟着离开?他们一走,咱们还怕什么?”

    这番话说得大家恍然大悟,个个面露喜色。要是汉军的正规军都走了,那些预备役还有什么可怕的?!说不定,这次真能把黑马河城一举夺下来。

    “头儿,还是你有见解!这么复杂的事情,你都能想明白。”瘦脸一脸崇拜地说道。

    “那是。咱们地头儿有头脑、讲义气,这回打了打胜仗,不久头儿就会高升。咱们现在跟随他,也是咱们的福气呢。你们说,是不是?”塌鼻子讨好地说道。

    “那是,那是。”大家纷纷附和。有的还叫道:“头儿,你要是高升了,就把我们调去当你的亲兵。怎么说,我们都是您的心腹啊。”

    头儿只是嘿嘿地笑着,没有说话。他很早以前只是龚朝明地一名亲兵,龚帅造反时,他也是糊里糊涂的跟随了。虽然他有时心里在暗自后悔,但在龚朝明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后来,龚朝明让当他了自己的亲兵护卫头头,管着百余个亲兵。

    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是从龚朝明嘴里听到的,而原话又是龚朝明从高先生那里听说地。高先生可是个有才之人,连钱帅都对他言听计从。高先生说出来地话,自然很有道理。所以,他深信疯虎和前来剿灭他们的汉军都会撤走。至于手下拍马屁地话,他自然也不会往心里去。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管百十个人已经到了他能力的极限。

    这里实在太冷,他便对手下说道:“好了,我再去镇西头去看看。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轮岗之后我给你们准备好热乎乎的米粥驱寒。”十几个放哨的手下一想起冒着热气的米粥,都禁不住一阵欢呼,然后点头哈腰地躬送他离去。

    头头刚走。麻脸就瘦脸说道:“队长,我要去出恭。”

    瘦脸骂道:“你小子今晚是第几次了?是不是成心想偷懒?”

    麻脸抱着肚子,一脸委屈地说道:“你可不能冤枉我,队长。也许是天冷,凉了肚子,我想止也止不住呀。”

    瘦脸一副不信地样子,指着周围对麻脸说道:“那你也不能再回镇拉,随便找个地方解决。”麻脸放下手中的长枪,无奈地走向河边树林。

    麻脸进到林中。找了一个背风的大树后,刚想拉下裤子就觉得背后窜过来一股寒意。他猛地一转头。只见后面大树倒悬着一人。在漆黑的夜里,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分外明亮。

    麻脸被突然出现的倒悬之人吓得魂飞魄散。张开口叫喊,那人眼疾手快,伸手便蒙住了他的嘴。紧接着那人双腿从树杈松开落下,瞬间膝盖就顶在了麻脸的肚腹。麻脸只感觉一阵剧痛,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桥边的篝火前,旁边还躺着几人,偷眼一看,队长瘦脸、塌鼻子等伙伴都在。再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只见他们有地身中数箭,有的喉咙已被割开,一个个都已毙命。

    麻脸吓得又想大叫,突然一只大脚踩到他地脸,冷冷地说道:“想死的话。你尽管叫好了。”麻脸地话都到了嗓子眼儿,听到这话又硬生生地咽回去。

    “起来,坐着回话!”踏着他的人,见他半天没声音,又松开脚。拉着他的衣领将他拖起来。

    麻脸这时才看清楚。周围站着数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这些人穿着很奇怪。一身漆黑的外衫,腰间别着数把短刀,身没有一点标记。再看他们一脸冷漠的表情,眼神凌厉,令人胆战心惊。麻脸心想,该不是遇哪一路出来找生活的好汉了?

    “各位爷,你们只怕弄错了,小的也是穷人,身无分文,连吃的都没有。你们看见没有——红巾,我是红巾军的人。”麻脸指着额头绑着的红巾努力地解释着。

    对方一个二十多岁地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是红巾军的人?很好,我们找的就是你们。你还不知道我们是谁?我让你看看清楚。”那人一边说,一边着弯下腰,拉开黑外衫把里面的汉军军服露出。麻脸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里面军服别着一枚展翅高飞地雄鹰徽章,下面还有两颗闪耀的银星时,吓得差点昏了过去。

    “现在,你知道我们是谁了。”那人见麻脸一脸见鬼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现在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要有半点不老实,我会让你见识我们飞骑军游骑的手段。”

    “军爷,您只管问,小的…….小地一定如实回答。”麻脸心里怕极了,他们刚才还在提起这些恶魔。头儿说他们肯定跟着疯虎走了,没想到转眼之间,他们就如幽灵般地出现了。

    汉军军官重新整好衣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属于红巾军哪个部分的?”

    麻脸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小地叫胡二宝,绰号胡二麻子。小的是被逼参加的红巾

    “够了!”汉军军官轻声喝道,“让你回答什么就说什么,废话一律不许说!”

    “是二麻子紧张得满头大汗,却不敢用手去擦,慌忙回答道,“小的是红巾军左军龚将军的亲兵。”

    汉军军官一皱眉,问道:“龚将军?是不是龚朝明?”

    “对,对。就是龚朝明。”胡二麻子这阵子已经习惯称呼龚朝明为龚将军了,一时不留神就顺口说了出来。见汉军军官面相不善,才想起龚朝明的这个“将军”军衔,是造反的钱帅分封的,在汉军前面公然道出,岂不是自寻死路?于是,急忙改口。

    “龚朝明在不在镇子里?”幸好汉军军官并没有深究此事,接着盘问。

    胡二麻子不敢隐瞒,如实地回答道:“在,在。他昨日下午进地镇子。一直没有离开。”

    汉军军官紧盯着胡二麻子的眼睛问道:“知道他今夜在镇谁家过夜吗?”

    胡二麻子想了想,回答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可他抬眼看见那名汉军军官冷漠的眼神时,又急忙解释道,“军爷,不是小的不说,是小的真的不知道呀。今夜小的执夜哨,天刚落黑就被派出来了,真的不知道龚朝明在谁地家里过夜。”

    那名汉军军官又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转头对一人说:“把他带走。”

    “起来。跟我走。”那名游骑过来踢了胡二麻子一脚。胡二麻子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站起来。跟着那名游骑朝树林走去。

    等他们走远,一人对汉军军官说道:“营长。看来情报没有错,我们是否按计划行动?”

    汉军军官便是飞骑军游骑团五营营长伍安,他隔着河朝镇子望了一会儿,那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闭双目,沉思起来。

    前天,团长罗济亲自来到营部,给他布置了这项任务。他刚接到这项任务时,非常疑惑。倒不是怀疑自己五营地能力不够,执行不了这项任务。而是怀疑龚朝明是否去水桥镇,是否在镇过夜。

    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试想一下,一个指挥数万人地指挥官,怎么会离开自己的部队布防地,只带百余人到一个毫无退路的小镇去过夜?这不是明摆着给敌人可趁之机吗?

    团长罗济却不容置疑地说。这项任务是军团副指挥官殿下亲自下达的,无论如何也必须执行。伍安这才满腹狐疑地耐着性子看行动计划。而且,他越看越吃惊,越觉得不可思议。

    行动计划,不仅清楚地绘制出了水桥镇的地形图。连龚朝明与镇关系非常密切的几家住户宅院内的平面图也绘制得一清二楚。连厨房、茅厕的位置都标注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作战任务中见到如此详尽的图纸。他暗暗称奇,到底是谁在当暗探。居然把水桥镇大凡小事了解得如此透彻,连别人家里的厨房、茅厕都不放过,太不可思议了!

    罗济见他捧着计划呆呆出神地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对他解释说这几份地图是番州巡查史送来的。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监察院暗探所为。赞叹之余,也暗暗心惊,这些暗探真是无所不在,也许自己身边就有他们的人。

    随后,罗济又告诉他了完整的作战计划。在游骑五营去抓龚朝明之时,飞骑军前师二团也会秘密前往黑水河城。

    一旦五营得手,第二天天一亮,二团就会配合黑水河的三千预备役对叛军发起进攻。可以料想,叛军在失去了主将之后,又遭到突然进攻,肯定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最后,罗济拍着伍安地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给这个任务起了一个名字,叫斩首行动。说这次能不能将三万叛军一举击溃,取决于能不能将龚朝明生擒或是斩首。殿下把这个关键的任务交给了我,而我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你。本来这项任务五营和三营都可以完成,但我还是决定把这项任务交给你,让你们五营去完成,是因为我非常信任你!你小子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伍安在实习的时候,就跟着罗济。毕业后又是走罗济的关系,才被分配到飞骑军游骑团。西征鲜卑后,又是罗济提拔他当了营长。罗济对他来说不仅是知人善任的司,更多地时候更像是位宽严有度地兄长。

    飞骑军游骑团各营,都有各自拿手的绝活。一营、六营擅长机动,二营、四营擅打硬仗,而三营、五营则最擅长地就是偷袭。

    罗济是三营出身,按理他应该把这个任务交给三营去做,但他却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除了信任自己的能力之外,也有照顾的意思。如果自己不能把这个任务完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游骑团混,又有什么脸面见罗济!

    因此,伍安于公于私都没有失败的理由。他当即对罗济发誓,只要龚朝明在水桥镇。就一定把他生擒!

    五营在入夜前就到了水桥镇附近,伍安又向下属各连下达命令:一连去镇西头堵住出路;二连分头在河地下游监视,不能让一条船溜走;剩下的各连,在镇东的树林中等待。现在可以说整个水桥镇已经被他们包围得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根据俘虏的供述,龚朝明确实就在水桥镇里面。能不能生擒他,半个小时之后,就可见分晓。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眼睛命令道:“行动!”

    命令下达后。在树林中埋伏了大半夜的数百游骑们蜂拥而出,在伍安的带领下。悄悄朝镇子里摸去。由于事先已布置好各连的搜索目标,进入镇子之后。各带队连长们手执地图带着手下分散行动了。伍安跟随四连,朝着一家姓周的人家奔去。根据暗探的情报,龚朝明地姐姐就嫁入了这户人家。因此,龚朝明在这里留宿的可能性最大,也是重点搜寻目标。

    镇里一片死寂,这么冷地天,各家都已早早入睡。连狗叫声也没有,伍安也觉得奇怪,怎么镇连一户养狗的人家都没有?不过,这也好。在龚朝明没有察觉前就冲进屋,生擒他地可能就越大。

    来到周家的院子外四连长一摆手,两名游骑就翻院墙跳了进去。这两名游骑可是四连的翻墙高手,据说只要他们手指能勾到的地方,他们就能翻去。这户人家的院墙还没有两米高。对他们来说,翻墙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就在伍安等着那两名游骑来开院门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接着又传来搏斗的声音。伍安与四连长脸色大变,同时转身对身后的游骑们喝道:“撞开门。冲进去。”

    门被撞开了。可在短短的半分钟时间里,翻墙进入的两名游骑已倒在了血泊中。

    “该死!!”等伍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使那两名游骑丧命时。不由得怒骂起来。

    “快放箭!”四连长看见三条身如小牛一般地番獒,朝着大门口扑来大声叫道。

    身后倒是有几个游骑手里拿着弓,但是箭还在匣子里,就在他们连箭匣扣还没有解开时,三条番獒已经扑翻了前面的数名游骑,并大口的撕咬起来。

    “混蛋!”伍安看见一条番獒咬下一名游骑腿的一片血肉时,怒骂着拔出骑刀就冲了去。其余的游骑们也纷纷拔刀,朝着番獒砍去。

    只是,游骑们没有打多少火把,院子里非常昏暗。而番獒既凶悍又灵活,在担心误伤同伴地情况下,游骑们硬是花了几分钟,才将这三条番獒杀死。

    经过这么一闹,屋子里的人也早醒了,已有人在大声叫问外人是谁。伍安高声喝道:“我们是飞骑军游骑,得到消息这里藏有叛匪,里面的所有人都要出来接受检查。”

    这一声之后,屋里一片混乱,似乎有不少人在跑动。伍安对四连长使了个眼色,四连便下令撞门。

    门被撞开,几个大汉挥舞着刀冲了出来。这时,弓箭手们早已箭已弦,几个大汉脚还没有跨出门槛就被射倒。接着弓箭手又对着黑乎乎的屋门里放了数轮箭,就再也没有看见有人出来。

    四连长恶狠狠地朝着屋子里面喊话:“想活命的,都放下武器给我出来,否则一把火把你们统统烧死!”

    俗话得好,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飞骑军游骑“臭名昭著”地恶名,可不是白白得来地。他们要是杀起人来,可从不分无不无辜,是不是男女老幼。里面的人在听了四连长地威胁之后,有人就慌忙喊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火,我们马就出来。”

    里面先是走出了十几个老少妇孺,像是这户人家的人。伍安对四连长摇摇头,表示不用捆绑他们。接着,屋里又走出二三十大汉,这些人一出门口就被游骑们按倒在地。

    “你们谁是龚朝明?”四连长对这些喊道。

    “官爷,这家人昨天办喜事。我们都是客人,因为昨日喝酒太晚,所以就都没有走。我们都是良民,这里没有叛匪,也没有听说有叫龚朝明的人。”出声回答的是之前那个在桥头查岗亲兵头头。

    伍安冷笑道:“你们不知道龚朝明这个人?他明明就是水桥镇人,而且还是这家人的亲戚。你们既然都是这家人的亲朋好,怎么会不知道龚朝明是谁?”

    亲兵头头没有想到,龚将军的事情汉军会知道的一清二楚,顿时被伍安质问得哑口无言。

    伍安见他们都不说话,又拿出一份龚朝明的画像,让手下人把那些大汉的脸抬起来,一一的对照。不过,在对照完所有人后,还是没有发现与画像相似的人。

    “他还在屋子里,你们跟着我进去,仔细地搜!”屋外都被包围着,伍安肯定龚朝明还藏在屋里,便亲自带队进屋搜查。

    几分钟后,伍安在一个偏房内打开一个大立柜的门时,看见里面藏着一人。他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画像的龚朝明。

    “龚将军,请出来。”伍安微笑着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

    龚朝明脸色惨白,长叹一口气,走了出来。他认定是身边的人出卖了他,否则汉军怎会知道他今日会在水桥镇留宿?他一边跟随伍安朝外走,一边仔细琢磨,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要塞牙。进入十二月,我就接连遇到倒霉事。生病就不说了,好之后又更倒霉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就不说了,唉反正大家知道不是好事就行了。

第九十八章 情报

    “梁大人,这次能顺利退敌,全仗你的情报准确。待剿灭叛匪之后,我定会向朝廷禀明你的功绩!”张锐把伍安传回的战报递给番州巡察使梁卫权,起身向他道谢。

    梁卫权谦逊地回道:“哪里,哪里。这次生擒敌酋,全仗殿下指挥有方,飞骑军将士舍生忘死!下官只是尽心履行本职而已,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殿下过誉了。”

    张锐爽朗地大笑道:“梁大人,如果不是你专程来找我,交给我详尽的情报,哪能那么轻而易举地生擒龚朝明?所以,你应当记大功,你就不要自谦了。”

    梁卫权则含蓄地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张锐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梁卫权,心里对他充满了敬意。

    说实话,对于梁卫权,张锐以前并没有注意过。只知道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才到番州来的。原来的番州巡察使因未及早发现钱立本造反的苗头而以渎职罪被免职,梁卫权是替任者。

    番州的州府在天城,而张锐把平叛指挥部设在凉州的西平城。故而,在最初一段时间,张锐甚至连梁卫权长得啥模样都不知道。

    他注意到梁卫权,是从西凉城回来以后。原因是,梁卫权恪尽职守,一有叛匪的情报,就派人马不停蹄地到西平城及时向他汇报。虽说都是一些日常情报,但梁卫权勤勉尽职的态度足以引起张锐的注意。

    随后张锐越来越觉得这个梁卫权很有能力,因为在短短地一两个月里就完全的熟悉了新地环境。并且取得地情报无论在广度,还是在深度。都发掘得很快。情报的报送也很及时,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真正让他对梁卫权产生敬意的,是几日前发生的事情。就在游骑发现叛军行动之时,梁卫权地情报也及时呈报到他手里。令张锐惊奇的是。天城距离西平城有数百里,而梁卫权传来的情报竟然几乎和游骑的情报同时到达他手。这足以说明,梁卫权至少比他早一天探听到叛军将要出兵黑马河的消息。

    梁卫权的情报工作能力不得不让张锐佩服。谁都清楚情报在作战中的举足轻重的地位。早一天得知敌军的情况,就多一分取胜的可能。所以,为了及时掌握敌情,张锐至少了留了一个营地游骑,专门监视叛军的行动。按说,叛军一有行动,游骑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情报传回来。没想到,游骑得知的情报。还是比梁卫权得知的情报至少晚了一天!

    对于梁卫权地情报效率,他疑惑不解,几乎肯定梁卫权安插了番州监察院的暗探在叛军中卧底。要不然,怎么会叛军还没有开始行动,梁卫权就已经知道叛军的作战计划了?但他也知道。监察院的所作所为的都是绝密,即使向梁卫权询问,也不会得到明确地答复。

    晚,张锐找来高朔、范明等人,关在房间里秘密商议退敌之策。这时。许旺来禀报说番州巡察使求见。他又是惊讶又是担忧。推测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梁卫权不会亲自从天城赶过来。连夜拜访他。

    见了面,他才知道梁卫权这趟是专门来送交情报地。他打开情报一看,更是疑惑不已。梁卫权带的这份情报,只有龚朝明地个人资料。内容十分详尽,但算不特急特密,有必要他本人亲自连夜赶路送过来吗?

    梁卫权见他一脸疑惑,便说道:“殿下,下官以前的一位老司,曾经对下官讲过——情报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分析的。有些情报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平凡,但只要仔细推理研究,就会得出非常有用的东西。”

    张锐以前从未接触过情报工作,自然不懂怎么分析情报。虽然他承认梁卫权的那位老司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他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请您指教。”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绝不会不懂装懂,这是张锐的优点之一。在自己左思右想没有发现其中奥秘之时,张锐非常恭敬地请教眼前的这位情报专家。

    梁卫权也没有推辞,条理清晰地为张锐分析这份龚朝明的资料:“从情报看,龚朝明造反以前是个老实本分、谨小慎微、非常顾家的普通预备役下级军官。他没有不良嗜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和亲朋好一起去钓鱼。之所以后来跟着钱立本造反,也是为了报答钱立本的援救之恩,所以,也可以说他是一个非常念及情义之人。”

    他说这么大堆话,张锐还是一头雾水。这些事情资料都有,他不明白梁卫权为什么还要专门地强调一遍。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地听下去。

    “龚朝明这次从巴郎县率军出击,行军必然会沿梅水行进,在岩县转道向黑水河而去。”梁卫权终于说到了重点,“而岩县离龚朝明的老家水桥镇只有五十里地。按龚朝明的个性,他到了岩县必然会顺道去水桥镇拜会以前的亲朋好……”

    “所以,我们就有机会将他一举擒获!”张锐的反应不慢,梁卫权的话还没有说话,他就已经考虑到下一步的计划了。

    擒获或是杀死龚朝明,叛军必然会军心大乱。再以兵攻之,叛军肯定不堪一击。一想到能轻松的化解叛军的这次进攻,张锐的心情就大好,拍着额头笑道:“我怎么开始就没有想到这招?”

    转而又拿起那份情报,对梁卫权说道:“看来真是隔行如隔山,要不是阁下的一番分析,我就是拿到这份情报。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梁卫权对张锐也进行过一番了解,知道他明白后定然不会让自己白跑这一趟。见他已经有了想法。便接着把准备好的其他资料也尽数交给了他。

    而张锐看见梁卫权带来地这些水桥镇的详细地图以及与龚朝明相关人户家地地形图时。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第一次深深感悟情报分析地重要性。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梁卫权分析出龚朝明会去水桥镇,他哪里又会去准备这些相关的资料。如果没有这些详细的资料。即使游骑后来发现龚朝明去了水桥镇,马出兵去捉拿他,也只能下大包围、撒大网,确不一定能捕到大鱼。现在好了,有了主攻方向,只要龚朝明去了水桥镇,那么就成了瓮中之鳖,信手拈来。

    结果也真是如此,据伍安传回来的战报称,捉拿龚朝明地行动中非常顺利。如果不是那几条番獒。整个行动过程堪称完美无缺。

    而梁卫权得知番獒致人伤亡之后,很自责地道歉说:“对于游骑遭受的损失,下官万分的难过。这都是下官的情报不够完整所致。回去后,下官一定查清楚,情报人员为什么没有把周姓家族养了几条番獒的情况报告来。”

    张锐见梁卫权说得认真。反而劝解道:“梁大人,其实如果不是你们准备的情报详细可靠,游骑的伤亡就不止这几个人了。我看你就不必再追究了,也许那几条番獒是那家人后来才养的也说不定呢。”

    梁卫权一脸严肃地说道:“不可能。收集关于龚朝明的资料,是我到任之后在开始做的。这才不到三个月地时间。周家后来养的獒犬也不会长到这么大。细致。细致,再细致。这是我对部下一再的要求。结果还是出了纰漏。竟然忘了汇报这么重要的情报。这次教训深刻,内部必须要好好做一次整顿,这种错误决不能再犯!”

    其实张锐并没有在意过番獒之事,他对暗探们的工作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了。见梁卫权还在挑剔,不禁暗想,幸亏自己没有进监察院,不然遇到这么挑剔地司,自己肯定耐受不下来。

    同时,他也对梁卫权有了新的认识。也许正是因为他兢兢业业、细致入微,才能在情报领域出类拔萃,年纪不大就已经担任州巡察使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时,他还不能预知,这个梁卫权今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如果他能预见到梁卫权对他的巨大威胁,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杀掉这个以后被他恨得咬牙切齿地祸害。

    送走梁卫权后,张锐便把全部地心思和精力投入到部队的清理整顿中,战事就全权交给高朔和罗济负责。对付失去主将地三万叛军,还不值得他亲自出马。

    几天后,高朔和罗济满面春风地凯旋归来了。他们报告说,三万叛军听起来数量不少,但都是滥竽充数,能打仗的屈指可数。失去主将后军心大乱,个个丢盔弃甲、夺路而逃。但真能逃回去的还不足五千人,其余的不是被击毙就是被抓获。

    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张锐想起伍安的战报说的龚朝明的亲兵放哨时,竟然还聚在一起烤火,他就暗暗摇头。这些人哪称得是军队,纯粹是一群乌合之众!

    放哨时不分明哨、暗哨就算了,还在黑夜里聚在一起烤火,这不是明摆着给敌人指明目标吗?这样的叛军,如果不是碰到内乱,要不了三个月,自己就能消灭干净。

    因此,张锐听罢高、罗二人的汇报,没有感到什么意外的惊喜,只是夸奖了二人一番。后来,当高朔问起俘虏怎么处理时,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问道:“你们抓了多少俘虏?”

    罗济笑着回答道:“我们回来时,各部抓获的俘虏还没有来得及汇总。大概在一万人左右,至少不会少于八千。”

    八千人!我拿什么给他们吃?一想到有限的粮草,张锐就觉得头痛不已。本来,出兵前他是向太尉保证过,在今年年底之前会平定叛乱。不过。在准备粮食物资时,他还是申请了一年的额度。

    虽然他当时有信心在半年内平定叛乱。但也不能不留一手。万一平叛过程中遇到什么不可知的缘由。耽误了剿匪期限,在后期粮草没有运来前,全军将士岂不是要饿肚子?多申请点粮草物资,也能给自己留有回旋地余地。即便最终是按期平定了叛乱。还是可以把剩余的物资抵作以后月份地粮饷嘛。

    也许太尉也是出于同样地考虑,最后批给了他一年的部队开支。并且,他利用在调配处任职的便利,在他还没有到达西平城时,所有的粮饷、物资都已运抵。

    都说军队是国家用钱堆起来地,一点都没错。就拿一个帝国的甲等军团来说,每年的正常开支就需要千万金币。其中,军团将士的俸禄每月就需要大约六十万金币,伙食开销在十万左右,再加破损装备的更替等等开支。每月至少八十万金币。如果是骑兵军团,开支还要高四成。再如果遇到战事军团需要开拔,所需的费用就更加惊人。

    参加番州平叛的军队数量,虽然略少于一个军团,但四万人一年的粮饷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本来张锐从来没有关心过粮饷物资之事。都是交由陈剑负责管理。

    但后来,果然朝廷发生剧变,自己带领的部队也大变样,张锐暗自庆幸自己留了一个后手。不然,即使他不想参与内战。也没有足够地粮饷留下来继续剿匪。

    他考虑到内战可能在一年内不会结束。那么归自己指挥的这些军队除掉走的人,西平城中囤积的粮饷、物资足够他们从现在开始的一年所需。

    他打定主意。只要内战不结束,这边战事即使再顺利,打到最后叛军只剩钱立本一个人,也不会立马就把他灭了。他只需要一个名目继续地留在这里,哪怕这个名目站不住脚也无所谓。

    本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现在突然多出这么多俘虏,这该如何是好?朝廷不乱,这边抓了俘虏,还可以交给朝廷当作奴隶给卖了。可现在无论是都还是洛阳的朝廷,都忙着防备对手的明枪暗箭,谁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事?

    范明是战区参谋长,战区的大小事情他都要过问。这时,他见张锐面有难色,便猜到了其中地原委。说道:“这地确是个大问题,不妥善处理会拖累我们的。”

    张锐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办法呢?现在都和洛阳两边都忙着备战,粮草都十分紧张,谁会理会我们这边?而番州、凉州、长州这几个地方这几年又常年干旱,哪儿也找不到多余地粮食。除非杀了他们,不然真没有办法。”

    “殿下,万万不可!”高朔听到张锐说要杀了这几千俘虏大惊失色,连忙叫道,“他们可不比突忽人,从武帝时期这个地方就属于大汉了,这个地方的人甚至比我的祖先都早成为汉人。咱们是大汉的军队,现在却要屠杀汉朝的子民,这如何使得?”

    张锐本来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起杀心,见高朔如此的紧张,不由笑了起来。这个高朔虽然脾气有些怪异,但心地很善良。为了救这些,竟然把自己的祖先抬出来。他是匈奴人的后裔,说起来的确比这个地方的人成为汉人的时期更晚。

    张锐看了看范明和罗济,他们也面露有不忍之色,神色紧张的盯着他看,张锐摇头笑道:“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并没有真的想把他们杀了,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

    这几人心道,在西部草原剿灭那些部族的时候,也不见你是说笑。你要是真下狠心,杀这几千人,也不过是当作头点地。

    此后几天,张锐不再提杀俘之事,但事情并没有解决,近万俘虏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几人一起苦眉愁脸的想着对策。

    又过了几天,张锐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对高朔等人一说,都说可行。于是张锐立即写信,并派人快马加鞭送出。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刘武周、陆柯等人回到了都。太尉见到他们回来,也没有给他们休整的时间,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应对洛阳方面准备发起的进攻。

第九十九章 升迁

    汉元797年10月1日,陆柯一大早就起了床。匆匆洗漱完毕,吃过早点,就带着六七个亲兵出门了,朝着都城而去。

    他是昨日回到都的,住在西城外的一处别院中。当夜就有文送到他的府,通知他今天午九点到文渊阁参加会议,务必准时到会。

    他没有住在城内,是因为他城里的宅子已被烧成了残垣断壁。昨日晚间,夫人向他哭诉道,因当时走得匆忙,家中的贵重物品都没有来得及收拾、携带,结果都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几年前买了这处别院,现在连安身之处都没有。

    对于财物,陆柯向来看得很淡。他安慰夫人说,宅子我们今后可以再买,家具什物今后也可以再添置,再贵重的物品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人健在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昨日,他听夫人转述了都城的状况,已经有了一些心里准备。可今天,他踏进都城的那一刻,还是被眼前的惨状给震惊了。

    往日繁华的闹区,已成了一片瓦砾,往日熙攘的街道,而今一片凄凉,行人寥寥无几。他甚至可以在永乐大街策马飞奔,根本不用担心会撞倒路人。

    据天佑帝一方宣传,都城是被东王一伙人撤离时下令放火烧毁地。可陆柯从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是。杀人放火之事几乎都是第十五军团地人干的。最后,他们还因护驾有功。杀人放火的行径居然没被追究。

    陆柯哀息不已,这个世界最大、最繁华的都市竟然被毁成这幅惨状,就是用十年光景,也不能恢复如初。

    行到皇宫附近,这里的状况稍微好一点。起码整个皇宫建筑群,还完整地保存了下来。但里面的金银财宝有没有丢失,就不得而知了。

    一队近卫军骑兵负责看守宫门,见他们到来,一名军官老远就举手示意,让他们下马步行。陆柯下了马。让亲兵们原地等待,自己步行走向宫门。

    “陆将军——”近卫军军官朝他行礼致敬。

    “你好。”陆柯礼节性地回了一礼,一抬眼看见了正朝这边跑来的杨英。

    “姐夫,你回来了,我真高兴!一路还顺畅?”杨英亲热地奔前来与他握手。

    陆柯用力拍了杨英的肩膀一下,说道:“听说你这次精神头十足,一路将东王他们追击到信阳一带,还俘虏万人。不错啊,指挥能力、判断能力很有长进!”

    杨英咧嘴一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吗?当初要不是你手把手地教我,我哪有今天?”

    陆柯像是随口一问:“听说你执掌近卫军了?”

    “暂代的。暂代地。”杨英眼睛里闪烁光芒,嘴里谦让着,“处道殿下升任枢密院参议长后,近卫军指挥官的位置就空缺了下来。在朝廷没有派来新的指挥官之前,我暂时代理。”

    陆柯微笑了一下。他心里明白,虽然太尉一项严于律己,越是身边的人越不容易晋升。但对自己最疼爱的的杨英来说,这次的机会一定会给他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杨英基本是稳坐近卫军指挥官的位置了。这种事情不宜深谈,陆柯正想改变话题,就看见刘武周来了,正好止住了话语。

    文渊阁对于陆柯来说,既陌生又神秘。以往这里都是内阁开会地地方,他原想,自己能在五十岁之前进入文渊阁,就算仕途通达了。没想到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就进入文渊阁了!这对于他,的确是意外的惊喜。

    此时的内阁成员也变化很大,他熟悉的只有御史大夫虞士基、新任丞相宇文苞、新任大司空冼夫人、新任大司马薛渭、新任枢密院参议长杨素等几人,其余的人都是他从没有交往过的。

    最后一个到会的是太尉。他准点到达会场。众人见他到来。纷纷起身行礼问候。太尉微笑着挥挥手,示意大家免礼坐下。然后。他亲切地对刘武周、陆柯二人说道:“刘将军、陆将军一路远道赶回,本来应该给你们几日时间休整,但事情紧急,不得不通知你们今日到会。有些事情,急需内阁审议通过,需要你们参加会议。”

    转而他又对众人说道:“好了,今日内阁成员都到齐了。前一段时间悬而未决地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这番话让刘武周和陆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本以为自己来文渊阁开会,只是列席内阁会议而已,只需要在一边洗耳恭听,或者在其他内阁成员有事咨询时作解释。可太尉话语中的意思,仿佛把他们也当成了内阁成员。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纳闷儿呢,难道说太尉准备提拔自己进入内阁?

    果然,在会议开始前,太尉拿出一份圣旨,对刘、陆二人宣读。旨意晋升刘武周为参谋部参议长、晋升陆柯为军机处参议长兼第二军团指挥官,两人军衔也随之晋升一级成了将。

    这让陆柯大感意外,又惊又喜,他激动得甚至有些颤抖,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夙愿就在眼前这一刻实现了!再偷眼看刘武周,见他也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在背后不停地搓着,兴奋之情难以掩饰。“恭喜两位将军了。”太尉宣读完圣旨后满面春风地向二人道喜,并说道,“希望两位将军不要辜负圣意,今后要多为朝廷尽心尽力。”

    “臣,谢主隆恩!臣誓死报效圣。报效朝廷!”刘武周和陆柯磕头谢恩,虽然他们都很清楚。提拔他们其实是太尉地意思,不过在规矩,还是要感谢那位未曾蒙面的天佑帝。

    随后,内阁成员们也纷纷向这两位新进者道喜。刘武周和陆柯也逐一地回礼,趁机与那些不认识的内阁成员互通关系。好半天,这些场面的事情才告一段落。

    太尉见大家渐渐安静下来,于是宣布开会。

    “各位大人。请看。”大司马薛渭走到一块悬挂着地几乎铺满了整块墙壁的地图前,为大家介绍目前的局势。其实,这也只是介绍给刘武周和陆柯两人听,剩下的人都对现在的局势了如指掌。

    “从目前看。形势洛阳伪帝方面占有优势。首先,他们在信樊一带部署至少二十万兵力,其中有整编地第十军团,剩下地皆是乙等军团。而我们在这一带还不足十万人,除了有几个第八军团地师团和部分乙等军团外,剩下地都是预备役,战力实在无法与对方抗衡。”薛渭以前是御林军统领,但却不知为何辞去军职从政了,他现在是政务院大司马。不过,前段时间参谋部的一档子事情。几乎都是由他代为处理。

    薛渭看了一眼刘、陆两人,见他们面无表情,又接着说道:“其次,他们在潼关部署了两万人,虽说人数不多,但都是精锐之部。而我们在西京的三万人,只是预备役编制。可以预想,如果他们对西京发起进攻。我们是无法守住的。”

    “最后,他们在南京方面成立了江南、江北大营,每营有五万人。其中,江北大营是由第十七军团组成,江南大营是由南王和东南地区各家族的家族军组成。而我们除了有一支长江舰队布防在云梦湖外,再没有别的部队。各位大人,据监察院的情报,对方很有可能在十二月前。对我们发动攻势。一旦对方三线同时进攻,我们的处境将岌岌可危。”薛渭介绍完毕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现在,大家都清楚我方和伪帝方地形势了,都说一说。我们该如何防御?”太尉表面是冲着大家问的。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武周和陆柯两人。大家也都清楚,他们已经商议了近一个月。也没有议出一个万全之策。现在,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刘、陆两人身。

    刘武周和陆柯又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有想到局势会如此险恶。刘武周首先站起来讲道:“此次,我们带回来了第二军团、第四军团、第七军团的大部和第三军团的一部,共计十九万人。下官,还对按计划明年才撤回国的第九军团下了命令,让他们火速赶来。所以,我们目前军队的战力并不逊于对方。我认为,我们只要把这将近二十万的军队,妥善分配到三个战线,就一定能挫败对方地进攻!”

    虞士基等人听到,刘、陆两人竟带回了近二十万精锐部队,脸露出了喜悦之色。就连太尉脸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头对刘武周说:“这次,你们是立了首功。”

    旋即,他又盯着正在沉思的陆柯,问道:“陆将军,你有何见解?”在家中太尉一直称呼陆柯为柯儿,但在正式场合,他都尊称陆柯的军衔。

    “太尉,各位大人,下官倒是有一些粗浅之见,请大家指教。”陆柯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语出惊人地说道,“大家都要清楚,单纯的防御永远是被动的,也是永远不可能打败敌人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发动抢攻?”刘武周紧皱着眉头问道。

    陆柯语气坚定地说道:“是地!我们必须要首先发动抢攻,消灭敌军一部,把战略的劣势给扳转回来。刘武周不客气地反对道:“我们虽然带回了十九万人,但经过万里行军,他们现在已经是疲惫之师,不可能让他们现在就投入战斗。还有第九军团,也在赶回来的路。恕我直言,我们必须要集中兵力,养精蓄锐后,才可与对方展开决战。”

    陆柯点头说道:“刘将军说的不错,决战之事的确不可操之过急。我想,在明年开春前,我方最好不要与对方展开决战。”

    刘武周被他地话给弄糊涂了,问道:“那,你地意思是…….”

    陆柯莞尔一笑,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虽然带回来了十余万部队,但军心不稳,士气不高,必须经过一番清理整顿,才能投入战斗。我想,投到对方地那数万人,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整饬完毕,所以,近段时间,他们同样缺乏战斗力。”

    说着陆柯拿起示意杆,指着地图说道:“因此,年内对方不可能在信樊中央战场与我们展开决战。而近期最有可能对我们发动进攻的地点是这里,而我的意思就是在他们发起进攻之前,先而攻之。”

第一百章 突袭要塞

    汉元797年10月12日清早,王伏宝接了值夜军官的班,开始了一天的执勤任务。

    从骑校毕业后,王伏宝这些年混得并不如意。且不说跟同期毕业的佼佼者张锐、杨英比较,就连宇文歆、宋金刚的成就,他都难以企及。

    毕业之初,他在乙等骑军团任排长,努力奋斗了好几年,以为能调入甲等骑军团。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体形越来越肥硕敦实,他的这个愿望也化为了影。

    而且由于体形肥胖的原因,他在乙等骑军团都干不下去了。任何一个骑军团,都不会把一个大胖子留在军中。当长官婉转地劝说他退役时,他几乎连死了的心都有了。想想当初曾对张锐等人发过誓,坚信自己会调到彪骑军的。可最后非但没有如愿,还要被乙等骑军劝退!他哪儿还有脸面再见张锐那些老朋?

    幸好他的长官为人不错,见他情绪低落,知道他不愿意退役,便给他提了一个建议:要是实在不愿意退役,就申请转调到步军去。还告诉他,自己有一个亲戚在第十九军团任中军官,他要是转调步军后,可以想办法把他调去芜湖要塞任职。

    王伏宝不甘心就这么退役回家,还想起张锐分别时对他说过的“大丈夫走到哪儿都能尽显其才”那句话,于是欣然接受了长官的建议,马提笔,申请调动的报告一挥而就。长官倒也没有食言,帮忙通关系把他调到了芜湖要塞。

    芜湖要塞,位于芜湖县东南四十里的一处高岗之。这里多湖塘沼泽。鸠鸟云集,故而最早被称为鸠兹。在鸠兹附近有一长形湖泊因蓄水不深而生芜藻,故又名芜湖。

    此处,西连长江,东通太湖,是一条重要东西交通水道,所以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吴国就在这里筑有一城。控制着东西水道和南北渡口,位置相当的重要。《左传》的“鲁襄公三年。楚子重伐吴,克鸠兹。”指地就是这里。

    汉元97年汉武帝时期,汉朝廷在鸠兹设县,并正式易名为芜湖县。汉元432年,圣祖在建业城东筑南京城。为了激励将士们的崇尚进攻精神,圣祖下令除都城外,帝国内所有新建城市都不得修建城墙。因此。南京城也没有城墙设施。

    尽管南京城没有城墙,并不等于南京城就是一座毫无防御能力的城市。圣祖当年下旨在修筑南京的同时,命工匠在南京城的西、北、南三个方向各修建了一座军事城堡。西面的这座城堡便修建在芜湖地区,取名为芜湖要塞,作为南京城的西大门。

    圣祖大兴土木修建这种军事要塞,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要塞,或者称城堡地作用,也有积极效果和消极效果的区分。在大城市周边修筑要塞,既可以保护富庶城市地安全,也可以当作护卫这些城市护军的兵营和军用物资仓库。在作战时。还可以把它当成战术依托点,实施进攻或是防御。而且,还不用担心这些军事防御设施限制城市规模的扩张。

    因此,在圣祖之后,城堡、要塞成了汉帝国全**事防御体系中的主要角色,全国各处交通要地非常普遍。芜湖要塞,只不过是全国众多要塞的其中之一,所以。在这里任职说不有多重要,任职人员也谈不多么有前途。而和平时期,在这里任职,纯粹等于赋闲。

    王伏宝在这个闲职一干就是七八年,职务也提升得很缓慢。到现在。也才是个少校。虽然前途暗淡。但他并没有灰心,在这里脚踏实地地干着。

    他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到要塞指挥官,下到伙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间,下下都对这位任劳任怨、热心助人的胖少校十分信赖。

    司曾不止一次对他说,只要有机会,就一定推荐他去甲等军团。而王伏宝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体形肥胖,去甲等军团希望很小。他知道,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所以知足常乐,好好履行目前地职责才是最主要的事。在这里一日,就要干好一日。

    今日接了班,王伏宝照例在城堡中巡视了一圈,然后去了城堡北门外的码头。由于最近局势紧张,这里成了重点防御地点。至于朝廷纠纷,他了解得并不多,也不打算了解太多。他只是遵循司的命令,要阻止都方面的来船顺江而下。

    对此,他非常有信心。城堡有数百台投石机对准着江面,只要一有异动,成千百块巨石就会如雨点般的朝着江中心投去,任何一艘船也别想安然通过。

    长江的客货船只都早已停航了,所以江面异常冷清,连一艘渔船都没有看到。到了快中午之时,王伏宝以为今日也如同往日一样,不会有事情发生,正想回城堡吃午饭,忽听有人叫道:“快看,游有船来!”

    王伏宝定睛望去,只见有两艘中型帆船顺流驶来。他当即下令,发信号让两艘船靠过来接受检查。只是信号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两艘船头便调转了方向,朝着码头驶来。

    船停靠到了码头。搭桥板,从船先走下来一位中校军官。“您好,长官!”王伏宝前,朝中校敬礼,问道,“请问您是属于哪个部分的?又要往哪儿去?”

    “你好。”中校军官也回了一礼,说道,“我是东昌侯殿下的副官。殿下奉旨去南京公务,将途经这里准备留宿一夜,我是来为殿下打前站的。”

    王伏宝知道东昌侯就是元景山。前一阵他也听说,元景山跟随刘炯到了洛阳,是属于己方地人。但他并没有得到元景山要去南京的通知,面露难色,对那位中校说道:“可下官并没有接到殿下即将到来的通知。”

    中校看了看他的军衔,问:“你是要塞地指挥官?”

    王伏宝面色如常地回答道:“不是。要塞指挥官是下官的司。”

    中校傲慢地说道:“那你带我去见你的司。我亲自对他解释。”

    也许是心宽体胖的缘故,王伏宝并没有因对方地无礼而感到愤怒。点点头,对部下们吩咐了几句,便带着中校进了城堡。

    王伏宝的司是中校团长。因这个团常年驻守在芜湖城堡,所以,他又被称为要塞指挥官。司听了那个中校的来意后,立马恭敬地说道:“东昌侯殿下能亲临我们芜湖城堡。是我们地荣耀。我们一定尽力,安排好殿下的食宿。”

    中校说道:“你们为殿下安排一处较为清静地住处便可。至于殿下地饮食由我来负责。殿下的随行御膳师,已经跟我一起提前过来了,你们为他们安排住处和伙房就行了。”

    司闻言楞了片刻,而后连连点头,说一切都听从安排。随后,他又把自己地住处让了出来,准备给东昌侯用。又让王伏宝带那些随行来的御膳师去城堡的伙房。下令让城堡的伙夫们另找炉灶准备晚饭。

    王伏宝接受了命令,回来码头,带领着东昌侯地厨子师们进入了城堡。这些厨子,还有担挑着自带食品的挑夫们,足有百人。王伏宝心里暗想,难道元景山前几年在西部平叛的时候,也带着这么多随行的厨子?难怪朝廷一直说军费不足!元景山只不过是个军团指挥官,都如此铺陈浪费,依此类推,战区统帅还不知是如何奢侈呢!原来那些军费。都这样给浪费掉的!

    这时,一个厨子走道时没有注意脚下的阶梯,差点绊倒,就随口骂了一句粗话,正巧被王伏宝听到。那人骂的话是岭南地区的土语,王伏宝不禁疑心大作。谁都知道元景山是北方人,他的厨子中怎么会有岭南地区的人?!

    于是,他赶紧把这个情况对司汇报了。然后建议道。元景山地突然来到十分蹊跷,我们要赶快派人把这件事报到南京去。

    司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事也没什么蹊跷的。数日前,我去师部开会,师长对我说,洛阳方面会派一员大将来南京坐镇指挥。当时。我就猜来的不是元景山就是史万岁。只有这两人才够资格。至于,元景山的厨子里为什么会有岭南人。可能是他喜欢吃某些岭南菜,招些岭南厨子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王伏宝也没有具体的证据,证明这帮人是假的,也不好再争辩。只是说:“那我们也应该及早把元景山到来的消息报到南京去,让南京方面有个准备迎接他。”

    这个建议倒是被司接纳了,并夸奖他考虑得周到细致。消息被送出之后,王伏宝放了一半地心。不过,他仍在暗中观察那些来的厨子们。但那些厨子们之后就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一直在伙房里准备晚餐。

    到了夜幕降临,王伏宝与值夜的军官交了班,元景山一行人还没有到来。他回到住处还未来得及坐下,忽听外面喊杀声四起。

    王伏宝拿起佩刀,冲出门外,拉住一个正从前面跑来的士卒问出了什么事?士卒满脸惊恐地说道:“刚才江面发现大批船只,可是还未等我们敲响警钟,那些中午岸来的厨子就杀了过来。他们一个个武艺高强,我等都不是他们地对手!”

    “他们现在何处?”王伏宝已经明白过来,什么元景山、厨子都是假地。这帮人来的目地就是要配合后面来的人夺取芜湖要塞。

    士卒指着北面说:“他们占领北门和城墙,我们的人都被杀散了。”

    这帮人果然有问题!王伏宝拔出佩刀,朝着仿佛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士卒们喊道:“兄弟们,敌人杀来了,都跟着我冲——”在他的带领下,百余名士卒跟着朝北门而去。

    来到北门,此处已被二十余“厨子”占领。见他们到来,便喊叫着杀了来。要塞守军从来没有经历过实战,看着杀气腾腾冲过来的“厨子”,一个个手脚发软、不知所措,当即被“厨子”们砍倒了十余个。

    王伏宝在实习的时候参加过实战,此时并没有胆怯。他大喝一声,举刀朝一个离他最近的“厨子”劈斩过去。他的力道虽大,然而那人的动作十分的灵活,一边闪过王伏宝的刀,一边将手中的短刃扎进了他的肚腹。

    王伏宝此时一门心思都是斩杀敌人,越多越好,挨了一刀也似乎没什么感觉。他气贯长虹大喝一声,反手挥刀而,那人没有想到他如此凶悍,一不留神,被王伏宝的刀从脸侧削去一大块血肉,惨叫着后退。王伏宝紧跟一步,又是一刀砍下,手起刀落,此人的人头被斩下。

    杀了此人之后,王伏宝也倒下了。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在抬着自己奔跑,随即昏迷过去。王伏宝组织的这一波反击,就这样被“厨子”们击退了。之后,要塞守军再也没有发起反攻。王伏宝的司,则早在之前就被那个所谓的元景山的副官给干掉了。

    一个小时之后,陆柯在芜湖要塞外的码头登岸了,踏着满是血迹的道路走进了城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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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骑军介绍:
从历史的缝隙中去思考历史,以未来的希望去颠覆历史。乘着自由的思绪神游寰宇,畅想大汉帝国倘若像罗马帝国一样“长寿”千年,且比罗马帝国更加统一富强,那咱们汉民族该是什么样。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汉元779年。此前大汉帝国已经有过一次险些分裂的波折,但它毕竟在汉圣祖的东征西讨中再度中兴。如今,又是三百多年过去了,渐渐僵硬的体制,似乎让“垂垂老矣”的帝国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属下五十个州中有二十个掀起了独立浪潮,大小远近的属国也纷纷树起了反旗,持续不断的平叛令帝国的经济走到崩溃的边缘……帝国真的已临绝境。 好在大汉帝国仍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科技最发达的文明国度。汉文明依旧挺立于整个世界的巅峰。大汉帝国的10个甲等军团和10个乙等军团,还有那名扬世界的大汉骑军,依然是一股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强大力量。所以帝国还在喘息,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本书的男主角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在先辈的光荣与梦想的召唤下,他成为大汉骑军中的一员,成为一名英勇无敌的骑士……他的一腔热血,他的万里驰骋,会挽救这垂危的帝国,重铸昔日的荣光吗? 坚持日日更新,敬请人人赏光。 主角检索关键字 --- 大汉帝国 大汉骑军 张锐大汉骑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骑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骑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