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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似刀     大汉骑军txt下载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一章 年轻的代价

    三月十四rì,尉迟易格与路西的骑兵到了距马水峡口不到五十里的领水镇。路西对尉迟易格建议,在领水镇休息一晚,并派人去位于峡谷口的奈斯城堡的守军取得联系。

    尉迟易格断然拒绝了路西的提议:“只需数小时就能到达城堡,何须再多等一rì?你要是觉得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我的部队入夜前必须赶到城堡!”路西无奈,也只得跟着往前走。

    距奈斯城堡二十里,尉迟易格部的前锋突然遭遇一股汉骑兵,双方发生短暂的交战,交战不久,汉骑主动撤出战场,向着东边退去。

    消息传到尉迟易格耳中,这位勇敢的青年将领眼见第一次战斗的胜利唾手可得,不由兴奋异常,高声下令全军追击,务必消灭这股汉军。路西急忙劝阻,道:“现在敌情未明,贸然追击恐遭敌军埋伏。”

    尉迟易格胸有成竹地分析道:“这股汉军只有百人左右,定是过峡谷来侦查的汉游骑。人数不多,所以见到我们才会慌忙逃窜。我们应该全速赶往峡谷口,切断他们的后路,再围而歼之。”

    “你的想法不错,可万一他们是汉军的先头部队呢?我们如果贸然追击,很可能会陷入大批的汉军包围中。”路西仍耐着xìng子劝说。尉迟易格鄙视地望了路西一眼,道:“哪有这么多万一?象你这样畏首畏尾,天大的好机会都被你错过了。现在汉人还没有正式与我们宣战,哪会过来大批的汉军?我看你是小心过头了,杞人忧天。”

    路西没有读过,不知到“杞人忧天”是什么意思,不过料定也不是什么好话。心里骂着这个自以为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如果都按照规矩来,那就不是打仗了。而是决斗。

    碍于尉迟易格的身份,路西强忍着怒气,再次劝道:“如果实在要追击,先派些斥候把周围的情况侦查清楚再说。如果贸然追击,失败了如何对王爷交待?”

    “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为将者不能当机立断,还能取得胜利吗?你不识兵法,不通战理,所以才屡屡败给汉军。王爷信得过你。才让你率部出征,你却临敌犹豫。徘徊不前,你能对得起王爷的信任吗?”尉迟易格牙尖嘴利,一番驳得路西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尉迟易格见路西被自己骂得狼狈不堪,也没有恶言反击,只是低头不语。又见他两鬓花白,面目显得格外沧老,心一软,他年纪大,没有进取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后还要相互配合。关系闹僵了也不好,还得给他个台阶下。“也罢,为了谨慎起见,我部先行追击,你带着人跟在后面,如果真是遇到汉军大部,你接应我部后撤。如何?”

    路西点头同意,于是两人的部队分开行动。尉迟易格带着本部人马朝着汉军退出地方向追击而去,路西则带着剩余人马。在他们身后保持十里距离跟进。

    追击半个小时后,前方又传来消息,说那股汉军正在吃饭,见我军追到再次惊慌逃窜,连煮好的牛肉都没有来得及带。

    尉迟易格大喜。这个消息。更加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股汉军却是越境侦查的小股部队,他们像是侦查任务没有完成。所以才会逗留不去。他们没有想到我军会全速追击,故此才会在这个时候吃饭。正好拿这股汉军来练练手,给部下们累积些实战经验。

    尉迟易格圈着马,在部下前面发表了一通简短而热烈的演说。他的口才很好,很快就激起了部下们的战斗yù望,口中“嗬——啦!嗬——啦!”欢呼着,跟着尉迟易格再次向汉军发起追击。

    又追了十里,眼看就要到峡谷口了,终于追了那股汉军。那股汉军都是骑着矮小的北马,再绝对速度明显逊于鲜卑人骑的顿河马。见无法再逃,那股汉军索xìng在一处山岗停了下来,摆好阵势准备迎战。

    尉迟易格这时早就冲到队伍地最前面,远远望见了汉军正在布阵。三军之勇,源于士气,现在自己的部队士气正高,如果停下整队,很可能影响士气。尉迟易格深通兵法,所以没有下令停下整队,一马当先朝着汉军冲去,口中再次高呼:“嗬——啦!”

    在他地激励下,一千五百名鲜卑骑兵一齐声嘶力竭吼着“嗬——啦!”,这呼喊声好像是大海在狂怒下发出的怒号声一般,狂野、浸人心脾,胆小之人,不要说与他们作战,只听见这样排山倒海的呼声,就已夺路而逃了。在震天动地的呼声中,鲜卑人像爆发的山洪一般极速向百余名汉骑涌去。

    他们在接近山岗之时,迎面扑来道道寒光。尉迟易格反应迅速,立即伏低身子,躲避汉军shè来的利箭。尉迟易格知道这是汉军最后的抵抗,只要冲入汉军的阵中,胜利就到手了。

    可是尉迟易格忽略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凡是山岗都有坡度,特别是汉军布阵地这个山岗,坡度又长又陡。鲜卑骑兵的冲击速度从踏山坡就开始明显减缓,而且越来越慢。

    随着身边将士的伤亡增加,尉迟易格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现在可不是纠正错误的时候,总结经验也要等战后再说。不冲山顶,消灭这股汉军,就对不起死去的弟兄。尉迟易格没有动摇,仍朝着山猛冲。

    他的想的没错,停下来不仅免不了伤亡,而且进攻还失败了,士气必定会受大地影响。现在拼着伤亡前进,如果登山顶,还能消灭眼前的这股汉军。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距离山顶不到百米之时,山顶突然冒出大批汉军,随之而来的就是如急风暴雨般地箭雨。

    看着部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位年轻自负、轻率卤莽的鲜卑骑兵军官。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很明显,汉军是设计好了圈套等着自己钩,自己轻易地了当。其实路西一早就提醒自己,自己却自以为是、不听忠告。他心里已有了战死的念头。

    他知道即使自己侥幸逃回去,也要受到右贤王严厉地责罚。还不如光荣地战死在这里,起码还能给汉人留下一个英勇地形象。他正下定决心赴死的时候,身边地一名军官向他大声喊着:“长官,我们撤,兄弟伤亡太大了。如果再冲,一个也回不去了。”

    自己的过失让不能让部下来承受。自己虽然可以去死,但他们没有理由陪自己一起殉葬。“撤退。立即撤退。”尉迟易格高声下令,而后又对那名军官说道:“现在由你指挥战斗,率部突围。”

    那名军官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他心怀死志,说道:“长官,只有你才能带领我们冲出去。没有你,兄弟们就没有突出去的希望。”

    这番话,暂时打消了尉迟易格赴死的念头,心想。即使要死,也要等着把兄弟带出去再说。于是对那名军官下令:“我率领一部人断后,你带着后面的弟兄退一段距离后,布下阵势接应我们。”

    那名军官答应一声,就要离开,尉迟易格又叫住他,说道:“记住派人去通知路西。让他立即赶过来支援。”

    那名军官离去后,尉迟易格带着数百名将士一边用弓箭向汉军还击,一边缓缓地向山坡下退去。在损失了近一半人后。他们终于到了山下。

    这里已在汉军的弓箭shè程之外,尉迟易格看见距离山坡数百米外,那名军官带着五百余人,已经开始布阵。只要布好阵势,即使山地汉军冲下来。也不定能冲垮剩余的部队。他已提到嗓子儿地心。才略微放下去些,部队总算暂时脱离了险情。

    可是还没有等他完全把心落到肚子里。只见从两边各又杀出数百汉军,其中一部向着后方移动,隐约有包抄的态势。尉迟易格带着断后的两百余人朝着后面急奔,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你们先撤,你们先撤!”

    他心想,只要那名军官果断后撤,即使自己这部人免不了被汉军包围消灭,至少那五百名部下可以保全xìng命。但那名军官不知是不忍抛弃同袍,还是没有注意到汉军的包抄,仍在原地布阵,并没有后撤。等他会合这部人马时,汉军已经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尉迟易格来不及责备那名军官,开始观察战场形势。只见左右各有三百余汉骑,身后有五百左右,山顶的近千汉骑正在往山下运动,自己这部人已经彻底被包围了。

    “你派人通知路西了吗?”尉迟易格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路西的身,他急切问那名军官。

    那名军官肯定的回答道:“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按照路程,他们再有十几分钟就能赶到。”

    尉迟易格重新升起了希望,现在自己这部人阵势已经布好,抵抗汉军地围攻十几分钟没有问题。,只要路西来的及时,在身后打通一条通道,或许还能冲出去。

    他大声呼喊道:“兄弟们,让汉军尝尝我们鲜卑勇士的厉害。你们说如何?”七百多名被汉军包围的鲜卑骑兵,并没有惊慌失措。他们围成圆阵,四面对着缓缓逼近的汉军,他们高声齐呼“嗬——啦!”,给自己助威。

    尉迟易格此时感到骄傲,他的部下逆境中临危不惧,证明他平rì的训练没有白费。他深信,只要经过这战,他地这支队伍,将成一支真正意义的jīng锐。

    “来汉人,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真本事?”尉迟易格对着汉军大声的呼喊,意图激怒对方向他发起进攻。可惜地是,四面围来的汉军,在距离他们七八百米时,就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而且一连十几分钟都没有行动。

    随之时间一点点过去,尉迟易格焦急万分,他不明白汉军还在等什么?不明白路西所部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直觉

    距战场二十里外的一处小山坳里,飞骑军前师的中军营地暂时设立在此。此刻,张锐正临阵磨枪,在营帐中给达须讲授战术理论,范明、宇文歆等人也在旁听。

    正巧今rì张锐讲的也是吴子兵法,与尉迟易格说法相近。“吴子兵法有云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为将者,切忌犹豫。你以后要记住该下决心时,绝不要瞻前顾后、反复思考,一定要学会快速地下达命令。”

    “殿下,深思熟虑不是比轻率冒失下的命令更有胜利的把握吗?为什么要学习快速下达命令呢?”达须读过几年,不过基本是在学习识字。他也知道自己的底子薄,所以学得非常认真,遇到不明白的问题就刨根问底。

    对于他,张锐耐心十足,只要他提出问题,就细心解答。张锐表现出来极大的耐心,让跟随他已久的范明等人都暗自惊讶不已,因为有时达须会提出在他们看来非常幼稚的问题,而张锐从没露出半点不耐烦的神sè,从最浅显的道理讲起,一直到达须彻底明白为止。

    有人在想,这也就是达须,换成另一个人,恐怕殿下早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其实张锐教达须并不是完全看在乌兰的面子,他是被达须从军决心所感动,所以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一名优秀的军官。

    次张锐让达须解决他提出的两个问题后,再说从军的事情。达须回到领地,召集长老们商议组建军团的事情。长老们听说本族青年可以从军,而且加入的部队以后很可能成为汉军的主力军团,纷纷表示赞成。有的长老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别说出一万人,就是出两到三万人,我们也可以出得起。

    待把挑选预备军官地事情定下来后。达须便把自己想从军的想法对长老们说。不出张锐所料,刚才还欢喜不已的长老们立马沉下脸。塔尔代表大家向达须提问:“虽然这次的机会难得,我可以理解你想从军的心情,但你毕竟是族长,你走之后,族中的事务由谁来处理?再则,你从军后虽然能得到虎哥的照应,但危险还是有的。万一你出了事,你现在还没有子嗣,利西家族该由谁来继承?”

    如果没有张锐开始提出这两个问题。达须还真不好回答。回来的一路,达须一直在想这两个问题。现在已有解决的办法。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在族中处理地事务本来就不多,小事轮不到我管,遇到大事我以前也是要找你们商议的。我走之后,如果出现大事,你们七人一起商议决定,只要有五个以地人同意,就少数服从多数,按多数人赞同的办法实施。”

    达须想出这个法子,是借鉴了朝廷内阁的模式。他想以后遇到族中的大事就叫他们开长老会决定。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大多数长老赞同的事情,自己从来没有反对过,所以自己在不在也不会影响太大。

    塔尔等人虽然觉得这是个好的解决办法,但还是以他没有子嗣反对。达须又说道:“虎哥与乌兰生的第一个儿子,过继给我的这事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能说我没有儿子呢?他地名字都我取的。叫利西巴特尔,他名字也被填入家谱,是利西家正式的一员。我活着他是第一继承人。我死后,这个位置第一个就由他来继承。”

    达须此言封住众人之口,正如达须所言,张锐与乌兰的儿子虽然在安江,但在名义。已是利西家的人了。而且他身也流着利西家的血脉。完全有资格出任利西家族族长。无奈,长老们只得同意达须从军的请求。让他离开。

    达须带着一批利西族地预备军官赶到集结地与张锐会合后,告诉了他自己的解决办法。张锐闻之甚是感动。自古以来,家族继承权之争从来是非常激烈的。有地为了争夺继承权,还兄弟相残,骨肉反目。但达须的那番话分明传达了一个意思,就是以后即使他有亲生儿子,利西族的第一继承人还是巴特尔。

    在张锐看来,这等于说是把利西族让予自己的后代,这份情意不可谓不大。即使为了报答达须的这份情意,张锐也有责任把他教好。故此,他时时把达须带在身边,不厌其烦地教导他,甚至有些时候,还让试着让他下达一些简单地命令,培养他作为一名优秀军官应具有地素质。

    这时达须又出提问,张锐便详细地解释道:“一名优秀的军官,不可能象参谋一样凡事都细致地思考。因为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等你万事都考虑周全了,战事可能又发生了变化。犹豫不定地结果,最好是耽误的战机,最坏则有可能危及全军的安全。”

    “可匆忙间下达命令,又怎么能保证命令是正确的呢?”

    “这就是考验一名指挥官的判断能力了。其实指挥官主要判断的依据是以前的经验,有了以前的例子可以借鉴,就可以保证所做出的决定不会有较大的失误。即使再坏,也不会让部队遭受毕不要的损失。如这次我们遇到的鲜卑骑兵指挥官,应该就是没有什么经验的青年将领。”

    张锐为了达须能听懂,便以实战战例进行讲解。“这名鲜卑指挥官,每道命令都下达的很干脆利落。高朔本想多引诱几次,他才会钩,没有想到他一次就迫不及待的追击来。他这样决定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就不用说,现在他身处的困境已经可以说明问题。好处嘛,如果真是遭遇战,他果断出击,很有可能把敌方的士气打掉,从而取得战斗的胜利。”

    听到这里,达须又开始有些迷糊了,说道:“这也太不好判断了!比如这名鲜卑将领这次吃亏之后,以后他遇到真正的遭遇战时,有过这次失败的教训,他也许就不敢追击了,那岂不是白白错失了胜利的机会?”

    张锐很满意达须谦虚好学的态度,道:“对,是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看他有没有成为优秀军官的天赋了。”

    “什么是优秀军官的天赋?”宇文歆忍不住开口问道。

    张锐笑道:“那就是直觉。一名优秀的军官,必须有提前预知的本事。”

    宇文歆不相信,说道:“你说的也太神了,能预知未来的是神仙,不是军人。”

    张锐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向范明问道:“范明,我们在白堡被围之前,你是不是对我提出过,白堡有可能是突忽人对我们设的一个圈套?”

    范明点头道:“对,属下是对你说过这话。”

    宇文歆等人都不知还曾经有过这事儿,好奇的把目光转向范明,达须问道:“参谋长,你是怎么知道白堡是突忽人设立的圈套?”

    “凭感觉。”范明回答得异常简洁。

    “只凭感觉?”宇文歆瞪大眼睛问道。

    “对,只凭感觉。因为当时我们侦查的结果,叛匪离白堡最近的部队,在五百里外的楚河营垒,周围没有半点可疑之处,所以殿下才下令部队进入白堡。可是进入之后,我的心里越来越慌,老觉得要出什么事儿似的,所以才对殿下说了。”

    范明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百感交集,他暗自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力劝张锐撤出白堡,虽然他们撤了之后,后面的战役不可能再发生,但千余名游骑兄却能保住xìng命。一想起杜晗,他的心就向刀割一样痛。

    张锐对达须、宇文歆等人道:“这就预知能力。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也许没有丝毫理由,甚至在形势对自己十分有利的情况下出现,但我奉劝你们,如果遇到产生这样的感觉时,最好相信它,然后照着感觉下达命令。”

    “凭感觉,岂不是把命运交给天来安排?让天安排,还不如我自己安排的好,起码我是凭借亲眼所见的事实而做出的决定。”宇文歆不以为然地说道。

    其实宇文歆说的也没有错,对于直觉的问题,张锐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也不知该怎样向他们解释。“直觉”不是宇文歆所说的神秘天意,它应该属于一种心理现象,是对客观规律xìng的一种把握,但他不能这样对他们解释。

    同时他相信,直觉是存在的,其实在范明提出疑问之前,他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甚至为此焦虑不安。现在看来,相信直觉是没有错的,特别是对一名随时面临生死考验的将领来说更是如此。

    见达须仍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张锐略微想了想,用一个比较适中的解释,对达须道:“在能下定决心的时候,你可以不必考虑直觉。但在犹豫不决,迟迟不能下决心的时候,你就凭借直接下命令。这也符合吴子所说的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即使匆忙间作出的下策,也比战事结束了你才想出的策要好得多。”

    张锐的这句话,赢得了大家的赞同。正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来报,先前被包围的那股鲜卑骑兵已被游骑团尽数消灭,歼敌一千二百余人,擒获包括敌指挥官在内的二百余人。张锐大喜,命人立即把擒获的敌将带过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虔诚的教徒

    当尉迟易格被押送到汉军军营时,天sè已暗了下来。这座汉军军营设立在一处小山岗,尉迟易格双手被紧紧捆绑在身后,马缰由一名汉军牵在手中,一行三、四十人骑着马在崎岖不平的道路慢跑着,朝着高地走去。

    尉迟易格面sè如常,毫无畏惧,双眼四下打望。他们从许多全副武装的汉军连队旁边经过,这些连队明显与埋伏引诱自己的那股汉军不同,每个连队都有不同的战旗,战旗不大,呈三角形,套在一柄长枪的顶端,手持战旗的骑士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当他们到达斜坡顶部时,尉迟易格看见小山后面的山谷里停放着数不清的马车。还有专门的辎重队,看来这股汉军的人数至少在万人以。原本沮丧之极的尉迟易格,得到了一些心理安慰,自己区区千余人,汉军万人,实力悬殊如此之大,战败了也不算丢面子。

    来到一处由百余名汉军围绕着的大帐前,尉迟易格知道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暗下决心,我已输了一场,这次绝不能再输,要让汉军看看鲜卑人的骨气。

    一名传令兵出来高声传道:“将军有令,带敌将入帐。”

    “快走。”一名随行押解的骑士推了尉迟易格一把,让他赶快入帐“拿开你的脏手,我自己知道走!”尉迟易格的汉语非常流利,用傲慢的语气说道。

    “混蛋,做了俘虏还这么嚣张?老子要教训教训你!”那名骑士被尉迟易格狂傲的态度所激怒,提拳在他脸来了一下。

    这一拳正中尉迟易格的左脸颊,凶狠的拳力,使他的牙齿松动,嘴角浸出了一丝血迹。尉迟易格并未屈服,反而用冒着火的双目怒视对方。那名骑士见还是一副桀骜不驯地样子。更加气恼,举起拳头又想打。

    “够了,快把他押进去。”跟在后面的一名军官出言制止。

    那名骑士狠狠地瞪了他两眼,把举起的拳头在他眼前挥了挥,恨恨地叫道:“快走!”

    虽然尉迟易格挨了拳,但看见那名骑士脸sè气得发青,感觉出了口恶气,心情反倒舒畅些了。他挺直胸膛、昂首阔步走入军帐,仿佛是受邀而至的贵宾。

    他这幅桀骜不驯的模样,不仅让殴打他的那名汉军感到气愤。也让同行来的汉军眼中冒出怒火。心想,要不是长官在战前特别指出要活捉敌军将领。早在战斗中就把他解决了,哪轮到他在这里耀武扬威?

    进入大帐,尉迟易格的目光就与一人的目光对视。尉迟易格感觉那道目光就像是一把尖刀直刺他的心窝,他背浸出了汗水,胸腔隐隐作痛,脑袋也嗡嗡作响。眼睛在对方地逼视下不由自主转向他处。过了片刻,这种感觉才渐渐消失,脑子也清醒一点了。

    尉迟易格知道自己又输了一个回合,对方表现出来的气势。不是他可以抗衡地。他暗自猜测,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夺人心魄的气势?尉迟易格努力不让对方察觉,他竖着眉、龇着牙,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眼睛却不敢与对方对视,只是昂着头盯着大帐的顶部。

    “到了这种境地,还能保持军人的气节。还算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对方终于开口了。尉迟易格心道,这人还算有点眼光。

    与尉迟易格对视的正是张锐,刚才帐外发生的小插曲。他大致也听了个明白。知道这个鲜卑军官桀骜不驯,拿定主意先要杀杀他的威风。先用凌厉地目光小挫了尉迟易格后,张锐又借着与达须说话,进一步激怒他:“从一名军人的角度来看,他是合格的。或许还很优秀。可从军官的角度来看。他则完全不合格。”

    达须识趣地回道:“下官一定从中吸取教训,引以为戒。争取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

    尉迟易格果然闻言大怒。再次把目光转向张锐。张锐正侧头与达须说话,所以他并没有再遇那道令他差点崩溃的目光。他见说话的那人疤面浓须、模貌威武不凡,胸口两颗金星在火炬地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不由一愣,这个人与传说中的疯虎非常相似,难道自己真地遇了他?

    “怎么?说你不是合格的军官,不服气了?”在尉迟易格出神的时候,张锐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出言刺激他。

    尉迟易格本能地避开了张锐的目光,回答道:“两国还未正式宣战,你用数倍与我地人偷袭,我焉能不败?”他言下之意,此败非战之罪,全是对方卑鄙地偷袭所致。

    张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连周围的汉军军官也都哄堂大笑。尉迟易格被笑得面红耳赤,心里暗自咒骂着这群无耻之徒。

    好一会儿,张锐才止住笑,反问道:“两国既然没有宣战,你带兵来这里干嘛?见到我军为何一言不发就发动进攻?见到我军后撤,又为何穷追不舍?”

    尉迟易格沉默不语,张锐又道:“我帮你回答。你来这里,显然是得到我们两国即将开战地消息赶来增援的。既然是增援,就应该有思想准备遇到我军,所以我军并不算是偷袭你部。再则,当双方部队初次遭遇后,是你紧追不舍,才被我军包围,这也不应该算是偷袭。”尉迟易格无言已对,连脖颈也红透了。

    张锐又故意对达须说道:“其实他也不算愚蠢透顶,在追击前他还知道把部队分成前后两部。在前部受到袭击的时候,还派人通知后队主动撤退,这样避免了全军被围歼……”

    尉迟易格正在恍惚,只听得一句“后队主动撤退”,情绪突然失控,破口大骂道:“你路西的祖宗!怪不得老子左等右等你不来,原来你竟然自己逃跑了。老子活着不会放过你,就是死了也会变成鬼找你算帐!”

    在受到袭击之初。尉迟易格就派人去通知路西救援。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可到两个小时战斗结束时,也没有看见路西的影子。尉迟易格被俘后,还在想,是不是汉军有其他部队正在攻打路西部,所以他才没有及时赶过来。

    到现在他才从汉军的口中得知,路西是主动往后撤退。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失败的原因,都是路西那个胆小鬼,才害得自己兵败被俘,所有的怨气一股脑都发在了路西的身。

    他地突然发作。令大帐中的汉军将士吃惊不已。好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意思。张锐也愣了一下。突然呵呵笑了两声,又对达须道:“是我高估他了。”面对张锐的讽刺,尉迟易格更加狂暴,厉声喝道:“因小人之故,老子才落到这个地步。如果援军来得及时,胜负还未可知。”

    张锐见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失败的真正原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实话对你说,与你们遭遇的是整整一团汉军。包围你。并与你一直作战的只是两个营而已。其余四个营就在等后队那部人来救援你,可惜的后队那个将领却独自溜走了,不然他的下场与你一样。”

    这番话如晴天霹雳,把尉迟易格尚存的一点自信和傲气都给打破了。他垂头丧气,自认为兵法学得不错,结果一战场就被对手如老鹰捉小鸡般逮住了,唉。空有一番抱负恐怕再也没机会施展了。

    “说了这么久,我们还不知道你地高姓大名。你不自我介绍一番,岂不是太失礼了?”张锐在他发呆之际。开始套话。

    “我叫尉迟易格。”尉迟易格答道。

    “姓尉迟?你出身尉迟部?尉迟晖可是你父亲?”

    “正是。”

    “原来是尉迟部的弟子,失敬、失敬。”张锐对着尉迟易格拱了拱手,以示礼敬。转而又对下面地骑士喝道:“来人啊,将尉迟公子身的绳索去掉。”

    张锐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尉迟易格摸不清头脑。直到身的绳子被去掉后。才反应过来,说道:“你这是何意?要杀就杀。别多费时间。尉迟家的人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徒,我要是皱皱眉头,就不算好汉……”

    张锐还未等他把豪言壮语说完,就对着他摆摆手,说道:“尉迟公子不必如此激动,我是看在你的家族和你父亲的面子,才礼待于你。尉迟家族子弟世代从军,算得是军门之家,这与我的家族非常相似。而且你父亲号称当今鲜卑的第一战将,我久闻大名,非常仰慕这位鲜卑人地军神。今rì得见到他的公子,也算是缘分,所以,肯定不能亏待你。”

    听这名汉将把自己的家族和父亲都夸了一遍,尉迟易格虽然面没有改变,心里却对这人有了几分好感,再看他的面目也不觉得太扎眼。

    张锐又说道:“尉迟公子,我虽然仰慕你的父亲,可是现在是两军交战期间,我也不能私自放你走,望你能体谅。不过你在我这里可以算是客人,只要你答应不私自逃跑,我会给你适当的zì yóu,到了战争结束,或是到双方交换俘虏之时,我会安排你回去的。你可同意吗?”

    尉迟易格被俘之后就心怀死志,没打算再活着回去,所以态度倨傲蛮横。可是张锐地和蔼的态度和诚恳的语气,让他地死灰一般的心微微起了变化。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何况还有机会回家与亲人团聚。尉迟易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张锐的建议。

    张锐见状大喜,命人给尉迟易格端一张折凳,让他坐下。像对待老熟人般,用和缓的语气说道:“尉迟公子,咱们都是军人,打仗不打仗不由我们说了算,所以在战场我们是敌人。可是私下,我们可以成为朋。即便不能成为朋,也可以和平相处。”尉迟易格还是面带jǐng惕之sè,张锐又加了一句:“放心,关于军事机密的事情,我不会逼问你。”

    这话让尉迟易格又安了些心。提防之心又放松了不少。也主动问道:“还未请教你地大名。”

    张锐捋着胡须笑道:“我叫张锐。”

    “你就是疯虎?”虽然尉迟易格先前就猜测出他地身份,可是由他本人说出,尉迟易格还是不由得惊讶地叫了一声。

    “看来,我在鲜卑也有些名气。”张锐嘿嘿笑着,对身边的达须说道。

    达须笑道:“将军自安渡桥成名,到今rì已快十年,威名自然已传播到了外国。下官想,即使不是所有地外国人都知道你,至少大多数军人是听过您的大名的。”其余将领也纷纷称赞,说将军地勇名四海威扬。不知道人恐怕只有还没有出生的腹中胎儿。张锐眯眯缝着眼,微微点头。像是很受用部下们吹捧。

    尉迟易格见状愕然,眼前疯虎的形象与他听到传闻的不符,更与他想象的形象相差甚远。现在的疯虎像极了贪图名利之人,哪有半点血腥、残忍的凶样。尉迟易格想了半天,终于下了一个结论,就是关于疯虎狠毒、残忍的传言,都是编造出来的。而且很可能是疯虎自己编造的,只看他对名气地看重,就可以想像。他为了出名可以不择手段。

    发现了疯虎的秘密之后,尉迟易格也对他产生了兴趣,试探着询问他最想弄明白地问题:“大汉还没有向我国正式宣战,你怎么会带队跑到我国的领土来的?”

    张锐毫不含糊地答道:“此言差矣。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一个月前,我国已经向贵国宣战。为了给贵国以充分的准备时间,我军特意延迟了一个月才进攻。到昨rì。已经是一个月的期限,我带队到这里,并不算不宣而战。刚才的战斗。我军也不是偷袭贵军。”

    尉迟易格点点头,从张锐话中,他也感觉得到张锐对名声看得很重,一再解释此战不算偷袭。

    低头想了想,他又道:“你们汉人就是善变。刚与我们交好不到两年。现在又出兵来攻打我们。难道汉人都是这样不讲信义的吗?”

    张锐当即反驳道:“此话可笑。不是我们汉人善变,而是你们鲜卑人中有人故意挑起两国的矛盾。好从中渔翁得利。”

    尉迟易格吃惊地问道:“此话怎讲?”

    待张锐把鲜卑人入境杀害汉朝平民的“真相”,对他说了一遍后。尉迟易格恍然大悟,原来事情都是右贤王一手炮制出来地。心想,难道他想借着这个机会,篡权夺取单于位?如果是这样,我得找机会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又与张锐交谈了一阵,尉迟易格发现对方非常健谈,并且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有问必答,充分显示了真诚。这让尉迟易格又放松了不少jǐng惕,谈话中也略微涉及到了一些自己部队的事情。

    这时,一直站在张锐身边的达须问尉迟易格:“请问尉迟公子,你刚才提到的路西,是不是云冈族的那个路西?”

    尉迟易格爽快地回答道:“对,他是云冈族的,以前在突忽,乌河城堡兵败后投奔右贤王地。”

    “殿下,果然是那个老贼,这次我们一定要把他抓住!”达须咬牙切齿地对张锐说道。

    “放心,这次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把他抓住。”张锐向达须保证。看见尉迟易格有些诧异,又对他解释道:“这个老贼以前与我们交战时,把俘虏我军的将士通通吃了。所以我发过誓,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尉迟易格闻言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以前他虽然知道路西所在的云冈族有吃人地习惯,但那时与自己无关。现在听说他们吃的战俘,就立马联想到自己身。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落地路西这样人的手中,不然自己连骨头剩不下。一想到,路西用泛黄的牙齿啃着自己的骨头,尉迟易格就不由得毛骨悚然。加之他一直对路西没有好感,自己被围时,他又见死不救,所以暗自祈愿疯虎早点把他抓住。

    达须又借着问路西去向,向尉迟易格提了许多问题。尉迟易格也没有多想,都照实回答。从尉迟易格地话语中。张锐等人已基本了解了右贤王准备部署在马水峡口附近地兵力情况。

    张锐暗笑,这个年轻人甚是好骗,这要顺着他的xìng子,想要知道地情报,唾手可得。也许这个年轻人还有用,现在杀了他未免可惜了,还是再留着他一段时间。

    于是又对尉迟易格道:“我部轻骑深入,带着打量俘虏不便。我打算把你和你部下中有贵族身份的人留下,剩下地就放他们回去。你看可好?”

    尉迟易格惊喜不已,那些部下是因为他的失误才被汉军俘虏的。疯虎能放他们回去,他当然又是意外又是高兴。连忙对张锐道谢。

    张锐一副慈悯之sè,叹息道:“两国交战,双方的将士有何罪责,他们不过都是在执行命令的军人,他们都有父母妻儿,了战场家里必定十分担心。我让他们早rì回家与亲人团聚,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天父不是教导我们要博爱吗?”

    “将军也信教?”身为基督教徒的尉迟易格激动不已地问道。基督教徒,他常常与我讲些教义。我觉得这些教义很有道理,也曾经想加入教会。可是你知道。我毕竟是朝廷官员,加入教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主说时候将到,如今就是了,那真正拜父的,要用心灵和诚实拜他,因为父要这样地人拜他。神是个灵,所以拜他的必须用心灵和诚实拜他。我只要诚心信神。诚心与神沟通,入不入教并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尉迟易格明白了,疯虎是信仰基督教地。只是碍于身份没有加入教会。可是从他能背出福音中的句子,就可以肯定他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尉迟易格想起刚才进帐时,疯虎曾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会儿,当时他还以为疯虎想要杀自己,现在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脖子带的十字架。天下教徒是一家。疯虎自然会照顾帝的信徒。

    当即。尉迟易格把俘虏中贵族子弟名字讲出,张锐命人记下。又向程节招了招手。程节前道:“殿下有何吩咐?”

    张锐把纸条递给他,吩咐道:“你去把俘虏中的贵族子弟和军官挑出来,派人送到中军营地来。剩余的战俘,你送他们回家。”

    “殿下,你真让他们走?”程节高声叫道:“他们回去后,也不能回家,又会被右贤王招募,继续与我们作战。殿下,以我之见还是全杀了,免得留后患。”

    张锐勃然大怒,站起身喝道:“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程节在这一声喝问下,像是一名受到惊吓地小孩儿一样,面带惊恐,连忙回答:“属下一定听命。”

    虽然程节接受了命令,张锐像是还不放心,又对许士基说道:“你去监督他,出了问题,我拿你俩是问。”

    许士基高声接令,拉着脸sè发白的程节出了大帐。在回游骑的营地路,程节闷闷不乐,一言不发。许士基笑道:“被殿下喝了一声,就变乖了?”程节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殿下了。就拿这件事情来说,为什么要白白放俘虏走?这不是妇人之仁吗?”

    许士基哈哈大笑道:“你啊,你是不懂殿下的心。你想想看,殿下能不知道你平rì是如何对付俘虏的吗?那他为什么还要你去放那些俘虏走?你想想。”

    程节瞪着大眼,迟疑地问道:“难道……难道殿下让我去,是要我处理俘虏?”

    “当然了。”

    “那殿下还让你跟着来?他不是就是怕我暗地把战俘杀了,会让你来监督?”程节还是有些不相信。

    许士基嘿嘿一笑,说道:“殿下让我来,是要提醒某人,不然某人可能真的会做傻事。”说罢,加快马速向前跑出,身后响起程节如雷般的叫骂声。

    是夜,程节把名单地战俘送走,开始向剩余的战俘举起屠刀的时候,张锐正在邀请没有吃晚饭地尉迟易格一同用餐。饭前,两个虔诚的教徒做着祈祷:“求主降福我们、赐予我们食物,一切恩惠皆来自我们的主基督,阿门!愿光荣归于父及子及圣神,起初如何,今rì亦然,直到永远,阿门!”

第二百六十四章 强渡乌河

    三月十四rì,当张锐在马水峡口对前来增援的鲜卑部队展开围歼行动时,远在乌河城堡的陆柯指挥包括陷阵军团的四个师以及飞骑军的两个师在内的六万余汉军,发起了对鲜卑的第一次攻势。

    攻击部队在昨rì太阳刚落山就到达了预定的出发地点,整整一夜都在紧锣密鼓地做着进攻前的准备工作。凌晨四点,分配了早餐,每人一个面饼,一个煮鸡蛋和一小块腌牛肉。

    早晨五点,几个小分队火速往乌河岸边进发。他们中包括投石塔部队和首批抢渡部队。六点整,所有作战部队像钟表一样准确到达攻击地点,现在只等陆柯下达最后的攻击命令。

    三月十四rì午八点,朝阳正努力挣脱遮挡在她前面的层层云彩的束缚,露出了半边脸,看得出来今rì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乌河早已解冻,汹涌的河水夹杂的大量的冰块和冰屑,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八点刚过,所属陷阵军团和乌河的百余具投石塔一起向对岸投去火油弹。火油弹最初的落点良好,基本都落在情报表明有鲜卑军把守的小堡垒附近。然而,随着火油弹熊熊燃气的烟火冲天而起,那些被打击的目标就被在烟雾中遮盖了,无法判断具体效果如何,只能凭感觉尽可能照着预定的区域投弹。

    半个小时里,汉军一共向对岸发shè了6000千多枚火油弹,平均每辆投石塔每分钟发shè两次。这样密集的发shè频率,汉军投石塔将士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为了保证顺利渡河,前线指挥部从后方运来了大量的火油弹。陆柯曾对投石塔指挥官说道:“不管你发shè了多少,我只关心结果。你要是有本事,就把这五万火油弹一起投过去,反正渡河部队过去后,不能再遇到顽固的抵抗。”

    有了陆柯这句话。投石塔部队的将士们可是过足了瘾。平时,他们都是用训练弹代替真正的火油弹。现在可以没有限制地使用这种昂贵的弹药,心情极端亢奋,手脚也比平rì快了不少。可是即便如此,在规定时间,他们投出去的火油弹的量只达到总量地五分之一。

    八点半,第一波渡河部队出现在一道支流回合处。他们乘坐着八艘大型平底运兵船,向着一千二百米外的乌河对面驶去。

    陆柯的指挥部设立在距离乌河仅八百米的一处小山,七八具望塔早早地就树起来了。他坐在一张马扎,面sè平静地听着望塔传来的战报。

    “登陆部队正越过乌河中界。进入鲜卑境内。”

    “登陆第一波距离对岸不到百米,未遇到敌人大型武器的攻击。”

    “第一波已登河岸。正在向纵深前进。”

    “第一波发来信号,他们已经控制了预定地点,后续部队可以随后跟进。”

    陆柯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是午八点五十,第一波攻击部队,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完成任务。陆柯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下令,第二波部队开始渡河。

    当命令传达到第二波攻击部队时,早已摩拳擦掌、跃跃yù试的陷阵军团前师二团。如出闸的猛虎一般,朝河岸扑去。

    这里早等着了一支有八艘运兵船组成的船队,他们是随运载第一波部队的船一起到达。在第一波登陆时,他们就靠到本方地河岸边,准备搭载第二波攻击部队。

    柳大江也在第二波攻击部队中,当他看见部下都登了其中的一艘运兵船,才有空闲擦了擦脸地汗水。虽然他是第一参加实战。又是第一次单独指挥一个营的部队,可是胸有成竹,毫无紧张情绪。他早就盼着这天。为了今天,他整整准备了十年,如果因为紧张而导致部队表现不佳甚至损失惨重,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也对不起看重自己的陆柯。

    柳大江能当营长。还要从头说起。他从张锐处回来后。听说前师二团的一名营长突然身患重病,已被送到后方风铃城去了。现在这个职务正空着,陆柯正在全军挑选合适的继任者。

    柳大江感觉这是个机会,不能错失。于是借着给陆柯汇报这次与张锐见面的情况时,大着胆子毛遂自荐,说自己愿意担任这个营长职务。他也是想碰碰运气,没有想到陆柯看了他几眼,又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后,当即拍板,决定任命他。

    就这样柳大江如做梦般到了前师二团的五营。为了不辜负陆柯地信任,他自任后,就努力融入部队中去。他个xìng敦厚,又善于助人,加之他是军团指挥官陆柯钦点的,所以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短短十天,他就在五营站稳了脚。

    “快,快,快!能不能再快一点少校?”他不断催促运兵船的船长。

    “你看看,我的人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了。”那名少校指着正汗流浃背拼命划桨的士卒,毫不客气地对柳大江吼道:“我敢保证,这几只船中,没有哪只会快过我们,难道这样你还不满意?”

    柳大江悻悻而退,不久又冲着自己地部下吼道:“检查你们鞋子,抓紧你们的武器,等会儿登岸时,不要掉在水里。”

    五营的将士们算是见识了柳大江地婆婆妈妈,这些事情,他昨夜加今晨,至少说了不下十遍,现在临阵了,还在不厌其烦地叮嘱。无奈,只能照着他的话,把行装再次整理了一番。

    这艘运兵船的船长没有说大话,他们的确比所有的船只都快,第一个接近到了岸边。到了离岸还有三十四米时,运兵船停了下来。还未等前板完全放下,一名五营地尉连长和两名武士迫不及待地跳进水里。

    然而,被认为很浅地这片滩头却意外的深,三人下水后,旋即就被滚滚激流卷得不见了踪影。柳大江见状大声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下水。他命一名水xìng较佳地武士试了试。发现这里的水深至少在两米以,于是对运兵船地船长说道:“此处不宜登岸,换个地方。”

    那名船长指着刚才第一波登陆时,一支运兵船停泊的位置,对他说道:“那里应该可以。”“好,就那里。”柳大江当机立断,立即命令运兵船转向。不过这一耽误,本来落后很远的其他运兵船都比柳大江所坐的船早靠岸,并且部队都顺利的登岸。

    柳大江骂骂咧咧地带着部下登岸,在岸稍稍整好队形。就极速朝着前面推进。岸到处是还冒着烟的火油弹落点,一些地方只能绕着走过。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焦油味儿和腐烂蛋般的臭味儿。

    一些武士不能适应这种气味,把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他们边跑边吐,没有一个落后。柳大江见状,将一名吐得厉害的武士地背包抢了过来,背在自己身。别的将士看见了,也学着他帮助状况不适地战背行装。

    部队在前进千余米后,看见第一波攻击部队的身影。他们正在多数人正平躺在地,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刚才一直没有出气似的。他们看到后续援军。也没有欢呼,甚至没有看一眼,像是刚才耗尽他们所有的力气。

    越过第一波攻击,他们便遭遇鲜卑人的抵抗。鲜卑人躲在一座座洞窟里,朝着汉军发shè箭雨。这些洞窟有的是天然的,有的是人工挖掘的,都不大。最大地能藏二三十人,最小的只能容纳几个人。它们的数量非常多,内部纵横交错。相互形成掩护。

    在乌河城堡,鲜卑人没有修建城堡。当初鲜卑人学着汉人在马水峡口外修建了一座城堡后,就发觉城堡是奢侈品,它的建造费用就不用说了,只每年的养护费一项。在鲜卑人看来是无法承受的巨大负担。

    而且城堡又在偏远地区。修好之后,常年要派部队驻守在里面。这样又是一项巨大的开支。所以在乌河城堡地段,鲜卑人就没有再修建城堡,而是从岸边开始到十里外,修建了数千个洞窟。

    修建洞窟好处很多,第一,可以节省修城堡地钱。第二,可以节省养护城堡的钱。第三,平rì不需要驻守部队,临战时就可以使用。第四,它的防守效果并不比城堡差多少,如果要汉军要强行夺取这些洞窟,损失肯定是巨大地。

    汉军虽然用火油弹摧毁了靠着岸边的那些洞窟,可是剩下的这些小型防御体系,仍然对汉军构成极大的威胁。汉军想要继续前进,必须一座座攻取。鲜卑人也有一个常备的防御计划,其计划就是利用洞窟,阻挡汉军地攻势,待后援部队集结后,再伺机发动反击。

    可惜这个计划是数十年前制定地,当时鲜卑人没有想到汉军的武器在发生变化。前年,张锐在北波斯州进攻黑兰城时,就遇到过敌军地顽强抵抗。为了减少将士的伤亡,张锐发明了一种叫火龙车的进攻武器。

    准确地说,这种进攻武器并非新发明,其实是对水龙车的改造成果。不过是把水龙车缩小比例,里面装满未提炼的黑油,遇到难攻取之处,就利用压杆把黑油喷洒过去,然后一把火烧之。这个想法是张锐借鉴了前世的火焰喷shè器。

    火龙车自身的毛病很多,当然不能与现代的火焰喷shè器相比。它需要五六个人一同使用,还需要发shè火箭引燃,有时发shè数次火箭才能成功,而且有时燃烧不久还会无缘无故地熄灭。但不管怎么说,此项武器在现今还是有绝对的领先技术。它一出场,就变成了敌人的噩梦。

    汉军进攻部队在遭遇不可逾越的防御时,会把一辆火龙车推到需要攻击目标的shè程内,然后向洞窟内注入黑油,再往后是喊话,最后不听jǐng告,便发shè火箭点火。于是,冲天的火焰和夹杂着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响起,一个个浑身冒火的鲜卑人,冲出洞窟,然而没跑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无助地翻滚着、呻吟着,直至被烧成一团黑炭。

    这样的情景,摧毁了鲜卑守军的士气和意志。当汉军抵达自己把守的洞窟,还没有来得及喷出黑油,绝大多数鲜卑人便高举着双手从洞中走出来投降。

    这已经不是凭着勇敢jīng神就可以坚持抵抗的,在没有办法抵抗,甚至没有办法逃跑的情况下,投降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并且随着投降的人越来越多,其余的人也也不再观望,在汉军还没有进攻之前,就已做出了投降的决定,他们迫不及待地走出洞窟等待汉军的到来。

    到了下午四点,计划当天过河的五波进攻部队,都已经渡过乌河,并且都提前完成进攻任务。又经过一个小时的扫荡,前方确认鲜卑人的乌河防线彻底被突破,距离乌河二十里内,再没有任何有组织的鲜卑军队存在。

    陆柯心情愉悦,对诸葛诩下令道:“指挥部立即过河。”

    诸葛诩大吃一惊,战前部署计划时,并没有说指挥部要在第一天就渡河。他连忙劝道:“将军不可,你的安全系着全军安危,怎能冒险而进呢?依属下看,还是过两天再过河为好。”

    陆柯遥望西方,说道:“现在张锐就在那边,他处在数十万敌人中间,都稳如泰山、毫发无损。我怎能落后呢?传令,指挥部立即过河,我要在河对岸吃晚饭。”

    诸葛诩没有再劝阻,他知道陆柯与张锐较量了。陆柯的脾气他很了解,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劝也是白劝。他心想,可不要为了一较高低,而影响了作战计划。

第二百六十五章 草岭之战1

    三月十八rì,张锐所部人马踏着苍茫月sè,静静地向南出发,他们此去的目的,是袭击正在赶来的六万鲜卑援军。只有消灭了这股援军,他们才能放开手脚,直插乌河地区威胁鲜卑军侧后,以配合陆柯的进攻。

    高朔的游骑团按惯例,仍走在全军的最前方。罗济营为先导,张旭义营和程节营紧随其后,秦营在左,邓三耀营在右,高朔的团部与五营走在最后,部队行进顺序与突忽作战时相差不大,唯一的变化是五营的营长不再是宋金刚,而换成了王奇。

    刘文常带着前师一团,在距离大军三十里外的左侧平行而进。他们的任务是开战后绕到鲜卑军后方,堵住其的退路。赵无寒的二团,跟随师部一同前进。本来赵无寒对此很有意见,游骑团和一团都有重要的任务,只有自己是二团成了中军卫护,他感到愤愤不平。

    早已成jīng的张锐自然看出了赵无寒的不满,找了个机会凑到他面前,对他说:“这是一场大战,六万鲜卑人不会一时半会儿就被消灭掉。我把你的二团留着,就是等敌人jīng疲力竭的时候,再让你发动最后的一击。”

    赵无寒听罢不由得喜形于sè,心想,自己人就是不同于别人,这样有功劳、没苦劳的事他首先就想到由我去做。于是心满意足地跟着中军而行,再没有半点怨言。

    尉迟易格骑在一匹青灰sè的北马跟在张锐身边,此时他身穿一套汉军军服及盔甲,显得十分英威不凡,不知情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一名俘虏。

    这套军服是张锐借给他穿的,开始尉迟易格不愿意换穿汉军军服。被俘还可以说是不由自主,但穿敌方的军服就有了叛国的嫌疑。可是他身的衣服,早在战斗力中磨损的不成样子。尉迟易格又极重外表,在继续的蓬头垢面地穿着如乞丐般的裸露衣衫。还是换汉军军服的选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说心里话,尉迟易格穿汉军军服后,就喜欢了它的样式。与鲜卑军服相比,汉军军服更能把军人的气质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而且他穿的半身战甲又轻盈又结实,样式也很新颖,比鲜卑的盔甲好了不知多少倍。

    此时,他产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如果一直能穿这样的军服就好了。当然这是不可能地,除非他真的叛国投靠汉军,即便真地叛国了。汉军在回国后,他也只能脱离张锐的部队。因为他听说汉军招收人员是非常严格的。特别是军官,必须经过专业的学习,毕业后才能分配到各部队中。所以他想一直穿汉军军服的想法,只是空想而已。

    “将军,我们这是往哪儿去?”不知此行目的的尉迟易格,忍不住问道。

    “来驰援马水峡口的部队不是除了你与路西的部队外,还有一支六万人地步军吗?”

    “是,在他们到来之前,我劝将军还是早点带着部下回国。不然他们堵死了峡口。你们便没了退路。”尉迟易格出于好心,劝谏张锐立即带队退出鲜卑境内。在他看来,一万多骑兵与六万步军对阵,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他从被擒后,张锐一直很照顾他,他也不忍张锐送命于此。

    “我们此去就是要消灭这六万人。”张锐非常干脆的回答道。

    “你…….你是想要用一万多骑兵去进攻六万步兵?”尉迟易格不敢相信的用手指着张锐,吃惊地叫道。

    “有何不可?”张锐微笑地反问道。

    “一万对六万你觉得能取胜?”

    “是一万六千三百人对六万人。”张锐纠正了他的错误。

    “可…….可还是相差数倍。难道你认为我们鲜卑军的战力就真的这么低下吗?”

    “尉迟公子,不是我看不起贵军地战力。”张锐见他有点急了,便解释道:“你要知道。以前我很少指挥过万人与叛匪作战的。以前与突忽军对阵,哪次不是击溃了数倍与我的叛军?相比起来,这次我用了一万六千人来进行这次作战,已经是看得起贵军了。你别忘我们是谁,我们是战无不胜地飞骑军!我们不怕任何敌人。无论面对多少敌人。我们都敢与之对战,并且战之能胜。”

    张锐话语间的霸气和豪气。即便让身为敌对方的尉迟易格也不禁为之心动。再看周围的汉军将士,非但没有一人怀有惊恐之意,反而不少人脸挂着兴奋之sè,显然他们怀着必胜的信

    尉迟易格非常羡慕张锐等人能在这支有着光荣传统和强大自信地军队中服役,他试着在鲜卑军中找寻出类似地部队来,结果没有一支能符合要求,就连号称鲜卑最jīng锐的单于禁卫军也不能与之相比。

    半响,尉迟易格忍不住叹息道:“如果我们鲜卑也有一支飞骑军就好了,我也想加入这样地部队。”

    张锐和周围听见这话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不是嘲笑尉迟易格。而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几百年前一个著名学者的话来,他曾说过:汉人骄傲,是因为他一生下来就有骄傲的资本,这种资本是别的民族和国家永远无法超越的。

    现在看来,此话说的一点也没错。飞骑军的军官们从少年时代算起,为了达成自己的梦想至少奋斗了十年,才得尝所愿,说起来也很艰辛。不过他们与尉迟易格相比,他们无疑算是幸运的,没有条件的尉迟易格即使奋斗一辈子,今生也无法达成心愿。要怪,只能怪他没有投生到汉帝国。

    此处在说话时,先行罗济营已越过一个山口,进入了一道深深的峡谷。这条峡谷被成为草岭峡谷,峡谷又深又长,又比一般的峡谷宽,两边是密林,幽深、昏暗,连月光也照shè不进去。

    罗济已不是第一次经过这里,前几天侦查时,他就率队走过这里数次。按照师部做的作战计划,出了这道峡谷,就到了预设战场,那里地势平缓,便于骑兵出击。他们就将在那里迎战来援的六万鲜卑军。

    罗济自从老虎口一战成名后,他就是游骑团公认的第一猛将,即使嘴不服气的程节,在私下也不得不承认罗济的杀敌本事比自己强。再经过楚河营垒的教训后,罗济xìng格变得更加稳重,所以后来游骑团的先行任务,几乎都被他一人包揽。

    昨rì,张锐在点将时,也是第一个就点到他的名字。不出所料,他又一次成了全军的先导,心里感到无比的自豪。尽管营中的骑士数年来经过万里奔波,不断作战,人马损伤十之六七,不断补充来的新将士也影响了二营原有的战力,但这八百人在他的带领下仍然士气旺盛,保持着张锐时期的优良传统——全营下亲如一家,作战时绝不抛弃任何一名战。

    罗济预感到今rì将是一场恶战,他的血液开始燃烧,盼望着驰突冲杀。他特意找来几支战矛,其中一支自己随身带着,其他几支吩咐亲兵携带。部下见他准备战矛,便知道他又起了与敌近战的心思,于是也纷纷准备起各种近战武器。昨rì负责后勤的陈剑多次向张锐抱怨,说罗济营的人为了寻找格斗武器快把辎重队翻了个底朝天。

    张锐深知麾下这员勇将的爱好,并没有制止他的行为。张锐治军严厉是众所周知的,但那只是指的遵守军纪,坚决执行命令等方面,而在作战方式张锐却放的比较宽松。部下有自己的取胜之法,张锐是不会强求他们与自己做的一样。强行规定部下的作战方式,会扼杀将领的热情及创造力。

    既然罗济认为近战能更有效的打击敌军,那么不妨试试。或许这样的作战方式,以后会变成游骑二营的传统也未可知。正因为张锐这种既严厉、又宽松的带兵方式,令不少将领觉得能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所以心甘情愿地受他驱使。

    在罗济走到峡谷中段时,突然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兆。他拉住马,小声地命令:“传令,停止前进,不许做声。”

    “传,停止前进,不许做声。”这句话被骑士们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向后传去。不一会儿,整个大军便无声无息的停下,静静地在黑暗中等待。

    身在最前面的罗济满头大汗,全军现在都在等着他的决定。是退,还是继续前进,必须立马做出决定。罗济望着那黑漆漆的峡谷,仔细聆听了一番。峡谷里听不见一点声音,只有微风拂动松涛时发出的“莎莎”声。

    难道是我多疑了?罗济的心稍稍放下了点,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命令一个排的骑士,往前探路。又过了十余分钟,前面探路的骑士没有发出jǐng报,罗济这才传令部队继续赶路。可是当他的命令刚刚传去,前面就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

第二百六十六章 草岭之战2

    “全体注意,原地布阵,准备迎敌!”

    “通知高朔将军,我营遭遇敌军。”

    “通知张旭义和程节,让他们在我营左右两侧布阵。”

    罗济在战场磨练多年,已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突遇敌情,仍然镇定自若、思路清晰,一连下了几道命令。几名亲兵高声接令,飞马而去。

    这时,已是早八点,由于时差的缘故,东方只露出一丝微光。罗济深知,全军万余人在昏暗匆忙撤退,很容易发生混乱,如果敌方再趁机追击,十有仈jiǔ会造成全军崩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前锋只能死守,为主将争取更多的时间,最后到底是退、还是战,主将拿定主意后,自然会通知自己。

    罗济向着号角响起的地方眺望,前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在罗济的眼中,这里的地形、地貌却历历如绘,出现在他的眼中。前几rì侦查,他曾两次带队从这里经过,沿途的地形早记在心里。游骑,熟悉地形是他们的基本功之一,他们已被训练成平rì无论走到哪儿,首先要做的就是熟记地形,罗济自然也不例外。

    左侧应该是条溪谷,水虽不深,却山石交错;右侧是一座小山,山势不高,却林木茂密,都不利于骑兵通行。只有中间不到两百米的山谷通道,还勉强可以纵马驰骋。这种地形极大地限制了骑兵的行动,对骑兵来说可以称得是“死地。”倘若是平时,罗济在这种地方遇敌,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撤兵。可今rì不同,即便身在死地,也只能坚守不退。

    罗济正“观察”地形,忽听前面响起马蹄声,随后是一阵尖锐的口哨。刚想举弓shè击的游骑们听见后。都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不一会儿,二三十名探路的骑兵,进入了己方的队列中。

    “敌军是否在专门伏击我们?”罗济看见领头的排长,便急切地问道。

    “敌军不像是在伏击我们,因为我们与敌人地前锋是在山谷通道相遇的。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没有打火把,见到我们很是吃惊,高叫着往后传送消息。”排长否认罗济的推测。

    “你能判断出有多少敌人?”

    那名排长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天sè太暗,属下根本无法观察清楚。不过从脚步声中判断,应该不会少于千人。但这也只是敌人的前锋。后队还有多少人,属下就无从得知了。”

    “很好,你下去。”罗济一面对那名排长说,一面心想,看来这股敌人是偶然与我们相遇,不然的话,他们千余人的前锋,哪能让这几十人跑回来?

    而后又想到,这股敌军是从哪儿来的?之前的侦查。来援马水的六万鲜卑军距离这里至少还有两天路程。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这里?如果不是他们,难道又有新的鲜卑军来马水?如果是新来地援军,那么他们有多少人?这些疑问不断在罗济脑海里盘旋。

    这些疑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清楚的,此时,也没有多余地时间去想。他刚安排了一人去向高朔禀报情况,就只听前面传来噪杂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亮。侧耳一听。是许多人一起跑动发出的脚步声以及枪刀剑戟的碰撞声。终于来了,罗济紧握了握手中的战矛。

    这会儿功夫,天sè又亮了一些。目视距离已可以达到百步之外。在罗济二营身后不远处,张旭义的一营和程节的三营已布好了阵型。此刻,游骑团战力最强的三个营都已准备就绪。

    声音越来越近,罗济高举起战矛叫道:“全体听我的命令,准备shè击。”二营地骑士们举起了战弓。拉紧了弓弦。

    “前方二百五十米。三连发。”判断出敌军大致的距离后,罗济一声令下。二营的八百支锋箭脱弓而出。奔着远处的目标而去。于此同时,一营和三营也在做着同样的shè击。

    三次shè击结束后,冲在最先方的敌人已露出了身影。他们也在这时看见了排列成三个方阵的汉军,发出一片震天动地地喊杀声,端着长枪向这边冲来。

    罗济没有再次下令shè击,二营的骑士们面sè平静地等待。他们确如外人形容的一样彪悍异常、冷酷无情,在如cháo水般涌来地敌军面前,临危不惧,如山岳一样屹立不动。

    “排成攻击阵型,前进!”罗济这时如一名重骑兵指挥官,发出了冲击命令。并举着战矛,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二营的骑士们收起弓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近战武器,在奔跑之间,以罗济为首,依次向后排列,组成了锥形阵。战马在霎那间提速到最高速,迎面而来的风把他们的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罗济伸手解开了披风带,身披风像是断了线地风筝向后飘去。他大吼一声,如同晴天霹雳,闪电般朝着敌人最密集地地方冲去。他身后紧跟着八百名同样的勇士,在他吼叫之时,也振臂高呼。这支气势如虹地队伍,直闯入迎面而来的敌军之中。

    罗济手中的战矛,犹如出水蛟龙,锐不可挡,又如朝rì发出的霞光,四散而出,笼罩大地。正对着他的敌军,无一例外地纷纷中枪身亡。此刻罗济双目充血,就像是红眼怪兽。在他身再也看不出半点英俊容貌和儒雅之态,剩下的只有狂野、凶狠、冷酷。

    迎面而来的鲜卑军,没有想到汉军会发起冲锋。顷刻间就像被洪水冲垮的墙屋,轰然倒塌。断气的和没有断气的,在这群人马的铁蹄之下,都变成了一团肉糜,只留下了一条血路。鲜卑人开始慌乱,左右闪避这群凶神恶煞,争相匍匐着逃命。

    当罗济冲入敌阵的时候,张旭义、程节不曾有丝毫犹豫,也率队发起了冲锋。他们冲击的路线,正好是鲜卑人为了躲避罗济营冲击时汇集到一起的地方。待鲜卑人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次躲避,于是刚才的那一幕惨剧再次演,不少人到死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去归黄泉之路必定会疑惑不已。

    罗济冲锋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看见前方有一鲜卑人骑着马,旁边还有一人骑马打着军旗,即使在一片苍茫的晨曦中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料定那必是鲜卑人的将领。擒贼先擒王,罗济脱离阵型,直朝着那名鲜卑军官扑去。

    那名鲜卑将领也发现了罗济的举动,手忙脚乱地招呼左右部下迎击。百余名鲜卑士卒排列在他的身前向前举起长枪,如同树起的一道铜墙铁壁。

    罗济的战马转眼就冲到了近前,再想调头已经来不及。在千钧一发,生死取决于呼吸的刹那之际,罗济跳到马背一跃而起,在战马冲进枪林之中时,他腾空越过了那些士卒,落到那名鲜卑将领的身边。

    在那名将领张口惊呼之时,罗济手中的战矛直接刺入了他的口中,与此同时,罗济拔出腰间的骑刀,手气刀落斩断了那个将领的脖子。罗济举着插着首级的战矛,厉声高呼:“斩敌将一员!”

    罗济快刀斩乱麻般取得了将领的首级,看得鲜卑士卒眼花缭乱、惊骇不已,他们如见到天神般吓得纷纷后退。有着密密匝匝的护卫的长官都在瞬间就被这名汉军军官斩去首级,如果对方想要他们的小命,还不跟捏死一只小蚂蚁般容易?眼见着浑身是血的罗济用冒着红光的眼睛扫视看他们,不由得惊恐万状,转身夺路而逃。一边跑,一边拼命地叫唤:“罗刹来了,罗刹来了!”就连扛着鲜卑旗帜的士卒,也丢下旗帜仓皇逃窜。

    等周围的鲜卑人都逃走后,罗济的亲兵才跟了过来。一名亲兵跳下马背,把马缰交给他。罗济翻身马,把战矛平放,吩咐亲兵道:“留下几人,把这副首级收好,再把地的战旗拿回去。”

    亲兵按照他的吩咐,把首级从枪取了下来。罗济随即又拍马追赶前面的冲击部队去了。几名亲兵留了下来,把首级和地的那面战旗收了起来,转身退回身后的出发阵地。

    罗济刚刚追大部队,就听停止追击的号角响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营那边响起的号角声。原来是张旭义下达的命令。罗济把战矛举在空中划了两个圈,高呼:“停止前进!”

    回到出发地后,罗济立即清点二营的伤亡人数。在刚才的冲击中,二营阵亡五十四人,伤一百二十三人,不过绝大多数属于轻伤,包扎之后可以继续作战。张旭义营和程节营的伤亡人数略少于率先冲锋的罗济营,不过伤亡总数也都过百。

    主动出击虽然出现了较大的伤亡,但是他们用仅仅三个营的力量,一举击溃了至少五千鲜卑人的进攻。如果换成单纯的防御,伤亡人数可能还会增加。罗济命人把统计出来的战报以及那名鲜卑将领的首级和军旗送交高朔,自己和张旭义、程节仍然在前方据守,等候新的命令。

    罗济望着血红的战场,心想,击退了鲜卑的这次进攻,至少赢得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到鲜卑人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那时,突袭变得更加困难,就不知殿下是否还会下令继续战斗?

第二百六十七章 草岭之战3

    三月十八rì清晨,草岭峡谷蒙一层淡淡的白雾。张锐骑着一匹白sè的战马,屹立在一处小山坡,向南眺望。这里距罗济的前锋营有十余里,其实看不见前方的战况,但他还是忍不住凝神远眺。

    自从接到遇敌的jǐng报,他脑子里就一直盘旋着和罗济相同的疑问——鲜卑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殿下,是不是让后队先撤?”张通老成持重,建议张锐先把辎重队撤离峡谷。

    “不忙,先等等再说。”不越过草岭,便无法赶到乌河地区配合陆柯的进攻,此行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不到万不得已,张锐是不会选择后撤的。

    张通见他语气坚决,也没有再劝,退后几步与前师的将领们站到一起,静静地等待。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号角声和喊杀声,众人侧耳倾听。从这些声音中,大家可以判断出,遭遇的敌军不在少数。

    中军官宇文歆用他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张锐,时刻准备听他的命令。可是张锐除了面带严峻的表情之外,直到厮杀声渐渐消失他也没有吭声,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又过了十几分钟,高朔的一名亲兵从前面快马赶来,喘着粗气报告:“殿下,高将军向您报告,我团在前方遭遇大批敌军。”

    “人数有多少?”张锐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敌军的具体人数,不过他们的前方至少有五千人以。刚刚罗济营、张旭义营和程节营,联手击退他们的首次进攻,消灭了其中的二千人左右,自身伤亡也有五百人。罗济营长斩杀敌将一员,缴获敌军战旗一面,由属下带过来了。高将军想请问殿下,我军下一步将采取什么行动安排。”那名亲兵一边说,一边把马后放着的首级和战旗呈送来。

    张锐瞥了一眼血迹斑斑的首级。然后把战旗接过来察看。只见面绣着一个狼头,呲牙咧嘴表情凶狠,旁边还写有几个字。张锐没有学过鲜卑文,正想叫人师部懂鲜卑人的军官来问问,突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这是贺楼将军的战旗,难道他被你们斩首了?!”张锐侧头去看,原来说话地是尉迟易格。

    张锐示意高朔的亲兵把首级举给他看看,尉迟易格没有伸手出接,隔着几步看了看,悲伤又沮丧地说道:“确是贺楼将

    “贺楼将军是谁?”达须受张锐指使。这一路非常照顾尉迟易格,大多时间也与他在一起。两人关系相处得不错。这时,由他出面询问,尉迟易格是不会拒绝回答的。“他叫贺楼尔纳,贺楼部出身,是右贤王军中的一员大将。”尉迟易格与贺楼尔纳同在右贤王帐下效力,私人关系密切。今天忽然见到他的首级心情异常沉重,哽咽道:“出征之前,我们还约好了战事结束后,一起回基普城的。没想到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达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身为将军能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无愧军人的称号。”

    尉迟易格点点,达须此言有理。自己在兵败之时,也想过殉国。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成功。贺楼尔纳战死,是军人的正常归宿,也是为国尽忠了。

    “这么说。他的部队也是后续驰援奈斯城堡地六万人之一?”达须借机又问。尉迟易格这次没有爽快地回答,犹豫了半天,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范明见状,悄悄地对张锐说道:“看来鲜卑援军是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所以才会提前与我们在这里相遇。殿下。此处不便骑兵作战。我们是否先撤出峡谷,再另寻战机?”

    张锐也感到情况严重。对方是六万人,而且绝大多数是步军,在狭小的山谷地区与其交战,己方失败地可能xìng非常大,即使侥幸胜利,损失也极其严重,也会影响配合陆柯的行动。

    张锐当即把师部的所有军官集中起来,商议下一步行动。他指着铺在地的地图,对师部的军官们说道:“我们的敌人是驰援奈斯城堡的右贤王部的六万鲜卑军。据俘虏交待,这六万人的主帅是右贤王地小舅子独孤康成。”

    他见一些军官脸露出不屑之态,又说道:“你们别小看了这个独孤康成,他与右贤王有亲属关系没错,但的位置绝不是全是凭借他姐夫的关系得来的。据监察部提供的消息,此人是右贤王麾下的一员智将,也是深受信任的大将之一。从他能被右贤王选中派往马水峡谷单独指挥这里地战事,就可以看出情报没有错误。”

    待军官们都端正了态度,张锐又接着说道:“各位,敌军的人数比我们多,又占有地形优势,又有一位不弱的指挥官,看来我们地形势不妙啊!各位都说说自己的想法,我们该如何决策。”

    参谋长范明立刻道:“各位,这里的地形限制了我们的骑兵的行动,什么战略、战术都发挥不出来,敌人又占着兵种和人数地优势。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果断后撤,撤出峡谷之后,再寻找战机,消灭这股敌

    范明说完后,张锐环视了众军官一圈,说道:“还有谁有不同意见吗?”

    大多数军官同意范明地看法,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张锐没有立即下令,继续用目光在这群军官中扫视。

    “殿下,下官能否说说自己的看法?”许士基小声地说道。他虽然已晋升了一级军衔,成了少校,但毕竟只是张锐地侍从官。严格讲,他并没有资格参加师部会议,他能在这里,是应张锐的要求要把每次会议发言都记录下来,他充当记录人员。

    “说,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张锐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许士基非常感动,张锐允许他在如此重要的会议发言,就是将他放到与这些高级军官同等的地位,要是在杨义臣那里,这种机会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士为知己者死,此刻他升起了一种想法,要永远留在张锐的身边,全心全意为他献言献策,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张锐不知道许士基的想法,见他仍然有些放不开,再次鼓励道:“为了我军的安危,任何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许少校,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

    士基没有再迟疑,立刻说道:“下官认为,既然独孤康成是智将,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想到我军现在的处境。如果下官是他,就会发动一次次的强攻,拼命拖住我军,不让我军有撤退的机会。即便我军要撤退,也要吃掉断后的一部人马。”

    许士基的话,令军官们齐齐变了脸sè。之前大家都没有想到这点,认为撤退就一定能成功。可是现在看来,撤也不是那么好撤的,如果出现许士基刚才所言,即使损失两到三个断后的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怎么没有考虑到这点?”范明拍着自己的头懊恼地嘟囔道。

    “不能撤,那只有拼死作战了。咱们有两个团,一万余人,在狭小的地段,抵挡六万人的进攻是没有问题的。再火速派人通知刘文常部,命他们迂回到敌人身后。到时我们两面夹击,说不定能全歼这股敌军。”宇文歆高声叫道。

    “小竹,你的想法不错,可是刘文常要迂回到峡谷的另一侧,至少需要两天时间,咱们在这里与六万步军打两天,损失就不止两、三个营的部队了。何况任何有经验的将领,都会注意自己的身后,尤其在交战之时,刘文常的突袭很可能不凑效。到时候既没有消灭这股敌人,反而还会与刘文常失去联系。如果敌军再转而对付刘文常,一团的处境就不妙了。”张通作为长辈,耐心地对宇文歆解释这种分兵作战的害处。

    “那您老的意见是舍弃一部了?”宇文歆皱着眉头问道。“如果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也是一种正确的选择。”张通理智地说道。

    “我不同意这么做!”宇文歆坚决反对,高声道:“如果这样做了,就会失去将士们的心。以后谁还敢担任断后的任务?”

    “那你说怎么办?全军就在这里与敌人拼光?”张通也不由提高了声音。

    “这…文歆半天没有说出具体的办法,无奈把目光转向张锐,看他如何抉择。

    “你有什么办法?”张锐却问许士基意见。

    第一次要提出关于全军安危的建议,许士基心有些慌了,额头也冒出了冷汗,身子甚至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犹豫再三,终于在张锐鼓励的目光中,在众位将领的注视下,鼓足勇气说出了两字:“进攻!”

第二百六十八章 草岭之战4

    天蒙蒙亮,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夹杂着零星飘落的雪花肆虐而行。朔风怒号、旋转着试图拥抱飞舞的雪花,雪花忽高忽低地躲避着,像在与狂风游戏一般。

    草岭峡谷南侧的一处避风的小山包后,数百鲜卑将士正在这里休息。领头之人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的鲜卑将军。一顶貂皮帽紧紧箍在他的头,帽檐没有放下,两只耳朵里冷风冻得通红,直挺挺地支棱着,像是石雕玉琢的。

    一些鲜卑士卒在寒风中努力升起了几堆篝火。但篝火的烈焰被风吹的斜斜的,自身也处在熄灭边缘,丝毫不能给旁边的人一点温暖的感觉。

    一名鲜卑士卒端来一盆不知哪儿搞来的冰水,那个鲜卑将军见了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摘了皮帽,露出一颗油光水滑的光头,从盆里舀着水往脸泼,并用手揉搓着脸颊。不一会儿,他用冷得彻骨的冰水,把脸搓得红光光的,像是打磨光亮的铁皮一样。

    洗完脸,鲜卑将军从亲兵从手拿过干爽的毛巾,仔细把脸和头的水渍擦干,并把皮帽带回头。红光满面地对几名鲜卑军官道:“好了,现在头脑清楚了,咱们再来说说该怎么对付前面的这股汉军。你们谁先说。”说话的这位叫独孤康成,是这六万鲜卑军的主帅。说起来,他与汉帝国老丞相独孤信还有亲戚关系。在三百多年前,他们同属鲜卑的独孤部,生活在大兴安岭东侧的浅山区和广漠草原地带,亦称辽东塞外鲜卑人。

    在圣祖北伐之际,族长哥哥独孤桓与族中重臣弟弟独孤风发生争执。独孤风认为目前鲜卑各族,无法抵抗强大的汉军,如果要保全家族,最好是投靠汉人。而哥哥独孤桓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汉人北伐只是圣祖的一时冲动的决定,行动必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部族可暂避锋芒,待汉人撤退后,再返回家园。

    两人各执一词,都说不服了对方。于是独孤家族出现分裂,兄弟俩带着自己的支持者各奔东西。后来证明,弟弟独孤风是有远见的,他主动投奔汉军后,得到了圣祖地奖励。给予他的部族汉人的一切待遇,并授予他爵位、官职。其后独孤风的家族就成了汉帝国内有名的非世袭家族之一。

    在汉的孤独家族人才辈出,到了独孤信这一代,他更是做到三公之一,加之他的女儿非常多,他选女婿的本事又高,不是世袭家族的世子,便是当朝权贵,使得独孤家的名声达到了顶峰。

    同属一族地西移独孤氏家族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历尽了艰辛。花费了百余年时间,才在这片贫瘠的北陆扎下根来。期间,跟随独孤桓地西移的部群中的人,十之仈jiǔ没有能活下来。现今部族中的很多人的祖先,都是被抢来当地“野蛮人”的孩子的后裔以及“野蛮”女人所生的混血后裔。

    即便如此,西移的孤独氏家族在血统也比在汉地独孤氏家族纯正得多。从独孤康成还保持着高鼻深目、白皙的皮肤就可以看出。不像独孤信除了姓氏还能显示的先祖身份外,本人及家族人员都与汉人没有明显的区别了。

    独孤康成自小也听说了家族分裂的事情。对在汉的独孤氏非常感兴趣,很想去汉帝国亲眼看看他们。为此他发奋读,努力学习汉语。终于在二十多年前,如愿以偿的到了汉帝国留学。

    在汉期间,他以同族身份去拜会过独孤信,并与之深谈过数次,又亲眼看见了在汉独孤氏地状况。心底不由也产生过与毕兹艾同样的想法——如果自己的祖先那时也投靠了汉人该多好。

    孤独康成回国后。并没有从政,而是参加了军队。不久分配给右贤王当家臣。由于他能干,最重要地是忠心,没过多久就赢得了右贤王的信任。而且他是坚决支持右贤王参与夺嫡之争的家臣之一,并为此出谋划策、争当急先锋,被右贤王视为绝对的心腹干将,后又娶了他的姐姐,加深了彼此地关系。

    这次右贤王在点兵之时,第一个就是点到独孤康成,命让他单独负责马水地区地防务。独孤康成率六万人北,以路西和尉迟易格为先行。可是前几rì,时时有消息传回的前队,却突然失去了联络。

    独孤康成暗思,尉迟易格年轻,可能还会忘记派人回报情况,可是路西是员经验丰富地老将,他是不可能忘记这些事的。一定是他们遭遇了汉军,很有可能是被汉军全歼。于是他下令部队加快行进迅速,预图在最短的时间赶到奈斯城堡。

    独孤康成所部起早贪黑,加紧赶路。加之三月里天sè亮的晚,黑得早,部队常在黑夜中行军。为了谨慎起见,独孤康成下令部队在夜行军时,不能举火把。当时部下还颇有怨言,没想到,在真的在草岭峡谷中遭遇了汉军。

    由于都是夜行,彼此毫无察觉的相遇了。鲜卑军的前锋贺楼尔纳当机立断,向汉军发起了进攻。可这股汉军却异常彪悍,发起了反冲锋,一举击溃了贺楼尔纳的部队,并斩杀了贺楼尔纳。

    消息传到独孤康成的耳中,他感到一阵阵兴奋。与强手对阵,是他的梦想之一。汉军一来就表现了极强的态势,这不由让他战意大增。用冰水搓过脸后,他便与部下商量对策。

    “大人,这股汉军的战力强大,他们只用不到三千人,就击溃了贺楼尔纳将军的五千部队,并斩杀了贺楼将军。下官认为,峡谷地形狭小,不利部队展开,部队只能一队队前与汉军拼杀。我们应该撤出峡谷,并在峡谷口布阵,利用优势兵力对付他们。”一名年老的鲜卑将领首先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妥!现今我军非但不能退,还要继续保持进攻才行…….”一名青年军官出言反对。

    “毛头小子,你懂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速速退下。”那名年老的鲜卑将军,见是这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在反对自己的意见,还说什么出动进攻的话,不由勃然大怒,厉声呵斥。

    “秃发将军,你让他把话说完。”独孤康成制止了他继续骂下去,又对年轻的军官道:“尉迟,说说你的理由。”

    这个叫尉迟的年轻将领,便是被张锐俘获的尉迟易格的弟弟尉迟敬格。尉迟敬格在其父的教导下,自幼熟知兵法战略,在单于国内小有名气。据说,他七、八岁时提出的一些兵法理论,就连某些兵法大家也赞赏不已。求才若渴的右贤王听说后,当然不会放过他。死皮赖脸地求了尉迟晖无数次,把尉迟敬格要到了自己府中抚养。右贤王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又请了无数的老师教授他兵法,有空还带着他围猎,后来又把他的哥哥也调到自己的军中服役。

    右贤王的此举,不少认为是他是在讨好尉迟晖,想赢得他的好感,以便为以后夺嫡之争时,尉迟晖会倒向他这一方。可是也有不少人认为,右贤王是真的喜欢尉迟敬格,不然不会待他如此之好。具体是不是,除了右贤王自己知道外,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尉迟敬格在王府长大。成年后,又在右贤王的军中服役,绝大多数右贤王的将领,把他视为王子看待,对其十分的礼貌、恭敬。可也有一少部分人,对尉迟敬格怀有敌意。这个秃发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右贤王长子的老师之一,自然从心里反感这个受到右贤王宠爱的尉迟敬格。

    尉迟敬格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不能容忍自己,虽受了他侮辱,但情绪并未激动。他理理思路,对独孤康成说道:“据败退下来的将士说,他们遇到的汉军都是骑兵…….”

    “是骑兵怎样?先行部队由骑兵担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必要大惊小怪吗?”尉迟敬格刚开了句头,秃发又忍不住出言讽刺。

    尉迟敬格白了他一眼说道:“先行部队由骑兵担任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而是要说很可能这部汉军都是骑兵。咱们要是现在撤退,汉军很有可能会趁机追杀,那时我军士气必然大受影响,能不能安全的撤出峡谷都成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骑兵?”秃发虽然觉得他说的有理,仍好奇地问了一句。

    尉迟敬格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凭判断。”

    “哈哈…….判断?那还不是猜的?”秃发哈哈大笑地对旁边人说道:“都说他得到了兵法真传,很有本事。结果今rì才知道,他打仗就靠蒙的。这样的兵法,我也会。”

    秃发一再讽刺,尉迟敬格即使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会动怒。何况他本来就年轻气盛,立即出言反击道:“智者,是判断;愚者,是猜测。谁是智者,谁是愚者,自有公论。阁下,认为自己兵法了得,不妨在战场试试,犯不着和小子在这里争论不休。”

    秃发本是脾气暴躁之人,地位也不低,平rì哪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闻言大怒,也不再想尉迟敬格的身份,拔出腰刀大叫着:“你敢骂老子是笨蛋?老子宰了你。”说罢,举刀向尉迟敬格砍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草岭之战5

    “住手!”眼看着秃发的刀就要落到尉迟敬格的身,独孤康成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严厉。独孤康成治军严格,众所周知。秃发一时兴起忘了此刻正在临敌之时,要是惹恼了主帅,自己的脑袋很有可能不保。

    “属下放肆了,请大帅责罚。”秃发收起了战刀,向独孤康成认罪。

    他及时认错的态度,稍稍平息了独孤康成的怒气,不打算再追究此事。不过仍用严厉的目光看着秃发,jǐng告道:“军情紧急,谁也不能再说无关战事的话,违者斩!”

    “末将遵令。”众将一起高声领命。

    “尉迟你接着说。”

    “是!属下认为这股汉军是偏师,由马水峡谷进入我境内,目的是绕道乌河地区配合那里汉军的进攻。他们的人数必然不多,而且又是骑兵,错过今rì我们就很难再抓住他们。所以一定要利用现在对我们的有利地形,把他们紧紧的拖住,不求全歼,也重创他们。即使他们逃走一部分,也没有能力再去完成此行的任务。”尉迟敬格用极快的言语,把自己的想法道出。

    “与我想的一样,你小子确实有一套。”独孤康成哈哈大笑道。笑了一会儿,他对众将道:“我们在这里与汉骑相遇,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不消灭这股汉军,就对不起天对我等的眷顾。你们有没有信心取得开战以来的首功?”

    “末将等愿意立此战功。”众将齐声高呼。

    “好!”独孤康成满意地看了看他们,说道:“只要你们有这个信心,我们就一定能取得这次遭遇战的胜利。传我的将令,从现在起,六个万人队轮流攻击,一举击垮这股汉骑。秃发,你的部队第一个。有没有问题?”

    “感谢大帅给属下这个立功的机会,属下的部队如果不能突破汉军的阵线,愿把头摘下。”秃发自信满满地接令。

    独孤康成再次用严厉地语气说道:“秃发,你给我记好了。你的部队在进攻时,如果听到撤退的号角声,一定要退下来,不然可不要怪本帅无情。”

    秃发诚惶诚恐地回答道:“请大帅放心,属下一定遵守命令。”

    独孤康成对他挥了挥手,道:“半个小时后,你的部队开始进攻。现在你下去准备去。”

    “是。末将告退。”秃发向独孤康成敬了也礼,转身而去。

    待安排完所有部队的进攻次序。众将都退去后,独孤康成又问尉迟敬格:“你说汉军是怎么布置的?尉迟敬格想了想说道:“如果属下是汉军的将领,会留下一部人阻击我军,其余大部迅速撤出峡谷。”

    独孤康成又问道:“你如果是汉将,要留下多少部队,才能抵挡住我们六个万人队的轮流进攻?”

    “这……”尉迟敬格犹豫了一下,猜测道:“至少五千。如果少了五千人,阻击的时间短了,我们还是有可能追他们撤退的部队。”

    独孤康成捋着胡须。微微点头道:“说地有理。遭受重创的汉军,便没有能力去乌河地区。如此一来,我们这一战目地也就达到了。”

    “大帅,你没有想过要全歼这股汉军吗?”尉迟敬格开玩笑地问道。

    “尉迟,你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一定要切记贪多者,必失这句话。再有。一定要明确作战目的,一旦达到了目的,就不要过分的强求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防御马水峡谷地区。不让汉军从这里突破。击溃了这股汉军,也就达到了目的。至于能不能全歼汉军是次要的,没有机会就不要去强求。”独孤康成曾经受右贤王指派教授过尉迟敬格兵法,是他老师之一。他也非常喜爱这个聪明地年轻人,此刻也不忘为他课。

    尉迟敬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大帅的教诲。属下一定会牢记于心。”

    “走。尉迟。我们去看看战况。”独孤康成心情愉悦地叫尉迟敬格,一起到前方观战。

    独孤康成也是一个敢于冒险之人。他带着百余名护卫,来到距战场两、三里外的一处地势稍微较高的小山岗,立马向汉军阵地观望。只见对面的汉军呈品字形排成三个方阵,总人数在两三千之间,都没有骑马,手里拿着长枪、盾牌等步军的武器。

    “这是怎么回事儿?”独孤康成奇怪问一名一直在此观察汉军情况的军官。

    那名军官回答道:“回禀大帅。汉军在击败我军地第一次进攻后,就把我们阵亡将士的武器收集去了,而后,他们就下马布阵,并把战马都牵到后面去了。”

    独孤康成转头对尉迟敬格说道:“尉迟,看来你的猜测是正确地,这些汉军应该就是他们断后部队。”

    尉迟敬格皱了皱眉,道:“才这点人,未免太少了?”

    “查清楚对面的汉军的身份了吗?”独孤康成又问一旁的军官。

    “查清楚了,他们是飞骑军游骑。”

    “飞骑军的游骑?哈哈……”听到这个回答,独孤康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尉迟敬格不解,问道:“飞骑军游骑地名声,属下早就听闻过。这支部队作战时飘忽不定,对敌凶狠、残忍,作风顽强,堪称jīng锐中地jīng锐。他们是非常棘手的敌人,他们对阵,大帅为何反而高兴呢?”

    “尉迟啊,尉迟。敌人越强大,越应该感到高兴才是。”独孤康成满脸兴奋地对尉迟敬格说道:“现在看来,与我们遭遇地应该就是汉军的飞骑军游骑团了。这个团共才五千人,我们能留下其一半人马,已经很不错了。”

    “再则,我很早就想与他们对阵了。当初突忽人在白堡用了整整十余万人,都没有能全歼两个营的游骑。现在与我们对阵的至少有三个营,如果我们一举将其歼灭。岂不是奇功一件?机会难得啊,尉迟!我很想看看,飞骑军游骑在失去地形优势后,战力是不是不减。”

    独孤康成自信满满地又说道:“如果我们消灭了这股游骑,很可能在极大程度挫败汉军的信心,也许他们的这次进攻就会因此取消。尉迟,这样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把握住。”

    “大帅所言即是,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尉迟敬格赞同了他的话。尉迟敬格自得知对手地身份后也想到,从以往的战例看,飞骑军游骑行踪一贯飘忽不定。让对手始终摸不清他们的出击方向。等到他们发动真正的进攻时对手为知已晚,通常都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就眼前他们的行动看。如果不是大帅命令加快行军速度,很可能就让他们偷偷地溜到乌河地区去了。那时,汉军的陷阵军团在前进攻,他们在后面sāo扰,乌河防线很可能就会土崩瓦解。

    幸好帝保佑,让我们在此地与他们突然遭遇。只有在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后,才有可能歼灭他们可能xìng。如果让他们溜掉,再想有眼前这样的机会,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难怪大帅会如此兴奋。

    “传令,让秃发立即发动进攻……”独孤康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对身边地传令兵指令,可是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前方传来一阵阵号角声。

    “天啊!他们想干什么?”尉迟敬格闻声朝前方看去,只见三个汉军方阵,正在缓缓向前移动。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不由得高叫起来。

    “疯了,疯了,他们全疯了。”独孤康成见之也连声叫道。本来应该老老实实据守阵地的两、三千游骑。却主动发了起了进攻。而且他们身后,又出现了三个骑着战马地方阵。看样子是整个游骑团,都要参与这次进攻。

    独孤康成与尉迟敬格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看到了惊讶之sè。敌人非但没有照着他们预计的那样去做,反而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意外。从这点看。对方的指挥官。不是一个确确实实的疯子,就是一个行动永远让对手无法揣测之人。

    无论对他哪种人。都应该是极难对付的,因为即使对方真是疯子,疯子做出的决定,也是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的,当然无法预知和防备,吃亏也是显然易见的。

    正在准备进攻地秃发,就被汉军突然行动弄懵了。他愣了好半天,才在副官的喊叫声中惊醒过来:“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立即命令全军出击,击溃敌人的进攻。”秃发的部队已将进攻阵型排好,再想转换为防守阵型已经来不及了,后面的那几个万人队,按照大帅的吩咐正在用早餐,准备在早餐之后,替换他们继续进攻。现在也不能指望他们协助防守,他唯一的选择,只能迎击,为其他部队集结争取时间。

    秃发地命令下达后,一万鲜卑人迎了去。双方还距一里时,突然对面的汉军发出犹如惊雷般的喊杀声,加快速度朝着鲜卑人冲来。

    汉军首先发出冲击地反而是身后的数千骑兵,他们集中一点直扑秃发所部右翼。剩余暂时转职步军的游骑,则直接朝着鲜卑人zhōng yāng杀来。手忙脚乱的秃发,连下数道命令自己的部队分别迎击,但为时已晚,骑兵已在瞬间撞入了他地右翼阵型中。紧接着,正面地双方步军也交了手了。

    自交手后,鲜卑人算是领教了汉军jīng锐部队的作战能力以及悍不畏死地作战风格。他们如同一股洪流,势不可挡、勇往直前。即使战士身受重伤,也在努力拼杀,直到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才会倒下。有很多遭受身负重伤的汉军将士,都会在最后时刻选择与敌俱亡的招式。

    他们的表现出来的凶猛气势,让绝大多数鲜卑人感到害怕了,渐渐地阵势也松动起来。秃发见之,放声高呼激励部下:“鲜卑男儿们,拿出你们的勇气继续与敌人作战,我们的后队就快来了。”可惜,他的声音虽然极其洪亮,但在喊杀声一片的战场,却显得弱不可闻。

    很快,右翼阵型汉骑兵突破,中间的一股汉军正努力的杀向他立身的地方。秃发也顾不得眼前的敌人,专心调动部队到汉军突破的地段做拦截,保持战线不至于完全崩溃。按说汉军离他还有数百米,前面又有重兵布防,暂时应该没有危险。可是他没有想到,危险正悄悄地向他逼近。

    程节营攻击之处离秃发最近,程节从开始就挥舞着一把战锤冲在部队的最前面。偶然一抬眼,看见远处有一员鲜卑将领,立在一面战旗前面,身边还有不少护卫,猜他应该是鲜卑军的一员大将。于是招呼部下掩护自己,拿起一把缴获而来的强弩暗地向秃发瞄准。

    正当秃发又在一道命令时,程节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利箭发着寒光脱弦而出,瞬间就扎入了秃发的胸口。秃发身子摇了摇,转头想努力看清是谁在暗算自己,可惜他并没有在战场找到程节,就倒了下去。

    程节趁机叫道:“兄弟们,冲去拿到他的首级。”部下们士气大增,齐声回应道:“取他的首级。”并高呼着“万岁”奋勇向秃发倒下去的地方杀去。

    鲜卑军本来就在苦苦支撑,如今有见指挥官被敌军shè伤,生死不明,士气一落再落,不久便彻底崩溃。在一片噪杂声中,人推着人,向本方阵地后面涌去。一时不慎被推倒的人,就再也没能站起身来,他们被无数双从他们身踏过的脚踩成一团团肉糜。

    程节和他的部下们如愿以偿的杀到了秃发倒下的地方,驱散了周围的鲜卑兵,顺利拿到了秃发的首级。程节割下秃发的首级后,高高举起,得意的大叫:“罗济,老子与你一样,也拿到了敌将的首级了。”可惜的是罗济并没有听见他的叫喊声。此刻罗济正翻身了一匹缴获敌将的战马,持矛朝远处一个小山岗冲去。因为他看见那里有几名鲜卑将领,正在向着战场眺望。他心想,这几个观战的鲜卑将领中,很有可能有敌将主帅在里面,如果将他擒住,岂不是天大的战功。

    在冲击的路,罗济招呼一连经过他身边正在追杀溃兵的秦营骑士,命他们跟随自己一起向山岗突击。那队骑士的连长听从了他的命令,一百余人,如疾风暴雨般的冲向独孤康成立马的山岗。

第二百七十章 双雄会

    “大帅,请您暂退,由属下来迎击他们!”尉迟敬格看见一股汉军直扑山岗,连忙请求独孤康成退后。

    独孤康成屹立不动,说道:“见敌而退,何以为将?我决不后退半步!拿我的弓来。”从部下手中接过弓箭后,他又豪气地说道:“我倒要看看,敌人能不能冲到我的面前。”尉迟敬格深知他的脾气,也不再劝,转身离去。

    罗济离山岗越近就越兴奋,眼看着山的几十人就要成了自己的俘虏,忽然一股鲜卑骑兵从山后转出迎面逼来。罗济不以为意,yù杀散来敌再山擒敌,径直带队朝着敌人冲去。

    两班人马速度都快,转瞬间已撞到一起。正对着罗济而来的一员敌将,身高过丈,膀阔腰圆,皂袍金甲,黑马长刀,燕颔虎须,悬鞭佩剑,好一派威风。只见他大喝一声,双手抡开长刀,“呼”一声奔罗济顶梁便劈。

    罗济以骁勇善战而驰名,哪能退让?抖枪招架,想挡过他这招,再顺势刺他肋下。大刀刃子正砍到枪杆,“锵啷”一声,火光迸现,罗济的枪杆断为两段,一道寒光奔着他顶门劈来。

    罗济身体如折断的竹竿朝马左侧倾斜,险险地避开这一劈,然而他的肩膀还是被擦肩而过的刀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两马交错而过,罗济将手中的的断枪朝敌将背心掷去,又拔出骑刀连斩三四名从身边而过的鲜卑兵。那员敌将,如同背后张了眼睛般的闪过罗济的投枪,手中的长刀也没闲着,风驰电掣般的从几名游骑脖间挥过。

    两人冲出几十米后,不约而同地拉住马缰倒转而回。与罗济交手的正是尉迟敬格,他见罗济身手敏捷,功夫不凡。遂起了争胜之心。抖了抖长刀地血滴,用手指了指罗济脖颈,意思是这次要取你的首级。罗济眼中喷火,一言不发从马后取出一柄备用的长枪,催马而,尉迟敬格呲牙笑了笑,也迎了来。双方的部下,也跟随着他们再次冲锋。

    转眼两人又一次错马,尉迟敬格同样还是一招力劈。这次罗济没有用枪去挡,他灵巧地躲过刀锋。把长枪一抖,分心便刺。尉迟敬格眼前出现朵朵枪花。一看不妙,忙往右一闪身,枪攥贴着他的前襟险险掠过。

    躲过这一枪,尉迟敬格拔出铁鞭,翻身使了个力劈华山,挥向罗济的后脑。而罗济这时,也同样回身一枪朝着尉迟敬格的背心刺去。霎那间,双方的兵器都来到对方的近前。两人的反应都快,各自闪避。

    只是这次尉迟敬格地动作稍慢。罗济的枪从他地头顶擦过,将他的头盔刺落,额头也留下一道血痕。尉迟敬格如同从阎王殿走了遭,出了一身冷汗,直冲出去百余米,才定下神来拉住马。回身见罗济正向他钩手,意思再来。

    尉迟敬格深呼吸了几次。右手执刀,左手持鞭,正想再次与罗济交战。就在这时。从汉军阵地方向传来几声号角,罗济闻之皱了皱眉,又紧紧盯了尉迟敬格几眼悻悻离去。尉迟敬格也不追击,目视罗济等人远去后,才带着部下返回山岗。

    “尉迟。飞骑军实力如何?”一直在山观战的独孤康成。见他来,便问道。

    “强悍!”尉迟敬格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额头。暗自佩服这汉军军官的武艺。在交战中,他没有看清罗济的军衔,但从他带着百余人来看,应该是名连长。心道:飞骑军的游骑的一名无名连长,就能在与我对阵中不落下风。如果是遇勇名远播的疯虎,只怕我早就命归黄泉了。都说飞骑军强悍,看来并非虚言。

    “大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尉迟敬格在山,看着正在缓缓退回原处的汉军,向独孤康成问道。

    “什么怎么办?按照定下次序,继续进攻。”独孤康成坚定地说道。迟敬格望着刚才被汉军冲击过地阵地,一片狼籍。初步估计,那里也躺着至少三四千尸体,再加受伤的人数,秃发的部队几乎就在汉军的一次冲锋后,被彻底击垮了。剩余的五万人,很难说挡得住几次汉军如此的攻击。这时,他对开始制定的进攻计划,产生了怀疑,感觉不宜再进攻,原地防守才是策。

    独孤康成像是猜出了他地心思,说道:“你只看见了我们的损失,而没有算到汉军的伤亡。我刚才仔细地观察,汉军在这次进攻中,至少也损失了一两千人。古话说得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汉军虽然战力强大,但架不住我们人多。他们冲锋一次就减少了三分之一地人数,只要再来两次这样的冲锋,整个游骑就都完了。”

    尉迟敬格连连点头,这六万人,只是第一批增援马水地区的部队,随后二十天到一个月后,又会有至少同样数名的部队前来支援,所以用两三万人,来换取全歼战力强大的飞骑军游骑团,也是很划算地事情。

    “报,我军前队伤亡过半,秃发将军阵亡。副将沐尔将军,请问大帅,前队地下一步应当采取什么行动。”前队的一名传令兵,跑过来禀告道。

    “秃发将军阵亡了?!”这个消息对尉迟敬格来说十分意外,他虽然看见秃发地战旗在作战中倒下,但从没有想到他会战死。虽然秃发看不起自己,但听说他英勇战死,尉迟敬格心里还是感到有些酸楚。

    “知道了,命令沐尔将军率领前队退到后方休整,随时准备听候进攻命令。”独孤康成没有露出一丝异sè,平静地对传令兵下令。

    尉迟敬格见之,非常佩服独孤康成的沉着、冷静,心道,泰山崩于前而sè不变,才是大将。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今后还得好好跟老师学习。

    “传我的命令,第二队开始进攻。”尉迟敬格正在浮想联翩之时。独孤康成高声下令继续进攻。

    高朔此时正在阵前,听取各营的战报。当程节把秃发的首级和战旗,放在他面前时,他拍着程节的肩膀夸道:“行啊,小子!这次击败敌军,首功当你莫属!”

    程节难得在罗济面前露回脸儿,又见罗济身带伤无功而返,心里乐翻了天,口无遮拦地说道:“将军,以后咱们团斩将夺旗的事儿。只要交给我去办就行了。我保证完成任务,不会像某人。状态时好时坏,更不会为了贪功,放弃部队的指挥单独行动。”

    “罗济,你刚才怎么回事儿?你放着部队不管,跑哪儿去了?”经程节地提醒,高朔想起此事,语气低沉地询问罗济。

    “属下在战场,见远处一座山岗有鲜卑将领在观战,想必是鲜卑人的主帅在其中。所以带着秦营的一连人,去那山岗,想擒住敌人主帅。”罗济如实回答。

    高朔得知缘由,严肃的面容稍稍放松下来,罗济在战场见机行事,率队袭击敌军主将,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可擒到敌军主帅?人在哪儿?牵出来让我们看看。”程节明知故问道。见罗济白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于是又刺激道:“或你是斩了他的首级?那么首级呢?”

    “程节,你不要无理取闹!”罗济忍不住怒斥道。

    程节怕的就是罗济不急,看见罗济有些生气。更加来劲儿,笑着说道:“嗨,嗨,嗨,你的肩膀还在流血呢。赶快包扎一下。别不是人没有擒到。反而受了伤?”他的话,引得旁边几名营长的笑了起来。就连高朔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他们难得看见罗济出丑,这一次,可开了眼。

    济气得咬牙切齿、面sè发青,却拿程节没有办法。他知道,程节等奚落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地事,这次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哪能轻易放手?心里又恨与自己交手的那员鲜卑将领,如果不是他,说不定鲜卑人地主将已经擒获到手,哪里还用受程节这小子的挖苦?心里发誓,下次遇到那员鲜卑将领,定要取他的首级,方能解心头之恨。

    正在这时,从对面传来嘹亮的号角声和低沉的战鼓声,在号角和战鼓声中,一万鲜卑军又排着整齐的队形,朝着汉军阵地缓缓前进。为了鼓舞士气,鲜卑人阵前竖起一面战旗,走在最前面。

    “准备迎敌,老张,冲锋时,你带着一营和秦营在左。”高朔立即布置任务,对张旭义下令。

    “是!”张旭义简洁而坚决地接受命令。

    “程节与三耀的营在右。”

    “是,团长,你尽管放心,这次还看我的。”程节拍着胸脯保证道。

    “罗济,罗济——罗济呢?”高朔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回答,再看刚才还气呼呼站在一旁的罗济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罗营长,在鲜卑人开始进攻时,就不见了。”高朔地一名亲兵回答道。

    “混蛋!这家伙关键时候跑哪儿去了?”高朔厉声喝问。

    “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没有说去哪儿。”亲兵据实回答。

    “妈的,要是误了战事,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高朔大怒,恶狠狠地怒骂。“团长,你看,那不是罗济吗?”说话时,张旭义突然看见从阵地右侧冲出百余骑士,朝着鲜卑人的进攻队冲去。张旭义眼尖,发现带队之人正是罗济,高声提醒高朔。

    高朔与几名营长,见之均大惊失sè,他们猜不出罗济这回又要搞什么明堂。

    首先向大家道歉,国庆期间没有更新。其实不是不想写,主要是事情太多,无法安心写。从选墓地,到下葬,短短七天就要搞定,也不容易。好歹还是办完了,感想就是现在的墓地太贵,下葬的程序太复杂,原本不迷信地我,这次也老老实实听道士安排了一回。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军旗

    罗济出击了,他要把刚才憋的气,都发泄在这次出击中。并发誓要把鲜卑人阵前的那面军旗抢过来,亲手摔到程节脸。

    对面的鲜卑将领注意到罗济的行动,他派了大约四、五百强弩手在罗济的冲击线路摆开阵势,只等这股汉军进入shè程后,万箭齐发将他们shè成刺猬。

    不过他们愿望却没有达成,罗济虽然负气出击,但他却没有鲁莽行事。最初他是朝着鲜卑人左翼而去,故意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在将要进入强弩shè程的一霎那,他猛地转向直朝着敌军军旗冲去。

    这时,双方的距离不过几百米,鲜卑人再想派强弩队阻截已经来不及了。军旗下的鲜卑将领也隐隐猜出这股汉骑的目的,急忙命数百长枪手将战旗护住,又命自己的亲兵用弓箭瞄准罗济shè击。

    进入复合弓的一百五十米shè程后,罗济一声令下,百余名游骑一起朝着战旗shè击。罗济口中咬着六支羽箭,手中搭着一支,不用特别瞄准,只见他两臂一举,一声弓弦响,那名举着战旗的鲜卑旗手已经应声中箭,身子一晃向前栽倒,手中的战旗也摇摇yù坠。

    军旗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有它在,就会鼓舞将士的信心,提升将士的士气。要是在作战中它倒下,全军的士气将会一蹶不振,弄得军心动摇。所以通常每面战旗不仅有旗手,还有护旗手,专门保护战旗不倒。

    旁边一名反应较快的护旗手,伸手将战旗扶住,可是没等他扶稳,第二支箭就shè进了他的脖颈,他慌忙丢掉手中的战旗,双手捂住脖子,原地转了半圈。和那面战旗同时向后倒去。随后几名抢去扶旗的护旗手,都无一例外地中箭,那面战旗最终还是倒下了。

    战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战旗倒下的一瞬间,鲜卑将士的自信心遭到了极大的打击。正在这时,远处汉军阵地又传来一阵震耳yù聋地呼声,正当鲜卑人惊魂未定之时,伴随着呼声而来的是低沉而震人心魄的马蹄声,只见数千黑压压的汉军如奔腾澎湃的山洪、海啸般的扑了过来。

    这些鲜卑人绝大多数是第一次战场,之前从交战场地经过时。看见地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沾在自己身、鞋的鲜血时,不少人忍不住呕吐不止。鲜卑军官们努力鼓舞着部下的士气。才勉强保持着完整的阵型。

    现在听见如雷般地喊杀声,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一些胆小地鲜卑人开始惊慌失措起来,纷纷四下张望,寻找逃生之路。即使一些没有想到逃跑的鲜卑士卒,也用眼光四处搜索自己的长官,想从长官身得到具体的命令。但临战经验并不比他们丰富多少的军官们,也在试图想得到级的命令,于是混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见本方发起冲锋。罗济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并率队没有朝着战旗倒下的地方冲去,他们极速转向避开前方已树起地枪林,从旁边敌军两队之间的空隙处闯入了鲜卑人的阵中。

    闯入万人敌阵中,罗济不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还感到无比兴奋。他率领着百余游骑,在敌阵中左突右冲。专找敌军两队交界处冲击。他们的冲击更加引发了鲜卑人的混乱,一些鲜卑人四处逃窜,一些鲜卑人不知所措地原地呆立着。也有一些勇敢的鲜卑人想冲过来堵截他们,却被自己人挡住了去路。他们所经过的地方,立马成了乱糟糟地一片。

    内有罗济百余人捣乱,外有数千汉骑冲锋而来,这队鲜卑人的主将却犹豫不绝。迟迟没有下达具体的命令。眼看着这队鲜卑人就要陷于崩溃,不久前地溃败就要再一次演。

    正在这紧要时刻。尉迟敬格带着人增援来。他本来还在山岗观战,见小股汉骑杀出阵来,隐隐觉得不妙,便向独孤康成请求,自己率队前去支援。在得到独孤康成的同意后,他就带着两千骑兵赶来支援。

    他来得正是时候,阵型还没有完全崩溃。他见主将毫无主意,当机立断假传独孤康成的命令,解除了他的职务,自己接管了部队,并且迅速下令向冲来的汉军发起反攻。

    在他看来,罗济等少数汉骑只是sāo扰,只要各队保持完整,他们就没有办法撼动本阵。现在要专心对付地是冲来地数千汉军。可是部队已经处于混乱中,要想再次集结整齐,没有一定的时间不成。尉迟敬格一面令部队集结,一面率领着自己带来地两千骑兵和中军的两千步军,迎着汉军发起冲锋。

    相互冲击的两拨人,数量相差不大,在鲜卑人阵前五百米处相遇,并厮杀起来。武器的撞击声,刀枪刺砍在盔甲和**的声音,临死的嚎叫声,顷刻间在战场回荡起来。

    尉迟敬格所带的两千骑兵,是尉迟家族的家族兵,异常骁勇,与汉军展开殊死搏杀。他们的英勇,也激起了两千鲜卑步军的血气,勇敢地与汉军作战。双方你死我活地拼杀,战斗进行得十分惨烈,程节、秦等人虽然个个凶猛无比、猛冲猛打,但始终无法击溃眼前这股敌军。他们宁愿战死,也绝不后退一步。

    战斗进行了十余分钟,作战经验丰富,相互配合熟练的汉军终于占据了风,四千鲜卑军此时已不足一千人,再有五、六分钟,他们就会被汉军彻底消灭。可在这时,从汉军阵地传来撤退的号角声。正在拼命搏杀的程节等人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好闻声后撤。

    汉军如退cháo的海水一般急速退去,幸存下来的鲜卑将士,有的呆若木鸡;有的惊魂未定,跌坐到地,大口喘息;有的指着汉军的背影破口大骂,有的则顿足垂胸,痛失战。作战时,无暇它顾。战事一结束,各种情绪都通通宣泄出来。

    尉迟敬格率领着重新排列整齐的数千鲜卑军来到战场,看见自己所带两千jīng锐只剩不到三百人时,悲痛地流下了眼泪。这些家族兵,是父亲出征罗马前,专门留下来给他做护卫地。

    尉迟家的家族兵,人数不多,身都流淌着尉迟家族的血脉,他们不仅英勇善战,而且对本家忠贞不二。父亲将两千人留给他。而没有给哥哥尉迟易格一人,就是有立他为世子的意思。

    平时。尉迟敬格对这些家族兵非常好,饮食起居都要好于右贤王的部队。这次接到出征任务后,他还组建了一支小型运输队,专门运载家族兵的食住用具。今rì为了挽救败局,尉迟敬格动用了他们,其结果让他无法接受,整整两千人几乎全军覆没。

    一阵揪心的沉痛之后,尉迟敬格在心里发誓要得到罗济的首级。他刚才在重新整理队形,发现带队闯入阵中的汉军军官就是与自己交过手的那人。他不仅延误自己地组队时间。到最后还趁机溜走了。追根溯源,让自己的家族兵伤亡惨重地罪魁祸首就是他,不得到他的首级,就对不起战死的族人们。

    尉迟敬格红着眼睛,命令部队立即进攻,他迫不及待想得到罗济的人头。主帅独孤康成像是理解他的心情,也下令第三队跟随其后一起进攻。

    汉军没有再次出击。他们据守在三个dú lì的小山岗,战马也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三个山岗间间距不大,可以相互用弓箭支援。山脚下还堆积了许多粗大的圆木。尉迟敬格指挥部队将三个山岗团团围住,等着第三队到来后,便发起了进攻。

    鲜卑军发起第一次攻击时,山不仅有雨点般密集的箭雨飞下,而且有大量的滚木雷石倾倒而下。让鲜卑人伤亡惨重。因是遭遇战。鲜卑军中所携带地大型投石机等武器也来不及组装,只能用强弩、床弩、弩炮等小型武器掩护进攻。但山的汉军躲在岩石后面。这些武器对汉军的杀伤力不大,尉迟敬格试了三次均无法冲山。尉迟敬格心想,看来汉军在出击之前也在做据守的准备。难道得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据守,不让我们通过?如果是要坚守,这些防护措施也太简陋了,而且汉军的将领也不会傻到用骑兵来做这种事情。但如果不是要在这里据守,他们又为何不撤退呢?尉迟敬格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时放弃无用的猜测,打算彻底消灭他们之后,再慢慢搞清缘由。

    尉迟敬格命令部队不断地试探进攻,到了下午四点过时,山汉军的shè下箭支明显减少,滚木雷石几乎已经没有再用过。尉迟敬格大喜,汉军的箭支基本用尽。只要冲山去肉搏,即使汉军再骁勇,也架不住围攻。

    为了稳妥起见,尉迟敬格请求主帅独孤康成将第四队派,替换有些疲惫地进攻部队。孤独康成答应了他的请求,并委任他为前线指挥,具体负责进攻。

    等第四队一到,尉迟敬格命令第三队和残余的第二队围住另外两个山岗,自己亲自率领第四队猛攻其中的一个山岗。他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持着铁鞭,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将士们见他身先士卒,都奋勇向前。

    汉军零星shè下地箭支根本无法阻挡他们地进攻,这次他们终于冲了来。尉迟敬格看见第一名汉军时两眼通红,大吼一声,一铁鞭将他的头颅砸碎。朝着他吐了两口口水,又继续往冲。

    猛然间,他看见了山顶插着一面飞骑军军旗。他决定要夺取这面汉军军旗,如果成功,这份荣耀就会伴随他一生。他挥舞着铁鞭,朝着军旗冲去。山地汉军拼死抵抗,一步也不退让,每前进一步,鲜卑人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尉迟敬格武艺高超,气力又大,与之对阵的汉军无一是他的对手,有的甚至连他的一招也接不过,就被他用铁鞭砸成肉浆。他一步步坚定地朝军旗而去,离军旗越来越近,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将要成功。

    可就在他离那面军旗不到百米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他愣了愣,因为他听到这号角不是本方发出的。难道我们围困的不是全部的汉军?尉迟敬格心里猛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军威

    远处的号角声没有响多久就消失了,但它却像有魔力似的让所有正在进攻的鲜卑人停下了脚步,举目张望发出声音的地方,刚才还激战惨烈的战场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此时,昏暗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山谷间的寒风“呜呜”作响,仿佛是某种怪兽发出的吼声。在这种声音里,还混入了一种低沉而又摄人心魄的声音,一下紧接着一下,每一下都震得人心跳动,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人心。

    是战鼓声!尉迟敬格脸sè发青,目不转睛的向战鼓响起的地方眺望,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数里外一个低矮的山岗挡住了他的视线,战鼓声就是从那个山岗后传出的。他意识到这是汉军发出的战鼓声,随着它的响起,意味着又有新的汉军到达战场。

    妈的,到底我们遇到了多少汉军?尉迟敬格禁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此前他与独孤康成一致认为他们遇到的只是飞骑军游骑团。汉军的编制他们都非常了解,游骑团满员编制不过五千人而已,因此他们所做的安排布置都是针对这一团人的,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不过此刻游骑团都被他们围困在这三座小山。没料想,又有新的汉军出现,而且还不知道具体的规模、数量,不能不说这是主帅和自己的失算。

    “长官快看,大批敌人来了!”一名离尉迟敬格不远的鲜卑军官,惊恐地指着他正在注视的那处山岗。

    其实不用他提醒,当第一名汉军出现在山岗时,尉迟敬格就看见了,而且他也看见了不断有汉军从山坡后冒出。顷刻间,本是雪白雪白的山岗,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一幅美丽的山水画。被打倒的墨水染黑了似的。不仅破坏了美丽的风景,也搅乱了观赏者地心情。

    尉迟敬格的视力非常好,透过薄雾他能看清楚山岗迎风飘扬的三面大旗。正中一面红底黑边,一个斗大的“汉”字。这是汉军军旗,所属汉军军团都要树立这面旗帜,不过通常只有团以的部队集结出动时才会打出这种旗帜。

    左边一面也是红底黑边,面绣着一支展翅高飞的金黄sè雄鹰。这是飞骑军战旗,只要对汉军军团稍有了解的人都会认识它。数百年来,无数的敌军倒在了这面战旗下,它是常胜的代名词。

    只有右边一面旗帜。相对来说尉迟敬格比较陌生。这面旗帜为黑底红边,绣两个金sè的大字“虎威”。尉迟敬格愣了愣。据他了解在飞骑军中,没有叫哪个师团地名字叫虎威。只是转眼间,他就反应过来,这面旗帜代表的含义。

    “啊!疯虎来了!”尉迟敬格不禁心中一惊,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

    疯虎地“虎威”称号是汉朝当今皇帝亲口册封的,所以他有资格单独树立这面大旗。尉迟敬格知道,这面大旗出现,不仅代表着疯虎就在那座山岗,而且跟随他一同出现的必定是飞骑军中战力最强大的前师。

    五千游骑。就让本方六万人几乎倾尽全力来对付他们。突然间,又出现一万战力与游骑不相下,甚至更强大的汉军,尉迟敬格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今rì的战局变得十分不妙。他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主帅能立即调整战术全力防守,只要拖到入夜。就能得到暂时安全。

    “长官,我们该怎么办?”几名军官神sè惊慌地看着尉迟敬格,等待他的命令。

    “赶快下山。组织防御。”尉迟敬格下令撤下山岗。他知道自己这部人马不能后撤,他们的两只脚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如果现在往后撤,疯虎必定会乘势追杀,本方地溃军会打断后面部队的防御,说不定导致全军溃败。

    “前进!…….”正当尉迟敬格带着人往山下撤的时候。远处山岗突然发出地震山摇般的吼声。山岗的汉军就像那由于暴雨和大雪而猛涨的湍流,从山顶往下倾泻而下。那种气势如同要把一切挡在前面的物体淹没、摧毁。

    “疯虎来了,快跑啊!”山下地鲜卑军中不知是谁,也认出了疯虎的旗帜,看见汉军气势如虹地杀来,又想起关于疯虎残忍的种种传说,立马崩溃了。他顾不得军纪、军法,冲出队列,一边叫喊着,一边往后跑去。

    他没有跑出多远,就被一名军官斩杀了。可是由他产生出地惊恐,在鲜卑人中蔓延。随着战马的轰鸣声以及喊杀声越来越近,不断有人脱离队伍,往后逃跑。开始军官们还能将这些制止或是斩杀,但随着人数的不断增加,军官们也逐渐控制不了局面了。

    “停下来,都给我停下来!”尉迟敬格下到山底时,看见数千人正往后逃窜,他挥舞着双手狂叫着,试图让他们停下,可是这些溃兵,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喊叫,如同一群被猛虎追赶的羊群似地,惊慌地从他地身边跑过。即使尉迟敬格手刃了数人,也丝毫起不了作用,最多让那些溃兵,离他远一点跑而已。

    年轻的尉迟敬格这时突然有一种yù哭无泪地感觉,这是从他懂事后,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是在一片赞誉声中长大,文讨武略,样样jīng通,又有胆识,他一直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不逊于任何人。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与疯虎抗衡。且不说武艺、勇气比疯虎如何,单论气势,疯虎的军威已经不是任何一个军队可以比拟的。他一出现,就能另敌方士卒崩溃瓦解,他本人是如论如何做不到这点。

    老子就是死,也绝不当逃兵!尉迟敬格不再做徒劳的拦截,他有了死的觉悟,手持着铁鞭,在溃兵中间屹立不动。他心里想,即使只剩我一人,我也要拼命阻止汉军。

    不过事情并没有尉迟敬格想的那么糟。这些溃兵逃尽后,他看见还有至少五六千鲜卑士卒和他一样视死如归。他们虽然面sè惨白,有的还浑身颤抖,但他们都屹立在原地,并且手里紧紧握着武器,等待着决一死战。

    “你们都过来,到我的身边来。”尉迟敬格眼中含泪,大声招呼他们到自己的身边,并吩咐军官把他们简单地组成队列。

    “鲜卑男儿们,我们从不缺乏勇气。我们从不怕流血。今rì用我们的鲜血让敌人见识见识我们鲜卑男儿的勇气,兄弟们。一步也不要后退!不是胜利就是死亡!”尉迟敬格用激昂地语气,激励剩下的战士。在他看来,只有这些人才配称男儿,才配称战士。即使是那些浑身发抖的人,也同样配的这样的称号。因为他们战胜了内心的恐惧,仍然坚守在阵地,他们也可以称为勇士。

    号角手们奉尉迟敬格的命令,吹起了迎战号声。他要让后方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还在战斗。号角声刚起。cháo水般涌来的汉军就夹着极其猛烈的气势冲入他们地阵列中。尉迟敬格的队伍抵挡不住这可怕地冲击,随着骑兵冲击过的路线他们被分割成了数块。

    尉迟敬格站在第一线勇敢的作战,他用长枪刺翻了三个汉骑兵,又用铁鞭砸倒了几匹战马。他周围的二百多名家族兵,也同样英勇奋战,第一排的人战死,马就有人顶。冲击过后。他们正面至少留下百余名汉军骑兵的尸体和同样数量的战马。

    “跟我——”汉骑的冲击减缓下来后,尉迟敬格又主动带着他身边的数百人,向汉军发起进攻。正面地汉军没有想到他们还能主动进攻。又失去冲击优势,瞬间又有百余人被他们刺下马。

    汉军不愧作战经验丰富,他们立即下马与尉迟敬格等人展开了步战。尉迟敬格一边作战,一边观察战场,除了自己这块阵地外。其他防线都被汉军冲垮。鲜卑战士们各自为阵。不过在汉军的围攻下,也支撑不了多久。

    “杀!”尉迟敬格最后的一线生机已不存在。他鼓起全部勇气,用尽全部力气,拼命往前杀去。他希望即使是战死,自己也是往前倒下的。

    在他的带领下,这数百鲜卑人,在汉军的包围中如同一只垂死的猛兽,在做着最后地挣扎。他们的英勇奋战,给汉军也带来不小的伤亡,而且尉迟敬格异常机敏,始终与汉军纠缠在一起,无法让汉军放箭。汉军只能下马从四面包围同时展开围攻,把他们控制在一定地范围内。

    在尉迟敬格击杀第十名汉军军官的时候,尉迟克倒下了。他是家族兵的首领,也是尉迟敬格的武术启蒙老师。作战时,他一直在尉迟敬格的身边掩护尉迟敬格,不知为尉迟敬格挡了多少刀,最后他终于因年纪过大,体力耗尽,倒了下了。

    迟敬格看见他倒下,如同受伤地胸口又被撒了一把盐,痛不yù生地吼叫起来,他猛地撕开身地衣甲,**着胸膛继续挥舞着铁鞭,砸碎了一名汉军连长的头颅。

    “疯虎,你在哪儿?你敢出来与我一战吗?”

    “疯虎,你要是英雄好汉就出来与我一战,不要白白让这些无能之辈送死。”

    “疯虎,你在哪

    十几分钟后,尉迟敬格身边地人越来越少,他感到自己的气力在一点点流逝,身又遭受了无数处伤,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想在临死前与传说中的疯虎一战,即使是死在他的手中也好。

    可惜的是,他吼叫了无数次,也没有得到疯虎的回应,与他厮杀的汉军根本没有理会他。尉迟敬格沮丧地想,也许疯虎根本看不起自己,不屑与自己交手。自己在临死前,也不能见到疯虎,就死也不瞑目。

    他正在绝望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何人如此张狂?”

第二百七十三章 阶下囚

    “是你?”从人群中挤进来是罗济,他虽然不知道尉迟敬格的名字,但之前两人的那次交锋,让他对这员鲜卑将领记忆深刻。他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再次遇到尉迟敬格,所以深感意外。

    “你来得正巧,次我俩没有分出胜负,现在正好一较高下!”显然尉迟敬格也认出了与自己交过手的罗济,心想:如果我注定不能见识到疯虎的神武,那么退而求其次,与这个武艺高强的汉军军官拼死一战也不算冤枉。

    罗济下打量了他两眼,说道:“你现在这种有气无力的样子,即使我打败你,也胜之不武。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保住一条命,养好伤,我们择rì再战。”

    “鲜卑男儿是不会投降的。”尉迟敬格两眼闪烁着怒火,用雷霆般的声音吼道:“你要是英雄好汉,就来与我一战,不然就滚到一边去!”

    “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罗济面无表情,答应了与他交手。

    “好,来。”尉迟敬格双手持鞭,狠狠盯着罗济。他魁梧**的身沾满了鲜血,显得格外威武不凡。

    罗济不再多说,挺枪便刺向尉迟敬格的大腿。尉迟敬格全然不顾刺来的长枪,大喝一声猛扑前,举鞭朝罗济的头顶砸去,那架势就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样。

    尉迟敬格想速战速决,之前的奋战,几乎耗尽他的体力,现在不是讲格斗技巧的时候,只要在临死前,能杀了这个汉军军官,他就满足了。所以他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一出手就用了同归于尽的招式。

    可惜的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身的伤痛影响了他动作地敏捷xìng,没等他的铁鞭落下,罗济就灵巧地闪过,一猫腰转到他身后,然后用枪柄狠狠地砸在他后脑勺。尉迟敬格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周围观战的汉军将士们见尉迟敬格连一招都没有从罗济手走过就被击败,并没有欢呼,而是一个个面带惋惜之sè默默看着躺在地的尉迟敬格。这个人虽是敌人,但他英勇不屈的jīng神和顽强的意志,令身为敌对方的汉军将士们。油然而生敬意。

    他虽然没有在罗济手走过一招,但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和他所率领的数百人组成的阵地周围,至少堆积数百名汉军将士地尸体。仅凭这一点,他就值得对手尊重。

    “你们怎么样?是不是也要一个一个同我单打独斗?”罗济击倒尉迟敬格后,向另外二、三十名幸存下来的鲜卑战士发话。

    这些鲜卑战士大多数早就耗尽了体力,暂时还支撑着不倒,全凭一口气。现在看见唯一地jīng神支柱尉迟敬格也倒下了,他们再也支持不住,一个接一个瘫倒在地,最后还能站立的只有寥寥数人。

    “我宁死也不愿做俘虏!”一名尚未倒下的年轻英俊的鲜卑军官。高叫了一声,然后转过刀口,在自己的脖子划过。他一下子就倒到地,脖子被切断的大动脉处鲜血像泉水一般汩汩涌出,瞬间将他浸在一大滩血水中。

    但他的自刎技术有限,并没有一下毙命。他躺在地迷迷糊糊地大声呻吟着,口中急促的喘息声。活像一个破旧的风箱在鼓风。

    罗济走到他地前面弯下身子,看了看他的伤势,发现他已经没救了。罗济取下他的头盔。轻声说道:“你是真正的勇士,我愿意为你送行。”说罢,从腰中拔出自己的短刃,对准他的胸口刺下。

    那个鲜卑人猛地挺起身子,举起双手在空中抓了一把。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而后又忽地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嘴痉挛地一开一合。似乎想竭力对罗济说些什么,可最终没能吐出一个字便断了气。罗济从他临死前注视自己地眼光中看出,他没有一丝憎恨自己的意思。

    罗济将他的尸体扶正,把头盔盖在他地脸,然后起身对另外活着的鲜卑人说道:“你们如果愿意殉国,我不阻拦。对活下来的人,我可以保证,会给你们勇士应有的待遇。”

    罗济之前的举动,都被这些鲜卑人看在眼里。听见罗济这番话后,他们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便都丢下了手中地武器。罗济并没有失言,他并没有捆绑他们,还叫自己地亲兵给他们药。

    前师二团的出击,除了两个营在尉迟敬格这道防线遇到阻碍以外,其余各营都比较顺利。出击地二万余鲜卑军,能过顺利返回出发阵地的不足三千,余者不是被斩杀,就是暂时躲到山去了。

    独孤康成非常果断,他在汉军出击时,他没有下令向前增援,而是命令两个完整的万人队,迅速转入防守。等追击而至的汉军到达时,他们已经组成一道比较坚固的防线,汉军见没有机会,便缓缓退去,从而避免了全军溃败。直到夜幕降临,双方都偃旗息鼓,没有再开战。

    转眼已经入夜,尉迟敬格醒了。他醒来的第一反应,是感觉自己在地狱。睁眼漆黑一片,除了远处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外,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但接下来,身的传来的阵阵伤痛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死。

    我是在哪儿?尉迟敬格暗自奇怪。说是被汉军俘虏了,自己又没有被捆绑,而且伤口像是包扎过。说是被自己救了,他们不会把自己一个人独自留在营帐中。

    尉迟敬格正在猜测,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问话:“是谁?”

    一人回答道:“我是许士基,奉殿下命令,带此人来见俘虏。”

    尉迟敬格心头一惊,原来自己还是被汉军俘虏了。“不行老子不能当俘虏。”尉迟敬格一边想,一边挣扎的爬起身来。四处抹了几把,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军帐后面,准备来人进来时,抢夺他的兵器。他原本就没有活的打算,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想法,希望再多杀几名汉军。

    他刚刚躲到军帐后,外面就进来一人。那人穿着汉军军官衣甲,举着一支火把,四处寻望。尉迟敬格正要前掐住他的脖子,突然间愣住了。因为那个汉军军官转头之时,他借着火光看清了他的脸,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尉迟易格。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尉迟敬格惊讶地叫道。

    尉迟易格闻声也愣了一下,转过头来。又惊又喜:“三弟,原来他们说地俘虏就是你?”

    “你怎么这副打扮?该不会是投降汉军了?”尉迟敬格激动过后。突然板起脸指着尉迟易格身的衣服问道。

    尉迟易格脸微微一红,说道:“我也是被汉军俘虏的,身的衣服在作战时破损了,只能用这身衣服遮体。”

    “你真的没有投降汉军?”尉迟敬格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尉迟易格回答得很干脆。

    “这就好,这就好。”尉迟敬格脸露出轻松的神态,前拍着大哥的肩膀说道:“尉迟家族永远不能出叛徒,咱们就是死也不能投敌。”

    “这我知道。”尉迟易格不想多说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不是在大帅的身边吗?怎么也会落到汉军手了?”尉迟敬格也没有瞒他,便把今rì的战事对他说了一遍。

    “三弟。不是大哥责怪你,你怎么能让家族兵冲到第一线迎敌?克叔怎么样了?”当尉迟易格听到,尉迟敬格让两千家族兵出击时,变了脸sè,急忙问道。

    一提到那些家族兵和尉迟克,尉迟敬格就像揪心的疼。父亲给地两千人,全为他送了xìng命。一千余人为了挽救第二队溃兵。战死了。剩下的数百人,最后也跟着自己一同迎战冲击而来地飞骑军前师,应该没有人能活下来。就连尉迟克也为了掩护自己而阵亡了。

    “大哥,你身有刀吗?”尉迟敬格满脸痛苦地问道。

    “我也是俘虏,身哪能会有兵器?”尉迟易格看出弟弟想自杀,别说他身没有刀,就是有也不会给他。

    “来。哥哥。你掐死我。”尉迟敬格伸着脖子说道。尉迟易格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勃然大怒。猛地扇了弟弟一个耳光。

    他的这一巴掌力道很大,打得尉迟敬格眼冒金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这是干嘛?”尉迟敬格怒问道。

    “你还问我干嘛打你?”尉迟易格愤怒地吼道:“我倒要问你是不是男人?”

    “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尉迟敬格瞪着通红的眼睛朝哥哥吼道。

    “是男人就应该承认失败,面对失败。失败有什么?只要总结教训,下次再夺回胜利不就行了?当年汉朝的开国皇帝还是失败了多次,连父母、妻儿都被对手抓去了,他要是认输,哪会有现在的汉朝?”虽然尉迟易格当初被俘时,也想过自杀,不过后来被许士基劝的改变了主意。现在他就在用许士基对他说过的话,来劝弟弟打消自杀的念头。

    “可…….可我们现在的处境和当年地汉高祖不一样,他至少没有被项羽抓住。”尉迟敬格虽然觉得哥哥的话有理,但还是不肯轻易改变主意。

    “有什么不一样的?那是他运气比我们稍稍好一点。如果他运气不好被抓住了,你说他会不会主动向项羽求饶?”

    “这个……这个…….”尉迟敬格没有想到哥哥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从未想过这种问题,一时无法回答。

    “依刘邦的xìng格,他肯定会向项羽求饶的。如果项羽一时心软放过他,我敢肯定以后他一定还会接着与项羽对抗。依我看,像这样有不屈不饶jīng神的人,才是大丈夫、真英雄。反之项羽则比他差远了,只失败了一次,就自刎了,所以活该他不能取得天下。你要学刘邦,不要学项羽。”尉迟易格振振有词地教训着弟弟,听得在外面偷听的许士基暗笑不止。

    尉迟敬格被略微说动,犹豫了一阵又道:“可是我是落在疯虎地手,即使我不自杀,也会被他杀死的,说不定死得更惨,更没有尊严。”

    “胡言乱语。我也是落在疯虎的手,你看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地吗?”

    “对啊,他怎么没有杀你?听说他是从来不留俘虏的。”经哥哥提醒,尉迟敬格惊讶地问道。

    “你知道那只是传言,事实并非如此。他不仅没有杀我,而且还很尊重我。我从被俘见到他后,就没有再遭到捆绑,他甚至还允许我在营中zì yóu行走。”

    “不可能啊。”尉迟敬格被哥哥的话恼糊涂了,喃喃自语道:“你遇到的,是真的疯虎?”

    “如假包换。”尉迟易格肯定地说道,“世最不可信地就是传言,我们之前听到地疯虎如何如何残忍,大多数都是突忽人口耳相传的。他们仇恨疯虎,所以极力丑化他。比如那个路西,他本人就是食人族首领,却说疯虎是吃人地野蛮人,你说他的话可信吗?”

    “路西和你一起被俘了吗?”

    “他当然没有被俘。我们遭遇汉军的时候,说好由我队先迎敌,他在后面接应。结果,在战事最紧要的时候,他带着人临阵脱逃了,我们因此才被汉军包围,我就是这样被疯虎抓住的。”尉迟易格提起路西就满肚子气,随口把失败的原因都归咎到路西身,仿佛他自己一点错也没有。

    “难怪,难怪。”尉迟敬格对哥哥的话深信不疑,路西是临阵逃跑,所以他不敢回来报信,难怪大队与前队失去了联系。

    “对了,疯虎也想见见你,让我先来看看你的伤势,如果没有大碍,就去中军大帐见他。你可以走动吗?”尉迟易格突然想起来此处的目的,忙问弟弟。

    “疯虎想见我?”尉迟敬格感到很意外,说道:“他怎么会对一个俘虏感兴趣呢?他不会是借机想羞辱我一番?”

    “三弟,你作战是很勇猛,就连与你交战的汉军将领也夸你是个有血xìng的好男儿。疯虎听了也很欣赏你武艺高超、意志顽强,很想见见你这个勇士,所以让我来认认你,然后请你过去。来的路我还在纳闷,一直猜测大帅麾下的哪员将领能如此勇猛,没有想到会是你。你不愧是我们尉迟家族的骄傲,没有丢我们家族的脸!”尉迟易格看着弟弟满身的绷带,血迹还没有干透,由衷地夸起弟弟来。

    “这有什么用?还不是做了疯虎的阶下囚?”尉迟敬格满脸沮丧。

    这时帐外传来说话声:“尉迟将军之言差矣,我家殿下素来敬仰英雄,更是尊重像你这样的勇士。”话音刚落,许士基从外面走了进来,并向尉迟敬格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既然人家以礼相待,尉迟敬格也回了一个军礼。礼毕,他绷着脸说道:“我虽然是你们的俘虏,但我不会回答你们任何问题,也不想见任何人。如果你们觉得我无用,尽管杀了我。”

    “你以为我家殿下要见你,是为了套你方的情报?哈哈…….”许士基大笑道:“你也太小看我家殿下了,你尽管放心,在这里没有人会逼你说你不愿意说的话。我是代表殿下来邀请你的,当然,如果你害怕与我家殿下见面,也可以不去。”

    “笑话,我会害怕?你前面带路,我这就去见疯虎。”尉迟敬格被许士基的话激怒,答应了与疯虎见面。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训将

    “听说你今天威风得很,先是带着百余人去擒敌军主将,后来又带着百余人去闯敌军阵营,最后还生擒了一员敌将。说你是游骑团的第一猛将已不准确了,依我看你应该是我们飞骑军中的第一猛将。”张锐一边下打量着罗济,一边“夸赞”着他。

    “今rì作战,属下做的都是份内之事,威风不敢不当,第一更不敢说。要称第一的话,别人暂且不提,单是程节那小子就第一个不服气。再说,咱们飞骑军中有您在,属下怎敢妄称第一?。”罗济没有听说张锐话语中含着挖苦的味道,谦虚地回答道。

    张锐道:“说你胖,你就喘。还份内的事?你下一步份内的事,是不是准备向郝青一样,单骑杀入敌阵去取敌将的首级?”

    罗济这时已听出张锐不是在夸奖他,争辩道:“属下去擒敌将,也是为了想早点结束战斗。您不是常常教导我们,什么方法能更有效的打击敌人,就用什么方法吗?如果擒到敌军主将,敌人很可能已经全军溃败了。”

    张锐瞪了他一眼,又问:“那你第二次带着人冲敌阵又是怎么回事儿?”

    罗济振振有词地解释道:“鲜卑人发起两次攻击的间隔很断,属下当时就想,如果您在这里该怎么办?后来属下按照以往您作战的经验想,您一定会趁着敌人士气不高之时,再突击一次的,所以属下就照着做了。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对的,鲜卑人的进攻队被属下的百余人一冲,便陷入了混乱,再加高将军率队果断出击,我们乱中取胜又胜了一阵。只是可惜。他们的军旗我没有能抢回来。”说话时,罗济满脸遗憾,他还念念不忘那面敌军战旗。

    张锐见他死不悔改,还强词夺理,拿这个勇猛的部下伤透了脑筋。心想,这小子闯入敌阵,如不是高朔下令及时出击,就是有九条命也没了。现在由他说出,就像是他一早与高朔商量好要出击似的,而且还那自己举例。仿佛不这样做就是违背我地命令似的,他强词夺理的本事倒是rì渐jīng深了。唉!这小子临阵指挥能力极强。是把打仗的好手,只可惜他这争强好胜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在游骑团各营长中,最让张锐放心是罗济,而最不放心的也是他。说能放心,是指罗济有极强的临阵决断力,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能迅速下达命令。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游骑团的先行任务几乎被他的二营包揽。本来张锐已有打算,如果以后高朔调任,就由罗济来接管游骑团。

    而最不能让张锐放心。也是指地这点。从今rì罗济的表现来看,他当一名营长无疑是非常优秀地,但好胜之心太重,有时会很冲动,由他指挥游骑团,有可能累及全团将士的安危。

    不仅是今rì,罗济几乎每战都要出点惊险状况。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有真正危机xìng命的时候。运气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次次都有高朔、张旭义等人的及时支援,才化险为夷。如果把游骑团交给他。高朔那时肯定不在团里,张旭义xìng格弱了点,能不能劝阻罗济很成问题,再加程节等人的怂恿或是挑逗,极有可能做出一时冲动的决定。所以张锐又开始犹豫罗济是不是游骑团后续团长的最佳人选。

    不管罗济以后能不能当游骑团长。都要杀杀他的锐气,不然照此发展下去。难保以后他不会做出单骑闯阵的事情。以前游骑团地老将领们在张锐跟前倒下的太多了,刘桓、毛司雨、杜晗、卢预亭、唐特、魏士敬、李国栋等人的身影时常会在张锐的梦中出现,张锐不想再见到全身插满箭羽的罗济,也列入其中。

    “这样,你来师部担任护卫长,让郝青去指挥二营。”张锐考虑了一会儿,对罗济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调离二营?”罗济吃惊地叫道。

    张锐笑着说道:“你们冒险的时候,都喜欢以我为例。不过在我看来,你们还没有学全我的冒险jīng神和冒险方式,调你来我地身边来,可以更加细致、全面的学习。前几天,郝青对我说,他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准备下到连队去实践实践,我正在考虑这事。正好,你也想学我,那你就到我身边来学,他下去实践,如何?”

    “不……不,属下从未想过要按照您方式作战,不用来学习了。”罗济惊恐万分,连声婉拒。

    “就是不学我,你也可以来。有时间咱们可以讨论讨论用什么样地方式、方法去单骑闯阵,才更有把握取到敌将的首级和战旗。为了不影响二营的作战,郝青就去暂时顶替你。等我们讨论出最佳方式,我再放你回去。”张锐煞有其事地对罗济说道。

    “殿下,属下能不能不来?”罗济苦着脸问道。

    “为什么不想来?我如果在前面,也会和你一样的去闯阵。既然咱们战法相近,就应该相互借鉴、学习。放心,我的冒险jīng神不会比你差,在我地身边与敌交手时候不会少。你看看,白堡之役后,我身边地人还剩下几个?”张锐仍逗着罗济。

    “属下错了!请殿下给一次机会,属下保证今后再不犯同样的错误。”罗济终于明白张锐是不满他今rì闯阵地行动,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嘴却认错认的很快。他可不想被调到中军部,从此失去“zì yóu”。在以后还能不能拥有“zì yóu”的关键时刻,他的临机决断力又一次充分的展现出来。

    “你错了?你有什么错?你的出击让我们取得了一次胜利,你是胜利者。对胜利者而言,是没有错的。”张锐故意说着反话,刺激他。

    “属下不应该率少数人去闯敌阵,更不应该不对高将军说一声,就去闯阵。”罗济低着头明确指出自己错在那里。

    “你不去闯敌阵,就不会有第二次击溃敌军的事情发生。我们的损失可能会更惨重,怎么能说你错了呢?”张锐还是肯轻易放过他。不依不饶地说道。

    “属下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会与高将军商议后再出击的,不会单独行动了。”

    “如果遇到高朔不同意你出击,你该怎么办?”

    “那属下就遵守他地命令,也许他考虑的比属下周全。”

    “你真能这么做?”

    “属下用名誉担保!您要是发现我有失言,就把调到中军部来。那时,属下绝不会有怨言的。”罗济拍着胸脯保证。

    “既然如此,你回去。”张锐见教育目的达到了,也没有再多说。

    罗济出了大帐,才偷偷地擦了一把冷汗,心道:好险。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以后就失去了zì yóu。把我调到悠闲的前师中军部任职。还不如让我早点退役的好,只能看见别人去战斗的rì子,一定非常难过。我今后可得注意了,即使遇到出击时机,也要把面子功夫做的漂漂亮亮的,不能让殿下抓住把柄。

    罗济走后,达须、范明等人从帐后走出,脸都充满了笑意,张锐训罗济的话。他们一字不漏地听到耳中。当听到平rì骄傲无比的罗济诚惶诚恐地认错时,他们都忍不住偷笑不止。

    达须非常佩服地对张锐说道:“虎哥,我真是服了你了。就这么几句话,就让罗济乖乖认错了。”

    张锐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以后也会担任高级职务地。你说说看,你担任高级职务后应该首先做些什么?”

    达须想了想道:“应该首先树立自己的威信,如果一个长官没有威信。就无法指挥自己的部队。”

    “错了。”张锐摇着头说道:“树立威信固然很重要,但怎么才能树立威信呢?以你为例,我们假设你去一支部队任指挥官。当然这支部队的成员不是由的利西族人组成。你想想看,你没有立过显赫的战功,军中资历也相对较短,你拿什么才能让部下服你,甘愿听你的调遣?威信又该怎样树立?”

    达须抠着脑门。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办法。按照张锐所言。如果部下不是利西族人,的确无法保证他们能心甘情愿的服从自己。最后虚心请教张锐道:“还请虎哥赐教。”

    张锐耐心地教导道:“身为高级将领。应该首先了解自己地麾下的将领。了解他们的xìng格,了解他们优点和缺点,了解他们的能力等等,只有你把他们都了解透彻,才能有针对xìng的下达命令。当你按照他们的能力和xìng格下达命令,他们才会对你的命令服气,才会心甘情愿地去执行你地命令。久而久之,等他们已经习惯遵守你的命令时,你的威信也就有了。”

    “说起针对xìng,比如罗济,他xìng格孤傲、能力又强,一般人很难让他心悦诚服。这次他犯了错,但也立功,你能严厉地批评他吗?即使你严厉的骂了他,他也不会服气的,以后也会yīn奉阳违。只有用其他方式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才会有所收敛。还有程节,如果那小子犯了错,就应该严厉的责骂,必要时还要抽他几鞭,不然他记不住,转身就忘记了。当然我给你举些例子,说地是自己地经验,如果换成你初次与他们打交道,这种方式就不适合了,但其中大的方向,你可以借鉴,同时要考虑他们地承受能力。”

    “原来如此。”达须恍然大悟。如果不是张锐教他,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想到威信是这样产生出来的。

    从军前他想,下级服从级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有下级军官都应该无条件服从级军官的命令。可是到了部队后,他才知道为将的难处。张锐曾经让他下达过一些简单的命令,但即使是最简单的命令,也总有将领来对他抱怨,而且达须听他们的话也不无道理,经常被他们说得改变自己最初的命令内容。

    而达须从张锐那里,就没有看见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有时达须想,很可能是这些将领看不起自己,所以才会再三找理由刁难自己。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命令没有针对xìng,他命一些将领出做他们不喜欢做的事情,或是能力达不到的事情,他们当然会抱怨。

    现在张锐对他说出了其中的奥秘,他本已经变得有些不自信的心,也得到稍稍的恢复。心想,我以后只要按照将领们的xìng格和能力下达命令,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有意见了。幸亏有虎哥教导,不然以后即使让他当了指挥官,也无法取得部下的尊重,更无法树立自己的威信。

    张锐的一番话不仅让达须醒悟,也让范明、宇文歆等人受益匪浅,一边听一边不断地点头。等张锐教完达须后,范明道:“殿下,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张锐道:“依你之见呢?”

    范明道:“本来咱们按照许少校之计,由游骑团先发起进攻,诱使鲜卑人围攻游骑团,达到疲惫敌人之后,再出击一举击溃他们。由于个别鲜卑将士的勇敢和独孤康成的果断,使得这个计划没有彻底成功。我们虽然歼灭了其一半左右的人马,可还有两到三万鲜卑人,如果他们坚守不出,我们则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消灭他们。因此,我们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与他们对持。”

    张锐点点头道:“撤,是肯定要撤的。我是问,咱们撤出草岭峡谷后,再如何行动?”

    宇文歆插言道:“这部鲜卑人不是要去马水峡口吗?咱们撤退后,他们必然会跟进。只要他们出了峡谷,咱们找准机会在地势平坦的地方,再给他来一次狼群战术,这部鲜卑就完了。只要消灭了他们,我们加紧赶路,能在预定时间内赶到乌河地区。”

    “不错,小竹,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我问你,如果这部鲜卑人不出峡谷怎么办?”张通笑着问道。“他们是去增援马水地区的,怎么可能不出来?”宇文歆惊奇地反问。

    张通道:“错了。这部鲜卑人的任务是保证我军不能从马水地区突进。既然我们已经进来了,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去。独孤康成不是傻子,从今天的战事中,他了解了我军的规模和战力后,更不会在地势不利、士气不高、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再与我们对攻。如果我是他,就会在草岭峡谷对面设立营垒,只要堵截住我们南下的道路,他也达到了目的。”

    通过他这么一讲,宇文歆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多半无用,为难地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南下,就不能配合陆柯的进攻。不能取得乌河地区的胜利,我们何谈拿下普六城?”

    张锐果断地说道:“不南下了,咱们出峡谷后,转而西进。”

    “西进?”宇文歆吃了一惊,疑惑地问道。

    “对,西进。”张锐语气坚决地重复了一次。

    “我们西进去哪里?”达须也好奇地问道。

    “去这里。”当张锐把手指向地图的某一点时,大帐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西进

    大伙儿顺着张锐手指处看去,都吃了一惊。张锐指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鲜卑国的京城基普城。

    宇文歆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那儿是鲜卑人的老巢,凭我们这万余人,根本没有拿下它的可能,去了没有多大用处。而且鲜卑人会如同捅了窝的马蜂一样向我们扑来,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能不能安全撤退都成问题。此计不妥!”

    “怎么能说去了没用呢?”张锐自信满满,“你们想想看,鲜卑国有七成以的部队都投入到两个战场,其余一成应该在西方边境驻防,一成分散在全国各地,留在基普城的兵力最多只剩下一两万禁卫军,充其量还有同等数量的预备役。区区两三万兵力,我就不信鲜卑王见到我们一万余人兵临城下能够镇定自若。即使他有这胆量,那些王公大臣们也会力劝他,从别处调兵回来勤王的。”

    说到这里,张锐对宇文歆颔首一笑,接着说道:“当然,很有可能出现你所说的情况,鲜卑人会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扑来。不过,你不用担心,咱们去基普城的目的并非真的要拿下基普城,而只是虚晃一招引诱鲜卑调兵回来,只要把攻城的架势做出来,等鲜卑人的援军快到时,咱们就立马撤退。咱们是骑兵,鲜卑人没有足够的兵力,也没有足够的骑兵来围追堵截咱们。咱们机动灵活,倒可以见机行事,一旦瞅准机会就消灭他们一股援军,即使没有机会也可转而进攻其他兵力薄弱的城镇,只要多拿下几座城镇,估计鲜卑王就会坐不住了,他就会从前线调兵回来。前线兵力减少了,我们不是一样配合了陆柯?你说此计如何?”

    经张锐一解释。宇文歆明白该怎么做了,心想:当初张锐刚到西部战区的时候,就这样干过一回。那时他所属的营被敌人围困住,他干脆就带着人去了叛军的伪都柳城。以前听张锐说,他们中高朔带着仅仅百余人兵临柳城城下。就这点人,都搅得城中的叛匪人心惶惶、鸡犬不宁。这次一万多人去了基普城,可以想象出鲜卑人看见我们出现在基普城下时,是何等惊恐。这个法子还不错,值得试试。

    宇文歆被张锐说服,可张通还有疑问。他并不是认为张锐的计划不好。而是觉得其中地变数太大。如果一切能按照张锐所想的进行,那当然好;如果中间出现一点差池。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此去,失败了自然就不必说了,如果其间部队损失过大,再或是此去没有起到配合乌河方向进攻的目的,那么朝中想整倒张锐的那些人一定会借题发挥。不论从私人关系,还是部属关系,张通觉得应该把自己考虑到的问题先给张锐提个醒,免得事后后悔莫及。

    当张通把自己的忧虑道出,张锐沉默了。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xìng。如果想不惹麻烦,最稳妥的办法是全军按原路返回临洮城堡,然后快马加鞭,从西屿山脉东部赶往乌河地区,从正面支援陆柯。这样做,即便是这次进攻失败了,也没有人会指责他。

    可是这样做张锐不甘心。这样做等于是逃跑。失败不可怕,可怕地是当逃兵。老子当了十年的兵了,还从未有不战而退地时候。当年。达埴原失败后,老子也没有回乌孙,而是留下来把西部草原搅得天翻地覆。这次的遭遇战,按说老子还占了优势,更不可能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

    只是片刻。张锐就下定了决心。他语气坚决地说道:“如果我胜了,谁都会说我所做的一切是对的。我是英明的。倘若我失败了,那么谁都会因此而指责我。既然是这样,胜负如何我不想作预测,也不想知道,我只想中间的过程由我掌控。结果?结果就交给天去定夺,要是老天让我失败,我也无话可说。”

    张锐的这番话,让张通感触良多。这世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追求结果,他却在追求过程。也许正是这样的心态,才是他每战必胜的原因。

    宇文歆又为张锐担忧,道:“六叔地话不是没有道理,别人不说,单是陆柯就可能要告你。”

    “陆柯为何要告我?”张锐不解地问道。

    “我们出发前,陆柯专门派人来询问我们是否要改变计划。当时你对柳大江说,为了防止鲜卑封锁马水峡谷,我们先行进入鲜卑境内,但配合他进攻的计划却不改变。这会我们突然转道西进,他却没有办法得知。如果他按照约定的时rì进攻,一旦战事不顺,或是陷阵军团出现大的伤亡,他一定会把战败的责任都推到你的身……”

    “哈哈哈…….”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张锐就放声大笑起来,弄得宇文歆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可是宇文歆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好笑地,于是疑惑地望着张锐。

    张锐笑了好一阵子,才止住笑,对他说道:“小竹,你太不了解陆柯了。你还怕他吃亏?他如果是那种死脑筋的人,也不会在白堡战役时,擅自改变刘武周的计划了。我敢保证,作战之始,他发现我们没有按时出现在鲜卑人背后,定会转攻为守。要想让他吃亏,很难啊。”

    宇文歆想了想,确如张锐所言。陆柯如果是死脑筋,即使后台再硬也不可能爬到现在地位置。说起来,陆柯的临机决断力,不再张锐之下,也很有胆识,是个敢下命令的主,不然白堡之战很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众人都没有再反对张锐的西进计划,都等着张锐下命令了。这时,刚才一直没有出声的范明,将目光从地图移开,抬头对张锐建议道:“殿下,草岭以北西去地道路十分难行,我们骑马能勉强通过,但辎重队没有办法再与我们同行。如果殿下拿定主意要西进。就只能放弃辎重,全军轻装前进。但如果放弃辎重,我们便失去了作战物资,在鲜卑人境内呆不了多长时间,这个问题该怎样解决?”

    这个问题张锐早就想过,不假思索回答道:“辎重队地确不能再跟随我们西去,让他们带着伤员返回临洮城堡。我们尽可能的多携带箭支,至于食物和草料只需带十天地量就够了。”

    范明知道张锐的意思,是准备在西去沿途村镇内寻找食物,便提醒他:“这里人烟荒芜。几百里也见不到一个村庄,我们只准备十rì地份量是不是太少了?”

    “你们来看。”张锐招手把张通、宇文歆等人也叫到地图前。手指着地图,分析道:“从这里往西走,大约有四天的路程就到了苏霍那河。苏霍那河是鲜卑国第一大河流——伏尔河游的一条支流,咱们到了那儿以后就顺着河南下,再走大约两天就到了莫斯地区。莫斯是个水草丰盛的地区,有许多鲜卑部落长年在那里放牧。只要咱们到了那儿,还怕找不到吃的?”

    张锐所说的地名,大帐中的大多数将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那些地方的地形是怎么样的。可是张锐却说得如数家珍。连大约走多长时间,他都知道。如果是以前,他们很可能会认为张锐曾经去过这些地方。可不久前部队出马水峡谷的时候,他们都亲耳听张锐说自己第一次出国,还对他们开玩笑地说:第一次出国,就到这种地方来,以后再也不想走出大汉了。

    由此看来。他也是从看来地。可是他们也没有看见张锐在战前看过有关的籍,即便看,也是很早以前看过地。众将心里感叹不已。难怪他曾经高中探花,谁要有这种超群的记忆力,谁都能进三甲。

    张锐的记忆力超群是没有错,可是他们不知道,张锐在数年前对刘武周提议。与鲜卑开战要以攻代守。部队进入鲜卑境内作战好过在国内作战。并且曾经提出过,以骑兵奔袭基普的方案。

    刘武周老成持重。他虽然赞同张锐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战略思想,可是并不赞同他提出的,派遣一支骑兵奔袭数千里,去偷袭鲜卑人的首府的方案。因为刘武周认为成功的可能xìng太小,不值得冒险。最后把张锐地建议打了几个折扣,计划里骑兵部队在支援乌河城堡方面取得胜利后,再去袭击右贤王的居城普六城。

    张锐的提议虽然未被采纳,但他还是还是抽时间,仔细查阅了战区总部存放的鲜卑国的情报资料。自己假想制定了几种奔袭基普城的方案,其中一个方案的进攻路线,就张锐刚才提出地路线。沿途的地形、地貌他早就深入研究过,并铭记在心。

    接下来,张锐又对众将说出了自己早在数年前就曾打算实施的计划:“咱们在莫斯地区休息两天,然后带着补充地粮草,再往南下。速度快的话,我们可在一周内到达基普地区;即使速度慢,十天也应该到了。”

    范明刚刚看过地图,听了张锐这话不由有些奇怪,问道:“从地图看,从莫斯地区到基普城,我们急行军只需三天左右的时间,即使每夜都扎营休息,五天内也能赶到。殿下为何说要用一周的时间才能达到呢?难道那里的路不好走?”

    张锐道:“从莫斯地区到基普这一路除了有几条河流外,都是平原地带。即使没有人工修建地道路,咱们也可以驰骋战马。我说要用一周时间赶路,主要是考虑到咱们携带地食物会影响了行军速度。”

    范明更加奇怪,问道:“就算把我们的备用马都带粮草,也不会走得这么慢?”

    张锐忍不住笑道:“我所说地食物,是能够自己走的,你们猜猜是什么?”

    众人想了许久,也没能给出准确的答案,最后还是张锐揭开了这个谜团:“我所说的食物-是马。我准备把莫斯地区鲜卑人部落蓄养的马匹都收缴,并且携带前行。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可以减少鲜卑骑兵的马匹来源,二则,我们可以以这些马为食。你们想想,只要那些马不饿死,那么我们也不会饿死。先前我已经说了,莫斯地区是草原,而基普地区水草也很丰盛,加之现在是早chūn,草已经开始生长,那么马是不会缺少食物的,由此,我们也不必担心饿肚子。”

    张锐的这个想法,是从蒙古人西征时的做法演变而来的。蒙古人是自己携带着大量的牛羊等牲畜随军而行,只要那里水草能让他们牛羊生存下来,蒙古人就能打到那里去。张锐考虑到,牛羊随行,太拖慢行军速度,还是只用马最好。反正那些马不是自己的战马,将士们也不会拒绝食用。这样不怕腐烂、不怕变质,能自己单独行走的“食物”,才是理想的军用口粮。

    “不错,不错,这个办法挺好的。”范明恍然大悟,连声夸赞张锐的主意好。众人也为张锐的奇思妙想所叹服,一般人,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大家正兴致冲冲地讨论着,怎样在基普地区引诱鲜卑军时,张锐却收起了笑容,口气严肃地说道:“各位,不要认为此去就一点危险也没有。我之前所说的都是达到苏霍那河后的那一段。我们西去这一路,真正不好行进的是从我们现在这里到苏霍那河的这段路。你们要按我的吩咐,全力做准备工作,否则很可能有一半以的将士到不了苏霍那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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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骑军介绍:
从历史的缝隙中去思考历史,以未来的希望去颠覆历史。乘着自由的思绪神游寰宇,畅想大汉帝国倘若像罗马帝国一样“长寿”千年,且比罗马帝国更加统一富强,那咱们汉民族该是什么样。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汉元779年。此前大汉帝国已经有过一次险些分裂的波折,但它毕竟在汉圣祖的东征西讨中再度中兴。如今,又是三百多年过去了,渐渐僵硬的体制,似乎让“垂垂老矣”的帝国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属下五十个州中有二十个掀起了独立浪潮,大小远近的属国也纷纷树起了反旗,持续不断的平叛令帝国的经济走到崩溃的边缘……帝国真的已临绝境。 好在大汉帝国仍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科技最发达的文明国度。汉文明依旧挺立于整个世界的巅峰。大汉帝国的10个甲等军团和10个乙等军团,还有那名扬世界的大汉骑军,依然是一股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强大力量。所以帝国还在喘息,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本书的男主角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在先辈的光荣与梦想的召唤下,他成为大汉骑军中的一员,成为一名英勇无敌的骑士……他的一腔热血,他的万里驰骋,会挽救这垂危的帝国,重铸昔日的荣光吗? 坚持日日更新,敬请人人赏光。 主角检索关键字 --- 大汉帝国 大汉骑军 张锐大汉骑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骑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骑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