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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赤虎     宋时明月txt下载     宋时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45章 火烛银花触目红

    苏迨说的不错,由于赵兴城堡里设施太齐全了,苏轼已经喜欢把宴客的地点设在赵兴的城堡,所以,半夜三更时酒宴结束,园子里面到处都是醉醺醺的欣赏景色,或准备作诗的官员,如果那人真想了解什么,完全可以假扮官员的随从,混入城堡,怎么对方偏爱找下人呢。

    赵兴百思不解的也正是这个,起初遇到城堡潜入事件,他先想到的是官府,以为是朝廷方面有了什么心思,但朝廷方面如果真相调查他,太简单了,派一名御史来就行,除非赵兴想立刻谋反,否则他只能任凭御史四处查看。现在,弄清了对方只是在下人层次里寻找帮助,赵兴已经可以八成肯定,这番坚持不懈的潜入,不是来自官方要求……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正月十三,经过一整天的筹备,杭州城全城亮起了***,这***意味着:古代中国的狂欢节开始了。

    南至龙山,北至北新桥,四十里***不绝。

    跟随苏东坡的脚步,你可以看到“飞火乱星球,浅黛横波翠欲流”;“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这是苏东坡眼中的“***钱塘三五夜”。此刻,元宵节的氛围不仅在舌苔上缭绕,还会在你的鼻翼上温存。“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那香会在我们的心底萦回,让心灵如化冻的河流。

    跟随王安石地脚步,你可以猜一猜灯谜。会看见一大户人家高悬走马灯,灯下悬一上联,联曰:“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你答不出不要紧,答出了就会被招为快婿,那就少了王安石的一段传奇。你只需默默地品味着下联“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然后感慨那时的学问真值钱。不像现代随房价的上涨不断贬值。

    还是让我们品味一下宋代约会狂朱淑真的《元夜》词,这女孩写得正是杭州的元宵,这一天她又有了新欢,所以写道:“火烛银花触目红。揭天吹鼓闹春风。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但愿暂**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欧阳修是个朴实人,他也说:“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

    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

    泪湿春衫袖。”

    辛弃疾是个豪迈派。他豪迈地说:“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阑珊处。”

    脚步随着人流来到保塔下面。“五驸马”唐棣正领着他那花枝招展的五位夫人站在灯棚下。一边有节奏的拍着肚子,一边满意的看着来欣赏他家花灯的杭州百姓。站在他身边地周邦式看到赵兴走过来。连忙打了个招呼——他是用象牙骨刀打招呼的。

    今天杭州百姓几乎空城而出,赵兴也带着全家老少走出门来,但因为心悬城堡里的安全,八名廓尔喀武士被他留在城堡里,身边只站着新来的非洲大汉,与两名非洲女仆妇。这名非洲大汉被赵兴恶趣地起名做“泰森”,那两名非洲女仆则一个名叫“莲妲”,一个名叫“辛迪亚”。

    周邦式的全家老小也在,两名非洲女仆人护着程阿珠,廖小小自来熟的揽上周邦式的浑家,两人低声聊了几句。周邦式的老婆也是个喜欢时髦的人,如今家境富了,她脸上也贴着金箔做成地面花儿,在灯光下金光灿灿,令人不可逼视。

    仰充的进士出身,他老婆也是官宦人家,跟廖小小这样的花魁正谈得来,没一会,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程阿珠远远地冲这三个人点点头,抱着孩子欣赏着***。陈伊伊寸步不离赵兴,不停地用小指头搓搓赵兴,说着这几天她的口头禅:“十八了。”

    出城堡的时候,苏轼、秦观两家人还与赵兴走在一起,人潮涌涌的,苏轼这厮又太受欢迎,没走几步就让人拽着去吟诗去了,而高俅与杨祖仁则忙着带领衙役与湘军维持元宵节的秩序,他们两人是没心情欣赏这杭州元宵,结果走了一会,只剩下赵兴一家子单独行动了。

    周邦式、仰充的家人跟赵兴家眷寒暄完毕,唐棣拉着赵兴猜灯谜,他家的灯谜由周邦式与仰充这两位大才子出题,深奥地一塌糊涂,赵兴在这方面本来就是弱项,听见唐棣地拉拢,连忙摆手。

    今天人多,一拨拨的人潮涌来,赵兴与唐棣等人没交谈几句,新地人流涌来,又将他们分隔开,隔着无数的人头,赵兴冲那几位拱拱手,继续前行。

    走不久,又看见他城堡里的那群以色列人,这群以色列人也开始学着宋人的模样,挂起了花灯,不过这些人不脱犹太人本色,竟然在灯下摆摊设点,好像那灯不是主要的目的,卖货才是正经。

    今天他们主要卖的货物是玩具,福州泥娃,这是一种儿童玩具,用泥捏成形态各异的小孩,有的小孩翻跟头,有的小孩在撒尿,有的小孩坐地下打滚……据说这些小孩有三百六十个形象,他们用泥捏好后,经过轻轻烧制,烧成陶制,外面涂上油彩,成为一个个身穿宋代时装的可爱玩具,让小孩拿来玩耍。

    这些小陶人如果放到现代,个个都是天价。据说现代只能凑齐六十多个小孩形象,而国内只有十六尊,这十六个宋代陶人每尊的拍卖价格在千万美金,而在宋代,每个价值三文钱。

    “贵了!”赵兴坚持说。犹太佬真是骨头里也要榨出油来,据赵兴所知,这些杭州泥人,别处也就卖一文钱一个,赵兴这个城堡堡主拉下架子来跟这群犹太佬讲价,那犹太佬竟然每个陶人卖三文钱。

    真是气死人。

    程阿珠捏着几个陶人。爱不释手。她将其中一个陶人递到孩子身边,这孩子立刻捏在手里往嘴里塞,赵兴看的一阵心惊肉跳,但他才把泥人从孩子嘴边移开。那家伙闭着眼睛大哭起来。

    犹太佬压根不肯降价,他从灯棚上摘下一盏灯来,塞进赵兴手里,嘴里说:“领主,这个价格没法商量,你买地多。我可以优惠你一盏灯笼。”

    陈伊伊不愿意了,她瞪着犹太佬说:“我家产的——这灯笼我家产的。”

    犹太佬脸部红心不跳的回答:“少母,这东西是你家产的。可我不是白拿的。我是真金白银买来的陈伊伊继续争辩:“这琉璃灯,铜架子,琉璃,包括里面的蜡烛,成本只有四百文,你从我家拿,内知最多卖你五百文——好像你就是做账的人。”

    犹太佬笑得很开心:“少母。别跟我谈成本。这东西在夜市上卖五贯,五贯呀!你买三百个陶俑。不足一贯,我却送你价值五贯的灯笼,算一算,我亏本了。”

    陈伊伊怒了:“什么一贯?你刚才不是说装桃人地箱子要卖一贯,桃人全套的,格外难得,要卖两贯?还有,我还买了梳子,簪,林林总总的物事,你总算我十贯钱,你一个鞑子还知道叫我少母,也不让价,岂有此理。”

    那犹太佬摊开手,耸耸肩,作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转向赵兴说:“领主大人,你如果需要礼物——这些全拿去,一个钱不用掏。你如果需要交易,十贯钱,一文不能少,我额外赠送你一盏你家自产地琉璃灯。”

    陈伊伊被这犹太佬气乐了,眼角瞥见赵兴已失去了讨价还价的兴趣,准备起身离开,她愤愤不平的丢下一句:“打包,送到我家,给你,你这吝啬的一赐乐业人。”

    犹太佬捡起陈伊伊丢下的那枚金币,在周围犹太人欣赏的目光下,欢快地喊道:“谢谢,慷慨的少母大人。”

    赵兴心悬城堡的安危,晃了一圈就匆匆坐上马车带人回家,而其他人直逛了一个通宵,等到天亮才回到城堡。

    正月十五,宋代狂欢节地顶峰,苏轼早早地准备好午宴,款待他的那些同僚,众人都打算趁元宵节出游,这顿酒席吃的寡寡的,大家鸡鸣叫来官妓,也无心听取赵兴家中的歌舞,太阳一落山,宴席则匆匆结束,苏轼带着人呼啸而去,赵兴则借口照看孩子,留在了城堡里。

    酒喝得多了,赵兴摇摇晃晃的走向厕所,一名倭女女侍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边照料,行到门口,赵兴止住了脚步,诧异的指着门联上挂地一个桃木人,问那倭女:“谁干地?”

    倭女仰脸看了看桃木人,噗嗤笑了,那桃木人四肢俱全,脸上没有五官,写了两个蝇头小楷“赵兴”,胸口则写了一个大号的“验”字。

    那倭女捂着嘴小声笑了一会,低声说:“还能有谁,一定是陈少母。”

    赵兴闷闷地点点头,随口说:“守在门边!”

    而后,他低着头,颇为郁闷的走进厕所。

    厕所门上悬挂桃木人,是一种唐代的“*术”。据说唐代妇女如果得不到丈夫的爱,就在每月的初一,一大早起来向东南方向走,遇到的第一棵桃木砍去桃木的枝条做成一个桃人,上面写上丈夫的名字,胸口写上“验”字,初十五挂在厕所上面——据说这样就能够使丈夫回心转意。

    赵兴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那么倭女正在搓怀纸,她将怀纸搓成两个棍,塞进鼻孔里。看见赵兴出来,立即提起厕所旁边的木桶,拎着刷子进厕所。赵兴只听见厕所里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情不自禁的嘟囔:“要节约用水啊!”

    那倭女耳朵很尖,听见赵兴说话,停下了手里地工作,好奇的问:“节约水,为什么?为了过上猪圈生活?这么臭,节什么水?”

    那倭女一边说,一边使着媚眼。语气似乎是质疑,更像是*。这话将赵兴噎得直翻白眼,他一拍大腿,喝斥道:“拿梯子来。”

    那倭女赶紧忙完手里工作。一溜小跑跑回厕所门前,就地蹲下身子,埋着头,作出一副挨揍的姿态,看的赵兴直想打人。

    “长门殿,上来吧。我能撑得住”,倭女拍拍自己的肩膀,呼喊道。

    赵兴抬了抬脚。一咬牙。踩上了那倭女的脊背。倭女的身材并不高大,扛起赵兴这个壮汉,竟然很稳,等赵兴爬到门上,揪下了那个桃人,而后跳到地面,那倭女鞠着躬说:“长门殿。请先走一步。我还要再刷刷茅厕。”

    赵兴将桃木人揣进怀里,背着手向自己屋里走去。远远的看见屋门口蹲着个人影。正拿着养花用的袖珍铲子铲门前的土,并将铲出来地土细心的装入一个布袋中,赵兴摇着头嘟囔:“一个也不安生。”

    那门口蹲的是喀丝丽,她现在干的事跟陈伊伊一样,是一种阿拉伯“*术”。

    据说,阿拉伯女人认为自己地家就是丈夫表现尊严的地方,而丈夫踏上家门口,意味着他开始执行领主权,所以门槛下的泥土带有一种魔力,妻子如果将门槛下的泥土装入小袋中,压在枕头下,那么丈夫的爱就会重新回来,他会频频光顾妻子的床榻,实践自己地领权。

    “你胡闹什么”,赵兴走到喀丝丽身边,叹着气说。

    喀丝丽享受妾室待遇,不是因为赵兴对她有觊觎之心,而是因为《天圣令》的效果。这名女奴已经服役两年了,眼看一年服役期满,然后她将重获自由身。

    以女奴的身份重获自由,喀丝丽重新嫁人地选择面并不广。赵兴给她一个妾室地名声,这样她会嫁一个家境好一点的年轻人,使晚年过的更幸福一点。

    不过,喀丝丽的想法似乎还不能适应宋代关于妻妾的服役限制,她空享妾室的名声,感觉赵兴对她并不亲昵,所以才有了另外的念头。对于赵兴地责问,她仰起脸来,什么话也没说,只举了举装满泥土地布袋,然后将它贴在胸前,泪如雨下。

    赵兴长叹一声,举步走进屋里。屋内程阿珠抱着孩子,满脸的满足感,头也不抬地问:“那胡女闹什么,最近老心事重重的,官人也不管管。”

    “好”,赵兴答应的非常爽快:“等着,我今晚就把她们都揍一顿。”

    阿珠横了赵兴一眼,犹豫的说:“官人,妾身也就是抱怨一下,你只需问一问她们为甚做事颠三倒四,也就行了,何至于要殴打一顿。”

    赵兴咧嘴一笑,没有回答程阿珠,他抱过孩子,逗弄起来。

    程阿珠的全副心思都在孩子身上,赵兴一跟孩子玩耍,她的脑海里就不存在其他事情,连忙陪着赵兴与孩子玩耍。

    这可是夜里,孩子也就是夜里醒来要吃奶,睁了几分钟眼睛,吃饱喝足了已经酣酣睡着,程阿珠不舍,抱着孩子满地乱走,其实孩子早已睡得酣熟。

    可孩子即使未醒,赵兴与程阿珠看着孩子睡像也百看不厌,他们一起谈论着孩子的眉眼,话题无休无止,咋说都是兴致。

    第二天,天亮时分,赵兴还在酣睡,唐棣已经精神抖擞的带着他那五名宗室女跑来拜访,他是来取货的,随身带着一张以色列票行划出的飞票,看着赵兴的妻妾手忙脚乱的向自己五名夫人行礼,他满意的拍着肚子,故作豪爽的将飞票递给赵兴,口里说:“赵大人,我知这家票行与你有关系,想必你也熟知票行的真假,验验,两百二十四万贯,一文不少。”

    赵兴接过飞票,认真的验过飞票上的暗花,点头将飞票递给陈伊伊,同时招手叫仆人献上准备好的货物:“丘山兄,请验货,八粒宝石,二十四柄豹牙骨刀,请验一下,若有不满意处,我给你换货。”

    唐棣一摆手,示意他那五名夫人上前检验,自己继续盯着赵兴,一边拍着肚子一边问:“赵大人,我听南伯兄说,你府中有饰的图样,能不能让我看看?也好订做几件。”

    对于这样的大客户提的小要求,赵兴毫不犹豫的回答:“自然要给丘山兄看看,只是,恐丘山兄一天看不完。”

    仆人们忙着去搬书,赵兴陪唐棣聊着天,他那五位夫人跟廖小小聊的火热,这几人都来自京城,遇到一个京城有名会打扮的人物,加上大家都是有钱有闲阶级,顿时聊的热火朝天。几名夫人询问廖小小的意见,并让廖小小帮她们挑选绿宝石,一起讨论适合打制的饰……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一群鸭,六个女人聊起来,那简直是世界末日。

    另一边,程阿珠对这样的话题搭不上话,喀丝丽很小心的陪在她身边,故意用生硬的汉语跟程阿珠聊了一些育儿知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程阿珠已经知道了,喀丝丽患的是“需要性语言障碍”,她可以根据需要,随时掌握宋语,然后又随时随地的听不懂一个字的汉话。所以喀丝丽虽然怪腔怪调,但程阿珠却不觉得两人之间有理解障碍。

    这两人低声聊得开心,陈伊伊在两人身边转了一圈,又绕到赵兴身后,先向赵兴询问了一下飞票的处置,然后用食指搓着赵兴,低声说:“十八,十八了。”

    赵兴已经被陈伊伊的话拖疲了,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唐棣聊着天,一边用眼角不时的扫着唐棣那五名宗室女。

第2146章 人世真局促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宋代,有才华的人当上驸马反而都不快乐,唯有猪头猪脑的人当上驸马以后,觉得幸福无边无涯。比如王诜,这家伙诗写的不错,绘画也很有水平,在当时顶尖的诗人文豪中很受尊敬,但他当了驸马之后,整个一生全毁了。因为在宋代,按祖宗之法,驸马这辈子唯一的官职就是驸马,不管此人多有才华,他必须以驸马当作终身职业,讨好公主是他这辈子的唯一目的。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有才华的人都开始自暴自弃,而王诜是其中最恶劣的,他气的蜀国公主郁郁而终,临死的时候,神宗亲自端汤送药,并询问她有什么愿望,公主只是说:“感谢皇兄复了驸马的官职。”第二日公主便即去世,年三十岁。神宗得知噩耗,未曾用膳即催驾前往,还只看见公主府第大门就伤心哭泣,后来为之辍朝五日。

    公主死后,她的乳母为公主感到愤愤不平,将王诜*的事情全部揭出来,神宗正为同胞妹妹的亡故不胜伤痛,听说之后自然大为震怒,把王诜的八个小妾大打扳子,并将她们分配给士兵做老婆。于是在葬礼之后,神宗便再将王诜贬到均州,一直到宋神宗死后才被放还。

    神宗死后,高太后又复还了王诜的驸马之职,他从贬所南还,在汝*上,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他说:“这是啭春莺啊!”寻访之下,果然是当年故人,但佳人已别属,只有怅然相别,写了一《蝶恋花》:

    “小雨初睛晚照。金翠楼台,倒影芙蓉沼。杨柳垂垂风袅袅。嫩荷无数青钿小。

    似此园林无限好。流落归来,到了心情少。坐到黄昏人悄悄。更应添得朱颜老。”

    当时,王诜还颇具感慨的感叹道:“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曾无古押衙”——他是在慨叹手中没有一名黑奴,帮他劫走佳人。

    驸马这个职位是个双刃剑。它既毁了蜀国公主一生,也毁了王诜地所有政治报复,在这场婚姻中,无论王诜与蜀国公主。都是受害人。

    王诜的遭遇并不是个例,赵兴知道王诜的遭遇后,曾特地研究了与王诜同时代,以及比王诜稍早时代的驸马,现凡是有驸马头衔的人,几乎生活的都不愉快。他甚至现了一个统计数据。截止他所在的年代,大宋朝有三分之一的公主终身未嫁。

    然而,民间称谓上的“驸马”却生活很快乐。比如唐棣这厮。原本只是一个小人物,娶得也不是有正式头衔的公主,只是几名宗室女,但仗着五位宗室女地威风,他交往的***居然是周邦式这样的才子,甚至到赵兴这里登堂入室。要知道,自冬至节过后。赵兴这里已经成了杭州才子心目中的圣地。因为这里居住地是当代文忠苏轼,婉约词派顶尖人物秦观。加上苏轼宴请的客人非名妓则名僧,再加上一名歌坛圣廖小小,零零总总算起来,可说:论高雅,整个杭州城再找不出第二个场所。

    唐棣显然也知道赵兴这座房子意味着什么,他一边拍着肚子跟赵兴搭话,一边频频张望窗外,期待着偶尔走过一位名震天下的大诗人,以便凑巧结识,成就一段佳话。可赵兴的仆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就从库房里提来唐棣所要的货物,呈递给赵

    一个长扁形的木盒子里面装着三十多粒宝石,称在白丝绸上地绿宝石个个都很漂亮,赵兴将盒子推给唐棣,他那五位夫人围上来,啧啧惊叹,却没有人伸手。

    宋代的贵妇都非常守规矩,知道购买宝石时顾客应该遵行的原则,那就是手决不能碰触宝石。唐棣在夫人地指使下,拿起一个长长地镊子,按夫人的指点挑出了五粒宝石,有素面的猫儿眼,有切割成橄榄状的粒形宝石、方形宝石……

    等他挑选完毕,赵兴合上了宝石盒,左手一引——堆在唐棣面前的是一座书山,一共一百二十册文稿,收录了一万三千九百余幅饰图样,全是宋代出现的各类饰图本。

    其中,光头上戴的头面就有六千余种,项链一千余种地花样,臂钏六百余种,戒指、耳环、腰佩……不一而足。

    唐棣张着嘴,愣了半天,拱了拱手结结巴巴地说:“怎的如此多?……赵兄,你收集这么多图样干啥?我只需要镶嵌六粒宝石而已,你给我这么多书,我何时看地完?”

    赵兴对自己的收藏很满意,他站起身来,走到拉书册的小车前,一边拍着那高高一车书册,一边自得的说:“这就是生活,我大宋的生活!收集这些图册,花了我一年多时间,一边收集一边雕版,如今才雕完了三分之一版面,还没完,全大宋的饰图样我仅收集了三分之一左右,应该还有更多,但恐怕来不及了。

    你问我收集这些图样干什么,哈哈,我家的小小姑娘名下有一个印书坊,我打算将这些全部印成书籍,每个图谱上面都有编号,凡是觉得花样合适,可以将编号告诉我,因为我这里还有一座模具厂,专门制作石膏模具。只要告诉我编号,就可以从我这采购到图谱上的模具花样。

    这些都是什么,是文化。是文明。文明就是对艺术的鉴赏力,这是大宋的文明,可不要让它失传了……”

    赵兴说到后来神情有点恍惚,唐棣对此深表理解,他感慨的说:“是呀,我从唐画里见到许多饰花样……不说饰了,光说那瓷器吧。我家有一尊唐三彩,那瓷尊可是绚丽多彩,可如今怎么也烧不出来了,若是当时也有一个如赵兄般的有心人,何至于令这项绝艺成为绝传。”

    赵兴听了这话,脸上却没有任何自豪的表情,因为这时代出版业极其达,世界第一百科全书也就出在宋代,它叫《锦绣万花谷》,这套书最全地版本保存在日本。也仅仅是大半套,一百四十余册而已,而国内只现了一套,约八十余册。

    相比《锦绣万花谷》所涉及的层面之多。赵兴这套书只是单方面的知识,所以他面对宋人所创造的辉煌,他充满了谦逊:“这本书只是代表了现在的成就——大宋现在的成就,但我相信,有了足够的信息交流,我大宋匠人们会创造出更多的样子。我希望这本书仅仅是个台阶。能够让饰匠人从这些图谱里了解足够的信息,激自己的想象力,让思想插上翅膀。”

    赵兴像抚摸宝贝一样地抚摸着那一车书。唐棣觉得。刚才对方将那匣子宝石递给他时,态度也没有如此尊重。他顺手从车上抽出一本书,上面写着“天字甲二十四:戒指目”。

    面对这些足够装满一车的厚重图谱,唐棣觉得被里面的文化气息压的喘不过气来,他翻了几页手中地书,小心翼翼的轻声说:“啊,赵兄。我其实觉得祖母绿做戒指。衬不上宝石的光辉,是不是该做的显眼点。比如簪子、步摇……”

    唐棣五个夫人也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赵兴从车上翻出三十来本书,塞给自己的丈夫。赵兴接着说:“抱歉,这些图谱还没有出书,所以无法让你带回家去看……哪,这三十多本都是最流行地簪图样,你看一看。”

    这时,仆人们已经从库房提出来象牙骨刀,唐棣已经无心一个一个查看骨刀的形状,他招呼自己的五名夫人,一人分了六七本书,挑选自己心爱地样子。

    趁着唐棣与他地夫人全神在图谱上,赵兴借入厕的理由逃出会客室,廖小小看到他的样子,身体动了动,打算追出来,但被淑夫人拽住,只有陈伊伊脚快,她一头撞了出来,紧紧的拽着赵兴的袖子,一溜小跑,边走边说:“兴哥,给我一个话啊,给我一个话啊。”

    赵兴摸了摸怀里,怀袋里陈伊伊做的小桃人搁的慌,他掏出小桃人,塞进陈伊伊手里,拍拍陈伊伊地脸,笑着说:“总得有了理由吧——这样吧,今年秋天,我们背后地那座大城堡就装修完毕,那时,借着搬进新屋的功夫,我就正式迎娶你。”

    陈伊伊止住了脚步,眺望着半山坡上地城堡,咬着手指说:“不行,他们太慢了,我需从越国封地再调来三千工匠,嗯,你放心,敢怠工的,我将他剥皮抽筋点天灯,决不让他好死。”

    赵兴笑着拍拍陈伊伊的小脸:“小小的人儿,说话怎么如此凶恶,行,你催着点,争取今年我们住上大房子。”

    屋里那一头,直到日落时分,唐棣才挑好了饰花样,临告辞时,他直恨自己买的宝石少,因为他已经挑花了眼,觉得非有三十多颗宝石才能把他中意的簪子都制备齐整,可惜他的财产不允许。

    此后的日子一天天度过,正月的狂欢过后,上到官员,下到百姓,整个国度的情绪都懒洋洋的。二月,陕西地震,这么大的灾难都没让人打起精神,除了在苦难中煎熬的陕西百姓外,其他人都在懒洋洋的过着日子。

    其实,这一年,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在焦灼不安中数着日子,元宵节辉煌的太平灯没有给百姓带来应有的喜庆。这一年,不出赵兴所料,又是一个灾年,阴历三月二十日,亦即公元五月四日,立夏过后第五天,杭州依旧大雪飘飘。在这一天,苏轼写下了他在元四年的第一诗《送钱穆父知越州雪中作诗见及三月二十日》:

    雪知我出已全消,花待君来未敢飘。

    行避门生时小饮,忽逢骑吏有嘉招。

    鱼龙绝技来千里,斑白遗民数四朝。

    知有黄公酒垆在,苍颜华自相遥。

    与此同时。苏辙出使辽国四月后,返回宋国,他这样描述途经科尔沁的见闻:“奚田可耕凿,辽土直沙漠,蓬棘不复生,条干何由作,兹山亦沙阜,短短见丛薄。”

    辽人没有在意自己的气候变迁,所以后代历史学家以苏辙这诗作为依据,认为从1089年开始。科尔沁草原地生态环境从森林草原、疏林草原、草甸草原相间的自然景观退化为半荒漠化的疏林草原。

    其他人看到苏辙这诗,对诗中所透露出的情报并没有感觉,这诗是苏辙回京后,回复给苏轼的。赵兴看了惊出一身冷汗。

    北方脆弱的生态环境在经过连续两年的大旱后,已经显露出加恶化,这也意味着:战乱又将来临了。

    丧钟已经敲响,哭泣的有几人?

    没人,大家都忙于党争。

    赵兴看不到其他人的动作,只看到苏轼埋头于实事。伴随着春天的来到。苏轼开始召集团练效用整修西湖,他命人用湖泥葑草筑堤,后人称之为“苏堤”。“苏堤十里柳丝垂”。堤上筑六桥。自南而北六桥名为: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故而有“六桥烟柳”一景。

    苏轼在湖中最深处立三塔,做水线标志,此后被人称之为“三潭映月”。为防西湖淤塞,还规定三塔之内不得种植菱藕。元代时三塔被毁,明朝万历年间在现在位置上重建。

    若干年后,陈公川在越南西贡也仿建了苏堤六桥,六桥原名照搬。其中地跨虹桥边有座小丘。丘上有座笔形小塔直指蓝天,塔上着有“写青天”三个汉字……

    苏轼是个风雅的人。他手下有两员能干的大将,一个是高俅,一个是赵兴。高俅处事精细,他会把苏轼需要的文书与档案整理地井井有条,而赵兴的强项在于组织。原本的历史上,高俅负责后勤,苏轼马不停蹄、事无巨细的指挥人手进行疏浚工程,但现在有了赵兴,他连具体指挥工作也可以撒手了,只需要在大方向上加以指导就行。这让他有时间继续风花雪月。

    这一年,苏遁也长大了,五六岁的孩子正是最活跃的时候,加上苏轼有心让他跟着赵兴以便能够照顾他多病地身体,所以苏遁跟着赵兴跑前跑后,太阳底下倒晒的很健壮。因为有了赵兴的组织,原本需要五个月完工地疏浚工程,现在三个月完工了,当然,剩下地时间赵兴也没让厢军闲着,本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原则,赵兴让他们在自家城堡也挖了个小池塘。这座池塘学习明州走马塘的式样开凿。

    据赵兴所知,明州走马塘始建于一百年前,当时陈矜任明州知府,死后葬于明州南郊茅山。其子陈轩为父守墓,带着家眷定居墓边,筑“走马塘”。“走马塘”也是个堡垒式建筑,村内居住有630户人家,约1600余人。在此后一千年间,这座“生态水城”屡遭围攻仍屹立不倒,一直保存到现代。

    有“走马塘”前例在先,赵兴自然也把自家城堡修的固若金汤。水塘平时可当作蓄水池,在城堡被围困的时候则可提供水源,还可为水钟提供水源,浆洗饮用、防火灭灾、增添堡内景色……明州陈家能在古代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真令人钦佩。

    由于人手充足,赵兴修完池塘后又顺手在池边修建了一座露天式戏剧院。湖水、绿荫、樱花、垂柳、哥特式石亭、圆形戏台、加上巨大的城墙倒影,让城堡显得美不胜收……

    夏末,厢丁们在苏堤上做最后的修缮工作,赵兴从工地赶来,身后跟着蹦蹦跳跳地苏遁,还有那个黑人侍卫:铁塔泰森。

    苏轼正在品今年新下地茶叶,今年三月还在下雪,严寒冻坏了许多茶苗,这一年,黄河以北的竹林全部冻死,连杭州地梅树也冻死了很多,所以新茶很是罕见,以至于价格高的惊人。

    陪同苏轼品茶的是秦观与杨祖仁,还有一大堆官绅,其中。赵兴最熟悉的是杭州法曹毛滂,字泽民。这厮与赵兴合作最多,最近正紧着巴结苏轼,打算也列于苏轼门墙。苏轼最近倒是称赞他:其词情韵特胜”。

    此外还有唐棣,他透过赵兴总算接触到苏轼这样地文宗级人物,于是他闻叫必到,这样的场面必定少不了他。

    周邦式这小子也在场,他最近已经缓和了态度,跟秦观走的很近,两人诗风很类似。凑在一起倒是如鱼得水。不过周邦式不像他兄长,他性格稳重,虽然也逛勾栏瓦舍,但从不做出格的事情。有他陪伴秦观,倒让赵兴省了很多心。

    杨祖仁是个“职业小报告”,他做官的主要任务就是不停向朝廷打小报告,因为有赵兴这层关系,他现在的小报告主要是***事,而矛头也不是苏轼了。是赵兴——这是两人预先商量好的。

    如今,杨祖仁每隔几天,都描写出一段非常苟且的赵兴泡马子的情节。在他UU小说杭州有名的官妓都曾与赵兴生过零距离接触。其情节之缠绵,让赵兴一定怀疑,这厮到了现代准是个年轻小说高手。

    当然这里面还有赵兴地功劳,杨祖仁写好故事梗概后,都会将信函不封口的交给赵兴,然后任由赵兴润色,回头他再誊录一边。然后通过赵兴的鳅栈往京城。这里面很多精彩的段落是赵兴添加地。他经过现代文化的熏陶,论起编造苟且细节来。连杨祖仁看了都自觉想象力贫乏。

    嗯,如今阅读并誊录赵兴改过的小报告,已经成了杨祖仁夫妇俩最大的乐趣。宋代娱乐项目虽然多,但按杨祖仁的身份,他又不能处处与苏轼打成一片,所以只好待在家里,眼巴巴的期待赵兴送回来地信函,嘴里整天嚷着:“更新啊,快更新啊。怎么还不更?”

    这样的人,今天都出现在堤岸上,一起品尝新茶,可见新茶的魅力。

    苏轼品茶,怎能没有诗呢,在座地都是熟人,他地诗却是写给不在场的周安孺,长诗,乌鸦鸦一片字,赵兴只看清最后几句话:“乳瓯十分满,人世真局促。

    意爽飘欲仙,头轻快如沐。

    昔人固多癖,我癖良可赎。

    为问刘伯伦,胡然枕糟曲。这场面,毛滂是马屁界的快枪手,别人说不出的话,他马不停蹄的拍着响亮的马屁:“醍醐灌顶——醍、醐、灌、顶、呀!”

    这也是赵兴的心里话,他原本也想说这个词,没想到毛滂比他地手脚快。这厮地马屁拍到了点子上,他一说完,满场全是上下晃动的脑袋。

    赵兴品味着那两句诗:“乳瓯十分满,人世真局促——这是绝妙好词,确如醍醐灌顶。”

    唐宋人饮茶,以茶汤多沫为佳,沫白如乳,所以常用“香乳”、“细乳”来指代茶汤,“乳瓯”就是盛茶地茶器。这两句诗的意思可以理解为:茶器里的茶汤可以注到十分满,人生在世却有种种欠缺,不可能这样圆满了。或,更进一步:满是茶汤的小小茶杯真是广大,杯外的人世反而狭小局促。

    但是,细细咀嚼这诗,“乳瓯十分满,人世真局促”的涵义似乎远不止这些。它的意味说不清但能体会到,真是——醍、醐、灌、顶。

    在场的歌伎湛琴琴拍着手,没等诸位招呼,便清唱起来:“明月几时有……”

    歌声婉转,站在苏堤上欣赏苏词,眼看着西湖景色晴日娇媚,雨天幻奇,六桥弥漫于云水之间。两岸垂柳如少女长如丝,路旁樟木也厚重如云,远处三潭在雾雾霭中隐约可见……简直美不胜收。

    苏轼是个肚里藏不住话的直爽人,他有才,而且知道自己有才,也得意于自己的才华,周围人的吹捧让他沾沾自喜,湛琴琴吟唱的苏词更让他熏熏欲醉,等湛琴琴唱完,他得意的问:“我词与柳学士何如?”

第2147章 始乱终弃

    对苏东坡的问题,湛琴琴低头浅笑,答:“其间亦有别。”

    苏东坡惊问:“为何?”

    湛琴琴曰:“公词,须用丈二将军,铜琵琶,铁绰板,唱相公的大江东去浪千迭。柳学士却只用十五六小女郎,唱他的杨柳岸晓风残月可也。”

    苏东坡鼓掌大笑曰:“如卿言,柳自胜我也。”

    周邦式这厮不给面子,他拍着手吟诵道:“优人词组具褒弹,柳永填词胜子瞻。一曲大江东去也,不如杨柳晓风残。”

    众皆苦笑。

    苏东坡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此,在场都是望着他取笑的人,但谁的笑声都没有他响亮。他自豪的笑声最爽朗。

    如果被取笑的人是陈伊伊,估计她会恨死你,指使学生整死你,找尽机会骂死你;如果是贾易、刘安世……但苏东坡笑着,他指着周邦式哈哈大笑。

    苏遁不解,在众人的笑声中,他好奇的问:“嫡父,你笑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别人笑我,我笑自己”,苏东坡笑罢,一把捞起苏遁,顶着太阳往堤尽头走,边走边笑,笑的全无忧虑。

    在场的其他人不动,他们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若无其事的品尝着新茶,赵兴本来准备跟着苏轼,但看到苏轼那洒脱的背影,他止住了脚步,满心喜悦的走出了亭子。看着秀美地西湖,心里充满满足。

    今年仍是一个灾年,感谢苏东坡,杭州百姓有了轮毂水车,可以抽取地下水抗旱,而去年节余的粮草的还算充足,所以杭州虽然遭遇了连续第三个灾年,西湖岸边穿梭的百姓脸上却全是安详。

    凉亭里歌声再起,演唱的是杭州官妓的头牌白楚楚,这妮子在杭州绰号“九尾妖狐”。赵兴看了白楚楚的媚态,几乎怀疑潘金莲是按照白楚楚的形象描绘出来的。

    如果用现代人的目光分析白楚楚,可以说白楚楚是个非常擅长形体语言地人,她会用她的身体作出各种媚态。那些媚态含而不露,令人觉得高雅当中,如细雨般潜移默化的被吸引,不,严格的说是被勾引,不知不觉中。你会觉得这女子可爱到了极点,像一个珍宝一般,只想捧在手里呵护。又想贴近她。溶化在她身体里,恨不能两个人并做一个人。

    白楚楚地歌声比起廖小小来,演唱技法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她那略带低沉而沙哑的嗓门,像块吸铁石一样,将人耳朵吸住,令人生怕漏了一个字。担心听错了美人的表达。亭子里的人已经神不守舍。只有赵兴这样,见识过叶玉卿、叶子楣的歌声的人。才能把持地住,他半只耳朵倾听着歌声,另外一只半耳朵在倾听堤上的杨柳声。

    不知什么时候,湛琴琴走出亭外,冲赵兴做了个揖,口称:“大官人,你怎的不进去?”

    赵兴望着这位扮演“秀秀”地演员,心里充满温柔,随口问:“你们带来地那几场剧,我已经看遍了,什么时候演《西厢记》,我可很期待看到崔莺莺。”

    湛琴琴还没有答话,秦观端着一杯茶悠悠闲闲的钻出亭子,听到了赵兴说的后半句话,他得意的一口饮尽杯子里的茶水,说:“没问题,离人不是说过七月七演《西厢》,绝无问题,七月七必定能让你看到《西厢》。”

    宋代最流行的戏剧就是《宦门弟子立错身》与《西厢记》、《辗玉观音》。廖小小从京城带回来这个戏班子,原本她们最拿手的就是后两个戏剧,但赵兴一直没让他们表现《西厢记》,是因为他从其他渠道得知,这时候地《西厢记》基本上还在沿用唐代元稹地小说《会真记》。

    《莺莺传》原作是一个男子负心,始乱终弃,给女子带来侮辱伤害的故事。这是一个“才子佳人”地恋爱,张生与莺莺一度相爱,终于负心背弃。张生是一个**女性而毫无羞愧的儒士,他对莺莺始乱终弃,完全符合儒学的礼仪道德,甚至被歌颂为改过自新,重新恢复道德礼教。

    唐代的《莺莺传》到了宋代,已经不符合宋代的道德基础,宋代人极其看不惯对始乱终弃的歌颂,已经有不少人着手修改《莺莺传》,但这些版本的修改由于文学水平的限制,或说由于他们自小受的“都都平丈我”的教育,他们的改编依然脱不了不经过父母之命私定终生的谴责。他们竭力想转圜这个话题,但情节转换很生硬。

    赵兴有时候纳闷,论理说,廖小小在别人也是个私奔的,她怎么会喜欢这样一场谩骂私奔的戏剧,他阻止了戏班演唱《西厢记》,没想到秦观对他的行为大加赞成。

    当时,秦观是喝醉了,他带着醉意,怒气勃的说:“我早八年前写过一本《调笑转踏》,鄙视那个始乱终弃的张生。做人怎么能这样,莺莺姑娘因为信任,相信了张生的情意,反而要被人指责,而张生那厮,背信弃义反而受到一片叫好。

    元稹这家伙就是个始乱终弃的人,他写这本传奇,是颠倒黑白,为他的无信无义行为辩解,世人不知,竟然把始乱终弃当作宝,大恨。”

    当时毛滂也在场,他好像现了知音一样,立刻对秦观说:“秦学士也写过《调笑转踏》鄙夷张生啊,这事我也干过。这话一说,两个狗男女立刻勾搭在一起,越说越热络,最后,竟然决定两人联手。修改出一个全新版本的《崔莺莺传》来。

    赵兴当时在旁边听到,立刻大声附和,为表支持秦观的工作,他决定将秦观该干地活全部包揽下来。此后秦观与毛滂两人便开始全力以赴修改《西厢记》,而赵兴带着一种篡改历史的恶趣不停的引导两人对《西厢记》的修改,每当两人完成一段新曲,他心里总是充满了成就感。

    可惜,他不知道,他这么做只是遵循了历史。真实的历史上,对《西厢记》开始动刀子的也正是秦观与毛滂两人。自他们之后。无数大才子投身于其中,他们前前后后修改了一百年,终于把《西厢记》修改成现代人所见到的版本。

    秦观是多情派诗人,而毛滂最终开创的是宋代潇洒派诗词。多情加潇洒,两人这一联手,修改出的新剧本已经有了八成现代的感觉。这就够了,宋代人地观念虽然很开放,但在长久的愚民教育下,他们脑海中还是有一些固有的戒律。这些戒律不可能仅仅在几个月的时间越,所以赵兴见到秦观与毛滂地改稿后,已经认可了两人的修改。剩下的就是排练了。

    秦观与毛滂修改的戏剧总共有三千多词唱。其中还夹杂着坐念唱法,总共分十五个折子,十五段场景,在古代中国,这样多的场景转换已经是个巨作了,从当年年初开始,湛琴琴她们已经开始排练。如今听秦观的话。估计新戏已排练成熟,就等进行磨合了。

    赵兴与秦观低声交流了戏剧地排演。湛琴琴在一旁时不时的轻声小唱一段,以为助兴,毛滂听到熟悉的曲调,在亭子里也坐不住了,他提了一个热水瓶,钻出亭外,假意给两人续水,插话说:“我听说赵大人正找人绘制布景,我们可就等大人地布景了,什么时候大人地布景好了,我们就开演。”

    苏堤尽头,一队很明艳的倭女打着竹伞,提着饭食,木屐声清脆的向这里走来,她们走过的路上,一些正干活的厢兵扯起嗓子唱起宋代情歌,哥哥妹妹的喊的声嘶力竭,那些倭女笑声清脆,一边回应歌声,一边脚下加快度。

    原本苏堤上都是夯土制作地地面,有赵兴参与,这段路改成了石板路,木屐踏在石板上,那种宋代地风韵让赵兴停住了交谈,他带着欣赏的微笑看着这队倭女娉娉走来。

    秦观随时不忘向女人展示魅力,这队青春靓丽、活泼开朗地倭女队伍立刻引起他的注意,他一转身,从腰后抽出金丝折扇,哗的一声打开扇面,将扇子摇的像一个辛勤的小蜜蜂,呼呼直响,顺带着摆出最英俊的姿态,微笑的向倭女们亮相,果然引起倭女们的一片尖叫。

    毛滂下手完了,风头都让秦观抢去,他叹了口气,自觉自愿的退后一步,摇着头,半褒半贬的说:“天下间怎会有男人抢去秦观在女人面前的风头,我认输,赵兄你上。”

    赵兴耸耸肩,摊开手承认:“我也抢不过秦观这厮。”

    赵兴说错了,那些妇女虽然在冲秦观尖叫,有些人甚至胳膊软,弃了撑着的竹伞,但她们的脚下并没有停,用直线距离向赵兴走去。

    秦观不忿,他摇着扇子说:“你们是给我家赵贤弟来送午饭的吧,有我一份吗?”

    倭女们七嘴八舌的答应道:“当然有,我们怎么会落下了秦学士?”

    秦观笑问:“今日吃的什么饭?”

    “黄雀、香芋、鲈鱼,还有几味生鱼片,学士快来,今日的饭里我们最满意的就是黄雀,可惜数量不多,学士可要好好抢啊。”

    赵兴听了今日的饭食,他皱了皱眉头,草亭里已经钻出一群人,唐棣扯着嗓门问:“有金葵吗?有辣椒吗?有芥末吗?还有酱油,别忘了酱油。”

    那群倭女摊开几张草席,就在堤岸上打开食盒,她们先一样取出一份,单独摆放在一个越南红木漆盒里,然后由一名倭女提着,跪在赵兴面前,举案齐眉的将食盒顶在头顶,等待赵兴进食,而其他人则围在倭女的身边,抢夺剩下的食。

    又称脯,也作“”。在古代是指以盐与米粉腌制地鱼或其他食品。及至宋代。则演化为糟腌肉类。《中馈录》载录了脯、制蔬和甜食三个部分,共有菜点制作方法80多种。其中以宋时金华、衢州一带民间家庭最喜欢食用。

    传说,汉代的时候,海边渔民将这种酸酿米团当作出海时食用的食品,因为这种食品便于保鲜。自三国大移民时,这种食物的制作方法已经传入日本,成为华族喜欢的吃法。到了宋代,这种食物开始普及到了民间。

    最初,“”传入民间的时候,日本人不知道这个字的念法。他们吃一口饭团,就会大呼“好酸”。这话是用宋语说的,宋代“好酸”用现代拉丁拼音注解,就是“susI”或称“sush”。如果用汉字注解,就是“寿司”。久而久之,“”在日语里就读作“好酸”,在汉语里称作“寿司”。

    “”这种菜在宋代并不知名,因为宋代的名菜实在太多了,把“”淹没了。正因为如此。赵兴每次吃到“”的时候,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现代小资吃日本“好酸”中国“寿司”地时候。总觉得自己特有文化。特有品味……

    嗯,他承认,他们这种感觉对了,这玩意确实有文化,不过是一千年的宋文化,一千两百多年的唐文化,两千多年的汉文化培育出来地普通食物……可这些他们知道吗?

    现代。寿司的吃法依旧保持宋代的食物风格——也就是食物制作的时候不加盐。吃的时候要蘸着酱油或调料吃。赵兴按记忆中的吃法,捏起一团黄雀。蘸一点金葵,拿一片蘸过酱油与芥末地生鱼片裹起这个米团,整个放在嘴里,然后闭上嘴,慢慢咀嚼,他现在的样子仿佛回到现代茶餐厅……

    宋代认为吃菜时啃咬不雅,菜必须完全放在嘴里,合上嘴咀嚼,而且不能出咀嚼声,不能让人看到牙齿,这是宋代的餐桌礼仪,也是现代吃寿司时所需要地礼仪。至于抓起一段菜团,像啃羊蹄一样地一段段撕咬,那是胡人带来的传统。而宋人,总显得那么温文尔雅。

    是的,温文尔雅,宴席刚开始的时候,稍稍有点斟酌的气氛,等大家都盘坐在草席上,现场只剩下一片咀嚼声。

    在场的都是官员与乡绅,在这个文化人聚会的场所,每个人都深怕自己有失仪态。要知道,苏轼地大嘴巴名闻亚洲,秦观地莽撞比苏轼轻不了多少,若一不小心露了怯,这两人大笔一挥,写到诗词里,那可就臭名一千年了。

    几名倭女如穿花蝴蝶般在席间腾挪,她们用深具汉唐风韵的宫廷礼仪给官员们斟酒倒茶。宋人是讲究食不语前不言地,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喝酒的时候才斗酒诗百篇。现在是吃饭时间,所以大家只顾吃了。赵兴了几个米团,略略填好了肚子,他不放心苏轼赶紧向堤尾部走。

    原本堤岸该完工了,但苏轼过度追求完美,他又嫌两岸的柳树栽植的不对称,石板铺的不平整,所以让人返工。好在杭州修缮的资金充足,只要有钱赚,厢兵们也不在乎,他们才不在乎返工几次,反正工钱是按天算的。

    杭州这里算是好的,是以工代赈,干活是给钱的,要搁别的地方,这是他们的劳役,不仅免费干活,还要自带工具与干粮,在这种情况下,厢军们巴不得整个夏天都有活干。

    苏轼正在大堤的尾段,他蹲在地里跟一个老农聊天,那老农一边干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苏轼介绍着今年的收成,粮食的产量,苏遁则蹲在苏轼脚边,好奇的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老农那粗糙的脚板。

    趁着苏轼问话的间歇,苏遁突然插嘴,口齿不清的问:“嫡父,他为什么不穿袜子,我看大大家,无论男女老幼,没有光脚的。大大说脚底光着,容易受凉拉肚子。”

    苏轼还没有回答,那老农哈哈的笑着:“小舍人,那是大富人家的习气,我能跟杭州赵老虎家比吗?我六十岁了,六十年冬天都不穿袜子,也没见得拉过肚子。告诉你吧,人是个夯货,有多大的福,过什么样的生活,否则就是折寿,小老儿……”

    老头说话嘎然而止,他赶紧低下头一言不的挖坑。

第2148章 配方泄露

    苏轼没抬头就知道是赵兴来了,他高兴的招呼赵兴:“离人,我刚与这位老农聊了今年的今年的农活,还做了一词《浣溪纱》,你听听怎样:

    麻叶层层叶光。

    谁家煮茧一村香。

    隔篱娇语络丝娘,

    垂白杖藜抬醉眼。

    捋青捣欠饥肠,

    问言豆叶几时黄。”

    赵兴心里哀叹:我终于搞明白苏轼仕途不顺的原因了!你想想,他竟然亲自去调查农民“豆叶几时黄”,说农民“捋青捣欠饥肠”,这岂不是扰乱官场潜规则、自找罪受么?

    那些通过数字游戏升官达的人们,毫无疑问会对苏轼恨之入骨、往死里整了:人都上交了“亩产上万斤”、“全年无安全事故”、“公司业绩良好”、“形势一派大好”报告,皇帝那里也通过了。苏轼你脑子有病,“一肚子不合适宜”,还要来一番实地考察,让他们怎地下台?

    苏轼没有觉察赵兴的抱怨,依旧兴致勃勃,笑的像个孩子:“老农还说,今年天旱,幸赖龙骨水车,他家的秧苗都保住了。我顺便做了龙骨水车的诗,你听听:翻翻联联衔尾鸦,荦荦确确蜕骨蛇。分畴翠浪走云阵,刺水绿针抽稻芽。洞庭五月欲飞沙,鼍鸣窟中如打衙。天公不见老翁泣,唤取阿香推雷车。

    嗯,我还做了一《秧马歌序》。你要不要听?”

    赵兴摇摇头,招手让跟着身边的倭女替苏东坡撑开竹伞,自己弯腰抱起苏遁,说:“老师,我们走吧,我在这里,那老翁连大气也不敢出,所以我们还是快走为妙。”

    苏轼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背着手向回走——他的官衙在堤地另一方。

    苏轼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一个厚道的法官,一个月夜徘徊。一个大文豪,一个创意画家,一个酒仙,一个小丑,但这不足以道出他的全部……”。

    忙忙碌碌中,日子过的很快。二十万厢军手脚很快。等干完整修西湖的活,赵兴又把他们分成二十四队,让自己的二十四名学生带队。开始修缮由杭州县城通向四方的道路。

    需要修缮地道路实在太多了。赵兴不敢要求所有的道路都用水泥浇筑,因为那会是一个天文数字般的水泥需求量,放在宋代远远不现实。甚至杭州城内的道路也不能全部铺设成水泥路面,他只把几条主干道铺设成水泥大道。

    这项修缮完成后,倒产生一个副作用,由于参加工程地厢军太多,工程完工后。水泥的配方也泄露出去了。这倒促使各地纷纷上马小石灰窑,连带着。大宋的石灰产量直线上升,价格居高不下。

    幸好赵兴手脚快,再加上黄州的石灰窑又是他家族产业,所以他赶在涨价风到来钱,如期的完成了自己的城堡修建。完成地这一天正是七月七。是赵兴搬入新城堡的日子,也是预定他与陈伊伊圆房的日子。

    陈伊伊身份在那里,有些事不适合张扬,但女人天性决定了她不愿这样一辈子地大喜事像小偷进村一样悄悄进行,所以正好打着城堡完工地借口,让整个城堡的窗户贴满了窗花,城里挂满了彩带。

    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据说也是中国式情人节,在这个诱人犯罪的日子里,传说牛郎看中了富家女、或说贵族之女织女,他偷去了织女的衣服,借礼教的大道理恐吓织女,而顺势绑架了织女,然后进行了诱奸与骗奸,并哄骗织女利用自己的纺织技术与自己地主人打下了一个危险地赌,然后顺势使自己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从此开始了一段美好地生活。

    这事还没完,就在他们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时候,织女的母亲、也就是王母娘娘来解救被拐卖的未成年少年,他错了,这位王母娘娘是万恶的,她万恶的把自己的女儿从牛郎身边夺走,为此牛郎破釜沉舟,杀了自己家里的耕牛,以此表示日子过不下去了,他披上血淋淋的牛皮,担着两个织女生下的孩子打到王母娘娘家去,声言王母娘娘如果不把她的女儿交给自己,他就当场摔死两个孩子。

    最终,王母娘娘迫于无奈,准许两人每年见一面,见面的日子选在七月七,从此成就了一段被歌颂千古、缠绵悱恻的爱情。

    七月七,情人节、绑架日,在这一天,赵兴的城堡举行了盛大的歌舞,水榭上,新版的《西厢记》正式上演,两大才子联手,将整个剧中三千多诗词塑造的美哉仑央,赵兴不惜工本制作的舞台场景,让表演如在画中,仿佛是神仙中人。

    今天的女主角是陈伊伊,程阿珠按规矩回避了今天的盛宴,她带着孩子提前搬进了半山坡上的那座小楼堡——这座城堡终究没有被命名成“铁炉堡”,苏轼嫌这个名字太俗,他起了一个更雅一点的名叫“青瓦台”。

    赵兴初次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但一转念,他决定了:没有什么名字比这个更合适了。

    整座城堡用大青石建成,外表浑然一体的青色,五层高的塔楼像个矮人地精的炼钢炉,但叫做“青瓦台”,似乎更风雅。

    水榭里的歌舞表演在如雷的掌声中结束,苏轼凑近赵兴的耳边,指一指那座青瓦台,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扯着嗓子说:“离人,你那台子上什么时候也来场表演?”

    苏轼指的是楼顶平台。那楼顶平台上被赵兴布置了一个蹴鞠场,附带一座小舞池,可以让人环坐平台周围看中央舞池中地表演。

    自打青瓦台建成,苏轼就嚷嚷着要在楼顶平台举行夜宴,此外,廖小小这一年很少公开演唱,苏轼还想着在楼顶平台上举行小范围内的夜宴,能再度聆听廖小小的歌唱。

    廖小小对这种要求非常欢迎,她是个习惯了被万众举目的人,最近这段子家居生活。让她觉得有点落寞,所以她一直盯着苏东坡,见到苏东坡跟赵兴说话,还指着上面的平台。她赶紧凑了过来,清脆的说:“学士,我早想着请你呢,湛琴琴再有几日就要回京城,我打算请班子里的几位小唱,在中秋节尽歌一曲。做告别宴。

    学士有心,不如我们就定下日子吧,学士的千里共婵娟传遍大江南北。中秋时分。登高赏月,惟愿学士再赋新词。”

    廖小小太有主角意识,今天的主角本来是陈伊伊,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头上戴着全套地唐人郡主头饰,还剃了眉头,像唐人一样画上短而粗的“叠山眉”。两腮涂满了燕支……要不是赵兴阻止。她会按照唐代的习惯,将牙齿染成纯黑。完全重现唐代艺伎、现代日本歌伎、宋代越南新妇妆的模样……

    今日在场地官员,大多数对陈伊伊的身份心知肚明……咳咳,陈伊伊的身份与乐至县主的身份一样,在当时都是个禁忌话题,大宋朝很多官员心知肚明,他们对本国一名普通官员娶了越南郡主的事情颇为自豪,但这事不好宣扬,毕竟按照儒学观念,对待四夷的态度要高于本国国民,这样一个外藩驸马,拿他做一个小官是不符合传统地。想当初如果不是苏轼罩着赵兴,估计群臣会将这项隐秘揭开。

    但现在,这项隐秘已经成为一个禁忌。乐至县主的事情已经与陈伊伊的身份交织在一起,太皇太后在那里瞪着眼睛,似乎小皇帝在频频收到自己姐姐地礼物之后,也倾向于保持这项秘密,所以,群臣也不约而同地对这件事选择了无视。所以,陈伊伊今天地打扮,虽然有点逾制,甚至有点僭越,但大家都假装没看到,专心致志的欣赏《西厢记》。

    别人没看到,苏轼不能对陈伊伊那嘟着的嘴视而不见,廖小小虽然竭力抢镜头,苏轼只能不置可否的笑着,转而问陈伊伊:“弟妹觉得这提议怎样?”

    论规矩,陈伊伊不应该被称为“弟妹”,可论规矩,陈伊伊一个妾室的身份,也不应该穿上华丽等同于郡王的服饰,既然后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苏轼的称呼提高了一个档次,称伊伊为“弟妹”。陈伊伊没有领会到苏轼称呼上地尊敬,她刚才生完气,如今已经气消了,正躺在赵兴地怀里,完全没有听到苏轼的问话,一边对着指头,一边唱着赵兴教给地新歌:“今天我要嫁给你了……”,唱腔中充满了幸福。

    宋代关于歌词有俗雅之争,柳永代表的是俗词,或说是通俗唱法,苏轼代表的是雅词,一番争论过后,苏轼胜利了,词学走向了大雅,而俗词走向了市井。陈伊伊现在唱的都是用俚语谱的歌,这在宋代属于俚歌。并且陈伊伊也没学会几句,翻来覆去就是几句词,但苏轼却不敢小看,因为歌词婉转,倾泻出那种出嫁女的忐忑心境。

    苏轼听了一会儿,试探的问:“怎么这歌只有半阙,后半阙呢?”

    陈伊伊这才如梦方醒,一边玩着两个指头,一边幸福的说:“后半阙歌词我不喜,怎么她嫁了一人,还想念着别人的好,所以我把后半阙忘了,学士大才,能为我补上后半阙吗?”

    苏轼被呛着了,他转过脸去,继续欣赏《西厢记》。陈伊伊犹在那里嘟囔:“秦学士将这《莺莺传》改成这模样,听着美极了,老师若无空,我找秦叔叔。”

    陈伊伊前面一次开口,还把苏轼当作平等人看待,接下来开口,已经认同了赵兴的身份。用赵兴妻妾的口吻称呼苏轼与秦观。稍作停顿,她才想起来回答苏轼地问题:“八月十五啊,兴哥,八月十五之前我们是不是要来一歌舞伎,如此,不如就定在八月十五——中秋夜宴,这名字听起来雅的很。”

    廖小小很会察言观色,陈伊伊开口的时候,她没有插话,等到陈伊伊决定了。她马上添油加醋:“楼顶平台能够容纳二百人,每家十口,楼上能容二十家,其余的就在院子里。再让班子里其余的人散布于四处,也算是中秋同乐,相公看如何?”

    赵兴仰脸看了看背后的青瓦台,再环顾一遍周围的院落,点头同意了廖小小的建议:“这得请一些熟人,请帖提前散出去。核定人数,再根据人数规划场地,小小。这事你办吧。”

    小小响亮的答应下来:“中秋时分。让他们培育好樱花,到时候樱花开放,茉莉飘香,再加上满院的杜鹃玫瑰,好好筹划一下,定能让这园子口口相传……相公需给我几个人,这筹划地事情。还是那群孩子在行。”

    赵兴这座城堡里面圈了60顷地。宋代每顷地约为平方。这样大的住宅用现在标准来衡量。简直是千万富翁的标准,但在宋代。它有可能是政府救济的对象。

    宋代标准地中户为十口之家,而宋代第三等户在政府眼中以“十口百亩之家”为“自足”,其言“足食足用”,这标准也就是现代所说的“温饱水平”。而宋代50亩为一顷。也就是说:十口之家有两顷地则为温饱。

    赵兴这院子圈了60顷地,只要园里住了三十户人家,他就勉强接近了宋代的救济标准,然而,他这座大院子不止住了三十户,甚至住了一百户不止。所以按宋代居住标准计算,他拥有的地产应该归于赤贫户,需要被政府救济。然而,这么做太丢人,赵兴想一想都觉得难堪。

    救济标准是什么呢?元元年四月十八日司马光言:“臣意以为十口之家,岁收百硕足供日用,月掠十五贯足供日用。”司马光这意思是说,如果宋代的十口之家,家庭月收入与县长的月薪15贯相等,也就是人均收入一贯五百文,就属于救济标准范围。

    怎么救济?《开庆四明志》卷4《广惠院.规式》中载:“特不过矮屋三数间”,则“以省务酒额并归库,遂行修葺”,这意思是说:假使百姓穷到只拥有个位数地房间,无论每间屋子有多少平米,都从当地酒物税支取款项对百姓房屋进行修缮,然后“每一大口,月给米六斗,钱十一贯;小口五岁以上,月给米四斗,钱七贯;十五岁以上为大口,余则为中口……”

    当然,这一救济标准高了,宋代政府称这标准为“足食额”。如果灾荒持续过久,受灾面积大的话,这样配额政府“难可以久行”,只能减半,以“保命额”进行救济。

    现在,伴随着青瓦台完工,标志着赵兴这座庄园经过数年的修建,正式竣工。院子里数千工人将随之通过悬索桥到河对岸,帮赵兴在对岸建设一圈宋式地砖瓦房。那些工人走后,赵兴这座城堡里虽然不再有闲杂人员,但无论怎么算,里面地剩余人口也会将“人均占有土地面积”拉过救济线。

    对比苏轼在常州的庄园,也就一个中户的标准,足共三百顷,已十倍于赵兴这园子。

    但如果按司马光的标准,以月收入为衡量,赵兴又不应该被救济,因为他的月收入,或说他的日收入都远远过十五贯,再加上他还是现职官员,而现职官员从未进入救济范畴,所以赵兴真想拿到政府救济,只有辞官之后,成为老百姓,然后通过隐瞒收入的手法,才能获得政府救济。

    所以,总而言之,统而言之,赵兴这块将近数百万平方地大院子,在现代社会看来,是越比尔盖茨地标准,但在宋人看来,只有两个字:局促。

    “这小院子,如果分做几处唱戏,恐怕腾挪不开”,苏轼遗憾的说,停顿了一下,他建议:“楼上只能坐二十户啊,二十户也够了,叫一些相称地官员,官绅,水榭这边也能容纳二十户,两加起来,总共四十户,便是杭州官员一网打尽,也足够了,无需设更多的点。”

    “甚好!就这么定了,楼上的十户由我来帖,剩下的一半由老师做主,楼下的,这水榭便让兄弟们玩耍,如此甚好”,赵兴点头。

    台上的《西厢记》已经唱完了三个折子。宋代这样的戏剧,由于功效不高,舞台布景度缓慢,所以每天只唱两三个折子,整本的《西厢记》需要唱五天,就像长篇小说一样,每天不断更新。而许多长剧甚至要唱一个月,戏剧唱完,轮到几个乡间老农打扮的诨话依次上台,他们轮流演唱歌颂主人的歌。

    一个人扮作老翁,一步一喘的走上台,他清了清嗓门,扬声唱道:“我田我地,我桑我梓,只知百里,不知千里。我饥有粮,我渴有水。百里之官,得人生死。孤儿寡妇,一张白纸,入著县门,冤有理。上官不嗔,民即欢欣;上官不富,民免辛苦,生我父母,养我明府。苗稼萋萋,曷东曷西?父母之乡,天子马啼。”

    这宋代民谣诞生于雍熙三年(公元986年)七月,自王安石变法之后,百姓已经快将这歌遗忘了,今天这个戏班子假扮百姓,重新唱出这歌,还有什么马屁比这令苏轼更兴奋,还有什么马屁比这令杭州官员更兴奋?!

    歌唱到半阙的时候,杭州官员已拍着手,齐声合唱……

    此刻,月上正中,织女星系与牛郎星系在天空中格外明亮,在场的妇女们纷纷掏出随身的针线包,掷在戏台上,齐声唱着七月七的歌。

    宋代,七月七这个绑架节还不是中国情人节,当时的中国情人节是元宵节,宋人约会,情人确定百年好合的日子都在元宵灯下,而七月七只是乞巧节。据说在这一天,献上自己亲手绣的针线包,会让自己心灵手巧,一世无穷。

    妇女们原本应该焚香祷告,在自家的香案上献上针线包,但宋代歌舞伎们是大家的青春偶像,当时的习俗除了向这些偶像投掷水果外,还可以投掷香囊,所以贵妇按照习俗向台上投掷香包。

    杨祖仁的浑家则是一边起身,一边拿手帕擦着眼角,低声向杨祖仁要求:“官人,这出戏前三折只是铺垫,明天才是戏骨,明天你还带我来……这秀秀姑娘演的真好!”

    赵兴听了,满脸的微笑,秦观、毛滂听了一脸的得意,赵兴冲后面两位拱手,脸上全是夸奖的神态。唐棣带着他那五位夫人一溜小跑跑进赵兴身边,急不可耐的问:“赵兄,明天该演《待月西厢下》了吧?”

第2149章 盗匪来袭

    不等赵兴回答,秦观把头一扬,回答:“明天演四折,最后一折正是《西厢约会》,要来趁早。”

    唐棣用尽全身力气,把头点的像挥舞的榔头:“一定,一定!《待月西厢下》,家人苦等候,就盼着这一天呢。”

    唐棣那“淑芳娴静懿”五个夫人刚才看到陈伊伊的装扮,曾经四处打探,这会功夫,她们已经隐约探知了真相,在陈伊伊这个藩国郡主面前,这些宗室庶女还保持着一定的骄傲,她们向伊伊行了个平礼,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称呼,所以行礼过后,讪讪的寻找话题。

    陈伊伊此时已经软在赵兴怀里,她小胳膊勾着赵兴的脖子,不愿起身,对五位夫人的行礼,她只挥了挥手算做答礼,不过仆人递上的礼物丰厚,那五位夫人也不好责怪,等她们收起来了礼物,三夫人娴做了个揖,干巴巴的说:“恭喜恭喜……嗯,恭喜恭喜……”

    娴夫人的问候开了闸门,其他几位夫人立刻涌上来,拉起伊伊,低声询问着一些女人话题,苏轼还在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湛琴琴穿着戏装,走下台来询问秦观的意见,苏轼就这样懒洋洋的听着。

    其他人依据关系的远近,有的向赵兴告辞,有的则由仆人陪伴,在园子里闲逛,欣赏风景。不一会,水榭里只剩下收拾戏台的伎乐,客人也只剩下了周邦式、仰充、唐棣。

    仰充今天也带了一位夫人。唐棣那五位夫人对仰充的浑家态度很恭敬,恭敬地出常理。看见其他的人的注意力在讨论《西厢记》上面,赵兴轻轻一拉唐棣,两人避到一边窃窃私语。

    “仰兄很低调的一个人,你们怎么会对他的浑家那么恭敬,唐兄,这中间有何秘密?”赵兴很八卦的问。

    其实赵兴这是没话找话,吟诗作对,他插不上嘴,那些女人们扎堆谈话他也插不上嘴。现场中唯一可以插上话的,就是唐棣这位也不怎么偏好诗文的富商了,两人总得交谈几句,才显得不被冷落。

    唐棣对这样的八卦的话题也兴致勃勃。他精神抖擞地说:“你不知道?仰充那老婆也不简单啊!”

    “老婆”这个词正是出现在宋代,起初它是两浙路一带丈夫称呼妻子的,与之相对应的“老公”这个词一直到现在才出现,大概它是从“相公”一词演化过来的,唐棣用这词称呼仰充地浑家,倒显得很粗俗。

    可唐棣就是一个俗人。赵兴也没责备,他反问:“有多不简单?”

    唐棣笑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熙宁年间。有两位宗室女被京城丐帮绑架。一名宗室女被人卖到杭州妓院,一名宗室女卖到了杭州,被某富商买去做妾……”

    赵兴听说过这事,这是包拯包龙图当开封府尹的时候生的事,事后,包拯在整个任期里,没有碰丐帮一个人。

    赵兴是在赵琴儿事件后。努力去了解丐帮的事迹。由此现了这两桩丑闻。说起来这也是宋室软弱的象征,皇家女被绑架。诱拐,皇室居然还要遵循法律,严格走法律途径,包拯如判,皇帝佬竟然不屠杀千里显示自己的英明,实在令人叹息。

    宋史记录了这段丑闻,但对那两位宗室女地遭遇却只字不提。

    “仰充那位浑家?……”赵兴躲躲闪闪的问。

    唐棣压低了嗓门,补充说:“是杭州那位,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仰充的浑家。”

    赵兴明白了。

    赵宋皇室虽然不肯承认自己家地女儿被人绑架了,但事后肯定会如赵琴儿,或唐棣那五位夫人一样,给予便向补偿,所以仰充地浑家虽然没有正式身份,但赵宋皇室却承认她的血脉。

    难怪仰充这厮没听说过有什么诗才,却能敲开任何一位大诗人的大门,连周邦式请陪客陪伴章,章那一方面都不觉得仰充的身份掉价。

    原来,大宋朝都是明白人,只有赵兴这人糊涂,交朋友从来不在乎对方的身份,苏轼他敢揪住成老师,唐棣这样的商人他敢称兄弟。

    赵兴与唐棣两人聊完仰充的话题,接着又聊起了珍奇百木。唐棣是个顽主,谈起这话题,简直可以当所有人地老师,他如数家珍地聊起夜宴所上的菜品,每种菜品对应地盘子,每道菜喝什么酒,听得赵兴目瞪口呆。

    赵兴在现代学的那些餐桌礼仪都来自西式礼仪,通过廖小小,他知道一部分宋代礼仪,但廖小小还没有了解到富豪级的礼仪有什么细节。唐棣刚才似乎偷听到了这里的聊天,主动聊起夜宴的形式,聊的兴致勃勃,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威胁赵兴,期望自己能获得一个坐席。

    “啪啪啪”,赵兴拍起了巴掌:“太精彩了,原来这里还有如此雅致的礼节……嗯,到时候你一定来,我让你看看我家的礼节。”

    唐棣一把抓住赵兴的袖子,神色微微一变,赶紧又故作从容,淡淡的说:“你是在邀请我吗,嗯,我家的内知正好有空,我给你调一二百个来,也帮你操持。”

    赵兴心领神会的一笑,唐棣也笑了,两人笑的都心领神会。

    正在此时,码头附近突然响起了一声霹雳,霹雳响出,一团黑烟与火光腾上半空,院里的妇女吓的惊声尖叫,唐棣吓的一**坐在地上。在场的人当中,唯独赵兴显得很镇定,苏东坡显得跃跃欲试,其他人则张皇失措。紧接着,码头区响起了警钟声,那里的人齐声喊道:“敌袭,敌袭。”

    赵兴看着那爆炸腾起的烟,非常纳闷,他好奇地望了一眼苏轼,而后又望了一眼杭州法曹毛滂,惊愕的问:“竟有这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这事?有没有搞错?”

    由于过度惊诧。赵兴说话间都有点口齿不清了。

    苏轼有点性急,他一边催促别人给他拿来盔甲,一边不屑的说:“这一定是草市河渡盗贼,你可听说。有三年未遇盗的草市,上次看到你门口的草市,我就想提醒你了,可惜事情一多,我给忘了,果然。他们来了。”

    大宋朝的草市是自由贸易,由于每个市场每年也只收几贯的税,所以地方官员也无心派遣过多的人手维持治安。因为朝廷的草市太多了。如果四处派遣人驻扎,行政费用就会高起不下。

    因为草市这种自由贸易状态,所以就成了窃贼的肥肉,而大多数草市都设在交通便利地渡口,乡县要道,也便于抢劫后逃逸,所以。基本上大宋境内的草市。没有连续三年未遭抢劫的。

    苏轼一边向赵兴解释,一边催促仆人们为他披甲。赵兴挺清楚原由后,彻底放下心来:“这事哪用到老师出马,十几个毛贼而已,我这里……”

    赵兴话说一半,赶紧闭嘴。他原本想说:“我这里是按军事要塞建的,敢来我这里打劫,那不是找死吗。”但这话过于犯忌讳,他话说一半,假意咳嗽,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城堡里已经开始疏散,除了通向码头地堡门没有关闭外,其他的几个大门都已经关闭了,那些喧闹的人,惊吓的人都被仆人们一个个领去安置,赵兴的学生则带着一队队仆人分赴个个守卫点。陈伊伊拉着那五位夫人兴高采烈的跑向城堡,边走边喊:“到楼顶……站地高看的远,我们到楼顶看戏。”

    青瓦台楼梯口,程阿珠提着一张猎弓出现,她一边指挥妇女进入城堡,一边向赵兴打着手势,赵兴冲她挥挥手,两名学生架起苏轼,招呼苏轼家的老幼妇女往城堡里走,六七名倭女一溜小跑地捧来赵兴地弓箭铠甲与武器,两名倭人马童牵着两匹披挂好的战马,小跑的向这里跑来。

    事件生的时候,唐棣正在跟赵兴交谈,所以大家都没拉着他走,唐棣神色苍白,但说话的嗓音没有抖,他指了指码头区的大门,催促:“赵兄,怎么不关上那个门?”

    话音才落,十名仆人每人牵着六七条壮狗出现在城堡门边,城堡里的以色列男人也都拿着刀剑在城堡门口站卫。唐棣看到这情景,闭住了嘴。

    金不二、萧氏兄弟与他们地父亲萧山、黑人泰森与两名黑人妇女也穿好了盔甲,跑到赵兴地身边,站在赵兴左右。此时,倭女正忙着将赵兴盔甲上最后一根带子系上。

    等这根带子系完后,一个倭女用巴掌挨个拍打盔甲上的部件,检查盔甲地牢固性,这阵密集的巴掌响过后,那些倭女齐齐跪在地下,向赵兴磕头,口称:“长门殿,祝武运长久,旗开得胜!”

    公元1089年8月15日,农历蛇年七月初七,辽道宗(耶律洪基)大安5年、宋哲宗(赵煦)元4年,中国历己巳年壬申月乙亥日,星期三。杭州匪患,群匪围攻茉莉园。

    赵兴施施然的向靠近码头的城堡大门走去,在他行进的时候,城堡里的人来来去去,紧张有序的忙着疏散。倭女宿屋的大门也打开了,黄大黄二黄三三兄弟拎着个小箱子,向城门口小跑。与此同时城门口处,两伙人正从门口的小屋里推出两个巨大的柜子,他们将柜子推到大门口,仅仅留下了一个小缝,让人通过。

    水边码头上时不时的还响起零星的爆炸声,不过相比刚才的那声巨响,爆炸声音轻了很多,也显得很凌乱。不过,浓烟滚滚的,仿佛在焚烧着什么。

    以色列人白樵带着一群拎十字弩的一赐乐业人迎了上来,赵兴顺手接过白樵手中的十字弩,语气轻松的笑着说:“白先生。让你们这么宝贵地脑袋指挥手去战斗,我可舍不得。你们的长处在大脑,且回去吧。”

    白樵笑着摊开了手,没等他回答,旁边一个声音响起:“予顷年在海州,人家穿地得一弩机,其望山上面刻有尺度,甚长,望山之侧为小矩,如尺之有分寸。啊。这把弩上也有望山,惜乎失于精确。”

    赵兴脚下闪了一下,他向着说话处望去,现了一身读书人打扮的沈括。他带着抑郁症患那种专注的目光盯着赵兴手中的弩,自言自语:“予尝设三经三纬,以镞注之矢,亦十得七八。所以啊,这望山刻度越精细越好。”

    沈括说话的时候,几名程族男子已经悄悄向他身后摸去。但沈括完全没察觉,他一边小跑着追逐赵兴的脚步,一边紧紧盯着那把手弩。

    赵兴原本阴沉着脸。用目光催促那几个程族男子加快脚步。但听完沈括的说话后,他猛地一挥手,那几名程族男子停下了脚步,赵兴就势把手伸向了沈括,执着他的手,温和的问:“梦溪先生怎么会在这里?”沈括还在望着赵兴手里地弩,眼也不抬的回答:“听说离人这里唱大戏。我恰好遇到子霞夫人。便请她带我入院子,如此。才得以观赏这场盛典。”

    子霞是朝云的字,这个字是苏轼给朝云取的,除了与苏家关系亲密地人,别人不知道。唯一的例外就是沈括。

    沈括是说,他听说这场筹划很久的戏剧表演后,特地在路边等到了朝云,央求她带自己进入院子。

    原本守门人早被吩咐阻止沈括的拜访,但由于是朝云带进来的,守门人不好阻拦。而赵兴也想通了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刚才陈伊伊腻在自己身边,与此同时,仆人们搬家地搬家,照顾演出的照顾演出,谁都没得闲,所以这消息没有及时通知自己。而沈括与朝云寸步不离,也让仆人们没法下手驱赶。

    爆炸生后,院子里更是一片混乱,仆人们光顾护着官眷们退入青瓦台,把沈括给落下了,无处可去的他便黏上了赵兴。

    “你瞧瞧,这把弩比你家中地弩如何?”沈括说他在自己家中也制作了一个弩地望山,进行实地检测,赵兴看他盯着自己手中的弩不放,便顺手将弩递给了沈括。

    赵兴这把弩是钢臂弩,他按照记忆中弩的模样,对这把宋代弩进行了改装,上弦的地方安上了棘轮,还安上了一组滑轮,减轻拉弓时所用的力量。沈括是个喜欢研究的人,丢官之后,他的主要乐趣也在于此,看到以色列人手上这把明显不同于中土地弩,他地目光被紧紧吸住了,以至于走到大门边,他都忘了这是战场。

    守门口的是程旺。赵兴赶到地时候,程爽正领着一群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赶来,他看见了沈括,用目光询问赵兴的意思,赵兴轻轻点点头,程爽立刻打开了箱盖,露出了满箱子的火药箭,然后向两辆大车上、蜂巢似的洞孔里塞去。

    水门这一方的守门人是金不二,他领着几个徒弟向赵兴迎来,赵兴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赵兴的问话声惊动了沈括,他抬起眼来,又现眼前的新玩意,连忙指着那堵门的蜂巢车问:“这是何物?塞城门的不应该是刀车吗?”

    赵兴暗中一挑大拇指。经过了与西夏大战的沈括内行,知道一点军事,知道塞门刀车,但眼前的这东西却不是塞门刀车,因为赵兴不需要堵门。

    金不二躬身回答:“从上游过来六艘船,约三十人,没有号旗便要强行靠岸,码头上的人拦了一下,他们突然点燃了坐船,那坐船上立刻生了爆炸,似乎是火药的爆炸,接着那些人开始冲击堡门,塔楼里放箭射翻了三个人,如今他们正躲在滑车后面,与我们相持。”

    “上游漂来的,这些人脑子灌铅了,抢劫完后怎么逃?逆水往上游走?他们还炸了自己的船,是吧?匪夷所思?”

    沈括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蜂巢车,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上游来的,一定是湖山盗贼,富阳湖山:其山幽邃,重叠险远,每时有扰攘,人皆逃避于此……据说,最近天旱,有许多人为了躲避差役与赋税,聚众为盗,啸聚湖山。”

    沈括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一边围着蜂巢车转个不停,期间,他的走动屡屡妨碍程爽的工作,程爽脸色很难看,但因为赵兴对他和颜悦色,他才没有喝斥出口。

    赵兴这座码头等于私家码头,唯有与他有生意来往的人,才可以使用这座码头,当然,装卸费用是要照收的。

    每艘允许停泊的船只上,都有赵兴特地给的信号旗,进港的时候,船必须挂上信号旗,然后按指点停靠在泊位上,没有悬挂信号旗的船只,接近码头时会受到警告,如果强行冲岸,也不是不行,不过u字口的码头区本身就是个陷阱,一旦进入这块区域,就会受到三面火力的夹击。

    按金不二的介绍,这伙盗贼强行冲入码头后,受到塔楼的警告,便抢先点燃了船上的火药,火药的爆炸使停泊在码头上的船只受损严重,这些人见到无法冲入城堡,便在码头区布设了拦截阵地,开始打捞码头沉船的财物……

    “爆炸,火药,他们怎么会有火药呢?”赵兴看程爽即将完工,他挥挥手命令众人做好出城准备,并顺手拿起一张盾牌竖在身前。

    沈括的目光还停留在蜂巢车上,他继续自言自语的嘟囔:“湖山那里有座硝洞,当地百姓都会熬药制作药傀儡,他们有火药,不足为奇。离人,这是什么车?”

    赵兴一使眼色,几个程族人拿着盾牌掩护在沈括面前,另一些人开始推动火弩车向城门洞走去,程爽用法烛点着了火把,四五个人举着火把躲在蜂巢车后面,一步步的向前冲去。

    等出了城洞,到了码头区,沈括还在追问:“赵兄,这是什么车?我大略猜到了一点,能不能请赵兄为我解惑?”

    赵兴点点头,透过蜂巢车的缝隙观察着前方,嘴里向沈括解释:“这是根据药傀儡的原理,研究出来的火弩车,一车装一百枚火药箭,一旦点着药线,譬如这样……”

    在火药线的嘶嘶燃烧声中,赵兴补充说:“就会火箭群,所以又可称为一窝蜂,或百虎齐奔。”

    赵兴话音刚落,第一支火箭窜出了火弩车,带着响亮的怪叫与长长的尾焰扑向了码头边那群盗匪,紧接着,凄厉的如同鬼叫般的啸音一声接一声响起,火箭纷纷窜出火弩车,尖尖的锥体扎在匪徒们当作掩体的木箱后,紧接着,一声声爆炸接二连三的响起来。浓浓的硝烟味呛得人嗓子痒。

    火弩车是压制性的武器,当第一支火箭带着火焰窜出后,程爽指挥着兄弟们将火弩车向两边推开,露出了中间的大道,与此同时,火箭继续往外窜,接着爆炸着火光,码头上那群盗匪的声音映入眼帘,在连续的爆炸中,部分盗匪被炸伤,正捂着伤口凄厉惨叫,没受伤的人则转身向码头窜去,企图登船而走。

    沈括深深的吸了口气,浓浓的硝烟对他似乎没有影响,他沙哑着嗓子说:“三十多口,足足有三十个盗匪。”

第2150章 令人头痛的偏执者

    这数目也让赵兴吃了一惊

    在宋代做盗匪不容易,优裕的生活导致普通百姓都不愿从事高风险的抢劫工作。传说中横行整个山东的水浒梁山盗匪,真实的情况也就是三十六个大盗而已。但眼前这伙人的数目已经接近了梁山大盗的数量,在宋朝,这可是一个横行的州县数量。因为像杭州这样的大城,除去禁军与厢军外,全部的武装力量只有十五名步弓手。

    遇到这样武装力量过州县的情况,按规定要随即上报,由朝廷另派兵马镇压。从赵兴这里将消息传递到京城枢密院,通过走公文将消息递达相关人员,在调兵遣将到杭州,运气好的话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后赵兴这座城堡……所以一般情况下,盗匪们直接面对的就是那十五名步弓手。

    在这种情况下,宋代想横行天下,凑齐三十多个大盗就已经够了。然而,找到三十多个齐心做盗贼的人,在这个追求享受的时代,也不容易。

    赵兴这里跟沈括在思考,城堡大门口,火弩车射空了整车的火弩。黄大三兄弟赶紧添加上新的弩箭,不久,赵兴与黑人泰森并排持盾牌站在路中,领先进。火弩车在路两边,随着他们的行动齐齐推进,另有50名堡丁手里拿着弩弓紧紧跟在车后。队伍走空后,沈括站在堡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跟上了赵兴的脚步。

    穿过那片火弩释放的硝烟。码头区已经清晰在望,刚才地爆炸使码头停靠的几艘小船七零八落的飘散在水里,沉船区,散乱的货物飘满了水面,心急离开的盗匪们正在拼命推开那些漂浮物,与此同时,码头区那艘最大的货船上还有零星的火枪声,时不时有人从船上跳入水中。

    沈括再度深深吸了口气,他望着大船周围的浮尸,嘴唇蠕动。稍停,又说:“竟然不是三十人,竟然有半百之数?!离人,这定不是一股盗匪。是多股盗匪合流。”

    说话间,终于有一艘盗匪的船只闯出了码头,顺着江水向下游飘去,其他的船只奋力跟上,赵兴一挥手,他身边那些孩子闯过他地身影。端起弩与船上对射起来。

    机械的力量永远胜过人工,船上的小弓对孩子们几乎没威胁,在孩子们密集的射击下。大多数盗匪纷纷落水。唯有最先地三艘船幸运的逃出了弩箭的射程,窜向下游。

    沈括跺着脚,连声说:“离人兄,快拦截呀,这距离火弩车够得上,让火弩车对着小船轰。”

    赵兴咧嘴一笑:“今天可是七号啊!”

    孩子们听到这个,均出会心的微笑。

    他们分出部分人手来。拎上钩矛。驾着小船出去捕捞受伤的盗匪,全不管那些逃脱的盗匪船。

    沈括跺跺脚。说:“刚才赵兄曾言,这些人抢劫过后不可能逆水上行,看来他们是打算顺江漂浮出海口,赵兄,下游他们一定有接应地人,一旦鱼入大海,就不好办了。”

    赵兴脚下纹丝未动,他冲金不二点点头,金不二立刻取出几枚药傀儡点着,随着咚咚咚三声炸响,三个绿色的信号弹窜上了半空,旋即,金不二又点上了两枚黄色信号弹。

    患上抑郁症的人都陷于偏执状态,赵兴没有回答沈括,沈括便一直问个不停,频频要求赵兴操纵码头上那艘大船,出海追杀,这功夫不停地有受伤地俘虏被押回岸上,赵兴来不及审问,只好先应付沈括。

    “沈兄,梦溪先生,每月七号我的货船进港,今天特殊,我的船一直在海口处等我的信号,刚才我已经了信号了。那伙盗贼往下游走,真不幸,甭管他们接应的有多少人,都撞不破我的大网。”

    沈括明白了,他哦了一声,马上又盯着那群盗匪不放:“他们是湖山的吗?赶紧问问,这么大股地盗匪可要审个清楚。”

    沈括话音刚落,下游处响起了几声轰响,响声停顿了一下,又是两三声轰响,接着一切平静,沈括急得跳脚,他频频催促,赵兴只好勉为其难地当着沈括的面开始审问盗贼:“你等来自何方?”

    “贼厮鸟,爷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混江龙6南山是也!汝有何种手段,快快使来,爷爷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一个小头目模样地盗匪慷慨激昂的叫嚷着。

    “啐!你本来就不是好汉,只是个盗匪而已,称什么英雄?”赵兴从靴带里摸出一把匕,微笑的打量着6南山的额头,兴致勃勃的说:“你刚才说什么,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我刚好对你的眉头很感兴趣。

    据说,有一种古法,就是用小刀在眉头上割个口子,然后把人半埋在地上,从伤口里灌入水泥。此后人会觉得头很痒,痒的实在难受,可双手被埋在土里,无法抓痒,人就拼命想钻出土里。这一用劲,你猜会生什么?这一用劲,人会从土里钻出来,但人皮却留在土中……

    想想看,浑身上下没有皮,全是鲜红的肉,风吹在肉上,更痒更痛……你刚才说什么,不会皱眉头是吧——来人,立刻为我准备埋人坑。”

    6南山脸色变了,他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程爽走到他跟前,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后,郑重其事的说:“老师,他两腿被射穿了,肩膀上的皮也被射了个洞,我们需要多准备点水银,免得都从那三处破口子里漏出去。”

    沈括在旁边专注的解释:“这是一种古刑法,传说是桀纣用的,离人。你怎么会知道这种古刑法?”

    6南山再也憋不住了,他瘫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赵兴晃动着小刀,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先向沈括致了一声歉,说:“梦溪先生,这人要招了,看来今天我向你演不成这个刑法了。”

    而后,他又转向6南山。问:“6南山是吧,你今天最好做个有一说一的严守一,我问你,你们可是来自湖山?”

    “没错!”沈括在旁边喋喋不休:“湖山6氏。侯景之乱时进入山中,筑石城族居。我修建梦溪园的时候,曾雇了一个人,就是湖山6氏。听说那片地区是太湖匪盗的窝点,附近最大的匪患都出自于湖山。”

    沈括没有把这话说全,完整的话是:这位6氏还随着他来赵兴城堡一趟。此后,这位6氏辞工,回了自己家。

    对面的6南山赶紧将沈括遗漏的部分补充上。他躺在地上。软弱的补充:“……我家那个6兄弟正在第一艘船上。我们打探了,这里每月七日靠上大船,而后在不远处地草市开始交易。

    原本我们是想到草市去抢一把,但没想到今天明明是七号,却左等船不来右等船不来,兄弟们等的无奈,只好抢先动手了。没想到……”

    在赵兴的逼问下。6南山细细的交代:那位跟随沈括来城堡地6氏兄弟回去后,介绍了城堡内的富足。还介绍了城堡附近草市的繁荣。尤其让人垂涎的是,城堡附近这个草市还是游离于官府之外的,既然它不向官府纳税,那么被抢之后它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巨大地利益让湖山的盗匪非常动心,但赵兴这座城堡带给人太多的压迫感,于是他们便派遣数拨探子过来探查,并制定了详细地计划。他们打算等赵兴码头上地货轮进港后,穿越码头去抢劫草市,然后顺江飘下,进入大海,再随便找个地方靠岸。以此逃脱追捕。

    但他们派出的第一位探子一时起了贪念,打算混入城堡,趁着堡里人来来往往,人多眼杂的,可以顺便偷几件东西……没想到他的行踪被金不二的狗现……

    这个码头探子失踪后,码头哪些准备接应的盗匪们猜出了他可能潜入城堡,于是派遣第二批人手进入城中,打探同伴的消息,结果被人现了,堵在地下室里被赵兴拿煤烟熏死……

    盗匪们唯恐打草惊蛇,商议之后决定硬干。在他们想来,自己人多势众,城堡里地人必不敢追击,而赵兴码头上地大船如果起锚追赶……只要他们手脚快,可能不等大船追上,坐船已冲出江口。

    可惜,计划虽然美丽,但赵兴这座码头的实情又岂是走马观花所能了解地。先,码头附近过往的船只虽然多,但每只过往的船只都有默契,自己人的船不会受到任何拦阻,直接靠岸,而不是自家船,熟悉这条航路的人都会自的行驶在江心,以腾开江左航道便于赵兴进出港,否则,这样的船只会受到严厉盘查,甚至撞沉。

    江上行船不比6地上走路,一旦起锚,船就如渴马奔泉一样顺江漂流,刹都刹不住。盗匪们原本在上游等待消息,左等右等不见货船进港,有位性急的盗匪看到码头上停着一艘大船,以为是货船早已进港,他便出了信号,上游的盗匪启程后,等驶进茉莉院,现情况不对,已经来不及调头了。

    原本他们打算悄悄的绕过码头区,到下游草市登岸,但这几艘船过于陌生,江上的人随口一问,他们慌了,便开始执行第二套计划。

    第二套计划是用船上带的火药炸塌堡门,让城堡里的人出不来,便于他们抢劫码头与下面的草市。但由于此前两拨探子的逝世,湖山的人唯恐打草惊蛇,在没有摸清楚码头地形的情况下,便匆匆动进攻,等他们的船靠上码头,这才现他们的船太小,干舷太低,码头区的堤岸太高,他们在低处根本无法攀爬上去。

    迫不得已,有匪徒引爆了炸药船……

    随后的情况就是一团乱麻。盗匪的计划全落空了,他们不得不泥足深陷地继续堵住城门。顺便抢劫码头上被炸沉的船,以免空手而归。在一片混乱中,他们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反击,结果整个行动彻底失败。

    6南山刚刚交代完,赵兴的码头上又来船了,三艘大船放了自家信号缓缓靠近码头,他们的船身后拖着那些被俘的小舢板,在码头上引导下依次靠上泊位。

    这一回,匪徒们端端正正的踢到了铁板上。

    正在下游守候的货船不是一艘,是三艘。罕见的三艘货船同时进港。这些船上装运的主要货物是士兵,赵兴那群久未露面地马木留客奴隶兵也赶到了,另外还有四十名廓尔喀奴隶兵。

    赵兴也没预料到有三艘船入港,三艘船中有两艘货船是与赵兴约定好的:一艘货船从昌化军出。装载他留在海南的部分武力;一艘货船从越南出,装载陈伊伊的陪嫁武士与侍女。而多余出来地那艘货船是从倭国来的,等它亮出旗号,赵兴也呆了一呆。

    赵兴这座城堡太大了,工人撤出后,他也感到人手不足。所以就从南洋调了一些人手过来加强防卫。由于船上装运的是比较敏感的武装人员,所以他预先命令船只守在入海口,等到夜深时分。待城堡里放出焰火。他们再悄悄靠近码头……这一等,正好迎上了逃窜的匪徒。

    那艘倭船上下来的居然是源业平,他披散着头,衣服上带着大团大团地血迹,拎着武士刀,他快步跳下船来,鲜血染红的手撩过秀美的脸。将几粒头撩在耳后。那神态说不出地凄美。一见赵兴,他松了口气。身体也似乎软了,拄着刀喘了几口气,才开口淡淡地说:“离人兄无事,好了,这就好了。”

    赵兴摸摸鼻子,学着沈括的样子自言自语:“今天都是意外,一连串的意外。幸好,这些意外构成了一个幸运。”

    此刻,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刚才那场战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用现代时间衡量,也就一个小时,从落日开始交火,到现在,暮色苍茫。

    仆人们点起火把,两艘大船上新下来的武士们在城堡学生的配合下,开始整理码头上的残骸,赵兴望了一眼略显残破的码头,心疼地说:“可惜了,我花了五年时间建成这座码头,竟然……”

    源业平喘息结束,直起身来打量了一遍码头,安慰说:“赵兄无需担心,我看这码头还能用,刚才那火药也就炸伤了点边梢,人安全就好。”

    沈括已经爬到火弩车上研究开来,他从火弩车地蜂巢里拽出一枚火箭,翻来覆去的看着,嘴里还在嘟囔:“好奇怪,这箭头怎么是椎尖地,造的浑圆,这等工艺,太奇妙了。”

    赵兴挥了挥手,仆人们开始抬那些受伤的盗匪押入城堡。想起青瓦台里的官员,赵兴担心那些关切他的妻妾,赶紧拉着沈括,招呼上源业平往城堡里走,至于码头区的事情就留给程爽操持了。

    沈括走的时候,没有把他手里的火药箭放回去的意思,他一边走,一边端详着掌中的火药箭,嘴里嘟囔着,似乎是在推敲它的制作。推敲了一会儿,他仰脸,晃着火药箭问赵兴:“离人,这东西怎么造出来的?里面沙沙的响,怎么火药装的如此不实在?”

    赵兴刚才在于源业平说话,沈括不管不顾直接开口询问。迫使赵兴不得不扭过脸来面对沈括。

    沈括这家伙实在太执着了,如果他提的问题你不回答,他便会反复问。看在对方那个大年纪,还如此专注的份上,赵兴一时心软,也顾不得对方那种告密性格,坦白说:“这种椎尖有两种做法,一种是用石膏代替沙石范做模具,铸造出来的椎尖非常规范,另一种就是用冲压法,冲压出一个椎筒……啊,石膏,也就是寒水石啊。”

    沈括长长的哦了一声,继续翻来覆去的打量手中的火药箭,直走到青瓦台大厅门口,赵兴才找见机会从沈括手里夺下火药箭。嘴里打着哈哈:“梦溪先生,厅里到处是火烛,这玩意拿进大厅,实在危险。”

    沈括呆了一下,恋恋不舍的问:“我可以再看看它吗?明天白天地时候,我想再看看……模具,你是说石膏模具么,这东西我知道,我还想看看它是怎么做出来的。”

    赵兴愣了一下,勉强说:“好吧。明天我等你!”

    可沈括没有走的意思,他站在门边等赵兴开门,赵兴疼苦地推开厚重的堡门,等看到城堡里的情景。顿时呆住了。

    宋代可真是太具有享乐精神了,码头上的喧闹声平息了许久,城堡里竟没有一个人想出去看看,他们聚在一起,竟然又乐了起来。

    大厅的中央,廖小小正披着一身彩衣。在那里唱《佳人曲》,她神采飞扬的将这“北方有佳人”唱了一遍又一遍,当然这歌也是赵兴教她的。采用苏曼演唱的版本。

    这歌作词是李延年。曲子地作是日本著名作曲家梅林茂,这位大师完全采用了宋代的乐器,作出这宋韵十足的歌曲。主旋律是奚琴,外加如泣如诉的弹拨乐,轻声提醒地铃声,哀怨的令人心软: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在顾倾人国。

    宁不知。

    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在得。”

    廖小小唱得忘情。正对大门处,陈伊伊兴奋的拍着巴掌,似乎廖小小这歌是献给她的,但赵兴却察觉,廖小小唱这歌时,脸上充满了自恋。源业平一直没来得及向赵兴解释他怎么会回杭州,这会功夫他更没有机会解释,一见到大厅内的那些天朝名家,他开始流口水了,马上像哈巴狗似地跑到苏轼跟前,望着后流口水,还不停望望秦观,望望毛滂,似乎看到了一大堆美味。赵兴知道,这会儿你就是问他老娘是谁,他也记不得了,哪能谈正事。顾垂涎欲滴的望着苏轼,望着秦观,

    沈括站在大门口,却别人都没敢向他打招呼,大家对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沈括丝毫不觉难堪,他先是扫了一遍大厅,嘴里嘟囔一声:“回音太好了”,而后低头观察地面。观察了片刻,他竟然毫不顾及形象地趴在地上,敲击起瓷砖来。

    青瓦台里地地面是用大块的高温瓷砖铺出来的,瓷砖面积很大,上面装饰着淡淡地花纹,一楼大厅中心铺成圆形图案,圆心是传统地云龙纹,沈括趴到了地上,用指头叩击着瓷砖,倾听瓷砖出的空洞音,纳闷的望向赵兴,问:“空的?瓷砖下面是空的?怎么做到的?”

    赵兴进来的时候,开门地声响已引起了大家地注意,但大家看见队伍里有沈括,马上向火灼一样移开目光,装作完全没有现这队人的进来,只有场中心地廖小小冲赵兴甩了个媚眼,然后继续专注地唱歌。

    陈伊伊听的也很专注,完全没有现赵兴的进来,她一边听一边拍手。

    大家都装的一本正经没听见沈括的问话,赵兴只好应付勉强应付,他笑了笑,答:“梦溪先生,整个青瓦台的所有走廊、还有两间房间与这个大厅一样,都采用这种建筑技巧。这瓷砖下面也不是完全空的,每块瓷砖下面用九宫格的方式,放了九只浅青铜盅,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增加回声。”

    沈括的博学不是赵兴能糊弄过去的,他点点头,立刻回答:“这是依据古法造成的鼓厅鼓廊,古之君王建造这样的鼓厅鼓廊是用来防刺杀的,传说这样的廊道与大厅,可以把轻微的脚步声变成洪钟巨响,令潜入的刺客无以遁形。”

    赵兴勉强笑一笑,回答:“我有什么需要防刺杀的……就像你说的,这叫做鼓厅鼓廊,但它是用来欣赏歌舞的,在这样的地方奏乐,你不觉得音乐格外悦耳,歌声尤其宛转悠扬……你瞧,廖小小姑娘唱得多么迷醉,多么动听?”

    沈括利索的爬了起来,连身上的土也不掸一掸,神情专注的盯着赵兴问:“离人说还有两座大厅也是如此布置,在哪里?我去看看。”

    赵兴眼珠转了转,满脸苦相地招过黑女奴辛迪亚,用胡语吩咐:“领他去天籁厅,然后领他去书房由他翻书,盯着他,记下他翻阅的每本书,每一页……可以允许他抄录,但不允许他随意出门。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力阻止。还有,天字柜里的书禁止他翻阅。”

    辛迪亚用胡语答应着,一把拎起沈括,悄悄离开。等沈括走后,赵兴似乎听到场中的人齐声松了一口气。本来人喘气声很微小,平常难以听到,但在这个特殊的大厅里,许多人一同喘气,声音就像一声大喊一样响亮,甚至盖住了廖小小的歌唱。

    这下子,陈伊伊终于现了返回的赵兴,她拍着手抢先说出大家都想说的话:“瞧,我早知道我夫君没事,几个小毛贼而已,夫君一出门,他们就只会想逃。官人,抓住了几个?哪里来的毛贼?我们的人伤着了没有?”

    法曹毛滂挤到赵兴跟前,还没开口,苏轼走过来了,他连忙一侧身让开苏轼。苏轼还没开口,杨祖仁也窜了过来,苏轼又一侧身,让杨祖仁先行,杨祖仁看着赵兴满身的铠甲,羡慕的说:“恨不能重新披挂……离人,外面的都什么人?有多少匪徒?”

    赵兴回答:“大约有五十多个。”

    “嘶”,满场都是吸气声。

    赵兴接着说:“抓住了一些伤,有人招认是上游湖山来的,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审问,看装束,似乎是几伙盗匪合股,据他们招认,原本他们想打劫渡口附近的草市,结果被拦在渡

    法曹毛滂坐不住了,他拱了拱手,向赵兴示意:“赵兄,你看……?”

    “自然是你去审——我今天离不开”,赵兴狡猾的回答。

第2151章 疯狂的舞蹈

    “如此……”毛滂眼巴巴的望着赵兴,欲言又止。赵兴一挥手:“顺便帮我把报告写好,还怎么写由你——不过,犯人一个也不能带走!”

    “好说好说!”毛滂笑的眼眯成一条缝。

    杭州官员都知道赵兴不太在意功绩、官声。去年他远到海外,源源不断的为苏轼运来以工代赈的粮草,年底的时候,苏轼想提他的功绩,但赵兴却阻止了。这样一位不愿意抢功、宁愿躲在幕后的人当作同事,是杭州官员的快乐。毛滂刚才问的也就是这意思,最终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袭击事件生的时候,毛滂在现场,赵兴又让他写报告,那么自然少不了他的功劳。

    这等美事凭空落在头上,毛滂连接下来的表演都无心看了,他匆匆跑出房子,向码头跑去。临出门的时候,恰好一队胡姬,一队倭女往城堡方向走,毛滂与她们交错而过,他脚下顿了顿,早听过倭女的温柔,毛滂想去瞧一瞧,但好奇心挡不住升官财的心理,他顿了顿脚,继续向码头区跑去,边走边念叨:“快快,我得快快结束审讯,才赶得上胡姬表演。”

    毛滂走出去的时候,杨祖仁脚下动了动,但他马上醒悟过来,站定了,讪讪笑道:“原本经蒲公宗孟积年扫荡,杭州该没了窃贼踪迹,没想到这才几年。湖山又缓过气来……离人兄,既然确定是湖山的山匪,不如趁消息被泄露,兵贵神,打他个措手不及。”

    杨祖仁说的蒲宗孟曾出任过豪州、杭州、郓州知府。他地杭州任期恰好在揭枢前。蒲宗孟在杭州时,严厉打击盗匪,甚至派兵跨境到了湖山,终于把杭州附近盗匪治理得差不多了。但蒲宗孟的措施太残忍了一些,即使是一些小偷小摸的人,只要被抓住了也要将其脚筋割断。有时候也有没把情况完全弄清楚,冤枉好人的时候。因此,史书上批评他“为政惨酷”。

    宋朝学士在官服上佩戴金鱼的风尚是从蒲宗孟开始的。蒲宗孟给神宗皇帝当翰林学士期间,神宗曾对蒲宗孟说:“翰林学士的职务很清高。又很接近君主,不是其他官员能比的。”于是赏赐蒲宗孟官服上佩戴金鱼。此后,大宋学士都带金鱼袋。

    这位蒲宗孟去年死于郓州任所。

    赵兴知道蒲宗孟这个人,杨祖仁的提议很好,至少比他老爹的军事能力强,但赵兴却不打算执行。他摇摇脑袋,答:“那群山匪熟悉山区情况,每一个山坳里。每一棵树下都会射出冷箭。以我杭州有限地兵力,去跟数百个熟悉地理的盗匪在山区打游击……哈哈!”

    杨祖仁脸一红,悄悄一指苏轼。

    他在提醒赵兴,苏轼现在是党政军一把手,他有调动军队的权力,调集一百名以下数目的士兵,只需要事后补报而已。

    杨祖仁这是强辩。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地失误。拿苏轼说话只是没话找话。因为一百名民士兵前去搜山,兵力明显不足。而递奏章去枢密院请示,要就说不上突袭的问题了。

    此时,毛滂见过的那队胡姬与倭女正在鱼贯进入城堡,陈伊伊邀请众人进入城堡的天籁厅。这间舞厅头顶上,四壁墙上镶满玻璃镜。在镜厅旁边的房间里,梅三娘、钱婉儿正挽起袖子,整理着各种脍炙,几名倭女与越南女仆也在那屋里,收拾着各种水果拼盘。

    天籁厅很大,足以让一百多人坐下,天籁厅两侧各有一扇大门通向旁边的厢房,一侧厢房里仆人进进出出,为大家端来水果与食物,另一侧厢房里是休息室,摆着无数张卧榻,可以让大家休息一下。

    赵兴进入休息室后,看杨祖仁跟在他身边还没有告辞地意思。赵兴知道对方是想挽回面子,期待他对后面的建议给一个评价,他赶紧回答:“其实,我还有一个妙计,便是一百人也够了,足以给他们一个教训。”

    杨祖仁好奇的问:“有何妙计?”

    “焚山!”赵兴咬着牙说:“敢惹我赵老虎地人,我一定让他后悔。一百多人攻山是不够,但四处放火足够了。现在正是天干物燥,一把火放过去,看那些盗匪怎么藏身。”

    “不可!”周邦式在旁边听了,出声阻止:“南唐后主李煜墓在山上,怎能放火焚山呢?离人,你要这么干了,千古骂名可是少不了。”

    “哦!”李煜地词赵兴很喜欢,但李煜不是被赵匡胤俘虏了吗,怎么会葬在湖山?

    “李煜墓在山上,你确信?”赵兴紧着追问了一句。

    杨祖仁马上回答:“这事钱公穆夫应该知道,李后主死后初葬洛阳邙山,其后四年,乞恩归柩于富阳,传闻迁葬于湖山。故有两个墓志铭,前一个是南唐旧臣徐弦所撰,而后一个为钱所撰。钱家与李家是姻亲,其主既然为李煜立碑,一定知道他葬在何处。”

    赵兴出一声遗憾的叹息:“可怜一代词皇,坟边住了一群盗贼,一百多年过去了,他坟里还会剩下什么?谁愿意为后主之墓被盗负责,哪个地方官敢接这样的案子,所以,我估计……”

    “那也不能烧!不管怎么样,山在那里,烧山就是恶名,想当年蒲宗孟都不敢烧山,离人不要一意孤行。”周邦式竭力劝解,希望赵兴打消这主意。

    赵兴摸着下巴,想了片刻,点点头:“不烧。我原本也没打算烧山,不过是吓唬一下他们,然,敢袭击我这的庄园,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今日是不成了,明天吧。准备出击的事,可不是说做就能做到地。”

    此际,看到赵兴这里没什么节目了,杭州府属吏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告辞,唐棣、仰充、曹端勇也带着人靠过来。打算向主人辞行,正在这时,陈伊伊趾高气昂的带着一队胡姬闯进镜厅,似乎打算继续歌舞。仰充等人便停下脚。彼此寒暄着。

    几年了,好不容易成为宴会地主角,陈伊伊只想着欢乐无穷无尽,这场盛宴能无休无止地进行下去,问过刚才的那群胡姬有什么技艺后,她马上觉得应该让欢乐继续。让歌舞常伴。

    经过短暂地休息,胡姬们已经恢复了精神,她们怀里抱着鲁特琴——也就是中国“琵琶”、日本“bia”、西班牙“吉他”的共同祖先——进入房间。或席地而坐。或找一把椅子坐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胡姬拿着腰鼓,铃圈,沙锤。

    乐声重新弹奏起来,喀丝丽穿着一席肥大的百褶裙,铃声叮铛的领着两个胡姬走进来。她莲步轻移。妩媚妖娆,步履间显得既性感又娇羞。她那一身用绯基尼红染出来的鲜艳丝裙飘动着。红色地绸缎将她装扮的宛若一朵怒放的红玫瑰。而她身后两个阿拉伯胡姬则穿一身白缎裙,缎角绣着几朵淡淡的花做装扮,素雅地衬托着火焰般的喀丝丽。

    那套裙子腰身很高,紧束的腰身几乎延伸到胸部,衬托着她的身材高挺而诱人。她一头秀编成小辫披散在身后,樱唇娇艳,丰润俏丽;香腮柔美,玉颈微曲;皓月般的肩头纤瘦圆润,雪藕似的玉臂凝白娇软;伴随着手上地银铃,臂钏上缀满的小铃铛,头上戴着金属片编织成的鱼鳞面纱,喀丝丽走动起来就像一曲美妙地音乐,让脚步化为一舞曲,柳腰轻摆宛若轻舞飞扬地精灵!叮叮的响声在屋内连绵不断。

    赵兴眼前一亮,喀丝丽现在的穿着几乎与现代长袖裙没什么两样,看着那肥大的裙摆,他隐隐猜到了喀丝丽想表演什么节目,只见喀丝丽伸展葱白修长的纤纤十指,柔若无骨地伸了个懒腰,一刹那,胸前高耸的圣洁玉峰随着躯体的微微动作汹涌起伏。令人目眩神迷。

    等那波涛平息,喀丝丽象牙雕就般地玉洁双腿从群内伸出,温软细腻、白皙修长,那晶莹剔透地大腿、白璧无瑕的小腿、赤着白嫩娇小地莲足,脚下一双银底靴子,亮出整块银板浇铸而成的鞋底,这鞋底打磨的镜子般明亮,而她的长裙只及到脚面,走动之间,鞋底一闪一闪,像淘气的小精灵在眨眼。

    两名新来的女奴面向赵兴跪下,行“五体投地”大礼,她们的双手伸展,将自己的身材完全展示出来,额头紧紧贴在地面。紧接着,喀丝丽也向赵兴弯下了腰,她扭动的向蛇一样,浑身的铃铛出有韵律的响声,活像一只云雀在枝头跳跃。

    喀丝丽的腰越俯越低,不一会儿,她的腰腰像是能折叠一样,竟然完全的折了下去,额头贴近了地面,唯剩两只手舞在空中,像蛇一样跳动着,以人力难以想象的不可思议,波浪起伏着,扭动着。

    赵兴点了点头,躬身行了一个弯腰礼,喀丝丽额头一寸寸离开地面,她的手继续娇娆的舞动,肩部耸动,脖子颤动,唯独脑袋不动,与此同时,她的腰扭的更匪夷所思,令人眼花缭乱。

    仰充在旁边充内行,他低声解释:“这是大食蛇舞,我在泉州胡商那里看到他们的家伎表演,听说这舞极其勾魂摄魄,看过的人都不愿对外解说,所以民间都私下悄悄传闻,说什么的都有。比如明州那里把它称作姹女天魔舞,听说京师胡人馆也有这种舞蹈表演,被称作千手大喜乐。

    近年,偶有观赏将之传于外,他们记载:舞身被缨络、大红绡金长短裙、金杂袄、云肩、合袖天衣、绶带鞋。内一人执铃杵奏乐……这玩意,诱惑啊。”

    仰充不知道,现代,这舞蹈还被称之为“肚皮舞”。

    喀丝丽一寸寸抬起头来,她的身子直了起来,但腰姿还在扭,脚下纹丝不动,脑袋保持原位,腰扭的像风中百合,而她的手势、肩部的动作更让人叹为观止……人的一双手怎么能作出如此多的动作,那双胳膊仿佛没有了骨头,任意处都可以弯曲、折叠。

    猛然间,一声脆响,这是喀丝丽跺了一下脚,紧接着,乐声响起,她身后的两名胡姬也开始抬起头来,额头离开了地面,慢慢的直起身来。

    紧接着,喀丝丽出连续的跺脚声,众人眼前一花,喀丝丽抖动的裙子旋转起来,两名胡姬也跟在她后面转动,一边转一边舞蹈着,场中是一片急促的银铃声,还有响亮、急促而清脆的跺脚声。

    这已经转换成“弗拉明戈舞”了,它也称“西班牙大摆裙舞”,后来从这种舞蹈演化出踢踏舞……

    喀丝丽穿了一双银底鞋,跺脚声清脆的像鞭炮,又像是鼓掌……舞到憨处,喀丝丽一边拍着巴掌,一边清脆的喊着节奏,那充满“3”、“4”音符的音乐,让人坐不住,只想随着音乐摇摆。

    场中的众人坐不住了,现在的场面活像一个迪斯科舞厅,观众们身体有节奏的摇晃着,随着舞蹈喀丝丽的掌声、脚步声,拍掌跺脚。到最后,他们嘴里也像喀丝丽一样,呼呼哈哈的,状若疯狂的叫个不停……

    “弗拉明戈舞”就是这么富有感染力。

    “弗拉明戈”一词源自阿拉伯文的“逃亡的农民”一词。它的起源众说纷纭,比较接受的说法是吉普赛人从北印度出,几经跋涉在9世纪来到西班牙南部,带来了一种混杂的音乐。这种乐舞融合了印度、阿拉伯、犹太,乃至于拜占庭的元素,后来又注入西班牙南部摩尔人的养分,而居住在西班牙安达鲁西亚的吉普赛人,使其定型并扬名。

    “弗拉明戈”这个词,现代也被用来形容一种人生态度。早先的中国字典里解释为一类追求享乐,不事生产,放荡不羁,并经常生活在法律边缘的人。但后来采用国际通行说法称:“弗拉明戈”代表着一种慷慨、狂热、豪放和不受拘束的生活方式。这似乎正是以苏轼为代表的豪放派诗人所追求的雅致生活:慷慨、狂热、豪放而不受拘束。

    一曲跳罢,喀丝丽重新趴在地面上,等赵兴表态。陈伊伊只觉得气氛热烈,看到赵兴冲喀丝丽走去,手伸向喀丝丽的面纱,她陡然想起赵兴曾经给她说过的“胡姬献身礼”,立刻出一声尖叫,企图阻止赵兴揭开胡姬面纱。

第2152章 专业的提醒

    可惜,刚才的舞蹈当中,尖叫的人太多了。陈伊伊小孩心境,只觉得自己这样嫁了才叫荣耀,所以刚才她叫的最响,现在,她这一声尖叫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浑没引起众人的注意。等陈伊伊跳起来,赵兴已经伸手摘下了喀丝丽的面纱。

    一张充满希腊雕塑版的脸暴露在大家面前,高挺的鼻梁,眼窝深陷,皮肤白的如玉,嫩的像刚蒸出的鸡蛋清。雪骨冰肌,玉肤凝脂;曲线柔美,起伏圆滑;肌肤柔嫩,光洁细腻;梦幻般迷人的秀靥白皙娇嫩,不施粉黛的面容凸现那嫣红亮丽的樱唇,清水出芙蓉的艳姿奕奕生光,

    拥有塞尔柱血统的喀丝丽,在相貌上既带有阿拉伯人的特色,也带有一点汉人的痕迹。她皮肤上的汗毛像汉人一样稀疏、光滑,白净却如同一个白人。两只眼珠是淡灰色的,充满了妖媚感,哪怕是漠然的瞪着某个人,也会让人心跳加。

    陈伊伊跑的快,赵兴刚把喀丝丽拉起来,她已经窜到了赵兴身边,看到对喀丝丽的事已经无可挽回,她一回身,拽住趴在喀丝丽后面的两个阿拉伯胡姬,就往厅外拖。她人小,没拖动两个坚持的阿拉伯舞姬,便立刻停下手来,跳着脚召唤两名黑人女奴:“拖出去,快拖出去,以后这两人不准单独出现在兴哥面前,都给我盯紧了。”

    众人愕然的看着陈伊伊脾气,苏东坡坐在软榻上,正跟满脸巴结的源业平交谈着,看到大厅内一片死寂,他哈哈一笑,轻声说:“不意又闻河东狮子吼!”

    现场一片爆笑。

    等众人回味过来。又怪怪的望向苏轼,心里不禁暗自纳闷:这位大文豪怎么竟结交些怕老婆的朋友,陈季常是一位,那位出卖他的沈括也是家有“河东狮”的,如今这位赵兴,也似乎离前二人地境界也不远了。

    搁别人遇到这事会觉得很丢脸,但赵兴皮厚……嗯,文雅点说。就是他学了三分苏轼的洒脱,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他哈哈一笑,若无其事的招呼:“上茶,上酒,好酒好菜都上来。”

    陈伊伊将那两名胡姬拖了出去。又搓着手走进房子,看到大家见她进来似笑非笑,她赶紧跑到赵兴身边撒娇:“什么呀,兴哥,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怪呢?陈伊伊一国郡主,甘愿没名没份的追随赵兴,今天是她的出嫁日。赵兴怎会在这日子责骂她。他伸手擦去伊伊额头上的几粒汗珠,轻声说:“你累了。快回去,洗干净等我。”

    陈伊伊兴奋的挥了挥小拳头,一溜烟跑的没影。

    娶妾不同于娶妻,大多数人娶妾都是摆桌酒亲戚朋友私下里庆祝一下而已,陈伊伊这场婚礼已经出了妾地规则,虽然赵兴没有提到陈伊伊的真实身份,但大家都是明白人。也不觉得愚智。

    再喝几杯茶。客人们开始告辞。苏东坡也不想打搅赵兴的好事,带着妻儿一同告辞。等客人们走后。程爽开始安排新来的女仆,赵兴将源业平叫到书房内,交谈起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密州有变吗?”赵兴平静的问。

    源业平嘟着嘴,非常女性化地抱怨:“密州那里倒没什么变化,我来是为了其他的事,一个是给你送新的侍女,另外给你说说最近外藩的一些变化。”

    源业平现在也把倭国称作外藩了,说明现在这厮也完全以宋人自居。

    赵兴哦的一声,又问:“可这跟你来杭州有什么关系?送侍女差个人就行了,何至于让你自己跑一趟。”

    源业平委屈的回答:“密州又换知州了,那里待不下去了……我是说,那里的官不好当,生意上,我们倒是把持地很严,外人插不上手。”

    王巩是那年春天到密州地,待了六个月,又转任知海州,新任官员待的更短,只待了四个月,第二年春天就被夺官。密州知州更换频繁,也意味着那个地方油水实在太丰厚,以至于每一届官员都频繁更换。

    虽然张用这几年稳坐密州,但像源业平这样地小属官就难办了,所以他才趁着倭国来船,找个机会也学着赵兴,爬上船开溜了。当然,源业平这位得力助手的离开,也意味着张用的**该挪一挪了。

    “外藩那里有什么事,先说耽罗岛?”赵兴问。

    “如你所说,耽罗岛现在往大和附近捕捞鲸鱼海豹,新获得的大量肉食已经可以养活我们的院子了,蒲易安现在已经担任耽罗国大院公,负责给管理国王的钱袋了,我们的人在那里过地倒也开心。高丽国已经来征询耽罗国地意见,蒲易安已经跟耽罗国国王商量好了,作为蜀国,并入高丽,也没什么,反正一不纳税,二不住居,不过是给高丽交点钱而已,蒲易安想来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也同意,他就给高丽回复了。”

    赵兴点头:“本该如此,耽罗国小,夹在高丽与倭国之间,左右逢源才是道理,钱买个平安,值。”

    源业平接着说:“五月,从辽国得到一条信息:甲戌,以上京、南京饥,诏许良人自鬻。我地意思……”

    “鬻”的意思是“卖”,成语“卖儿鬻女”也。这说明辽国已被持续三年的饥荒拖的受不了,准许契丹人,普通自由民卖身为奴,以此养活自己。

    赵兴笑了。

    辽国的统治基础开始经崩溃了,自由民向往做奴隶,或说,自由民不得不做奴隶以生存下去,它的统治基础已经动摇,从此辽国没有想负责人的人。

    “你的想法很对,赶快到辽国去。购买熟练的工匠,凡有一技之长的都买下来,往耽罗送,往长门送,有多少买多少,哪怕将密州海贸的钱全部贴上,都值。”

    源业平点头记下,又犹豫地说:“离人。倭国那里传来消息,藤原清衡任6奥押领使,领有奥六郡,他传来话,希望您能前去祝贺。”

    赵兴哦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后三年之役结束了?”

    “是的,战争结束了。藤原清衡得到源义家的帮助消灭了藤原家衡。”

    “可他怎么会要求我们去祝贺呢?”

    6奥在本州岛最北方,与北海道隔海相望,赵兴的长门在日本本州岛最南端,长门北方与高丽隔海相望,西方与耽罗岛隔海,南方是亚洲最大的硫磺产地——北九州。6奥与长门。二一南一北。藤原清衡怎么会点明要求赵兴前去祝贺呢?

    “不知道,其中或有玄奥。或许是关东……我源家想试探您的态度。或,我听说最近朱二周,陈孙李很活跃,也可能他们运作的结果?但我认为:我们最好派个人去祝贺一下,也好了解对方怎么想地。长门殿的意思呢?”

    源业平突然用“长门殿”来称呼赵兴,是在提醒赵兴他的另一个身份。

    “朱二周,陈孙李”是指经常赴日贸易的宋商朱仁聪。周文德周文裔两兄弟。以及陈文佑、孙忠、李充等人,在原本的历史中。这六个人是宋代把持日本海贸地大豪商。

    赵兴突然**,他以经营日本航线起家,但最后却以在日本扎下根来建设交易码头与货栈,走出了一条别开生面的经营之路,这六人虽然与赵兴的经营并不冲突,甚至在很多方面还要借助赵兴的码头与货栈进行经营,但巨额利润下,想必他们对赵兴这个外来也充满了嫉恨。

    赵兴深深的叹了口气。疲倦的回答:“日本现在不能乱,从去年开始,我大宋每个月都在打仗,上一个战争还没有结束,新的战争又开始了!

    日本地硫磺不能断,一旦中断,我大宋要不了几个月就要亡国——亡国呀。”

    源业平点头赞同,他悉数宋日之间地贸易:“自元丰七年开始,大宋每年从倭国采购的硫磺都在百万石左右,平均每个月有十万石。一旦运硫磺地海船有一个月不到达,前线的将士就要吃大败仗,无论如何,倭国不能乱。因为那条硫磺商路,是大宋的生命线。”

    什么叫投鼠忌器,这就是。

    赵兴继续补充:“后三年之役平息了,这对大宋是个好事,因为硫磺的开采量将要上升,我也认为,不管藤原氏想什么,不管那六个海商怎么想,只要不影响硫磺的开采,暂时,我们什么都可以忍。”

    听到这里,源业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副海图,在那幅海图上,长门正好屏护在北九州的上方,而耽罗岛则遮蔽在北九州的西方,这两块领地像一个夹子,一左一右挡住了辽国、高丽,与日本本岛地所有进袭路线,他犹豫一下,眼前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长门殿,请放心,我来安排合适地人手,只要长门还在我们手中,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

    “让燕肃去,这家伙原来是营州知州,这个职位足以表达我们的重视了……对了,这三位营州俘虏最近干地怎样?”

    “原县尉张卓为被涂先生借去,燕先生现在倒是做的很出色,我们有巨大的商贸税撑着,现在的宋城被修建的很华丽……”,顿了顿,源业平补充说:“也很强大。清一色石头筑的山城,火炮布满城墙,依我看,比你这茉莉园更家易守难攻。”

    源业平是在说那场码头上的攻防战,赵兴所展示的武器,远远不及他在海上展示的凶猛犀利,他这一提醒,赵兴倒是想起沈括来,赶紧领着源业平去他的藏书阁。

    赵兴这座书房只是个会客的地方。他的藏书房里收藏了许多宋代书籍,也有一部分是从海外收集来的。这座藏书房内,仅仅《太平圣惠方》就有100卷,收录中药处方16834个。此外还有《圣济录》200卷,这是本医学上的一部百科全书,收集了诊断、处方、审脉、用药、针灸等各方面的理论和实践成果。《政和本草》共介绍各种药材1558种,可以说是一部完备的药物学著作。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机械图书,有中国,有外国,沈括的兴趣显然很杂,他什么书都看,他看过的书扔满了案头地下,那位黑人泰森抱着拳躲在墙角,黑暗中,一不留神就会把黑皮肤的他完全忽略过去。

    赵兴先冲泰森点点头,吩咐:“夜深了,你吩咐人给沈先生安排住所,准备休息,顺便让人送点酒水来。”

    沈括回答:“赵兄无需操心我了,这里有软榻,我累了躺一会就行。”

    赵兴一摇头,笑着说:“梦溪先生无需称呼我为赵兄,你的学识赢得我的尊重,你可以呼我为小赵,或离人。您老先生呼我为兄,我可当不起。”

    沈括谦让一番,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几名仆人抬着一副新软榻走进屋里,赵兴指着两名倭女,吩咐:“你们留下,伺候梦溪先生。梦溪先生看书看的入神,你们帮他照顾***。”

    沈括也是个精明人,赵兴既然特地来找他,他马上明白了赵兴的目的,反问:“离人,你是来问我望山的事情吧?”

    赵兴答:“梦溪先生刚才说,你也在家里试制了一把弩,自己也在研究望山上的刻度,我想知道一下,这望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括眼睛跳了跳,反问:“离人兄造的弩上,原本就有望山,难道你不会用?”

    赵兴尴尬的笑了笑,回答:“我意外看过一份图谱,仅凭记忆复原了那张弩,我知道那望山的原理,但却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常常要凭经验。沈先生能为我说说吗?”

    沈括得意的回答:“此乃勾股之法也。我推测它的用意,是用眼睛瞄准箭头,再用望山的刻度校准它,来确定箭头的高低,这正是使用了算家所说的勾股之法。《太甲》上记载说:射箭时先检查箭括,合于度再放箭。估计就是这种刻度。

    后来,我实际检测了一下,古人之言,诚不虚也!”

    “用望山的刻度校准箭头,来确定箭头的高低……我明白了,原来是望山刻度与箭头并用的”,赵兴忘了一眼源业平,后脸上也全是欣喜。赵兴继续说:“勾股之法,原来用勾股之法就可以确定弹道,无需实地检测,无需用抛物线方程……我明白了。”

    沈括很纳闷:“抛物线方程,何解?”

    “啊啊啊”,赵兴记不得这时代抛物线方程是否被计算出来,他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转移话题:“梦溪先生,这两个侍女就伺候你,让她们在走廊里设两张软榻,你有什么就招呼她们,每隔一个时辰,院子里的大钟敲响后,她们会来查问一下你有什么需要……”

    沈括打断赵兴的介绍,执着的问:“抛物线方程,何解?”

第2153章 迟来的报复

    赵兴犹豫了一下,含糊其词的回答:“今日我家小妾入门……梦溪先生,我家小妾等很久了,抛物线的事以后再谈,我现在需要的是抱人而不是抛,咱回头再聊,如何?”

    沈括脸上出现一丝僵硬的笑容,他用行动代替回答——扭头脸去,沈括呼喊那两个倭女:“灯来,靠近点。”

    沈括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赵兴松了口气,他冲源业平使了个颜色,两人一言不的退出了房间。

    才一出门,源业平脱口而出:“我说怎么……”

    走廊里巨大的回声吓了源业平一跳,他本是随口用平常语调说出来的话,但在走廊里却显得像一声呐喊。现失误后,源业平紧紧闭住了嘴,等与赵兴走进另一间会客室,他轻轻吐了口气,用儿语般的声音轻声哼哼:“我说怎么我们的炮老打不准,原来瞄准的时候还有这个道理——望山要与枪口齐平,而不是枪口准星。”

    赵兴摇头:“你这就说错了,它绝对是望山与准星之间的瞄准,只不过准星与望山之间的数学模式我们选错了,所以我们测算的不准……刚才沈括那番话,让我明白了:我们错了,准心的高度不应该从枪管口度量,因为管壁有厚薄,所以,这样作出的准星与望山之间形不成等差,而因为青铜成分的差异导致收缩率不同,进而导致每根枪管的管壁厚薄都不一样,所以我们无法做到望山的标准化。

    这种情况放在枪上倒不成问题,因为枪毕竟打不远。放在炮上就成了大问题,望山上差一丝,炮弹打出去可能相差一百米,这就是原因。现在我明白了,他的话让我彻底明白了望山与准星地关系。这让我们的望山刻度一下子摆脱了经验主义……很好,这可是个宝贝啊。”

    源业平明白赵兴的意思,马上回答:“我会给你盯紧他。”

    赵兴苦笑了一下,摸着额头说:“我好像没有答应你回来。你回来了,密州怎么办?”

    源业平笑了。笑的很娇媚,他半掩着嘴,笑的花枝烂灿:“密州那里还用操心吗。你那套……股份制公司运作方法——对,是这个名字。你那套股份制公司运作方法严谨的针都插不进去。密州的商户看到好处,生恐执行过程中出现失误。让别人钻了空子,进而影响到自己的收入。他们对那套规则地维护可自觉了,浑不用你**心。”

    商业文明就这点好处,它的交易原则是公平地,只要确立了一个框架,框架内的人会拼尽全力掘出体系的最大效益。一旦框架内地商人开始崛起,想要撼动这一框架,已经不是一两个人所能做到的。

    源业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赵兴无奈。他摊了摊手。回答:“我这才搬房子,各处人手都没有空缺。你今天恐怕要凑合一晚上了,等明天你在城堡下任选一栋房子安置。另外,经过此事后,我打算训练一批庄丁——从淮南黄州征召,人都说淮人悍勇,你帮我训练出五百庄丁来,剿匪地事,你就不插手了。”

    源业平站起身来,向外轰赵兴,他幽怨的说:“去吧去吧,跟你地小妾玩去吧。此地甚好,让人拿个毯子来,我便在这屋里凑合一晚。”

    赵兴出了门,那两名黑人女子提着灯站在楼道里,躬身向他行礼,她们用阿拉伯语向赵兴汇报:“老爷,我们已经巡视了个个楼层,整个大楼已经陷入了沉睡,您需要再看一遍吗?”

    赵兴笑了笑,摆摆手吩咐:“放出狗与猫,吩咐院子里关门勒索,你们也休息吧。”

    这座大楼里的楼道就是个巨大的回音廊,赵兴脱下鞋子,手里拧着鞋,悄无声息的走着,推开了陈伊伊的婚房,屋内三名侍女向赵兴鞠躬,床头还坐着一名侍女,见到赵兴进来,她抬手要推床上的陈伊伊,赵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挥手命令她们退下。

    陈伊伊竟然睡了,这个小孩子兴奋了好几天,整个婚礼上她都在欢笑,等她坐在自己房子里安静下来,竟然不由自主地沉睡过去,连身上地婚衣都没脱去。

    赵兴坐在床头,盯着那张在睡梦中微笑的小脸,凝望了片刻,他轻手轻脚地替陈伊伊脱去外衣,拿一床蚕丝被盖上,自己叹了口气,在地毯上找了块地方,躺下睡着了。

    清晨时分,赵兴被一声尖叫惊醒,抬眼一看,只见陈伊伊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连声问:“几时了,天哪,我要伺候夫君,夫君呢,怎么……”

    赵兴躺在床边的地毯上,悠然的提醒:“我在这。”

    陈伊伊揉了揉眼睛,眼珠转了转,欣喜的扑了上来,兴奋的喊叫着:“地毯上,你喜欢在地毯上吗,太好了。”

    她说完,掀开赵兴的被子钻了进来,然后紧紧的,一脸幸福的抱着赵兴不肯撒手……

    正午时分,赵兴才下到楼下的餐厅,餐厅里只剩下了苏轼与高俅,苏轼翻着一份邸报,高俅看见赵兴进来,笑着说:“昨天的审讯结果来了,离人要看看吗?”

    赵兴坐在餐桌上,一边吩咐仆人端来午餐,嗯,也许是早餐,一边说:“匪徒总共来了多少,确定是来自富阳吗?”

    高俅喝了口茶清了清嘴,翻动着手边一堆卷宗,叹息的回答:“毛滂毛大人昨天可是忙了整晚,审出来了:这伙匪徒竟然来自九个地方,最大的一伙有十人,主要是湖山的6家,他们几次想探听城堡的情况,由于城堡里的情景弄不清楚。所以他们只好广招人手……

    整个计划筹划了一年,九伙匪徒人数总共有57人,搜罗了十一条船只……没有想到啊,湖山竟然大宋南方最大地盗贼领,而且经营了一百余年。按盗匪的交代,百年前他们成立一个宗社联盟,原是打算在遭遇胡人入侵的时候守望相助,而后渐渐蜕变。

    我皇宋立朝以后。他们便已打家劫舍为生,附近州县沿江的草市河渡都未曾逃出他们手心。昔日,蒲宗孟大人曾经现了一点征兆,但随着蒲大人的调任。这是不了了之……”

    赵兴咽下嘴里的食物,毫不介意的说:“毛大人如此辛苦,回头报告里要多写上几笔。”

    高俅撇撇嘴。回答:“那个马屁精……好吧,既然离人不愿居功。那么功劳就是我跟他的,顺便也加上杨祖仁一笔。但湖山地事,你准备怎么样,其余的匪徒都是湖山6家从富阳附近邀请来地,以离人的性格,我猜你不会放过他们。”

    桌上的苏轼放下了邸报,叹了口气说:“问翁大庾岭头住。曾见南迁几个回?蔡确完了!可怜!”

    赵兴好奇地问:“蔡确已经到了岭南?”

    约莫在赵兴初次进入汴京的时候。也就是那年二月,蔡确做了几诗。咏哦“车盖亭”。这诗落入了他的好朋友吴处厚手里。吴处厚与蔡确亦师亦友,蔡确早年曾从处厚学赋,有师生之谊。后来蔡确位极宰辅,吴处厚欲以故交攀附,遭蔡确拒绝,并屡次排挤,吴因此对蔡确心怀忌恨。

    得到蔡确地赠诗之后,吴处厚花了两年时间寻找诗的漏洞,并寻找机会诬告,今年四月,他以车盖亭诗中用唐上元年间郝处俊谏高宗传位于武后事影射高太后,诬为讪谤。旧党梁焘、刘安世等赞成此说。高太后大怒,决定将其流放新州。

    范纯仁、王存二人认为不能再贬蔡确,蔡确事件只可作为教训引以为戒,但不能开启流放大臣地端倪。又以蔡确母亲年老,岭南路远,主张改迁他处,高太后却说:“山可移,此州不可移。”

    蔡确被贬时,范纯仁对吕大防说:“岭南之路长满荆棘七八十年矣,今日重开,日后我们难免有此下场。”他还请哲宗向高太后求情,但哲宗依旧以沉默相抗议。随后,事件扩大化,开始无限上纲上线进行株连,蔡确心腹兵部尚户李常被贬知邓州,中书舍人彭汝砺贬知徐州,中书舍人曾肇贬知颍州。

    李常与苏辙是大宋当时数一数二的会计师,他的被贬,意味着赵兴原先建议的铸造新币,开通胶州大运河的事件正式搁浅……

    苏轼看的邸报上,有一份蔡确的消息。蔡确被贬新州时,只有一个叫琵琶地爱妾相随,另外还养了一只鹦鹉。这个鹦鹉能学人语,每当蔡确呼唤琵琶时,只要敲一下小钟,鹦鹉就会呼唤琵琶地名字。

    但他们抵达不久,爱妾琵琶因水土不服而死,从此蔡确再没敲过小钟。一天,蔡确因事误将小钟击响,鹦鹉闻声,又呼琵琶名字。蔡确触景生情,大感悲怆,赋诗一:“鹦鹉声犹在,琵琶事已非。堪伤江汉水,同去不同归。”

    苏轼极不赞成朝廷对蔡确的处置,他放下了邸报,还在为蔡确哀叹不止,大概他是回想到自己在黄州地经历。

    赵兴拿过那张邸报,看了半天,冷冷的一笑:“你也有今天!”

    说罢,他随手将邸报扔回了桌上。

    高俅早已经看过邸报,他瞥了一眼赵兴扔下的报纸,诧异的问:“你是说蔡确还是说章?”

    赵兴回答:“两个人都是!我是说:所有的剥夺和罪恶,生活都不会忘记。这叫做因果律,人的行为决定了他的命运,你种下蒺藜就别期待收获玫瑰。”

    “怎么说?”高俅反问。

    苏轼已经开始闷闷不乐的吃起午饭,赵兴望了一眼苏轼,回答:“当日乌台诗案由蔡确主持,他不遗余力的迫害老师,如今自己也遭遇了车盖亭诗案。这不是一报还一报吗?”

    苏轼在那里摇头,赵兴却又石破天惊的补充说:“但是,今日处置蔡确的人,难道他们期待以后自己会有好结果吗,我恐怕他们今后想获得蔡确地待遇,亦不可得。”

    高俅不赞成赵兴的说法:“不至于吧,王安石变法,常平、免役二法皆成蔡确之手。如今朝堂上新法旧法争执不下。让人全干不成正事,蔡确一去。我们不是正可以好好干一场吗。”

    赵兴笑的有点人:“蔡确在,朝堂上有两个声音嘈杂,蔡确一走。朝堂上一百个人会有一百个声音。这叫做思维惯性。所以,今后的朝堂,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苏轼张嘴想说什么,赵兴连忙摇头:“老师。休说,现在不是开口说话的时候,风头之上,沉默是金。”

    高俅摇了摇头,笑着,半是劝解,半是自嘲:“治一地。当保一境平安与富足。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大人。此际若胡乱开口,恐怕连治一地的机会也会丧失。”

    赵兴容不得苏轼细想,把话题越岔越远:“对了!保一境平安,我们刚刚可遭到一次袭击啊,让我来完成后面的工作吧。”

    高俅急忙说:“你可不能把那十名步弓手都带走啊,经过昨天地事,我已经现,剩下那五名步弓手都是废材,全指望不上。”

    高俅说的是那十名由程族子弟组成地步弓手。赵兴这里弓箭质量上乘,练习的场地大,器械多,所以那十名程族步弓手在昨天遇袭时,表现出的战斗力大大高出杭州原先地那五名步弓手。由于袭击事件,毛滂走的时候已经带走一半的程族步弓手,保护他地安全,高俅担心再生意外,所以不准赵兴调走那十名程族弟子。

    苏轼终于被赵兴引开了注意力,他马上招呼人拿笔墨来,说:“我马上给你签署一份命令,你可以调一个都的厢军随你去,另外地人手……我看你这里也不缺人,就用你的人补上吧。”

    顿了顿,苏轼马上又说:“炎师也去,我让泽民一封海捕文书,炎师去富阳投递,以免引起误会。”

    苏轼、高俅、赵兴三个人都在,几乎可以决定杭州城80%的事情,三个人凑在一起,不一会儿,把该补办的文件补齐,赵兴随即派人去厢军那里挑选人手,至于自己城堡里的人,则早已准备齐全。

    周邦式早已经等候在码头上,他显得欲言又止,赵兴叹了口气:“章老子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你来找我,找错了。”

    周邦式苦笑了一下,答:“我也知道必然如此,只是事情生,我有点六神无主,依离人看,还会有什么后续?”

    周邦式与赵兴交谈的内容就是赵兴刚才在邸报上看到地关于章地一件事。那份邸报上同时记录了朝廷对章与蔡确的惩罚。章是由于在乡里强行低价购买二十一户乡民地土地,然后对乡民实施了一点暴力拆迁的手段,乡民们告到县里,县里官员却不敢接状子,只是使用拖延战术。

    原本乡民们还要告到州里,但那些乡民中途改了主意,他们直接上京城“越级信访”去了。

    宋代没有打击“越级进京信访”的先例,这几个乡民居然告倒了前国防部长。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听到章这位前国防部长回乡仗势欺辱草根百姓,强制购买庶民的房子搞暴力拆迁,整个朝廷沸腾了,所有御史无论党派一致要求严惩章……但高太后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判罚退还百姓田产,对章罚铜十斤。

    由于这判罚太轻,所以朝堂上叫嚷“重处章”的呼声一直不绝,而章那方依旧气焰嚣张,他按照朝廷的要求退还了农民的土地,爽快的缴纳了罚铜,却对那些乡民出口威胁,使得乡民惶惶不安。

    就是这种情况,章依然觉得别人都辜负了他,这世界唯一正确的就是他自己。于是,他派周邦式来找赵兴,是因为赵兴的打手泰森实在太有名了,章希望赵兴依靠自己的交友广阔,雇几个类似泰森的人来,替他教育一下那些乡民。

    周邦式心中毕竟还有道德在,他自己都觉得这要求过分了,所以不好意思开口,听到赵兴的拒绝,他也没有继续要求,只是皱着眉头提醒赵兴:“离人,章老子那里……你知道,这个人,唉,我怎么对你说?你有力气跨境剿匪,却没有人手帮帮章老子,我怕你今后会被他嫉恨的。”

    哼哼,经过这次事件,章的气焰已彻底被打下去,他在乡间还有什么作为……更何况,赵兴一直怀疑“潜入事件”不那么简单,他怀疑此事件背后有章的影子,可惜他没证据。当然,即使有证据,赵兴也只能装不知道。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离章越远越好,那人不是一个可交往的人,因为他把别人的付出视作天经地义,把偶尔的拒绝当作侮辱。这样的人…赵兴摊开手,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事你也知道,我家遭了袭击,还有匪徒漏网,我总不能放下这件事吧,何况这事还惊动了法曹、厢军,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职责所在,我怎能不先对付这群匪徒呢?”

    赵兴说完,单手一搀周邦式,搀着他向跳板上走,边走边说:“更何况,章老子那里三千佃户,他要找人,哪里找到数百个人手,还用我出手吗?”

    不知不觉中,周邦式随着赵兴走到船上,等到赵兴大喊开船的时候,他才如梦方醒,惊叫:“离人这就出海吗,快放下跳板,我家中还有事,不能随离人去了。”

    “小事!”赵兴眯着眼睛观察着午后的太阳,回答:“剿匪只是件小事,我们今晚到达富阳,明天早晨解决战斗。”

    赵兴的人手乘坐了五艘大海鳅船,海鳅船的轮曳在水中出哗啦啦的响声,眨眼间便脱离了码头向着上游飞驰,周邦式看到这情景,腿有点哆嗦,可看到舱里出来的高俅,他腿不抖了。

    小史出生的高俅在一身官袍外披着一件日本甲,倭女们将他打扮的又威风又英俊,他拄着唐刀,站在甲板上,冲周邦式撇着嘴,周邦式看到这情景,顿时来了勇气,要求:“给我也披身甲,我瞅着这盔甲煞是漂亮,让我也来一身。书生骨子里都有一种挥斥挥斥方遒的渴望,他们以为战争就是出个主意,所以战斗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旅游。周邦式被高俅的装扮激起了乐趣,马上忘了自己来赵兴这做什么。等他披上甲,也找了一根木棍,意气昂扬的站在赵兴身边,慷慨激昂的说:“我早有心游览一下湖山,可惜群盗盘踞……啊,我记起来了,离人昨天说要烧山,我可得盯着你,剿匪可以,山上的一草一木可不要随意毁坏了。”

    海鳅船走的很快,傍晚时分抵达富阳,高俅去城里县衙投递了文书,回到船上歇下,第二天天一蒙蒙亮,赵兴便派人去富阳城里大肆征集车马。可惜富阳城内车马并不多,等到赵兴从茉莉园里运来战马,天已经黑了,大家不得不继续在船上待一天。

    周邦式有点不解,他在中午时分便质疑赵兴的做法:“赵兄,兵法云:兵贵神,你怎么宣扬的尽人皆知,却又迟迟不进军。”

第2154章 赵老虎的礼物

    高俅也在旁边劝解:“离人,根据审讯结果,富阳附近有好几伙人参与了袭击,你如此大张旗鼓,岂不闹得尽人皆知。此地民风凶悍,你看,连县令都躲起来不见人,我怕……”

    赵兴笑而不答。

    第二天天一亮,赵兴动了,他行动的很迅,战马套上一种很奇怪的两轮车,带上两名士兵,驮上部分军械,快的杀向湖山,身后还拖着长长的大队,那是他从富阳城中雇来的五百名民夫。

    五十名厢军,加上五十名庄丁,在正午时分赶到了湖山下,此时,湖山一片静悄悄的,看来山上早已做好了准备。

    周邦式与高俅都在跟着赵兴行动,两人见到这寂静的山林,有点胆怯了,周邦式跺着脚说:“看来他们早有准备,离人兄,不如在这里扎下营来,四处派人侦探一下。”

    周邦式还能说话,高俅已经抖成了一团,因为他知道赵兴的脾气,知道赵兴会毫不犹豫的挥军进山,他望着身边这单薄的一百名士兵,只剩下哆嗦了。

    赵兴依旧神态轻松:“南伯兄,无妨,比这更险恶的战斗我都见过,这战斗的事情交给我吧,你只管看风景,好好多做几诗。”

    不等周邦式回答,赵兴招手叫过厢军都头,吩数道黑色的火药线。

    赵兴一见他们,劈头就问:“怎么样?”

    十名庄丁一*头:“按大郎地吩咐,我们分做十队,遇袭的时候尽量把车推在一起。农夫都散了。正在四处跑路。”

    赵兴不容拖延,立刻下令:“点火。”

    几个火把立刻凑到庄丁留下的火药线上。火药哧哧地快向远处燃烧过去。只一眨眼功夫,溃散的厢军也跑来了,张都头跑地面色苍白,跑到赵兴身边才止住脚步,他一边歪着头看那条向远处延伸过去的火药线,一边问:“签判大人,我们被抄了后路,怎么办?”

    随着张都头立住脚,那些厢军知道后路被堵,他们也不跑了,纷纷立住脚,焦灼的望向赵兴,赵兴看着十道火线奔向小路尽头。在稍远处,巨大的喧闹一直响个不停,这种战斗方式被称为“鼓噪”。打了胜仗的士兵用呐喊嘲笑敌人,以此降低敌方的势气,希望能把敌人惊走。

    小路的尽头被重重林木所遮盖,赵兴这里望不见匪徒的人影,但听一片巨大的“鼓噪”声。这说明那伙匪徒离他们并不远,大约也就是五六百米地距离。此时,战马都已经被拴在树上,庄丁们还在手忙脚乱的塞马耳朵,对于张都头的提问,赵兴的回答是:“堵住耳朵,张开嘴!蹲下身子!”

    赵兴这样说,马上自己也这样做了。张都头不知所以然,犹豫地学着照做着,一些厢军犹犹豫豫,不知道是否该学庄丁们地模样。但就在他们犹豫当中,他们跑来的地方陡然出了巨大地爆炸。爆炸声之大,不亚于一次山崩海啸。紧接着,地动山摇,无数个木桶被炸到半空中。那些木桶在空中接着爆炸,飞舞的木片将周围的树木打的噼啪作响,躲在树下的赵兴他们没受伤害,一些依旧站在道路中间的厢丁们可惨了,他们被爆炸波晃得站不住脚,来不及闪避,受碎片波及,顿时,现场一片惨叫……

    许久,大地的摇晃平息,惨叫声尚未平息,大路上尽是横七竖八躺着地厢丁,受伤达到二十三人,几乎接近半数伤亡了。

    赵兴下令给厢军简单包扎伤口,然后,他头也没回,指着前方下令:“前进,继续前进。今日地伤以重伤抚恤,我额外加赏十贯,不,五十贯。厢军们,裹伤前进,前方就是他们的老巢,而他们地主力已被我们干掉了!快前进!”

    空中爆炸的小木桶炸出的都是些小木片,黑火药的爆炸力有限,隔着这么远,即使受伤也都是一些轻伤。这些轻伤每人都分到了一壶白酒,用来清洗伤口,他们大多数人没舍得把酒都倒在伤口上,而是直接灌入肚里,随后,这些伤兵带着酒意,伤也不裹了,反比那些完好的士兵更勇猛的冲向队伍前方。

    湖山石堡下,吊桥已经预先悬起。这座自五代时期为躲避战乱修建的石堡经历了无数战火,但谁能想到当初躲避战乱的人,随着时过境迁,自己反而成为匪徒。

    城堡里的人昨天接到了赵兴来报复的消息,当日参与袭击的匪徒亲属已经聚集起来,老弱们撤入堡内,一些青壮则被埋伏在山脚下。准备开始沿途袭扰……这种袭扰战术曾经使无数剿匪的官军无可奈何,只是他们没想到,赵兴竟然采用了一种他们闻所未闻地战法,那支队伍居然毫不耽搁地冲到城堡下。

    6堡主在城堡墙上分明看到,经过了山脚下的战斗,这支队伍并不算完好,有四分之一的人手裹着伤。但那些伤病却最为活跃,他们指着自己的伤口大骂城堡里的人,好像这些伤都是城堡里的匪徒造成的,他们誓攻破城堡后。要让城堡里鸡犬不留……

    6堡主纳闷:这伙人明明是经过惨烈战斗才到城堡下地,怎么外面的队伍一点没动静,刚才那些连续的爆炸声,6堡主也听到了,作为一个玩过火药的人,6堡主知道袭扰地人一定遭到剧烈的抵抗,因为刚才那爆炸声,绝不是来随着赵兴一挥手,火枪响了,巨大地铁丸打的城头碎石飞舞,城堡墙上的庄丁低头躲避,恰在此时,在火枪的压制,掷弹兵跳步上前,投出了手中冒烟的掌心雷。

    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三名庄丁背着一个大包裹,手里举着长木杆冲近吊桥,这时,掷弹兵动作稍稍停顿,那三个人将木杆搭在吊桥上,其中一个人顺着木杆向吊桥另一端爬上去。这时,掷弹兵地投掷又开始了,这次,他们把手雷尽量扔进城堡里,让爆炸延伸至城堡里头。

    城头上地人现了这三人的举动,他们声嘶力竭地催促同伴向下投掷石块,霹雳火球,在城堡内的竭力反击下,三名庄丁倒下了两个,终于有一人接近了城门,他点着了背上的包裹,并将包裹扔出,而后自己连滚带爬的躲到壕沟边,翻身跳入壕内。

    巨大的爆炸接着响起,这爆炸似乎点燃了一个大礼花弹,石堡墙头冒出了朵朵礼花,在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火焰飞舞中,石堡大门轰然倒下……

    没等赵兴出命令,那伙厢军一声喊,挥舞着手里的刀剑向城堡冲去。

    这场战斗对赵兴来说已经结束了。赵兴的庄丁们上了城墙,开始警戒,厢丁则在城堡里大肆劫掠。这场杀戮盛宴直到日落时分,张都头才满意的找见端坐城头的赵兴,他讪笑的命令随从递上几个包裹:“签判,这是你的那份。”

    高俅显然早就跟赵兴商量过了,他阴着脸,拿出一份供状说:“这上面有几个人的名单,我们需要拘捕归案,张都头,让你的人四处找找,把他们找来。””明白明白“,张都头扔下包裹,兴冲冲地带人而去。

    傍晚时分。湖山石堡里点起了无数的火炬,赵兴命令将城堡外围的房子全部点着,当作火把照明,唯独留下堡中心的祠堂,就在祠堂前的广场,审判工作紧张的进行着,场中一个单调的声音不断重读着:“下一个。”

    伴随着这个声音。是一片哀求声,但紧接着是一声惨叫。于是,那单调地嗓音继续喊:“下一个!”

    晚饭后,赵兴需要甄别的人员已经全部挑选出来。广场上的刽子手趟着满地血泊过来报告:根据审讯结果。这伙人袭击各地草市的行为,已经成功进行了许多年,今年气候不好,在这个饥荒时代,杭州城是附近唯一尚有余粮的县城,于是匪徒们便将目标盯上了杭州。

    在杭州上千个草市当中,赵兴府邸旁边的茉莉园最为富足,那里交易量很大,常常有一些藩外传来的新鲜玩意。这些东西即使在草市上用市价购买,再拿到其他地方,一倒手也能赚上个数倍价钱。

    唯一感觉到不方便地是:赵兴立在草市边的城堡给人太多的压迫感,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连续派出数拨人手,潜入城堡。想侦查城堡的实力。

    6家石堡有两百年做盗贼地习惯,长久以来养成的谨慎作风,使他们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正是源于他们一贯的谨慎。别的盗匪在行动前打探工作马马虎虎,6家石堡却用了足足一年的功夫。

    最终,在他们获悉赵兴城堡完工。工人们完全撤出了堡外。于是认为:这个时间段,恰好是城堡罕见的虚弱时刻。他们迫不及待的动手了。但没有想到,6家堡计划周密地突击行动却踢到了一块铁板上。

    此前,出于谨慎,6堡主在行动前曾经广邀同伙。在他看来,近六十人的盗贼团伙已经够大的了,这伙盗贼行进的时候,足以让路过地州县关门闭户,不敢干涉他们的行动。所以在码头上,窃贼曾有狂妄地冲击石堡的举动……没想到,一切都源于他们没想到,赵兴的反击会如此强硬。

    袭击失败后,参与行动的匪徒毫无消息,只有望风的匪徒幸存下来,他们将消息传回了石堡,紧接着,赵兴大张旗鼓的来到富阳。

    6堡主也曾经想聚集所有人手,拼死顽抗。听望风的人回来讲述战斗地场景,6堡主知道药傀儡居然也能如此使用,他对这场胜利充满信心——药傀儡地事,我这里太多了,看我也还击你一个“守城之战”,为我在城堡口丧生的6家子弟报仇。

    不过,事情最终地结果依然是“没想到”。

    6堡主没想到赵兴如此狠毒,用几车炸药将他派去袭扰的人包了饺子,而“守城之战”也受到了赵兴火枪的压制,没等他点燃自己的药傀儡,赵兴的掷弹兵已经上来了,引了他墙头火药的爆炸……

    6堡主见到赵兴时,一脸的沮丧,他还想与赵兴交谈几句,说句软话,讨个饶,但他依旧没想到,没想到赵兴看完证供,压根不与他交谈,只转脸询问高俅:“附近最近的巡检司在哪里?”

    6堡主一喜。看赵兴的意思是想把他交给官府。如此一来他就有了活路。6堡主相信,自己豁尽家财上下打点一番后,定能减轻罪责。当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条老命算是保不住了,然而孩子们或有几个逃脱。

    只要6族还在,总有翻身的那一天。

    高俅答:“我在富阳县已经询问过了,原本山之西南有东梓巡检司,如今已经废弃,这里变成毫无管制。”大屠杀开始的时候,周邦式并没有露面,他现在出来了,拱手说:“恭喜赵兄,百年匪巢一举拔除……”

    “不对劲”,赵兴在那里摇着头回答:“这场战斗跟我想象的不一样,虽然我用的武器稍稍出他们的想象,但这场战斗也出我的想象——出我想象的轻松!”

    赵兴没有明说的是,虽然抢匪也有踩盘子,摸情况的惯例,但匪徒几次执拗的潜入,显得过于专业,专业的不像是为了抢劫,而是为了刺探情报。

    赵兴城堡里有什么?虽然城堡里穿梭的官员从不知道,但赵兴清楚,他城堡里隐藏着一个铸币场、一座火药调配实验场,一座火器研究所。

    有谁会知道城堡里隐藏着重要秘密,非得如此执拗的探查?拥有这么专业的潜入技术,以至于屡次突破了他的严密防守?

    而这样一座百年积匪隐藏的基地,会如此轻松被他攻破?

第2155章 大宋朝的同行

    赵兴摸着下巴,脸上看不出表情的说:“炎师,你是说这伙人都没有登记入籍,也没有向官府纳税。也就是说从官府哪里查不到他们的数量与姓名,那么城堡里有没有名册?”

    高俅一声轻笑:“这伙人,他们不惹事官府已求之不得了,哪敢向他们征税,至于6家堡里都是有些蹊跷,衙役们现几座铸私钱的炉子,猜测这里可能是铸私钱的场子,但……”

    高俅两手一摊,指指这片火场:“你瞧瞧,这里还能剩下什么?嘿嘿,你在队尾搞了那样一个大爆炸,多少人都叫你炸碎了,怎么清点……便是能轻点,我们又敢清点吗?离人,可不是谁人都能铸私钱的,这时牵扯实在太广,我看,我们就如此算了吧,把手脚打扫干净,尽快撤走。”

    明白了!全明白了。

    宋朝有四大钱监,离湖山最近的是四大钱监之一的池州钱监。宋朝的私钱铸造,其实都是钱监、铜场官吏内外勾结,联手做出来的。赵兴的城堡私钱出货量极大,瞒过了别人瞒不过同行,持续而执拗的潜入是想寻找证据,寻找赵兴的铸钱炉,只是他们没想到赵兴铸私钱是无需生炉子熔化铜钱的……

    一座私钱铸造场至少需要千余人,那么,湖山里的私钱铸造工人都去了哪里?

    继续审问?不对。不能审下去,审下去,掀开地内幕不是赵兴所能控制的。弄不好要把自己栽进去。

    赵兴把目光转向石堡内,此时张都头微笑着走进来,向赵兴报告:“签判大人,6家堡搜出了许多赃物,目前已经现登记在案的失物一百一十三件,还有一些财宝,签判大人看如何处置?”

    张都头这是在胡扯。这时代也没有计算机。怎么能如此快确定失物数量。但赵兴现在也不是官场菜鸟了,他明白张都头地意思,顺嘴回答:“这一百一十三件物品登记报官,另外再选出大约同等数量的物品,送于富阳县,让富阳县入山清点,另外,明日一早你先带人去码头。通知我的船派人来搬运。

    这样记录吧:6家石堡有丁口十七户,在与我方打斗过程中。青壮尽亡,妇孺点着房屋*,是不是?”

    6堡主一下慌了,他哆嗦着说:“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

    赵兴像是自言自语:“你这句话自己听过没有?曾经有多少人向你说这句恳求的话?你可曾饶过他们?……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你现在。也必须承担你自己地恶果。我饶了你,那是对别人地不公正!”

    张都头也在打哆嗦。宋朝人还没有杀良冒功的意识,宋军即使攻入敌人的国度,也对西夏人、青唐人很仁慈,而赵兴现在说的是斩尽杀绝。

    周邦式还能说话,他连忙劝解:“离人,杀俘不详,杀妇孺……”

    “妇孺我不会杀的,不过她们已经没有资格居住在这片土地,我会把她们送上船,流放海外。这里的青壮则不同,凡是手上沾血的人,他们也必须流血——”赵兴狠狠地说。

    6堡主抓住了,反而成了一块烫手物事,带他回去审讯,要暴露赵兴越界追捕的事情。而湖山处于外县,审讯他地权力不在赵兴,在富阳县。如果富阳县动手脚释放、或令6堡主潜逃,那么,以后的隐患更大,没下地仇恨更深。所以,唯有杀人立威了!

    人死了,许多庇护才能袖手,而后真相才会逐渐浮出水面。

    6家堡有铸钱铜炉,说明当地雇了不止一千人,赵兴这里只遭遇了一点点抵抗,或许大多数人都流窜在外,为了今后家园的安静,赵兴唯有举起刀……

    他转向张都头,继续说:“我给你三天时间——这里的战利品六成由团练取走,剩下的归我。三天后,你在当地雇农夫搬运石堡里的一切,务必把这座石堡的每一个桌椅板凳、砖瓦石块全搬走,搬不走的,给我一把火烧了,寸草不留——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冒犯我地下场!”

    张都头乐了:参战以来他啥事不干,站着看戏也能得到六成收获,这种巨大收益使张都头忘了对屠杀表示反对,他生恐赵兴反悔,答应一声,立刻跑地没影。

    深夜时分,6家堡幸存的袭扰人员三三两两开始返回,他们有地还想冲击石堡,有的则干脆来到堡门,向赵兴投降。然而,他们无一例外遭到“正法”。天亮时分,团练们开始埋藏尸体。然而,哪怕所有的尸体都已经掩埋,整个城堡还是漂浮着浓浓的血腥味。

    富阳县知县是在第三天才赶到6家堡的,赵兴第一船货物运回去的时候,富阳县还在半信半疑,因为第一船都是俘虏的家眷。等到码头上开始搬运6家堡的家具时,富阳县这才醒悟过来,匆匆点齐人手,赶往6家堡。

    双方一会面,赵兴劈头就给他一张单子,这张单子上面列了约三百件物品,另有一万贯左右的浮财。而后赵兴带着厚道的笑容,指着单子解释:“这是城堡里搜到的,我县都头说其中很有些是赃物,请富阳县点验。”

    这还有啥说的,一万贯钱财,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却是三户中产之家的家产之和。有了这笔钱,再加上三百件物品,知县啥话也不说了。富阳县眉开眼笑的带着心花怒放的富阳衙役赶去检查自己地收获。那些所谓的赃物,都是些妇女饰,瓷瓶瓷画。少量的金银器,但赵兴只粗粗在单子上列了物品数目,却没有详细描述物品地样子,这是方便富阳县做手脚。富阳县接受了这份好意,立刻殷勤起来,动衙役组织当地乡民帮赵兴搬运东西。

    6家堡做了二百年盗贼,这样一个盗贼家族的积累远远出赵兴的想象。赵兴给富阳县的赃物只相当赃物总量的十分之一。那些小件的珍奇珠宝。他已经赶在富阳县到来之前,让船运走,剩下的都是些大件——木床木椅,铜钟铜幅等物。

    赵兴地搬运工程进行了五天,直到确定6家堡除了石头,什么都没剩下,他才意兴阑珊地坐船离开。而在此期间,除了潜进山林地6家堡成员不断投降。他竟然没受到半半点骚扰,令赵兴更为纳闷了。

    出了山林。周邦式看赵兴情绪不好,他兴致勃勃地建议:“离人,你扫平了湖山,不如我陪你游览一下李后主墓吧。以前这里匪患深重,旁人都不敢来,现在好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赵兴闷闷地叹了口气。答:“我担心匪患根除不了。我们走后,又会有新的土匪在山中立寨……”赵兴说到半截。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这就是大宋!在社会转型期间,许多矛盾的现象同时存在。既有城里那夜不闭户的治安状况,也有乡林间盗匪盘踞的痼疾,在京师天子脚下也敢绑架公主;他既有邻里之间温良敦睦的相处,也有草市上鸣枪明夺的存在;……这一切,构成了全方位的大宋。

    高俅不知道赵兴在感慨什么,他倒是若有所思地调侃:“湖山能隐藏盗匪两百年——如此说来,这倒是个藏兵地好地方。离人不妨向富阳县买下这片山区,修建自己的堡寨。这样,以后离人就不怕盗匪东山再起了!”

    赵兴心中一动,但马上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转向江面……

    剿匪结束后,随同赵兴出战的都头以及厢军彻底财了。因为6家堡很多家具都是用越南红木制成,这些木器雕饰的十分精细,厢兵各自分到了一部分,他们许多人家中用不上,又懒得搬运,便直接在码头附近的草市上折价出售。

    这些人倒没有忌讳,直接说是来打劫草市的盗匪家中赃物。没想到如此一来反而使那些赃物很抢手,许多来草市交易的百姓都愿意买一件回去当纪念品。几天后,消息越传越广,也越穿越离谱,附近曾遭遇过打劫的富商不断前来草市,辨认是否有自家地物品存在……随后,杭州州府辖区各大草市地案率直线下降,许多盗贼视杭州为畏途。

    1089年的夏秋就这样过了。这一年地夏秋,赵兴忙着整修杭州道路,二十万民工与厢兵分成一百多个小组,开始了乡县通公路的工程。闲暇时刻,与苏轼等文人喝喝酒,看看歌舞,等到赵兴醒过神来,又是一年年底了。

    今年的冬天来的不早也不晚,这种正常的气候让杭州百姓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们期盼着明年会更好,当然,由于今年水车的大面积推广,杭州百姓的生活并没有比平时降低多少。

    今年里,杭州官员是最富裕的,年初的时候,他们将所有的职分田交给赵兴经营,赵兴将这些职分田里种上了新式菜种、花种,这些新式蔬菜与鲜花都当作种子高价卖出,使官员们的职分田,获得了出种粮二十倍的收入,有了这份收入,官员们在这个冬天,酒会举办的更加频繁起来。

    赵兴对于这样的酒会,总是不认真,因为酒会上难免作诗作词,他一个现代人跟宋人比诗词水平,那是寿星公吃砒霜,纯粹找死,所以即便他到场,也总是看完了歌舞表演,等到正席一开,立马开溜。

    随着赵兴城堡的完工,他城堡里的奢华生活也越来越引了杭州官员的向往,随之而来的是水泥石料式的建筑手段开始得以推广。

    如今天下的泥瓦匠心中的两个圣地,一个是黄州,一个是杭州,他们多数自带干粮。来到两地做学徒帮工,等到满师后,便开始回乡扯起一支建筑队帮乡人修建新式住房。

    这年冬。别处地情况不知道,但杭州已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很有点改革开放初年的味道。豪绅们纷纷推倒自己的旧房子,修建拥有厚厚石墙,保暖保温地新式石屋。这倒让黄州的石灰销量直线上升,以至于供不应求。随后,影响也波及到了密州石膏窑。各地也开始悄悄煅烧石灰与石膏。

    奇怪的是。赵兴这座大石堡的建筑格局并没有带给杭州更多的拜占庭、巴洛克思想,杭州富豪新建的砖瓦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传统式样”,这所谓的传统式样竟然与后来明清时代地苏州园林有八成相似。赵兴惊愕地现历史竟然提前到来,不过,想到明清时代的苏州园林原本源于宋代庭院风格,他也就释然了。

    在此期间,有很多熟识的朋友希望能进入赵兴这座城堡参观,但他们参观完后。却过桥去以色列人居住区,把以色列人新建的村落当作了建筑样板。在那里。赵兴也跟风盖了一个类似明清时代苏州园林的八进大院落,那座未完工的庭院布满小桥流水,古木怪石,曲径通幽处豁然开朗,砖石木梁处处雕琢精美,可以说把精致做到了每一个细节。

    宋代杭州富豪们对这种建筑风格立刻产生共鸣,此后。他们络绎不绝的带着工匠前去实地考察。并指点工匠进行模仿。结果,此类建筑立刻遍地开花。甚至成为宋代富人民居的典范。你要是没有一座这样地宅院,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与此同时,经历了袭击事件后,赵兴这座城堡的门禁更森严了,他学着走马塘、6家堡地样子,在城堡外挖了一条宽大的壕沟,灌入江水,将城堡平地部分用护城河保护起来。城堡墙头也开始布置人站岗放哨。

    赵兴这里门禁森严后,平常人想要进出城堡就变的有点难度了。官员当中,唯有苏轼、高俅、秦观可以无需通报进入,其他的人光等通报,就要等一个小时左右。这样一来,城堡里的活动就更显得神秘,比如最近城堡中零零总总来了四十多人,甚至有周边诸国的藩商,而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包括经常往来院中的苏轼等官员,也没有察觉。

    其实,这是一次宋代银行家地年终聚会——如果这时候有“银行家”这个称呼地话。

    今天到场的有七家汴梁城地大票行,还有陈伊伊名下的三间银行管事。除了丰隆行外,伊伊名下另两间银行名字怪异,但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它又出自于赵兴的恶趣,比如:一家银行名叫花旗票行;一家名叫南洋票行。

    花旗票行是负责国内飞票物业的,它现在在四处地方设有点,分别是汴梁、扬州、杭州、密州。外人了解到的是,花旗票行是几名以色列人合资兴建的,它依托赵兴的鳅栈而建立的,主要负责承兑与鳅栈生意往来的银钱货币。由于票行承兑的飞票背面印有一个大海鳅,海鳅底部是复杂的浪花,上部是繁复的各种花朵,所以外人也就认可了花旗的名字。

    南洋票行是负责海外交易的,据说它是由十几家跑南洋的大豪商合股兴建的,故名南洋票行。而该票行最著名的业务一在倭国,一在交趾。在倭国的票行能用倭国金沙与银冠兑换宋钱,使得倭国商人非常愿意用这家票行进行结算。而在交趾的票行则负责给宋商兑换各种外币,包括波斯银币、埃及金币等等。所以深受宋商欢迎。

    南洋票行与花旗票行之间的汇票是通兑的,这就让经营海贸的人非常愿意与这两家票行打交道,所以两家票行成立一年多,已经揽下了很大的业务,尤其是海外承兑那块。

    目前,朝廷虽然不再刻意禁止宋钱的外流,但能在海外搞到大量的宋钱兑换,这就是一大优势。宋商常常在海外将货物抵押给票行,然后从南洋票行里兑换出足够的宋钱,与当地进行交易。货物的利润再加上钱息,让宋商们赚的更加丰足。而在海外的销售收入,也不必全部带回国,开一张飞票带在身上,回国后直接找花旗票行兑换,付一点手续费,便能在国内收取现钱,这等便利,也使得南洋票行虽然只在杭州设点,却包揽了大部分外汇业务。

    这次会议没有在青瓦台里举行,因为众人所商议的东西实在骇人听闻,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在城堡西区的墙楼里秘密召开,这里本是存放贵重物品的禁区,用来开小会,恰到好处。

    现在会上言的是海商、杭州第一富豪曹麟,这家伙据说与开国功臣将门曹家有亲戚关系,还是曹皇后的远亲,因为宋朝有官员不能从事海贸的禁令,所以曹家将他特意从宗谱里除名。不过,这厮显然有帮助曹氏宗族敛财的任务,只看他行走各处,通行无阻,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通天人物。

    以前,赵兴跟曹麟没有交集,因为曹麟的船只航行到交趾,但今年曹家不知怎么,也搞到了铁龙骨船的建造方法,开始往印度洋试探,于是他与南洋票行生联系了。曹麟正在说,他手里叮铛作响的抛着几枚银币与金币:“南洋票行行的这种钱,我看很好,你瞧,这枚鹅眼银币含一分银,恰好值十枚铜板,这枚当十银含一钱银子,恰好值十枚鹅眼银币、一百枚铜板,这种方法很好,只是这金币的价值太高,怎么一下子跳到一贯多了,中间的差别太大。花起来尤不方便。”

    大海商周文德——这家伙是经营日本航线的六大海商之一,他摇着头说:“钱息啊!我们若是铸造这个钱,钱息在哪呢?我看,人都说这鹅眼银币里头含一分银子,我以为不见得。鹅眼钱虽小,但这么厚的钱,怎么也得三四分吧。怎可能……”

    他的兄弟周文裔在旁边嘟囔:“大哥,别说了,只要这钱拿来,花旗票行敢兑换,别说他们说里头含有一分银子,哪怕他们说含有一钱,只要肯按一钱兑换,那它就是当一钱。”

    赵兴拍着手,啪啪啪,巴掌声在石头大厅里显得格外响亮:“文裔老丈说对了!哦,在座的都是前辈,原本我这个后辈不该插话,可这事我家小妾说不清楚,所以我就来给诸位说说。”

    赵兴的话引起众人一阵撇嘴,在场的人那表情都可以读出来:得了吧,你别打你家小妾的旗号了,我们都清楚,你家背后主事的人还是你。“文裔老丈刚才说出了一个事实:只要票行敢兑付,那么我们兑付多少,哪怕是一片纸,它也值我们兑付的价——纸,这就是我今天想说的关键。”

    海商朱仁聪瞪大了眼睛,抢先说:“纸,莫非你想行飞钞?”

    这句话使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赵兴平静的点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一摞子飞票,一一摊在桌上,然后指点着那些飞票回答:“我知道,各家票行里都有自己的防伪手段,称之为暗花。是真是假,票行的人一看暗花是否正确,就能知道。

    我这么说吧,不管诸位的意见如何,明年南洋票行与花旗票行将行一种通兑飞票,飞票分为三种面额,一种为一贯,一种为五贯,一种十贯。这种贯钞将由这南洋与花旗两家票行负责承兑……此外,我们还要行一部分金属货币,重新拟订各货币的兑换率。

    我不勉强诸位参与,在座的有豪商,也有票行掌柜,各位可以把这消息传递回去,愿意加入这个计划的,我们可以成立联号,各家票行之间通兑通存,不愿意加入,也不勉强。

    现在是腊月,南洋票行与花旗票行将在明年五月推出这个计划,愿意加入的,请在三月初一之前,带你们主事的人来与我商议。”

    赵兴讲完,大厅里已经闹成一锅粥,众人都在私下讨论票行的利弊。

第2156章 大鳄诞生了

    大宋朝的铸钱业务是由各地钱监负责的,民间铸造的钱称之为“私钱”,一般是不能曝光的,但印制飞票却没有禁止。所以赵兴这项建议,等于半是合法的,半是非法。因为听他的意思,他所铸造的新钱将不拘泥于贵金属的含量,只当做一种金属票据,作为同业间交易的流通。

    不过,开银行的利润太高。这年头钱存银行不仅要付利息,还收手续费与保管费,光是这笔收入就令人眼红,这等于坐着收钱嘛,谁不动心。

    终究还是由曹麟先开口,他问:“赵小官人,但不知这飞票如何防伪?”

    赵兴莞尔一笑:“这几年我一直在探索印刷手艺,曹老伯,你也知道我家小妾手上有一个印书坊,到时我会用特殊的纸,特殊的油墨印出非常难以仿制的飞钞,但现在,具体的防伪手段我不能说,我要等到参加人员确定了才说。”

    下面依旧乱哄哄一片,曹麟瞥了一眼下面议论的人,说:“赵小官人,能否回避一下,且容我们商议?”

    赵兴坦然的站起身来,走出大厅。门关上了,陈伊伊端了个茶杯站在门边,正把耳朵竖的老长,看见赵兴出来,急问:“兴哥,你说他们会答应吗?”

    “会答应的,这些人眼里见不得银子,一定会答应的。”

    陈伊伊高兴的蹦着:“太好了,这样,我们今后就可以完全脱离海贸,而通过票行控制货物,以后御史再也找不见它了,兴哥就能做更大的官了。还是兴哥有办法。”

    顿了顿。陈伊伊又担心的问:“你说,我们把法子给他们说了,他们会不会自己联合起来,把我们撇到一边?”

    赵兴笑着摸摸陈伊伊那白净光滑的脸:“不会,他们不敢撇下我们。因为通兑通存的利益虽然丰厚,但我并没有告诉他们具体地操作方法,而唯有我家,拥有一座铜山,才能支付起飞票的兑换,他们敢撇下我。我们就用钱砸,让他们兑换不起。”

    “好咧”,陈伊伊欢呼完毕,身子已经挂到赵兴的身上,媚眼如丝的说:“兴哥,让他们去商议去吧。我们去泡个澡如何?我身上燥得很……”

    “嗯嗯”。赵兴腿软了,赶紧拉着陈伊伊往城堡里跑。两人正鬼鬼祟祟向城堡摸去,迎面撞上了程爽,他脸上有点不高兴,不顾礼仪的拦住赵兴,态度非常恭敬的回答:“老师,京城传来的消息。老师还是看一看吧?”

    说罢,程爽不满的塞过一大堆纸,就站在原地,抱着胳膊等待赵兴翻阅。

    其实,这叠文件并不是十分重要、十分紧急的东西,他拿这叠文件拦住赵兴,是不想看见大白天老师就跟支婆勾搭在一起。另一方面说,程阿珠自从生下孩子后,便把全副心思转移在孩子身上,无形中。她与赵兴渐走渐远,甚至相互间展开了冷战。这让程族子弟程爽很不爽。于是他开始寻找一切机会,暗示赵兴。

    文件是京城里的程夏送来地。如今京城里斗的不可开交,继李常之后,范锷也给贬谪出京,而范锷带过去的程夏却凭着他优秀的计算才能,在户部的金部扎下脚跟。

    程夏作为一名小官吏,不牵扯大臣之间的争斗。那份官职虽然俸禄不高。但在京城过一个白领生活。已经足够了。

    作为程族族长地长子,程族的产业每年要给程夏一份分红。如今程族的生意火爆。程夏额外的收入自然高涨。有家族的支持,他便在京城安下心来,住进了赵兴在京城里留下的那座小院,并把妻子接过去,安安稳稳的开始在京城上班。

    马梦得也住在那座院内,他负责在京城替赵兴收集情报,久而久之,程夏作为程族地一份子,也开始主动参与这项工作。这次他搞到的是一份马梦得搞不到的情报:全本的水运仪象台图纸。

    赵兴才翻了几页,便被图纸上复杂的结构绕晕了,他眨着眼睛,努力回想起记忆中对水运仪象台的评价,似乎说这座水钟综合了天文观象作用,它里面的机械传动设备,代表了古代中国机械水平的巅峰,一直到二十世纪末,苏州科学部门才在外国仪器的帮助下,复原了这座宋代机械装置。

    赵兴虽然看不懂图谱,但他已经完全被手中的图纸吸引了,完全不顾陈伊伊在背后频频拿指头搓他,他忍着疼痛说:“光有图纸可不行,这图纸连我看地都眼晕,还有谁能看懂?”

    程爽一指城堡里,赵兴一拍脑门:“阿也,沈括,梦溪先生,我竟然把他忘了。对了,他竟然还在城堡?”

    程爽回答:“那日老师把他安置在书房,随后老师出去剿匪,再回来又忙着修路,回到家已经晚了,梦溪先生足不出户,一直在书房里翻动老师的藏书,只是偶尔找个一赐乐业人帮他翻译图书。

    他最近与一赐乐业人地大祭司走的很近,据说那祭司一边努力学习宋语,一边着手翻译一赐乐业图书。老师的藏书都被他看了个遍,目前梦溪先生整日与大祭司待在一起,两人天天谈论一些我们听不懂的东西。

    不过,梦溪先生倒真博学,弟子们有时向他请教问题,他什么问题都能找见出处,令兄弟们十分佩服。”

    沈括当然博学了,要修水运仪象台还真得依靠此人。因为此人正是水运仪象台仪器研制的起人,

    熙宁七年沈括对旧浑仪进行改造,取消白道环,校正浑仪轴。取得很大进步,但熙宁八年颁行的《寿元历》也不尽人意;沈括上书解释,要求制作精密观测仪器。

    随后,由苏颂、韩公廉等人。总结历代名家的优点,制作设计一个既能带动青铜浑仪和天象球,又能打鼓敲钟示牌地巨型时钟,这就是闻名世界地“水运仪象台”。

    沈括既然能指出旧有仪器的缺点,并对旧仪器作出改造,一定能复制出来新仪器,赵兴摸着下巴在那里沉思:“嗯,不知道这座仪器复杂不复杂,若是不太复杂,你说。我们组织人生产出来,出售给需要地富商,会是个怎样的情景?”

    陈伊伊看到怎么掐赵兴都没有反应,而赵兴显然沉迷于眼前的画图,她恨恨一跺脚,自己走了。

    程爽目不斜视。拱手回答赵兴的问题:“恐怕不易!我看了夏哥的信,他说那水运仪象台高十二米,光铸铜件就用了两万多斤铜材。既要解决水动力能源,时间显示精度,又要准确调整与天体运行同步。全靠手工制作、装配,难度太大。

    可是,老师。我们要这玩意干什么,虽然我朝不禁这样的仪器修建,可如此大的物件恐怕会引起朝官侧目。”

    中国人对天常常感到畏缩,而皇帝常常自称天之子,天子,所以观察天文,研究天文是皇室的特权,连带着,修建天文仪器也是件犯忌的事情,程爽所说的不禁止是指朝廷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研究天文毕竟很危险。

    赵兴眺望着码头区,背着手叹息一声:“你不懂。我复制这个,一个是想通过研究这物件,搞清楚那些传动装置,有可能地话,尽量普及这些机械传动知识。

    另一方面,海运离不开天文观测,我们的海船出去必须运用潜行术。必须知道纬度。”

    宋朝的时候。人们其实已经现了纬度问题,只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比如这座水运仪象台的命运。恰好揭示了宋人对纬度的了解。金人攻入汴梁后,仪象台等天文仪器被金兵缴获。后来金把仪象台迁运燕京想重新装配使用,但因开封和燕京地纬度不同,地势差异,从望筒中窥极星,要下移4度才能见到。加上由于经过长途搬运,一些零件已遭损坏或散失,故而,拆毁的水运仪象台再也无法复原。

    这里所说地“从望筒中窥极星,要下移4度”就是对纬度的观测。

    赵兴站在那里思索一阵,又问:“梦溪先生近日情绪怎样?”

    程爽秉承他一贯精细的态度,事无遗漏的回答:“梦溪先生住进来后,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两名倭女伺候的也很细致,偶尔还给他弹唱一段歌舞……”

    程爽咧嘴一笑,继续补充:“咱这里伙食好,梦溪先生聊天的人也多,这几日他已经胖了很多,再也不是那副瘦骨嶙嶙的模样。不过,其妻张氏曾来找过梦溪先生……”

    程爽略做停顿,看赵兴没有表情,又接着说:“学生没有让张氏接走梦溪先生。事后学生前去打听了一下,传闻这位张氏非常凶悍,经常用掌掴梦溪先生地脸,扇的梦溪先生鼻青脸肿。

    还有一次,她揪住梦溪先生的胡子,连下巴的皮都已经揪掉,打的梦溪先生鲜血淋漓。

    我还听说,这位张氏是梦溪先生的第二任夫人,她驱赶梦溪先生的原配子出门,每年都要巡查状告那位嫡长子,当地官府不甚其扰,连她的亲生孩子也看不过眼,常常哭着跪求母亲手下留情。”

    赵兴长长的哦了一声,明白了,沈括是在绝对孤独的情况下,患上了严重地抑郁症,而他那位夫人则患上了躁狂症,在这种情况下,沈括当然期望有一片宁静之地。城堡里那位大祭司跟他没有丝毫利益牵扯,两人聊起天来毫不提防,孩子们佩服沈括的学识,时常请教,这让沈括感觉到温暖,所以他就不想回了,愈沉静在书海里。

    赵兴接着一拍脑门,说:“说起来,是我这个老师失职了,名义上是你们地老师,但除了在山里那几年,尽没有教你们识多少字,实在遗憾。”

    说到这,程爽脸上展现出回忆的神情,他嘴角露着微笑。说:“是呀,回想起那段日子,实在无邪……可老师无需过度自责,你带给我们的是一个更广大的世界,我从中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嗯,我最近也准备写本书,把我跟老师几年的海外经历写出来,还有那海外地一草一木,风土人情,到时老师不要笑我幼稚。”

    赵兴欣慰地频频点头:“好啊。你如今也20岁了,该成家了。古人云:立言、立身、立德。你现在也开始著书立说了,如此说来,你可以成家了。”

    程爽恭敬地冲赵兴行了个大礼,赵兴坦然受之。等他行完礼,师徒两人携手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西墙楼处的会议仍在进行,赵兴看了看手中地图纸,说:“我有一个想法,我想把这些机械与传动的原理教授给大家,记得我在海上默写的那本书吗——那本《物理学》,对,那本书讲的就是机械物件运作的原理。有了原理指导。我相信大宋的机械水平会更加辉煌……不过,这事还需要梦溪先生帮忙,走,找他去。”

    沈括现在地生活过的很滋润,他躺在卧榻上,两名倭女一个揉头,一个揉脚,他手里端着一杯香茶,旁边摆着一堆各色点心,另一手拿着本书。一边看一边招呼:“凑近点,把灯再凑近点。”

    赵兴走进来的时候。听到这话,吩咐:“多点几盏灯,咱家不缺蜡烛。”

    赵兴家确实不缺蜡烛,去年开始,他的新式铁龙骨大船连续下水,为了训练船员,以及训练船队相互配合的能力。从去年开始。他做了一项新规定:新下水的船必须经历一年地捕鲸生涯,然后才能转职为固定航班的商船。

    捕鲸带来的收益是巨大的。一头鲸鱼十几吨,甚至二十吨的都有,光那些鲸皮鲸肉销售出去,都是一个很大的进项,而鲸鱼的脑蜡更是上品,一头鲸鱼能够贡献数吨地蜡,不亚于一铲子下去挑了个大金块。所以,赵兴的训练新水手计划,其收益不比商贸差多少。

    仆人们拿来更多的蜡烛,沈括见到赵兴出现,情绪又陷入抑郁当中,他专注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完全没在意赵兴的存在。

    极度抑郁症患实际上接近于自闭症。沈括现在由于极度的良心自责,他把自己封闭在书本的世界里,生怕见到外人,因为外人有可能指责他。

    赵兴没客气,他摊开手中那叠图纸,塞到沈括的书上面。沈括看了两眼,立刻被图纸吸引住了,他快的一张张翻阅,等到翻阅完了,他伸出指头,神经质的一个个数着手指:“熙宁七年……现在是元四年,23年了,他们终于研制出来了。”

    赵兴陡然瞪大眼睛,沈括地计算能力太强悍了,竟然知道元四减去熙宁七等于二十三,这个答案赵兴算不出来,他需要去查书才行。

    1089年,中国研制出代表古中国机械巅峰水平的水运仪象台。同年,唐代西迁地回鹘十五部建立的黑汗王朝,被突厥塞尔柱王朝攻破都城,黑汗王朝从此成为塞尔柱附庸国。

    同年,地中海三强之一的比萨人,趁着基督徒东征赚取了滚滚财富,这一年,他们掠夺来足足装满6艘货船的财宝,在感谢上帝的引领的同时,比萨人也意气风地萌生出炫耀财势的勃勃雄心——他们决定修建一座雄伟地大教堂,那所教堂地一个附属建筑就是比萨斜塔。

    沈括喃喃自语了一阵,他合上了那叠图纸,问:“要我干什么?”

    此时,程爽推门进来,他手里拿着从赵兴密室里翻出来的那本赵兴笔记,书皮上用汉语拼音拼写出《初中物理》四个字。沈括看不懂这个拉丁拼音,他嘟了一下嘴,翻开书页,立刻被书中地内容吸引。

    可他才翻了两页,赵兴伸手强行合上那本书,沈括这才抬起眼睛,执拗的重复他刚才的问题:“要我干什么?”

    赵兴拍拍手,黑奴泰森从门口出现,赵兴吩咐:“给梦溪先生拿件皮裘来,让他随我出去一趟。”

    腊月的天气有点冷,沈括紧紧裹着狐裘随赵兴踏上了那座悬索桥,向对面以色列人的村落走去。这座桥从来没有允许沈括踏上,他很好奇,边走边嘴里嘟囔:“似乎,这桥的模样在哪里看过。”

    赵兴也不说话,领着沈括踏上桥对面的土地,桥头地岗楼上,两名守卫的以色列人向赵兴举了举手里的哨棍,表示敬意,赵兴点头表示回礼。领着沈括进入以色列人的村落。

    以色列的村落完全再现了苏轼庭院的风格,苏样的小二楼沿街布置。五条街道将整个村落化成六个片区,村落阵中则是典型欧洲风格的尖顶教堂,教堂后面是一所学校,以色列人在这里教导他们的孩子。由于赵兴的关系,一些年幼地程族孩子也在这里读书,现在教授的是唐代韩愈的一篇散文。书声朗朗,不绝入耳。学校并不大,只有三间房子,分三个班级而已,见到赵兴的到来,一名助祭上前躬身行礼,赵兴止住了对方的招呼。侧起耳朵,一边倾听教室里的读书声,一边观察沈括地脸色。

    沈括脸上一片悠然神往的表情,他似乎回到了幼年读书时代,那时的青春朝气重现在他眼前,令他嘴角带上了微笑。

    赵兴观察了沈括一会,一指这座小学,说:“这就是我需要你干的,我城堡的墙楼二楼,我打算将它腾出来。全开办学校。现在教师已经选好了,一赐乐业人给我出十名教师。还有景教的人,他们将出十二名。我需要十位本土的教师。”

    赵兴一指那本物理书,再一指那叠图纸,继续说:“水运仪象台有十二米高,我要不了那么高,四米就够了,这座象台能缩小吗?我粗粗看了图纸。下面5层共有162个木人。它们各司其职:每到一定地时刻,就会有木人自行出来打钟、击鼓或敲打乐器、报告时刻、指示时辰等。

    要不了那么多木人。二十四个足够了,我需要简化版的水运仪象台,只需要它一天分二十四个小时敲钟,顺带能观察星象,这就足够了。

    另外,我还会建一座同样的水运仪象台,十二高的台子,不过,这座水运仪象台要屹立在海边,上面还要加个灯塔。

    这本书名叫物理学,其中讲了一些机械原理,很浅显的机械原理,但可以告诉我们机械为何如此运动,我需要梦溪先生来替我教授这本书。相信复原这座水运仪象台的工作,也是对这本书的一个理解,我希望梦溪先生能把这本书里的话翻译成读书人所用的书面语言。”

    那位以色列助祭现在才插上话,他有点不悦的抱怨:“大人,我听说那所学院里还讲授神学,我以色列人地信仰从不对外,我不希望孩子们受到其他宗教污染。”

    赵兴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对方的话。沈括在赵兴说完话地时候,已经开始翻阅手里的书本,顿了顿,他有点为难的回答:“我正在写一本书,打算叫做梦溪笔谈,如果在这里教书,恐怕没时间回去写书了。”

    赵兴笑的像一个得手的小兔:“我这学校是新式学校,每年有两个假期,每个假期有一个月的时间。另外,我还可以给梦溪先生配三到五名掌书记,专门记录沈先生的笔记,另外,我还可以给沈先生提供器械、研究材料,沈先生每上五天学,就有两天假期,我负责派人把你送回家,怎么样?”

    沈括犹豫了一下,答应:“如此,好吧。不过,我有一名嫡子……”

    赵兴马上接过对方地话题:“我这里职位多,他可以任意选择。这村落旁边我还盖了一座庄子,足够他家人居住。梦溪先生放心,这座小村不对外开放,外人一般进不来。”

    沈括脸上终于有点笑:“如此,我需要回家一趟,安顿一下家里人,还要把我地一些书稿带来。”

    赵兴一指院子旁边:“好,我那院子已经盖了大半,梦溪先生可以挑一间,存放你的书稿——反正那园子平常每人居住,我是盖给我家小妾玩耍地,沈先生想住多久,只管住下去。”

    赵兴返回城堡的时候,陈伊伊正急着跳脚,一见赵兴,一把揪住他便问:“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商议结果已经出来了,曹家还要看看,日本六大海商一起要求加入,还有一些泉州海商,另外扬州、广州一家票行也要求加入。就等你呢?”

    赵兴重新回到那间开会的密室里,这时,不愿意加入的海商,或说还没有决定的商人、票行,都已经离开,在座的只剩下那些愿意加入。

    赵兴先拿出一堆表格,说:“诸位,先我们要签署一份保密契约,诸位必须誓,终生对票行内部经营的事情予以保密,违反,一经查证将受到驱逐,他的股份将由其他人强制收购——以原始参股价收购。”保密协议,这在大宋商界不算什么,众人将信将疑,签署保密契约后,赵兴命令从人当面将契约锁入一个铁箱,然后开口:“忘了我在会议开始时说的那番话吧,那番话大多数是哄人的。我们联票行打算今后开展如下业务:

    第一,大额承兑业务;第二,小型票据抵值兑换业务,甚至票钞业务,也就是说,我们将行一种内部通行的新钱。这里有份计划书,里面详细介绍我们的业务,以及针对票据采取的保密、辨识手段。诸位,这只是个粗略的计划,还有更详细的,不过那份计划需要在各位认股之后才能详细讨论。我先说一下,这个联票行打算募集两千万贯本金,所以每股定为一百万贯,诸位可以先认购,剩下的部分全由我吃下。”

    在座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现在的小票行一般有几十万贯就已经足够了,而两千万贯相当于大宋的八分之一年度赋税,这么大资本金组成的联票行,已经不是大鳄了,是一头大象。

第2157章 来自非洲的礼物

    剩下的日子里,赵兴简直是在用现代银行观念冲击那些商人,经过一个多个的商谈,这些人已经完全倾倒于这份庞大的计划。没办法,谁叫赵兴是领,拥有一批优秀的会计师呢。原本大宋第一银行也应该由那群以色列人建立,加上赵兴现代知识的一点拨,这群犹太佬立刻将中世纪的银行更新换代为近代银行理念,这样作出的计划,当然严谨到找不出缝子来钻。

    这同时也是一份严密的自我约束条约,在大框架下,每个股东都像是整台机器的一个零件,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遵守规则,然后数钱。

    1090年二月,曹家曹麟终于动了,他们决定加入其中,而后又有三四家票行加入,于是,新成立的联票行便成了一个资本金三千万贯的级大象。

    新票行的名字取名为“兴业银行”,以此区分于原来的票行,它旗下有十多家票行加入,出去的业务相当于央行,只联络这些票行,进行通兑通存业务,而后慢慢的向货币行过度,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在这方面赵兴不急。

    随着兴业银行的确定,更多的以色列人来到杭州小村,加入到赵兴旗下,那座以色列村落持续扩大,并将赵兴建的小庄园包裹进去,成了一个占地面积比赵城堡还大的小村镇。

    此时,越州知州是钱勰。一切都好商量,以色列人占据地是滩涂荒地。又能给钱勰增加丁口税,所以钱勰大笔一挥,不停的给以色列人批地。而他自己也趁着休假地日子,穿过以色列人的村落,偷偷来杭州玩耍。自然对以色列人进行政策警觉。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开春时分,杭州的道路彻底整修完毕,苏轼又开始更为雄心勃勃的设想。他觉得杭州处在江深处,从杭州过江抵达海边港口明州,走起路来实在不方便。所以他提议挖一条短小的运河,从杭州大运河开始,让运河船一直行驶至海边,这样一来,海运的货物可以直接通过运河运到京城。

    别说别人。连赵兴也被这雄心勃勃的计划吓倒了,他连忙劝止:“老师,你安生点吧,三十万贯,你既整理了河道,疏浚了西湖,还整修了道路,设立地贫民医院,如今你还想开挖运河,你还让其他官员活不活?你还让人敢不敢来两浙当官?”

    苏轼孩子胸襟。他玩笑的反问:“那又怎样。”

    高俅明白赵兴的意思,他马上解释:“苏公。离人兄的意思是说,我们干这么多活,只花了三十万贯,二十万石米,这中间要多亏了离人的运作。

    譬如这修路,在这以前,我从不知道修路还能挣钱。但离人做到了。他把路段分割出去,叫附近的人认购。谁认购,路两边任其修建歇脚的亭子与商铺。亭子可以彰名,铺子可以获利。名利双收之下,认购地人也不惜代价,甚至十几家凑份子购买通路权。

    这通路权所获得钱物,除了修路外,就是购买路两边的闲地,这些闲地通了道路之后,地价上涨数倍,倒让我们资金充足。

    可是苏公,外人不知道这里面的运作,太深奥了,连我现在都如在梦中,这一环套一环的,我是看不懂了,外人能看懂吗?

    外人既然看不懂,就要说我们怎么这么点钱,干了这么多事,还有余钱。别人来看这个事,这点钱怎能拿下来?要的钱多了,人还不指着苏公干过的事,责其贪贿,这以后让人如何到杭州做官?”

    苏轼尤不甘心,他紧着招呼高俅:“休要多言,我说你写,写个条词报上去,离人,你早做准备。春耕过后,我们就动手。”

    说完,苏轼潇洒的一挥袖子,背诵起他早已打好的浮稿,高俅愁眉苦脸的捏起笔记录,赵兴愁眉苦脸的揉着额头走出官邸,迎面过来了潇潇洒洒地秦观,他闲闲的冲赵兴打了个招呼,摇摇晃晃地走进官衙,赵兴望着这厮悠闲的背影,揉额头的手更加用力了。

    秦观跟在苏轼身边,简直如同废物一样,连诗歌都写的很少,每日里只顾风花雪月,而苏轼一副大包大揽的态度,任秦观胡闹,瞧的赵兴直愁。

    赵兴不知道,正常的历史上,秦观在杭州地经历也如同一个废材。苏轼太宠爱这位学生了,高俅又太能干了,结果这三个人苏轼管出主意,高俅管执行,秦观只管玩耍。

    如今添了个赵兴,秦观更加恶劣了,秦观现在要钱有钱,要闲有闲,还满肚子地才华,现在简直变成一个女性杀手,从七八岁的小孩到五六十岁地老妇,他本着有杀错没放过的态度,处处体现他对女性的关切,结果……

    赵兴唉声叹气的返回自己的城堡,程阿珠正在陪着孩子玩耍,整个大楼里,陈伊伊忙着筹备银行,廖小小忙着教导新来的倭女,喀丝丽最近迷上了宗教,经常去小教堂转悠,大家都跑的没影子,程阿珠则完全清闲下来,陪着孩子玩耍。

    宝儿快两岁了,已经会说话会走路,正是顽皮劲最大的时候,楼上楼下爬个不停,程阿珠则追着孩子从楼上爬到楼下,再从楼下继续攀登,脸上洋溢着幸福,一点不觉得累。赵兴闲暇无事的时候,也爱抱着这孩子玩耍,听听孩子骑在他头上指挥他走来走去,此刻正好得闲,他也跟在孩子后面,爬上爬下。

    程阿珠鼻尖渗着细腻的汗珠,她见到赵兴围着孩子转,连忙推着赵兴。劝解说:“官人且去吧,这里有奴家陪着。便已经够了,官人是做大事的人,我听说又要挖运河了,还有银行,伊伊忙地脚不沾地,官人且去看看吧。”

    赵兴关切的查看了一下程阿珠地脸色,确定对方这番话出于真心。才小心的问:“阿珠,最近我太忙,咱夫妻连相聚的日子都很少,你不会怪我吧?”

    “瞧你说的,官人何必对妾身这么客气呢,常言道夫妻一体。官人在妾身没有生子之前,坚持不与姬妾同房。这份恩情奴家怎么不能领会?如今奴有嫡子在,还愁什么,只想着与官人天长地久,又何必在意朝朝暮暮。”

    阿珠居然也学会诗的语言,这大宋的文化气息可真是浓烈,赵兴搂抱阿珠,亲热一番,这才告辞。

    等他走到楼门口,看见程爽带着微笑望着这里,源业平也带着笑意。似乎很欣慰的样子,他耸耸肩。迈步向楼外走去。

    源业平在他背后娇声呼喊:“长门殿,那位藩商索迪来了,他说这会儿带回来你需要地东西,叫什么,鸵鸟。他的船正停在江口,怎样,是否让他今夜入港?”

    长江口外。有一连串的沙洲。这就是现代所说的珠江三角洲。原本这些沙洲由水军驻防,那些驻防的水军属于明州。但后来。明州水军不善经营,小岛上没人愿意戌守,结果近乎于荒废。

    赵兴是去年才开始在沙洲的几个小岛上修建灯塔。因为这些沙洲的存在使得洋面情况水流复杂,而赵兴地船队对这条洋面使用最频繁,所以他只得独立修建灯塔给所属的船队指路。

    灯塔是一个没有产出的行业,而灯塔的维护费高昂,一般人不愿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赵兴的灯塔修建好了之后,杭州、明州附近的客商都沾光,借用灯塔的指示夜航,但赵兴的灯塔都有自己特别的灯光信号,那些不知情地人无法辨别这些灯光信号,很吃了几次亏。

    随后,各地船只要求赵兴公开灯光信号的秘密,赵兴借机向各家收取了一定地灯塔维护费,便将秘密向他们公开。

    这部分灯塔维护费赵兴用来替每个灯塔修建了一些附属建筑,比如坚固的石屋,蓄水池等等,然后给守灯塔的人稍稍涨了点薪水。一来二去,守灯塔成了一件白领工作。

    这活虽然寂寞点,但吃穿住免费,的薪水又花不出去,在荒岛上干几年,便能攒笔钱回家置办点小产业,于是守灯塔的人常常把家眷接在小岛上,一家几口人轮流看守灯塔。

    再后来,大一点的沙洲上逐渐有了人气,住上了几十号人,甚至上百号人。岛上没有什么产出,那些人便划着小船,从附近大6上买一些新鲜水果蔬菜,在岛上做起了饭店生意。

    荒岛上开饭店开给谁,多数是些走私的货物。赵兴对此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地要紧货物也是需要停靠在沙洲上,等待夜幕降临再瞧瞧进港。

    斯蒂尔地船就停在最大一处沙洲上。船员们海上航行数月,难得见到新鲜蔬菜,岛上的饭菜虽然简陋,却很受欢迎,斯蒂尔酒足饭饱,用牙签剔着牙,满意地看着太阳落山。

    酒家里还有几个女侍端酒上菜,在海上漂泊许久的船员被雄性激素刺激的见不得女人,他们殷勤的冲女人们调笑,不惜献上自己最珍贵的随身物件。

    斯蒂尔看着船员们吵闹,吼了一嗓子:“记住,把嘴**点!”

    船员们轰然回答:“船长,我们知道。”

    这样的小饭馆常常是情报站,它或属于海盗,或属于官府,但无论属于谁,对斯蒂尔都不利。因为他这次来,没有前往就近的明州港,那里拥有市舶司,才是正式的通商口岸。

    斯蒂尔要进入长江,直抵赵兴的码头卸货。所以如果叫官府抓住,对他很无好处,如果是海盗,那就更糟。

    酒店老板听不懂斯蒂尔所说的藩话,但是斯蒂尔的神态他看懂了,他笑着迎上来,说:“客官无需担心。这片海域属于赵老虎所有,瞧……”

    店主指着不远处海面划过的一艘巨舟与三艘海鳅船组成地船队。继续说:“客官,赵老虎的船每日巡航不断,一旦有事,只要我岛上升起烟火,半个时辰内,准有船前往救援,那群海盗不敢来地。客官只管放

    斯蒂尔望望店老板指的那支船队,用生硬的汉语嘟囔:“这么一艘大船老在海面走来走去,简直是浪费,这需要多少花费啊。”

    斯蒂尔还没有抱怨完,海面上已经驶来一艘引水船,它向岸上打着旗号:“请跟我来,我带你们进港!”

    斯蒂尔顾不得抱怨。赶紧抓起帽子戴上,并招呼船员登船。

    见到赵兴时,斯蒂尔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大人,我看到江面上时刻不断的有船队来回巡逻,这么多船什么货物也不拉,那不是浪费吗。我认为这样巡江的活,不应该由个人承担,你们的水军呢,怎么不见水军巡逻?”

    水军?赵兴尴尬地笑了一下,明州水军去年时生了兵变。由于长官苛扣太厉害,士兵们哗变后。驾船逃入大海……当然,这些人最终都冒名加入赵兴的船队。

    北宋的历史上有一百多次兵变的历史,平均每两年一次。大多数兵变士兵都是逃入附近山林成为匪盗,或投奔豪强,明州兵变后,朝廷顺势取消了明州水军的建制,现在这片海域由泉州水军监管。而泉州水军监管采取的措施是:不予监管。

    原本那些沙洲上应该聚集起无数的海盗。他们借向过往船只收取保护费为生,但赵兴既然经营这条水道。当然不能容忍别人地勒索,所以他组织了一支商船武装,自的维护当地海地安全。

    可明州水军崩溃的消息没法跟斯蒂尔说,赵兴只好打马虎眼:“不亏,杭州这里连接大运河,从运河里过来的货物可以直接行驶到杭州,再搬上海船送往明州,回城带上明州的货物到杭州倒换运河船。这是一条繁忙航路,每艘船总能带上点货物。”

    赵兴这话说的也有点含糊,因为他在城堡外修建的是私家码头,一般不对外开放,而杭州其他地方的码头泊位不深,不能停靠大型海船,所以运河船装载的任务是在明州实现的,明州码头将海贸货物以及南方运过来地粮食水果等等农产品在明州搬上中型船,然后直驶杭州运河码头,所以,真正的货物流转并不在他家码头上实现。海面上行驶地巡逻船是真正的空船,只是他们行驶到明州会带一点货物回杭州。

    可这些经营上的事务,没必要跟索迪讲,赵兴马上把话题一跳,跳到对方这次来的目的:“斯蒂尔,你这次可算是财了,原本只有一艘船的你,这次居然带了三艘船,船上都装了什么?”

    “蛋,我最大的货物就是鸟蛋,大人,鸵鸟并不好运输,我给你运来了三千枚鸵鸟蛋,每枚蛋都是人工孵化了两代地产品,保证大人孵化过后,立即能够适应本地生长。”索迪献媚似地说。

    赵兴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两代啊,我记得你从密州回去不过两年多,两年你就能把鸵鸟孵化两代,你真牛!对了,第一代鸵鸟生长一年就能下蛋吗?”

    索迪被呛了一下,赶紧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大人,我还给你带来三百头成年鸵鸟,可惜漫漫旅途,它们大都死于海上旅行,现在剩下地只有五十多头,保证都是成年、健康的鸵鸟。”

    索迪说话的这功夫,码头上正在卸装鸵鸟的木笼子,这些鸵鸟斯蒂尔照顾的很好,看起来没有萎靡不振的样子,赵兴满意的轻轻点头,斯蒂尔赶紧补充:“大人,我还给你带来十名会饲养鸵鸟的黑奴,他们都听得懂拉丁语,你可以直接命令他们。我相信,您的鸵鸟农场会在他们的照顾下兴旺起来。”

    赵兴这才有了个笑脸,他向索迪伸出手,重重的握了一下:“谢谢,你帮了我大忙。可是三千枚鸵鸟蛋,最多只占五分之一舱位,三百只鸵鸟,大概能占一艘船的空间,剩下的,你装的什么货物?”

    索迪脸上出现鬼祟的笑容:“大人,我给你带来了几匹马,是阿拉伯母马与西班牙母马,海上旅行虽然使它们丧失了几名同伴,但还是有十匹马存活下来。

    剩下的舱位,我装运的都是些平常货物,比如非洲木材,象牙、犀牛皮、犀牛角、非洲狮子皮毛……对了,还有你要的几名埃及工匠、阿拉伯宝石匠,都是奴隶身份,一定让你满意。”

    顿了顿,斯蒂尔又补充一句:“希望大人也能让我满意。”

    赵兴满口答应着:“放心,自你走后,我们的瓷器技术又取得了突破,已经生产出洁白如牛奶般的瓷器,这座瓷器厂属于黄家运用,根本不向外销售,我凑巧跟那个窑厂有点生意往来,给你组织了半船白瓷,嗯,你可以把它称为玉瓷。我保证,你是第一个经营玉瓷的海商,而且今后五十年之内,决不会有人与你竞争。”

    稍作停顿,赵兴又恋恋不舍的补充:“我想,这半船货已经出了你货物的所有价值,因为它是御用的,代表了我国瓷器水平的最高成就,我个人认为,它甚至出了你货物的价值,远远出……要不,我再扣除一部分。”

    斯蒂尔一惊,冷汗都下来了:“大人,我可是带了三船货物,你总得让我把船装满吧,我还带了十箱子宝石,整整一船的象牙与木材,你让我只装半船瓷器回去……”

    赵兴慷慨的一摆手:“那么,你剩下的舱位我就用茶叶与丝绸给你填满,不过,上品的茶叶丝绸数量很少,我怕你不会满意。”

    白给的还能说什么,何况茶叶丝绸在赵兴眼里不值钱,运到西方,不比瓷器便宜多少,斯蒂尔生怕赵兴反悔,答应的非常快,他从怀里掏出货物清单,双手奉上:“大人,这是货物清单,请你盘点。”

    赵兴无所谓的接过清单,随手递给身边的程旺,叹息的说:“哎呀,这次生意亏大了,亏了两船半的丝绸和茶叶,还清点啥,越清点越令我伤心。”

    程旺阴着脸接过清单,斯蒂尔见势头不对,连忙鞠躬准备跑路:“大人,我去码头看看,吩咐船员装运货物的时候小心点,你放心,我亲自照看,决不让他们损坏您的货物。”

    斯蒂尔跑的很快,程旺看着他的背影,很不满的抱怨:“老师,既然亏的很大,干嘛要跟他做生意呀,不如……”

    赵兴笑了:“亏本,亏的大,那是冲他说的,实际上这批货物赚头巨大。你不知道,鸵鸟肉跟牛肉一个价,养一头鸵鸟两年就可以宰杀,出的肉跟一头猪差不多,但利润比猪大许多,那玩意一身都是宝,好好经营起来,简直是数钞票的事情。

    至于那几匹马,我估计每匹也在十万金币上下,战马、鸵鸟足以抵偿那半船瓷器,剩下的都是我们净赚的。丝绸茶叶值几个钱,他不是还有数箱宝石吗,我们有犹太佬带来的车床磨床,还有宝石加工器械,我正愁货源不够,这十箱宝石,一箱就能赚出一船的货物,这次我们赚大了。”

    程旺这才开心,捏着货单到码头上清点货物。码头上***通明,繁忙的卸运货物,这时,远处的江面上又有一艘船打出灯号要求进港,赵兴起初漫不经心,等看到那艘船的灯号,很诧异:“竟是密州的船——密州的船不该在这时候进港?难道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让它立刻进港,停靠在最外面的码头。”

第2158章 两个探索者的远望

    赵兴这个私家码头,这一年来越来越繁忙,于是开始扩建,码头区甚至城堡向两边伸展,前方伸出一里地,后方则伸出半米去。就这样,码头区仍然不够使用。想想密州码头蜿蜒十八里,赵兴恨不得把码头区修的更大,更设施完善。但程阿珠不愿张扬的性格使她阻止了赵兴的扩大。

    码头最外边的江边连着草市,如今那个草市已经变成了日夜不停交易的市场,经过盗匪袭击安然无恙后,许多商人都愿在此交易。苏轼干脆正式在市场设立税关,向商人征税。赵兴给苏轼面子,也是为了图方便,干脆将自家码头的税收向那个草市交纳,结果那个草市一跃成了杭州最肥的部门。

    有钱了,草市市监也能够养活起闲人,便配了五名带刀枪的衙役维持秩序。赵兴去年年底闲下来的功夫又顺手整修了草市的路面,搭起几个固定的砖瓦棚子,道路两边还修建了路灯,结果草市也就日夜不歇息,成了杭州最大的物流中心。

    索迪的船员都被分配在码头区的墙楼居住,这些在岸上焦渴很久的藩鬼,看到岸上的***,已经耐不住性子,三三两两的带上随身的私货赶往草市。那艘密州来的船停靠在码头时,刚好看到这样一番景象,鬼市上***通明,人流穿梭不断,卖货的人当中既有宋人,也有服装艳丽的倭女,还有金碧眼的白人,皮肤熏黑的黑人。

    交易的景象倒有点像现代的批市场,洋鬼子虽然与中国人语言不通,但关于数字的手势是通用地,他们全用手势比划。比出一二三四,双方同意后,交易达成。

    杭州百姓图新鲜,洋鬼子带来的货物卖的很快,许多藩鬼提早卖完货物,开始在市场上四处寻摸自己中意的物件,他们带来的货币有波斯银币、阿拉伯金币,还有欧洲各国的货币,当地人不认识,好心的指点他们前去兑换。可惜语言不通,正急的无可奈何时,密州船上下来的一个人接过了话题,向藩鬼翻译说:“这些百姓说不认识你的钱,但鬼市口有一家南洋票行开地兑换行,可以帮你们兑换成当地钱。百姓说,那家票行做生意很公平的,你尽管放心。”

    那人翻译完了,又冲身边一名官员打扮的人笑着说:“邓大人,南洋票行也开到杭州来了。”

    邓大人轻轻摇头,示意那名翻译不要多开口,而后他低着头一通猛走。来到码头通向城堡的大门,他拱手向守卫说:“将军,请通报一声,密州旧友邓御夫求见,来的仓促。请将军通报!”

    赵兴正在厅里检查斯蒂尔带来的宝石,几名犹太工匠帮他进行鉴定,并顺便估价。听到通报,他也不收拾桌子,急忙招呼:“快请快请,邓兄不是外人,我们无需回避,让他来。”

    邓御夫赶到地时候,被满桌宝石耀花了眼。这些宝石大都属于原石状态。外表很普通,甚至有点丑陋。偶尔有几块宝石露出光洁的表面,但就这一点点显露,已经让满桌子星光灿烂。

    邓御夫赶到的时候,宝石鉴定似乎已经进入的尾声,赵兴一边向他打招呼,一边吩咐:“将那些下品都装入箱子里,你们村里有谁要,可以来我这购买。中品算是委托加工,加工费就按我们商量好的计算。上品挑选十颗出来,依旧是委托加工,我想看看加工好的上品是什么样!”

    在场的一名犹太人咽了口吐沫,说:“大人,中品量最大,也应该出售一点,光是下品宝石,哪怕是加工好了也卖不出价钱。”

    赵兴点头:“如你所愿。”

    赵兴地姬妾都在场,收拾好的上品宝石被交到程阿珠手里,其他的姬妾赶紧在宝石堆里挑几个,委托犹太人加工,现场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廖小小跟邓御夫关系熟,她一边挑拣着宝石,一边向后打招呼。

    赵兴搓搓手,看到这场面有点乱,他招呼说:“邓兄随我来,我们去旁边的小书房。”

    小书房内,众人分宾主落下,邓御夫给赵兴介绍身边地三个人:“这位是密州最出色的舌人张平,这位是山东著名相扑手董元,这位是密州三班衙役里的高手、弓手张横。”

    赵兴点点头,此时,廖小小分完了宝石,带着女仆进来向邓御夫行礼,女仆们给在座地各位端茶上水,廖小小依在赵兴身边招呼,赵兴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那两名武,很好奇:“从义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你做密州大船出海,还需要两名好手保护吗?”

    邓御夫微笑着回答:“按说做密州的商船出海,确实无需保护。这几年行船出海,获利丰厚,密州差不多三成百姓都不种地了,要出海行船,密州水军被你调教的不错,附近海域海盗无法存生,连辽国水军没我们同意,也不敢出海。

    可是,我这趟出来不是来找你聊诗歌的,记得你在密州时,曾说过古制《山海经》其实就是一副地理志,此外,历朝历代不乏描写海外风物的书,比如你提到的晋代李石所著《续博物志》,从那时开始,我就动了

    后来,看到你拿来地外藩农具,我就在想,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写了大宋地农学书,是不是也该看看外藩的风物。

    过去我家无余资,有这想法,恨不能亲自旅行,如今不一样了,去年家里怎么说也挣了数万贯上下,尤其是香云纱卖地很好。如今,我家娘子料理产业也顺手了,孩子也逐渐懂事,我就想着,趁还有一把力气,走的动路,也去海外看看。

    我听说离人有藩船来往海外。还在海外有许多朋友,所以打算问问离人,能不能给我指一条路,以便我能尽览海外风物。”

    赵兴击掌赞叹,我大宋竟然也有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这种行为怎能不竭力支持:“我帮你,你带的人手太少,我给你多配几个人,恰好一队一赐乐业人要回他们的故地,你可以与他们同行。这样一来。你连向导都省了。让他们陪你游览那个大6,而且,他们最终还是要返回这里的,返回的时候,你跟他们一起走,一定很安全。到了那片大6。有他们当地地族人照料,语言问题也不用愁,太好了,你写的书我来出版。”

    赵兴没想到邓御夫动了这个念头,其实真正的汉人建立的成权,从不拒接纳外来的事物,吸收他人所长。前有汉唐,眼前有大宋,后来的明朝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然而,最开放的时代还是宋朝,这个时代不止有一个远赴海外。其见闻录入《元丰九域志》、《方舆胜览》、《舆地纪胜》等地理书籍……

    “你这两个武士不行”,赵兴毫不客气的指点着那两名武士,说:“非洲大6是一片燃烧战火的土地。我带着百十个最能打地战士冲过那片大6尚且阵亡过半,这两个人随你去,估计你连尸骨都找不见。

    我给你人,我手头有训练好的三十名武士,你带着他们去交趾,在交趾,我家小妾有一块封地。我给你手书。你可以从那里再带走三十名武士,然后去阿巴斯。阿巴斯那块有我一个朋友经营的一个小码头,你从码头上带走二十名阿拉伯战士,然后到非洲,非洲一个村落里有我一个熟人,就是基斯麦尤村。

    从那里你可以带走五十名黑人战士,然后你让阿拉伯人引领你穿过那片大6,到达海边,然后坐船去欧洲,在欧洲,我还有两个熟人……”

    赵兴一一交代着邓御夫的行程安排,邓御夫感激不尽,连连拱手:“贤弟,如此大恩,不知道我该如何报答。”

    赵兴感慨的叹了口气,说:“想当年,我闯过那片大6时,只知道往前赶路,回头想想,也许我错过了很多东西。

    我不是植物学家,不是动物学家,不是矿物学家,不是农学家,我做事的功利性太强,只知道搜罗对我有用地东西,没有细细观察那片土地。邓兄此去,不要说感谢的话,我只请你帮一个忙,帮我采集一下沿途的种子,记录一下沿途的动物,农具,这就足够了。植物的种子浩如烟海,我不求从义兄全部给我采集回来,只要求从义兄采集一些特别的物种。

    比如,当地产量最高的农作物,当地最鲜艳地,人人都喜欢的鲜花,树木……且慢,这些鲜花树木恐怕各有生长的环境,我约略记得如何观察记录植物的生长环境,从义兄且不急着走,我们交流几天,码头上还有三艘索迪的船,等他装完货后,你们结伴走。”

    邓御夫船上装地货物是香云纱,这东西又轻又软,还不占体积,邓御夫装了四分之一货仓的香银纱,剩下的东西都装载补给地粮食与水。现在有了赵兴照应,沿途都会有补给点接应,就没必要装那么多粮草了。赵兴做主,卸下一半的补给,又为邓御夫装上半船的丝绸茶叶,等到打走了邓御夫,也是这年的清明节了。

    这一年清明是农历马年二月廿七、公元1090年3月30日、星期六,亦即辽道宗大安6年、宋哲宗元年、中国历庚午年戊寅月壬戌日。经过数月的筹备,赵兴的所办的家学正式开张了,苏轼挂上了名誉山长地头衔,秦观则做了席教授。十几名以色列人负责教授数学,沈括在里面负责教授物理,而一群景教人员则负责教授地理知识与几何学。

    这一年,宋弃米脂等四寨。

    熙丰时期,北宋虽有灵州、永乐之败,但却获得了广阔地疆域和葭芦、吴堡、米脂、义合、浮图、塞门等重要的军事要塞,从而有力地扼制了西夏地南犯。旧党上台后,反对一切新党所为,包括新党在对外战争中的所为。元四年十一月,宋哲宗曾下诏说,只要西夏将永乐城之战中俘获的将士交还宋朝。宋朝即可放弃米脂、葭芦、安疆、浮图四寨之地,将这些地方归还给西夏……1090年春,西夏不费一兵一卒收回了四寨领土。

    朝堂上的得得失失没有影响赵兴,赵兴只关心眼下的学校。这座学校教授地东西都不是科考内容,但有苏轼、秦观这两尊大佛坐阵,倒也吸引了一些外人加入。总算让学校凑足了九十个人。

    看着学校学生穿着新校服,背着学校配的双肩书包,手里拎着赵兴配给的饭盒,兴高采烈的走入教室,赵兴很欣慰。旁边的陈伊伊却颇不以为然,她咯咯笑着说:“九十名学生,六十名是我们园子里的孩子和一赐乐业人的孩子,剩下的人鼠头张目,一看都不像好人,兴哥乐什么乐。”

    赵兴还在乐。廖小小最近跟陈伊伊走的很近,她也脆声附和:“我看啦,这些人来上学,纯粹是冲着这座园子来的,我们茉莉园现在闭门不见外客,这里地景致外人很好奇,有花有草。四季花香不断,亭台水榭,歌舞声声,那些人哪是来上学的,我看上学期间。还有些人鼠头张目的窜到水榭里,张望侍女。”

    赵兴这座家学纯粹是按照现代教育制度办的,他每小时一节课。上午四节,下午则全部是劳作与体育。许多学生贪恋赵兴园子里的景物,趁着下课时溜到园子里玩耍,这园子又太大,一旦学生跑开了,老师根本抓不住。

    “那就封闭那片墙楼,整个上午禁止他们下楼玩耍。课间休息只准在楼道里。下午的劳作课,三次点名不到直接开除。”赵兴懊恼地说。

    停顿片刻。赵兴又问:“梦溪先生身边的侍女安排好了吗?”

    陈伊伊知道赵兴问什么,她伸出两个指头比划着:“那两个人寸步不离,保证梦溪先生不会向外面传递什么不好的消息。”

    赵兴想了片刻,又补充一句:“两个不够,再加两个,要保证他不向外面传递片言只语。”

    沈括这人就像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炸弹,他那喜欢告密与栽赃陷害的习惯太可怕了,赵兴自认没什么可以被告的,但沈括无中生有的本领让人想起来就胆寒,所以必须把他盯紧了。

    陈伊伊点头记下赵兴地吩咐,廖小小突然伸手搓着赵兴,提醒:“炎师在下面喊你呢?”

    赵兴低头一望,高俅夹了个卷宗在下面拼命招呼,赵兴犹豫了一下,招手让高俅上来。

    赵兴所在的位置是墙楼的楼顶,这楼顶经过几年的装修,顶部布满了一些暗孔与固定螺栓,显得极不平整,平常楼顶是不允许人登上的,高俅也是第一次爬上楼顶,他顾不得观赏楼顶地风景,一上来就低声说:“离人,你被告了。梦溪先生的夫人张氏到县衙递状纸,说你囚禁了梦溪先生。还说你早有心报复梦溪先生对苏公的出卖,所以特地诱拐了他,并将他软禁起来。”

    “啊?!”赵兴吃了一惊:“没想到,我左防右防,还是吃了沈括一个哑巴亏。”

    沈括地妻子张氏喜欢告状,这赵兴知道,但他没想到张氏翻出旧账来,要求沈括回家。这样一来,沈括就会脱离赵兴的视线了。

    谁又知道沈括离开后,会说点啥?

    高俅担心的问:“离人这里没啥事吧?”

    赵兴慢慢的摇摇头,又问:“杨祖仁杨大人什么意思?”

    高俅一笑:“张氏递状纸的时候,杨大人恰好在府衙,可他说昨夜宿醉未醒,头痛的厉害,要回去躺一会。说罢,竟自走了。”

    赵兴笑了。

第2159章 替他人做嫁衣?

    在杭州这片地界,苏轼算是个董事长,赵兴算ceo,高俅算行政总监,秦观那厮算是公关经理,主要通过吃喝玩乐来建立苏轼集团的企业形象,杨祖仁就是这个集团的监事,监事睡觉了,要想在杭州这片土地上,投诉以苏轼为的执政团体,即使这在宋代,也是一个笑话。

    高俅顺手将张氏的状纸递给赵兴,劝解说:“我早知道这是个灾祸,你快快让他走吧,这人留在身边,太危险了,比如你园中那些弓弩……”

    赵兴接过投诉自己的状纸,乐了:“那些弓弩不算什么,沈括家中也有弓弩,他说了,他还在家中测试了弩的望山。况且我这园子里还住了十名步弓手,你忘了,杭州城大多数步弓手是由我的学生担任的。他们持有弓弩,那是合法的。我这城堡还有100名挂名大将,他们持有弓弩,也是合法的,所以我不怕。”

    高俅苦笑:“别惹事了,沈括那张嘴,他要随意一说,那还不是一场牢狱之灾,他家拥有的弩,你猜他还会告诉别人吗?也就你了!可他给别人说你家有弩,会顺便说自家也有吗?”

    赵兴长长的吐了口气,无奈的说:“也罢,你说的对,哪怕是一场敷衍了事的调查,我也折腾不起——让他走吧。可惜,我原有很多活打算委托他干。”

    正说着,下课的钟声敲响,赵兴叹了口气,邀请高俅:“走,下去看看。”

    赵兴与高俅顺着楼梯走到二楼,木匠们正在二楼的楼梯旁边钉木栅栏,孩子们冲到楼梯口。看到这情景,都遗憾的堵在楼梯口观看。沈括阴沉着脸,腋下夹着一大叠卷宗走过来,驱赶孩子回教室,等孩子们散去,他将腋下的那厚厚一摞书稿递给赵兴,直愣愣的说:“我的书写完了,你给我出版。”

    赵兴接过那叠书稿,扫了一眼书皮上的名字,惊奇地说:“写完了?《梦溪笔谈》写完了?这才两年时间?”

    沈括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没有回答,转身就走。赵兴连忙喊住他:“梦溪先生,张夫人来这里找过你几次,最近她去府衙告了我,说我软禁你。这样一来,我这里留不住沈先生了……请见谅。我马上派人给沈先生收拾行李,今日正午就送你梦溪先生回家。”

    沈括脸上的肌肉抽搐的厉害,许久,他又问:“离人想要仿制水运仪象台,到底为了什么?”

    赵兴小心翼翼的回答:“传动装置,我对那上面的机械传动装置非常感兴趣,弄清了这些传动装置的作用原理。那对大宋的机械水平将是个极大的提高。沈括阴着脸问:“离人打算把它用在何处?”

    赵兴答:“比如,纺织机械,这座水运仪象台上的传动机械远比现在地纺织机要复杂,如果弄清了它的传动效果,我们可以通过水力机械来纺纱。这样,纺纱机就会日夜不停,一两个人就可以照顾数十台这样的机械。那将是一注大财,沈先生有没有兴趣?”

    沈括脸上僵硬的表情松动了一下:“好,我必会帮你完成这物事,你且等我的信。”

    “如此,我便再派几个人伺候沈先生,让他们帮沈先生做记录,可好?”

    沈括点头。而后一言不的走下楼梯。向城堡门口走去,两个伺候他地倭女迈着小碎步尾随到城堡门口。沈括回身交代几句,那两个倭女鞠躬送别。而后,沈括孤独一人走出了茉莉园。

    赵兴站在二楼,看着沈括的身影没入城门洞,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稿,诧异的向高俅说:“两年,他罢官回家才两年,竟然写完了这部《梦溪笔谈》,简直令人震惊。”

    《梦溪笔谈》是一部巨著,它涉及到大宋的各个层面,沈括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了,这从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罢官回乡的沈括唯一地乐趣就是书写了。

    “看来,给他配几个书记员,这事真是做对了,瞧,这写作的思路,简直是快枪手。”赵兴有点自鸣得意。

    赵兴是从印书想到印盘子,从水运仪想到水力棉纺机的人,有着水力棉纺机他接着又想到水磨,水力冲压机,接着,他的思绪又跳到风车,风力磨坊等等。这一切都是源于一个原理——动力传动。

    水力冲压机明出来了,如果把水利设备转换一下,转换成蒸汽冲压机,又如何呢?

    想到这儿,赵兴的嘴角挂上了微笑——沈括地潜能远远没有挖掘够,需让孩子们看紧了。

    孩子们没有心机,也跟沈括没有利益冲突,他们只是被沈括的博学所倾倒,在于沈括的交往当中,这位老先生地抑郁症得到稍稍缓解,或许,研究水力织布机的活还能将他的注意力专注到自己的所长上。

    这一切或多或少会延长沈括的生命。

    赵兴想了片刻,低声吩咐陈伊伊,让她给沈括家中送去一份契约,契约上写明他出资赞助沈括研究水力织布机,一旦研究成功,沈括可以凭借他的研究成果,占织布机械厂三成股份。

    “利益是最大的,有了这份契约书,相信沈括会把嘴**,而张氏看到这份契约,有钱可赚,她会对沈括地逼迫略微少点”,赵兴说。

    高俅也表示赞同:“不错,有了这份契约,张氏必不会再追究沈括在堡里地那段日子,还有,送契约的人干脆就在梦溪园住下,帮沈括进行研究,顺便盯着他,别让他到处乱讲。”

    陈伊伊连忙按高俅地意思去召集人手,赵兴与高俅边走边聊,两人来到院子里的水榭坐下,高俅仰望一下水榭边伫立的雕像叹息一声:“离人。恐怕我们今年要闲下来了,刚刚接到朝廷的邸报,朝廷公布了《放夫令》,今年所有的工作都需停下来。”

    放夫,这里的“夫”不是指“丈夫”,是指“民夫”。

    “放夫数额是多少?”赵兴问。

    “十六万,十四万人属差役,二万人属雇佣。朝廷谕令:当此久旱之际,更重困民力。罢去大役,实慰群情。宣喻各州县。尽放得十六万夫,伏乞传宣催促,尽令放散。

    贴黄曰:方今农作之时,正借人力,况农家一岁之望,正在寒食前后。今夫役以二月十二日兴工。一月了当,人夫得归。”

    《放夫令》地原由赵兴知道。正月时,由于久旱,黄河的水位降到了历史最低。宋代黄河北方是分岔的,有两条大支流。这样做原本是为了分流黄河,降低水灾。但由于持续的大旱,其中一条黄河支流在这一年干涸了。基于此。御史中丞梁焘、谏议大夫朱光庭便建议“罢修黄河”。为此,政事堂又经过一番争吵,有人坚决反对,因为修黄河是个捞回扣的机会,梁焘等人这是断人财路。但最后争执的结果,就是这《放夫令》。

    政事堂认为连年旱灾,这时候应该让百姓进行休养。以便恢复民生。

    “政事堂兖兖诸公的脑能量,不比一条鲶鱼大多少”,赵兴摘下一片新的嫩叶,在手里撵动着,嘲讽的说:“天不下雨,放百姓回家,百姓吃什么。吃泥地里的土吗?这时候正应该把百姓组织起来。给百姓一口饭吃,让百姓以工代赈干点活。可惜……”

    高俅摇头苦笑。

    评心而论。这不能指责政事堂地官员,他们是想让百姓休息。比如诱这件事的主要原因是河监李伟。这人招募农夫,只给农民二百文钱的工钱,政事堂派人调查,现百姓做了河工,还要往里头自己补贴一百文。于是,政事堂怒了,指责李伟修黄河一年花了六千贯的巨额资金,却让一郡百姓痛苦不堪,于是才有了这道《放夫令》。

    “李伟的钱太少”,赵兴评价说:“虽然修黄河只干了一个多月时间,但六千贯能做成啥事?上面拨的钱太少了。”

    高俅笑着回答:“我看李伟手下是少个会经营地赵离人,我们这二十万民夫干了整整两年多,前后花了几十万贯,李伟才雇了两万人,当然他要省着花了。

    不过,诏谕:夫役以二月十二日兴工,一月了当。今天是二十七,我们也只剩下十来天的功夫,以遣散民夫。离人,要早做规划。”

    诏谕要求从二月十二号开始,一个月的时间把所有民夫遣散。这意味着赵兴这里只剩下十来天的时间。

    宋朝遣散农夫,不是一声号令就让农夫回家的,太宗皇帝规定了,农夫遣散的时候,每人要二百文钱,酌量给予一定的米作为补偿。二十万人挨个钱粮,确实时间够紧地。

    赵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我们可不可以做点手脚,比如《放夫令》规定的是遣散农夫,可我们干活的主力是厢兵,厢兵应该不包括其中。更何况我们杭州的工钱足够,厢兵们干活,也算是养家糊口。真要遣散回去,他们以何为生?”

    高俅劝解:“离人,这风头上,不要顶风硬上了,今年不能大兴土木,即便是由厢兵做,也是不妥地。”

    赵兴满脸的遗憾:“再有两个月,再有两个月就能村村通上石板路,可惜……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老师想开挖通海运河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被批准。”

    高俅也学着赵兴地样子,揪下一片嫩叶,在手里揉着回答:“当然,刚才传来的消息,苏公的奏章在两浙路就被打回来了,已有官员向我暗示,若是苏公打算绕过两浙路直接上奏,他们就要弹劾。”

    赵兴扔下手里揉碎的叶片渣,叹了口气:“这也意味着,胶州大运河的事,根本不用想了。”

    “当然!”高俅回答的很坚决。

    其实,苏轼在杭州做的事情,也就是现在所谓地“投石效应”。他先用官府投资向灾害严重地市面上投下一笔钱,利用这笔钱刺激经济的复苏,而赵兴过去提到地胶州大运河的事,也是基于这个想法。在这个灾害连连的年代,迫切需要其中一个大型投资项目。但……

    最初倡导胶州大运河的范锷已经贬官到了黄州,任黄州知州。现在李常也贬了。但胶州大运河的运作实际上并没有平息,自范锷提出这个想法后,民间资本都在测算这条大运河的可能收入……但现在,黄河一条支流干涸了,仅剩的那条支流水浅的也行不了大船。所以,许多商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而《放夫令》一,又从官方层面堵死了胶州大运河的最后出路,这个宏伟的计划看来除了具有军事意义外,已经不具备获利空间。

    “不行,杭州地道路必须完成。为山九仞,不能差在最后一筐子土上,大工程他不让搞,我们就肢解,反正还有一笔工程款,沿途的道路都已经规划好了,就让他们分包。将土地分包给个人,把修路工程化割为一小段一小段。

    还有,你去找我老师,让他上奏暂缓解散厢丁,就说杭州经过大灾。人口锐减,二十万厢丁百姓不堪负担,不如依据《放夫令》。将他们遣散进入民间。奏章里还要请老师保证,遣散这群厢丁不用朝廷出一个钱,而且来年保证为朝廷增加税收。

    奏章最后,还要强调:这事越快越好,现在尽快遣散厢丁,他们还能赶得上耕作,等这一季耕作完毕。这些人就能自食其力了。”

    高俅愣了一下。笑着说:“明年,老师的任期可就到了。你这是替他人做嫁衣。”

    赵兴指了指自己的城堡:“这是我的家乡,我是在为我的家乡谋福。”

    高俅说罢,扔下手里地残叶,站起身来说:“来回公文这一耽误,我们也可以把路修好了。”

    “好,你去找老师些奏章,我召集杭州乡绅,讨论安置他们的问题,咱们分头行动。”

    高俅匆匆而去,赵兴马上分遣人手,四处召集他熟悉的乡绅,开始商量厢丁安置问题。

    其实厢丁安置问题赵兴早有准备,根据他提早测算的结果,杭州附近闲散的荒地上,还可以安置七万人左右,剩下的就需要杭州乡绅们的努力。

    青瓦台最大地会议室内,赵兴在长长的会议桌中央摆上了百十张图纸,这些图纸排成长长的一条长龙,而且似乎没有尽头,赵兴还在一张一张摆,直到图纸铺满了桌子,他才回到座上,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桌上的图纸大家都看了,我这里还有一些图纸摆不下,这些图纸有人看地懂,知道是干什么。但看不懂也没关系,这么多图,总有你看懂的。而那些看不懂的,我回头可以详尽解释。”

    赵兴拿起一根棍子,一挥手,棍尖点在其中一张图纸上:“这张图是纺机图,它可以带动三十多个织布梭,动力可以采用水力,也可以采用风力或蓄力。

    这张图是一种新式农具——圆盘犁;这张是新式马车,这是新式风车磨坊……这些图纸是我多年收集地图谱,其中包含了大宋各个行业的机械器具。这些图谱有的出自密州邓御夫,有的出自梦溪先生沈括,但请诸位放心,我已经得到他们的许可。

    这是我从几百册书中精心挑选的,选用它们将会极大的改善各位地作坊产量……诸位都知道,我杭州前邻大海,背靠运河,水资源丰富,适合展各种作坊。尤其是纺织,各处地棉花可以通过运河汇聚于此,在销往四方,甚至运往海外。所以这便利不是别处能得到的。

    今天,我在这里起杭州商会,入会金额一个金币。条件是帮我安置十五万左右地厢丁。这些都是壮劳力,每个同意安置的人,我会向他介绍桌案上的图纸,让他利用那些闲职的劳力开办作坊谋生。

    小作坊,三五个人也可以干活,在自家庭院里的闲余房间就已经足够,无论你吃下一个人手。还是一百个,桌上的图纸都任你们选择。

    有人说了,放着这么好的项目,你为什么不自己干?诸位,这里有三百多个项目,总共需要雇工十几万,我一人办了,第一是没那么大精力,第二我怕御史弹劾。

    不过,诸位也不能白拿走这项产出。每个开办作坊地人,我都要占一点的股份,不多,只占一成五。其中一成给我家小妾添妆,那半分……各位都知道府尊大人开办了一个免费施药的广济院,我打算把那五分给广济院。并帮广济院开办一个药厂,将经广济院验证,卓有成效的药方制成成药,微利销售。

    诸位也知道,府尊明年任期就满了,所以广济院的事情我不想别人插手,我打算以后由杭州商会接管。商会里都是些杭州富绅。乡里乡亲的,总不至于亏待了乡亲吧。何况每年还有五分的红利补贴,我想如此一来,杭州百姓必然感谢诸位的恩典。

    有人说拿了这些图纸,可家无余资开办作坊。没问题,你家里有空余的房间就行。我悄悄向大家吐露一个消息,据说有几个大海商正在筹备建立联票行。通兑通存。各位没钱,有地方,票行可以给各位贷款。……贷款不知道?让我解释一下……”

    等赵兴解释完,乡绅们已经坐不住了,他们趴在桌上,挨个研究每份图纸,甚至为某份图纸而争抢起来。赵兴再度将会议拉回正题。

    “诸位。请安静一下。杭州商会成立的目地,就是统一我杭州商界的力量。为了防止商会内部的恶性竞争。商会会统一协调每个人的生产能力以及生产数额……当然,这都是商会成立后的工作了。现在,我们先是把商会成立起来,而后投票选举执事,以后内部的事情由执事作出,而执事先要做地是设立规章,以便我们每个人按规章执行。

    很抱歉,我需要说明一下,因为凡是拿走图纸的人我都要占一成五的股份,当然,我并不是白占这份股份,因为我需要教会大家怎么操作,怎么使用机器。

    所以我就不客气了,我不在执事里面担任职务,但商会的会计应该由我指派,这一点没得商量。”

    大厅里的乡绅立刻坐了下来,开始拉帮结伙推举执事……

    苏轼的奏章被递到两浙路上,两浙路一点没有耽误,快将奏章送到汴京,汴京的批复也很快,高太后对自己地偶像有求必应,立刻答应了苏轼所有的要求。等奏章传递到杭州,杭州商会也正式成立,连带着,兴业银行也正式开业。

    由于有银行与商会的支持,二十万厢丁被迅分流,五万多厢丁被分流到各处,剩下的两万人则被富绅吸收为庄丁。二十万厢丁中抽出来五百名经擅农活的人,他们住进了赵兴在以色列村附近设立地农庄,正业是与那些非洲、马来黑奴饲养鸵鸟,还要组成各个农艺小组,辅导那五万做农活的厢丁掌握农耕技术。

    杭州这年的夏季在一片鼎沸中匆匆度过,十几万人洒下去,整个杭州到处是大兴土木地人,他们整齐的用砖瓦翻新了自己的住房,并在自家的园子里建设了小作坊,星罗密布的小作坊快投产,它们生产的商品被赵兴的鳅栈迅吸纳,而后输送到全国各处。

    商业地繁荣刺激了运输业地展,由于杭州的道路经过大力整修,即使在雨季,人推着小车运输货物,也不觉得道路艰难,所以,杭州地车马行也开始兴起,连带着,鳅栈也开始扩大。

    “一片繁荣啊”,这年秋末,秦观这厮终于关注了一下政务,他举着酒杯在青瓦台的楼顶用望远镜眺望着城堡附近的码头,感慨说:“离人,你这码头又扩大了,今年一年就扩张了三倍,这码头现在前后有八里了。”

    赵兴有点愁眉苦脸,他晃着酒杯抱怨:“无偿的啊,修这码头花了我一千贯,都是商会的人强逼的,他们说有这城堡照顾,盗匪不敢来打劫,所以硬是要求我扩建码头……其实这码头也不安全,每年都有大潮,大潮期间不能使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高俅在旁边晃着腿,回答:“他们要求,你不许就行了,可你怎么肯了?一定是拿了人钱财。”

    秦观乐呵呵的说:“当然,我听说凡是新设的厂子,离人都占一成股份,拿了钱怎能不出点力。”几个人正聊着,王夫人跟廖小小爬上楼顶平台,一见这三个人,马上笑着斥责:“你们三个人怎么到这里躲清闲,政务呢,我记得今天可不是圩日,也不是什么节庆?”

    赵兴与高俅跳了起来,秦观那厮还坐着,只是把姿势坐正点,高俅连忙解释:“杨祖仁杨大人在哪,今日是押钱纲起运的日子,这事由杨大人主持。”

    自今年开始,大宋将税赋分为春秋两季征收,每季征收的税赋编成一纲,由各州的不管事的通判负责运,如此一来,在押钱纲运的日子,其他官员都需回避,这就是赵兴他们躲到楼顶晒太阳的原因。

    程爽这时也爬上台来,悄悄塞给赵兴一个小纸条,王夫人没注意程爽的举动,继续问:“今年赋税情况怎样?”

    赵兴将纸团捏在手心,抢着说:“不是小好,而是大好。老师上任前,杭州一年的时宜税才八万余贯,可今年半年,时宜税已经上升到十二万贯,不过,冬季到了,人们足不出户,怕是时宜税要少点。”

    王夫人冲众人做了个揖,说:“这都多亏了大家的努力,尤其是离人,多谢了。”

    赵兴与其他人谦虚几句,正口不应心的说着,刚才离开的程爽又匆匆返回,他凑近赵兴,有点慌乱的说:“老师,梦溪先生的夫人去世了,梦溪先生疼苦不堪,投水自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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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介绍:
这是一个穿越做小人物的故事。
不经意间,赵兴成了一名宋朝人,他交往的对象不乏名传千古的词人、遗臭万年的大贪官、逼上梁山的大盗、艳名四播的绝代风华。
这是一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代,这里有真情浪漫的千古好男人;有闪烁千年的诗歌佳句;有精彩纷呈的商业性歌舞表演和花样百出的商业竞争……
在这个瑰丽的时代里,赵兴处身其中,如鱼得水地享受这时代的雅致人生。
本书中没有朝堂争斗没有官吏倾轧。本书描写的只是宋代市井人的世界观。
或许,书中的内容颠覆了你对宋代的惯性思维,但请你细细品味。宋时明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时明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时明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