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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赤虎     宋时明月txt下载     宋时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250章 赵老虎的便宜不好战占

    留下这一悬念后,《海事新闻报》笔锋一转,谈起了最近那场西方大战。这场战争过十个国家卷入其中,动用了数十万军队。报纸用一个“乌有先生”的口吻,讲述了讲述了十字军由君士坦丁堡附近渡海进入小亚细亚,攻占塞尔柱人国都尼凯亚,导致西塞尔柱人灭国,并攻占埃德萨和安条克,建立起埃德萨伯国和安条克公国。

    随后,乌有先生又接着介绍了塞尔柱人的历史,读看到这恍然大悟:“原来这伙叫做塞尔柱的蛮夷是被唐朝人赶出西域的,却原来是我们手下败将。”

    乌有先生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埃德萨伯国建立的经过,当年,来自诺曼底的布伦伯爵鲍德温一世参加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东征开始不久,这个鲍德温就第一次体现了自己的“风格”,擅自离开大部队,独自率领自己的部队向埃德萨城进。其时埃德萨城被塞尔柱人围攻已历两月,而俺们的鲍德温大爷就像山东及时雨宋公明一样,施施然登场了。

    援军到来,塞尔柱人撤围。当时的埃德萨军事长官叫做提奥洛斯,对鲍大爷的及时来援简直感激涕零,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这个时候,耶路撒冷王国的创始人第二次展现了他的风格,1098年3月,鲍德温与提奥洛斯结为同盟,并认其为养子和继承人。同年3月,鲍德温大爷偷袭他干儿子的营地并劫持其全家,要求干儿子用埃德萨城的控制权来换全家的性命。可怜的干儿子舍不得全家人被迫答应,将城交出。却马上成为鲍德温大爷施展第三次风格地实践品,一家老小,包括提奥洛斯自己惨遭灭门。

    就这样,1098年,鲍德温建立埃德萨伯国,称鲍德温一世。

    这篇海外轶闻充分满足了大宋百姓的八卦心理,它像一扇推开的窗户,一下子让宋人知道了原来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很血腥,很瑰丽……

    海外轶闻版块接下来用几个整版的篇幅讲述了几名宋商在海外家致富的事情。讲述了非洲基里麦尤斯村结村而居的宋商,还讲述广南水军四处出击之后,南洋各国对大宋商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了,各国不约而同的规定:“番人杀唐人罪死,唐人杀番人则罚金。无金则鬻身赎罪。”

    讲述这些海外藩国的故事,不能不配一张世界地图,这张早期地世界地图,后来实际上成了“大宋商人南海捕奴路线图”,但它让大宋百姓第一次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博大,大宋国的疆域在整个世界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报纸最后几个版面是官方消息,赵兴在报纸上正式布了改良版的《市易法》,新实行的《市易法》主要有一个宗旨——贸易专款专储、士绅一体纳税令。赵兴在这里没有触动士绅们地大多数利益,他只是谈了一下广南水军保护海外宋商所做的努力,并向大家解释养一支水军花费巨大。

    他还谈到,目前西夏战争拖累着朝廷要求各地协饷,广南东路分到了一千二百万贯的数额。这一数额相当于往年的正税。为了不使方兴未艾的广南经济受到重创,也为了水军能有更充足的经费保护宋商,他特地宣布:自今往后。海贸对士绅的禁令放开,允许士绅自由经营海贸。

    那么,彻底放开地海贸怎么进行征税?这就要引入《新市易法》的概念,赵兴决定废除海贸的许可证制度,但要求凡经营海贸的船只,都必须在广东三大票行开立账户,这些账户主要用于海贸结算,因为海贸账目是由银行做的,所以海商们便无法在账目上做手脚。等到海贸结算结果出来后。由各大银行出据票证。海商们凭借银行出据的票证到市舶司进行交税。

    除此之外,《新市易法》关于控制外商船只定点卸货、定点交易。那都是细节了……赵兴这份命令充满了景教色彩,景教教徒正在四处宣称“人人生儿平等,同工同酬”等等论调,赵兴也借用这个论调,一本正经的表示:“不纳税将没有权力获得广东水军地庇护,而想要躲在广东水军的炮舰之下,无论官绅百姓,一体纳税。”

    为了不触怒士绅,赵兴最后重申:“对于士绅的田地、丁口,祖宗免税令继续有效,士绅地劳役也依旧不用负担,但唯独海贸例外,凡士绅经营海贸,就必须一个子不落的交纳税收——在海贸中,谁都没有免税权。”

    这份新《市易法》是打着新党的旗号宣布的,随着这份《市易法》,还有全国各地的协饷条例,所以赵兴在他的《新市易法》中,虽然对士绅的权益有所触动,但遭到的抵抗却微不足道——毕竟,士绅们原本是禁止从事海贸的。

    《海事新闻报》最后几个版面刊登了几条简讯式轶闻讣告,其中包括僧佛印和尚病逝、旧党大佬刘挚于连州病逝。还有一段关于黄庭坚地风花雪

    黄庭坚贬谪以来,寄情于山水诗酒之中。创作了《安乐泉颂》,这是一篇诗化了地鉴赏酒质的评语。诗中赞美五粮液前身姚子雪曲酒“杯色增玉,白云生谷,清而不薄,厚而不浊,甘而不哕,辛而不蛰”……

    这篇文章随着广南地商人迅传播到大宋各地,最初得到消息的杭州商人只是为本地出了这样一个杰出官员感到自豪。而后,这份邸报几乎与孙琮前后脚抵达扬州,扬州的官员看了这个报道,集体失语,他们先想到的是:这位前任扬州官员的便宜实在不好占,他白送大理人一座金钟,结果大理因此亡了国……

    嗯。满大宋只有俺们原来的州官蔡京能占上他的便宜,其他人敢占赵老虎的便宜吗?似乎全大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傻大胆。至于我们,占了赵老虎海运船行地便宜,是不是……?

    扬州人想岔了。但等到朝廷得到这份报纸的时候,他们毫无疑问大吃一惊,先是报纸上对于世界的描述,让他们感到深深震惊,紧接着他们体会到的是水军的威力,原来有了水军,世界变的如此广阔。来钱也如此快……

    至此。朝廷对赵兴竭力加强水军力量有了一点点了悟,此后,朝廷半是默许半是怂恿,支持赵兴扩张自己的水军队伍。

    不过,朝廷对这份报纸的最后一版的花边新闻颇有点不满。先。按照礼制,刘挚这样的朝廷大官一旦死了,先要向朝廷报案,朝廷允许,才能按照朝廷许可地规格举丧,但广南竟然还没有向朝廷递交丧表,就宣布贬官刘挚去世的消息。另外。黄庭坚也是贬官,从这篇报道看,这人在广州生活的还很美,小酒常喝不断,以至于专门写出一篇品酒诗篇来,这可不好。

    “这是煽朝廷的脸”,章拿着那份报纸。怒气冲天:“赵离人越来越跋扈了,他这是在试探朝廷,一名贬官在他那里日日喝小酒。朝廷的脸面何在?你看着,下一篇肯定是苏老坡地另一个弟子上场,最后登台的一定是苏老坡。”

    曾布嘿嘿笑着,晃着脑袋说:“我独诧异这份报纸是怎么印出来的,哈哈,这该有三十多个版吧,我瞅着怕有十万字的内容了。据说这份报纸十天一版,十几万字,光雕版印刷也需要上千名工匠花三五个月的功夫。怎么赵离人就能做到十天一版。”

    章与曾布是在政事堂里议论的。如今新党内部狗咬狗比较严重,最初的那些新党成员。都被斗出了朝廷。政事堂里只剩下了曾布、蔡卞与章、许将。此刻蔡卞许将不在,只剩下了曾布与章。

    章哼了一声,答:“你不知道,赵离人家小妾,也就是那个汴梁城十绝廖小小名下有一座印刷坊,我早听说这座印刷坊采用地是铅活字印刷技术,听说杭州印书局也开始用铅活字印刷技术。有了这种新印刷方法,只要铅字多,一次排出十万字的版,也不算大事。”

    曾布扬了扬手中的报纸,意味深长的说:“我听说赵离人去年开始著书立说,宣扬学以致用,知行合一,也就是实用的学问。你瞧这份报纸,新的标点符号,新的印刷方式,再加上新地学闻……我还听说赵离人出资为广东各州府学修建藏书楼,修建灵堂。他这样继续下去,广南一地恐怕成了旧党巢**。章大人怎么许可赵离人办报纸了呢?”

    章懊恼的拍了一下报纸,强辩说:“赵离人不是旧党,他在推行新法……我早知道赵离人的便宜不能占——瞧,他许我一千二百万贯协饷,便钻了我这么大一个空子,甚恨!”

    一阵脚步声传来,这是小皇帝,他终于从嫔妃地肚皮上爬了起来,站在门口探头看看政事堂,现章在里面,便扬着手上的报纸,边走进政事堂,边问:“章卿、曾卿,这广南《海事新闻报》你们看了吗,那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章闷闷的反问:“陛下,你问的哪些事是真的……恐怕报上登的都是真的,赵离人这厮,倒不曾听说有大言欺人地习惯。”

    赵煦走过来,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扬了扬报纸感慨:“这天下竟然这么大……嗯,赵离人所说地西洋竟然乱成了这样,真让人不可思议。”曾布点点头:“前几年,我就听蔡京说,说赵兴老是忧虑西洋一旦生战事,我大宋市舶司的贸易收入就要减少,现在看他四处拓荒,可想而知西洋局势严重,他四处搜罗铜钱,也不容易啊。”

    赵煦满意地点点头,一边起身一边说:“这个大个子,生财的手段还是有一些的。两位爱卿,下一份报纸送来后,让他多送几份到宫中。宫中闲居无聊,朕的爱妃们都喜欢看一看……对了,又快到年底了,赵爱卿的家礼也该送来了,这次,我倒要看看他送来了什么稀奇玩意。”

    所谓赵兴送来的“家礼”其实就是赵兴假托赵琴儿地名义向大宋宫中送来的稀奇玩意,原本这些海外稀奇玩意也就是能逗宫中妇女一乐,但有了海外风物志,那上面介绍很多远赴海外的宋商如何收购了一件海外奇异物,结果一夜暴富的故事。让宫中也掀起了一股番外热,原先的占婆国战利品立刻成了大家追捧的对象。

    想到这,赵煦不禁对大理国的俘虏们充满了期待,他走到政事堂门口,立住脚步。侧着头问:“大理国国主到了什么地方,正旦能赶到京城吗?”

    章垂回答:“陛下,孙琮的船队三天前已经过了杭州,据说沿途观如堵,因为要让百姓沿途巡阅,所以他走的很慢,但正旦前一定能入京。”

    赵煦马上又问:“官方布告上的理由你们想到了吗?”

    章理直气壮地回答:“孙琮来报。赵离人说何须理由,太祖祖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便是理由。臣也想了几个理由,比如说大理权臣篡位,国王数年不贡——这个理由,臣认为勉强可以了。”

    赵煦仰天大笑起来:“好个赵离人,好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章卿想的理由。颇有春秋之风,甚好!”

    赵煦长笑而出。

    曾布又一指报纸,问:“章大人。孙琮的奏章先在报纸上刊登了,他人还没到,奏章也没递到朝廷,这怎么说。”

    章阴着脸,否认说:“孙琮的奏章到了,本相已经收到。”

    曾布是个和事佬,他哈哈一笑,不再坚持。

    原本,曾布想提醒章一声。报纸提前刊登孙琮的奏章。这说明孙琮地奏章是预先被赵兴审阅过的……孙琮还在杭州的时候,报纸上已经刊登了他的奏章——但现在章非要说报纸与孙琮奏章同时抵达。那也就由得章说了。

    腊月十五,朝廷正式公布了征伐大理的理由:权臣篡位,数年不贡。

    赵兴看到朝廷这个表态,也乐的开怀大笑:“哈哈,真不错,春秋时代,诸国之间相攻伐,打的都是这个数年不贡地旗号,如今我大宋也恢复了春秋时代的霸气。好的很,南洋小国个个都是数年不贡,从今往后,我想打哪个打哪个,美的很!”

    赵兴笑的忘形,喀丝丽挺着大肚子,一边揉捏着赵兴的肩膀,一边娇声软语:“老爷,蕃商埃德温已经求见多日了,今日有空,你就见见吧。”

    赵兴心情开朗,一摆手回答:“好,那就见见——你身子重,就歇下吧,我跟那个蕃商谈。”

    蕃商埃德温,也就是广东蕃人馆那名有贵族气质的白人商人,他进来地时候,手里也拿着第一期海事新闻报,殷勤问候完毕,他躬着身子问:“尊敬的赵兴,我能问一下,您的第二期报纸已经出来了吗?”

    赵兴听到对方这个称呼,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左右看了看,小心地劝解说:“荣誉的埃德温,你不能用那个字眼称呼我,请换一种称呼方式。”

    在中世纪时代,西方的尊称当中分为三个等级:尊贵的、崇敬的、荣誉的。其中“尊敬的”是用来称呼国王或公爵的,这个词最初诞生于罗马共和时期,传入中国后,国人有时也将这个词翻译为“陛下”;而“崇敬的”是用来称呼伯爵或省长地,这个词在中国翻译成“殿下”;“荣誉地”是用来称呼子爵与市长的,在中国翻译成“阁下”。子爵之下地官员或贵族,称作“先生”,这个词最初被翻译成“足下”。至于平民百姓,是没有尊称的,尤其不能妄称“先生”。

    所以,真正按西方文法来说,是不会有“尊敬的某某先生”这一称呼的,因为“尊敬的”与“先生”是两种不同等级的尊称。

    虽然外国词传入中国后,都以一个被迅弱化的过程。但在宋代,埃德温突然用“尊敬的”来称呼赵兴,是极其不符合西方文法的。幸好周围没有其他舌人,赵兴一坚持,埃德温也马上换上了“崇敬的”这个尊称,试探的问:“崇敬的赵兴,我非常热切的期待你的下一期报纸,我更加热切的渴望拜会写这篇稿件的乌有先生,他的笔触让我感受到故乡的气息。

    只是我有一点疑问,崇敬的赵兴,你不是一直向我声称东西方消息已经断绝了吗,可他怎么能够把上个月生的事情,这么快的传递回广州,而且都是些极其隐秘的个人问题……我想知道他用了什么神奇的办法,你能给我引荐一下这位神奇的人吗?”

第3251章 给点阳光就灿烂

    赵兴慢悠悠的笑了,他怎么跟这位埃德温阁下说,说埃德萨伯国那位鲍德温大爷的事,是他从电影《天国王朝》中的获得消息嘛?当初他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一不小心研究了一下电影中那位“麻风国王”鲍德温四世的事情,知道了“麻风国王”祖先的家史,一不留神在报纸中详尽的报道了这段故事……

    也就是说,报纸中那位“乌有先生”就是赵兴,他才是报纸幕后真正的捉刀人,但事实的真相太离谱了,这种事情说出来也没人会信,赵兴只好打马虎眼:“阁下,我的船队早已经闯入印度洋——你们也知道,我有一条自己的秘密航线,可以直通非洲,我当然能够获得非洲的消息……好了,关于这件事我不想讨论。让我们说一说你们的打算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广州这群白人商人,最终是在历史中失踪的,他们响应宗教号召,返回国内参加圣战,但大宋这方面记录了他们的离开,其后,任何国家都没有记录他们的抵达。他们无声无息消息在半路中,结果使得阿拉伯商人趁虚而入,填补了他们在广州的空缺。

    生在这一时代的赵兴猜测,这些人最终葬身在阿拉伯海盗手里,目前,他竭力想挽留住这批人,是想留下东西方交流的种子,可惜,目前看来他的努力没能战胜宗教狂热。

    “大人,你前面要求我们等待一年,可现在一年多了,我们依然没有动身,既然你的海军已经闯入了印度洋。我希望在下一个季风刮起来的时候,你能够允许我们离开……顺便说一声”,埃德温扬了扬手中的报纸:“感谢你给我们带来了家乡的消息。”

    赵兴摇着头,苦笑着说:“可你们怎么离开呢?即使你们踏上非洲大6。你们也不可能穿越那片战火燃烧的6地,除非我地舰队进入红海,将你们护送到红海近处。可你们也知道,红海海峡狭窄,没有对海岸上堡垒的强大威慑力,我的舰队根本不敢深入。”

    “你有大炮”,埃德温平静的回答:“崇敬地赵兴,我们不是聋子,我们早已经现你的武器。在占婆国也有我们的商人,我们目睹了你的军队攻城,听说那种火炮只用了五炮就轰塌了占婆国的土城墙。大人,这种武器能够冲过红海的封锁,轰塌沿岸的所有堡垒,我们对这个武器比你有信心……”

    赵兴苦着脸说:“你没听说过蚂蚁多了能咬死大象吗——没错,我是拥有一种武器。它是雷神的武器。但这种武器才装备军队。我的士兵还需要一段时间熟悉,而且,这种武器并不是像你们想象地那样无坚不摧。

    除此之外,我的舰队是用新水手组成的,海战,对我们这个新海军,甚至对我们这个民族来说。都是一个需要研究的新科目。以往的历史上,我们虽然有过几次海战,比如我唐朝水师攻打高句丽的海战。但他们无一例外,没给后人留下半星点资料。

    新的水军、新地水手、新的舰船、新的武器……我样样都需要时间,埃德温阁下,也许我当初冒失了一点,说的限期过于急切,但我恳请你们再相信我一次——两年,这场战争两年之内不可能有结果,而两年之后,我可以用大炮轰开红海的大门。把你们直接送到红海东岸。让你们重新沟通东西商路。

    荣誉的埃德温,耶路撒冷在那儿。它不会跑,我认为十字军两年时间攻不下耶路撒冷城,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许诺,允许你们组建一支小规模的雇佣军——就以五百人为限吧,等训练好了这支军队,相信围城之战,你们也能为基督贡献一份力量。”

    埃德温直起身子,诧异地问:“大人,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在广东召请当地人,训练一支武装护卫队——我可以确认一下吗?您能够允许我拥有火枪吗?”

    “绝对不行!”赵兴严肃的板起脸:“不仅火枪,连火炮也不准你们拥有。我想这也是国际惯例,每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别人持有自己最厉害地武器。”

    埃德温鞠个躬,继续问:“那么,我可以期待您的火枪火炮大队护送我上岸吗?”

    赵兴咧着嘴笑了:“人们常说金钱不是万能的,可我喜欢说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所有的问题归结起来都是一个问题,钱的问题。”

    埃德温顺势回答:“那么,如果让大人的火枪火炮队助战,我需要花费多少钱?”

    赵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回答:“咱得确立一个标准,每一枪每一炮的花费标准……让我计算一下:把我大宋士兵运送到那么远地地方,需要花费多少钱——这个费用要按来回计算;还有,我地火药运送过去要花多少钱……相信我的火药在你们那里找不到补充,所以我必须同时派遣两支强大地舰队过去,一支守在红海海峡入口,防止别人封闭海峡,而另一支则要深入海峡内部。

    糟糕的是,无论哪支舰队遇到艰苦的战斗,一旦他们的火药消耗到一半,他们就必须尽快返回,因为在那附近他们找不到补给,万一打空了炮弹,他们只能靠牙齿进行战斗了。

    这事危险性太大,必须一个合理的价格才能让我行动,而我想,这个价格你们付不起。但我可以同意你们赊账,不过,你们必须有抵押品,以及向我们承诺付款方式。

    你明天来吧,或十天后来,我的军士官会核算一个价格,我们当然不能到了战场上,才每开一炮向你们收费,所以必须预先测算出一个火炮基数,这可是件麻烦事……”

    埃德温鞠了躬。轻声回答:“大人,只要能让我们赶得上圣城之战,我们愿意把全部的财产抛弃。您看着办吧,随你怎么开价。我们照付。”

    赵兴摇摇头,严肃的盯了埃德温半晌,慢慢的回答:“你看中的是主的荣耀,但我希望东西方贸易能够长久下去——阁下,我地国家也处在战争当中,你知道,为了应付战争,我们不得不加快协饷,而一旦东西方贸易萎缩。会让我们打不起那场战争。正因为如此,我才满足你们,希望把能你们这些宝贵的航海人员安全护送到圣城,而后让你们活着重返大宋。

    我看中的是贸易,如果你们承诺事后一定返回,那么我可以提前将你们送入耶路撒冷——我相信这事不难做到,只要舍得牺牲。我会强行攻入红海海峡。而在你们来说,只要你们承诺返回大宋,继续贸易,哪怕我送你们去的船全军覆没也不怕,因为你们参加那场战争很花时间,等战争结束了,我会再度展出另一艘快船。然而。你我都承担不起这样一个损失——我担心船上地武器一旦落入阿拉伯人的手里,你们的命运将更加难料。所以,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我们的舰队不能强势把握住局势,即使我把你们送入耶路撒冷,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见得是一场好事,更有可能是一场灾难。有了大炮做武器,即使你们躲在厚厚的城墙之下,阿拉伯人也能毁灭你们。

    所以我建议,你我都耐心点,你给我两年时间训练水手。训练火炮手;我给你两年时间。训练一支雇佣军,等两年时间到了。我们一起动身,相信我们赶的急参加圣城之战。

    战争是件很漫长的事情,阿拉伯国有六十万大军,西塞尔柱国虽然国都陷落,但他们依然有十数万的军队。我们华夏人跟塞尔柱人打过交道,知道这伙游牧人有全民皆兵地习惯。这是一个战争沼泽,它将是一个血肉磨盘,无论填进去多少生命,都不会停止碾动。所以这场战争会打很久,我预测会是几个世纪。

    先生们,几个世纪的战争,我们用几年的时间准备,难道还觉得缓慢吗?”

    “几个世纪?大人,你真这么认为吗?”埃德温难以置信的问。

    “突厥人,当初为了把他们赶出西域,我们用了三百年的时间。但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再让他们往哪里迁移?据我所知,非洲大6国家林立,对面的欧洲也是一样;阿拉伯依然很强大……所以十字军毁灭了塞尔柱所建立的一个国家。但这不是终点,走投无路地塞尔柱人会拼死反抗。

    即使攻下了耶路撒冷,你们也不算结束这场战争。因为耶路撒冷那儿土地干旱贫瘠,不可能养活一支庞大的军队,而这座小城市恰好处于周围的阿拉伯国家的包围当中,想保住胜利果实,将是一件漫长的苦差事,你不认为如此吗?”

    埃德温默默想了一会,俯身鞠了个躬:“大人,你是我所遇到的眼界最开阔的人,我难以想象你身在遥远地远东,竟然能够预测到非洲大6的战局。我承认你说的对,看来,我们是过于急切了。按你说地,如果我们能够沟通东西方商路,使孤立无援的圣城能够成为东西方货物的中转站,也许巨量金钱的流动,会让它坚持下来,挺过难关。”

    赵兴笑了一下,轻轻的说:“我只担心腐化,万一巨量的金钱造**生的腐化,那么,结局仍然不可改变。”

    “不管怎么说,我们努力了,是吧?”埃德温微笑着鞠躬告辞。

    数日后,在万众期盼中,第二期《海事新闻报》终于出炉了。

    这份《海事新闻报》的封面是一张大地图,地图上标注着几个黑点。除此之外,整个版面上没有一个字。

    纳闷的读继续翻开报纸地第二版,现报纸对这份图纸地解释。原来,赵兴标注的是分布在南海地宋商城。这些宋商城包括勃泥国的宋商城、包括真腊、蒲甘、三佛齐的宋商城,另外还包括交趾宋商城、占婆国宋商城,还有狮子城。甚至还包括非洲基里麦尤斯村、印度的朱罗王国、阿拉伯地阿曼港宋商村。

    在第二版,赵兴解释了这些宋商城的来历,及其城内有势力的宋商家族后。随即在第三版宣布了一条政令:凡宋商聚集的地方,允许建立自治港、自治贸易领、以及共和国。

    是地,共和国,赵兴在这里第一次提到共和国的称呼。按他的解释就是大宋朝廷与当地商人共治天下。大宋商人按照《蓝田乡约》所规定的乡老执政的方法,自己选出每个自治港、自治贸易领、共和国的头领,而广南东路沿海置制司派遣总督,代表大宋朝庭承认他们对当地的管辖权。

    这名朝廷派遣的总督不干涉地方政务,他只是一个类似现代“领事”的闲职,主要在当地“存在”,以体现朝廷地统治权。除此之外,总督还要负责与当地土王进行外交事宜。

    对于这一总督,赵兴解释为他是体现宋朝庭存在的。因为地处海外,为了让当地总督有足够的权威,赵兴规定这名总督官品等同于知州,每一任期五年,五年一次轮换,不许连任。

    在随后的文章中,赵兴明确宣布:

    “大宋的疆界不在于土地。而在于人民,宋人到哪里落地生根,那里就是华夏之域。”

    “南海所有宋人,都受大宋天朝的保护,都受我地保护!”

    “在我大炮射程之内,宋人皆受宋国法律庇护,凡受审时必须由我宋官主判。胆敢以他国私刑处置宋人,就是挑战我大宋威严!我不惮用大炮与他讲理!”

    “谁欺辱宋商,就是向我宣战!犯我宋商如犯我华夏!杀我族长如杀我父兄!害我族幼如伤我手足!”

    为了体现宋商的身份。赵兴接下来废除海贸许可证制度,却重新建立一个大宋“国民证”制度,规定凡是远赴海外地宋商,都可以到广州市舶司办理国民证。这本国民证采用了大宋最崇尚的颜色——红色。它用薄薄的越南红木做封皮,里面的内容则套用了现代的出国护照款式,有出境记录、入境记录,等等。

    赵兴宣布,凡海外宋商抵达外蕃时,可以向当地总督府申请落地登记。当然。大宋是个自由的国度,商人也可以不进行登记。但若商人遭到了不公正待遇。或遭到了生命威胁,可以向当地总督府申请保护——“我的大炮就是干这事地”,赵兴在第三版上咬牙切齿的宣布。

    这个决定一出,立刻在两广地带掀起轩然大波,大宋的海商纷纷向市舶司申领国民证。随着《海事新闻报》向周围扩散,连泉州、明州、密州地海商也来广南申领国民证。

    开玩笑,有了这份证件,从此在南海,只许我宋商欺负别人,不许别人欺负我宋商,这简直是护身符嘛。为此,大宋各地的商人掀起了一股南下热,不管是否经营海贸,他们也要跑到广东南路另一份国民证——反正赵兴只要申请就给放,全不管你是否有意愿经营海贸。

    这份国民证都有啥用,按照广南地方法令,它保护持证人的版权、明权、专利权,还保护持证人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此外,还保证持证人的信仰自由权。万一持证人在外国犯了事,有这份证件,则意味着外国无权审判你,只能由驻外自治港、自治贸易领、共和国官府进行审判。而按照赵兴的说法,即使这些海外官府机构判决了,身为宋商你还有一份上诉权,可以当堂要求回到家乡,向家乡官府上诉。

    只要受审着提出这份上诉要求,按照赵兴的说法,当地总督府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将犯事宋商押上船,递解回国。

    这个背书简直是肆无忌惮的偏袒,但大宋商人喜欢。随着这份报纸传播开来,大宋商人见面地问候语已经变成了:“今天你办证了吗?”若他们当中不办一份国民证,彼此见面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这份报纸传入宫中,宫里正在紧张筹备献俘太庙地仪式,赵煦终于见到他期盼的报纸,立刻坐不住了,他挥舞着报纸来到政事堂找章。兴奋地大喊:“这是开疆拓土,瞧瞧,赵离人眨眼之间替朕增加了海外七个领地,这怎么不算是开疆拓土……如此一来。朕的功绩也算是追的上先皇神宗陛下。”

    章还没回答,蔡卞手里也拿着一份报纸,他拱手说:“陛下,怕不是开疆拓土,海外飞地治理颇难,赵离人这是好大喜功,他一个指射之地还任命海外地指射官员……陛下应该下诏,委婉责备一番。”

    章不喜欢听这话,他要讨好小皇帝。便撵着胡须,得意的回答:“不管怎么说,此诚是外古未有过的创举,大宋的疆界不在于土地,而在于人民,宋人到哪里落地生根,那里就是华夏之域——这话说地好。赵离人一举将海外七座城市纳入我大宋管辖之内,这七座城市要有杭州一半的税收,我大宋相当于增加了三个半杭州。

    海外领地无需多么操心,听到了吗,自治。这意味着我朝廷无需过多注意,只需时不时的派炮舰去一趟,展现一下我朝廷的存在。威慑当地土人,这已经够了——白白坐收三个半杭州的税收,需要做的只是登记一下进出的宋商。肥差呀!”

    章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大实话,蔡卞知道他说的是赵兴所设立的总督官衔。官品相当于知州,那就是五品官,最差也是个从六品,这个官员已经靠上了高级官员地门槛,而他的任务并不繁重,无非是待在海外,体现大宋官府的存在,没事帮人记记名字。偶尔向当地土人宣示一下天朝的威严。

    海贸是个暴富的职业。待在海外,天高皇帝远的。虽然不怎么管事,但也相当于一个土皇帝,当五年土皇帝,回到中原,那就属于朝廷高级官员,要想继续在仕途努力,可以向更高品级前进。即使无心仕途,也可以按照大宋朝廷的规定,恩荫一名孩子,自己做个足谷翁——这可是替子孙置办下地家业。

    蔡卞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说:“岭南原本就是指射之地,海外那不更是指射之地吗。赵离人一向护短,这可是他的后院,我怕他不会让别人插手的。”

    章笑了笑,接着说:“你不知道赵离人的脾气,但我知道,只要朝廷不让他太难看,他会选择退让的。他自诩为规则的守护而不是破坏,所以朝廷只要按规矩来,他会乖乖听话地。可这厮也是个善钻空子的人,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朝廷但凡留一点缝隙,他会把那细缝掏出了大洞来,让大船都能通过。

    嗯,只要有点建设海外领地这么大地事,朝廷要是不插手监管,岂不全成了赵离人的功劳……陛下,我家小儿子刚刚通过科举,正在等待差遣。臣以为海外苦寒,该让孩子出去锻炼一下。此外,赵离人的手段绝妙,臣打算让孩子去跟他学几招,以便为陛下创立万世基业。”

    蔡卞这是听懂了,小皇帝因为与章有了点猜忌,而自己又年纪大了,眼瞅着赵兴在南方做的风生水起,那厮还年轻,将来必然成为国家的重臣,章这是预先托子,以保证自己身后的富贵。蔡卞听了,心一动,也向陛下拱手建议:“臣的哥哥蔡元长闲居杭州,他跟赵离人有一段交情,不如让他南下广东……”

    小皇帝对这两个人的话都不爱听,他面红耳赤的挥舞着报纸,大声说:“朕需要地不是南海官员地任免——南海各国既然归顺大宋,都可以允许我大宋在他们的地盘上设立官府,为什么他们不来朝贡。章卿,你跟赵离人说说,今年是来不及了,让赵离人勒令南海土王在明年正旦齐来朝廷朝贡,朕要重现万国来朝地天朝神光。”

    章苦笑一下,他摇头说:“陛下,臣要这份诏书,恐怕赵离人会封还诏书,那厮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因为太花钱了。”

    赵煦没有听进去这话,他沉吟的说:“朕该亲笔写一封书信,劝慰一下赵卿,对了,开疆拓土也是一场大功,赵卿既然在广东立下如此大功,他今后还要统管南海,朝廷是不是议一下,给他一个检校太尉的头衔,以便让他随机动兵。”

    章眼珠一转,摇头否决:“陛下,赵离人已经升到三品,如此一来,若他明年让南洋土王来朝廷朝觐,该怎么封赏?”

    小皇帝一听,这道理讲得过去,他点点头,回答:“既然如此,就告诉他,一旦他实现朕的,重现外国来朝,朕当封他为检校太尉,此生必不负他。”

第3252章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宋代,自宋神宗之后,每一任皇帝似乎都患上了偏执症,宋神宗一生都偏执的信任王安石,为此不惜亡国。而赵煦以宋神宗为榜样,偏执的信任章,此后的宋徽宗则偏执的新任蔡京,为此导致国破家亡。所以,小皇帝所说“终生不负赵兴”,这句话搁别的朝代皇帝说,纯粹是缓兵之计,或说骗术,但在宋神宗之后的皇帝如此说,则意味着赵兴甚至拥有了祸国殃民、为所欲为的权力。

    这个封赏可是足够大了,但此时身在广州的赵兴却不绝味,他正拿着报纸跟老师苏轼谈论:“这就是灌水啊!海外的东西不可能每十天一更新,我们现在的通信技术做不到,所以我只好灌水了。”

    赵兴说的是《海事新闻报》上的软广告,这一期重点介绍了海外现的酸角这种植物,并讲了广东南路引进六十万株酸角的宏伟举动。在这篇文章中,详细介绍了酸角的经济价值,并瞎编了许多种植酸角爱致富的人,比如利用酸角枝条造弓弩,迅家致富的经验……

    此外,就是浓墨重笔介绍邓御夫,这位大宋官员远赴海外,现了酸角的经济价值,使自己依靠贩卖酸角树苗暴富……

    这种贫民致富的轶闻最受大宋穷困百姓的欢迎,自从第一期海事新闻报报道了贫民致富的事情后,无数走投无路地穷学生开始拿着这份报纸向广东进。希望自己也能在海贸大潮中分得一块蛋糕,而有钱有闲的读书人则比较欣赏那些海外的八卦新闻,他们手持着海事新闻报。眼泪汪汪地望着广州,嘴里直嚷:“更新啊,怎么还不更新,我都投了催更票了!”

    “更新啊!”秦观晃着报纸,嚷嚷:“你的下一期内容是什么,我等不及了。”

    赵兴望着秦观,笑的很奸猾:“我说,少游师兄。你天天风花雪月的,也不算个事,不如你跟张耒师兄作伴,一起去编撰这海事新闻报。”

    “好呀好呀”,秦观一叠声的喊:“我这个罪官正愁着没事干,你不怕朝廷怪罪,我何必替你操心。”

    “好没良心!”赵兴一声轻骂。

    座上的苏轼一直在翻着报纸,不怎么说话,自从被董必赶出昌化军官舍后,苏轼越沉默了。他对赵兴的政务不再指手画脚。现在他只关心教导学生。一群从惠州、海南来的学生聚集在周围,这个沉闷地老人洒脱的不计较自身的荣辱,慈祥的教授着那些学生,也教授着赵兴的两个孩子。

    这会儿,苏轼终于开口了,他问:“这位邓御夫真是志向高远,我以前不知道他竟然有勇气闯海,我听说邓御夫的孩子还在密州,离人要多加照顾啊。”

    赵兴沉默了片刻,低头回答:“老师。其实,在邓御夫之前还有许多人写海外游记,有一位姓李的广州人,他已经抵达了埃及,写下了埃及游记。还有几位福建人……

    其实,关于邓御夫的消息,都是我编出来的。真实的情况是。我地船将邓御夫送到了非洲大6。我还细心地派遣了一支三百人的护卫队,护卫他北上埃及。但此后他杳无消息。

    邓御夫的命运只是千万宋商中的一个,遍布在南洋的宋商不下十万,敢于在非洲大6登岸,并北上的读书人也不下上千。然而,只有三两个人传回了他们的消息。我认为不能冷落了他们的探险精神,我必须树立这样一位榜样,让后人踏着前人的足迹,不停的了解外面地世界,所以我编造了邓御夫的神话。

    也就是说,所有关于邓御夫的事情,都是我编造出来的。我认为,千余名读书人踏足那片大6,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开拓,所以,必须树立一个成功的榜样,用他眼光告诉那些充满探险热情的读书人,海外都是什么状况,有什么禁忌,该注意哪些,以便他们在今后地探险中少一点失误。^^^^

    老师,你不知道大海有多宽,大海地物质有多么丰富,只要开好了海洋,我们会拥有取之不尽的财富,取之不尽地食物……

    信息决定判断,我们必须从大海获得更多的外界信息,这样,我们的文明才能展。

    我大宋是个自由的国度,在这个时代,我们是一个开放的,文明的国度,做很多事都少了许多禁忌,我们可以沐浴在自由的阳光下,将眼前这份文明推向更加辉煌。

    大海也是基石,有了这块基石……”

    赵兴的话嘎然而止,苏轼也没追问,他起身看了看屋中的座钟,自顾自的嘟囔着:“该上课了,你们聊吧,我去给风儿、海儿上课。”

    苏轼才走,一名士兵奔进大厅,呼喊:“急报,帅监司带领广东枪兵与交趾军队遭遇上了,战获胜。斩敌三万。”

    大多数将领都喜欢虚报战功,而三国志中,曹操曾亲口对别人说,将领们报功的惯例是以一当十。这说明从战国时代,官场潜规则已经默许了胜利的将领将战果夸张十倍。

    但帅范却没有这种习惯,赵兴的新军也规定了汇报战果必须有一说一,以避免参谋人员误判局势。

    交趾兵遇到了南亚小国的军队,还有一分凶狠,但遇到大宋的军队是什么德性,赵兴早就知道,他摇摇头,轻声叹了口气,黄庭坚一直待在翰林院,不太知道实务,看到赵兴叹息,憨厚的他连忙问:“怎么,这战果有问题吗?前线将士苦战。既然胜利了,离人就不必过分苛责。”

    赵兴叹了口气,回答:“斩杀三万——帅范杀俘了!我知道。我们出动的是火枪兵,越南人没有见过这种新式武器,三百个火枪兵排枪轮射,能击溃三万交趾兵,包括交趾地象军也受不了爆炸的硝烟与火光。

    交趾人当我们是君子国,一定是损失了部分兵力,而后全线向我们投降了。

    交趾人能有多少军队,我广南才凑出来两千火枪手。交趾三万兵力,估计已经把北方的军队全算上了,这些人投降后,帅范一定使了个手段,把他们全部屠杀了。”

    晁补之吃惊地张大嘴:“杀俘,过三万人,这是大罪,离人赶快……”

    赵兴叹着气,说:“这个黑锅只能是我替他背上,也只有我替他背着个黑锅了……嗯。且让我修改一下这份战报。夸交趾人英勇不屈,死战到底,直到最后一个人阵亡。”

    秦观笑了:“交趾人死战到底,这话狄青不信,郭逵也不信,你以为朝廷大臣会相信吗?”

    赵兴咧开嘴,无所顾忌的大笑起来:“他们也只能相信,我们是君子国,他们要不信,又能怎么样。人已经杀了,难道他们要罢免我吗?”

    黄庭坚摆手制止了其他几位师弟的讨论,他笑着问:“似乎我在上一期写的那啤酒诗,没引起什么纰漏,既然如此,离人下一步计划是否可以开始了?”

    赵兴点头:“四位师兄都在,我们下一步就是校订古籍。将古籍当中的重要文章全部加上标点符号。重新印刷一遍……还有司马相公的《资治通鉴》,这可是部大著作。还望几位师兄努力。”

    黄庭坚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盯着纸说:“我和几位师弟考虑个目录,有春秋、左传……”

    “加上墨经”,赵兴直嚷嚷:“几位师兄不知道我在提倡实用学派吗,老师是制科状元,杂学上是一代榜,我们跟别人比经文,比不上,就在杂学上花功夫。我们也争取开创新一代实用哲学,开创一个类似墨经的实用学派。”

    赵兴讲到这,黄庭坚放下手中的纸,问:“你在第一期海事新闻报上问了个问题,怎么计算出罗德岛铜像,两腿之间地合理距离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答这个问题?”

    赵兴回答:“一赐乐业人已经把力学原理这本书翻译出来了,我正在润色,希望用宋人的语气把这本书的内容讲述出来,书中还有一些大白话,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言文讲述,几位师兄大才,回头替我润色一下。

    另外还有逻辑学,这是智慧之母,我准备在明年开春的时候,把这两本书同时对外表,还请几位师兄多多帮忙。”

    晁补之回答:“正该如此——我等四人乃是罪官,做什么朝廷都要跟你为难,除了做学问,说起来在广州这三年,还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几位师兄弟凑在一起,衣食有人供养,专心做学问。今后凡是读书人读书,都得阅读我们四人校订的古籍,这对读书人来说,乃是莫大的荣誉。对此,我们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几位师兄弟聊地开心,赵兴忘了让那个报信地士兵退下,他这才想起,一边挥手让那士兵退下,一边说:“你且退下,这份军报我会润色下,在下一期海事新闻报上,你歇息一天,马上动身返回广西前线,告诉帅监司,就说:元丰年间我们返还越南北方五省,是想与越南和平相处的,既然越南不想和平,那么就归还北方五省,我只要他们的北方五省。”

    那名士兵正答应着退下,又一人赶来报信,这次报信的是赵兴家里的仆人,他报告:“大郎,陈支婆回来了,还带着小公子云儿!”

    “来的真快”,赵兴笑着起身。

    陈伊伊一直待在金兰城,监督金兰城的建设,这个城是赵兴许给她儿子的,她自然满腔热情的、凡事亲历亲为。现在金兰城建设并未终止,陈伊伊中途抽身赶来,一定是来说和的。这表示越南吃不住劲了。他们本想占个便宜,结果吃了个大亏,便请出陈伊伊来讲和。

    赵兴处理完所有地事情。到了晚饭时间,这才慢慢的走向后院。

    他这座院子一直在不停的扩建,一般来说,院子里三顿饭地时间是最热闹的,寄寓在此的苏轼一家人以及苏门四学士也常常与他一起吃晚饭。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偶然来蹭饭的访客。仆人们也是单令开席地,不同等级地仆人所吃的伙食类别也不同,这就造成了赵兴院子里。厨师地队伍异常庞大,虽然没有蔡京鼎盛时期,切姜丝地女仆都有三四百位那么夸张,但总算起来,厨房里做饭的师傅与打下手的仆人也到了一百多名的骇人数目。

    赵兴府上的伙食是极其精美的,由于身在广州,加上赵兴的现代经验,他对南洋一带的香料贸易非常关注,在他的努力下,几乎找全了这时代所有已现的香料。所以饭点时间赵兴这座园子是浓香四溢。人来人往。许多衙门地属吏都喜欢借着请教公务地理由。在吃饭时间来赵兴府上蹭饭。然而,今天赵兴是要单令吃了,大家都知道陈夫人回来了,所以都没有来打搅他。

    赵兴的后院栽满了樱花树与酸角树,他走到这个院子时,不禁想起“后宫”这个词,这个词诞生于七千年前的埃及,它同时有着与世隔绝与监狱的意思。深深的高院就仿佛是一所监狱,幸好这是宋代,在宋代女人有太多的节日可以上街玩耍。然而,像陈伊伊这样跑到海外一玩经年,也是很罕见的。

    小厮一溜小跑的跑到赵兴前面,赶去后院通报,接到赵兴到来的消息,程阿珠领着妻妾们站在屋门口迎接,其实说是妻妾。也就是她与陈伊伊两个人。胡姬喀丝丽快要生了,已经单令开火。而廖小小似乎不太适应广东的炎热气候。抵达广州后一直病恹恹地,胡姬喀丝丽的怀孕更加打击了她,将近有半年的时间,她一直不怎么合群,也不喜欢公开露面。

    赵兴冲两位妻妾回了礼,举步向屋里走去,程阿珠似乎知道赵兴与伊伊有话说,闲坐了一会,借口看望孩子,领着丫鬟们告辞。程阿珠一走,陈伊伊赶紧起身,跪在地下俯不语。

    赵兴端起一杯茶,招呼女使摆上晚饭,淡淡然的说:“你是赵家的人,还是陈家的人?”

    陈伊伊跳了起来,嬉皮笑脸的凑到赵兴身边:“我当然是你地女人,你也是我地男人。可父家有事,我也不能不管,是吧。奴的父家要是灭了,奴也不成了无根之凭,怎么得了?”

    赵兴轻抚着陈伊伊地脸,笑着问:“若不是我的军队狠狠教训了交趾陈氏的军队,你是不是还不回家?”

    陈伊伊偎进赵兴怀里,腻声说:“相公让我回来,一纸文书即可,也无需杀我三万陈族子弟,三万条生命呀,相公好硬的心肠。”

    赵兴摇摇头:“在国家利益面前,没有私人情意可讲。世人都知道我赵老虎的便宜不好占,这次我拿下大理,周围的人来占便宜,我若许了越南,其他的人怎么阻止?

    更何况,我对交趾北侵的政策极不满,现在两广地带做主的人是我,他北侵就是与我做对,而我想建功立业,想要扩张,恰好是需要南侵。

    南方有更广阔的土地,据我所知真腊国的土地很肥硕,湄公河平原简直是块风水宝地,交趾为什么不致力向南,反而要惹我这头赵老虎呢,他难道不知道,老虎的**摸不得?”

    陈伊伊咯咯的笑着:“相公,再向南可是强大的真腊……”

    赵兴截断陈伊伊的话:“我知道,你的随行人员里一定有大越国的人,你告诉他们,在这个敏感时期,我不能见他们。你回去转告他们,湄公河河口我愿意与他们共享,河西岸归他们,东岸归你的儿子——金兰领主。为此我愿意跟他们联合出兵,瓜分真腊,但帅范的要求他们必须答应,交趾国王要派使节去京城赔罪,北方五省必须重新归还大宋。

    这是城下之盟,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告诉他们,交趾那段土墙对我来说不是障碍,虽然他们送了一位最美丽的公主给我,但惹火了我,我不介意将那座城池从地面上抹去。”

    别人说这话也许是夸张,但陈伊伊知道,这么多年来赵兴一直在疯狂收刮火药,他借用修路的名义,储存在广东的火药,足够将广州城炸毁。

    这座广州城,自李格非担任知府以来,赵兴已经花大力气重新整修过,不久前他曾骄傲的对手下说:“我来的时候,广州是一座木头造的城市,现在它是石头造的。我给广州留下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石头堡垒。”

    现在的广州城,有宽大的石头城墙,城内原先的木屋已经全换成能抗击风暴的石头大屋,便是这样一座城市,赵兴也有足够的火药将它摧毁,对于越南小国来说,赵兴想要灭亡他们,也只是翻手之间的事情。

    赵兴顺带着夸了陈伊伊的美丽,伊伊笑的很欢畅:“相公,陈族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有人已经在谈论收回奴家的广源封地,奴家嫁给相公,自己活在蜜里,可见兄长们过的凄惶,也想着贴补一下他们,不如……”

    赵兴摇头:“这是你哥哥陈公川的主意吧?你是我妻,他自姓陈——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怎么让我妻子为他承担责任呢?告诉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擦**,他要再敢惹我,我会让他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53章 吃人不吐骨头

    第3253章吃人不吐骨头

    纠缠半天,陈伊伊使出百种手段,又是撒娇,又是嗲,但赵兴糖衣吃下,炮弹打回,水火不侵,陈伊伊无奈,她半是忧心,半是失落的垂泪说:“越南之地,我陈族占了一半,如今三万精壮尽丧于大理,我父疼我,特地将广源肥硕之地作为赠嫁,这一下子,陈族精锐尽失,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地盘都成问题,算起来,是妾身对不住父亲……呜呜呜。”

    赵兴笑着一直南方:“广源怎么是肥硕之地?要不是我开广源的煤铁,那里原是一片没人要的荒原。我把广源开好了,他们现在说这话,是想收回了?女儿的赠嫁父家也想收回,这事放在大宋也说不过去。哈哈,陈族的人活不下去,不妨去南方展,这样吧,我准许你在金兰收拢陈族子弟,让他们歇息养伤。”

    陈伊伊大喜,她觉得自己总算替陈族谋了一条生路,但她却不知道,老虎吃人是不吐骨头的——金兰领刚刚开,处处缺人手,熟练政务的陈族子弟到了这片领地,再想回到陈族,那要看陈族的号召力能否过赵兴。

    赵兴安慰好了陈伊伊,一边起身,一边说:“告诉你的族人,金兰领的存在是你陈族的希望。有它存在,交趾李氏想动陈族,那要看我愿意不愿意,所以让他们别怕,回去好好舔一舔伤口,花二十年的时间,再培养出一代人来,也就够了。”

    得到赵兴的许诺。陈伊伊稍稍换了笑脸。她在赵兴怀中扭着身子,回答:“二十年哪够?要想再培养出三万敢战的人,怕有一百年也不能成事,相公真狠心,怎么翻手之间就杀了那么多陈姓子民。”

    赵兴哈哈笑着,边向外走,边回答:“越南百年不能北侵,这正是我地希望。我希望在今后一百年里,越南只能依附广南而生。而陈族只能依附我地儿子生存……你在这里歇着,刚回来且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小小。”

    赵兴告辞,陈伊伊也有话要通知她的族人,也不挽留,连忙起身恭送。赵兴边向后院走边在琢磨:少了三万青壮,越南的人口增长率必然会大大下降,用二十年的时间,即使生养出一代人来,也不能选拔出三万勇士。想重新组建一支能战斗的军队,一百年的时间刚刚好,等越南老实下来了。他便好有精力经营好南方了。

    一路想着,他走进廖小小所在的小楼,小院非常冷清,以前习惯了筝歌弦乐作伴的廖小小,如今已经怕听到丝弦声。在这座小院里,侍女们走路的脚步都尽可能地轻,赵兴走入屋内的时候,几名侍女也只是无声的行礼,期间并没有出半丝声音。

    听到赵兴上楼的脚步,廖小小在榻上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声:“官人来了。恕妾身不能起身相迎。”

    赵兴连忙摆手阻止了廖小小的起身,责备的说:“生命在于运动,你病了,也要适当活动活动,怎么能成天躺着。小小,我打算让你回杭州待一段时间,养一养身子。你以为如何?”

    廖小小有气无力的展现了一个笑容。答:“妾身怕是不行了,妾身昔日迎来送往。弄坏了身子,也不能替官人生下一男半女,眼瞅着连胡姬喀丝丽也即将诞子,妾身这心里堵得慌,怕是活不长了。”

    赵兴走到床边,轻轻的扶起她,劝解说:“秦观有词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过去我实在太忙了,不仅冷落了你,也疏忽了阿珠她们和孩子,最近刚好没什么事。你放心,我一定多陪陪你,你有没有孩子我不在意,那些孩子不都是我们的,你要把心胸放宽。你家相公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今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廖小小依在赵兴怀里,软弱无力地轻声唱起来一《满江红》:“雪后郊原,烟林静、梅花初拆。春初半、犹自探春消息。一眼平芜看不尽,夜来小雨催新碧。笑去年、携酒折花时,君应识。兰舟漾,城南陌。云影淡,天容窄。绕风漪十顷,遥浮晴色。恰似槎头收钓处,坐中仍有江南客。试与问、何如两桨下苕溪,吞梦泽。”

    这歌被廖小小唱的断断续续,一曲唱罢,廖小小喘匀了气,又轻声呢喃:“也曾经朱门酒肉,也曾经满堂花醉,也曾经走遍密州环庆,也曾经嫁了一个疼我爱我的好相公,也曾经盆满钵满,也曾经赠书学子相识满天下……,妾身这一辈子也算值了。****”

    廖小小沉浸在自己地世界里,低声唱起柳永的那《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廖小小反复吟唱着最后一句,自怜自艾的呢喃:“又快到清明了,清明要祭柳七,只是明年清明,谁来祭我?”

    廖小小是个妾,如果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其他的孩子是不会祭奠她的,因为这种祭奠不符合礼法。

    赵兴轻声劝解:“你可以收养一个,咱家家大业大,不如就收养一名婴儿,你慢慢的抚育,教导,若是日后你生养了,我便给这个养子一份产业,让他独立出去,否则,便让他继承你的印书坊与玻璃坊……”

    廖小小眼睛一亮,马上叹了口气回答:“却是还要相公挑选,只是不知道我能否等得及了……”

    日落时分,赵兴久久没有回到前院。李格非与万俟咏心急公务。便到后院来寻找,他们现赵兴正站在一棵樱花树下,默默的出神,身边没有仆人伺候,完全隐身在黑暗之中。

    李格非叼着牙签,大大咧咧的问:“大人,今天晚上约好了春江楼诗会,怎么还不动身?”

    万俟咏现赵兴情绪不对,他轻轻一拽李格非衣袖。示意对方不要乱说。赵兴似乎被两人地到来惊吓住了,他一愣神,方摸着树干,慢悠悠地说:“当我年轻地时候,我梦想改变这个世界;当我成年以后,我现我不能够改变这个世界,于是,我将目光紧盯在眼前,希望能改变我的国家;我想,当我进入暮年以后。或许会现我不能够改变我们的国家。

    现在,我的最后愿望仅仅是改变一下我的家庭,然而。这依旧不可能。今日当我站在这棵树下,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一开始我仅仅去改变自己,也许,我可能改变我地家庭;而后在家人地帮助和鼓励下,我可能为国家做一些事情;然后……谁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俩位回家去吧!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家国天下,先有其家,才有其国,然后才有天下。如今广州各项事务已经走向正轨,我们也该多待在家里,陪陪孩子了。”

    李格非一呆。马上端容拱手:“大人这话说的在理,是下官冒昧了。”

    万俟咏连忙向赵兴拱手:“如此,下官告退了……交趾……”

    万俟咏以为赵兴地伤神是为了交趾陈姓族人被屠杀而伤神,事实证明,赵兴地失神只是一刹那,万俟咏这一句提醒让赵兴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他马上回答:“交趾的事情。按我们商定的办。李大人,你家清照小姐呢。怎么最近没见她来我的府上?”

    李格非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他拱手回答:“这几日我把她管束在府里,这丫头也该学一学淑女的礼仪了。说起来赵挺之曾经与我议过亲,我打算近日派人去赵挺之那里问问,看看他是否还有结亲的。”

    李格非是非常宠爱自己女儿的,他出来做官目的很明确,是给女儿挣一份嫁妆的,如今他算是挣足了女儿地嫁妆,连自己后半生的开销也充足了。而仕途上李格非也很有成就感,他现在已经升到了四品经略使,等他在赵兴这里再干几年,积累好了资历,天下都可去得。

    志得意满的李格非于是便想着早早替女儿定下婚事,但他说地这话却让赵兴最不喜欢,他皱着眉头回答:“文叔,我不是早已经说了吗,你家女儿花钱手脚那么大,平常男子哪能养的起?还是嫁到我程族吧,唯有我程族能养的起这样好赌爱花钱,兼且有购物狂的才女,你怎么老想着赵挺之那个穷儿子。难道我家世不如那厮?财富不如那厮?官品不如那厮?知识不如那厮,还是能力不足?”

    李格非来后院时已喝的有点熏熏然,他一听赵兴的话,瞪起眼睛顶撞道:“离人,你怎么说这话?君子重然诺,我既然跟赵挺之谈过婚事,怎么也要让他给个答复。清照会花钱我不怕,大不了我在你这里多干几年,你这里一年万贯上下的收入,我家清照怎么花,恐怕都够了吧。”

    “不够”,赵兴笑的很憨厚,一般他露出这笑容就是打算忽悠人:“你的女儿喜欢收藏金石篆刻,还喜欢搜罗南洋地宝玉、宝石、珍贵木材,外加珍珠玛瑙玳瑁象牙,此外,她还喜欢字画,我听说她最近在和盛轩买了一副字画,一幅画就价值三万贯,你那点钱哪够花,还是嫁给我家吧……实在不行我家长子许给你,如何?”

    李格非一摇头:“程族子弟优秀的不过是你的三个学生,可这三个学生都成家了。而程族毕竟根基浅,除那三人外余子碌碌,哪配得上我家清照,至于你儿子嘛,年龄太小,他等的起,我家清照等不起……说起来你的和盛轩可真黑。清照拿回来那幅画我看了。坡公也说那是仿造的赝品。

    还是黄鲁直憨厚,直接说那是蔡京仿制地,说你家和盛轩跟蔡京那厮有勾结,专门将蔡京地画刻版印刷,成批量仿制此类假画……什么唐代古画,分明是蔡元长地印刷品,你也敢卖三万贯,心真黑。”

    赵兴嘿嘿笑着:“蔡元长那厮的手笔,也值个千贯上下。至于标价嘛……你以为把古画仿制地惟妙惟肖,这不需要功夫吗?我相信,这幅画以后不止三万贯,它还会卖的更高价,价格绝对出你的想象。”

    李格非一晃脑袋:“行,等我将来穷了,也到你这里专门造假,并以此谋生。但现在我不跟你说,我听你的话,回家陪老婆孩子去。”

    赵兴连忙招手阻止:“别走。说到那幅古画,似乎你家清照还没付钱,她可是打着我的旗号去赊账的。你可不能不管。”

    李格非头也不回,边走边嚷嚷:“分明是个假货,还想让我掏钱,还是我家清照聪明,这钱就不付了。”

    赵兴在后面冲李格非嚷:“可也不能养成你家清照地坏习惯,万一今后她习惯了到我家铺子张口要东西,还不付钱,这怎么办?她可不是我家什么人,我可不想替赵挺之养活他儿媳。”

    李格非把这话当作耳旁风,万俟咏见赵兴眼角扫来。他慌忙拱了拱手,神情专注的冲李格非的背影喊:“文叔,等等我,今天的公文,还有几个字句要斟酌一下……”

    这两人溜的比什么都快,他们这一吵闹,赵兴从悲伤的气氛中走了出来。他背着手回到自己的后院。再度向廖小小房间走去……

    三日后,廖小小病逝。赵兴随后收养了一名孤儿。取名赵寥,以廖小小为他的养母。此后一段时间,他似乎无心办公,每天只在后院与妻妾孩子作伴。

    正月,京师汴梁举行了盛大的献俘太庙仪式。这是大宋朝百余年来第一次开疆拓土,令小皇帝感到非常自豪,他随即下令将这一年的年号改为“元符”。在随后地正旦大雪中,小皇帝也格外大方,给汴梁城百姓补贴的炭薪钱增加了一倍。

    稍后,端王赵佶的书信传送到广州。在献俘仪式上,他加司空衔,改昭德、彰信军节度使。

    这封信是高俅写地,在信中,端王回答了赵兴此前的询问,他先是抱怨自己手头紧,而后很无奈的答应赵兴:既然广州实行士绅一体纳税,作为封地在端州的宗室王爷,他同意赵兴的请求,愿意交纳海贸税。

    但紧接着,他又再三确认:赵兴在来信中说,一旦官绅一体纳税,会增加端州的收入,是不是会让他的进项增多,如果赵兴做不到这一点,他这位宗室王爷就要祭起祖宗,拒绝继续纳税。

    与宗室王爷交流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赵兴只能躲在密室自己琢磨,他摇摇头,轻声的说:“又是一个只顾眼前利益的人,他不知道,民族地血性要用公正培养,没有公正则没有民族血性。因为没有公正,培养的只能是欺善怕恶、趋炎附势。

    有人纳税了,享有特权的人以不纳税作为身份象征,这不是公正……罢了,赵家江山,**什么闲心?既然他答应了,就不能让他太为难,我只需要他一个表态而已,而后象征性的征收一点吧……”

    赵兴随即召唤《海事新闻报》编辑,令其表赵佶的书信,在这封经过赵兴润色的端王书信里,端王表示:鉴于朝廷与西夏大战,各处协饷沉重,身为宗室王爷,端王决定遵从广州地方令,在海贸上与官绅一体交纳税收……

    端王这一表态,让广州一带本来心存抵抗的官绅彻底打消了抗拒念头。是个官绅又怎么样,连王爷都正常纳税了,官绅们怎能例外……随后,广东、广西开始实施新地、官绅一体纳税地《市易法》。

    端王这一表态,也让朝廷在其他各地征收协饷的工作顺利展开,不过,据京城传来地消息,端王这一举动似乎在宗室里很不受待见。其他的宗王很不满意地附和了端王的行动。他们很想骂端王一通。但因为宋代对藩王较多压制,且宋朝地御史得罪不起,那些宗室王爷只能满怀着怨气,忍下了这口气。

    不出赵兴所料,端王这一举动也给自己带来了巨大地声誉,御史言官对他这一举动交口赞扬,小皇帝也将这位小兄弟叫到宫中,狠狠夸奖了几次……

    在京城掀起的波澜还没有平息的时候,赵兴迎来了环庆路上派来的四千火枪手。这是章委托赵兴培训的。原本只有三千名额,但章知道赵兴这里手头也缺兵,所以他慷慨的多赠送了一千人。那额外多出的那一千人是打算在广东安置的,所以那些人都拖家带口。

    见到这些环庆兵,赵兴才知道自己在环庆一带的名声实在好地不得了。环庆军属知道要前来投奔这位昔日的“安抚”,原本要返回环庆的三千兵勇也耐不住了。章则以为:反正那一千人的家眷没个数,谁想往其中夹带自己的家眷都许可,结果,整个队伍膨胀到三万五千人。平均每个兵勇携带了九名家眷,组成了一只变态数量的迁移部队。

    这些人穿越中原走到扬州花了四个月。而且由于开销庞大而支严重。等他们好不容易到了扬州,赵兴看在那准备留下的那一千士兵份上,替他们支付了坐船的费用。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再花六个月的时间,从6路一寸寸跋涉到广州。剩下的路,他们只走了十余天。

    这些人地到来,也意味着福建有了盼头。在此前,赵兴一直以兵力不足为由,拖延出兵助剿。现在听说环庆的兵到了,福建转运使再也坐不住了,他派出自己的亲信从海路赶到广州,一见面就哀求:“赵大人。福建现在盗匪四起,我等州府命令不出府城。如今地局势,再也不能耽搁下去了。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赵大人再不出兵,饥民就成了燎原之势……大人,我听说大理已经平定了,交趾已经屈服了。这两地已经开始回军。大人已无后顾,恳请大人出兵福建。”

    赵兴点头:“原本你不来。我也要过去看看。这样吧,我出兵两路,一路乘船直抵福州;一路从6路过去,我要顺便勘察一下6路的地形,以确定今后的补给路线。你赶快派人回去,告诉转运使大人,就说既然春荒,那就召集人手,我出钱修路,修一条大路直通福州,方便我军今后补给。”

    那位福州派来的官感激的直冲赵兴拱手,说了一箩筐感激的话后,他又小心的说:“大人,我听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我福建多山,群匪出山则四处劫掠,若事败,则入山为民。若大人派出一个不晓事的军将,怕剿匪不成,反被匪徒击败——我福建本路禁军已经被他们这样打怕了,还请大人派出一员晓将,以便犁庭扫**。”

    赵兴答:“我们的帅监司正从广西撤下来,但还没到广南,我手头拿不出其他地人。这样吧,6路我亲自带队,水路由水师战船压阵,应该没问题。”

    “太好了”,福建官员连连拱手感谢。

    此后,赵兴拖拖拉拉,一直等到当年开春,这才告诉福建路派来的使说军队准备好了,可以行动了。是年春,赵兴带着一千火枪兵,外加五千辅助士兵,慢慢的离开广州府,向福建路进。

    按谢麟与他当初的约定,福建归广南助剿。实际上是一份划分势力范围的建议。谢麟的意思是:淮南、淮北、荆楚一带属于谢麟管辖,这几片地方向来是大宋的富足之地。相对来说,广东除了一个市舶司,都属于贫瘠不堪地穷地,而福建多山,历来也是不适合耕作地贫困地区,所以谢麟慷慨的将福建让给了赵兴。

    但是福建也有一个市舶司,是大宋三大市舶司之一——泉州市舶司。谢麟出于农耕文化地意识,小看了市舶司的威力。赵兴把福建囊入袋中,如此一来,大宋海贸70%的收入都由赵兴掌控了。而密州市舶司又在他的影响下,从此,大宋海贸便深深打下了赵兴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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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54章 沈括又告密了

    第3254章沈括又告密了

    军队走入福建的时候,赵兴一路显得非常得意。嘴里哼着歌,一路走一路甩着马鞭。随行的朱雀军士兵感受到赵兴的快乐,知道这位曾经的环庆安抚使没什么架子,偶尔还蹲在他们田头与他们聊庄稼,故此那些士兵在赵兴下令漫步行军、可以喧哗后,也开始无所顾忌地跟赵兴开玩笑。

    “大官人,听说胡姬要生了,好,好,难怪大官人如此快活,只是不知道胡姬生下的,眼睛是蓝色的还是黑色,大官人,你觉得该是什么颜色?”

    “去去去”,有士兵不满意地训斥:“胡姬客氏也是你这厮能说的吗?那胡姬客氏在环庆的时候教百姓种苹婆果,教人酿酒,活人无数,俺家如今还在用客氏教导的法子,日子越过越有奔头,你这厮敢亵渎客氏,信不信我打你个满脸桃花开!”

    赵兴摇晃着马鞭,悠然自得地回答:“这孩子眼珠是什么颜色我不关心……哈哈,我的快乐,你们不懂!”

    “怎不懂,大官人开枝散叶,多子多孙,那是福!别的俺不懂,大官人在环庆打仗,伤亡最少,缴获最大,俺们跟大官人出战放心,这就是福,大官人的福气旺,走一路活人无数,俺们跟着大官人,也沾点福,这日子甭提多快活了!”

    “哈哈哈哈”,赵兴仰天大笑起来。

    快乐就是这样,一份快乐多人分享,于是成了许多份快乐。

    士兵们虽然不知道赵兴为什么而乐,但他们受赵兴的感染,不自觉的快乐起来,随即,这份快乐就像流感病毒一样。传遍了全军。军队的快乐又传递回来,令赵兴越欣然。

    原本,这样派兵助剿邻县的事情不该由赵兴亲自出马,但因为赵兴打算挟持福建路,所以决定赤膊上阵。福建路的使不知究竟。还感觉受宠若惊。而赵兴诡计成功还享受别人的恭维与赞美奉承,情不自禁地在偷乐,没想到士兵们误会了,竟齐齐为胡姬的临产而祝福,这让赵兴深为自己地人品而自豪,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真正融入到这个时代。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个时代的美丽令人无法呼吸。

    当月,章在好水川修筑平夏城成功。

    虽然在筑城过程中,西夏人屡次骚扰,但章这位白苍苍的七十岁老头,还是以坚强的毅力顶住了西夏人地连番进攻,将城池修建在西夏人的嗓子眼。随后,宋兵在沿边地带相继筑堡。夏人为此愤怒哭嚎:“唱歌作乐地。都被汉家占却,以后该怎么办。”

    章修筑平夏城成功后,使他的声誉上升到顶点,全大宋都在谈论章的功绩,由此以来,宋朝南方的大胜也更加引人注目。

    原广西经略安抚使张田自南方大胜,占领大理后回到京城,做事非常低调。以至于人们常常把他的胜利忽略。而章地连番大胜使人们想起了原先与章左右配合的赵兴,所以赵兴虽然竭力低调行事,但民间人士还是把他与章并列称之为“绍圣二将,北章南赵”。

    其中,章已经七十了,章之后就要看赵兴的风骚了,而赵兴的崛起。同样意味着大宋军事力量后继有人。这不禁令人畅想的更多……

    福建路原以为能请到赵兴名下的帅范领兵助剿,就已经是最佳方案了。现在赵兴亲自出马。他们自然为此大喜过望,全没有注意到赵兴背后的险恶用心——当然,没准福建官员还期待赵兴对他们的用心不善呐,因为这几年里,赵兴光是从福建雇用水手,就雇用了三万之多,连带着,让福建许多失地贫民生活变地宽裕起来。

    而赵兴名下官员,那更是有名地福利好、待遇高、娱乐多多……即使赵兴真没意思插手福建,没准福建官员要糖衣炮弹一起上,哭着喊着让赵兴接受他们,以便享受广南待遇。至于那位福建转运使,这会儿,已被福建官员抛弃了。

    福建使沿路讨好,紧随着广南大军出了福建,此后道路艰难起来,福建使已经心中有底,暗自派出数波人马统治福建官员接应,自己则尽力安排好广南军队的行宿,争取在赵兴面前的个好印象。^^^^

    广东火枪兵虽然是步兵,但每个人都配有一匹马,这样的步骑混同的军队,它的行军路线只能沿着水边走,九龙水两岸山壁时而陡峭,时而平缓,有时候河边没有路,只有陡峭的山崖,队伍忽上忽下,走惯官道的赵兴一直皱着眉头,福建使难堪地笑着,一个劲的解释:“大人,我福建多山,道路最是难修,诸兵辛苦了,前面是龙岩县,我们可以在那里歇息一阵。”

    两人正说着,对面悬崖站起几个人影,他们挥着刀冲这里大吼,吼声在群山之间引起一阵阵回音,福建使眯着眼睛打量着那几个吼叫的人一番,摇了摇头,向赵兴解释:“这是钻天鼠匪伙儿,这群匪徒啸聚山里,字号钻天,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露面。”

    赵兴比量了一下河岸,轻轻摇了摇头。河岸太宽,这个时代的火炮威力有限,炮弹可能打不过这样的距离。他目光转向旁边的炮兵指挥,那炮兵指挥也轻轻摇头。

    随军前进的是三磅小炮,这样地小炮,加上这时代黑火药地威力,开起炮来吓唬人的成分居多,赵兴也清楚这点,他摆一摆手,命令军队继续前进。旁边地福建使诧异了,他惊咦一声,感慨说:“赵大人治军可真严,这大队人马行进,竟然没有一声喧哗。对面钻天鼠叫的那么响,队伍里连抬头看的士兵都没有。”

    福建使如此说是有点夸张,赵兴却对使的变相恭维感觉很受用,他半是自豪。半是得意的说:“我的军队向来以军法严苛著称,他们训练的时候,站在队列里,督战队要不停的向他们扔石头,甚至射箭。在这当中,如果有人乱说乱动,或惊恐逃散,是要受到严惩地。

    也幸亏这些人都是百战老兵,所以只是训练了几个月,但纪律方面已经不成问题……对了。我们让士兵们来此实战射击——传令下去:今天轮到第一营进行实战射击,让第一营的士兵开始装弹,别管能不能打到对岸,只管给我把火枪放响了。”

    随着赵兴的传令,不一会儿,一队火枪兵来到赵兴身边,按照三横队排好,沿着山坡梯队展开。随着指挥官小旗挥动。他们冲对岸整齐的放了三通排枪。

    这时代的火枪射程不远,但巨大地爆炸声完全盖住了对岸的喊叫,枪声余音袅袅,在群山中引起了一连串的回音,仿佛台风季节的雷雨,一声一声响个不同对面的人也估摸不出火枪的射程,因为子弹地度过快,肉眼根本无法追踪子弹。他们看到火枪兵举枪向这里瞄准,自然以为火枪确实能打到这么远,只是士兵们的射击技术并不娴熟,所以没有打到他们。

    惊恐之下,对岸的匪徒悄然隐去……

    在火枪兵轮射期间,队伍没有停下行军脚步,继续默默的向前进。等枪声停息。赵兴观察了一下效果。晃了晃脑袋,遗憾地说:“不好。射击不齐整,频率过慢……罢了,反正我们还有时间,命令士兵唱军歌,我们边走边唱,踏歌入福建。”

    生在宋代的士兵免不了沾染了一点追求风雅的习性,听到赵兴的建议,他们轰然叫好,惹得山中群鸟惊飞,随即,士兵们声嘶力竭地唱了起来:“奏捷淮,

    勒功燕石,

    鼓吹凯旋。

    正归班玉笋,

    花袍方卸,

    彩衣亟著,

    忠孝双全。

    清德独高,

    皇心简注,

    燕寝凝香朱两。

    君王问,

    录屏风姓字,

    趣对金銮。”

    嘹亮的歌声让惊起地飞鸟盘旋不下。婉约地宋军歌让陕西人唱得拖腔拐调,赵兴情不自禁吼起了苏轼的“大江东去”,这歌声迎来一片响应,歌声中中广南军队过了龙岩,赵兴在一处平缓的地方停下脚步,转头问福建使:“千山之中,为此最平。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福建使赶紧回答:“此地无名,它原属龙岩县管辖,附近有七个寨子,都是三国时代,为躲避战祸从河洛一带迁居过来的百姓,他们说的语言古朴难懂,人都称之为河洛语。*****”

    赵兴点头:“这里应该是漳平吧。我听说河洛一带是华夏文明的源地,但后来,真正的华夏人已经在河洛不存在了,他们都在三国时代逃亡了南方,也就是晋史中记载的白衣渡江,是吧?那些人是真正地河南人,他们说的话是华夏先明最原始的语言,遗憾的是,现在依旧生活在河洛一带的人却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我知道他们当中有些事改姓冒充汉人的胡人。”

    “河洛语”在现代不算是民族语言之一,现代称它们为“客家话”之一,所谓“客家人”就是指为躲避战祸,客居江南地纯种华夏人。现代基因研究认为,他们体内地炎黄基因最为纯正。但遗憾的是,在宋代,纯正地炎黄语言已经没人听懂了。

    赵兴晃了晃脑袋,似乎要将什么东西晃去,他又问福建使:“这附近都有什么地方?”

    福建使回答:“左近有青阳铁场。”

    赵兴点头:“这倒是一个养兵的好地方,位处千山之中,气候适宜,附近还有一座铁场,九龙水直通大海,若是筑上几个水坝,修建几个铸铁场,有兵有枪,什么也不怕。”

    福建使面色尴尬,他请广东派兵来是保卫福州城的。只要福州城不被盗匪骚扰,福建转运使才不会管别处盗匪重生。可赵兴却只想着哪里可以藏兵。

    咽了几口吐沫,福建使强笑着说:“此地虽然地势平坦,水源充足,但处于深山之中。交通不便,万一外面有事,恐怕一时半时响应不及……”

    赵兴说的是事实,漳平这块地方,隐居在此的河洛人躲过了随后的金人大屠杀、蒙古人大屠杀、满清人大屠杀,一直逍遥自在的生活到现代。在乱世中,此地不愧是生存的好地方,但它显然不适合展,因为群山之中的漳平与外界交流实在不方便。===而文明要想展,在于交流,在于接受大量信息。

    正午时分,接受了河洛七寨人地款待,赵兴满头雾水的走出寨子。一边站在路边看着士兵行军。一边询问福建使:“他们说的什么话?你听懂了吗?”

    福建使摇着头,回答:“赵大人,福建三里不同音,这地方的方言不下上千种,下官怎么可能一一都清楚,不过,这群福建人肯定听懂了我们的话,这就是了。”

    停了一下。福建使感慨地说:“都说大人治军严,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官军行军,征民役,从来无需付钱,只需要跟地方官说一声,而后从徭役中扣除就行了。但大人的士兵一路走来。却要按价付款,而且支付的是广东好钱……其实。大人是按照广东的价格支付劳役的。大人不知道,广东好钱在我福建价值较高,一枚换福建铁钱五到七枚。而我福建地少人多,劳役价格低廉,大人原本无需付那么多的。”

    在宋代,福建人地名声并不好,吕惠卿这个“福建子”及其同党已经在士绅当中把福建人的名声搞臭了,而宋代许多文人笔纪都记载了福建人喜欢钻空子的习性。比如看到铜价贵、铜钱廉,许多福建人便将铜钱融化铸成铜器,以此“获五倍收益”。

    赵兴到了广东后,也现广州每年有大批铜钱流向福建,而后沉淀下来不再流通,使得福建钱荒现象一直没有解决。为此,赵兴不得不加大了对福建的铜钱供应量,同时从海外调入大量铜币,以平易铜价,这种现象直到他拿下云南大理,才得以解决。宋朝廷拥有了采用新工业开采的大理铜矿,使广东的铜锭流入量立刻增加了三倍有余,此后,福建铜器的价格渐渐回落,开始回归理性价值。

    福建本地也是一个造价钱非常猖獗的地区,不少宋人都在自己地笔记里谈到福建人将朝廷地钱重新融化后,掺入大量的铅,另行铸造伪币,这种钱由于掺入大量的铅,颜色白,所以被称为“白钱”。相较于“白钱”来说,广东铸造的铜币由于含铜量高,铸造精美,钱文清晰,所以一般一枚广州钱能当五六枚福建“白钱”使用。而赵兴刚才接受河洛七寨的款待,竟然用广东钱在寨中购买食物和水,而且是按照“白钱”的价格付款的,想必他前脚出门,后脚已被寨中的人笑话为傻瓜。

    可是,谁更傻?

    赵兴就是来收买人心地,他的目的是控制整个福建,如果钱能做到的事情,不用流血与流汗,他宁愿对方开价再高点。

    福建使在那里感慨,赵兴嘴角浮着一丝笑容,淡淡的站在路边,目睹着他的军队鱼贯而行。

    广东军队一直行进到水口镇。这里是岷江的上游,沿河而下就是福州,当赵兴抵达水口镇地时候,广东第二舰队护送地6战队也抵达了福州。两路同时抵达的大军立刻给福建路转运使充足地信心,他红着眼睛四处张望:“哪有匪徒,那些匪徒哪里去了?怎么他们不来攻打我福州了?”

    这句话,大概是福建转运使在任上的最后语言。旋即,福建士绅与朝廷察访使联合弹劾原福建转运使纵匪作乱,应对失措……这位转运使黯然下台,后继是赵兴与福建当地乡绅妥协的结果。

    福建多山,想要把每个山洞、每块石头都搜遍,那是不可能的,赵兴也没打算如此干,他的军队从6路来,一路放着空枪,一路大洒金钱,等到他穿过半个福建抵达水口镇时,他走过的路,那些匪徒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剩下的个个都是“良民”。

    感激不尽的新任福建转运使准备来水口镇致谢,但赵兴已经动身赶回广东——在赵兴来福建的路上,刚好错过了交趾国的谢罪使。交趾国的谢罪使是由陈公川领头的,这人在赵兴的府上见到了苏轼、黄庭坚等人,立刻忘了自己姓啥,连忙将谢罪使的职位转让给自己的副使,由副使带队继续前往汴梁,而他留在苏轼身后,活像一条摇尾巴的小狗。

    然而,交趾的事不是赵兴匆匆回去的原因。

    这月,朝廷设立了为元佑时被贬官员平反、同时打击反变法派官员的专门机构“诉理所”,当年重新清算的官员就达830家之多。新党决定,凡元年间被贬谪的官员,无论贬谪理由是什么,一律予以平反并委以重任。此时,身在香港的沈括听到这消息,耐不住寂寞,也开始偷偷活动。

    沈括学识渊博,他在教授学生的时候,也笼络了几名崇拜他的童子,赵兴监视虽严,沈括还是利用学生投递出几封信件。不过,沈括也在广州待久了,知道广东被赵兴把持的铁板一块,他的信没敢投递到王颖、文勋那里,直接走海路投递到杭州,打算通过杭州官员转呈章。

    但沈括没想到,赵兴对杭州的把持更严,杭州的主官虽然由朝廷委派,但所有的小吏都出自他门下,很多衙役还是他当初与苏轼在杭州屯垦时所招纳的屯垦厢军。

    沈括的信件直接被小吏截获,这名小吏把信件送到了广州,广州留守的万俟咏大惊,立刻送信给赵兴,要求赵兴回去亲自处理。于是,赵兴不得不中途转回。不过,他来福建的目的已基本达到,剩下的手脚,他不在场更佳。

    沈括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赵兴的所有机械明,经手人都是沈括。不仅如此,沈括还知道赵兴火药配方的秘密,这让赵兴赶回广州的时候,心急如焚,因为他不知道沈括究竟送出了多少封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沈括蛊惑。

    “看来我还是心软了”,赵兴赶回广州府邸内,面对万俟咏吐露心扉:“当年梦溪先生跟我的时候,他几次想投水自尽,若不是我,估计他早已经抑郁而终,现在他活蹦乱跳的,竟然还有能力背后搞手脚……我该怎么办?”

    万俟咏笑着说:“属下有两策供大人选择,一策稍缓,一策稍急,不过,这两策使用出来,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大人知道,梦溪先生性格孤僻,他的病其实也未曾全好,大人只要把他身边的人全部换走,再以言语撩拨,打击梦溪先生的自信心,估计他会旧病重——梦溪先生曾经有三次投水自尽的历史,估计他再投水,人们也不会责备大人。属下这第二策就是针对梦溪先生的病症的,只要梦溪先生投水,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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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55章 谁说吐蕃人傻?

    第3255章谁说吐蕃人傻?

    赵兴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能做,无论如何,梦溪先生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一笔,我若做下此事,一是我会终生良心不安,二是……历史记述到这里,会怎么看我?”

    万俟咏淡淡的笑着:“大人,我刚才说了,其实梦溪先生的抑郁病一直没好,只不过,过去有大人不停的安慰开解,病症较轻而已。可我听说他的胃口一直不好,骨消体瘦的,身体甚是单薄。此外,他还吃不习惯广州口味,大人每天专为他从杭州运食物,花费也不少。

    梦溪先生对我等做下这等事,竟然打算以我们的秘密交换自己的起复,大人免去他的供养也是理所应当……我以为,梦溪先生现在的精神支柱就是大人,大人在治疗他这病的时候,让他养成了一种情感依赖,只要大人对他轻蔑冷淡一点,他的依赖就崩溃了,剩下的事就是自生自灭的事情——大人以为如何?”

    赵兴苦笑一下:“你我二人不在这里商量这件事的话儿,我听到消息撤走对梦溪先生的供养,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但现在既然你既然谈到若对待他,他必定会死,我岂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做了,那就是谋杀!”

    万俟咏摇了摇头:“大人一向有决断,怎么这次优柔寡断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只要做下这事,终有一天会被世人现的。我不是常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我今后必定会为此事付出代价,而我认为这代价太大了,大的我们承受不起。

    我一直想做一个规则维护,而不是做为一个破坏。唐太宗李世民你知道吗?杀了自己的兄长。逼父亲退位。虽然唐太宗确实英明神武,但他却开了一个恶劣地先例,自他去世后,唐代的每个皇帝登位都要采取血腥的手段,于是。曾经强盛的盛唐在不断的争权当中灭亡了。

    继位权之争是最残酷地,每一个新皇登位都要杀掉一批敌人的支持,强如李白,也因为牵涉到永王的继位之争,最终潦倒。争来争去,许多人才被浪费了,许多人才被杀掉了。结果异族进了中原……

    唐是这样。汉代王莽变法也是开了粗暴的先例,随心所欲改铸新钱,修订法律;而我大宋自王安石变法,以粗暴手段排斥异己,也开了个恶劣先例,自他以后,每上来一位相公便以排斥异己为任。我不能犯这个错误,我不能用卑鄙的手段实现自己的目的,立下立下恶劣地先例——哪怕这个目地如何崇高。^^^^都不值得提倡,至少是由我提倡。”

    万俟咏咧嘴一笑:“那我们就对他置之不理。大人在广州的位置稳如泰山,章相公过去对沈括就不怎么看顺眼。现在他更顾忌大人的态度,不见得会搭理沈括。而沈括知道他的出卖与背叛依旧被人看不起,剩下的事——人在做,天在看……”

    赵兴默然不语。

    赵兴始终沉默不表态,万俟咏已经不耐烦了,他丢下这个话题,转而谈大理问题:“大人,今年开春。我们在大理的归化工作也该开始了。可是筹备改土归流是项大工程,我们手头的官员数还不够。大人看,我们是不是缓一缓,先从善阐府开始动手,逐步向北推进。如此一来,人手就显得不那么紧缺,我们还有时间教导那些大理学子。”

    “改土归流”是一个明代的词,在真实的历史上,到明代,云贵地区依旧实行封建世袭土司制,与此同时,明代中央政权实行地是农奴制,在这种情况下,奴隶王朝不允许自己的疆域内还有“封建堡垒”的存在,所以朝廷便开始找茬子,设置重重障碍免除土司地世袭封建权,改以“流官”治理当地。此种策略称之为“改土归流”。

    赵兴一向喜欢打着古人的壳,干一些符合自己意愿的事。他所谓的“改土归流”是剥夺土司的司法权、军权,改以流动法庭审理当地的民事诉讼。而对土司享有的治权却毫不触动。

    为了将当地封建土司紧紧绑在大宋的战车上,赵兴在俘虏大理国王段正淳后,立刻开始征召大理民众修建道路。当然,当地夷人替大宋修建道路,不是免费劳役,赵兴仗着广南雄厚财力,泼水般花钱修建起大理通往广西、通往成都府地官道,而每个被征召地大理民工都按照厢军待遇,每日付给五十文钱、一升米。

    等大理土司手下的青壮男丁被金钱诱惑,让赵兴抽调一空后,赵兴又开始与土司“约法十章”,次提出了“领主地权力与义务”概念:当地土司可以拥有对自己世袭领地的治理权,但为了维持中央政府对这份世袭权的承认,他们必须按封地大小交纳税赋,还要提供人手应付朝廷劳役——当然,根据免役法,赵兴征召大理人做劳役也是要付费的。

    与此同时,土司的司法权被朝廷剥夺,改以广西提点刑狱派出的“流动法曹”受理刑事案件,并主管判决。****为了防止当地土司干扰判案,赵兴还规定了但有土司冒犯法官,则免除土司世袭继承权,世袭领地收归当地政府直接管理。

    为了免除土司们对判案不公的担忧,赵兴又从现代搬来了陪审团制度——法官是主管审判的,但他却不能下判决,判决必须由当地人组成的陪审团做出。而诉讼双方对判决不满意的,或以为判决违背大宋刑律,可以向广东刑狱提出上诉……

    建立这样一个司法制度是想牵制土司,并限制土司的权力。但白手起家,建立这样一个司法体系,要培养大量的人手。赵兴的扩张度太快,各地府学受过训练的学生已经全都派了出去担任官员,但这依然不够。万俟咏认为广东应该把扩张的步伐放缓下来。逐步推行“改土归流”制。

    “不用着急,人手不够我们也不必心急,我正愁大理地土司太多”,赵兴意味深长的笑着。

    万俟咏顿时心领神会,他随即笑出声来。那笑声别提有多奸诈了。

    赵兴的意思是:他倾向于“事后纠正”——如果有土司胆敢挑战大宋的威严,那正好可以用这些土司来试刀。而帅范至今仍驻扎在大理境内,也就是打算干这事的。

    万俟咏笑了片刻,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说:“章老大人去年曾来说,青唐人又骚扰陕西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让帅范响应一下……”

    正说着。帅范那里地消息来了。一名士兵进来报告:“急报,吐蕃出兵兰溪郡,前锋已经跟我军交手十一次,兵势雄厚,帅大人请你增兵大理。”

    赵兴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他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现在可谓是广南东路最虚弱的时候,广南海军第一舰队被陈不群带去了印度洋。第二舰队停在福州,第三舰队跟着张田上京接受封赏。与第三舰队同行的还有一些两战的功臣,剩下没走的军中骨干则被赵兴带去了福建。

    “我们手头还有半支妖军。魔军训练还没有结束,恐怕不堪大用……新招募地广西怪军还没有到齐,暂时只能让帅监司坚守了”,万俟咏掰着指头计算完,赶紧建议。

    赵兴断然否定万俟咏地建议:“不能拖,吐蕃人一旦下了高山,局势就不由我们做主了。天气马上会进入雨季,雨季我们往大理增不了兵。等到雨季过后。吐蕃人已经在大理站稳了脚跟——他们熟门熟路,一旦让他们站住脚跟。恐怕不好把他们撵出去了……且让那半支妖军,以及没有训练好的魔军上。”

    赵兴沉思的回答:“动作要快,要用最快的度将军队拉到大理——动员珠江上所有的平底船,立刻开始向大理王都运送士兵。告诉军官:别管队形了,哪个小队组织好了人手就立即运,我们在大理王都再进行整编……我现在就动身,我带卫队先走,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万俟咏眯着眼睛,笑眯眯的点点头,起身拱手说:“恭送大人,祝大人旗开得胜,武运长久!”

    赵兴前脚出了门,万俟咏低声念叨:“大人这是在回避呀,大人不好出面的事,我这个幕僚怎么不出手呢……来人,派人去香港岛见梦溪先生,如此如此。”

    广州河边,赵兴指挥着卫队逢船就扣,并宣布官府征召了,一凑齐足够的船只,他立刻马不停蹄地登上船,沿着广州河逆流而上,直扑善阐府,在善阐府稍作停留的时候,他接到万俟咏传来的消息——沈括投水自尽。

    赵兴默然良久,滴下了几滴眼泪,也不知道这几滴眼泪是否是鳄鱼地眼泪。

    洒完这热泪,后续的妖军赶到,赵兴稍稍整理了队伍,继续沿江上行,直到大理王都,才又稍作停留。

    广东原先的火枪队常常被人称作“服妖军”,最早的服妖军是由广西夷人组成的,后来赵兴又招收了部分屯垦农夫、本地枪手,淮南壮丁,组成了第二支机动部队。这两支军队都使用火枪,打起仗来枪声隆隆,仿佛雷神下凡。广西夷人不知道真相,以讹传讹,便把广东这支新式军队称之为“妖魔军”。

    赵兴得知后,干脆将两支军队分别命名为“妖军”和“魔。对此,妖魔军的士兵不仅没有感觉到恐惧,而且颇以妖魔自许。他们认为自己掌握了雷神的武器,打起仗来所使用的战斗方法完全不同于以前地冷兵器军队,是该用一个特别地名字命名自己所属的队伍,而“妖魔”这个词,不大不小正合适。

    随着大理地胜利以及屯垦农民的增多,赵兴现在又开始组建另外两支军队,他干脆继续用“鬼军”、“怪军”来命名这后两支军队。四支军队合起来就被称为“妖魔鬼怪军”。****

    宋人都喜欢两个字的词,随着赵兴以“妖魔鬼怪”来命名自己地四支军队,两广地区的文人士子嫌这个名字不雅,又给这四支军队前面各添加了一个词,叫做“平妖军”、“除魔军”、“搜鬼军”、“扫怪军”。赵兴对这四个名字如数笑纳。但他平常的时候,依旧喜欢简略的称那四支军队为“妖、魔、鬼、怪”。

    在这四支军队中,妖军训练时间最长,战斗力最强,士兵全部装备火枪;而魔军是一支长矛与火枪的混合军队,后两支军队逐步增加了火炮地配置——之所以成为这样的局面,是因为赵兴想通过不同的部队编制。摸索出类似“西班牙长矛火枪混合方阵”那样的火器部队。但因为他不知道中西班牙火枪阵的具体数据,只好用不同编制,在实战中逐步摸索修整。

    四支军队中,魔军的战斗力可谓最强,因两广地带的人个子矮小,体格瘦弱,所以赵兴特地从北方屯垦人员当中招收体魄雄壮之人,组建了这支长矛火枪混编队伍,他们相对于南方人来说体格雄壮。生性彪悍,敢打敢拼,所以大理征战地时候。帅范就带上了这支军队。

    战斗胜利后,帅范采用了轮休制度,妖军一半返回了广东,开始轮休,而魔军则全体返回,同时,鬼军被调了上去。吐蕃人入侵地时候,幸好那半支“妖军”休整时间已结束。这几日正在广州集结。准备拉上大理。这使得赵兴的临时召集很快结束。与此同时,因魔军的家眷各在天南海北。收拢起来十分困难,赵兴没等得及,直接拉上半支妖军向大理进……

    在大理王都等了两日,才等来三分之一魔军,时间已等不及了,赵兴只好将手头的军队混编在一起,继续坐船沿江上溯。向大理边境出。

    边境、大理兰溪郡,这是三江汇流的地方,在现代,这里还是一个著名的景点:白马雪山就在附近,雪山之西是著名的风景点香格里拉,越过香格里拉再往西则进入了成都府。而雪山东面则是吐蕃高原,现代称之为“西藏高原”。帅范见到赵兴来,震惊的嘴都合不拢,结结巴巴的问:“大人怎么来地如此快,我还以为你最快也要到雨季前才能到来,我估摸着那时候,我的火药也打光了,如果援兵再不来,我就要退守大理王都了。”

    赵兴咬了咬牙:“眼前正是春汛,积雪融化,你派去送信的士兵很快到了广州,但你知道我逆流而上费了多大地劲吗?”

    帅范咧了一下嘴,舔着脸回答:“我知道大人总有办法。”

    赵兴接着问:“情况怎么样?”

    帅范回答:“数日前,我正在王都分派各地巡回法曹,接见土司,有兰溪郡土司说,开春的时候,就不停的有吐蕃人从三江汇流处钻出来,他们怀疑这是吐蕃军的先遣哨探,我感到怀疑,所以先派了一个小队,结果那个小队当晚就告急,说是遇到一支两百人的吐蕃军,这些吐蕃兵悍不畏死,攻的很狂热。

    于是我一边给你送信,一边亲自带队赶了过来,随后的几天,我们不停的遇到吐蕃骚乱,小股地三五个人,大股地两三百人,我们疲于应战,我担心深山里还隐藏着吐蕃人的大股军队。我们这点兵力恐怕不足以应付。”

    赵兴从怀里摸出望远镜,远远地观察着那座白马雪山,雪山在高原的阳光下洁白如玉,向玻璃一样闪闪光,山顶笼罩在一团帽子似的白云中,云霞蒸腾,七彩流光,再外加清新的空气,蔚蓝的天空,让雪山显得极为胜景。

    赵兴放下望远镜,喃喃自语的说:“颜色太鲜亮了,蓝天像宝石,白云像少女飘舞的白纱,雪白的令人动心,再称上那半山亘古不化的冰雪……你说,吐蕃人了解雪山,还是我们了解?”

    赵兴最后一句话问的很突兀,帅范不加思索的回答:“当然是吐蕃人,他们常年居住于群山之中,自然熟悉山里的情形。而我们……实话跟大人说吧,我走到这个山口,再不敢进山了,只想把吐蕃人堵进山里,便算了事了。”

    赵兴再问:“为什么吐蕃人恰好在这个时间出兵?”

    帅范回答的很顺利:“去年雨季过后。我们攻克了大理,这个局面打破了这片区域地势力平衡,吐蕃人当然要有所表态。可惜山路崎岖,消息传递到他们那里,大概也到年末了。年末开始大雪封山,他们想出来也无路可走,只好在春天动手。

    我估计。吐蕃人是想着在春季先占领一个立足点。等我们再从外面调兵,便恰逢雨季,雨季过后山区开始转冷,我们要想把他们驱逐出去,又要等到第二年,有一年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在这片地区建设一座桥头堡,此后他们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我们只能穷于应付。

    当然,如果我们不堪骚扰,被迫退出大理。那更好,吐蕃人可以打着为大理复国的名义吞下大理这枚熟透的果实。

    我也正是想到这点,才想把他们堵到山里的,只要他们不出山,我们熬过了雨季,我相信以大人地手脚,肯定会来支援我们,只是我没想到大人的手脚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赵兴嘴角浮出一丝奸笑。答:“我也是担心吐蕃人弄出大乱子。才一路急赶,赶来救援的。我们刚占领大理未久。人心尚未归顺,这个时候容不得吐蕃来捣乱,必须坚决的把他们顶回去……你说,雪山什么时候最危险?”

    帅范眼睛一亮,自语的回答:“我虽然从来没有来过雪山,但依常情推测,应该是春季最危险。因为冬季雪山,山上积雪冻的很结实,只要不出大地声响,引起雪山震动,就不会生雪崩。而春季就不一样了,春季积雪在融化,雪层很松动,随时可以生雪崩,或泥石流——我也正是想到这一点,才不敢进山地。”

    赵兴决然的回答:“可我们必须进山,只有进山去看看,才能知道吐蕃人的具体打算。”

    帅范摇头:“从吐蕃人队伍只是三三两两来判断,吐蕃人也在担心雪崩,所以他们才把队伍分散。大人,现在不能进山,春季的雪山,你再小心也没用,它生事故时,可不是个人运气就能避免的,这全凭天命。”

    “那就赌一赌我们的运气”,赵兴脸上的表情很狰狞:“吐蕃人在等夏天,等到夏天雪山安全了,他们出山正好赶上大理的雨季,雨季我们的火枪反而不如弓箭,他们等地起,我们等不起,所以我们必须进山。”

    帅范沉默片刻,小心的求证说:“大人没有想到吐蕃来袭吗?……我原本以为大人算无遗策,既然早早开始征召怪军,那么在怪军训练完毕后,吐蕃人不会有动作,怎么吐蕃人现在突然动手了呢?大人真没有预料到攻下大理的连锁反应?”

    赵兴叹了口气:“意外,纯属意外!接到章地信,我以为吐蕃的注意力在陕西,所以我们至少还有一年的准备时间,却没有想到他居然针对我们开始行动了。

    吐蕃有能人啊,他骚扰陕西,本来应该留下一支预备队在陕西方向,以应付我们大宋可能的报复,但他居然把军队全部调到南方了——依时间推测,这一个冬天,估计这支吐蕃军队都在行军。唯有这样,他们才来得及从陕西走到云南。这说明吐蕃里有人预料到了朝廷的反应,知道朝廷会制止章的两面开战!厉害,这个人是谁?真想跟他烧黄纸,结拜为兄弟。”

    帅范笑了:“大人是否觉得自己比较奸诈,没想到吐蕃也有一个奸诈的人,所以才起了惺惺相惜的念头,是吧?可惜我们地人上不了高原。”

    帅范说地这句话是关键,在宋代简陋的设备下,普通人无法应付高原反应,一旦走上海拔四千米以上地地方,常常觉得空气中氧气不够,呼吸上不来。而吐蕃人却能适应高山环境。这就造成了宋人一面倒式的挨打局面。吐蕃人只要缺什么了,就下山来抢劫一把,而后退回高山,宋人只能望山兴叹。

    然而,高山反应从来是一面双刃剑,宋人爬不上高山,从高原下来的吐蕃人也要适应低地环境骤然从高原上下来,他们也适应不了空气中的氧气浓度,而产生一种“醉氧”状态,为了摆脱醉氧状态,他们必须在低洼处休整一段时间,等适应了低地环境,才能恢复战斗力——这也就是帅范猜测他们必然躲在山中某处休整的原因。

    “你跟附近的百姓关系如何?”赵兴平静的问。

    “当然不错!”帅范得意的回答:“我是啥人,连这点手段也做不到,那还敢冲大理伸手吗——你瞧,兰溪郡不是秘密告诉我吐蕃人的消息,才使我能在这里堵住吐蕃军,这说明至少在现在,大理人对我们的统治还没有抵触心理。”

    大理新任的官员都还是赵兴培养出来的,赵兴薪水给的丰厚,又喜欢教导学生实用哲学,学生们少学了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学说,比其他地方的读书人显得质朴,所以,对大宋文化心存敬仰的大理百姓目前还算恭顺。

    “那就去附近多找些向导——家中养狗的那些向导,要连人带狗一块雇来,给双份钱”,赵兴挥手下令。

    帅范理解赵兴的意思,赶紧补充:“吐蕃高原有一种小牛犊般大小的大狗,这里人称之为金獒或雪獒,我们就雇那些有大獒的人做向导,我先行。”

    赵兴一把按住帅范的肩膀,说:“论对雪山的熟悉,我应该比你强;论运气,我也胜过你;论官品,我恰好可以命令你——我命令你跟在我后面,万一我遇险,你就牵着狗来搜救我。放心,我会小心的。”

    帅范翻了个白眼:“大人凭什么说你对雪山比我熟悉?你跟我一样,过去都没有来过雪山。大人身份尊崇,还是我去,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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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56章 你胆子有多大?

    第3256章你胆子有多大?

    赵兴摇摇头,决然回答:“别争了,还是我带卫队进去,我的卫队当中有廓尔喀人,他们生活在高山地带,论对雪山的熟悉,他们也许比吐蕃人更有经验,而你不行。你语言不通指挥不动廓尔喀人,我们的士兵也根本没受过雪地训练,同样与廓尔喀人语言不通没法交流情况,还是我去,你我别争了!

    你若担心我,不如帮我多牵几条狗来,万一我们困在山里,既可以杀狗度日,又可让狗赶出来报信……嗯,最好将养狗的父子都雇用了,他们知道怎么指挥狗,也好让我们两头联系。”

    帅范叹了口气,摆手让士兵去附近村落雇用养狗人:“大人,保重!广南可以没我帅范,然不可没有大人,望大人看在广南百万庶民份上,珍惜自己。”

    “当然,我还有许多事没做完,我还有许多东西要守护,我还不打算这么快告别这个时代,我当然会小心……”赵兴目光灼灼。

    “大人,我的意思是说:吐蕃人堵不住也没什么,即使他们出山了,我们还可以调集军队与他们相持,所以,大人入山后,若看到事不可为,请暂且退守山口,不要过度冒险……狗呢,来人,去附近召集更多的狗!”话说打一半,帅范看赵兴听不进去的模样,立刻转而吩咐士兵。

    赵兴部下的军纪不是一般的好,仗着广东富足,赵兴军队雇用向导与民夫,所给的费用总是充足的,这倒让帅范雇用养狗人地行动进行的很顺利。他出消息后不久,附近的养狗人都牵着狗过来。一时之间,过来人数太多,太噪杂,以至于帅范的雇用条件不停的拔高,最后,几经选择雇用了三对父子,这三对父子每人带了十余条大獒,而且父子同行,符合赵兴的条件。

    养狗人选好不久。廓尔喀人制作的小配件也准备充足,他们每人嘴中含了根小木棍,鼻子上也带了一副鼻夹,而后用厚厚的羊毛披肩裹住鼻子以下——这些准备都是为了防止人处于群山之中,无意识的说话、咳嗽或打喷嚏。

    每个廓尔喀人脚上还套了一双雪鞋,这是一种用几根树枝捆扎出来的舟形脚撑。它是为了防止人走路出声音,或无意中掉进雪化后地冰窟窿里。廓尔喀队长仔细地检查完所有人的装备后,因为嘴里还含着木棍,他用目光与手势询问赵兴。

    赵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将长枪交出去,每个人腰中只留下三柄手铳,随身携带两枚手雷与足够量的火药、铅弹,做完这一切后。想了想。赵兴又一点那些养狗父子,示意廓尔喀人给这些人也装备起来……队伍动身了。

    廓尔喀人走的很小心,领头的队长离众人十几米远,他手里拿了一捆小木棍,边走边在雪地上做好路标,后面的人顺着他选出地路线,小心翼翼前进。不久,队长身上携带的小木棍用完。他向身后招了招手,后面的人无声地将自己身上携带的木棍传给这位队长。

    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深入了雪谷。

    队伍走的很慢,时光似乎一眨眼渡过,天黑了。

    高原上的落日来的比平地晚,因为群山相互遮挡。太阳还没有降到地平线以下。就被远处的山梁挡住。唯有处身山顶,才可以多享受会儿阳光。

    论野外出游地装束。赵兴这支队伍可谓同时代独一无二。每个廓尔喀人身上都穿着一件羽绒背心,背后还背着睡袋,当夜幕刚刚降临,廓尔喀人不走了,队长比划着手势,告诉赵兴:“地面都是融化地冰雪,有些地方还是雪窟窿,天色一昏暗,视线不好,容易生危险。”

    赵兴点点头,招手示意一名廓尔喀人点亮一支蜡烛,他在蜡烛的光线下写了一张信笺,绑在一条狗的脖子上,这条狗转身向后路跑去。

    雪山中放狗是要套嘴嚼的,这种类似马嚼似的狗嚼是为了防止狗胡乱咆哮而引雪崩。*****那只脖子下绑了信筒的狗低声呜咽几句,哼哼哧哧地向来路奔去,不一会,狗身消失在山路后。

    狗认主,在队伍前方是养狗人的儿子,养狗人的父亲则留在队伍后面,如此一来,就便于控制狗群。

    不一会,刚刚跑去地狗又呼哧呼哧的跑回来了,赵兴拆下狗脖子上的信筒,那里面装着帅范的回信,他告诉赵兴:自己已经选择了一片安全的地方扎营,请赵兴尽管放心。

    不一会儿,廓尔喀人选好了宿营地,并端来晚饭。在亘古不化的雪山上吃饭是个什么滋味,水壶里的水已经结冰了,馒头硬地像石头,肉干满是冰碴子,含在嘴里立刻会觉得有一根针直刺脑门,这根针冰冷阴寒,让人觉得脑海中一阵剧痛。

    饭食实在难以下咽,但身在高山,你又必须大量进食脂肪类食物以补充消耗地热量,于是,在山下,赵兴不屑正眼瞧的肥油肥脂这时成了难得地美味,它不受寒冷的影响,含在嘴里不化,而且松软香甜。

    赵兴边吃边纳闷,看来,气候跟人的饮食习惯密切且相关,如果在山下他吃上这样的食物,估计都要吐出来,但现在他却觉得这是世上难得的美味。估计,吐蕃人的食物也是这些。但大军行动,消耗的食物非同一般,吐蕃人是怎么做到充分补给的?吃完了这顿冷油做成的高山饭,廓尔喀队长叫过养狗的孩子,将孩子的几条狗分一条给赵兴,自己怀里抱一条钻进睡袋,倒头就睡。至于那名养狗孩子,他显然适应惯了高山环境,连睡袋都没要。直接找个背风处,搂着狗便沉沉睡去。

    赵兴抱着狗钻进睡袋,这才感觉到抱狗睡觉的好处,狗身体火热,简直就像一个火炉,烘的睡袋暖暖的,他搂住狗地头,也开始半梦半醒。

    廓尔喀队长抱狗睡觉却不是为了暖被窝,他是为了放哨。在高山区,夜里寒冷刺骨。人如果待在外面放哨,第二天就会冻成冰棍。*****而躲在背风处,躺在睡袋里,虽然能保证不被冻死,却失去了警觉性,这时就要依靠狗的灵敏性。

    被套上狗嚼子的狗叫不出来。唯有把它搂在怀里才能感受到它的动静——这种感受廓尔喀能够做到,赵兴做不到。半夜,当他被廓尔喀队长晃醒,才现怀中的狗早已骚动不安。

    廓尔喀队长伸手按在赵兴肩膀上,在伸手不见五指黑的夜空,他依靠手指的弹动,按照航船上的手语告诉赵兴:“对面来了五个人,走路很轻。身上有浓浓的羊膻味。借着风势,你可以嗅到。”

    廓尔喀队长是用手语说这些话的,赵兴在最初闯海地时候,就依据美军的手语创造出一套简单的手势,其中也包括在这种漆黑五无人的夜空中,依靠身体接触将消息传递给对方的方法——在漆黑的大海上,这种手势交流非常有必要。

    廓尔喀队长让赵兴嗅味道,但赵兴地鼻子中全是狗身上的味道。他伸手抚摸狗的脖子,使狗慢慢的安静下来,而后摸着队长的手,用手语询问:“来的是什么人?有大致猜测吗?”

    队长手指弹动着,回答:“我坚信我们的山区生活常识要胜过对方,但现在我们都不敢行动,对方却能摸索前进。这说明对方很熟悉这条道路。而且曾多次探路,并在路上留下了相关标记——来的只可能是吐蕃军人。唯有他们会在前进地路上留下相应标记,也唯有接受命令地士兵,敢冒险行动。”

    “干掉他们——我不需要俘虏”,赵兴打出手势。

    廓尔喀队长打了个手势,领着赵兴和两名同伴向前摸去。

    赵兴他们的存生处是一个背风的地方,这里恰好处于一处山势的转弯地,拐过那处转弯,便可以看到远处闪烁的火把。

    赵兴站在此处,感觉周围景色非常熟悉,似乎记忆当中他曾经来过这里,周围的景色似是而非,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

    拐过山梁,不远处是一处老虎嘴似的地形,山体在老虎嘴部位自然凹陷进去,形成了一道一人一马宽地石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人在石壁上吊了一些铁链,对面来的人一手扯着铁链固定身体,一手举着火把摸索着前进,风中隐隐的传来铁链撞击石壁的闷响。

    赵兴听到铁链的声音才恍然大悟——这地方他确实见过,是在一部电视剧中,但电视剧的名字他已经忘了。

    这就是著名的白马雪峰“茶马古道”,传说从唐代开始,西藏与大理两地地商人便通过这条茶马古道相互输送货物,走地人多了,便有人在石壁上安装铁环,以帮助行人行走,后来,又有人将铁环串起来,形成了一条贯通这道老虎嘴的铁链。

    到了现代,人们又将山体向里面挖了一下,使它能够通行汽车,但整个老虎嘴地形状未变,许多地方依然保留着古人安装的铁环,这些遗留下来的铁环后来成为当地的一个风景点。

    这条茶马古道的修建,就是为了防备雪灾,所以它修建在半山坡上,小路很狭窄,只能通行一人一马,为此通过的人需要轻轻叩击铁环,以让对面的人听到,这才能保证双方安全的交错。

    山坡拐弯处的形状变了很多,赵兴在现代看到的景象,已经是用炸药炸宽了的路面,如果不是天色过暗,让整个老虎嘴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大致形象,也许赵兴不会有似是而非的感觉——比起现代来,这里的形象变化太大。

    赵兴正追忆着往事,廓尔喀队长已经轻轻的张开了弩,将一支弩箭安装上弩弓,但想一想,他又将那支弩箭重新取下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将瓶中的汁液在箭头上滴了两滴,而后将弩箭重新安装回去。

    赵兴将手轻轻按在廓尔喀队长的肩膀上,弹着手指,打着手势问:“为什么他们敢夜间走路,而我们不敢?”

    山峰中传来轻轻的说话声,这是对面来人出地声音,而赵兴与三名廓尔喀人唯恐呼吸声大了,让山峰带去这里的动静,所以动作都很轻。此时。廓尔喀队长已经端起了弩弓,他无法回答赵兴,因为两只手都没有空闲,所以他冲旁边的一名廓尔喀人一呶嘴,请他代为解释。

    这名廓尔喀人却不会手语——并不是每个廓尔喀人都能学会所有的手语,大多数廓尔喀人只是学会了最简单的三十个手势。那些简单的手势无法表达太复杂的意思。所以这名廓尔喀人将嘴凑到赵兴耳边,用双手围住嘴角,防止话音泄露,而后轻轻的对赵兴说:“主人,如果知道脚下山路的情况,在春天,夜里走山路反而最安全,因为夜里寒冷。山上的雪都冻住了。而雪崩都是生在白天地。”

    廓尔喀人将双手拢在嘴角,唯恐声音泄露,这让他的话听起来含含糊糊,赵兴连蒙带猜才弄懂了对方的意思。

    赵兴他们停顿下来,是因为不熟悉地理状况,不知道下一个背风点出现在何处,唯恐错过合适的宿营地。此外,则是出于对地面状况的不了解。而对面几个人……

    赵兴明白了,对面几个人一定是经常往来这片地区的吐蕃人,他们走熟了这条道路,或许正打算趁着夜走过危险地雪崩地带,也在赵兴的宿营处扎营休息一晚,而后明天继续前进。

    想通了这个道理,赵兴把手搭在廓尔喀队长的肩膀上。用手语示意大家一起退到老虎嘴的转弯处。那名廓尔喀队长稍稍犹豫,立刻打出手势让两名廓尔喀士兵当先退去。而后他跟着赵兴,慢慢的摸回了转弯地。

    刚才,这名廓尔喀队长怀里掏出的小瓶中装的是南洋的箭毒汁,因为弩弓地威力过小,所以才需要在箭头抹上能迅致命地箭毒。然而,在漆黑的夜里,要想准确射击,就如同用大炮打蚊子一样,准确率很令人无奈。同时,一旦对方被惊动了,反会给大家带来灾难性后果,所以赵兴招呼大家退安全点,以防备意外生。他认为,既然已经猜到这群人也在寻找背风的宿营地,还不如等他们都过来,而后就地捉拿……

    老虎嘴出口处,赵兴将自己的意思告诉廓尔喀队长,那名队长连忙肯,他打着手势,安排手下人收拾起睡袋,并在山石之间埋伏好。

    稍后,等大家安排妥当,那名廓尔喀队长想过片刻,又端着弩弓独自一人摸到了山势的转弯处。

    看来他还不死心,想要继续努力一下。

    夜太黑,那名廓尔喀队长的身影在山转弯处往地下一爬,立刻融入到大地中,赵兴瞪了一会,觉自己根本分辨不出那位队长是否还停在转弯处。

    不久,一声沉重的坠地声闷闷的传来,那声音仿佛是一枚西瓜砸在地上出地破碎声,赵兴一愣,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闷闷的声音。

    风中,铁链的细碎响声停顿下来,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赵兴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轻微的喘息。接着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铁链的细碎声音继续响了起来,不久,那声音越来越近。

    一个黑影拐过山坡地转弯处,眨眼之间也融入到黑暗中,紧接着,一个火把出现了,举火把地人满脸都是惊惧之色,他站在山坡的转弯处,急促地呼吸一阵,在他身后又出现一片光亮,一个类似打呼噜的声音闷闷的响了一下,似乎是有人压低了嗓门催促他快走。先出现的那名举火把愣了一下,举着火把拐过了山梁,紧接着,第二个火把出现了,接下来的是第三个火把。

    赵兴这里正在转着念头怎么收拾这三个人,却见一个黑影突然掠起,他像刮风一样刮过三个火把,那个狂风也吹不灭的火把立刻熄灭了,于是,整个世界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不是大风吹熄了火把,是那些火把掉到了地上。

    一个火把在岩石上弹跳了一下,跳着不见了。另两个火把掉入了雪中,出嘶嘶的轻响……

    忽然间从光亮重新回归黑暗,赵兴的眼睛有点不适应,等他的眼神恢复过来,廓尔喀队长已经来到他身边,他挑起大拇指,夸奖说:“都是硬汉子,主人,我用弩弓暗算了两个人,这两个人直到坠入山崖,没有出一声惨叫——他们之前没有堵住嘴,我明明听到他们的低声交谈,但他们坠落的时候,却没有出一声哼叫——真是勇士!”

    “另外三个人呢?”赵兴轻声问。

    队长回答:“我用弩弓暗算了两个人,都是近距离暗算的,黑夜里他们看不到那两个人为什么失足,所以稍稍停顿后,又接着前进了。最后走过这段险路的幸存有三个,主人说不要活口,所以我没有留手,每个人都被切断了气管,以保证他们不喊叫出来。主人,你觉得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兴眯着眼睛,笑的很开心:“我已经猜到吐蕃大军在那里休整了,一定在老虎嘴后面那座山梁的旁边……我听人说过这段山梁,说是老虎嘴过去,有座山谷是最容易生雪崩的地方,吐蕃人一定是走到那片区域前,不敢轻易进山,所以只能派刺头三三两两的过来,以了解外面的情况……我有一个主意——你的胆子大吗?”

    赵兴所说的“听人说过”,是那部电视剧里介绍的。

    廓尔喀队长轻声回答:“大,大的不得了。”

    赵兴轻声说:“吐蕃人停留在雪崩区外,等待前哨探明路况,也在等待夏日到来,他们等的起,但如果夏天真到了,这些吐蕃兵闯入大理,将无可阻挡,所以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诱骗他们提前踏入那片雪崩区。

    你的相貌不是汉人,稍稍打扮一下冒充吐蕃商人,我想能混的过去,当然,为保险起见,你最好冒充廓尔商人,这样更不容易露出破绽。让我想一想,我需要想一个足够诱惑吐蕃人的理由,你去冒充廓尔喀商人,促使吐蕃人提前进入这片山区……等等,等我想出来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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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57章 推开妖魔世界的大门

    第3257章推开妖魔世界的大门

    廓尔喀队长轻轻摇着头,回答:“大人,我冒充廓尔商人倒不成问题,因为我本就是廓尔喀人。但作为商人,怎能没有货物呢?我可不能两手空空过去。”

    赵兴咧着嘴,轻轻说:“货物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你是廓尔喀人,你说与我身边的卫士认识,想必吐蕃人不会怀疑,因为他们一定知道我身边有廓尔喀人。而你们廓尔喀人以前跟吐蕃人有过商业交往,所以他们见了你不会有抵触心理。嗯,既然你跟我的卫士熟悉,就有可能搞到一些别人搞不到的货物,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比如你从我这里搞到了给卫士专配的望远镜。

    在我广南东路,望远镜是非卖品,别国的商人挖空心思想搞到一副,拿回去研究仿制,但我们只给军官与斥候配,流出去的很少,因为搞不到手,那群人都把望远镜看得很神秘。但恰好这里每个廓尔喀人身上都有一副望远镜,我们给你凑一凑,凑出二十副望远镜不成问题。

    这些望远镜都是用过的,也唯有这样,你这位商人才更加可信——因为你可以说是从自己的老乡手里收购的二手货。又因为这东西禁止出口,所以你只能随身隐藏几副进入吐蕃,这样,我们连包装都省了——因为你不敢在广南将这些货物包装好,只能随身携带,藏着掖着夹带入吐蕃。

    当然,这些事情你无需告诉吐蕃人,一定要让吐蕃人再三逼你,才能搜出你的货物,知道这些货物的真相,而后你还要扭扭捏捏告诉吐蕃人。这些望远镜都是阿拉伯人订购的,因为从海路无法将其转运出去,所以你从6路。从吐蕃迂回——这不,完美的解释了你出现在吐蕃南路的原因。

    吐蕃人得到这些望远镜,证实了你与我身边卫士的关系,他们一定想要获得更多的军事情报,如此一来,你再透漏点什么也就顺理成章了,只是。我还没有想出来你需要透露什么样地消息。才能让吐蕃人冒生命危险。”

    廓尔喀队长轻声说:“大人,我们打猎的时候,所下的诱饵无非有两种,一种是野兽最喜欢吃地,另一种是野兽最害怕的。”

    赵兴惊讶的反问:“怎么?野兽最害怕的东西也能作为诱饵?”

    队长回答:“当然,比如我们要猎杀羚羊的话,就需要让羚羊向我们希望的路径前进。大人也知道,羚羊是一种非常倔强的生物,在走投无路地情况下。它宁肯跳崖而死,也绝不就擒。所以我们在岔路边上滴上几滴山狼地尿,这样。羚羊就会寻找那条没有山狼气味的道路,即使是爬上山崖也在所不惜。”

    “很有启!”赵兴若有所思的说:“吐蕃人喜欢什么?金银珠宝?美女?野兽?不,这些他们都不需要,他们是为土地而来的。

    用土地诱惑他们吗?恐怕诱惑不动,他们知道在山区待到夏天,等自己恢复战斗力后,雨季快到了,我们就将陷入困境。所以等待符合他们的利益。这是他们此行的基本方针。要想让他们放弃这个方阵。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入山区……我该用什么样的诱惑?

    他们的原则是什么——只有等待雨季才可以出山。我该怎样创造条件?让他们觉得继续等下去划不来——不如你告诉他们,我正在山口修建城堡与关隘。他们会不会担心我们把关隘修好,阻止了他们地出山,为此要冒险提前出兵。”

    廓尔喀队长答:“会的,大人这个理由很充分。高山峡谷之间不能进行剧烈的奔跑,一座小城堡只要选择好地势,会让十万大军无可奈何。

    这个理由也恰好解释我背着望远镜进入吐蕃地原因——譬如主人正在山口,给廓尔喀卫士换了一批更好的望远镜,这些淘汰下来的望远镜被我收购了,我打算携带它们进入吐蕃,而后从吐蕃南方返回廓尔王国,返回故乡……这理由太妙了!

    我可以告诉他们你正在修建关隘,那个地方距离我们的宿营地刚好一天——就选择帅范大人那个阻击阵地,刚好吐蕃人也知道哪地方。我说帅大人正在阻击阵地修建雄伟的关墙,吐蕃人知道金钟大厦的事情,有很多吐蕃商人曾经参观过那座大厦,他们知道我们擅于建造雄伟的建筑,为了阻止我们修建关隘封闭山口,他们一定会冒险穿过那片危险的区域。

    主人,太妙了,这个理由,由不得他们不动身,我这就挑几个人,现在就打着火把走,就说我在路上曾经遇到过五名吐蕃斥候,这样,我地话会更可信。”

    赵兴摇头:“还是天亮走,天亮我们一起走,我要在那片雪崩区建设一个安全港,你把我建造地地点记住,如果吐蕃人让你带路,你就要用的上那个安全港。”

    队长笑了:“大人,你不知道天地之威有多恐怖,雪崩生地时候,甚至能推平一个山头。与其让你来选择建设安全港的地点,还不如我自己选择……大人,我们廓尔喀人生活在高山上,对这片地区更熟悉,你放心,我一定安全返回。”

    赵兴想了片刻,拍了拍队长的肩头,压低了嗓门说:“我虽然不知道怎么选择安全点,但我知道怎么引雪崩,我明天一早就去那片区域埋设手雷,等吐蕃大军一进入,我就引爆手雷,引雪崩。

    给你个建议,据说雪崩波及到的地方,岩石都是一道一道的,被划出深深的痕迹,你可以选择那些不被光滑的岩壁,它们即使被雪崩波及到,冲击力也不会有多大……好吧,一路走好,我等着你回来。”

    廓尔喀队长没有叫多少人,他只叫了一个士兵扮作仆人。^^^^赵兴给他的二十具望远镜被他打成一个包裹。背在肩后,而后他招呼上扮作仆人的廓尔喀兵,打着火把动身了。

    等廓尔喀队长消失在山脚转弯处。赵兴叫过其余的人吩咐:“引雪崩——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我要不了那么多人,其余地人回去,我只留下十名护卫。回去的人把这里的消息转告帅大人,就说雪崩过后我立刻返回。”

    廓尔喀士兵不多话,他们听到命令立即执行,展现出世界第一佣兵地良好素质。等一番布置完后,天已亮了。赵兴在那片老虎嘴只留下了五个士兵埋设炸药。自己带着十名廓尔喀兵继续前进。

    不说走过老虎嘴的惊心动魄,且说才拐过老虎嘴,山势进入了另一个转折,山道开始一直向下,直通到两山中夹的一个山沟,此时,山谷顶部是冰河,山上的雪水融化后,带着大块小块的冰滚入河中。使得沟底出现一条半冰半水的小溪。由于小溪带有太多的冰凌,在阳光下,整条溪水白亮亮地。刺地人直淌眼泪。

    赵兴眯起眼睛打量一下山坡,山坡上,不时有巨大的冰柱坠落,那些坠落的冰柱砸在冰面上,出低沉的响声,进而引了更大规模的坠落……

    除了那隆隆的坠地声,整个山谷还不时的出形如鬼叫的吱吱声,这就是冰层断裂的声音。它带着令人牙酸地尖叫。仿佛一头正在醒来的怪兽,时不时的出沉重地呻吟。

    “这里就是白马冰大阪嘛?它应该称为几号冰川。我怎么忘了?”赵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引冰川大规模的崩塌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只要在坡底下埋设巨量的炸药,让爆炸声盖过以前的冰柱坠落声,就可能有八成把握。为了保险起见,其实应该让人爬上冰川高处,炸断几处关键部位,引起更大的冰川裂缝……可惜现在的技术做不到,因为赵兴没有遥控引爆装置,而亲自派人上去,则派过去引爆炸药地人不免就要牺牲。^^^^

    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白雪与冰覆盖地山口,赵兴突然想起炸药库爆炸的场景,在电影中,炸药库爆炸之后,都有弹药地殉爆,有时候被爆炸气浪掀起的弹药箱会飞到几百米的高空,而后被爆炸的热浪引燃,生殉爆……

    “只有这样了,来,把各位随身的火药与手雷都摘下来,火药单独装到一个包裹里,把手雷都绑在包裹外……我们试试吧,但愿我们的人品不错,能将某枚手雷弹到高处爆炸。如今,我们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赵兴眯着眼睛打量山坡的时候,廓尔喀士兵已经猜到了赵兴的意思,毕竟他们比赵兴更熟悉雪崩。此刻,听到赵兴的决定,许多人都轻轻松了口气。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还真有一两个狂热的人,他们摇摇头,劝解说:“主人,你常说运气这个东西是最靠不住的,运气只青睐做好准备的人……我们在山谷中央埋炸药,在我看来并不保险,应该派几个人攀登到高山上,将炸药埋在一处冰川裂缝中,这样才能保险。”

    赵兴的眼睛被阳光刺激的直淌眼泪,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神色悲壮的说:“现在是春季,山上的雪已经非常松动了,派一个人上去,冰川上增加一个人的体重,就可能提前引雪崩。

    再说,现在冰川上密布着裂缝,一不小心会掉进冰缝里,永远也爬不出来……

    总之,这件事太危险了,不可测的风险太大,都是赌运气,不如我们就在山路中央埋炸药,赌一赌我们的运气。”

    最先说话的那名廓尔喀人甩掉了红色的制服外套,从养狗的孩子身上夺过孩子披的毡桶,积极的说:“老爷,我个子瘦小,又经验丰富,请让我上去——山坡上一片白茫茫,阳光很刺眼,人待在那里,披上一件灰色的毡桶,没人注意,也不会有人往山坡上看。****

    我就待在爆炸点,把火药埋进去,等老爷出信号。我就引爆火药——老爷,我们必须如此做。这块冰川后面不知有多少军队,凭我们十个人挡不住这样一支大军。如果我们再没有一点冒险精神,那么我们今天死了也是白死。”

    赵兴沉默片刻,回答:“这不是冒险,这是必死无疑……好吧,你还有什么要求,你需要我做什么?”

    那名廓尔喀兵一边从同伴身上接过火药包,一边回答:“老爷。我没有其他的要求。我们本来都是奴隶,一群廓尔国生不如死的贱奴。跟了老爷才算过上好日子,老爷对我们从不打从不骂,让我们吃得饱穿得暖。还带领我们来到这个伟大的国度,如今,敌人卑微的靴子将践踏这片国度,我们已经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生活了多年,总得为这片土地、为老爷您,做点什么。

    我们本来就是贱奴。除了生命,我们没有其他的可以奉献,今天。就让我把这条生命奉献给主人,愿我死后,天上地雄鹰将我死去的灵魂带回故乡……我请求主人的许可,请主人许可我去死。”

    赵兴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受这个人地感动,另一名廓尔喀兵也跳了出来,他脱掉红色的外衫,只穿里面的衬衣。将几个炸药包捆到了身上。与最先站出来的那名廓尔喀兵一起举步,各自向两侧山梁爬去。

    最先站出来的廓尔喀兵走了几步。回身冲同伴咧开嘴,呲着牙,欣慰的笑着说:“我很兴奋,我等不急了。”

    后站出来的那名廓尔喀兵没有说话,他脸上也展露出一个兴奋地微笑,用力向自己地同伴挥一挥手,而后开始攀登冰大阪。

    留在原地的八名廓尔喀兵不敢放声大哭,他们流着泪跪倒在地上,嘴唇无声的蠕动着唱着不能唱出声来的雄鹰之歌,替两位壮士送行,那两位壮士走的很小心,他们常常半天才挪动一下身子,赵兴知道,他们是在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寻找落脚的地方。

    正午了,两个人也攀登到半山腰,此时,赵兴已经从望远镜现冰大阪的尽出出现了许多黑点——吐蕃人大队来了。

    “来的好快!”赵兴轻声嘟囔。

    吐蕃人没有停留,因为高山地区天色黑地早,他们如果在傍晚走不出老虎嘴,就要在这片危险的冰川山谷宿营,赵兴从望远镜里看到,虽然察觉到这里有人,但吐蕃兵没有片刻停留,他们直接走入山谷,队形拉的很开,轻手轻脚地往赵兴这里前进。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名廓尔喀队长,赵兴奇怪的现,对方的脸上也浮现着同样的幸福笑容,他一路走,一路留恋的打量天空,打量太阳,打量云朵,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深深铭刻在自己的脑海当中——直到这时赵兴才想起,他即将引地是冰崩,而不是雪崩。

    雪崩还有躲避地可能,但冰崩无可躲避,崩塌的冰大阪仿佛一座大山崩塌,冰峰所到之处能将一座小山移平,这样地威力,根本没有岩石可以阻挡的住,再坚硬的岩石也会被冰峰铲平。

    是了,这名廓尔喀队长走过这片危险的山谷的时候,已经现了问题,但他依然义无反顾,现在,他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向赵兴走来,那笑容在望远镜里越来越大,已经可以清晰的数清每根眉毛了。

    赵兴这八个人站在虎口,并没有使吐蕃人惊讶,他们毫不停留的走着,每个人都紧紧闭着嘴,随行的驮马牦牛走起路来也鸦雀无声,活像一只沉默的僵尸大军。

    赵兴将望远镜移到牦牛的蹄子上,现那些畜生脚上都裹着厚厚的毡布,至于吐蕃兵则弓着身,尽量采用猫步的姿态前进,最前方看到赵兴的吐蕃兵已经开始取下弓箭,准备向这里射击。

    赵兴的口令迟迟没有出,廓尔喀队长忍不住了,他回身看看队伍的尾部,突然间扯起嗓门唱起了雄鹰之歌,但才唱了两个词,身边几个吐蕃兵已经扑上来,将他按倒在地。

    廓尔喀队长身子尽力扭动着,断断续续的唱着歌,以至于歌声像呜咽。后面的吐蕃兵不敢奔跑,他们只能竭力加快脚步。

    赵兴身边的两名廓尔喀兵使劲拽拽赵兴的衣袖,央求道:“老爷,快下令吧!”

    赵兴平静的摇摇头:“还不够,既然我已经牺牲了四个最忠心的卫士,就要赚的更多一点,还不够,用弓弩射击,跟他们纠缠一会,尽量让更多的吐蕃兵进入山谷。”

    廓尔喀兵摇着头,继续劝解:“大人,这段距离我们的弩射击不上,但等他们凑到跟前了,我们的弩已经没用了,因为他们人太多,而我们的弩弓上弦太麻烦——大人,他们会将我们淹没,快下令吧。”

    赵兴毫不犹豫,双手举起左右山梁上两名廓尔喀兵丢下的红色上衣,在头顶甩了两下,狠狠的将两件衣服掷在地下——随着这动作结束,“轰隆”,一侧山梁爆炸了。

    第一声爆炸响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呆,赵兴先反应过来,他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快跑!”

    醒悟过来的廓尔喀仆人也慌忙随着赵兴奔跑,这时,第二声爆炸响了。

    大地在颤抖,第一声爆炸引起的冰川滑坡像是一个叩击地狱大门的巨人,它推开了一个凶狠的妖魔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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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58章 名将陨落

    第3258章名将陨落

    当第二声爆炸响起的时候,整个大地变成了一块布,它柔软的像被飓风吹过一样,波浪起伏不定。这时,赵兴才跑出十几米,已经感觉到脚下颠簸不平,有时明明看到脚底离地面还有数寸,但大地一个波浪上来,地面已经重重的撞到他的脚底。

    这还是好的,有时他已经感觉到了脚底与地面接触,但陡然间,地面忽然一沉,他一脚踏空,险些摔倒在地……幸好他在海上行船走路很久了,身体的平衡感被锻炼的极为变态,所以他还没有滚倒,而他身边的廓尔喀仆人已经摔倒了三位。

    大地颤抖起来的时候,对面的吐蕃兵也齐齐变了脸色,他们不约而同的奔跑起来,但大地的颤抖让他们跑不快,绝大多数在大地波动时已被震倒在地。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被隆隆的响声充塞,冰川滑落所产生的撞击声震耳欲聋,它压过了上万人的惨叫,赵兴竭力的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他被那轰隆声弄得耳朵痛,感觉到耳边有湿湿的东西在流淌,而他来不及擦汗,只顾用尽全身力气,奋力的向半山坡中的老虎嘴奔跑。

    稍后,除了大地的波动、震耳欲聋的轰鸣,又增加了剧烈的狂风。冰川滑落的度越来越快,剧烈的撞击使许多冰块直接蒸成冰雾,这些冰雾被滑落的冰川带动着,以过音的度向外面膨胀,它扩散的度要远远过碎冰移动的度,等这些冰雾冲出谷口的时候,又受到山谷地势的压缩,再吹到赵兴身边的时候,已变成类似五级大风的风。恰值赵兴脚下不稳,一个失神间,他那强壮地身体竟然像一片枯叶。被轻飘飘的吹上半空。

    人在半空中,赵兴还保持着清醒。他先是重重地撞上一块岩石,借着这一撞击的减,赵兴翻手一把,抓住了岩石的缝隙,而后借着狂风的吹拂,翻滚到岩石后面。

    眼前全是雪雾,分不清东南西北。大地抖动不停。赵兴只感觉到十指传来阵阵剧痛。他死命的抓住岩石缝隙,尽量在岩石后面隐藏住身体,那阵阵强烈的刺痛像一根针刺入赵兴的脑海,他拼命地忍受着,实在忍无可忍地时候,赵兴狂笑起来。声音里充满着不甘,充满着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大地的抖动渐渐的平息下来,赵兴吼的嗓子都哑了。两双手似乎已经不属于他自己,等他回过神来,松开紧扣岩石的手。这才现,两双手多处皮开肉绽,很多地方甚至能够看到白生生的指骨。绽开的皮肉不停的往外流淌鲜血,流出的血液已经将岩石染红,此时,刺骨地寒风正吹拂着伤口,十指或许会很痛,但赵兴已经感觉不到了。

    他知道。自己痛过劲了。身体已麻木,并失去了痛感。

    检查完自己的伤势。赵兴直起身子,打量周围的环境,现他地运气实在令人指,气浪将他吹到半空,好不好的,刚好将他吹拂到老虎嘴附近,这地方属于半山腰,冰川的冲击没有波及,身边的巨岩遮挡住他的身体,令他渡过了这场天地之变。

    确定自己的位置后,赵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边搜索着周围的环境,边扯着嗓子吼:“还有人吗,答应一声。”

    这句话才喊完,赵兴现自己地嗓子哑地不成样子,他奋进全身力气喊出的这句话,却只是一阵沙沙声。

    或许,这阵子嗓子会很痛,但赵兴已经对疼痛麻木了。

    抓了把冰雪,润了润嗓子,赵兴再度喊叫:“还有人吗,招呼一声。”

    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从老虎嘴转弯处传来了阵阵狗吠,狗叫地声音很惊恐,似乎很不情愿的被人驱赶着,紧接着,几个人的声音出现在老虎嘴出口处,一名廓尔喀兵带着哭腔叫喊:“老爷,老爷,你在哪里?老爷,你听到了吗?”

    赵兴张嘴答应着,却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喊不出声音来,或喊出的声音很微弱,或,被此前冰川的轰鸣震坏的耳朵分辨不出声音的强弱。他双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幸好手铳还在身上,他颤抖着手从皮套中摘下手铳——平常完成这个动作很轻松,他甚至能像西部牛仔那样,玩出几个拔枪的花样,但现在,完成这个动作很艰难。===

    平常,燧火枪激的成功率在70%,赵兴这次连续扣了五下扳机,才终于打响了这一枪。

    枪声响过之后,老虎嘴那头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声,紧接着,赵兴的动作引起了别人的相应,半山坡处又响起了三声枪响。

    这三声枪响过后,赵兴实在支撑不住了,他软软的坐倒在岩石后面,两眼虽然大张着,却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五天以后了,面前出现的是帅范的脸,他激动的满脸涨红,一叠声的喊:“大人醒了,太好了!大胜,我们大胜,那条冰川通道完全掩盖起来了,即使有幸存的吐蕃兵,也爬不过那条封死的山道。”

    赵兴张了张嘴,现嗓子剧痛,这说明他已经恢复了知觉,疼痛重新袭来,更显得刻骨铭心。他忍住剧痛,沙哑的问:“我在哪里?”

    帅范摆手让仆人端来酸角汁给赵兴润嗓,他接着解释:“大人喝点炼**润润嗓子吧。大人现在在兰溪郡,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的两耳都在流血,十指皮开肉绽,已经彻底昏迷,你的仆人还在牵着狗在冰川里寻找自己的同伴。我赶紧给你包扎起来……

    大人的身体真是强悍,这么重的伤,竟然五天就恢复过来了——大人莫慌,我已经从你的仆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随你去山口的那十名侍从救回来了三位,有两位腿断了,另一位肋骨端了三根。可惜,其他人找不到了。

    朝廷那方面我已经报捷了,估计大人这次最少埋葬了两到三万吐蕃兵……大人不知道。冰川滑坡引了大地震,附近几个山谷都产生了连续的雪崩。幸好我早知道雪崩地危险,驻扎在没有雪的山谷,这才没有受到波及……”

    帅范似乎唯恐赵兴说话过多,他唠唠叨叨地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明:原来,爆炸生时,帅范躲在很远的安全区域,冰川的崩塌一下子扩展了那条冰河的河道。^^^^奔流而下的冰河也带来了地震波。帅范在地震过后。立刻带领全队人马向前接应赵兴,等他赶到谷口的时候,现赵兴被捆在担架上,双手包扎地像个粽子,幸存地廓尔喀兵还在牵着狗,在冰河遗迹里寻找自己失踪的同伴。

    帅范立刻派人将受伤的赵兴及其三名受伤的仆人送下山去,他在当地又停留了两天,才派人小心翼翼的通过那片冰川爆炸的山口,深入更远处的群山后。而后,宋军现这场大地震已经引了连锁雪崩,后面的几座山谷都被大雪掩埋。道路被彻底封闭了。

    帅范本来还想继续往前探,这时,士兵们找到了几名吐蕃高级人物的尸体,心悬赵兴安危地帅范除了留下几个人继续搜寻外,便带领大队人马赶回兰溪郡,同时向朝廷报捷。

    原本帅范以为赵兴事后会耳聋,两手的伤势起码要半年才能长好,但今天换药后。帅范现赵兴的手上地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他兴奋的叫了起来,没想到却令赵兴从昏迷中醒来。

    对帅范的感慨。赵兴只是咧嘴一笑,没有解释。

    开玩笑,经过时空虫洞改造过的,除了力量大的惊人外,它的另一个后遗症就是恢复力惊人。只这一会,一杯炼**喝下,赵兴的嗓子已经能够出轻微的声音了,他可以轻轻地说出话来,第一句话是问:“三名受伤地侍从……”

    帅范马上回答:“放心,大人,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一定治好他们。”

    赵兴又轻轻地问:“其余的……”

    帅范马上接嘴:“山区寒冷,如果这五天还找不到其他人的话,我估计即使他们找到了,也已经被冻僵。所以,很可能,跟你去山口的那十名侍从只剩下那三名伤了。”

    “还有两个人,廓尔喀队长还带了一个同伴去吐蕃军营……”

    帅范接着回答:“那两位,绝不可能找到了,巨大的冰川已经将山谷整个填充,连许多巨岩都被粉碎,血肉之躯不可能抗拒天地之威。我在山谷搜寻了两日,很少能找到完整的尸体,现在只能等积雪完全融化了……”

    帅范停顿了一下,又说:“然而,积雪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融化,并露出山谷低处的泥土,这很难预料,也许需要一百年,也许需要一千年。===因为山坡上滑落的冰川已经填埋了半座山谷,我听说,再往山里走,还有一些山谷常年冰川覆盖,那种状况,从唐时开始便是如此,直到如今。到雪崩之前,现在,它们都成了雪崩的助手。”

    赵兴轻轻的摇摇头。他知道,这片山区的冰川实际上是长江的源地,山上的雪水源源不断的替长江补充水源,这一规律亘古未变,所以,那些失踪的人,恐怕需要等到温室效应到来的时候,或许能够重见天日。

    但现在,地球正处于冰室效应。

    “找几片水晶来——”赵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在山区的时候,雪地反射的阳光让我的眼睛很不舒服,恰好夏天到了,你帮我找几片水晶,磨成一副眼镜……”

    “我一定找最纯净的水晶——受伤的那三名仆人,我也给他们每人做一副,大人喜欢什么颜色眼镜?”

    赵兴轻轻一笑:“最好是烟色,蓝色也不错。”

    帅范摇着头:“烟色水晶好找,蓝色水晶可不好弄,不如大人来一副烟色,再来一副紫色,大理附近恰好有一个紫晶矿,也出一些烟色的水晶……”

    赵兴苦笑了一下,马上回答:“那就给我们的士兵每人配一副,以后凡是高山作战。让他们每人都戴上一副眼镜——这种眼镜以后要成为我们士兵的装备之用,这事你去办。眼镜要做的漂亮,威风。”

    帅范点点头:“我说怎么在高山上的时候,两眼直流泪……你放心,我做两种眼镜,一种做成防风眼镜,一种干脆让它成为漂亮的服饰——这玩意用玻璃做最好,玻璃软。酒精喷灯一烧。就能做出形状来,省了研磨的功夫。”

    帅范说到最后,思绪已经不在赵兴这了,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向外走,等走到门口,他才想起来赵兴,扭身询问:“大人,你是打算在这待几日。===还是趁着雨季未到,回广州修养。”

    赵兴指了指南方,帅范马上点头:“大人放心。我这就安排船送你回广州。”赵兴再指一指北方,帅范立刻回答:“我已经向朝廷报捷了——大人,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张扬,但那几位勇士不能白死,他们的荣誉应该受到表彰,所以我就如实报捷了。”

    帅范所谓地“如实报捷”,其实也就是几句话,他非常简略的写到:春。吐蕃兵异动。广南东路转运使赵兴领大军进入白马雪峰,迎战吐蕃兵。期间。赵大人率十二侍从前往山谷探视,路遇吐蕃前锋,大战,坑吐蕃兵三万,赵大人侍从九人阵亡,余皆伤。

    帅范这份书信送到京城地时候,枢密院集体下巴脱臼,因为这封报捷文书实在太夸张了,夸张的像一个神怪故事:面对三万吐蕃大军,十二人上前迎战,居然整体灭了三万吐蕃兵,虽然自己阵亡了九人,可以想象战斗有多么残酷……当然,也可以想象它有多离谱。

    “饿的那个神,这战果未免太离谱了吧,十二个人灭了三万,这是人干的事情吗?”枢密院拿着那份战报,张嘴结舌。所有看过这份战报的人免不了将嘴张得最大,以至于下巴脱臼。连带着,当天汴梁城的跌打医生为之一空,他们全被请入枢密院,治疗枢密院官吏的伤势。

    伴随着跌打医生地出宫,赵兴这份报捷文书立刻又扩散到全京城。仅仅这份战报,已经杀伤力非凡——当天,京城里出现了大量地非战斗减员,他们的伤势都非常统一:下巴脱臼。

    “这份战果,我相信!”消息传到环庆的时候,章摇晃着白苍苍的脑袋,不以为然的说:“京城里那帮书生算是少见多怪,赵离人是个非常擅于利用形势的人,一草一木在他手里都可以当作兵,连神灵都会帮着他打仗,他能够把所有对他有利的因素利用到极致,所以他说杀了三万人,绝对一个不少,只会更多。”

    章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坐在平夏城头,城外,梁太后率领西夏四十万大军狂攻平夏城,已经日夜不停的攻打了十三天。

    与原本地历史稍有不同的是,在西夏人频繁的骚扰下,历时两年修建起地平夏城不是夯土做成的城墙,章在修建这座城池的时候,采用了赵兴明的混泥土式建筑方式,所以虽然西夏兵的反击比历史上更强大,但平夏城却岿然不动。

    章正说着,西夏人巨大的旋风炮射的一枚实弹重重的轰击在城墙上,城墙抖动了一下,掀起一片隆重地土雾,章在土雾中怡然不惧,他摇晃着白苍苍地脑袋,继续说:“老夫老了,时日已经不多,等老夫死了,你们一定要将赵大人请回来,整个环庆,整个大宋,能打败西夏人的,唯有赵离人。老夫已经遗书给朝廷大臣,请他们一定顾念环庆百姓地困苦,放弃党争,把赵离人调来固守西陲,可惜,老夫看不到西夏人向我大宋俯称臣,也看不到赵大人大展宏图。唯独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赵大人训练的火枪兵及时回来助战。”

    另一实弹轰击在城头,这枚实弹轰击的力量比较大,碎裂的石片四处飞舞,环庆第七将张诚此时已经升任团练使,他举起一副巨大的盾牌替章遮挡迸飞的石片,同时向士兵大吼:“死人,为什么不开炮,我们的大炮呢?”

    一名士兵回答:“大人,赵安抚走的时候交代,炮管烫以后,为了防止炸膛,一定要等炮管凉下来才能继续射。”

    “旋风炮呢,我们也有旋风炮,为什么不用旋风炮回击?”张诚继续吼。

    “已经用上了旋风炮”,环庆第四将罗信回答:“大人,旋风炮没有准头,我们已经投了二十多火弹,都没有击中夏人的旋风炮。”

    “用火弹”,章端坐城头,板着脸下令:“夏军已经打了十三日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不要吝惜火弹,把所有的火弹都打出去,给夏人一个教训。”

    章所说的火弹,实际上类似于现代的汽油弹。赵兴这几年大肆在环庆采购沥青,与此同时,炼油的正产品汽油柴油在环庆积存了很多,如今环庆人已经开始利用柴油照明,赵兴留下的玻璃坊也开始生产玻璃质煤油灯。

    随着章一声令下,无数的陶球被城头上的旋风炮投掷出去,陶球砸入西夏人军中,陶制外壳破裂,里面的轻质油淌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

    几个燃烧的大油球被架上旋风炮。这些油球实际上是大号的沥青疙瘩,外面捆上草绳,让它保持外形,沥青球中心还放着一个大铁球,以增加分量,投掷前,外面的草绳被点燃后,由于有沥青助燃,火球的火焰水浇不灭,风吹不熄。最重要的是,它还能在地面弹动不止……

    火球点燃后,冒出刺鼻的浓烟,几枚火球或远或近的被投到城外陶弹碎裂处,近处的火球像兵乓球一样在地上弹动着,向远方滚去,所到之处流下了一条火焰胡同。空中飞过的引火球立刻引了汽油蒸汽的爆燃,让城外立刻变成一片红色世界。

    那红色不是血液的红,而是火焰的红,它带着滚滚热浪,连附近没有被砸上的橹车、铳车也被滚滚的热浪引燃,在火焰中,还有无数跳动的精灵——那是被火焰卷上身的西夏兵。

    环庆第五将朱保忠攀在城墙向外眺望,滚滚的热浪烤焦了他的头,手一撮,头成粉末状往下掉,但朱保忠不在乎,他的头本来就褐黄。

    脸上连续被烫出几个燎泡,朱保忠这才缩回脸,感慨的说:“瞧,这也是赵大人遗策,这仗要让赵大人打,会更精彩。那些不相信赵大人本事的人,让他们来这平夏城都看看,这天地之威,人力怎么可以抗拒。”

    第七将张诚恍然的说:“对了,军报上说坑三万,关键是这个坑字,赵大人一定又使用了什么手段,让吐蕃人吃了个大亏。”

    说到这,张诚扭过脸去,征询章的意见:“老大人,你说对不对?赵大人虽然走了,对我环庆还挂念呢,他在吐蕃南线一动手,青唐的吐蕃人一定不敢跳腾……咦?!”

    说到这,张诚现章有点不对劲,这位老大人身体坐的笔直,两眼望向城外那片火海,但眼睛中却没有任何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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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59章 天下本无事

    第3259章天下本无事

    城头上其他将领也现了异状,他们连声呼唤,没有得到章的响应。张诚连忙绕着章转了一圈,没在章身上现任何伤势,他停在章身边,小心的伸出手,在章鼻子边试了一下,默默的跪了下来,扣了个响头,带着哭腔说:“章老大人去了。”

    夏军攻城第十四日,环庆经略使章病逝,享年七十五岁。

    章之逝,如柳花飘落,寂然无声……

    当夜,遭受了巨大重创的夏兵无奈退去,梁太后随后向辽国求援,辽国人不耐烦这个无聊加无耻女人的无理要求,派人去西夏毒死了梁太后,而后,勒令西夏人拥立崇宗,于是,崇宗干顺在辽朝支持下,开始亲政。

    干顺亲政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大宋朝廷求和,此时的西夏国库空虚,壮丁在环庆路的连年掠夺下,已经填不满军队,而军队遭受重大损失后,压服不住女抄,那些被俘虏去的宋人姐妹开始相约逃亡大宋,这使得缺少人力补充的西夏已经走到了亡国的边缘,这时,只要轻轻一个手指一推,西夏这名与大宋纠缠百年的冤家立马会轰然崩溃……

    然而,朝廷允许了西夏的求和,等于允许西夏人回去舔自己的伤口,以便恢复实力,继续与大宋做对。这一刻。历史又回到了它地固有轨道,章以燃烧生命取得的战果,让朝廷大臣再度葬送。

    章去世的消息与梁太后被辽国人毒死的消息前后脚抵达广南,紧接着,朝廷与西夏议和的消息也传到了广南,赵兴在广州府,免冠向北,默默悼念生命不熄,战斗不休的章章老大人。万俟咏在赵兴身后欢喜的叹了口气:“这下子好了。夏人安静了——我们与辽国有澶渊之盟,夏人又被打伏贴了,环顾大宋周围,我们已经没有了敌人。大人,天下太平了。”

    赵兴沉默了片刻,轻轻的说:“英雄死了,活在世间的只剩下他地慈爱、哀恸与怜恤——神会来审判这世界!至于西夏,章老大人生前已完成了他的判决!最好的敌人就是死去的敌人。西夏一个垂死的老虎。我不会放它逃生。”

    万俟咏不同意赵兴的话:“大人,夏人求和了,你就别生事了。夏人求和,我们两广一带也至少松口气,至少明年的协饷就不存在了。****”

    “这倒是”,赵兴承认这点:“但是我们的官绅一体纳税计划不能停。你知道吗,唯有公正才能培养出民族血性。因为社会公正,百姓就敢讲理、就敢抗争。而当社会不公成了一种平常现象,我们培养出来地只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奴才。官绅一体纳税不在于让百姓缴多少税,而在于让官绅与百姓同享有一个公正。

    新占领的大理,必须依靠公正才能让他们对我们的统治心服口服;而南洋小国。必须依靠公正,才能使他们对我们的统治自内心的心悦臣服;另外,我们还必须迅平定福建民乱。那地方丛山峻岭,宗族势力错综复杂,语言千奇百怪,我们必须依靠公正才能在那站住脚,并让福建民乱迅平定下去。

    欧洲、非洲与亚洲大6接壤的地方战火连天。现在不仅欧洲人没心做生意,阿拉伯人也一样,这一影响已波及到泉州市舶司。泉州市舶司地税收逐年下降就是信号。我们必须先把福建稳定下来,而后谋求与阿拉伯人和解,这才能把货物顺利销售出去。所以我们必须利用好公正这把利剑。

    你准备一下,准备跟我去福建,我们从福建与广东接壤的地方开始下手。一个州一个州的整理民政。平息匪患。”

    万俟咏自内心的高兴:“大人,天下太平了。朝廷会有更多的精力治理匪患,我们也可以调过头来,耐心经营南洋。

    自大人推行官绅一体纳税后,我们地税收至少多了五百万贯,此外,海外滞留的宋商携带大笔家产,不断的定居广州,也让我们的市面活跃了很多,我估计今后几年税收还要增长。

    如今天下太平了,这笔增收的钱原本是筹备协饷的,但我们今年不用交协饷,正好拿来展水军,造更多的船,跑更远地路,运更多的货,大人,可以预期……”

    兴致勃勃的万俟咏一个劲的跟赵兴聊今后的打算,赵兴虽显得情绪不高,但万俟咏只把他当作伤后乏力,等到中午时分,万俟咏在帅范府上蹭完了饭,心满意足的走出赵兴府门,站在街头,心花怒放的望着广州街头来往地人。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可爱。

    现如今,广州街头地人在赵兴的引导下,服饰越乱了起来,京城地人喜欢把这种现象称之为“服妖”,认为在赵兴治理广州后,广州越的妖魔化了,但赵兴却把这一切称之为“追求时尚”。*****这其中,也有现任广州知府万俟咏的功劳。

    万俟咏充满成就感的欣赏着擦肩而过的百姓,街头走过的人很少有大宋传统长衫,男人们早早穿上了西洋传过来的汗衫短褂,而女人则普遍穿着现代街头常见的连衣裙,衣物的料子有绸缎,有绢纱,偶尔还有大胆女性穿着半透明的薯莨纱。那薯莨纱内、传统的肚兜也不见踪影,透过正午的阳光,万俟咏隐隐看到的是胸罩与丁字裤。

    这有点过了,虽然这景象很养眼,但让万俟咏一任地方官盯着那女子看。令他有点不好意思。万俟咏赶紧回头招呼从人:“来人,把老爷我地墨镜拿过来……这正午的阳光,刺眼的紧。”

    万俟咏之所以自称“老爷”,是因为他这番话是对昆仑奴说的。如今,广南海军一个大进项就是贩奴,他们也跟学着阿拉伯商人的行径,经常在巡逻的时候靠上某座南洋小岛,大肆搜捕当地土人,而后运回广州。贩卖给当地权贵作为奴仆。

    由于赵兴这几年大肆开荒修路,劳动力严重不足,对劳力的渴望也反过来刺激了贩奴业的展,现如今,南洋许多小岛已经彻底空无一人,而依据新颁布的广州地方令,只要有宋商向两广经略司进行登记,并按期向官府交纳田亩税。就可以占领一座小岛,自称为“岛主”。

    赵兴从大理下来后,专心处理海外地事情。吐蕃已经被他打残了,那片高寒地区人口出生率极低,当时的大雪崩已经将无数行走在那片山区的人掩埋,其中或许有无辜的路人,但他们的生死无人关心。失去了大量青壮人口的吐蕃。五六十年缓不过元气,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赵兴决心把大宋这棵树牢牢的扎进南洋。

    先,他成立了《海外事务局》,专门负责海外移民事务。为此,他甚至还在学堂里成立了专门研究海外移民技巧地学校。系统的研究怎样让宋人植入当地社会,并依靠宋人背后的国家力量支持,迅取得当地政治经济主导权……

    除此之外,《海外事务局》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圈地为王。任何大宋百姓都可以跑到海外占领“无主之地”,而后向广南海军申请保护。^^^^只要他们正常纳税,广东经略司承认他们自治领的地位,允许他们在海外组织自己的武装护卫队。享有对当地的治理权,俨然当地国

    这项策略刺激了对广东地移民潮。许多内6百姓拖家带口的来到广东,在当地购置了一片房屋或土地,等他们生活一年,在广东经略司有了纳税记录后,其家中的青壮便急不可耐的爬上海船,飘向南洋。希望能现一片无主的土地。运气好地话就占山为王。运气不好则抢几个奴隶回来贩卖……

    万俟咏身边的昆仑奴,就是贩奴大潮中的产品。这些土人原本生活在丛林里。许多人一辈子没有见过衣服是啥样,进入大宋后,在赵兴一连串的文化征服行动中,立刻拜倒在大宋的文明之下,对主人异常温顺,唯恐再被主人赶回家乡。

    昆仑奴恭恭敬敬的递上了墨镜,万俟咏接过金框眼镜,得意的架上鼻梁,迈动八字步,也不坐轿也不乘车,就这样悠悠闲闲地走在正午的广州街头……

    一队队青春少年,花样女子与万俟咏擦肩而过,她们身上的服饰简直就是一个宋代的颜色博览会。

    赵兴从印染业起家,到了广州后,他的印染业越做越大,开出各种颜色的彩布、印花布、烫花布。宋代的纺织技术本来就跟达,许多宋代织法后来已经失传。但赵兴地出现让纺织业更展出一种独特地彩织艺术,这种织法纯粹用染好色的丝线,像绣花一样设置不同颜色地经纬,纺织出一种若隐若现的隐花图案。

    新式的纺织技术更受到商人们的追捧,也让广州当地百姓也有了更多的选择……

    万俟咏在街头站了一会,错身而过的既有各色鲜艳的服饰,也有穿着隐花丝绸的百姓。这种隐花布看起来含蓄,然而走动之间,身上的图案忽隐忽现,那些隐藏的蝴蝶、蜻蜓,麻雀一类像是从衣服上飞出,翩翩在万花之中,令人赏心悦目。

    摇着扇子,万俟咏顺着人流向广州府衙门走,拐过一个街角,耳边连续传来几声轰隆隆的爆炸声,鼻中嗅到一股硝烟味,万俟咏停住脚步,向爆炸声响起的地方张望。

    硝烟弥漫中,一队戴着鬼怪面具的汉子手里捂着响当当的鱼叉,九环刀,在街头舞蹈着,他们身边,几名壮汉不停的点燃手中的爆炸物,丢在地上,随着那爆炸物爆炸,烟雾缭绕,人面不相见。*****隐隐错错中。戴鬼面具、着异服地神鬼突然从他们的青面獠牙中喷出火焰,路边的行人被吓得尖声大叫,叫声却显得很欢畅。

    一名赤膊汉子跳了出来,他戴着鬼面摆了几个造型,从鬼面中瓮声瓮气的吐声开言:“各位看官,都说是广州乃流金淌银之地,咱家从京城夏岛子大家那里学来了霹雳火球术,还有李外宁、张臻妙亲自教授的药傀儡,特来广州拜拜码头。各位贵人看着好玩,赏一两个小钱,让兄弟们混口饭吃。”

    说罢,那汉子从身边取出一个纸人。纸人眉眼俱全,宛若真人。汉子将纸人丢在地下,纸人的脚边冒出一股烟来,随即,纸人在地上开始旋转起来。他笨拙的舞蹈着,而汉子嘴里模拟着阵阵鬼叫,舞动着手里的乐器——带铁环的鱼叉与九环刀,用阵阵哗啦啦地响声替纸人的舞蹈伴奏。

    万俟咏摇了摇扇子,想驱赶鼻中的硝烟,看见身边的人越围越多,他赶紧用扇子遮住半个脸。低头匆匆的向广州府衙跑。

    那汉子扔下的爆炸物就是霹雳火球,也就是现代称之为“炮仗”的东西。舞蹈的纸人便是“药傀儡”,这种纸人是竹子扎地,脚下带有两个喷火桶,只要将两个喷火桶的喷嘴分别调整好大小与喷射方向。药傀儡就能在地上转起来。

    那汉子嘴中的“夏岛子、李外宁、张臻妙”是这时代药傀儡中的高手,曾经给高太后表演过,听说他们搞的药傀儡,纸人两个手还会舞动,而借助硝烟遮挡,若隐若现的纸人不仅不显得笨拙,反而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万俟咏见过京城原版地烟火表演。所以他对这场街头表演没兴趣,一边走,他一边还纳闷:“咦,我广州的火药配方跟东京不一样,这些人怎么能把我广州的火药调配出喷射效果……不对!”

    正琢磨着,万俟咏已经走进衙门,几名属吏向他行礼。他连忙招手叫过其中一名属吏。吩咐:“本官刚才在街头看到有人在进行焰火表演,我瞅着他们有点不对劲。你回头让衙役们把他们请来,本官有话要问。”

    那名属吏是一赐乐业人,他一咧嘴,笑着回答:“大人,这广州地界,要论玩火药,谁能比得上咱头顶上的那位大人,我听说黄大、黄二两兄弟最近在研究更猛烈的炸药,且听说已经有结果了,大人还是别管火药地事情——荆湖南路转运使谢麟谢大人刚才递来密信,要求与咱家老大人相会于韶州。万俟大人,这事才是最紧要的,咱给老师汇报前,您得拿出个方案来。”

    万俟咏脸一板:“兔崽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自作主张,快去请那几个烟火艺人过来。顺便把谢大人的密信也拿过来,我要瞧一瞧。”

    赵兴府邸,自万俟咏走后,赵兴在自己的书房里顺手拿起新出版的《海事新闻报》,刚看了两页,程阿珠领着三兄弟走进来,她板板正正的向赵兴行了个礼,招呼长子赵风上前,说:“风儿,今天是检查功课的日子,把你地功课给父亲看看。”

    赵兴还没接过长子递过来的字帖,已经连声说好:“好好好,比他爸强。”

    赵风年纪虽小,那也得看他的老师是谁。苏轼以及黄庭坚那是北宋书法四大名家之二,这两个人教他写毛笔字,写出的字当然比他老爸强,所以赵兴这番话也不是随口敷衍。

    程阿珠不满意了,他瞥了赵兴一眼,责怪的说:“相公浑不上心,你一身的本事,也不说教孩子点。”

    赵兴叹了口气:“其实,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我真没有什么可以教孩子的,还是让孩子跟着师公与他四位师伯学吧……也许,彻彻底底地做个宋朝人,也是一种幸福。”

    程阿珠不悦地反驳:“相公的智学也该拿出来了,程爽说他学了三分,如今在金兰干地有声有色,如今这里都是自家的孩子,相公可不能藏私。”

    赵兴点点头:“那倒是,我回头就把孩子们搞的那套经世济民书传给孩子——其实,你也不要对孩子过于严苛。当爹地给他挣下这片家业,孩子能守成就让他快快乐乐的在大宋做个足谷翁,实在过不下去,跑到海外称王称霸也是可以的,何必让孩子学的那么累,瞧瞧,这孩子都让你教成老古板了。”

    赵风确实古板,他站在那里,小身板平的笔直。表情严肃的像个小老头,而他两个弟弟——陈伊伊生的赵海、阿珠生的三儿子赵云,站在那里彼此挤眉弄眼,片刻不得安宁。

    赵兴说到海外,程阿珠连忙中止了自己的课程,把孩子都赶到屋外,轻声询问赵兴:“相公,阿海有了金兰城。如今其他地孩子也渐渐大了,海外那些基业,你也要拿个主意了。比如小天该给个什么名份,你早早给个话。”

    所谓小天,就是喀丝丽刚生的小儿子。阿拉伯人没有坐月子的习惯,喀丝丽生孩子第三天就下了地,跑出去联络蕃商。看那架势,她也有了生为母亲的强烈使命感,准备替儿子挣下一份大家业。

    新生的混血儿很得赵兴喜欢,这个小人皮肤非常白净,眼珠微微带点蓝色。使他的眼珠呈现深邃的青黑色,头自然弯曲,两眼大而有神,鼻子,脸的轮廓混合了阿拉伯人、宋人地美。让赵兴格外喜爱。

    赵兴以前忙于公务,对头三个孩子很少教导,现在小儿子生下来了。他倒有些空闲,所以天天跟小儿子混在一起,这让程阿珠有点担心。

    一般来说,父亲都是偏爱小孩子,程阿珠担心赵兴对小孩子过度宠爱,让自己生的二儿子小云失势,所以要求早早得个心安。

    “麻逸——这孩子我将来准备放到麻逸。麻逸一直是南洋联盟监管。我答应给他们一个王。这孩子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不过,这事不要说出去。等孩子长大了再说。

    现在孩子还小,要让他们体会兄弟之情,这才是正经……你放心,宋境内的产业都是你儿子的,他们都是宋人,也许根本不愿意去海外耕耘……”

    程阿珠轻轻松了口气,恰在这时,李清照领着歪歪扭扭的小女儿阿媛走进院子,小丫头一见赵兴,便甩开李清照的手,摇摇晃晃地向赵兴跑来,赵兴高兴第抱起小女儿,李清照已走到他身边,摊开手说:“给钱,你家女儿今天花了我八百贯,快给钱。”程阿珠皱了皱眉头,连忙从赵兴怀里接过小女儿询问情况,赵兴笑着反问李清照:“我家丫头能比你还费钱?说说,这八百贯怎么花的?”

    李清照叉着腰,回答:“今天我去班楼打牌,你家女儿捣乱,害的我输了三百贯,还有,我陪你女儿一上午,保姆费也值五百贯……你家女儿还让我买了糖葫芦,酸梅果,这些小钱我就不问你要了,你给八百贯,我们两清了!”

    “班楼?”赵兴苦着脸说:“我好像记得,东京城也有个班楼,不过那是烟花之地,你带我家女儿去了烟花之地?还要问我要钱?好胆,你出去打听一下,满吐蕃、满大理、满南洋,有这么跟我赵老虎如此讨账?啊?!”

    李清照小脸一样,答:“对呀,这个班楼就是东京班楼的分院,里面的主人翁很有趣,他们花十贯钱,请我去教授打牌……我准备回头写本书,专门写一些班楼地事。”

    赵兴的脸都绿了,他忍着气问:“班楼,我记得哪里的主人翁态度很不错?”

    “主人翁?态度?你管主人翁什么态度干嘛?主人翁有姿容便足够了……那些人姿容不错,就是做事太小气了,请我去教他们打马吊,只给了十贯学费,反害了本小娘输了三百贯,大恨!”李清照数着指头,不满的抱怨。

    “东京城外万安门,娇娆班楼主人翁”在整个大宋朝是有名的,这些“男妓”专门向贵妇或好男风卖笑,现代的称呼法是“鸭子”,或“人妖”。

    赵兴摇摇头:“班楼都开到广州了,广州有那么多无聊女吗……阿珠,记着,以后阿媛胆敢再上班楼,给我打断李清照的腿,我就不信,广州城谁敢拦着我。”

    李清照不满地抱怨:“赵叔叔,你家女儿要去,干嘛要打断我的腿!”

    赵兴嘿嘿笑着:“是你领她去的,我只问你。”

    李清照还要争辩几句,万俟咏已经在她身后话了:“李家小娘,你父亲宠爱你,我也就不说了,怎么敢随便带别家女子去班楼那种地方,不知道你赵叔叔人称惹不得吗。”

    万俟咏一出现,程阿珠知道他们商量正事,赶紧一手抱着阿媛,一手牵着李清照告辞。等她们走后,万俟咏随手递上谢麟的密信薄,说:“谢荆湖要求会晤,信中没有说别的,只是要求我们保密。大人以为谢荆湖想谈什么?……哈哈,大人也无须为班楼的事烦恼,班楼的主人翁多数已不是男人,他们矫揉造作,只剩下取悦别人地本事了,嘿嘿……”

    赵兴接过信,扫了一眼,回答:“我知道。但女孩子家,出入这种场合,我怕传出去名声不好……我听说谢荆湖已经扫平了荆湖南路地匪患,正准备进入荆湖北路,他找我,还搞得如此鬼鬼祟祟,想干什么?有相关情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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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0章 没事瞎找事

    听了赵兴的询问,万俟咏摇着头,答:“搞不懂!谢荆湖缺钱吗?可是剿匪是朝廷政务,他缺钱应该跟枢密院正式提出,而后由枢密院划拨,不应该来找我们,且还要秘密会晤。

    莫非是他听说章章大人让我们训练火枪手,打算如法炮制?可这也说不通,章章大人也是通过枢密院走的程序,他私下与我们接触,不应该啊。

    一不是缺钱,而不是缺兵,下官想不出他为何要求私会,大人或许有想法,说来听听?”

    赵兴哼了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什么要求,我是不打算插手荆湖的——对了,白马雪山的积雪融化了吗?打扫战场的情况怎么样?”

    万俟咏回答:“上个月有报告,说是兰溪郡的驻兵已经进入了冰川雪道,现那片冰川已经埋了半个山谷,根本没法弄清冰下有什么,不过,那片路倒是宽了许多,听他们说,冰面上都可以跑马车了。

    此外,他们还查探了白马雪峰后面的山道,据说在后面几个三谷现了许多兵粮,多是牦牛肉干、青稞饼。他们还在一个山峰现了上万尸体。探路人汇报说:大约是积雪掩埋了吐蕃人的辎重,结果失去辎重的吐蕃人困在几座没生雪崩的山顶,冻饿而死。现在,我们深入吐蕃的商队还没有传回话,但我估计:吐蕃南方的军队完了。被我们彻底一扫而空。只可惜那片高原,我们地士兵仰攻不上去,故此,这场胜利对我们没啥收获,那些贫瘠的高山地带,即使占了也没用。”

    “我们的收获是青唐!吐蕃在南方遭受重创,他们一定会在青唐收缩,避免触怒大宋!”赵兴叹了口气:“如果章老大人还在世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青唐人。那片土地是养马的好地方,占了青唐,我大宋从此不愁战马,可惜现在,陕西做主的是吕惠卿!”

    陕西方面,章故世后。陕西军民已经把章的遗嘱快马传递给朝廷,要求朝廷将赵兴重新调回陕西。但章接到报告后,丝毫没有犹豫就否决了这件事。

    资政堂内,章对小皇帝说:“西夏与我们打了百年战争,如今我们的平夏城修筑到好水川,堵了西夏咽喉之地,占了西夏人唱歌做乐的地方屯兵,西夏已开始求和了,而我大宋已占了很大地便宜。如今天下太平了,再调赵离人去陕西。毫无意义。

    我知道赵离人的脾性,他一到任,肯定会纵容当地百姓深入西夏境内劫掠。万一触怒了西夏,战火又要重开,我们这番辛苦也就白费了。而赵离人这厮,最擅长的是他那双点金手……嗯,今年的协饷他交的很爽快,已经全额交付了。这种弄钱手段,我便观朝野,找不出第二个人。

    若我们将赵离人调离广州。万一广州税赋下滑。那就得不偿失了。朝廷现在处处缺钱。为一个已经稳固地陕西。失去广州这样一个来钱地大金矿。臣以为不可。请陛下圣裁!”

    赵煦很满意章地恭敬。他顺着章地语气说:“西夏求和后。如今天下太平了。朕以为。该下诏给赵兴。他不是已经勒令南海各个小藩国。让他们划地给我大宋作为自由贸易领。许我大宋商人自主经商嘛。不如个诏书给他。让他下令:明年正旦。诸藩国一起来朝贡。如此。我们来一个万国来朝地太平盛世。”

    章先是一喜。但细一琢磨。又沮丧地说:“陛下。赵离人性格孤傲。臣怕这个诏书送过去了。他心情好地话会封还诏书。拒不奉旨;心情不好。这份圣旨恐怕再无后音。

    我记得他在前面一期《海事新闻报》上说过:贸易地事情交给市舶司。朝贡地事情交给理藩院。还狂悖地说:外事问题与贸易是两码事。我怕他以此为借口。把这事推给理藩院……但官家也知道。理藩院那些人在南洋。说话还不如广州市舶司有底气。这是让理藩院出面。即使赵兴不阻挠。也是终无下文。”

    这是宋代。宋代皇帝对臣子地抗旨一点没脾气。已站稳脚跟地赵兴压根不理朝廷那套。小皇帝虽然提起来也恨得牙痒痒。却只能遥望南方喘粗气。

    赵煦喘了半天粗气。恨恨地说:“那就调走他手下——有一个李格非曾任太学学监是吧。先把他调走。然后轮到廖正一。李之仪就不用调了。我听说他曾是苏子瞻地掌书记。就让他待在岭南老死。他手下还有一位帅范帅子连。听说很能打。赵卿立下地军功都出自他之手。他不是才在大理立了军功嘛。那就升他为真定府兵马钤辖。章卿以为如何?”

    章起身拱手:“陛下英明!赵离人虽不可轻动,但他培养党羽,把持两广,我等也该下手减除其羽翼,如此才能稳固江山!可是,这几个人都是旧党,这几年又在广州深受苏子瞻等人熏陶,臣以为只要他们离开两广,就以他命改任之,最后再寻个油头,罢免了事。”

    赵煦已经坐不住了,他今日难得地与政事堂宰相们商量政务,说多了话,浑身直冒虚汗,章说半截,他已在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勉强回答:“章卿努力去做吧!”

    章恭送小皇帝离开政事堂,而后转身吩咐翰林们:“来人,写一份诏书,诏命赵广东邀请海外诸藩于正旦朝贡……子中,你帮我写份私信,给赵离人,就说……哈哈,对赵离人那厮,要好言好语哄着。这家伙就是一个顺毛驴,顺着毛摸,他能听话,咱给他说通好话,在从他兜里掏东西。”

    章料错了,赵兴这次对章送来的私信也不屑一顾,他扫了几眼,直接将信件扔到旁边的垃圾桶,还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如此做完。对面的阴影里,一个苍老地声音询问:“什么人的书信?赵大人如此不屑一顾?”

    赵兴回答:“应老,是章相公的,他要在明年正旦搞个万国来朝大会,以彰显太平盛世——盛世不是用手捂住嘴巴,用手堵住耳朵就来的。我没那个义务替他粉饰太平,共建一个捂嘴盛世。”

    谢麟哈哈笑着,但他仍待在阴影里,出声说:“章相公的信你也敢扔,是不是有朝一日,老夫的信不合你的口味,你也会扔到垃圾桶里。”

    赵兴摇摇头:“应老是关学大家,您地信我视若珍宝,怎么会乱扔呢?”

    谢麟说话带着浓重的福建腔,此人也是福建人。但他却投入了关学门下。赵兴隐隐约约听说这家伙到了荆湖后,开始训练辰州寨兵,而辰州是最喜欢装神弄鬼地地方。辰州赶尸人假借驱赶僵尸,让沿途地人恐惧而回避,实际上却是在进行走私,并借此神秘行为蒙骗了中国数千年。

    谢麟就任后,荆湖一带也一直不平静,各村寨的械斗此起彼伏。最近又起了大规模暴乱。幸好谢麟是在陕西前线待过地人,比村寨械斗更大规模地战争他亲身经历过,所以没被这种百人规模的打斗所吓倒,反而开始训练寨兵,武力镇压叛乱与民间械斗。

    赵兴还听说,这老家伙在荆湖南北路一带也算是春风得意,他利用“指射之地”的方便,随心所欲地任命自己的亲信把持各州事务,做的比赵兴还彻底。如今他又神神秘秘的要求与赵兴私下会晤。但双方见了面。他却久久不谈正题,只顾谈风花雪月。

    两人会面的地方恰好在广南东路与荆湖南路交界处。赵兴接到对方的信后,假借巡视的名义,一路向北巡视到了韶州,与此同时,谢麟也开始向南巡视,两人很“偶然”的相遇于宜章,而后俩人便开始例行****应酬。

    谢麟不会喝酒,但赵兴酒量很大,灌倒了谢麟地所有属吏后,在暮色苍茫时分,两人一起来到章水边的小亭子,看看江上落日,听听江中鹤唳,泡上一壶香茶,悠悠闲闲的熬到了现在,谢麟还是不开口谈正题。

    赵兴心中有点不满,暗自琢磨:“俺一秒钟几万贯上下地人,坐在这里陪你喝茶,这会功夫,几百万贯没有了,多大的浪费呀。等会儿,死老头你要不说出价值几百万贯的大事来,我也把你扔垃圾桶里。”

    谢麟躲在阴影处,望着江面上的霞光逐渐暗淡,欣然的说:“赵大人,我做了一诗……”

    赵兴翻了个白眼,打断对方的话:“应老,我不是来听你做诗地。”

    谢麟哈哈一笑,走出阴影:“也对,你身边有坡公在,天下名诗都小看,我这几诗,譬如李白墓上做诗词,岂不好笑。”

    赵兴默认了对方的说法,他提起玻璃茶壶,给谢麟续满了茶,而后放下茶壶,等待对方的开口。

    “吕惠卿给我来信……”

    赵兴一咧嘴:“应老,我对这个名姓有点过敏,一听到这个人,我就想飚,应老若再提这个人,休怪我控制不住自己飙。”

    谢麟一声轻笑:“我这位同乡倒是很记挂你,他来信只念叨你在密州的那番照顾……”

    赵兴二话不说,站起身来,抓起晶莹透剔的玻璃茶壶扔到江中,停了一下,他又转身将炉架、酒精炉一块扔入江中,谢麟愕然的看着赵兴,直到江中传来两声扑通,他才醒悟:“好好好,我们不谈这个人,我听说你的士兵进入了福建,却迟迟不动手剿匪,我福建的亲戚托我向你求个情,请阁下念着同殿为官的情意,高抬贵手。

    赵兴笑了:“吕惠卿确实是个水晶猴子,我实话告诉你吧,他在陕西干地那些事。使地三大银行亏损了一百五十万贯。但我听说,吕惠卿、吕溪卿又在家乡添置了无数肥田,那些家产怎么也值个百万贯。

    实话说吧,我自己离开福建,就是想制造不在现场证据。我确实想有意压迫盗匪向吕氏兄弟地家园而去,可惜我后来受伤,福建地领军将军担心我的安危,扔下部队跑来广州,结果把这事丢下了。

    吕惠卿狡猾。他竟然看出了我的行动,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国事当先,要不是为了应付吐蕃人,他俩的家乡我早已捣毁了,哪轮的着他来求情。

    应老。今日话说开了,我也不瞒你,我有一千种手段收拾吕家兄弟,事后,他们绝找不着我的把柄。你知道夏人叫我什么,他们叫我惹不得,我赵老虎的钱是那么好欠的吗?我把话明明白白地说给你,吕惠卿不还钱,我就让他回不了福建,见不了亲人。不信。走着瞧。”

    谢麟叹了口气:“自今年以来,吕家的海船全部出海失踪,吕惠卿早已经猜测是你干的。你想,在大宋海域如果还存在海盗的话,你怎么脱得了关系?……好吧好吧,我做个中人,吕家兄弟现在肯还你钱,不过他们没那么多现款。毕竟,吕惠卿的幕僚也要多少占一点份额洗洗手,我说个数——四十万贯!”

    赵兴冷笑不语。谢麟呻吟了一声:“我知道你赵离人腰粗,四十万贯,当初吕惠卿说这个数目,我都吓了一跳,可这笔巨款,还换不过来你的点头吗?”

    赵兴呲开牙,答:“应老。我同意跟你见面。是因为我们同在陕西战斗过,此外。你我同是旧党,同时西夏罪臣、又同被贬谪到岭南——我自认为跟你是同类人,你别让我看不起。

    我听说应老在地方为官多年,从应老在荆湖所为看,你是个干实事地人,跟吕惠卿那个不给回扣不干活的人压根就不是一路。你那同乡之情算得了什么,吕惠卿把你从陕西赶走的时候,何尝念你是同乡?……应老,你回去告诉那厮,少一个铜板都不行,我赵离人不是打掉牙往肚里吞的人。”

    谢麟看了赵兴半天,几次嘴唇蠕动,没有说出话来,赵兴坦然无惧的迎着对方的目光,笑的镇定自若。

    谢麟本来想提醒赵兴:你都当了我面承认了,再要下手,难道不怕我告?

    可又一想,赵兴如此有恃无恐,恐怕自己即使告也不足令赵兴屈服……想到这儿,他环顾左右,现这座亭子周围护卫都是些蕃人,他轻轻一笑,问:“这些蕃人,就是随你在白马峰迎战吐蕃人的那些外族武士吗?”

    赵兴摇头:“这些人都是刚来的……在白马雪峰的时候,我手下这些卫士竟然充满了对死亡地渴望,让我很受触动,雪峰之战结束后,我就给他们每人一笔钱,让他们回乡探家。

    他们当中有一半人决定定居在家乡,但另一半人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应家乡的生活了,因为那里是土司做主,这些人原本是奴隶,我给他们的钱他们要给王爷上交七成以上,留下地钱只能勉强度日。

    这些人随我走南闯北,也多少有了点见识,回来的那一半人干脆用我的钱赎回了自家亲戚,招呼朋友搭上宋船返回广州——喏,就是这些人。他们刚来,连大宋的话都听不懂,只知道唯命是从而已。”

    赵兴这话是提醒对方:我现在虽然给你说了秘密,但在场的人都是听不懂大宋话的人,你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我地失言?所以你还是拿不住我的把柄。

    谢麟噢了一声,脸色没有变化,接着说:“听说你在雪峰山一战杀了不下三万人,朝廷这几天正在竭力求证。我听说成都方面已经派人入吐蕃打探了——三万人,这数目还算少,吐蕃的损失至少在四万人左右,整整一代青壮都被你埋葬在那座山峰下,想必那场战事惨烈异常。可惜,如此忠贞的卫士,你竟然放他们回家继续做奴隶……对了,回乡的那一半人过的怎样?”

    赵兴眺望着南方,慢慢的说:“回来的人告诉我,他们当中有三分之一被当地土司侵吞了财产,失踪了;还有三分之一被土司收入府中,当做自己的护卫。剩下地三分之一,则凑钱买了块海边地荒地,打算在那里建一个渔村,与我大宋商人展开贸易——他们有这个优势。在大宋生活这么多年,他们多少懂一点宋语,在我府中也见过不少大宋商人,有他们在,我大宋商人也敢去交易……想必不久之后,他们会在廓尔国开辟一片新商贸港?”

    谢麟笑了:“我听说你在广州著书立说,俨然一代宗师,还专门教授海外移民之术,教导别人如何在当地站稳脚跟,并逐渐把持当地事务——有意思,我荆湖一带民智尚未开启,百姓忙于械斗,浑不知道天外世界,不如你我也做个西园之会,也算为当地留下一段风流佳话。”

    赵兴拍手称快:“这想法好。我听说三国时代,荆襄倍出学子,人物风流,可谓领一代风骚。后来这里成为五胡的战场,结果到了大宋,反而回到了蛮荒时代。”谢麟叹了口气:“有唐一代,荆湖这片地方就是杀伐重地,你杀过来,我杀过去,搞得两淮一带已经成了胡人作乐地地方,自我皇宋立朝以来,反而福建倍出学子,荆湖这地方籍籍无名,真像你说的:回到了蛮荒时代。

    我有意搞个诗文之会,恢复荆襄人物风流,让当地人不再把目光盯在身边的械斗上,胸怀天下方广阔。这就要靠赵大人多多帮忙了,你手下有坡公、黄鲁直、秦少游、张耒、晁补之,还有昔日太学李格非、廖正一,还有那个天下第二情诗的作李之仪,不如把他们都请过来,我们荆湖学子与两广士子来个尽夜畅谈……”

    赵兴爽快的答应下来:“好事,咱就这么定了,你我现在就召集人……”

    皱了皱眉头,赵兴望了望章水上的落霞与白鹤,遗憾的说:“有宋一代,福建之所以频出学子、名人、大儒,关键是福州书院……书籍,实在是传播文明的最佳工具,不如你我合资在这宜章修建一座藏书院,广收天下图书,以方便荆湖与两广学子交流学习。有了海量书籍,海量信息,荆湖不出几个天才,都难!”

    谢麟拍掌答曰:“如此文坛大事,非名胜不足以纪此事,可惜宜章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名胜楼!”

    “这有何难!”赵兴击掌唤过来几名学生,那些学生有一赐乐业人、有杭州、黄州的童子,还有广州当地在他名下求学的学生,还有一个小丫头——李清照。

    赵兴倾身询问自己的学生:“我跟谢荆湖在此地会面,该为当地留下一座名胜,你们手头有什么方案?”

第3261章 两个大军阀的密晤

    几个学生低声商议了一下,公推一名学生出面答话,他拱了拱手,恭敬的回答:“老师,您曾经拿黄州快哉亭、密州然亭做习题,让我们测算这两个亭子的工程量与施工人手的组织协调。学生学了这个测算技巧后,又在广州大大小小建造过十多个亭子,其风格各异,大小不

    这些亭子怎么施工,怎么组织管理人手,都已经是验证过的了,老师若求急求快,学生便把这几个亭子的模样拿过来用上,也耽误不了片刻功夫。”

    赵兴沉吟不语,那学生看赵兴态度不甚满意,他又一拱手,继续说:“老师若不喜欢重样的东西,学生手头还有几个现成的案例,那是学生们闲着无事,设计出来的新花样,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经过实地测试。但这也不妨事,老师就当让学生们练练手,如何?”

    赵兴轻轻点头:“好吧,就把这事当作一个习题作业——你们说,打算如何筹划这事?”

    一名一赐乐业人上前拱手,抢答:“老师,韶州正在修路,还在开挖韶州煤矿与铁矿,那里人手都是现成的,钢铁也是现成的。我们可以从韶州调派人手,在此之前,从宜章当地雇用民夫清理地基。

    建筑材料当中,除了钢筋,水泥也不用愁,老师这几年推行石头建筑,水泥建筑,石灰与粘土可以从韶州调派。此外,长江通洞**,洞**又通这里。从长江船去黄州采购石灰,也用不了多少日子。至于木材与玻璃,韶州现有一个玻璃厂,虽然品质不高,但老师要的急的话,也可以勉强用上——大不了事后再换上新的。

    只是木料不好办,好木料非得去广州采购才行,如今广州红木堆积如山,只要我们下了订单,广州造船厂的圆锯一开起来。也就是一两天地功夫……学生测算了一下,要是现在调配人手,从韶州调运钢筋,在宜章当地雇用扎灯笼的手艺匠编织钢筋龙骨架——前后大约十天就够了。如果幸运的话,也许五天足够。”

    几个学生这些话包含了许多新名词,谢麟愕然的看着赵兴,半晌方感慨的说:“老夫下手晚了。都说赵离人这几年在广南推行新学,讲究学以致用,从今天的情景看,广州学子个个能抵大用。反过来看看老夫,老夫这几年只忙着风花雪月宴游人生,却没有培育几个学生,憾甚……赵大人,广州那几位贬官呢?”

    赵兴先回答谢麟:“所有身在广南的贬官都将参加这次聚会——十天的功夫正好,足够时间挨个通知他们。并把他们接来宜章。”

    谢麟微微皱了一下眉,哈哈笑着起身:“好吧,老夫去附近找几艘大船,也来尽尽地主之谊。”

    谢麟大笑着迈步走出小亭。等他走远。赵兴挥手向学生下令:“快去准备吧。我希望能见到一个杰作。”

    那名抢话地一赐乐业人不急着走。他拱手询问赵兴:“老师。听说您最近购买了一批真腊石匠。还有。听说。在香港您地家窑烧出了六方花砖。用来铺地很是精美……”

    赵兴咂巴了一下嘴:“急就章盖成地亭子。用不上那么精美地东西吧……罢了。我允许你们随意调配各种资源。记住。我们这次是向天下展示你们地能力。展示你们地组织学与管理学地火候。十天之内亭子一定要盖好。里面地细部装饰则可以慢慢来。”

    学生们不敢耽搁。立刻窜出了亭子。聚在一起商议分工。赵兴地身后。万俟咏慢慢晃了出来。若有所思地望着谢麟远去地背影眨巴着眼。赵兴头也不回。轻声反问:“怎样?”

    万俟咏答:“****规矩。前面干地事叫做投石问路。后面才是真正地目地。谢麟不是来为吕惠卿说情地。他地真正目地是在与这次宜章两湖、两广学子大会。”

    赵兴点了点头。附和说:“新党旧党视若水火。吕惠卿现在干地是泾源路经略。等于顶了谢麟地位置。我被吕惠卿撵出环庆。尚且一肚子怨气。我才不信谢麟地肚量比我还大。能眼看着别人来摘桃子。却亲密地像兄弟。

    我也不信吕惠卿肯托他向我求情——即使两个人是同乡,也不可能。吕惠卿是条癞皮狗,他顶多向人打听一下谁能跟我说上话,绝对不会托谢麟来说这事的……可我就想不通,他干嘛把这次宜章之会弄的如此慎重。”

    万俟咏责备的看了赵兴一眼:“大人,你也算是一个参加过西园之会的人,怎么就不懂文人聚会地意义——谢麟这是在结党,而且是明目张胆的结党。

    如今天下太平了,朝堂上的党争越惨烈,天下士子人人钳口,人人自危自己的危险,他谢麟有什么?荆湖穷困,民间叛乱不止,谢麟四处灭火扑救。弄不好,西夏战乱之后,他荆湖就成了耗费朝廷钱粮的大户,此情此景,他怎能不拉帮结派,以固自身。”

    赵兴默默的想了一会,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身为一个现代人,他体会不到在没有报纸、电视、互联网时代。文人聚会有何意义。或许,这就跟现代把持话语权一样。无数的文人学子聚集在一起,把持了一时的强势话语权,而别人的微弱反对都被他们地口水淹没,这就是古人最常用地宣传技巧。

    整个两宋有两场文人聚会值得注意,一个是“西园之会”,这次文人聚会象征着中国“佛拉明戈时代”的辉煌顶点,到了南宋,朱熹倡导地“鹅湖之会”,则意味着中华民族的裹脚自残、自虐时代的开始。

    赵兴这时还不知道。这次两湖两广地“白鹤之会”注定又给历史增添了一个旁支,它的举行意味着旁门学问走向了高高的殿堂,学问开始趋向实用技术,而这当中,赵兴学生修建的白鹤亭,起了重大影响。

    夕阳沉入江中,学生们已经告辞而去,赵兴背着手走出亭子,几名廓尔喀兵点亮灯笼,赵兴望着江水。悠悠的说:“让福建动手吧,吕惠卿已经察觉我的企图,再不动手,他就想出了应付方法了。”

    万俟咏点点头。招手唤过一名亲兵,低声吩咐几句,那名亲兵转身奔入黑暗……

    第二天,赵兴一醒。就被宜章城内的情景吓了一跳,****之间,宜章城人口突然多了五分之一,新增加的人都是读书人,他们穿着读书人的衣服,满城晃悠,寻找可以吟诵的风景与人物。

    至第二日,这种情况愈厉害了,先得到消息地是韶州学子。他们身在富裕的广南,比荆湖两路的学生要富裕,听到消息的他们立刻赶上自己地马车,从韶州各地向宜章奔来……

    如果此刻从空中俯视下去,就会现所有通向宜章的马路都排成了长龙,而且这座现象还没有中止。

    随着影响的扩散。韶州以南的广南学子也行动起来了,他们纷纷赶着自己地马车,骑上高头大马,向宜章狂奔。

    荆湖南北路这几年没有好好修路,相比两广,当地学子赶到宜章要越困难,可就这样,依然没有拦住两湖的学子,他们背起包裹。一路向宜章狂奔。有些家境贫寒的学子甚至变卖了仅有的田产。打点起最后几本书,搭载上南下的商船或商队。向宜章一路狂奔。

    就在议定开会的第二天,赵兴的学生已经雇用了一千当地民夫,开始在江边挖路,清理地基。许多扎风筝的手艺匠人开始聚集起来,利用手头的材料开始绑扎钢筋柱。期间,谢麟专门去探望了一下学生们地行动,不知所以然的他看不出头绪,正好赵兴叫他同往城中一座佛寺考察,谢麟便将此事抛到了一边。

    赵兴领谢麟查看的佛寺有百十间房子,还包含一座大院落,赵兴看中了此处僧院的广阔,准备出资将它购买下来,用作修建书院。而强买僧人田地,需要谢麟这位官员出场,不过,因宜章归荆湖管,这点小事对谢麟来说毫不成问题。当天正午,寺院的僧人被强行驱赶,部分僧人进入附近其他寺院挂单,其余的则拿着赵兴开给地广南度牒,快快乐乐的奔往更加富裕的广南,准备在那里扎根落脚。

    当晚,先期赶到的韶州学生被安排住进这座僧院,后来的荆湖学子没了栖身之地,他们一起找谢麟这位地方官吵闹,对荆湖学子身在荆湖地盘,享受却不如韶州而抱怨。

    谢麟担心自己在声势上落后,立刻从附近调来他手中的辰州寨兵,强行将附近另一座僧院的和尚清理一空,以安置荆湖当地的学生。但这些荆湖学生半夜又闹事了,因为他们听说旁边僧院的韶州学生正在放车马费,每个来参加宜章大会地广南籍在籍学生,都有五贯地车马费,外加十贯的伙食补贴。

    谢麟一听这话,都快哭了。赵兴财大气粗,他能给广南学生地起钱,可荆湖这笔钱该从哪里出账?迫不得已,谢麟连夜找赵兴商议。诚心造大影响的赵兴立刻同意半价供养荆湖学子。也就是说,广南籍的学生每人手头有十五贯,荆湖学子见人就给七贯半。

    七贯半在这时代是个不小的数目,官员们给同僚奉送的程仪也就是十贯。有了这笔钱,至少荆湖学子在宜章期间,不用为生活愁。

    第二天,谢麟满意的去看望荆湖学子,没成想正在领钱的荆湖学生依然满腹怨气,他们揪住谢麟的衣袖,抱怨说:“谢大人,广南学官太欺负人了,今早晨他们书,我荆湖学子凑过去,没想到却受到一阵训斥,大人,大家都是读书人。为什么学官如此薄待我等荆湖士子,难道宜章不再属于荆湖了?”

    谢麟脸色都绿了,他赶忙跑到广南学生所在的僧院,现僧院里多了无数辆大车,每辆车上面落满了厚厚的书籍,院中还搭了棚子,棚子下堆了上万本书,这些书不卖。每本书上都有一个编号,广南学生可以先去书棚浏览,看中了什么书。则凭借自己的学籍证明,去马车上免费另一本书回去。每人限领一本。

    这些书很厚,多是广南这几年校订的,增加了标点符号与段句地新式图书。广南学子都喜滋滋的捧着书站在院中阅读。连谢麟这位大官在院子转悠着,都没人招呼。

    谢麟赶紧又去找赵兴,一见面,他就不满的抱怨:“赵大人。我素知广南钱多,可钱多也不是这样花的,每人十五贯车马费与食宿补贴,这就是一笔巨款,还书……赵大人,你还让不让我荆湖百姓活了。”

    谢麟的意思是:一次拿出这么多钱给学生们放,其目的就是让他们来荆湖看风景,那么百姓的负担又要加重了,荆湖不像两广。有个市舶司可以来钱,这些负担只能增加到百姓头上。赵兴花得起这笔钱,他谢麟花不起。

    赵兴刚刚吃完早饭,他正端着一杯茶欣赏章水两边的白鹤飞舞,听了谢麟的话,他平静的回答:“不多。我广南东路这几年人口翻了一倍,也就三百万人。这里头能够出一万名学生,已经很不错了。一万名学生即使人人赶到宜章,领取十五贯费用,也不过十五万贯,至于书钱,小钱啊,人手一册书,最多再有一万贯。

    十六万贯。操持这样一个聚会。花地极便宜,荆湖这笔钱无法出账。我广南一块负担了。”

    谢麟愣了一下,再一转念,认为赵兴这个估算差不多。来的读书人至少应该是秀才,再低水平的童生来了也不好找人打招呼。以这时代信息传播的度,广东南路能来一万人了不起了,再远地路程,即使他们听到消息,也赶不到宜章了。

    广东南路能来一万人,实际上那些秀才不可能每个人都愿意来,他们当中有不来的人,其名额刚好由荆湖学子补上。荆湖道路难行,除了他预先收拢在府城的人,其他地方的读书人即使听到消息,也不能如期赶至。

    如此一来,也大约是赵兴估算地人口:一万人。

    广东南路想花这笔钱,便由得他花,谢麟顺竿爬:“赵大人,你广东南路交通通畅,一声号令,各地府学谕都能拿着学生名册赶到,我荆湖准备不足,府学谕肯定是赶不到了。”

    赵兴既然已经打算感慨出血了,对于细节就不再追究,他马上说:“荆湖两路的学子,由应老开证明,只要应老承认他是在籍的学生,可以一同领一本书。”

    谢麟乐呵呵的苦笑了一下:“如此一来,我家的掌书记可要辛苦了,他光是开证明,能把手腕写断。”

    谢麟不知道赵兴这笔钱如何出账,但作为****支出,就必须有凭证。广南东路凭着府学谕的名册书,这是****运作的正常规矩,荆湖学子领走了书,也应该给广东一个凭证。所以他对赵兴要求开证明,一点不觉得为难,反正这种辛苦活不是由他干。

    从赵兴这里得到答复,谢麟赶忙跑到旁边寺院,把好消息告诉荆湖学子,安排好自己师爷开证明,他还悄悄叮嘱一句:“你要有求必应,凡我荆湖学子,只要来你这开证明,你就给,反正这钱不是我们出,赵广东愿意花,我们不用替他省……嗯,我听说这次总共运过来了一千四百余套书,你预先跟荆湖学子打个招呼,让他们别讨要重样的。一人要一册,而后大家换着看。”

    安排好了一切,谢麟想起赵兴那帮学生,他又坐着轿子走到江边,现现在江边已经出现一道伸向江中的石梁,石梁约有七八丈长,每块都用大青石板筑成,宽约四丈,恰好可以让三辆马车并行。

    石梁地尽头,工匠们已经开始竖立扎好的钢筋架,还有些人正在石梁两侧堆土围堰。谢麟看了一会,还是看不出所以然,他摇了摇头,转身回去。

    此后几天,江边的景象可谓一天一变,到了第五天,石梁已经铺好,围堰已经堆出,而且改用巨石砌出了类似西湖断桥的景色。那些围堰最矮处离水面约一寸,高出水面半米,形成一个个大石台阶,石台阶上,已经有性急的学生搬来小凳,拿来钓竿,开始垂钓。但这纯属胡闹,工人们就在旁边干的热火朝天,搅动地水流浑浊不堪,哪有鱼儿肯上钩。

    但学生们不为钓上鱼,就为了坐在石台阶上,欣赏赵兴的学生管理工人干活。他们早就听说赵兴擅长组织人手,广南各地的府学甚至推出一门新学问,称之为“组织管理学”。今日能切身目睹赵兴亲传弟子的操作,他们获益匪浅。

    在赵兴弟子的组织管理下,修建石亭的劳作已经成了一流畅的交响乐,那些工人在满脸孩子气的学生指配下,每项工作都精确到了极点,一组工人刚刚收拾完工具离开,另一组工人开始上场,这让整个工程像是一场舞蹈表演。

    第六日,开始浇筑水泥,江中竖立起八十多根水泥柱,中间一根粗大的柱子似乎是主梁,还有一层楼板铺设在中心柱周围,使得中心柱看起来像一个头顶有伞盖,而整个柱子群活像一个鸟笼。

    这些水泥柱浇筑完毕后,工地上似乎停歇下来,孩子们每天去水泥柱边查看水泥柱是否干透,此外,堤坝上铺路地工人开始给堤坝铺上花砖。这项工作缓慢而枯燥,以至于围观地学生们看了几天,都失去了兴致。但第八日,施工陡然快了起来,工匠们用半天拆除了水泥柱外的木质模板,一个个雕出花纹地大柱子呈现在江中,接着,一群工人在水泥柱边铺设木板……

    剩下的三天,江边的亭子一天一变样,那些木板围成了亭子的墙壁,镂空的地方镶嵌了大块的玻璃。等到第十天,一个江心亭已经出现在大家面前。由于时间仓促,这个江心亭外面的墙壁纯粹由木板拼成,这些木板都是上好的越南红木,板材厚厚的,但都没有刷漆,而时间显然也无法让孩子们刷漆了……

    然而,这种度已经让谢麟感到非常惊讶了,第十天,亭子落成的日子,谢麟带着精挑细选出来的荆湖学生登上江心亭,一边啧啧称奇的赞叹着,一边观察着亭子的结构。

    “常听说赵大人做事,事先谋划,一旦动手,便迅如闪电,今天我可算是领教了,名不虚传啊,十天里盖起这样一座亭子,这还是一群娃娃主持的,等他们长大了,我等都被当退避三舍,以避其锋芒……咦,这是什么?”谢麟指着脚底下问。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62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3262章金风玉露一相逢

    谢麟脚底下是一块玻璃方砖拼成的透明地板。这时代没有钢化玻璃,所以玻璃砖做的很厚,格子很小,但即便是这样,在这个时代出现玻璃方砖,已经很令人称奇了,谢麟站在玻璃砖边,可以清晰的看见脚下的江水。

    赵兴走过来,随意的踏上方砖,低着头,指点着脚下,回答:“这座亭子的设计,唯一的亮点就是这座观景池,玻璃做成的地板,站上两三个人去不成问题。这座悬空的江心亭旁边有围堰,让江水在此处变缓,以后我们扔进几条锦鲤,就可以坐在亭子里看鱼儿畅游。”

    谢麟看了一眼四周的玻璃窗,回答:“岂止!透过玻璃窗还可以看到江中的景色,来往的船帆,江上的风浪江边的鹤舞,尽入眼底,这座亭子不如就称作琉璃白鹤亭。”

    赵兴一咧嘴:“何必这么麻烦,这座亭子用了十天建起来,不如我们就把它叫做十日亭。”

    谢麟撇了撇嘴,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苏轼没有顾忌,直接捅了出来:“太俗,这名字起的太俗,还是白鹤亭雅致。”

    谢麟带了一大堆他的学生,赵兴没有带学生,他带了一群贬官,这些贬官自觉的将苏轼让到前方。原本赵兴让苏轼走到自己前头,但苏轼这次也聪明了,他躲在赵兴背后,亦步亦趋。

    自己老师贬低他,赵兴当然不能火,他很平静的一笑。争辩说:“老师,你不知道,这座亭子最可贵之处就在十日成亭,在这种建筑效率下,任何风雅的名词都配不上它的建筑度。”

    苏轼轻轻点点头:“此话也对。不如你们分别题名,一个把亭子地名挂在阳面,正对江心。另一个人则把亭名挂在阴面,正对那道长堤。”

    谢麟这会谦虚了,他一拱手,说:“苏黄米蔡,都是当今大家,如今苏黄在此,小子那笔臭字就不拿出来了,还请黄兄代我题上白鹤亭三个字。”

    苏轼当然题赵兴提议的“十日亭”三个字,由于这个亭子建在江边,故此这次宜章之会。也被人称作“白鹤之会”。

    走上了二楼阁楼,谢麟感慨:“这样的一座亭子,只花了十天建好,后来观赏这座亭子的时候,也不知道如何想?但不论怎么说,赵大人擅长组织学的名义。算是响彻天下了。”

    这座亭子其实并不大,也就是一百平方左右,能摆下十张桌子,坐下一百个人很紧张。

    亭子地二楼镶嵌着大块玻璃,站在这里,可以清晰的观察到江上的白鹤飞舞。赵兴手里牵着李清照,眯着眼睛观察着江上地风景。淡笑的说:“孩子们取巧了,一楼的格栅是现成的,那些木头原来是造船用的,他们拿来镶嵌在这里。二楼镶上了大块玻璃,我估计是木料不够了,他们只好用玻璃代替。

    十天时间,毕竟很繁忙,这些材料在路上运输都要花去三五天的功夫。如果再有十天。让孩子们备料。这座亭子会更加完善……回头告诉孩子们,既然以十日亭命名。这座亭子就不用粉饰了,该怎样就怎样,比如那些木料,就不用刷漆,让它就这样裸着。”

    谢麟宽容的说:“很好了很好了。十天能修出这样一座滑盖亭,很不错了,我很满意。”

    李清照突然说话:“诸公衮衮,小女子当知不让,今日的贺词就由小女子开始吧。我做一《沁园春》,替谢大人贺寿。”

    不等大家开口,李清照扬起清亮的嗓子,朗诵起诗词:“天下知名,今日谢翁,胜如旧时。记当年幕府,元戎高会,万花围席,争看题诗。尽道梨仙,再生尘世,有制宜烦立马挥。东阳小,岂容久驻,凫鸟暂**。

    诸公荐墨交驰。要推上青云百丈梯。况平生慷慨,闻鸡起舞,中原事业,不付公谁。生记今朝,频将指数,较莱公争半月期。功名事,不输前辈,行即诏封泥。”

    这里有几个词,“梨仙”说的是边塞诗人岑参,正如章因一柳花诗而被称为“章柳花”、“章柳仙”一样,岑参其名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被誉为“写尽梨花”,被称为“梨仙”。莱公则说地是寇准,寇准封莱国公,故称“莱公”。

    像这样的文人盛会,一般要用诗词开始,但这样的口号诗向来不被人重视。千古以来,唯有滕王阁诗会,因为王勃那篇大气磅礴的《滕王阁序》,而得以响名。剩下来,由此上溯一千年,下行一千年,上百万口号诗都被人遗忘。李清照这马匹诗拿谢麟比作岑参与寇准,水平也不见得怎么高,但这诗却不见得被人遗忘。

    白鹤之会,两湖两广来了不下五千名学子,这是一次两湖两广的学术大交流,两广在赵兴的主持下,这几年特别提倡实用学问。因为两广地版权法保护,使得学生们非常热衷于明与创造。而两湖在谢麟的主持下,偏重于乡老治政的官学,提倡周礼。又秉承三国时代荆湖学派的余韵,比较注重玄学。

    这次,两大学派的大对仗中,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开先河,念出了第一诗,虽然诗写的不好,但在场地五千名学生谁能遗忘?

    李清照是被赵兴牵着手走上高楼的,这小丫头的恭维让谢麟眼睛笑着睁不开,他欣喜意狂的夸奖说:“你家小女娘果然不凡,不知谁家麒麟儿有这个福气,把她娶回家去供起来。”

    赵兴笑的也两眼睁不开,他大声回答:“应老不要眼馋。这李家小女娘是我家预定的,从几年前我就惯着她花钱的毛病,如今看来,满大宋除了我家养地起,恐怕别人都不敢娶。”

    李清照撇了撇小嘴。不满地说:“你家几个孩子,我才不嫁呢。”

    不等赵兴反驳,她掰着小手说:“你家大儿子木木地。前几天我跟他说院里的知了吵得很,谁知他端坐不动,等我要告辞了,他才慢慢地回答:夏蝉虽恼人,但也是自然之物,细细听来,细细品味,也还是有趣地。这样的人,好生无趣,我才不要嫁他呢……嗯哪。除了赵风,你其他几个孩子都太小,等他们可以娶亲了,我已经老了。”

    赵兴尴尬的笑着,张耒赶忙打岔,说:“如此盛会。我来续上第二,《鹧鸪天》:倾盖相逢章水滨,须知见面过闻名。

    马头虽去无千里,酒盏才倾且百分。

    嗟得失,一微尘,莫教冰炭损精神。

    北扉西禁须公等,金榜当年第一人。”

    张耒这诗微微带有苏轼地那种“看得开”的思想。但未免稍稍有点颓废。晁补之则是感怀身世,直接想起了贬谪生活,他昂然而上,说:“我来一《千秋岁》:叶舟容易。行尽江南地。南雁断,无书至。怜君羁旅处。见我飘蓬际。如梦寐。

    当年阆苑曾相对。休说深心事。但付狂歌醉。那更话,孤帆起。水精溪绕户。云母山相砌。君莫去。只堪伴我溪山里。”

    大家的诗都说的是“相逢”,秦观闲不住,他马上摇着扇子上前。高声说:“我来一《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赵兴大惊失色,甩开了李清照的手,侧身而立,连连拱手:“如此佳句,还让不让人活了,后面的我们该怎么写?惨!”

    李清照品味着诗,又看了一眼赵兴,纳闷的问:“赵叔叔当日面对三万吐蕃大军,也不见得如此惊慌失措,怎么今日做出小女子模样?”

    赵兴连连拱手:“这样的诗句面前,我若不做出一副顶礼膜拜的样子,岂不显得我很没文化?!”

    说罢,赵兴跺着脚叹息:“今日白鹤之会,有秦少游这诗就够了,再说其他的话,全是废话——观之止,观之止!”

    苏轼与黄庭坚正在书写牌匾,没有参与这场斗诗大会,他们二人没有表态。^^^^赵兴地话让谢麟深有同感,他哀叹:“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几句诗一出来,满江的读书人该跳河了。”

    谢麟的话是夸张了,秦少游的诗词自有跑腿的人传送到亭子外面,稍倾,亭舟江边的五千读书人齐声出一声叹息。这是五千人同时出地叹息,声音响的如同滚雷,整个亭子被震的嗡嗡作响……然而,没有人跳江。

    秦少游这厮老是没眼色,他抢先拿出这诗来,连苏东坡都觉得无法越,连苏轼这位当代文宗都感觉到难以下手,其余的人更不要说了。结果这场白鹤之会以秦观的诗作为结尾。后来,虽有很多人拿出自己的诗词,说是在白鹤之会上所做的,当时他本人打算拿这诗挑战秦观——但对这种说法,大多数人嗤之以鼻。

    因为秦观这诗,这座“白鹤亭”、或称“十日亭”又多了一块牌匾,那是秦观手书“金风玉露亭”,以此纪念一千古绝响佳句地诞生。此后,这座亭子有了奇怪的三块匾,三个名称,以此纪念这次白鹤峰会。

    其实,赵兴当时怀里揣着一诗,那是他起枪手提前书写好的,准备在聚会上拿出来,当作自己的作品,但当时的情景已经不允许他拿那平民之作来画蛇添足,所以他忍了。

    赵兴不出头,其他人自然不敢随意跳腾,现场一片难堪的沉默,苏辙一直操着手。见到场面冷落,他淡淡的说:“亭宴准备好了吗,不如开席吧。”

    “开席,开席好!”赵兴连忙答应着,拍手招呼人呈上酒席。^^^^广东一带的贬官三十余人。再加上荆湖一带地文人雅士二十余人就在二楼开席,在他们脚下,不停地有学生来一楼观赏这座亭子的风景。

    楼梯一阵咚咚响。一个满头珠翠地脑袋先出现在楼梯口,接着出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秦观刚赢了一个满堂彩,见了这双眼睛,禁不住长吟道:“宛若秋水……”

    那个脑袋露了出来,是个三十多岁地人,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些刻痕,但那挺翘的鼻子,嫣红的樱桃小嘴。依然显示着当年迷倒众生地丰韵,她走上楼梯,盈盈的冲赵兴做了个揖,眼波一转,向所有人打个招呼,巧笑妍妍的回答秦观:“谢谢秦大官人的夸奖。赵大人,不记得扬州京娘了吗?”

    赵兴噢了一声,仔细在那张脸上寻找旧日的印象,记得这位京娘跟蔡京关系暧昧,平生的自愿就是做一个祸水。看如今的情形,这位三十多岁的祸水没能祸害天下,甚至没能祸害住一个男人。依旧小孤无处。

    赵兴目光一闪,神色黯然的点点头,柳京娘心思玲珑,连忙又做一遍揖,脸色郑重的问候:“奴奴听说廖大家不久前辞世,可惜我们在扬州相聚日短,如今想来,廖大家那婉转地歌喉依然历历在目。好不令人伤

    赵兴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回答:“说起来,我这几位妻妾。心中最偏爱的还是小小。因为小小是我自己选的,是我在这个时代自己挑选的爱人。可惜……”

    秦观念诵:“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离人不必伤神,还是惜却眼前人罢了。”

    众人欢乐,一人向隅,未免扫了大家的兴。赵兴不敢再哀伤,他举起酒杯,转向了自己地老师苏轼,勉强说:“明日就由老师讲吧。”

    按理说,贬官讲学开堂授徒,大宋朝并不禁止。昔日司马光如此,王安石如此。苏轼在黄州的时候也是如此,到了惠州、海南,依然如此。但苏轼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琼州安置,一名被安置在海南监视居住的罪官,如果在海南授课,朝廷或许不在意,但要跑到宜章来开堂授课,那就明显跟朝廷过意不去了。

    苏轼虽然是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但他也是一个很擅于替别人着想的热心肠,所以刚才他没有出头凑热闹,此刻听到赵兴的要求,他犹豫了一下,沉吟不语。

    昔日地旧党干将、殿上虎刘安世第一次被赵兴邀请来参加聚会,刚才轮不到他言,但多年贬谪生涯,他的虎豹脾气依然百死不悔,看到苏轼犹豫,他重重一放酒杯,拍着桌子,拖着哭腔说:“刘相公去了,可惜一条好汉子。坡公,你学生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明日你讲,后天算我的。”

    苏东坡稍一转念,马上点头,冲刘安世这位昔日冤家举了举杯子,平静的说:“既然如此,明日由我开堂宣讲。”

    苏轼讲的内容是“诗言志”,讲如何让做出的诗词抒自己的心情。演讲点位于寺院地大殿,这里原是高僧地地方。大殿的回音很好,苏轼端坐在禅台上,用带着川音地腔调讲述诗歌韵律,旁边一个人举着铁皮喇叭,大声复述苏轼的内容。殿角还有几个快手奋笔记录苏轼所讲的内容。

    能够进殿听讲的都是湖广一带府学的前三名,还有更多的学生没有资格进殿,他们就在寺庙的广场等候殿里的快手将苏轼宣讲的内容传递出来,而后再由人大声宣读。等他们宣读完毕,快手们记录的稿纸又会迅传递到在一旁等候的书商手里,当晚,这些演讲内容的文字稿件立刻会变成小册子,到在场的学生手里。

    苏轼讲了半个上午,搁现在也就是两小时时间。剩下的时间都由学生提问,来请教的学生络绎不绝,苏轼讲的口干舌燥,神情却兴奋不已。

    刘安世第二天接过教鞭,讲述“礼之用”。这是延续赵兴的观点,看来这位昔日的殿上虎已经完全接受了赵兴的观点,更深入的进入到儒家经典深处,具体向学生讲解如何达到受约束下的平衡……

    第三天是苏辙的讲话,讲述“会计学”的原理与运用。接下来黄庭坚讲授“书法绘画”,秦观讲授“诗词技巧”……

    演讲最后几天,演讲的内容开始包罗万象,赵兴甚至请来海外宋商、广州蕃长福克纳,给学生讲授海外风物。这些讲授的人只有短短两个小时的授课时间,讲授的内容不可能太深入,只能概括总结。比如苏辙的会计学,真要学透彻,恐怕五六年的时间也不够。学生们听完这些讲授后,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请教,于是这场“白鹤之会”被再三延期。随着“白鹤之会”名声越来越大,各地的学子都向这个地方赶来,连偏远的广西与大理、交趾、高丽、倭国也有学子赶来求教,一个月后,身在东京的朝廷大臣不能无视了,有御史开始弹劾赵兴,斥责赵兴令贬官离开坚守地。

    章此前一直在装聋作哑,这天,小皇帝赵煦找上门来,他不能坐视了。小皇帝问:“赵离人如今在做什么?”

    章拱手回答:“陛下,听说他在宜章修建书院,准备联合两湖两广学子,建一座湖广经济学堂。我听说学堂大门的照壁上书写着四个大字:经世济民。”

    赵煦不满的皱了皱眉头:“经世济民,好大的口气。”

    章答:“听说谢麟也劝他不要写这四个字,但赵离人说:常有人说老师与我喜欢研究一些旁门左道,提倡一些奇巧淫技,我就是要让世人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经世济民术。也只有明白告诉天下人学问的本质,学生们才会趋之若鹭。”

    赵煦皱着眉头问:“这次白鹤之会,报纸上怎么没登?”

    章笑着回答:“赵离人毕竟还要顾忌朝廷脸面。”

    小皇帝又问:“该怎么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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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63章 谢麟的危机感

    第3263章谢麟的危机感

    小皇帝所说的该怎么惩处,是在问赵兴私自将监视居住的贬官移动到其他地方,此举违反了朝廷法度。按朝廷规则,这种行为要被记录在案,影响今后的磨堪——也就是论资历升迁。

    此外,朝廷对这样的事还要重处——宋代对士大夫的重处不是抄家、贬官和变卖官员家属为妓女,而是罚铜。

    章笑着回答:“我在等他!陛下要在明年搞个万国来朝庆典,赵离人不是封还诏书了吗,这次他贸然犯下大错,恐怕不敢再封还诏书了。除此之外,陛下打算怎么惩处,罚铜二百斤?”

    平常的官员犯了大错,这个错误又不至于被夺官,一般都给予罚铜二十斤的处罚。章这次直接开口就是十倍的处罚,但这个处罚小皇帝依然不满意:“二百斤,太轻,该罚铜千斤,我知道那厮出的起——下诏切责,令其悔改,罚俸、罚铜千斤。”

    罚铜千斤,这个处罚在大宋历史上绝无仅有,但这个处罚对于赵兴来说依然太轻。因为他这次践踏的是朝廷律法,他蔑视了朝廷对贬官的处置,直接让贬官在异地公开亮相外加广收门徒。

    这个大罪,怎么处罚都不为过。

    但朝廷离不开他,一个是因为朝廷财政状况窘迫,而个是因为朝廷需要赵兴来筹办“万国来朝”庆典,所以朝廷只能把棒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罚铜千斤,这事搁我头上,我可出不起”,谢麟看着朝廷的处罚,笑着回答。

    苏轼等贬官不在现场,在场的唯有李清照与谢麟,赵兴不以为然的将那份处罚随手丢出窗外——当时,这伙人正坐着一艘小船徘徊在章水江边。附近几艘船一边替他们捕鱼,一边环绕在周围警戒。圣旨丢出窗外。直落水中,左右的船只却无人去拾捡。但听扑通一声,这圣旨沉入江中。

    “这年头,践踏律法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赵兴看着那份圣旨飘出窗外,在微风轻拂下坠入江中,他淡淡然的说:“章相公推行新法几年了。如今天下各地地方官虽然声称推行新法,但有几个落到实处——没人!

    哼哼。当年新法造成地千里流民。章相公没有接受教训。地方官怎敢随意拿自己地治下开玩笑。”

    谢麟一声叹息:“如今。官场上阳奉阴违成了常态。我听说章相公最近把其他人都赶跑了。自己成了独相……唉。朝廷上地事。说不清啊。”

    赵兴笑而不语——政府信用破产后。政权已相当于不存在。章地“改革”打破了所有规则。也彻底葬送了政府信用。对于毫无信用地东西。评价它都是白白耗费口水成本。所以赵兴无话可说。

    谢麟继续催问:“赵大人打算怎么办?我听说章相公设立诉理所。打算进一步追贬元党徒。在这当口。赵大人掀起如此大地声势。攻占婆灭大理……”

    谢麟现在地话。才是他真正地心意。他是元党徒。朝廷打算继续迫害元年间在位地朝廷大臣。谢麟担心这场政治迫害进一步波及到他。所以才向赵兴伸出手。希望联合赵兴。以地方抗拒中央。

    赵兴咧开嘴。露出了嘴边两颗犬齿。像一头恶狼似地笑眯眯地说:“谁敢说我是旧党——连章相公都要否认这点。全大宋。推行新法属我最积极。我若是旧党。那么绍圣年间所有地功绩都是旧党地。你说。新党能允许吗?

    没事。新党还指望我地万国来朝呢,我就知道他们不敢动我。想当年,我哭着喊着要求把我名字列在元党碑上,可章相劈头盖脸给了我一顿臭骂,从那时我就知道,新党决不允许动摇我这杆新党旗帜。”

    谢麟叹息的说:“章相公的权威越来越重了,这可不是好事。如今天下太平了,我怕章相会有更多的精力来折腾。”

    “天下太平?我看未必!夏人这是耗不起了,可我们还耗得起,只要我们再拖上两年——也不要多,只要两年,西夏就要彻底崩溃了”,赵兴冷冷的回答:“前线将士百战浴血,好不容易要采摘胜利果实了,我们原本可以一劳永逸的剜除西夏那团脓包,却让章相公阻止了——你以为缓过劲来的西夏不会再来侵略大宋吗?哈,狗什么时候能改了吃屎的习惯?

    等夏军再来,环庆百姓还要重生一次当年的遭遇,但是,或许,等他们重新苦熬到行将拖垮西夏的时候,还会有人出来阻止。如此一来,我们又开始下一轮循环。”

    赵兴说地是深层次的道理,谢麟也在陕西待过,他知道陕西的状况。历经章与赵兴、范纯粹这些人地治理,陕西在战争中逐渐保持上升姿态,而西夏在走下坡路,即使吕惠卿这个大贪官竭力帮助,夏人最终也免不了经济崩溃,民不聊生,兵无战械……

    在这个时候,章匆匆接受了西夏人的求和,不为别的,是因为他跟小皇帝产生了隔阂,他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的成功,以便赶走威胁他相位的人。他成功了,他果然成了独一无二的宰相。

    现在,他又需要一场“万国来朝”,将自己地执政生涯推向顶点,为此,哪怕赵兴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尿,章也只能忍了。

    赵兴轻摇着小扇,漫不经心的分析了一遍西夏的局势。李清照在旁边问:“赵叔叔,你刚才说的道理,难道朝堂大臣们都不懂吗?他们若有一份明白,凭什么如么折腾?”

    赵兴淡然反问:“你认为章相公聪明不聪明?”

    谢麟含笑不语,看着赵兴跟那名聪慧的女子一问一答。

    李清照回答:“章相昔日文章风流,处事精明。他自己也曾在陕西待过,对军事在行。想当年他在枢密院为官,人皆以为是能吏,做事干练,他怎么会蠢呢?他要蠢,那些考不上进士的人,岂不都活不成了?”

    赵兴摇着小扇。扇子扇的风出微响,他继续说:“章相公确实是聪明人。而且是这个时代罕见的聪明人。然而,他为什么为了党争,不惜亡国破家?他今日之所行所为,看起来愚蠢的无以复加,比如:难道章相公想不到对夏人趁胜追击——我告诉你吧,是因为章相公没有封建意识。”

    李清照眨巴眨巴眼,没等她再问。赵兴继续补充:“封建意识是什么,是领域意识。在封建意识熏陶下,封建人地概念跟农奴不一样,封建下地我,其内涵与外延远比奴隶的我要涵盖广阔。

    比如,一个封建领出来地人,他说我,不仅包含他自己,还包含与他共同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地同胞、还有他的民族、同伴、亲属、朋友,还有他地竞争对手——这就叫团队意识、集体意识。

    但一个奴隶说出的我。他只包含自己,不包含其他。

    以封建观我大宋,这大宋不仅要包含新党。也要包含旧党;既包含士绅,也包含百姓。所以,如果是个大宋封建人,他与西夏人交往,既要考虑自己本党派的利益,也要考虑敌对党派的利益。因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是一个整体,他们谁也落不下谁。

    而一个农奴,他只是大奴隶主的监工,自己的利益是第一位地,只要自己的利益得到保障,才不会管其他人水深火热。所以国破家亡,对他毫无意义,因为那不是自己的国自己的家——奴隶,讲究的是废寝忘食为奴隶主工作。怎会顾惜家庭。

    你以为一个农奴会知道如何结党吗?当他们的敌人过于强大的时候。他们或许会拉拢一些人、唆使一些人与他们一起奋斗。而一旦成功后,他们的本我意识便作了。他容不下别人与他分享胜利果实。譬如现在的新党,当他们没有敌人了就内斗,这就是农奴意识、奴隶意识。

    章相公不是不聪明,只是他意识不到大宋的利益是个整体,意识不到不应以党争而不惜损坏大宋整体利益——不,他没有这个概念,他不知道大宋这个概念内涵新党,外延旧党!他从小没有受过封建教育!反而在农奴文化氛围下,他只知道要不停地争胜,争夺天下第一人、第二人的地位,所以他成了独相——这是他的文化底蕴造成地必然。在这种必然道德下,他与西夏的媾和无需顾忌百姓与国民,只需顾及自己就行了。”

    谢麟瞪大眼睛,禁不住插嘴:“此种说法倒也新鲜——外延,内涵,这个两词,想一想,很有味道。”

    赵兴叹了口气,继续说:“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君子,虽然大多数君子也是农奴出身,但他们的心怀要博大的多,所以他们所做的,无意之间符合了团队的概念——他们容得下人。所以作为他们地同胞、同党,是快乐的。

    稍稍不如意的是,他们对敌人也依旧宽容博大,他们的仁爱太泛滥。”

    赵兴说到这,停止了摇扇,他悠然神往的说:“原本我大宋是君子政治,在商业精神下、在共和精神下,我们有可能给大家带来团队意识,但一群农奴对商业文明的反扑中止了这一变化,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将这一切校正……在园丁的剪刀下,自由才是敌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没有园丁,自由的思想?”

    谢麟听的冷汗都下来了,原来这名“新党干将”骨子里面却是一个不折不扣地旧党,身在偏远地岭南,还时刻念念不忘反扑。

    但谢麟对赵兴是比较欣赏的。因为儒学讲究尊师重教,哪位老师不希望自己地学生像赵兴这样无怨无悔的追随到天涯海角,因为这层喜爱,谢麟想了想,决定无视赵兴刚才讲的,直奔他的主题:“赵大人,这一年我四处扑火,眼见着荆湖动乱即将平息,我荆湖荒僻,没什么大出产。要想再展,还要靠赵大人携手。”

    李清照是个聪明丫头。每天,出入个个官衙如履平地的她听出了谢麟话中的含义——所谓“携手”,这两个字才是关键。

    涉及到官场密谋的事情她不适合插嘴,所以她眼珠一转,立刻跳了起来,嘴里嚷嚷:“我快要饿死了,梅三娘的鱼脍怎么还没弄好。我出去看看。”

    李清照钻出舱,赵兴将手中地扇子轻轻放到桌上,坦白的询问:“应老需要什么?”

    谢麟躲闪地回答:“赵大人的手真长,我听说你早就在插手广西的事情,如今还伸手到了福建。我没你那么多的本事,荆湖南路才刚刚稳定,我想明年出兵荆湖北路。恰好我听说你在淮南有点势力,黄州、扬州还有许多属吏都是你的旧人……赵大人能给我点帮助吗?”

    赵兴坦然回答:“我的枪械局今年扩容,年产快枪已经达到了一万杆的产能,大炮也能日产十门左右。此外。众所周知,我广南地火药配方跟朝廷选用的不一样,爆炸威力更大。谢大人要枪要炮。要火药,只管拿钱来。”

    谢麟笑着把脸别过去,眼睛看往别处,答:“我要是有钱,还跟你说这话……得了吧,我听说火枪队可是一个吃钱的老虎。训练一支火枪队,足够训练十倍的禁军了。我养不起,不过,你广南的手雷若能卖给我一些,我倒是需要。”

    谢麟这是询问赵兴彼此联合的可能,而赵兴跟对方谈火药军械,是在隐晦的告诉对方,他可以在军事上跟谢麟联手。但谢麟拒绝了这一建议。不管拒绝的理由是什么,他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想像赵兴那样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只要手头地兵够用就行。

    赵兴重新从桌子上拿起了小扇。谢麟见到赵兴懒洋洋的,他连忙掀开了底牌:“我听说明年朝廷科举。两广要专门组织学生上京赶考。我荆湖与两广同属指射之地,这些学生一旦考中,总不过回乡任官,我想与赵大人联手在京城活动活动,让他们每个人都得一个好官。谢麟这是想从“文”的一手努力。通常“指射之地”地贡士及第后,很少会在朝堂为翰林、为馆阁,而谢麟这是想让两湖的应届考生全部回到家乡,充实地方官。

    荆湖地区的学生都被谢麟教导过,谢麟是想打着老师的名义,让他的学生去把持地方政务,如此一来,他就能在两湖一带一呼百应。

    文人,想出的办法总是文绉绉地。

    赵兴一拍桌子,欢畅的说:“应老跟我想到一块了,我两广地区地方官也不够用,正想着去京城活动,让他们考完以后回乡任官,应老也有这个意思,正好我俩可以联手。”

    谢麟正过脸来,正式的说:“我在吏部有几名同乡与故旧,赵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是亮底牌,赵兴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吏部我也有些熟人,苏三丈当年在户部也留下一些人,这两个部的一赐乐业人跟我也很熟。此外,范锷、李常曾经跟我谋划过胶南大运河与铸造新钱的事情,那时任官的户部侍郎、书记都认识我。应老是知道的,我平常被人叫做钱袋子,户部地吏员也常爱与我打交道,我们相处得不错。”

    双方都没有谈到具体地人手,赵兴这是告诉谢麟:你在荆湖剿匪,或荆湖需要朝廷拨来的款项,我可以帮得上忙。

    谢麟点头:“如此,太好了!我听说单锷在你那里,刚刚整修完广州通向大理地河道,我能把这个人借一下。”

    谢麟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打算借整修荆湖河流的原因,向朝廷申请拨一笔款项,你能帮助我吗?

    赵兴答应的爽快:“单锷这个人太孤僻,一直勤勤恳恳住在河道上,这几年我琢磨着也该给他升升官了,我看他做一任知州,很合适。”

    谢麟答应:“就让他做宜章所在的郴州知州……你那所大学不是要建在宜章吗,有他监管着,一定妥当。只是吏部那里,需要我们一同努力。”

    赵兴试探的问:“谢大人,我其实最强的力量在枢密院,你不打算在枢密院活动一番吗?”

    赵兴这是又在问对方军事联合的可能。谢麟摇头:“我估计枢密院里,章相的势力最大。现在夏人求和。天下太平了,我猜测,接下来各地厢军、禁军都要逐步裁撤。章相更能腾出手来,收拾我们这些元党徒。谢某能在卸任前平定荆湖,已经很满意了,而你才平大理,用兵的地方多。章相可以不管广东,而我……不可能的!”

    赵兴听完谢麟的话,慢慢地舞动着扇子,黯然的叹息:“瞧这个歌舞升平地大宋,瞧这个捂住嘴巴的盛世,谁又知道其中隐患重重。

    没有人!因为处身于这个年代,文人士子们早已看到那悬于头上的园丁剪刀,于是他们聪明了,他们自觉的向着园丁的想法看齐——他们活的很好,因为他们是那么的不值一提。而那些坚强地灵魂。是给予这个时代最尖刻的反讽,也是对皇宋最大的悲悯。

    嗷嗷嗷——坚强的灵魂,这时代还剩下几个。王岩叟死了,刘挚死了,吕大防……还有谁活着,继续说话?

    众人皆醉啊,谢大人,你不知道。我现在想哭!”

    谢麟一翻眼,反问:“如今各处灾害平息,夏贼俯,光这两项,朝廷每年能减去多少开支……赵大人,不是我说你,朝廷的财政状况一缓和,你我可不能再为所欲为……

    你说皇宋隐患重重,那里有隐患?北方:梁太后被毒死。国相梁乙逋也被毒死的梁太后灭去。辽国不愿再与我大宋争执;南方,你力压南洋群国。我听说你在要求贸易归贸易,朝贡归朝贡。如此一来,朝廷对南洋只有贸易收益,朝贡赏赐的东西全凭朝廷恩义,这不是只进不出吗。

    我们对外少了许多支出,收益却在节节攀升。我还听说你在大理开了五个铜矿,三个银矿,还在勃泥开了一个油矿,这几个矿现在还在建设,等这些矿建好了之后,我大宋再不缺铜、缺铁、缺油,收入只会节节攀升。

    这才是太平盛世啊!章相公虽然专横,可章相公的节操还不错,独相六年,不肯以官爵私所亲;四子连登科,独季子援尝为校书郎,余皆随牒东铨任州、县,迄无显。

    我以为,章相不谋私利,此人尚可算一个能臣,只是性格偏狭……嗯,就是你说的:不知道团体的利益。为相,胸怀不可不广,所以章相不是好宰相。但章相虽然刻薄,我依旧以为,我皇宋地朝政还没有坏到难以救药的地步,毕竟朝廷的规矩还在。如今章相如日中天,我等不得不蛰伏待机。但章相终究还是老了,他若退下,我们还有机会让朝政重回正途。”

    谢麟说罢,又盯着赵兴,目光灼灼地说:“我遍观天下,章相去后,能有宰辅之才的人不过三人,赵大人胸怀宽广,能忍人之不能忍,生财的手段一流,尤其难得是还很年轻。年轻就是一个优势,在赵大人这年纪层,百官之中无有能效比。我料离人将来必然登阁拜相,而且我坚信这一天早晚到来,那时,就要看大人的手段了。”

    赵兴眼珠转了转,笑了。

    谢麟点出了一种可能,赵兴现在将两广地带经营的铁桶一般,朝廷轻易不会动赵兴,但要想打破赵兴的势力与割据现状,唯有一个可能:让他升入户部,或给一个宰相之位。

    在官本位思想下地古代中国,没有人能拒绝宰相的高位置,朝廷只要摇晃着宰相的大印诱惑赵兴,赵兴只能离开广州势力范围,吐着舌头,乐呵呵的进入朝堂,担任丞相之意。如此一来,赵兴把两广经营的越好,对朝廷越有利。

    大宋朝是很难出现军阀割据了,宋朝的官员自律性都比较强,即使以章的凶暴,依然有这严格的道德自律,在这种情况下,朝廷真要压迫赵兴,即使赵兴顽抗,他手下的官员也没几个能够拒绝京城地诱惑。

    谢麟正是看到了这点,他提醒赵兴,无论后怎样经营好两广,怎样军政两手都不放松,终归是徒劳。还不如联合文人士子,造出一种诗人声势,一边蛰伏待机,一边积蓄力量,等待拨乱反正地机会。

    也许,谢麟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正是看到了赵兴地优势,所以才预作投资,打算与赵兴联手以地方抗拒中央。

    这是古代士大夫的习惯思维与习惯手段,但谢麟却错估了赵兴。赵兴心中一转念,已经想通了谢麟的目的,他淡淡一笑,随意的说:“我昨日接到消息,福建民变,我出营操练的士兵受到变民的袭击。”

    谢麟一惊,连忙问:“在哪里?局势怎么样?”

    赵兴轻摇小扇,随口说:“出营拉练的是我五十名火枪手,外加三百五十名辅助兵,他们遭到了五百变民的袭击,孩儿们大胜了,仅伤亡一人,现场遗尸两百余具,溃散的变民顺路劫掠了吕氏家族一个支系。”

    谢麟心中冷,他知道赵兴突然跳到吕惠卿家族的事情,是在告诉他,两人虽然结盟,但赵兴不会看在对方的面子上放过吕惠卿家族。

    这种态度,同时也是一种警告。赵兴的“诗酒之赌”名闻大宋,士大夫心中也未免存有一个想法,希望自己也有这样一名学生。但赵兴的睚眦必报也是闻名大宋的。做他的朋友是件快乐的事,但做他的敌人,绝不会感到幸福。

    谢麟明白这点,他沉默许久,跳转话题问:“我听说赵大人在淮州曾经说过君子六艺新解,今日群贤开堂授课,赵大人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谢麟这番话是表明立场,表明他不再干涉赵兴对吕惠卿的报复,甚至问都不问吕氏家族的损失。

    赵兴领悟了对方的意思,他刚要张口回答,江边突然想起一阵丝竹声,过了一会,一个清亮的嗓音响起:“是赵大官人的船吗?奴家柳京娘,路遇赵大人,可否登船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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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64章 祸水南移,谁家之祸?

    第3264章祸水南移,谁家之祸?

    赵兴一拍手,招呼:“请她上来!恰好梅三娘的鱼脍也快好了,也叫李家清照过来,此际舱内有酒有菜,有丝竹之音,坐听宁静,望看悠远,湖光山色历历入目,这才是风雅。”

    谢麟也拍着手说:“湖光,水色、美人、鱼脍、美酒、佳肴……此情此景,怎不赋诗抒情。”

    赵兴趁机回答:“今日白鹤之会,我是不打算登台宣讲了,我家老师已在台上开坛宣讲,怎有弟子说话的份儿。至于赋诗嘛,我那几位师兄个个都是诗坛强人,大宋诗人不多我一个,我还是专心处理民政,顺便饮酒作乐吧。”

    舱门外响起李清照的声音:“是扬州柳京娘吗?我曾听人说过,京娘在扬州颠倒众生,怎么来到了这广州荒僻之地?”

    柳京娘软软的笑着,如风摆杨柳般的扭着腰登上了赵兴的坐舟——这种扭腰方式现代称作“漂移臀”。一登上赵兴的坐舟,柳京娘扬声唱道:“一派先天妙学,十年克已工夫。割鸡聊此宰中都。人在春台鼓舞。

    昏垫非由已溺,拊摩不异予辜。万家香大祝悬孤。我亦无多颂语。”

    颂诗念完,柳京娘十指一划琴弦,脆声说:“赵大官人,我可是特地从扬州来祝贺你的,怎么你只在白鹤亭见我一面,便一去无踪。今日奴奴若不在江上偶遇,恐怕赵大官人要回转广州了吧?”

    谢麟凑趣,大笑着调侃:“京娘,你今日来此,怕不是偶遇吧。”

    船舱的门帘掀开,柳京娘带着四名艳妆打扮的丽人钻进舱内,这四名丽人是她调教的伎乐,人到中年的柳京娘浑身越散出那种成熟的味道,但她也知道。自己这年龄对那些小青年已经失去了诱惑力,故此她一边着手调教接班人。一边把目标转向中年官员。

    赵兴还在回味柳京娘的贺词,这《西江月》里充满了隐喻与暗讽,比如她说“十年克己工夫”,是在说赵兴隐忍了十年。至于“一派先天妙学”这纯粹是马屁,可以忽略。

    “祸水。你可真是一个祸水!”赵兴起身迎接柳京娘。笑着说:“人常说美丽也是一种权力。是除了地位与金钱之外地第三权力。所以美丽地女娘总是受到眷顾——京娘啊。你不乱放媚眼。已迷得下官两腿软。再如此胡乱点火。小心。你这祸水救不了我等心中大火……哈。今日祸水南移。不知道京娘你又想祸害谁家男子?”

    柳京娘媚媚地做了个福礼。横了赵兴一眼。娇嗔地问:“便祸害不了赵大官人、谢大官人么?!”

    赵兴浑身哆嗦了一下。赶忙摆手:“敬谢不敏!”

    谢麟也连忙摆手:“老夫可没那个力气。求京娘高抬贵手。”

    谢麟其实并不老。他现在也就是五十出头。这样地年纪升到一路转运使。在官场可算是“正青春当年”。然而谢麟学地是关学。关学讲究严格地洁身自律。故此谢麟平常一举一动古板地像个老夫子。只是今日在名妓柳京娘面前。偶而失去正形——古人将这称之为“名士风流”。

    谢麟这一打岔。赵兴连忙以攻代守。反问对方:“那日在十日亭。京娘唱酬之间。像蝴蝶飞舞在个个席上。我都没来地及跟京娘交谈。只记得你这四名弟子倒很出色。哈哈。本官不明白。京娘怎么会在这时间来宜章。如此巧?”

    “不是巧!”京娘毫不见外的贴着赵兴坐下。火热的身躯靠上了赵兴,迷离的双眼。梦呓般地说:“昔日,姐妹行里都羡慕廖大家敢于急流勇退,自京城出奔投了赵大官人。廖大家过世的消息传来,京师姐妹一片悲嚎,因奴奴与大官人有旧,京师十绝之关苗苗委托奴家南下,拜祭一下廖大家的坟冢。

    奴奴前几日在亭上,赵大人身边人一拨一拨的,奴家尚未急的靠上去,大官人已经回了寺院,幸得今日在江上偶遇——大官人回去的时候,可得带上奴家。”

    赵兴张口想问对方怎么还不嫁人,顺便规劝对方:与其祸害天下,不如回家祸害一个男人……但这个话题过分敏感,他怕对方顺竿爬,便借着刚才的话题,站起身来,郑重致谢:“小小能有这样一群关心她的姐妹,兴在这里多谢了。”

    赵兴这一起身行礼,无形中摆脱了京娘的贴身紧逼,京娘不得已,收起嬉笑的表情,起身答礼。

    这期间,谢麟在对面微笑不语,他隐约猜到京娘南下地理由,但他不愿开口。

    赵兴不知道,这几年,广州无意中成了大宋风尚的源头,因为广州版权法推及到了明创造上,两广之地便成了“奇巧淫技”的大本营。借着南洋贸易地便利,海外诸藩不停的向广州输送各种新奇玩意。而广州读书人因为赵兴那句先“齐家”,先使自己获得一份优裕的生活,而后再谈“治国”的学说,纷纷放下了身段,开始利用广州丰富的材料,研究各种明创造。于是,时尚风潮诞生了……

    赵兴以身作则奉行他的主张,身为广东主官,他名下现在有一间玻璃厂、一间帆布厂、一间家窑、一座印书坊,此外还有无数艘海船……在他地带动下,广东学子不以谋生为耻,大量玻璃作坊、纺织作坊如雨后春笋,布满了本路各州。如此同时,邓御夫开办的薯莨纱场也借着赵兴的支持,成为大宋远销海外的新增拳头产品,而服妖军的出现,又使广州在服装革新上大胆而新颖……

    除了服饰、家具、瓷器、玻璃等新产品层出不穷外,苏门四学士闲着没事,也在研究戏剧与各种娱乐项目的创作。秦观在这段时间,已经把《西厢记》重新谱曲。同时,因为有赵兴的参与,这本《西厢记》已经具备了浓郁的现代味,其情节转折更引人入胜。

    另外,广州的说唱艺术也迅猛展。在赵兴地推动下,浑话、说书已经结合起来。成了一种类似现代话剧地曲目。随着这种新剧目的诞生,还出现了许多新戏剧。借助喀丝丽地手推动,热情奔放的佛拉明戈舞、阿拉伯胡旋舞、印度真腊一带地土风舞也成了官场宴请当中的热门曲目。

    这一切,林林总总,汇合成创造的海洋,让广东成为整个大宋的时尚先锋,而赵兴身在其中。却不觉得自己改变了历史,他时时刻刻,只觉得历史的惯性沉重无比,令人绝望。

    赵兴不知道,这几年两广推行“知行合一”的学术,这一学派背后的影子是当代文宗苏轼,此外还有一群昔日地宰辅大佬,这些人的喜好立刻传遍了各地市舶司,传遍了扬州杭州黄州。借着扬州这个中心枢纽,进一步影响到京师。影响到全大宋的日常生活。

    赵兴不知道,柳京娘知道,谢麟知道。柳京娘现在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目前她更多的时候是担当老鸨这个角色。新调教出来的四名伎乐,如果不来广州这个“服妖”源地,简直谈不上新潮。而柳京娘认识赵兴,还能得到蔡京的推荐,这就是她最大的便利,于是。她打着探望廖小小的名义,希望能在广州官场迅打开局面。

    广州之富现在是天下闻名,借助几场连续的战争与海外贸易的支撑,加上广州有自己铸钱地便利,使得赵兴对手下官员派红包的凶狠劲,连京城大佬都觉得胆战心惊。柳京娘认为,自己若能在广州打开局面,就意味着此行所获不菲,没准。还能迅挣够养老本。

    这才是柳京娘南下的目地。

    谢麟是官场老狐狸。他随意一猜测,就接近了真相。

    确实。柳京娘在一年前就开始筹划南下,她在正月动身,驾着在扬州置办的大型花舫,一路慢悠悠的沿着长江走。前不久,她进入洞庭湖,听到当地学生士子在谈论宜章白鹤之会,她心中一动,恰好几名士子要雇用她的花舫,她便用船载着学生赶到了宜章,顺便也从那几名学生手里弄到了一份请帖。

    赵兴特地提到那个“巧”字,柳京娘也不避讳,她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行程,补充说:“奴奴来了这宜章,本想去拜访赵大官人的,可大官人居住地地方戒备森严,奴奴的帖子递不进去,只好在白鹤亭拜见,没想到大人公务繁忙,奴奴渴遇见大人一面,费尽了心思,今日才得偿所愿,大官人,你可要好好补偿一下奴奴。”

    赵兴招手招呼柳京娘坐下,李清照赶忙坐在柳京娘对面,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观察柳京娘的穿着打扮。

    有李清照在身边坐下,那几名伎乐与柳京娘都不好挤到赵兴身边,只好站在柳京娘身后侍立。等谢麟也落座后,酒菜流水般搬了上来,万俟咏从后舱赶来陪客,他一见柳京娘,赶忙解释:“赵大人的行程是我安排的,京娘,不是赵大人身边戒备过于森严,实在是坡公与苏三丈他们身份敏感,不方便让人过于接近。”

    万俟咏这话,说明了他早就在旁边偷听,舱内的交谈他都听到了。谢麟扫了一眼万俟咏,又偷偷观察了一下赵兴,现赵兴不以为然,他悄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柳京娘一见万俟咏,立刻熟络的回答:“万俟大人,你可比在扬州的那时候老了许多,不过看起来比那时精神许多。我听说万俟大人现在也是广州知府了,正五品……嘻嘻,跟着赵大官人,升官好快啊。”

    柳京娘没有说地是:万俟咏在扬州地时候,一脸猥琐相——眯眯眼、老鼠须,一见就是个经常算计人的小人。但现在万俟咏满脸红光,脸上洋溢着自信。为官多年养成地气度让他看起来也不猥琐了,反而有了一种大权在握的雍容气度。也就是说,他终于像个高官了。

    万俟咏见到扬州故人,哈哈一笑,带着回忆的神情回答:“京娘不知道,在扬州的那一任,还是我初次为官……嗯,也不算初次为官。只不过我以前都是小吏,不入品。直到跟随大人去了扬州,才算正式有了品级。回想起来,这十年辗转,也竟然混到了五品官,在下这一生,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万俟咏当然有资格说这话,五品官。已经身列“八议”范畴,在大宋,这样的官员不用担心抄家灭族,而且子孙不用考试,直接可以获得一个官员品级。

    除此之外,万俟咏最得意的是:赵兴对属下的官员给的俸禄优厚,万俟咏跟着赵兴几年,挣下了数十万贯地身家。而在大宋,一个中产阶级,身家也就是三千贯——中产阶级是个什么概念。搁现代的标准是:有房有车,银行存款二十万美金。

    万俟咏一个小吏,能够混到这一步。当然心满意足。而他这几年竭力替赵兴谋划,两个人已经属于一条线上拴地蚂蚱,相互之间毫无回避,有时候,赵兴甚至特地安排万俟咏在一旁偷听,以便自己有个探讨的对象。这也是万俟咏自信心的来源。

    京娘摸着脸。回答:“一别多年,万俟大人步步高升,唯独京娘还在辗转奔波,说起来,奴奴真是满肚子感慨……”

    万俟咏瞥了一眼赵兴,半是提醒,半是劝解:“唉,原本我家大人与蔡元长打算在扬州待满任期,没想到世事变化。也没能好好照顾一下京娘。”

    万俟咏这句提醒。等于揭开了京娘处境面前的原因——她是禁脔。接任的苏轼虽然也是个风流人物,但他一向瞧蔡京不顺眼。蔡京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屑一顾。想当年连“扬州花会”苏轼都打算废止。更何况京娘这位蔡京的宠爱。在苏轼接任后,她注定不再风光。而等苏轼走后,慑于苏轼显赫地名声,续任的地方官自然也不会照顾京娘……

    接下来,京娘顺理成章做不成“祸水”了,只能靠调教下一代继续周旋于官场。

    如此说来,京娘此次南下,未尝不是破釜沉舟之举。遗憾的是,京娘这次有点对牛弹琴,或说在黑暗中抛媚眼。经过了廖小小的伤心别离,赵兴每次座到酒宴上,再看伎乐唱歌作乐,总是啾然不乐。现在的他已失去了坐看风花雪月的心情,所以,京娘虽然一副我见犹怜的魅惑,赵兴却只是平平淡淡,举杯相劝:“京娘放心,两广地界我做主,你想祸害哪个人,跟万俟大人说一声,他无法下手,我便替你出马。”

    京娘幽怨的横了赵兴一眼,李清照伶俐,连忙插嘴:“柳小姐,你头上叉的这支簪子是哪里的出品,我怎么没有见过?”

    女人谈起服饰,总是忘乎所以,李清照这一插话,京娘也忘了本来地目的,她拔下簪子,兴致勃勃的炫耀:“李家妹子,这是杭州和盛轩出产地簪子,式样是蔡元长大人新设计的——蔡元长大人现居杭州,奴奴与他相厚,前日曾得他赠送这支样品。样品,这东西外头可没有卖的,只是作坊试制,熟人间流传。”

    李清照噗哧笑了,她转脸看着赵兴:“赵叔叔,既然如此,清照的簪子就着落在叔叔身上了。”

    赵兴也顺势转移话题,笑着调侃:“清照,你从我家拿走多少东西?怎还不肯吐个嫁字。”

    谢麟是知道赵兴对李清照的调侃的,柳京娘不知道,她抖地睁大眼睛,诧异的望了一眼那十几岁的小姑娘,万俟咏生恐她误解,连忙解释:“我家大人甚爱李家小娘的聪慧,打算让她嫁给自家长子。李格非大人也是肯的,唯独李家小娘总不肯吐口。”

    赵兴哈哈一笑,得意的说:“没问题,我等的起——我赵老虎预订的亲,我看谁敢跟我抢儿媳。清照,你放心,谁敢去你家提亲,看我揍不扁他。”

    李清照撇撇嘴:“小女子也常听说赵大人文采风流,怎也常常露出莽夫的粗鲁。我便不信,天下间没个人挑战赵大人?”

    坐舟轻轻一摇晃,这意味着有人登舟了。赵兴冲万俟咏歪歪嘴,继续调笑:“你还别不信,这天下间,真少有敢惹我赵老虎地!”

    万俟咏借赵兴地话掩饰,笑着起身说:“怎么鱼脍上的这么慢,我去梅三娘那里催一催。”

    京娘一挥袖子,身后几个伎乐一一上前与赵兴、谢麟行礼,京娘一边娇声软语地介绍着这四名伎乐,一边软语恳求俩位地方权势人物给自己多行方便。才介绍到一半,万俟咏一脸兴奋的撞了进来,抖手扔出几块黑石头,那些黑石头撞到桌上的瓷盘,出金属般的响声,连连击碎了好几个盘子,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万俟咏兴奋的解释:“找见了,他们找见了。”

    李清照手快,连忙抓起两块黑石头藏入袖中,又盯着桌上闪落的几块黑石头,瞪大眼睛问赵兴:“叔叔,什么东西,你们如此兴奋?也是宝贝吗?”

    赵兴捏起那块黑石头,一脸抑制不住的激动:“宝贝,绝对是改变时代的宝贝,嗯,也算是祸害时代的宝贝,潘多拉的魔盒。三年寻找,终于现了。现在,新的时代开始了——这是大宋的时代!”

    谢麟好奇的捏起一块,问:“黑黢黢的,好像是铁块,不是石头……赵大人,此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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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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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介绍:
这是一个穿越做小人物的故事。
不经意间,赵兴成了一名宋朝人,他交往的对象不乏名传千古的词人、遗臭万年的大贪官、逼上梁山的大盗、艳名四播的绝代风华。
这是一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代,这里有真情浪漫的千古好男人;有闪烁千年的诗歌佳句;有精彩纷呈的商业性歌舞表演和花样百出的商业竞争……
在这个瑰丽的时代里,赵兴处身其中,如鱼得水地享受这时代的雅致人生。
本书中没有朝堂争斗没有官吏倾轧。本书描写的只是宋代市井人的世界观。
或许,书中的内容颠覆了你对宋代的惯性思维,但请你细细品味。宋时明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时明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时明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