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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赤虎     宋时明月txt下载     宋时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65章 天下第二大学

    第3265章天下第二大学

    赵兴还没来得及解释,万俟咏已经答复了:“钢母,这就是传说中的钢母。我们广南士兵使用的是火枪,火枪要钻膛管,很麻烦的,而且钢管做不好,一旦管中有了沙眼,就会炸膛。

    但有了这种钢母就不一样了,我听说这种钢母做成的钢刀,能一刀劈断铁管。我家大人说,掺一点钢母铸造大炮,会让大炮威力更强,更不用说枪管了。”

    赵兴拿着一块钢母,兴奋的说:“三年了,三年前我就听说麻逸海底盛产这种黑色钢母,据说有人在海滩上经常捡到,当地人用这种钢母制作出锋利无比的蛇形剑,为此我找了三年,终于找见它了——谢大人,一个新时代到来了,这是火药时代。嗯,我准备将这种钢母命名为锰,有了它,钢铁会变的更猛。”

    赵兴所说的钢母,现代就称之为“锰”。

    全世界70%的锰矿储藏在海底,而海底70%的锰矿储藏在太平洋。太平洋90%的锰矿储藏在菲律宾至马来西亚海床。

    大帆船时代,曾经有句俗语说:“谁拥有了菲律宾,就拥有了全世界”。此后,历史事实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性——西班牙人雇用当地土人,向采集珍珠贝一样在那片海域的近海处、潜水捕捞海底的锰金属结块。并因此开始了大航海时代。而后,英国插手马来西亚,分享了锰矿,从而有了与西班牙相抗的资本。现代。美国更是从占领菲律宾开始崛起,成为百年霸主。他们在20世纪开始,动用潜艇在更深的海底打捞锰钢块,进一步控制了地球绝大多数锰战略资源。

    有了这种小小的锰钢块,火枪火炮立刻免除了炸膛危险,钢地硬度能提高许多,而且可以使用更大威力的炸药——正像赵兴说的,它造就了一个时代,推开了一扇大门。致使钢铁与火炮时代来临。

    这也意味着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在场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目睹了一个时代的到来。谢麟不知道什么叫“潘多拉魔盒”,故此无法理解赵兴的激动,京娘对于钢呀铁呀这种男人的偏好不感兴趣,而李清照只偏重它的价值,她好奇地问:“赵叔叔,这东西很贵重吗?”

    赵兴回答:“贵重,非常贵重……你刚才袖子里面藏起地两块,如果卖给铁匠,价值在千贯左右。^^^^可无论用什么价格衡量,都无法说明它地真正价值——这东西极其罕见,在大宋的地域还没有现,有钱买不到,幸好。我们有麻逸。”

    万俟咏满脸喜色:“也不算贵重,刚才传来的消息,孩儿们已经捞了半船,这玩意特别重。战舰吃水压的很深。战船一进港,他们立刻快马送信来了。”

    赵兴连忙吩咐:“让他们立刻开炉冶炼,并实验合适的比例,我要知道掺入钢母的最佳配方……换装,立刻对军队进行换装。”

    赵兴说到这,盯着谢麟,建议说:“谢大人,你的寨兵不打算用火枪了吗?我库房中有一批新枪。来没来得及下去。便宜处理给你了——每杆枪三十贯。”

    谢麟摇摇头:“我最多采购个十来柄……我个人比较喜欢短手铳,就你的卫兵拿的那种。这玩意比弓箭厉害,我想采购十来柄,给我地侍卫配上……你刚才说福建民变,我记得在那场变乱中,你五十名火枪手便击退了五百乱民的进攻,是吧?他们都配备这种武器吗……我且配五十人试试。”

    赵兴的一名火枪手配有七名辅助兵,谢麟按照这时代的通常说法,自动忽略了那些辅助兵的人数。他这么一说,对面京娘咯咯笑起来,她捂着嘴说:“我在江上漂流东西地时候,听人说赵大人曾以十人独挡吐蕃三万,一气杀了那些吐蕃狠人……咯咯咯,五十人杀退五百人,算得什么狠人,百不及赵大人呀……

    你们男人总爱谈这打打杀杀的,小女子不懂,不过,赵大人,既然你找到了宝货,小女子便献舞祝贺吧。”

    李清照撅起嘴,嘟囔说:“不好不好,赵叔叔,你的短手铳总不给我玩,这次你找到了钢母,需给我想出一些玩意,让我也耍一耍。”

    赵兴笑嘻嘻答:“李家小娘子,我替你铸造一批钢母棋子怎样,棋子黑白两色。白的用纯银,黑地就用钢母。你以后穷了,就将这些钢母棋子卖了,保管你能够安然渡厄。*****”

    赵兴说的是真实历史上李清照的一段经历。据说金兵打破了汴梁城后,李清照丈夫死了,她渡江南逃,家里的东西都抛下了,手头没有钱渡江,不得不卖了随身的饰,才募集到了船资载运丈夫留下的那些金石字帖……

    话说到此,李清照不觉悟,赵兴嘎然而止,半晌,他若有所思的说:“不对,白银太轻,配不起如此沉重的锰钢矿……阿也,我竟然忘了大理与真腊地秘银矿。”

    李清照眨巴着眼,好奇地问:“赵叔叔,秘银又是什么东西?”

    赵兴似乎没有听到李清照的话,但他地自言自语却恰好回答了李清照的疑问:“秘银是西洋炼金术士的说法,他们从白银矿、金矿中提炼出这种金属,像银子一样白,但却比黄金还要沉重的金属,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所以将之称为秘银我曾经研究过这种金属,认为这种金属很可能是一种不同于银子与黄金的另一种金属,因为颜色亮如白银,我私下里将它称之为白金。西洋传说,这种金属带有魔法。或能传载魔法……

    说起来,唯有秘银,或说白金能配的上黑色的锰钢……”

    赵兴刚才猛然想起云南几座金矿与银矿,在现代它们被称作“铂金矿”,因为里面地铂金含量比较高,提炼铂金的收益反而过了银矿、金矿本身。

    铂金是一种催化剂,二氧化锰也是一种催化剂,两的诞生促进了化工业的突飞猛进,而且铂金还是做钢笔尖的主要材料。它的现造就了信息时代的到来。因为书写有了铂铱笔尖,大量的信息才有可能方便快捷的被随手记录下来,于是,信息时代到来了。人们可以获得比以往多出百倍千倍地信息,进而引了近代地信息爆炸。所以铂与锰又被称为“改变世界的金属”。

    赵兴在那里悠然神往,李清照神思不属:“赵叔叔看中的东西一定是宝贝——我决定了,赵叔叔若能给我弄到一套铂金黑金棋子,我可以考虑与赵风交往。”

    谢麟不知所以然,趁赵兴与李清照讨价还价的功夫。他跟京娘私语交谈,并热情的邀请京娘随他回江陵府,京娘正不置可否间,赵兴的话把谢麟吸引过去,只听赵兴说:“如此一来。你要的东西可太珍贵,我付的代价太大,只换来你一句同意与我儿交往的答复——不行。

    你不知道,这种秘银提炼起来十分麻烦。连我都不知道具体地提炼方法,因为提炼这种金属的成功率太低,西洋炼金士才认为这种金属带有魔法,可以铸造魔法器物。

    秘银这个词咱中原没有说法,但对于千载钢母,道家倒是有过种种传说。传说这种钢母是天上掉落的星辰,或九幽地府冒出来的神物。道家认为这种金属经过地狱烈火的淬炼,所以才变地水火不侵。而道士们更是口口相传。说这种钢母可以制作道家法器。此法器能辟邪,能斩妖除魔。甚至能帮助人白日飞升,成为神仙……

    你瞧,我这一盘棋,包含了西洋魔法与中原道术的最高神器,传说中只要拥有了这两样东西,无论在东方西方,都是神仙与魔导师的类别,乃是绝顶猛人……这样的一盘棋,难道不能让你决定嫁吗?”

    李清照咬着手指,忽闪着大眼睛回答:“赵叔叔,你别骗我——秘银地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但钢母的事情,我也听唐代传奇中说过这事。我固然知道它们的珍贵稀奇,所以才答应跟你儿子交往的,那个呆子,我嫁不嫁他还要看他的努力呢。”

    赵兴不再逗李清照,他顺手接过万俟咏递过来的信函,万俟咏的神色表明这个信函里面还有料。赵兴草草扫了一眼前面的内容,把目光转向了信函地结尾。

    信函结尾处,负责给赵兴搜寻矿石地奇十三向他报告,经过了三年的搜寻,他终于在琼州岛深山当中现了琼州铁矿——这就是中国最好地铁矿石:琼州低磷铁矿。

    中国大多数铁矿石都不是高等级的铁矿石,唯有琼州铁矿,它属于印度、越南铁矿带的余脉,恰好是最优质的低磷铁矿石,用它冶炼出的钢铁,可以铸造优质装甲与**。

    赵兴看完了信函,面无表情的将信函翻手递给万俟咏,他虽然竭力镇定,但话里还是表达了自己的兴奋:“传令下去,嘉奖奇十三,奖金五十万贯,以奖励他的现。*****”

    五十万贯,这个数字让谢麟眼珠抖的睁大,正在心不在焉与他交谈的京娘也面色僵硬了一下,等两人恢复正常,赵兴已高兴的站了起来,指点着江边的景色,兴奋的说:“人常说宜章有古八景,这古八景都是汉唐时代留下的,称之为中夏文化的典范,谢大人,就让我们为宜章再添两个景致。

    我的学生留下了一座十日亭,这还不够,世界已经进入物理时代,我们还要加快脚步——我要动用一万名吴哥王朝的石匠,在这里建一座石头的大学城。就让这湖广交界之处,成为我湖广文化交流中心,让两地学子可以在这里自由的畅谈!

    谢大人,此地风景绝佳。我老师坡公喜欢这里的气候与景色,这次我打算把贬官都留在宜章,让他们在宜章城开坛授课,广收门徒,以充足此地师资力量,谢大人以为如何?”

    开宗立派,这是文人最大的追求,谢麟侧身于其中,兴致陡然高昂。彻底忘了赵兴刚才地话题。他兴奋地说:“既然称之为大学城,宜章又交通便利,水路可以通往长江与大海,我们这学校,学生人数不能少……就一千吧,我两湖要占五百个名额——就这么定了。”

    “一千廪生,我广东学政愿意全款供养——免费的教材、免费的住宿,还给笔墨钱、炭薪钱、服装钱、渡暑钱……”,赵兴兴致勃勃的计算起来:“每月算15贯吧。等于一个知县的俸禄,如此一来,养这一千学生每年大约花费20万贯,太值了!”

    这个钱谢麟不能省,他连忙插嘴:“既然我荆湖占五百生额。就该出五百份例。否则的话,我荆湖学子岂不要在书院里受歧视……对了,你为何不称它为书院,而将它称之为大学?”

    赵兴答:“我需要在这所学堂里教授全部的知识。而不是省略的知识,所以这座学堂必须称为大学比之于太学,它只少一点……谢大人知道么,西洋那里已经诞生了世界第一大学,但愿我们在宜章建立的这所大学能够保存到永远,使之成为世界第二大学。*****”

    谢麟喃喃自语:“大学,太学。也罢。我两湖两广携手,怎么也算全宋第二。低于太学,却高于其余,就叫大学,这名字我很满意!”

    随着谢麟一锤定音,大宋第一大学成立了!

    赵兴建立地这座学堂涵盖了多个学科,由于他提倡学以致用,学堂出来地学生致富本领非凡,以至于后来百万富翁层出不穷,故此,不久后大家都私下将其称为“富豪学堂”,或称之为“富豪的摇篮”。

    在这所学堂里,赵兴第一次将他的《经世济民术》当作课本教授给学生。由于书中所讲的很多理念,都是治理一县一地经济的手段,吸引了许多海外学生过来留学。初期,也有人私下里将这座学堂称之为“帝王学堂”,而讲授的经世济民术则被私下里称之为“帝王术”。

    这个名词的出现,不知不觉改变了传统“帝王术”的内容。传统的帝王术讲究勾心斗角,栽赃陷害,排斥异己,增加内讧以巩固自己地权位,它是古代纵横术的遗脉,而赵兴新创立的这套“帝王术”则讲究“经营”。

    幸好这是宋代,宋代是个开放的时代,宋人们自信的向别人学习,努力做好自己地事情,没有心思对不自己不了解的事务谩骂。故此,赵兴与谢麟合办的这所湖广经济大学虽然讲授的知识有点骇人听闻,但它却在各学派地夹缝中悄悄成长,等到这个指射之地的学堂培养出一批批的能吏干臣、百万富翁、统兵大帅后,它的影响力已不是随便人就可抑制住的……

    这年夏,“湖广大学”成立。与此同时,京城大雨不止,驻扎在安上门的拱圣军第六营营房被水淹,营中水至三尺五寸。朝廷邸报在刊登这一消息的同时,刊载了高邮军出现大规模蝗灾的情况,邸报中高邮军汇报,说是太平盛世了,蝗虫们感受到盛世地到来,竟然不吃草了,抱草而死。

    “哈哈哈,看这份奏章,简直像看一个玄幻小说,我猜这份奏章一定是毛滂那个马屁精写地”,赵兴看着奏报乐不可支。他说这话时,正坐在马车里跟秦观往广州赶路:“,少游,这人编完《西厢记》,竟然编故事成瘾了。”

    秦观笑了,他摇晃着小折扇,悠然自得的说:“离人,你不该如此指责毛滂——圣人出,则天下太平。这是天人感应,是儒学地基础理论。你已经把五德始终否定了,再否定了天人感应,你给儒学还剩下什么?!”

    “真儒!我留给儒学一个上古时代夫子留下的真儒学说,它或许不是最好的,我们没必要独尊它。但它是质朴的,没有被歪曲地”,赵兴乐滋滋的回答,接着反问:“我说,老师跟几位师兄都愿意留在宜章教学,你怎么不愿意留下?我看啊,你就是一个不可救药的风流鬼,一定是嫌宜章清苦,所以才不愿留下。”

    秦观表情黯然:“说起来。几个师兄弟间。只有你对我不加管束,我留在宜章,尤其是留在黄鲁直身边,怕每天被他骂死。”

    赵兴安排好宜章的事情后,动身返回广州,此时,大多数贬官都愿意留在气候凉爽的宜章,而不愿回到炎热的广州。唯独秦观不愿意留下,他临走的时候爬上了赵兴的马车。坚决要求与赵兴同行。

    赵兴摇着头说:“黄鲁直是君子,他看你是朋友,才会劝你。至于我,我是知道每个人的才华都有差别,你地才华不在治理民政。不在审理诉讼,恰恰在于风流雅会,酬唱应答。所以我才不管你风花雪夜。”

    秦观轻轻点头,稍后。他斜着眼睛看着赵兴,不满地反问:“如今,朝堂上充斥着蠢材与刻薄,论文章,他们哪个比的上我,可他们依旧身处高堂,我却要流窜岭南。

    我承认,你治理地方的本领我比不上。可难道我比不上朝堂那些大臣嘛?他们哪里比得上我?照你这么说。我只配做柳永,不能做一个馆阁大臣。也不能做地方之守——太小看人了。”

    赵兴拍手笑着:“朝堂大臣确实有很多不如你,可你有气不能向我撒呀——我知道你回广州,是舍不下那里的风花雪月。宜章万事才开始建设,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确实不适合居住与生活。所以你跟我回广州,我并没有抱怨啊。”

    秦观哼了一声,摇着扇子不说话。

    这几年,在赵兴的努力下,广州的城区面积已经扩大了三至五倍,其中,光城内巨型的外贸交易会馆,骑着快马奔跑都需要半天。此外,还有面向各地商人的大型娱乐场所,凡是大宋具有的,广东都具有,且处处领先于整个大宋。

    这一切源于赵兴,他是个追求享受地人,为此把广州的娱乐设施建设的极为全面,后来名声大了,不只不觉中,连京城的伎乐都要来广州见识一下。而秦观这厮已成了广州娱乐界的“教宗”与“带头大哥”,此种情形下,他当然舍弃不了在广州受到地崇敬。而秦观若待在宜章,比文采,他比不过苏轼;比过去的官衔,他比不过刘安世、比书法,他比不过黄庭坚。

    另外,师门几个兄弟知道他的毛病,都喜欢说他两句。比较起来,唯有在广州他才轻松自在……

    沉默片刻,见秦观不说话,赵兴没话找话,说:“你知道吗,御史中丞安接二连三弹劾吕惠卿的兄弟,先是说自己曾弹劾淮南、两浙察访按察吕温卿,托江都知县吕悦吕欣然强买民宅基等事,至今未蒙政事堂答复。故此诏请朝廷派御史曾镇,前往扬州推勘。

    接着,安还弹劾河北转运副使吕升卿,因为与上司高遵惠闹矛盾,竟然制造冤狱构陷上司,还准备将上司拿到衙门审问,简直无法无天……”

    秦观扁了扁嘴,讥笑地说:“得了吧,这里头还不是你做的手脚。江都知县吕悦吕欣然不是你夹袋中的人吗,我听说福建乱匪前不久毁坏了吕惠卿在福建的祖屋——瞧瞧,安现在难,时间恰好是福建消息传递到京城的时机,这幕后黑手是谁,还用猜吗?我只是没想到,安也成了你的人。”

    赵兴没有否认,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这些御史闲着没事就喜欢攻击别人,我琢磨着,与其让他来给自己找茬,不如让我帮他找别人的茬子……所以我让程夏给安透露消息,让他去咬吕惠卿。

    这阵子,想必吕惠卿焦头烂额,穷于应付。嘿嘿,我现在只是在敲山震虎,收拾他地吕系族人就是为了警告他本人,让他知道我赵老虎惹不得……我相信,他马上会知道这点,定会懊恼惹上了我……”

    秦少游摇摇头:“你如此煎迫,章相那里恐怕过不去吧。你不怕他替吕惠卿撑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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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66章 摆明了是在欺负你

    第3266章摆明了是在欺负你

    赵兴点点头:“章相替吕氏兄弟撑腰?……嘿嘿,我这份邸报上正好有一则消息:吕升卿因为与上司有了矛盾,竟然制造冤狱准备锁拿上司——章相替他撑腰了!

    吕升卿这做的什么事,他蔑视了一切上下尊卑,无视官场潜规则,仿佛大宋吏部、刑部是他们家开的,以至于他可以随意制造罪名,就连身为他的上司也朝不保夕。他这种行为不仅是与将门做对,与皇亲国戚做对,而且是在于全天下官场体制做对。他以为小皇帝憎恶高太后,既可以借这个由头收拾自己的上官,如此一来,今后谁敢做吕升卿的上司?

    章相疯了,连这样的人都要保,连他惹了高遵惠这么大的事,章相也要强力压下,你瞧,章相借口吕升卿只是策划了冤狱,但冤狱并没有在手中完结就被人弹劾,还没有真正使高遵惠蒙冤,这是犯罪未遂,所以乘阁诏旨未下,将吕升卿由河北转运副使改任河东路转运使——他居然升官了。这样的人居然得到了升官嘉奖?!

    我真想知道,从今往后,谁还在乎官场体制?这下子,大宋的行政体制算是崩溃了,我们这个国家还能算存在吗?大宋亡了,唉唉,少游,王荆公的三不畏终于灭亡了大宋!”

    秦观明白赵兴的意思:高遵惠是什么人,他是高氏将门的当家掌门人。他有一个亲戚,宋人都认识,就是著名的“女中尧舜”高太后。小皇帝才从高太后地重压下解脱出来。充满了对高太后的仇恨,但他依然不敢轻易招惹高氏将门。吕升卿原本想借小皇帝的憎恶乘机迫害高遵惠,但没想到踢到铁板上了。

    然而,事后章秉承着对高太后的仇恨,压下这件事,但他才保了吕升卿,安揭开了吕温卿的事情。吕氏三兄弟接连出事,章顾得过来么?且经此一役,吕氏三兄弟的名声已算是彻底臭了。在这个火头上。吕惠卿即使跳出来大声抱怨赵兴对其家族的迫害。章还会在这时候搭理那个老是替他惹事、让他频频为之擦**的吕家“福建子”?

    秦观想通了这点,顺嘴又问:“我估计,福建官员对吕氏兄弟也敢怒不敢言,这一门三兄弟,时时刻刻想着贪污索贿,想着仗势欺人,连高遵惠如此显赫的家世都不能免灾,福建还有谁他们不敢惹?王荆公当初为何看中这样地门人弟子?我听说王荆公立身很正,怎么……算了。不谈这个,你身边地那个万俟咏跑哪去了?莫非去了福建。”

    赵兴点头:“我原先手下有名纲——地理鬼焦触,他替我经营福建商路。依靠他,我在福建也不算人生地不熟。你知道,福建人比较排外。即使我的士兵去剿匪,他们也宁愿偏向本地土匪,替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抢劫自己,顺便伏击我的士兵。

    我这次让万俟咏去敲打敲打福建的宗族。让他们向我低头——此举也正合了福建地方官的心思,他们也是朝廷任命的外人,在福建说不上话,我大军出动,扫荡福建乱匪,趁机铲除一些看不顺眼的宗族,也让福建地方官有了说话的余地。如此一来,我有了福建地方官的证明。吕惠卿敢闹腾。这把火正好烧向吕惠卿,我准备告吕惠卿通匪容匪纵匪。

    你刚才说王荆公立身很正。为何会拥有吕氏兄弟这样地得意门生——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他立心不正,他呐喊改革,并不是真想为贫民百姓谋利。改革只是王荆公手里的刀,王荆公是借助改革这把刀铲除异己,从而享受唯我独尊的权势。所以,即使手下官员煎迫百姓、压迫同僚、贪污索贿、通敌卖国……,这一切对王荆公来说都无所谓。只要他们对自己百依百顺,让自己享受至上的权势,就是他的得意弟子。

    我一直在思索王荆公地行为,为他那些不可思议的偏执寻找合理的解释——唯有这个理由才可以解释一切:权势,王荆公追求的是权势,不是为民谋福、不是改革,不是为了这个国家。有了这个理由,王荆公地所有怪诞、执拗、坚持等等,都可以解释通了。你说,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

    谈论王安石这样的大佬,让秦观很不适应。毕竟他的世界观是:个人道德好,所做的一切事情就是正义的。王安石的自律与廉洁在这个时代是有名的,秦观对这些话题如芒刺在背,他笑着岔开话题,问:“这次你匆匆赶回广州,连京娘都不带上,难道是为了安排福建地事?亦或许广州出现了什么变故?”

    赵兴答:“广州到没变故,我个人有点小事:朝廷下诏要求百官荫报自己地长子,广州也在其列,我怕回去晚了,家妻一时高兴报上赵风的名字,所以赶回去阻止。

    此外,朝廷诏书里还询问南洋地区地事务,要求我奏对——这是在隐晦的询问我,是否能促成明年的万国来朝,朝廷这次做出低姿态,我若不识趣,估计朝廷的大棒子就会接踵打过来。我们这次宜章白鹤之会,弄的声势那么大,看来,这次无论如何要答应朝廷要求了。”

    秦观摇摇头,笑着说:“哈,你还有半年的时间准备,急什么。朝贡是一件大事,等你把消息通知到海外诸藩国,等他们再做好准备,派使节进入广州,由你再护送到京师……时间还够用吗?”

    赵兴笑了,笑的贼贼的:“你以为,史书上那些万国来朝的使节,真的就是外藩国派来的?实际上,那些使节大都是广州舌人行训练出来地——从来如此。

    到外藩国找真使节。时间确实不够。但四五个月的功夫,让广州舌人行训练出一拨外藩使节来,时间足够,我这次赶回广州,就是做这事的,朝廷需要多少国家的使节,我就给他训练出多少,给他们装扮上奇装异服,说一些唯有广州舌人行听得懂的外藩话。你说不是外藩使节。我跟你急!

    这些外藩使节朝贡一次。也许一百年不会再朝贡,但那些懂得这种外藩话的舌人,朝廷却要供养起来,哪怕供养一百年,也是朝廷规则,这叫有备无患。你细细查一查史书,不都是这样的情况吗?那些说不上名堂的外藩国说是来朝贡,我大宋、大唐、大汉那些本土人怎么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我自认为聪明,会数国语言。但要学习新语言还是有难度,我到广州多年,连当地土语都没学会几种,那些本地土生土长地官员,会做几诗词地才子。^^^^见了外藩人,突然之间就学会外藩语言,以至于他们跟那些蕃人共同无障碍,可能吗?语言。是那么容易学会的吗秦观诧异的问:“你的意思是说,外藩使节都是广州制造?你是说一位阿混儿似的人物跟广东舌人预先商量好了,他们随便一些毫无意义的鸟语,说这是外藩国的语言。而后,那位外藩使带着朝廷赏赐的礼物,满载而归。而翻译外藩使节的舌人,却可以留在理藩院当官,是吧?

    有意思。这种说不上名堂地外藩语言。唯有那位舌人懂,所以别人无法指责与挑刺。而外藩使节百余年朝贡一次。那种语言是否真是外藩语,都无法验证。但朝廷不得不把那位舌人奉养终生,哪怕那位舌人不学无术、不通文理……”

    赵兴笑眯眯的点头:“不错,制造一位外藩使节,是舌人们的最爱。只要创造出一名使节来,一个舌人这辈子衣食无忧,如此享受终生的事,你以为没人动心吗?外藩使节都是广东制造,不足为奇,联合国获奖文书都是河南印刷,这也有前例可循。何必惊诧!

    你没有现,自从我来了广州,朝廷少了无数个朝贡使节,这是因为我家中有一位懂得诸藩语言的妾室,广东舌人知道我通晓外藩事宜,他们瞒不过我,所以才不敢去诈骗。

    这次,朝廷要求万国来朝,可外国地藩王在本国称王称霸,好好的逍遥自在唯我独尊,你若是这样的人,可愿意派出使节向别人叩头作揖、屈膝下跪、做出种种媚态讨好你,难道他们都患上了受虐症,喜欢那种被虐待的感觉?

    王爷也是有尊严地,朝贡贸易虽然利润丰厚,但身为国王会缺钱吗?即使收益再大,你以为身为国王的他们,会专门来我国找虐待,找那种身为人下被当作蛮夷鄙视的感觉?

    你不知道,我曾查了几个藩国的历史,特地寻找史书上记录朝贡的年代,现藩国的史书上从没有记录过他们派出朝贡使,这甚至包括大理,那位大理国王段廉义不是向我们朝贡过吗?然而,在大理的典籍上,并没有派出官方使节的记录。^^^^

    这说明,所有地朝贡使都是假冒地,或许他们真是藩国人,但却仅是该国商人,他们是来做生意的。但因为我们与外藩地生意往来,唯有朝贡这一种交易形式,所以他们不得不冒充贡使。

    哼哼,现在朝廷有钱没处花,愿意折腾出这种面子工程,我何必替朝廷省钱呢。今日我便开个口子,让广州舌人行开始制造朝贡使节——我搞的是批贸易,从不零售。朝廷要多少朝贡使节,我给他多少,反正这些舌人最终都要经过广州回国,到时候我把那些使节装到麻袋里,往海里一扔,那些朝廷的赏赐全是我的……嘿嘿,这下子,想不财都难。”

    秦观目瞪口呆:“你你你……你刚才说的,让我头晕,且让我喘几口气,啊啊啊,你如此明目张胆杀戮使节,难道不怕朝廷知道?”

    “朝廷不会管。使节这东西,就是一次性用品,用过就成了废物与垃圾。朝廷即使知道,也会顾忌天朝脸面。不敢揭开真相,他们只会装不知道。这种事牵扯太广,而且朝廷需要这种舆论造势,哪怕明知道上当,也要制作这种声势,所以……朝廷绝不会理会那些贡使最后的下落。”

    “等等,你刚才说……那么,历朝历代的高丽、倭国、交趾,这三国朝贡使节。总不会是假的吧?”

    “当然。这三国不是假地使节,这三国自诩为小中华,他们以向我们的文明膜拜为荣,而且这三国跟朝廷太熟,语言交流没有障碍,作假难度太高,所以目前没有假货,但很难说今后有没有假。”赵兴笑着回答。

    然而,这三国的朝贡使也有猫腻存在——在明代就曾现过一件这样的事。从日本来了两拨使节,都说自己是真正的朝贡使,专门来天朝朝贡……然而,这两拨商人都是假货,而且是日本政府支持的假货。因为中国的朝贡贸易。所以日本政府便容许商人冒充朝贡使来中国交易,政府甚至给商人放假国书,让其冒充朝贡使节,日本本国将这种文书称之为“印可状”、“朱印书”。这种文书放到商人手中。是不收回的,可以作为贸易凭证反复使用。依靠日本商人之间的默契,商人们轮流,每隔一段时间跑去中国冒充使节,进行贸易。

    海路遥遥,商人们撞车地机会很小。故此,虽然高峰期日本朝贡使曾达到每月数趟地频率,令大明君臣苦不堪言。穷于应付。但大明立国百年尚无重复,不幸。那次出事了,两个日本商人撞车,作为朝贡使同时出现在中原……

    这条信息赵兴无法披露,秦观的心理被这消息所安慰,稍稍缓和,剩下的路程,秦观不敢在于赵兴谈公务,生怕自己脆弱的心理再受打击——他谈诗词,这玩意是赵兴的短项,秦观的优势。秦观在这方面一说话,赵兴哑口,于是,秦观一路享受着虐待赵兴的快乐,心情轻松的进入广州。

    此前,赵兴一直坚持朝贡与贸易分开,堵死了广州舌人造假的路。这次在朝廷地重压下,他终于开了个口子,等他回到广州宣布将安排朝贡使的消息后,广州舌人立刻一片欢腾,毫不迟疑的按照赵兴分配的名额,开始从海外收购昆仑奴、南洋商,将其装扮成朝贡使节加以训练,并为他们设想出千奇百怪的国名……

    与此同时,京师里,大宋外交也繁忙起来。

    得到赵兴地同意后,章立刻向高丽与倭国出询问,恰好交趾的使节正在京城向大宋赔罪,章稍一暗示,交趾使节不敢要求太多,只提出,若大宋归还好交趾北方五省中的三个,交趾同意进行朝贺。

    稍后,章得到消息:高丽与倭国使节答应的很爽快,什么要求都没提,便同意遣使朝贺。

    搞定了这三个国家后,章又向西夏、辽国出询问,辽国很干脆地回绝了。西夏使节则认为,如果大宋恢复对西夏的岁贡——大宋方面称之为“岁赐”,西夏愿意派使节参加这次庆典。然而,西夏人要求:使节这次出现在汴梁,不是用朝贡的态度,以下国臣民的身份出现,而是平等外交。

    章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并确定这次万国来朝,与西夏一同享受平等外交国身份的,还有过去的平等国高丽与倭国,但交趾却不在其列,他们必须用下臣的身份参拜。交趾方面得到章许诺归还三城,他们担心赵兴那里横生枝节,立马答应用藩属国的身份进贡,只要求章出面约束赵兴,并监督赵兴归还北方三城。

    章又答应了。

    这份诏书递交到广东,赵兴简单地扫了一眼,看到诏书不符合心意,翻手将诏令扔到了垃圾桶。接着,他不满地向宣慰使抱怨:“儿郎们百战浴血,才重新拿下交趾地北方肥沃地带,怎么就轻易还给他们了?宣慰,你难道不知道我家一个夫人还是交趾人,我为了夺还交趾的北方五城,还闹地家门不宁。

    瞧瞧,无论我个人还是两广将士,都为了这五座城池付出了重大牺牲,朝廷怎么一点都不体恤。”

    与朝廷宣慰使一块来的还有李源、陈公川,这两人是担心赵兴拒不交还北方三城,特地跑来准备用亲情打动赵兴的,没想到赵兴全不给面子,一张口就谈家中的不快。陈公川已经碰过一鼻子灰,李源还不甘心,他试探的说:“我这次来,乐至也有话带给赵大人……”

    赵兴竖起一根手指:“打住,这个词不能随便乱说……这样吧,看在那个人的面子上,我答应归还北方三省,但我需要点时间,以撤除当地的官吏与军队,迁移当地追随。”

    赵兴答应的如此痛快,大出李源、陈公川两人的预料,李源连忙附和:“应该的,应该的,大军撤回防地,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不知赵大人需要多久?”

    赵兴大大咧咧的回答:“我要说需要一百年,那是摆明了是在欺负你……这样吧,我把一百年的期限缩短十倍,暂定十年吧。”

    赵兴这么一说,宣慰使脸都绿了,李源脸色铁青,才要咆哮,赵兴随口又说补充一句:“其实也没必要那么麻烦,我的人已经在湄公河口筑好了两座城堡,我的海鳅船可以通过这条河流,直抵交趾王都升龙府。只要交趾开放升龙何,我的船再往上游走走,就可以用船接走军队和百姓。

    嗯嗯,我忘了,这也不能白撤走啊——不久前,交趾悍然向我的士兵动进攻,为了那场战争,我两广失去了多少生命。重要的是,还耗费了我大笔钱财。这笔钱,非从当地征十年税,才能补偿两广地带,否则的话,我担心士兵们不满。

    是呀是呀,兵变,太可怕了!我大宋从不缺兵变。不幸的是,为了应付突情况,我对那些士兵装备很完善,他们每人都有充足的弹药与炸弹,这些士兵们若不满了,坐上小船顺路跑到升龙府,在府城扔几个炸弹,那可跟我没关系。”

    赵兴这是在威胁,裸的威胁。

    李源阴着脸,沉声询问:“大宋还是君子朝吗?前不久大宋突然出兵大理,无罪伐国,令我大越心寒。我国君臣都在猜测:大宋下一个目标是不是我大越,我也在想,离人下一个挥刀的对象,是不是我们这些昔日朋友?”

    赵兴表情凝重起来,答:“私谊上,我们是朋友,而且是亲戚。因为我跟陈公川的姻亲关系,你我也能攀上亲戚。但涉及国事,不讲私谊。

    第一:交趾控制北方五城,像一根鱼刺卡在我喉咙里。因为你们一旦顺着那条河流深入我大理,深入我广西,我再从6地派兵,定会措手不及。

    第二:你们有过派兵侵入的历史,郭逵都跟你们遭遇过,狄青与你们遭遇过,现在轮到我了。而你们确实入侵了我的领地——大宋象林路。对此,我相信你们无话可说。

    所以我必须控制那条河的上游以及下游,所以北方五城必须保存在我的手里,才能保证大理与广西的安全。但朝廷现在下了旨意,我是朝廷官员,必须遵守朝廷法度,同意归还北方三城。但我现在犹豫也是有原因的,北方五城是一个整体,我若归还你们三个,剩下两个城无法经营,所以,你们想要收回那三个城,就让我五城经营十年,等我把两个城池稳定了,我才能交还你们其余三城,否则的话……”

    李源咬着牙问:“否则的话,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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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67章 绝对是恐赫

    第3267章绝对是恐赫

    赵兴脸板的铁板一块,丝毫不顾及宣慰使在场,冷冷冲李源说:“不久前章章大人过世了,但他委托我训练的环庆枪手恰好训练完毕,另外,我香港锚地还停留着一支海军……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顺着那条河流同时从上游、下游压下,可以直取升龙府,我相信,只要我大军出动,交趾,马上不会存在。

    但我们几个人是朋友,还是亲戚,我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顾念这份情意。不过,如果你们逼我,我宁愿让交趾国从地图上抹去,而后把你们几人请到广州好吃好喝供养,也算是对得起你们。

    决定吧——同意我的意见,我们还是朋友,否则就是寇仇。我真想知道:当这个世界不存在交趾国的时候,朝廷叫我归还北方三城,我该归还给谁?”

    赵兴的笑容越来越冷:“朝廷要求大越朝贡,但我想朝廷不会在乎大越国主是以什么身份过去朝贡的,大理国王段正淳如今正在京师做寓公,我相信,段正淳队列里再添加一个交趾国王,朝廷会更满意。”

    李源还想说什么,却听见那位宣慰使懊恼的一跺脚,满脸痛惜与悔恨,他惊出一身冷汗,生怕生什么变故,赶忙答应下来:“赵大人既然答应十年后归还,可否用国书的形式把这句话记录下来。”

    李源依旧用“大人”这个词称呼赵兴,意味着他心中已不把赵兴当朋友。但赵兴无所谓,他转向那位宣慰使,回答:“国书?这东西该属于宣慰的职责了。你且通过宣慰大人向朝廷提出要求吧。至于朝廷答不答应,我无能为力。”

    宣慰使显然心不在焉:“试试,下官只能把你们的意思传达上去,替你们试试……”

    见到这位宣慰使口不应心的答应向朝廷递交申请,陈公川连忙拉着李源告辞,并叮咛说:“赵大人,我们谈完了公事,似乎可以叙叙私谊了。^^^^我带李公去找我妹妹。顺便看一看我家侄儿。”

    不等赵兴回答,陈公川依据一贯地性格,转身便走。当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后,那位宣慰大人这才跺着脚,懊恼的直想撞墙:“错了,错了!朝廷怎么答应交趾的请求呢?赵大人说的对呀。交趾国主作为俘虏出现在京师。我大宋朝庭岂不更风光……我听赵大人的意思,你已经准备好了向大越下手,啊啊,朝廷这下子帮了倒忙。可恨,可叹,可惜!”

    这位宣慰使不是蠢人,赵兴非常欣赏对方的明白事理,他笑着说:“不急,协议就是用来撕毁的。找茬子,这事我最在行,只要找到岔子。那就动手呗!即使没有动手理由。难道我不能创造理由了?”

    那位宣慰使沮丧地频频唉声叹气。

    不来广州,不知道越南地重要性。来到广州之后,宣慰使先看到的是经略司衙门里的大幅南洋地图。

    在赵兴这拨人中,苏轼闲着没事曾经研究过地图,还出了一本地图册。而沈括也是个地图专家,他甚至制作出木头的沙盘。赵兴手头上拥有如此多的地图人才,出一个“驴客”的爱好,他闲暇无事便指点着几位地图大师,制作出第一份南洋地图。粗一看,这份地图地绘制技巧已经接近了现代地图水平,但仔细观察,或许会现“等高线”,山川河流地走向,等等地图要素不是很精确。但在这时代,这份地图已经很难得了。

    赵兴喜欢用地图表示南洋状况,连续数期海事新闻报都刊登了南洋地图,他想借此给国民一个世界概念。报纸上刊登的地图是省略了有省略,经略司衙门的地图相较于海事新闻报上面的地图,更加详细全面。

    原本宣慰使脑袋里只有一个“大越”这个名词,看了地图之后,越南地形象鲜活起来。*****而越南北方五省恰好处于大理群山余脉之后,过了这北方五省,就是一望无际的湄公河平原。只要朝廷的军队把住这北方五省,越南就成了大宋手中随时待宰的羔羊。而让出这北方五省,大宋的军队要退回现代的镇南关以南,越南人只要在关口修一座城堡,就能挡住几十万军队的围攻。

    宣慰使看过地图之后,脑海里已经有了地理概念,再听说赵兴这里已经准备好了战船,备好了士兵,做好了两路夹击计划,但朝廷的旨意令他中止了攻越计划,他心里直懊悔,恨自己不在路上耽搁几天,以便迟到一下。若赵兴动手后他才赶到广州。依赵兴一向地快手快脚,两路夹攻地宋军已经直抵升龙府城下了,也许,那时,他可以悠哉悠哉的在广东游玩,而越南已经不存在了……

    想到这里,他对赵兴遵守朝廷旨意地行为反而怨恨起来,心里直念叨:“老早就听说你赵离人喜欢把圣旨扔垃圾桶,只要不符合你心意的圣旨,转眼就找不着了,这次,你怎么不把朝廷圣旨扔进垃圾桶……”

    这名宣慰使不知道,赵兴刚才是在恐吓越南,实际上他没有力量进攻越南。因为广东兵力有限,新占取的大理耗费了他全部兵力,在没将大理这块肥肉消化前,赵兴根本没有力量动连续战争。

    宋代的大理不完全等同于现代的云南,这时的大理甚至包含部分老挝、缅甸的国土。这是一片比宋代广西还大的土地,而宋代的广西则相当于现代的广西加贵州,再加四川南部一部分。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最诱人的是它的矿址,它有巨量的金矿、铜矿、银矿、铁矿、玉矿、宝石矿……,其矿藏之多,令赵兴手头的矿工都出现严重短缺。而为了牢牢抓住那些矿藏。将这片土地严密控制在大宋行政体治下,又耗费了赵兴六年教育所积累地所有官员储备。

    赵兴现在缺人,章委托训练的火枪手虽然闲着,但他却不能用,因为他无法派出行政官员,尾随军队实行实质有效统治,所以他只剩下了空口讹诈的份儿,宣慰使的配合让李源醒悟过来。为了避免遭受惨重损失。陈公川连忙拉着他,去找自己的妹妹,希望赵兴的刀能够因为亲情而变的顿一顿。

    可这一切,赵兴不能说,不仅不说,他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做出一付惋惜悔恨痛不欲生的模样。加深宣慰使地懊恼:“没有了交趾,我大宋南部又可再添一郡,另外,广西没了外部威胁。至少能裁减十万军队,每年省下百万军费。而大理方面,吐蕃已经打残了,我们可以慢慢地建立大理军,应付吐蕃人。

    如此一进一出,我大宋每年能省下五百万的支出,增加五百万的收入……也就是说,朝廷这个决定至少价值一千万。每年。而且。有了交趾存在,我大宋南部边境时刻不宁。时刻需要防备,万一以后生变故,花的钱如同泼水,你说,这样的圣旨,是不是该扔进垃圾桶。”

    宣慰使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扔?”

    这话一出口,宣慰使顿感失言,他是来传递圣旨的宣慰官员,赵兴若真扔了圣旨,他干什么去?

    这话一出口,赵兴满脸愕然,他看着宣慰使不知所措,心中直纳闷:“天哪,还有这样当官地?竟然怂恿别人扔圣旨,这厮……怪我怪我,看来我把火少得太旺,将这名宣慰使烤焦了!”

    宣慰使自知失言,恰好万俟咏进来,他赶忙跳起身来,询问:“计司大人,驿馆准备好了吗?快快,领我去驿馆。”

    万俟咏惊诧莫名,他以目示意,询问赵兴:“大人,你怎么折磨这位宣慰了,怎么他急得像逃命似地?”

    赵兴态度诚恳:“怪我怪我,我把他刺激的过头了!”

    万俟咏无奈,勉强说:“宣慰大人,请跟我来。^^^^大人,候见厅有三位官员等候召见……你自己去忙吧!”

    万俟咏领着宣慰使去驿馆安歇,三名前来拜访的官员依次被赵兴唤进正堂。第一个被召见官员是单锷,他跟随赵兴久了,说话没有顾忌,一进门便不满的抱怨:“大人,通往大理地水系还没有勘探完,你就把我调走,这算什么事?”

    赵兴歉意的请单锷坐下,并招呼他身后的循州太守周文之、惠州太守詹范就座。女使们穿花蝴蝶般走进来,端上一碟碟果盘请客人们品尝,并顺手斟上香茶,这才堵住了单锷的抱怨。

    用水果待客,这也是赵兴带来的新风尚,三名官员品尝着热带水果,单锷悠然地喝着新茶,还有心敲诈:“大人,这就是你新制的茶吗?我听说你在府中闲得慌,开始研究茶叶的新制法,李之仪那厮从你这里搞到一点茶叶,特特向我炫耀,说这种新茶可称之为绿茶,,与以前的茶汤不同,茶叶枝脉齐全,随水沉浮,令人赏心悦目……

    嗯,李之仪那厮也就会写一情诗而已,我天天在山河间奔走,替大人归化河流,李之仪享受到地,曾能无我……这玩意,大人也给我来上几斤,我回去慢慢品味。”

    赵兴笑着打哈哈:“季隐,这种绿茶,新茶滋味最佳,用清明前出地嫩叶制作,才是最好。此等好茶数量有限,半斤足够品尝一年,等明年新茶又下来了,旧茶也该扔了,所以,此种茶叶不是越多越好,稀缺,才觉得稀罕——你要几斤干什么,烤火吗?

    对了,季隐,说正事——通向大理的水路已经完成了它地使命,目前,我们已经占领了大理,所以那条江可以慢慢整治,无需季隐亲自上阵。^^^^你可以留下方略,我让人按图索骥,一点一点的疏理那条河道,时间来得及。

    季隐兄大才,我另有重用,而现在。大理这条河道上运送的都是金银铜矿石,巨大的收益会让整修河道成为一项烫手买卖,所以我们不用愁这条河道,让后人继续干吧!我请你来,是请你去宜章的。”

    单锷眼睛一闪,重复说:“宜章?!”

    赵兴一边给单锷斟茶,一边不慌不忙地说:“对,宜章!洞庭湖的湖水直通宜章。在宜章附近。还有一条章水。章水流入武溪水,武溪水又经过韶州、在四会汇入西江,最终经广州入海。

    我测量了一下,章水离郴水也就是百里左右,如果我们修一段百里的运河,沟通章水与郴水。会有什么现象?”

    单锷嗖的一声坐起来。大声说:“广州的货物就可以顺着这条江水,从广州直接进入洞庭湖,而后再经洞庭湖进入长江,顺流而下。抵达扬州,再通过运河直抵京师,沿途都不用换船。”

    但马上,单锷又黯然的坐了下来:“挖一段百里的运河不算什么,但这几条溪流河道很浅,真要修成了,需要修建很多堤坝抬高水位,这才能够通过大船。如此一来。要将这条河道利用起来,疏通河道的花费可不小。那数字——你经常说什么:这种数字一般用在天文学上。”

    赵兴笑着点点头:“我不懂治河,所以就粗略估算了一下,我估计至少需要一千万贯,这笔钱虽然巨大,但我们拿地出来。这物流渠道,怎么投资也不算亏。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不止——”单锷不以为然地回答:“武溪水在韶州那片,都是在山区蜿蜒,要在山区修堤坝,我估计非三十万民工不可,耗时大约十年之久,开销至少在三千万贯,此外,还需要巨量的炸药,巨量的石灰、水泥,巨量的钢铁。”

    “然而,如果这条运河修建成功了,带来的收益是不可想象的,不是吗?”赵兴随手在桌上摊开一副地图,指点着那份地图说:“我广州海贸过来地货物,要在广州装一次船,而后北上扬州,如果这条运河修成,渔家小舟也可以装一船货物,一路航行到京城,一艘船,两个人就能完成4料载货任务,如此一来,百姓挣钱谋生地门槛大大降低,岂不……”

    单锷摇头:“从广州一路上溯到宜章,是从下游往上游赶,河中水位浅,修建无数堤坝才能保持水位,如此一来,沿河两岸的农田用水就紧张了。

    船往上游驶比较费劲,而渔家小舟,装的货少的话还行,装地多就要搁浅。但装货少,这一趟遥遥上溯到洞庭,时间成本太大,几乎挣不上钱。

    再说,用小舟往京城运货,能比得上海船吗?如今广州海船越造越大,一艘海船装过去两三艘船的货。如果用小舟装一艘海船的货物,怕要两三百艘才能装完。而你的海船只要扯起帆,从海面走,进入长江口,再航行到扬州,需要多少天,那小舟一路摇着橹,载货量又少,能挣钱吗?”

    思考了片刻,单锷摇着头:“我觉得毫无意义。”

    赵兴执拗的说:“但是,一条船载运4料,算是少的,可这些货物用牛马拉,需要上百匹牛马,这数目的牛马,可是一支大商队才能做得到。但运河修通后,一艘小船两个人就能做到,且沿途无需像牛马一般消耗粮草,这不是收益吗?

    物转流通,即是商品的流通,也是信息地流通,也是金钱地流通。船夫多了,沿途要吃要喝要住宿,沿岸的经济全活了。而这些人每样消费我们都能征上税,这些都是钱,金钱,一旦流通起来,它会自己生钱。所以,修这条路,无论多少钱都值,它会是平民百姓求生谋利地万世基业。

    此外,韶州铁矿、煤矿蕴含丰富,也值得修这条水道。你说逆流向上辛苦,但从洞庭湖到广州,这不是一路顺水漂流么,全大宋的货物可以低运输成本进入广东,我两广市舶司不是更有竞争力。另外,这条江也不是一路逆流到京城的,顶多是半截逆流,半截顺流,恰好符合水运标准——我们的船从广州往上航行,进入洞庭湖后,那就是往长江下游漂流。

    所以,我认为这段小运河能挣钱,我们何不试试?”

    单锷摇摇头:“我看你是钱多了没处花,我们修建这条运河,沟通洞庭,只能便宜了潭州,那里才是上游下游的转折点,从潭州放船进入洞庭,一路下行到广州;潭州进入长江,则可以漂到扬州。你花钱,让潭州得益,这不是有钱没处花吗?”

    “那就小投资”,赵兴拨开一只香蕉递给单锷,继续说:“我们也无需抬高韶州水位了,就现在的水位足够了。且任凭渔民自家展小舢板,如此一来,治河成本便会降低许多。但只要我们沟通了洞庭,韶州的煤铁就可以畅快的运往各地,另外,潭州的经济也可以带动起来,形成广州流域经济带,我还准备将这条经济带涵盖荆湖南北。

    荆湖北路转运使谢麟谢大人已经跟我谈好了,我举荐你担任郴州知州,民政的事情你无需操心,我派人帮你,你只管帮我将那条运河挖通,等运河挖通后,我要把它命名为单公河,并修建镇河宝塔,刻碑留念。”

    单锷接过香蕉,斜着眼睛看了赵兴一眼:“朝廷那头怎么样?赵大人疏浚通往大理的河流,并没有跟朝廷说,但事后通过战争缴获,把修河的钱还上了,荆湖可是咱大宋的土地,你从哪里填补这个账?这笔巨款花出去,依朝廷现在的财赋状况,政事堂大臣们会允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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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8章投石冲开水底天

    赵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开两湖是我下一步既定方针。湖广足,天下足。两湖两广土地肥沃,稻谷一年三熟,水系达,如果将这些水网编织起来,我们能造出一个更加富裕的大宋。

    朝堂那些人现在忙着党争,我们地方官不得不多加努力——我跟谢麟商量好了,从今年起,两湖两广各自移民五十万,我出钱修路修河,谢麟用稻谷向我两广还账,我们联手好好经营湖广。”

    单锷笑了:“我无所谓,能够升任一个知州,大大小小也是五品官,虽然都是指射之地,但荆湖总比两广地位高点。你花钱,我升官,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不过,今后你后不后悔,那可就难说了。这几年你开垦的土地还少么,广东的粮价一年比一年低,指望荆湖靠粮食还上一千万贯巨款,我估计他们要还一百年,也许两百年。”

    詹范与周文之一直在听单锷与赵兴斗嘴,听到这,他们乐了,一起插嘴补充:“那是那是,现在广州最不缺的就是粮食,这几年单大人整修河道,广州风调雨顺,农夫都不怎么照顾田地,也就是春天的时候撒上种子,然后自己去工厂作坊做工。本地粮食,已基本上是天种天收。

    我二人从惠州、循州过来,恰好是夏粮收割的时候,田地里都没有见到一个青壮男丁,全是老人与妇女。可即便是在这样,广州的粮价也没有涨上去,单单靠荆湖的粮还清一千万贯,你我这辈子恐怕见不到他们还清欠款的一天。

    赵大人让谢应老骗了,指不定谢应老现在拿上一千万贯,正乐的满地打滚呢。”

    赵兴脸上的笑容不减。他回答:“这就叫投石效应,我花这笔钱,原没有打算他们还上。只要投下去就行。这笔钱投下去,沿着韶州这条线的经济就盘活了。另外,我两广地小商小贩,小农小户都可以将我广州的货物贩向富饶的洞庭,这叫强势经济地吸筹作用。我们广州的货物会将荆湖南北的财富都吸收过来。

    你们别看谢麟现在乐,指不定以后要哭。当然,他这辈子估计没有哭的机会了。因为这个吸筹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可能在一两百年中才能完成。

    想一想,人要在6地上行走,翻山越岭的,太阳升起出,太阳落下要找旅店住宿,赶路的时候唯恐错过宿头,所以一天走不了多少路。而坐船走就不一样了,人在船上住、船上吃,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在这个时代,还有比坐船旅行更轻松地吗?

    我广州富饶,现在名声在外。内地人们都知道,但他们不一定知道怎么来我广州谋生。扬州以北的人只知道往扬州赶,那么,四川府的人呢?有了这条小运河,成都人可以顺着长江一路漂流,漂到广州。

    不要低估了老百姓地勇气。百姓一旦知道活路在哪里。就不用怕天高地远。如此一来。我广州吸纳移民地能力会加快数倍。数十倍。而且不用负担他们地移民费用。”

    赵兴提到成都。单锷脸色变了一下。小心地看着赵兴。斜着眼问:“大人提到成都。莫非大人吞下荆湖。依然意犹未尽……你又转什么心思?成都与吐蕃接壤。吐蕃人才偷袭你不久。你是不是……算了。你不用告诉我。我这就去郴州上任。不就是挖一条百里长地沟吗。小事!哦。借这个理由。你是不是又要让朝廷给你调拨厢军了?”

    赵兴笑而不答。单锷也没客气。他站起身来。边往门外走边说:“我走了。西江河上地船运股份我可不打算卖——你当初答应我。等我把那条河整修完毕。河上每条航行地船。每个单程付给我一个银币。这笔钱我可从没有收到过……算了。我不跟你要账。我找你家陈夫人算账去。”

    “找张卓为”。赵兴冲单锷地背影喊:“陈夫人大半年不在。现在这笔钱由张卓为分管。你放心。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地。”

    张卓为就是赵兴从辽国掳来地那名县尉。他现在也登上大6。成为赵兴地管家。

    单锷一转眼跑地不见影子。赵兴顺势把目光转向了詹范与周围之。他坦白地说:“两位在任上很是照顾我老师坡公。如今两位任期满了。还想转任什么官员。两广地带任你们选。”

    詹范也不客气,他跟赵兴交往较多,知道赵兴一旦把人视为朋友,就格外慷慨大方。他指点着桌上那副地图,说:“我听说最近海外事务司弄的轰轰烈烈,这一任任满了,我想去海外事务司转转,听说勃泥总督还有空缺,我愿去做一任勃泥总督。”

    赵兴悚然动容,起身拱手:“广南现任官员都很少愿去海外任职,詹守竟然愿意替我解忧,很好,勃泥总督就是你的了。”

    詹范咧嘴笑了:“那是他们傻,我看了你的海外事务司条例:知州品级,到了外藩,俨然国王一样,而且什么事不用操心,只管收钱盖章。海外待个五年,捞足了钱财与珍奇玩意,回乡之后,何必再做官,只管教导孩子就够了。你不是说过:海外蕃人可不是我大宋子民,担任一届总督,生杀予夺,一切以我大宋利益至上。一任总督,连外藩国王都可以呼来唤去,此种威风,怎一个知州比得上。”

    周文之笑着补充:“外藩外领地税赋额,朝廷也没有定律,随总督上交多少,其中三成是总督的收入——这规定好,詹守挑了个好地方,勃泥油矿销往大宋,每年也有一百万贯上下,三成就是三十万贯,五年任期就能拿一百五十万贯,这还是合法的收益,子孙三代足够花了。”

    赵兴感兴趣的望着周文之。问:“周守也有兴趣?”

    周文之哈哈一笑,答:“下官跟谢应老有点交情,听说赵大人跟谢应老要了两个知州的位置。一个被单大人要去,下官也想去荆湖转任一下,不知赵大人可否许可?”

    赵兴点头:“我准备修建那条运河,所以跟谢应老要了郴州与衡州的位置,耒水贯穿这两个州县,直通洞庭湖,修好了那条运河后。我广州通向长江的路打通了,珠江水系也与长江水系连接在一起,所以这两个知州的位置非常重要。

    我跟谢应老约定,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需要接连两任,任满六年。周守愿意去,我可以推荐,但周守已经做过两任知州了,你只需要一任就可以升迁,还愿意再第二任上。继续待在知州地官品上?”

    周文之端起茶杯遮住了脸,笑嘻嘻地说:“我曾听人说过,大人抱怨邸报上几年不见一个两广地消息。我去翻查了一下。今年我两广生了那么多大事,邸报上也只登了一句话,闲闲叙说广西出兵灭了大理,除此之外,再没有片言片句。

    大人坐在广州地位置上,干了那么多大事。朝廷不闻不问,我在一个知州地位置上干两任期,又算得了什么。但在荆湖之地连任两届知州,或许能入朝廷法眼,但也可能,朝廷根本不闻不问——除了我们这些两广的官员,除了那些贬官,还有谁愿意来这指射之地?

    我不贪心,朝廷党争如此厉害。等再坐满两任后。升官也罢,不升也罢。我能接触一下中原人物,也算不枉此生。生下来的事,且听天由命。”

    “好!我这就给你们放官印。两位,两广官员退职后,如果账目上没有问题,我还会放一笔养廉银——这是用大理缴获建立的基金,两位可以去计司万俟咏那里结算一下……”

    两位官员满意的拱手告辞,这会功夫,李源与陈公川也在赵兴的后院商议好,陈伊伊领着两人来找赵兴,她满脸忧愁地俯在地,再三叩:“相公,你常说天地君亲师,人间五纲常,又说:不爱其亲,何爱其家,不爱其家,何爱其国……现在妾身的家人,生死在于相公指掌之间,请相公怜悯怜悯。”

    赵兴伸手搀起陈伊伊,表情平静的回答:“身为宋官,我的怜悯只针对宋人。你是我宋人的媳妇,你无须向我恳求,我的怜悯与爱都包含你……”

    赵兴接着转向陈公川,继续说:“原本我们是亲戚,还是朋友,原本我出兵大理时,我没想到提防自己的内亲,但我没想到,陈氏家兵竟然在我最抽不出兵力的时候,背后捅了我一刀子。

    原本我不会放过这样背后下刀的人,有这一个人睡在我卧榻之侧,会让我睡不安神,但看在伊伊的面上,我把刀已经擦亮了,却砍不下去。

    罢了,既然你们已经说动了朝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实话说,十年之内我不打算交还北方五城,就是为了朝廷,我不能交还;为了伊伊地孩子,我也不能交还。因为金兰地区必须有十年的建设时间,否则,我怎么知道它已经会不会被人侵吞,而有了十年建设,我相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怕。”

    李源直翻白眼。

    什么叫颠倒黑白,这就叫颠倒黑白。咱家出兵攻占的不是大宋地土地,连大理国的土地都算不上,顶多算的上大理国的羁绊土地,你设了个陷阱,让我一不小心越境,随后,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大军伏击了我们,还一下子攻入我交趾国,夺去了我们最肥沃的五个城市,现在你还满把地道理——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

    然而,李源只有忍下这口气,谁叫他“一不小心越境”!

    “赵大人,我相信你,但是,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朋友,我与你只能是两国官员而已,告辞!”李源拱手告辞。陈公川犹豫了一下,狠狠瞪了赵兴一眼,追上了李源的脚步。

    等他们这二人走远了,赵兴笑着对陈伊伊说:“陈氏与李氏是亲戚,我记得陈氏也有继承大越国主之位的资格。那是不是说,我们的儿子、那位小金兰王,也有资格当上大越国王?”

    陈伊伊茫然的瞪大眼睛。赵兴慢慢的叙说:“我让你的孩子去金兰,并下令其经营那片土地,是给越南人做示范的,你今后要多想想你地孩子,不要打乱我地步骤,要知道,你地儿子也可能当上越南国王。”

    陈伊伊眼睛越来越亮。母亲总是向着自己孩子地,赵兴这么一说,陈伊伊地心一下子偏到了丈夫这里。她转动着眼珠说:“此次两国交锋,损失的都是我陈氏家兵,李氏并没有受到损伤,我哥哥不得不来,如果他敢表露出一丝倾向……”

    赵兴继续说:“现在时机未到,你哥哥那里不要吐漏口风,如果再有十年时间,把持了湄公河入海口的金兰城。就不是越南小国所能制衡的——你心里有个数,当下次越南要求我归还北方五省的时候,就是我动的时候了。那时候,越南能不能存在,要看你儿子地意思。”

    “我们的孩子!”陈伊伊眼睛亮亮的补充。

    “好啦,人常说天无二日,一个国家的不能出现两个权威,所以我不愿意去金兰。因为一旦我踏上那片土地,那小子需要向我行礼,他独一无二的权威也就受损了。你也一样,为了竖立咱儿子的权威,你今后最好少往金兰跑,让孩子自己去折腾。

    我打算今后每年正旦让孩子回到金兰,接受臣民的朝拜,其他时间就在广州接受教育,直到他成年。程爽在那里。正按自己的心愿建设那片土地。我相信他的能力,你我就放手让他折腾去吧。程爽是程族子弟,终有一天他要回到黄州,回到祖地,如此,我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赵兴地一番话终于使陈伊伊放下了心理负担,她站起身,有力挥了挥手,说:“是妾身目光短浅了,只看到那金兰宋商城一日日兴旺起来,便想着守好那片土地,浑没想到还有一份更大的家业。”

    陈伊伊懊恼完,横了赵兴一眼,抱怨说:“相公,你怎么早不提醒?”

    赵兴笑了,女人不可理喻起来,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不过看到陈伊伊重新开始撒娇,赵兴满意地点点头,说:“金兰那片地方确实是好地方,它港湾很深,能驶进去万吨大船,可惜我们目前的技术达不到万吨船的水平。有了那个港口,有了那个要塞群,我们的舰队可以直接封锁马刺迦海峡,如此一来,凡是去南洋的船只,或是进入大宋海域的船只,都必须我们点头放行才行。

    金兰城这几年展已经够快地了,但还不够,我准备从大理开始,整修那条通向金兰城的河道,这样,沿途的真腊、大理,都在我们控制之下,那个南洋联盟的贸易,就可以涉及水6,沟通东西……下一步是占领湄公河口西岸,而后修一座双塔斜拉桥,广州河面上最近修了好几座双塔斜拉桥,等这技术成熟了,就在湄公河也修几座桥,将两岸肥沃的冲积平原,全部掌握在手里。”

    陈伊伊眼珠乱转,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赵兴挥了挥手,说:“今天,香港浮屠灯塔落成,我晚上准备前去观赏,你收拾一下,陪我一起去?”

    陈伊伊摇头:“相公,妾身以前的打算都错了,还有很多事要重新规划一下,妾身今日才知道,大宋才是根本,故此,我往日之非得赶快校正……相公便自去吧,妾身还有几封书信要

    赵兴挥挥手,与陈伊伊告别,他漫步走到后院,现大儿子赵风正坐在秋千架上,一边孤寂的晃着秋千,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赵兴本打算站在门口招呼孩子,看到孩子落寞的模样,他不禁悄悄走到孩子身边,轻轻问:“你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赵风缓缓地说:“也没什么准备地,嫡父,这种场合也要我出面吗?为什么我不能像几个弟弟那样玩耍?”

    赵兴怜爱的摸摸赵风地头,问:“几个弟弟为什么不跟你一起玩,连你的亲弟弟小云也不找你玩?”

    赵风闷闷的回答:“嫡母教导我要处事稳重,一举一动都要像个宰相家的衙内,还说嫡父是干大事的,不能让孩子坏了嫡父的名声。可苏师公,还有黄师伯、晁师伯他们却不喜欢弟子的稳重,几个弟弟也说孩子不合群,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荡秋千,真不好玩。”

    赵兴苦笑着摇摇头:“你母亲……算了,她是用宋人的方法在教导孩子,这方面我不方便过多插手,但她说的也对,小孩子稳重点也好,你只要守住这份家业,其他的无所谓。

    明年朝廷会给你荫个官,此后你也是拿朝廷俸禄的人,我会给你安排好侍从,好伙伴,你的任务就是守好我们的家。至于参加科举,上朝做官,那是你弟弟们的事,若有可能,我也不赞成他们去京城做官——除非我改变了这世界。”

    赵风慢慢的点了点头,老气横秋的说:“嫡父说话,总是那么高深莫测,这是因为孩子的智力不够,还是嫡父老喜欢说一些妄语。”

    赵兴大笑起来,他招手说:“来,孩子,今天我们要赶去海边,参加光明塔的揭幕仪式,赶快走吧……对了,李家那个清照没来陪你,她可是答应过我。”

    赵风牵着赵兴的手,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说:“李家小娘子老喜欢捉弄弟弟,我不喜欢。但我又很羡慕弟弟,因为她从不捉弄我……嫡父,你为什么要让我娶她?”

    赵兴一边走,一边贼兮兮的笑着说:“你父亲写诗不行,但却知道谁写诗行,李家小娘出身书香门第,一看就是聪明人,娶到我赵家,以后她写的诗词,都属于我赵家的——孩子,你要知道,才华是值得花大价钱的购买的。”

    赵风这个小人居然理解赵兴的话,他慢悠悠的回答:“我知道,嫡父养着秦师叔,就是因为他的才华,我还听万俟大人说,潘大临最近来信,说是也要到广州找嫡父讨生活。我听程族的兄弟说,这位潘大临除了诗歌写的好,其实本身没有什么本事。他原先酿的潘生酒名扬襄樊,但自己经营却弄得负债累累,讨债人多的都打断诗句的思路,唯留下一句满城风雨近重阳。

    但这个潘生酒到了父亲手里,却成了淮南名酒之一,每年给潘生挣来上万贯的收入,然,这番火热景象,那潘生却毫不在意,也不知道观察一下生意红火的窍门,只知道天涯海角的追逐诗词大家。

    万俟师叔说,这位潘生来了,恐怕还不好安置,因为他连贡士都不是,岭南官场虽然是指射之地,却也不接纳非科举正途的人。恐怕他来了,嫡父还要头疼,因为这位潘生除了会作诗,连算账都算不来。弄不好嫡父也要像养着秦师叔那样,把潘大临白养起来。这就是人常说的清客吗?”

    赵兴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门口处,李格非牵着自家的女儿,正笑眯眯的看着赵风,李清照见到赵风出来,做了个鬼脸,赵风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赵兴看见李清照,兴趣来了,他冲小丫头嚷:“清照,你要的象棋、围棋,我可快准备好了,你答应的事,不能反悔哟。”

    李清照冲赵风吐吐舌头,李格非赶忙松开李清照的手,笑着说:“赵大人,让两个孩子自己去上马车,你我二人正好在车上聊一聊。”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69章 宋商到哪里光明到哪里

    第3269章宋商到哪里光明到哪里

    赵兴升官之后,虽然是三品,但已经有了调遣大军的权力,这个权力就相当于“太尉”。而广东天高皇帝远,赵兴一手控制着两广地带,已有百姓私下里称之为“广州王”,此后,李格非的态度也变了,对于赵兴婚事的提议,不再只是推脱,还频频创造机会,让两个小孩相处。

    李格非爬上了赵兴的马车,将自己的马车空出来让赵风与李清照乘坐,赵风则苦着脸,慢慢爬上那辆马车,而李清照爽利的翻身钻进车厢,伸手拉扯赵风上车。望着李清照的动作,李格非满意的说:“赵风这孩子,很是稳重,我很喜欢。”

    “那还等什么,我明天就去下聘”,赵兴坐在马车上,兴奋的直拍大腿。心中暗自傻乐:“赵挺之,我终于撬住了你的墙角。李清照——我没能改变大宋的历史,却改变了你的命运。”

    李格非轻轻点头许可,答:“我去年的任期满了,今年担任广东经略使,干满这一任,我打算回乡定居,若是孩子的婚事能定下来,不知你的孩子是否回杭州还是在广州?”

    “回!”赵兴生怕李格非反悔:“我杭州那片庄园就该由嫡子继承,今后,那片大城堡就由你家清照折腾……说起来,那可是进可攻,退可守的风水宝地,周围的一赐乐业村落、程族村落遥相呼应的,堡内倭人奴仆,廓尔喀奴隶,加上昆仑奴。拉起来就是士兵。城堡的仓库里还有火炮……到了杭州,你家清照可以为所欲为,因为,但凡杭州吏员都是我与坡公亲自任命地。”

    李格非点点头:“我对仕途没有什么大的期待,我不像你,身上打上蜀党的烙印,还能如此强蛮霸道,所以我做到广东经略,已经算做到头了。等这个任期满了,估计下半辈子养老的钱也够了。我打算定居苏州。闲暇无事也可去杭州看看女儿。悠哉游哉,正好安度晚年。”

    赵兴遗憾的叹了口气:“广州方兴未艾,正是大展的时期,怎么李兄要这时离开?难道不能再待几年?”

    李格非朗声笑了:“再待几年,估计我就走不了——你在杭州经营越来越稳固,朝廷下一步一定会想着减除你的羽翼,而我正在其列。到时候再不走,恐怕没个好结局,还是早走的好。”

    赵兴还想再劝,马车外响起了一个嗓门,问:“是赵经略的马车吗,下官正好同去,可否登车一见。”

    赵兴敲了敲马车板壁,马车停顿了一下,文勋掀开车帘爬上了马车。跟车中两人打招呼。

    赵兴的马车是四轮马车,原本会有几名侍女在车中伺候,但今天是官场宴酬,侍女们就跟在马车后边,没有进车厢。所以马车里很宽敞。文勋坐好后,伸了个懒腰。冲赵兴拱了拱手:“下官一直想进府中拜会赵大人,可大人忙地脚不沾地,经常擦肩错过,说起来,我大宋勤勉地官,也少有像赵大人这样忙碌的。”

    赵兴眯着眼,一副很享受文勋恭维的模样,他得意洋洋的回答:“文大人这番话,应该多往信中写。”

    赵兴所说的“多往信中写”。是暗示文勋多给小皇帝汇报。

    文勋马上回答:“写了写了——说起来我们虽然在一个城市。可想见赵大人一面,真不容易。我跑到广州转运使衙门拜会。说你跑到了广州市舶司衙门,等我追到市舶司衙门,又说你去了香港铸钱司……光这三个地方都让我跑细了腿,更不要说大人还喜欢往广西跑。

    下官这次来,是向大人辞行的,我已经获得转授荆湖北路察访使,新来的走马承受年底上任。另外,我听说广东广西那两位察访使也将调任河东路,明年广东官场便会有一场大调动……”

    赵兴跟李格非对了一下眼,两人刚才还在谈论这事,如今看来,章开始下手了。

    “荆湖北路转运使谢麟谢应老刚与我在宜章城会过面,文大人要去荆湖,我恰好可以跟他打个招呼”,赵兴不客气地回答。

    这是暗示,暗示对方今后我们还有合作的需求。文勋也不客气,他笑眯眯的说:“我听说大人要修通往宜章的运河,还要修官道,今后我在荆湖北路,恐怕免不了还要与大人打交道。”

    文勋这么一说,李格非突然想起来,他连忙从身下取出一份《海事新闻报》,晃着那份报纸说:“对了,新的报纸刊登了一条消息,说是韶州、广州、以及荆湖郴州、潭州商人出资建立了一家运河公司,我正在纳闷,广州哪里有运河,原来如此。”

    赵兴笑的很憨厚:“不错,那些商人跟我交流过,他们想凑钱开挖一条运河,因为是商人自己出的钱,纯属商业行为,所以我就没跟朝廷汇报。

    反正朝廷不拨款,人家自己经商而已。咱地方官只能替他们做好后勤……据说运河挖通后,他们准备对河上船只进行收费,而后用这笔费用继续疏浚运河,维持运河运营,顺便再挣点小钱。”

    李格非冲赵兴笑着意味深长,文勋也不糊涂,他语气寡淡的说:“怕不是小钱吧!洞庭富饶,我广州零散的货物可以通过小船运向洞庭,而长江沿线地货物、尤其是成都府的蜀锦川货可以顺流而下,不换船直接运到广州,我听说成都的蜀锦与茶叶,很受海商的欢迎,如此一来,广州市舶司想不增收,也很难。”

    赵兴点头,老实的承认:“最近,广南海军已经抵达了曾经的黑衣大食,现在地阿拉伯国土。听说他们那里地战马非常雄峻,每一匹都在千斤、数千斤以上,个头又高又大,而且奔跑起来不知疲倦,常常在沙漠里奔跑十余天。依旧精力旺盛。

    你知道吗?这样雄峻的马只需要七篓茶叶就可以交换,而最上品的战马,才不过十篓茶叶,也就是150斤茶叶,或两匹蜀锦……便宜呀。我准备用蜀锦、茶叶向阿拉伯换回大量的战马。但那些阿拉伯商人的胃口已经养叼了。非要真正的蜀锦。那种灿烂云霞的锦缎,才能诱使他们让步——对土地的让步。

    有位阿拉伯土王承诺,如果我赠送他一定数量地蜀锦,他会把海边一块沙地卖给我,那片沙地虽然没什么出产,我准备把它命名为科威特——当地人就是这样音地,而后我打算把它作为落脚点。以它作为支撑,我们地海军可以航行到更远地地方。”

    文勋又问:“大人将这片土地买到手后,是否要交还大宋?”赵兴点头:“当然,我成立海外事务司,也是筹备做这事的。海外宋商孤苦飘零,背后没有大宋的支持,他们只是一群被人欺压的孤魂野鬼。非要有官方出面,他们才能挺起胸膛,行走在那片土地上。”

    文勋默默点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走近码头区时,早已守候在那里的源业平迎了上来,他刚从耽罗赶到香港,还没去赵兴府上报道,就在码头炫耀自己的战马。而他**那匹高头大马也确实雄峻,见赵兴马车走来。源业平立刻凑了上来:“大人,你看,这就是我们耽罗岛培育的骏马,是按大人所说,由西班牙马与阿拉伯马杂交而成——瞧,这骨骼粗大壮实,四蹄宛若腾云,走起来像是舞蹈,骑在马上毫不颠簸……

    这样一匹马。在京城以卖到八万贯。还有价无市。大人,现在我们耽罗岛已有三千匹战马。算起来,价值两万万四千万贯……这几年地辛苦,总算是见到成效了。”

    赵兴过去,拍拍马脖,暴烈的战马不停的蹬踏着地面,在赵兴温柔的抚摸下,才逐渐安静下来。

    看着战马油亮的皮肤,赵兴满意的点点头,说:“我记得,并不是所有的马都适合做战马,我们还要训练,要让它习惯枪炮声,可惜,这马太贵……”李格非附和说:“我听说战马要想上战场,必须要到七岁的牙口,每训练一匹合格的战马,至少要在训练过程中损失三匹马——这样昂贵地战马,只适合有钱人把玩,平常士兵,哪舍得骑着它上战场。”

    源业平两手交叉,鞠了一躬,回答:“李大人,可是,优秀的战马依旧是优秀的,这匹马对主人的动作非常敏感,稍加训练,就会随着主人的微小动作做出各种反应,比如突刺冲锋,跨越障碍。而驽马需要花十几倍的时间训练,还不见得训练出来。因为那些马地神经迟钝,非要用鞭打才能驱使。

    对于优秀的马来说,马鞭只是做样子的,它们根本不需要鞭子落在身上才能领悟主人的意思——这匹战马就是如此,它跑起来又快又稳,欣赏它的跑动简直如同欣赏一场舞蹈,李大人,有时间,我们好好欣赏一下这匹马的奔跑姿势。”

    源业平跟李格非说话的这功夫,赵兴已经把目光转向后面的马车,后面的马车上,李清照笑眯眯地牵着赵风地手跳下马车,而赵风这个小弟弟苦着脸,直向赵兴出求救的目光。赵兴赶紧把脸扭到一边,装作询问源业平:“你见了陈不群了吗,他地舰队昨天进港,说是忙着收帆,没来我家。现在该忙完了吧。”

    源业平回答:“我在码头见过他,他已经把卸货的事情安排好了,而后自己去了光明塔。”

    赵兴马上接嘴:“那我们还等什么,去那座光明塔。”

    光明塔前,广州相关的官员都在这,他们围拢在塔前,评价着这座全部用水泥石块砌成的十三级浮屠塔。

    广州经常有台风与暴雨。在这种气候条件下,印度式飞檐楼阁建筑,变的不太适应恶劣地气候,赵兴建的这座石塔完全摒弃了高高的飞檐,纯采用石料砌出了一个类似开封铁塔的短檐,但风格更接近地中海式建筑。

    与开封铁塔稍有不同的是,这座塔是六角形塔。塔的五面、面向大海的地方,每一层都镶嵌着巨大的玻璃窗,唯独面向6地这面是封闭的石墙,只有最顶端那一层是六面镶嵌玻璃。通透敞亮。

    这样的高塔。古代中国一般称之为“浮屠塔”。

    这座塔总共修建了两年,在它刚打地基地时候,赵兴就让苏轼题词“光明塔”。

    宋代石塔地揭幕仪式与现代差不多,“点呈”来的广州官妓载歌载舞,奉献出一套完美的大宋“路演”,以吸引路人的关注。等歌舞表演完毕,赵兴剪彩。携手众官走进光明塔,沿着楼梯走到了塔的第十二层。

    第十二层里,陈不群正举着望远镜在五面镶嵌玻璃的窗户上挨个观察。此时,太阳逐渐落山,晚霞一片通红,将陈不群也印染成了通红,在满天的红光中,陈不群先向赵兴行了个礼,而后收起望远镜。默默地闪到一边。

    李格非划着一根法烛,点亮了赵兴手中的火炬,赵兴正准备用火炬点燃塔上的灯光,忽然停顿了一下,招手唤过李清照,笑着说:“今天。这份荣誉应该给李家小娘,诸位可能还不知道吧,刚才我在路上已经与李大人订下了亲事,明天我就去提亲,所以,今天点亮火炬的荣誉,我准备由我家将来的儿媳动手。”

    赵风的脸苦的能淌下水来,但赵兴却现孩子的眼睛里全是笑容,眼角上弯。掩藏不住的快乐。赵兴心花怒放。不由分说将火炬塞进李清照手里,并指点李清照上前。用火炬点燃灯芯。

    这座塔地第十三层是个大油台,灯芯点亮后,整个十三层照亮起来,过了一会,烘烤产生的热蒸气开始转动十三层上的金属银罩,银罩出轰隆隆的转动声。

    这个银罩是采用宋代走马灯技术做成的,冲压而成的非常薄地银板,拼接出一个巨大的旋转灯罩,灯台燃烧后的热空气冲向灯罩顶端,气流自然带动了灯罩,像走马灯一样的旋转。

    走马灯上绘制的是传统故事与人物绘画,但这座灯罩不是严丝合缝的一个灯筒,它的一面留了个豁口,四面银色反射,灯光只能从这个豁口中倾泻出来,而灯罩一旦旋转起来,远处海面上的船只就会现灯塔出的一闪一闪地光芒,而后可以根据这闪光,校正航向。懂得三角函数地船员,甚至可以根据闪光的间隙测算出自己地船,以及船与暗礁的航行角度……但这都是高级船员所需具备的知识。

    十三层的灯光点亮后,赵兴领着官员们爬上了十三楼观景,站在十三楼的玻璃窗边,观察着走马灯罩的旋转,冲压制成的薄银板非常光亮,当豁口正对众人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眼前一片光明,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见过走马灯罩的工作状况后,赵兴扭头走到玻璃窗边,居高临下俯视着香港城,这时,香港的百姓也纷纷在窗前点亮了蜡烛与油灯,以响应灯塔。而海面上航行的船只也响应的燃起灯火,祝贺灯塔的点火,不久,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灯海。灯火绵延不断,仿佛一只照耀到天际。

    赵兴扭头对沉默不语的陈不群说:“曾经有个西洋人告诉我,当着世界大多数城市都是一片黑暗的时候,大宋的城池光明一片,因为我大宋是这个时代唯一不宵禁的国度——瞧,瞧我们脚下的光明之城。它的灯火一直可以照耀到世界尽头。”

    李格非一拍手:“光明之城——这个词非常贴切,我今天终于知道你为何将这座塔称之为光明塔。”

    陈不群默默的点点头,马上又说:“老师,可光明之城不止有香港、广州,我大宋所有的城市都是不宵禁的,我们所有的城池都是光明之城。”

    “对,这个国度所有的城市都是光明的,这是一个光明之国。与此同时,除了我大宋之外,世界各国的城市,到了夜晚都是一片黑暗。”

    陈不群摇摇头:“不止,如今南洋一带,凡有我宋商的城市,它也是光明的,只要有我宋商聚集的地方,即使是深夜,也是灯火一片,歌舞声声。”

    赵兴接着补充:“不错,这就是文明的火种,我们给这个世界传播光明,而你我师徒就是那点燃光明之火的人……我知道,你很不满意我在大理那件事上对你的处置。可我们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呢?

    当初,当我看到一座玉石之城匍匐在我的脚下的时候,我就知道,征服这座城市的只能是我——不,我们师徒。张田打下了那座城池,但人人都知道,没有我,他做不到这一切。

    张田胜利了,他也被调走了。调到京城荣养起来,我却不希望你当时就被调走,我们的路还长着呐,世界就在我们眼前,等待我们推开大门,点燃灯火,带去光明——我们有更广阔的天地去要征服,何必在乎大理。

    那个本来的象林郡回归,算什么功绩。收服故土,不是我们的追求,我们的追求是开拓,开拓出一条面向大海的路。

    不群,你跟我去过西洋,你知道,我宋商的脚步已经遍布在这条西洋商路上,现在,我宋商已经走向大海,缺少的只是官方的正式承认,缺少的只是有个人出面,将他们拧成一条绳——这才是我需要你做的,我希望,你我师徒以海洋开拓的身后名,被宋人铭刻在心中。

    不群,官方的认可不值一提,只有百姓心中的丰碑才是永久的。”

    陈不群低着头,思考片刻,向赵兴请罪:“老师,其实我到了金兰城就已经想通了。原先我宋人在南洋像是一条丧家犬,任人欺负,但现在,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是老师说的:自信的笑容。

    看到他们的笑容,我已经明白了一切,老师的志向不在大6,而在大海,我的职责就是追随老师的脚步,让我们身在异域的宋人,拥有一份与我们的文明相称的骄傲;哪怕身在他乡,也能够感受到朝廷的庇护。

    我这次之所以不敢见老师,是没脸见老师。我在阿拉伯吃了个大亏,被阿拉伯人用火攻船烧沉了十多艘战舰,其中有两艘是巨舟级别的……老师,我现在两眼一闭,就能看见那些上身的阿拉伯人,举着火把向我们扑来……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我们非洲那条航线已经叫蕃商现了,我护航的船队经过呼鲁纳岛时,就有蕃商要求离开船队,独自向西,我当时没在意,等我回来的时候,现那些商人已经从非洲回来了,正等我们一起回广州……老师,我当时应该再坚决点,坚决的击沉那些脱队蕃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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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70章 目标:阿拉伯

    第3270章目标:阿拉伯

    “没事,这结局我早有预料——那些中途离开的蕃商,手中一定拿着第一期的《海事新闻报》,是吧?”赵兴平静的反问。

    陈不群很惊讶:“是呀,老师怎么知道,这……当时老师应该与他们远隔万里,为何对当时的情景宛若目睹?”

    赵兴无惊无喜的解释:“其实,这道理很简单,现在大多数人没有大致的方位感,他们航行在海上,只感觉到大海茫茫,分不清东西南北,所以他们心里恐惧,航行的时候只敢靠岸航行,生恐哪天见不着6地,确定不了自己身在何处。

    然而,第一期《海事新闻报》上刊登了一份粗略的世界地图,这让那群人确定了方向感,他们手中有了我大宋的指南针,知道只要一直向西航行,就能见到那片非洲大6,而且那片非洲大6的海岸线非常漫长,纵贯了南北,所以他们不怕找不见6地,只管航行就是了——顺便说一声,我当初也是因为有了这个方向感,所以才现那条航路的。”

    陈不群早听说过赵兴的推理能力非常强大,这次他可算领教了,细细一品味,他沉思的问:“老师怎么当时会有了方向感的——莫非老师是从别人的片言只语中,推断出那片大6海岸线很漫长,不可能找不见路?”

    赵兴点点头:“大约在东汉光武帝与汉章帝在位期间,西洋有位舰队司令普林尼——不群,他与你现在的官职类似。此人写了一本《博物志》,描写过非洲大6的形状与方位,从那本书里就可以揣测出我所说的东西方航线。

    当时,人们都在说非洲大6很漫长,像是横亘在东西方之间的一堵墙,西方有人甚至认为,从海里不可能直接航行到东方。但我还知道。地球是圆的,只要朝一个方向持续航行,总能回到原地。

    传说在那片大6的尽头,有一片海浪滔天的地方,据说没有船安全的驶过那片风暴之海,所以人们都把它叫做怒海,狂暴之海。但我还听说。如果绕过那个海角,如果穿越狂暴之海。我们绝对可能直接航行到西洋,而不用通过6路、翻越巴勒斯坦转运货物……

    或许,我们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等到我们地航海技术与造船技术再前进一步,能造出更坚固的船来,这才能穿越狂暴之海。不群。如果你有信心,不如我们师徒一起努力,让我们向南,航行到地之尽头,穿过风暴之海。看看那里有什么。或向北,穿过女直人的土地,看一看北方那片冰封大6的尽头,是不是神灵居住的地方——或许过了那个冰封大6,还有一片另外的土地。

    我猜是有另外的土地呢,西洋有个传说,传说在两百年前,唐代末年,挪威著名地维京海盗、红胡子埃里克曾经往极西的海域航行过。他在那里现了一块常年冰封地大6,他将其称为格陵兰岛,后来他又继续往西,又现了冰岛。但红胡子还不肯干休,他继续向西航行,现了一片美丽富饶的大6,那片大6淌着牛奶与蜜,据说广阔的连老鹰、大雁都难以飞渡,故此他称之为美洲大6。

    一直以来。北欧都在流传着美洲大6地传说。我猜。这个传说或许有点根据。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地球是圆形地。从航海地桅杆先露出海面这特性上。我们可以验证这个学说。如果西方地这个美丽大6传说是真地。这就意味着我们只要不停地向东航行。也会现那片美丽新大6。或许。极北之处那片冰封大6就是一个屏障。越过那个屏障。背后就是美丽新大6。”

    源业平一直在赵兴身边凑着。听到赵兴语气稍微停顿。他马上插嘴:“我们北方有四个岛。穿过那片小岛。据说再往北地大6上依旧有人居住。而且是连贯地海岸线。陈兄如果向北探索。我可以跟北方地领主打个招呼。允许你靠岸补给……”

    陈不群叹了口气:“你们说地我真心动啊。可惜我们今年做不成事了。我带回来海外诸藩国地朝贡使。要赶在天宁节前去扬州。送他们参加朝廷大典。等完事后回来。也该到下一年了。”

    赵兴听到源业平地话。心中忽然一动。说:“倭国北方还有一个越人文化。传说是越王勾践亡国后。许多越人坐船出逃。竟然逃到了日本北方。建立了古越文化地国度。至今日本当地人还把那片古越人登6地地方称之为越前、越中、越后三国。有这事吗?”

    源业平点头:“确实如此。那三个国家地人。至今来标榜是古越文化地遗脉。”

    赵兴拍手。招呼随行地歌伎:“是啊。我华夏文明。自古以来就在对外辐射自己地光辉。可惜。我们地文明当中。依然有极为固执地坚持守旧地成分——譬如说朝贡贸易。因为古之圣人赞赏过这种贸易方式。以为这是盛世。故此我们心中有几位偏执地朝贡心结。明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合适宜地。但依然坚持。

    文明的魅力是在于创造,反复重复石器时代创造的东西,这不是文明,这是禽兽思维,只有禽兽在坚持从父母那里学到的东西,完全不顾时代的变迁,而人为万物之灵……想一想,在我大宋这样地商业文化氛围中,依然有人搞这套僵化地东西,实在令人心痛……罢了!来,在这灯火璀璨处,且给我们唱一《越人歌》吧。”

    广州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越地,《越人歌》在广州非常受欢迎,那名广州头牌歌伎应声舞起了腰肢,唱起了《越人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越女眼波流转,凝望着赵兴反复吟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越女频频献媚。赵兴丝毫没注意,他凝视着窗外的城市灯火,仿佛这才是一杯醇酒,令人沉醉。等他转过身来,现塔里地广州官员都在挤眉弄眼,源业平与陈不群还在用手指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似乎在相互怂恿对方开口。

    说起来,赵兴现在的地位。类似于现代所称的“钻石男”,虽然他身边妻妾俱全,但廖小小生前的经历使许多伎乐心存一份奢望,期望自己能填补廖小小留下的空白。

    而今,广州最大的财主是谁——赵兴自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其中。他的妾室、胡姬喀丝丽把持了对蕃商地交往,而廖小小生前更是把持了整个广东的玻璃制造业与印刷行业,所有的印刷行业,无论是印盘子的、印布的,只要与“印”这个字沾边。专利权都在廖小小的掌握之中。

    至于陈伊伊,那是赵兴府中的神秘存在,人们都知道这位被朝廷恩赏为“夫人”地越国女子,手里握着一个神秘的武装力量——南洋联盟。这个联盟地势力涵盖整个南洋诸岛,而朝廷都知道她的越人身份,却只能装糊涂,承认她宋人妻的身份……

    这几名女子,单个看,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宋朝大商人。但她们整合在一起则不简单。

    这些人都从属于赵兴。

    廖小小的过世使很多伎乐心中存了侥幸的想法。因为一直以来,廖小小是负责赵兴地官场宴游事宜,一名伎乐能够达到这个高度,周旋于官员之间,不再是官员们的玩物,反而成为高官们巴结的对象,自己本身也有一笔深厚的财产——在伎乐们看来,这或许是人生最好的结局。

    与此同时,廖小小去世后。赵兴府上应声降低了官场应酬地频率与规格。大多数伎乐们以为赵兴府上出现了娱乐断层,短时间内缺少一个宴会的主持人。难得赵兴出府活动,伎乐们都想把握这个机会,成为廖小小第

    严格说起来,扬州的柳京娘南下,恐怕心中也存着这个心思。

    此刻,在伎乐们眼中,赵兴就像一块抹了蜂蜜的腐肉,正处于招蜂引蝶的旺盛期。而广州官员觉得赵兴这段时间的深居简出,未免与官场风气格格不入,所以他们心中也希望赵兴家中新增一位负责官场宴游的妾室,使得他们风花雪月的品味提升一个档次。所以他们不仅不阻止,反而挤眉弄眼鼓励怂恿歌伎行动。

    赵兴凝视完窗外灯火,返身见到这番场景,他眼珠一转,就已经明白广州官员私底下的动做。稍倾,赵兴挥手命令那群官妓退下,嘴中说:“《越人歌》应该是晋时风尚,我这里还有一个深得唐韵地雅士……源推官,可否请你来表演唐式偶戏。”

    源业平还没来得及回答,楼梯口跑来气喘吁吁的帅范,他听了赵兴说话的后半节,立刻大怒:“宋时风流何逊于晋时,我大宋文人雅士都聚集在此处,广州群贤怎么说也是大宋一个著名学派,如此集会,怎么能够让一个日本人给我们表演我华夏古之传统……”

    帅范喘息稍定,立刻呵斥道:“咄,你个倭人,退后去,且待本官亲自上场,表演唐式偶戏。”

    源业平大怒,按剑回答:“帅子廉,你何故辱我,我本大宋密州推官,吃的是大宋的俸禄,做的是大宋的官员……其实我早疑心我是宋人渡的种,你竟敢说我不是宋人,这是侮辱了我的血承,我要跟你决斗,输切腹谢罪。”

    帅范这时已经喘匀了气,他讥诮地看着源业平,回答:“现在是什么时代,火药时代,在这个火药时代,你跟我比冷兵器——我承认,**刀剑地技巧我不如你,但我有火枪,倭鬼,你有胆用你的刀跟我火枪比吗?”

    “够了!”赵兴冷峻地呵斥:“源先生是密州推官,这是大宋朝庭承认的在职官员,帅监司,向他道歉。”

    帅范一扬手,看到赵兴严肃的目光。他又垂下手,无力的向源业平拱了拱手,勉强说:“无心之过,请恕在下鲁莽!”

    源业平委屈地说:“大人,他要拿火枪跟我比刀剑,这不是欺负人嘛?”

    “他没有欺负你,是文明在欺负你——我们的文明创造了火枪。我们这代人的职责就是拿火枪去征服全世界,让那些只懂玩刀剑地人匍匐在我们脚下。这是文明进步的脚步,谁无法适应它,就要被征服。”赵兴公正地裁断说。

    源业平楞了一下,豁然起身,匍匐于地道歉:“帅监司劳苦功高,倒也是源某人冒犯了。”

    此前。帅范之所以道歉,是因为他想到源业平在日本是赵兴的家臣,而他改名“袁业平”是赵兴一手操办的,经手的人还有张氏将门的当家家主张用,此外。当时的所有枢密院、吏部当职官员都牵扯在内,按照官场潜规则,即使他揭穿源业平倭人真相,也不会有人承认地,所以他服软了。但他没想到,源业平的服软也来得那么快。

    两人相互谦让完,赵兴温和地问:“帅监司、帅梅州,福建的事怎么样了?没想到你今日能赶抵香港,倒是我失误了。光明塔揭幕竟没有邀请你。”

    帅范拱手答:“大人,福建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此刻各地族长已经聚集在水口镇,愿意为我广南士兵协饷,我匆匆赶回来,是想问一问明年的计划,恰好听说你在光明塔揭幕——如此盛事,怎能无我?!”

    赵兴遗憾的咂了咂嘴:“我原本以为福建悍匪能有多凶悍,没想到他们依旧是一团散沙。只要把刀举起来。所有人唯恐在屈服时间上落于人后……唉,我原本想借着福建山地练练兵的。没想到依旧是白费心思。”

    赵兴说完,凝视着窗外地灯海,点着脑袋继续感慨:“打占城国,我们没遇到什么苦战;打大理,我们依旧是一路行军;打福建,还是马到成功,真令人失望啊。一支没有经过苦战的军队,怎么应付我们的北方强敌,万一他们将来遇到了西夏与辽国的军队,该怎么坚持战斗——愁啊!”

    帅范心中翻了个白眼:“你赵离人跟人打仗,会允许别人占尽优势吗?……我估计,这辈子我是见不到了。”

    陈不群闷闷的插嘴:“我刚才还在跟老师说呢,我广南水师最近在阿拉伯吃了个大亏。也是我地学问不够,竟然让阿拉伯人火攻船占了个大便宜——水师目前损失补给船七艘,中型快帆船十一艘,小型登6船二十三艘,巨舟三艘,其上的火炮也随船沉于海底。

    我正在向老师认错,看来,打败一片海域的敌人,非得老师亲自出马,学生学艺不精,辜负了老师。”

    帅范瞪大了眼睛:“难道这就是大人期盼的苦战——陈钤辖,你遇到了多少艘战船?”

    陈不群躬身回答:“具体数目我还不清楚,但当时,我们遭遇了战船无以计数。据我所知,各船统计的战果是,我们撞沉了不下三百艘小船,炮击沉了不下五百艘划桨船。而阿拉伯人还有一种怪船,船上的桅杆不是一个,它的尾部还有一个桅杆,这种船转向灵活,我们费尽全力,轰沉了不下一百艘这样的船……还有阿拉伯巨船,那种战船上可以载送三千人左右,其上有投石炮。

    另外,我们当时遭遇了三千余艘纵火船,虽然我特意选择了开阔的洋面进行战斗,但依然损失惨重……”

    帅范惊奇地张大嘴:“这哪里是大败,分明是大胜嘛。按照你刚才说的,你至少遭遇了一支五千只战船的舰队,遭遇如此庞大的舰队,你还能全身而退,实在是高明——确实,海面交战,我拍马也赶不上你。

    你被纵火船烧毁了几条战船,这不算什么。你知道希波战争吗,在咱们周武王时代,希腊与波斯就生了一场侵国战争,也就是你老师所说的温泉关战役。在那场百年战争中,希腊人使用了一种疑似火药的火攻船,那种火药称之为希腊雪,从那时起,希腊与阿拉伯的火攻船就称霸世界。你遭遇了火攻船,居然带着大部分舰队逃出了生天,我对你的钦佩如滔滔江水……”

    赵兴在帅范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表现地若有所思,等帅范说完,他马上补充:“我刚才跟你谈到北方航线——日本北方有大量地鲸鱼。据我所知,所有的海军舰队都是从捕捞鲸鱼起家地。因为一条鲸鱼体重十余吨,甚至二十余吨。一条船是围捕不了的,必须多艘船密切合作的才行。

    在合作捕鲸期间,各船要训练掌握风向、观察海面、追逐鲸鱼,一旦鲸鱼出现,还要学会包抄合拢、相互配合、掌握风向,及时出攻击……

    阿拉伯人与希腊人都是通过捕捞鲸鱼训练船队合作的。而我们的士兵只是训练一艘船的单独航行,还没有适应舰队合作,不同舰种之间的配合是由诀窍地,阿拉伯的海军已经为此训练了三千年,而我们三年地经验不可能与三千年相抗衡的。幸好有这个时代最犀利的武器——火炮,这才可以占据上风。

    我刚才在想,捕捞鲸鱼可是一件获利丰厚的事情,我们的海军不妨开辟北方航线,以捕鲸作为平常的训练项目——训练舰队合作是很花钱地,唯有捕鲸能做到收入大于投入,可以让我们的训练项目都能挣钱养活庞大的舰队……我们可以在倭国之北的土地上设立一个永久训练营,依靠那片冰封大6取之不尽的冰雪,将我们捕捞地鲸鱼用冰块冷冻住。装箱运到密州、泉州、广州,我预计,捕鲸的收入完全可以贴补你们建立训练营的费用。”

    帅范拍着手,赞同说:“当然,一条鲸鱼体重十余吨,饲养出十余吨肉,需要多少条牛多少头猪,养这么多猪马牛羊又需要多大的农厂土地。但海里的鲸鱼却是现成的,不需要我们花费一点粮草。

    让我算算。出动五艘战舰。平均每条船捕捞回十条鲸鱼,我估计也是大赚特赚的。且不说鲸鱼肉仿佛小牛肉一样鲜嫩,就说鲸鱼的味道,还有鲸胃的特有地龙蜒香,这玩意,一两价值十七两黄金,简直贵的离谱。”

    赵兴转向了源业平:“我们在长门有基地,再向北行,我希望在北海道、北方四个岛再设立补给基地,但海军的冬训营,我希望设在更北方的生女真营地——这事要大张旗鼓,我要让女真人知道,我有能力随时抄了他们的后路。”

    赵兴接着转向陈不群,又说:“如今我广州成立了三支分舰队,但除了第一分舰队外,其他的人还很生嫩,他们以前驾着单个船只出海,只有船只的概念没有舰队概念,我希望培养他们的团队概念,你从三支分舰队中抽调精锐,补充第一舰队的损失,等你送完诸藩国国王去扬州后,直接北上,带源推官去,他会帮助你在北方四岛设立锚地,我希望你们在那片海域展开捕鲸训练,等到明年开春,你们再满载而下……

    看来,打阿拉伯需要我亲自出面,我们用一年时间准备,等明年秋季信风刮起地时候,我亲自带舰队南下,倒要看看阿拉伯人有什么本事抵挡我们地大炮。”

    帅范在一旁插嘴,他纯粹是扇凉风、泼冷水:“阿拉伯人可是一个横跨欧亚非大6的大国,虽然在海上四强国手里吃了点亏,但他们在南线地舰队毫无损失,随时可以聚集起过三万艘舰船的海量舰队,在阿拉伯近海,我们跟他们战斗那是找死。但阿拉伯人绝不会离开近海,我们该怎么让他们离开近海,这是个大难题……”

    陈不群插嘴:“我们这次最大的损失是让广州蕃人现了非洲的快捷商路,如今他们已经学会直接航行到非洲,而我们的护航舰队为了保护他们,却要应付阿拉伯人的近岸攻击,实在得不偿失。”

    帅范对此也好像早有预料,他不以为然的回答:“第一期、第二期《海事新闻报》刊登了世界地图,而阿拉伯人掌握了纬度航行法,我宋人掌握了指南针,这两个结合,在大海上就是无敌了……

    然而,我广州却并没有对这两项技术实行保密,任何人到了广州都会从广东水手那里获得指南针技术。以后,只要知道大概方向,知道前方必定有6地,就能茫然无知的航行到非洲……这并不奇怪,我看到那两份报纸,已经猜到了结局。”

    说话的功夫,承办今日开幕典礼的广州各大酒楼已经纷纷派伙计在十二楼为官员们布设好酒席,而广东官员们看到赵兴与亲信聊得火热,已经纷纷带领官妓走下了十三楼,抵达十二楼。不久,丝竹声渐渐响起,官员们行酒令的一声声嘶吼响个不断,眨眼间,整个十三楼只剩下了赵兴与几名亲信……还有李清照牵着她的准丈夫赵风。

    大人们在这里聊天,两个小孩躲得远远的,在那里窃窃私语,不过,好像大姐姐李清照话多,赵风依旧以他一贯的闷葫芦姿态,有一句没一句的哼哼着。

    十二楼里,刚才那名伎乐又唱起了《越人歌》,似乎在向新的目标进攻,在婉转的歌声中,赵兴在空荡荡的大厅慢慢回答:“不怕,被蕃人现那条商路并不是天崩地裂的事情;被阿拉伯人击沉了我们的炮舰也不是世界末日——文明的魅力在于创造,那些战舰上装备的都是青铜炮,我正想全面淘汰那些粗笨的火炮。

    而火药配方也不用愁,即使阿拉伯人俘虏了我们的水兵,从而获知了火药配方,也不怕,因为配合新式的钢炮,我们已经创造出新式的火药。

    过去的黑火药毕竟硝烟过大,爆炸威力不强,我们广州制造局正在研究新式火枪,新式火药威力更大更强,相信等十来年后,等阿拉伯人弄清了我们的火药配方,熟悉了我们的火炮,我们已经更新到新式火炮,新式火药——文明不是收藏品,技术也不能变成为古董,只要我们保持旺盛的创造力,阿拉伯人早晚要在这方面吃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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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71章 大宋该享受的权益

    第3271章大宋该享受的权益

    稍作停顿,赵兴接着补充:“不群,自你走后,制造局一直在研究用数学方式测算火药的威力,他们用精确的称量计算出射一斤弹丸的火药分量,而后将每份火药用棉纸包裹起来,一份火药就是一个纸包,可以根据射距添加不同的药包。在这种精确的度量下,我们的火炮兵、火枪兵会射击的更精确、更快。

    除此之外,我们还对新式火药进行了度量,目前我们手中已经现了三种可以替代火药的产品,一种是制造胰子的副产品——我把它称之为甘油。这种甘油用绿矾油处理过,它会产生剧烈的爆炸。可惜这种爆炸我们还无法控制,似乎稍有震动,甚至在制作的时候,绿矾油滴入的度过快,都会产生爆炸。我们为此已经损失了一百多名研究,我的工坊也被炸毁了数次。

    但此后,我们制作出温度计——而后,我们现研制这种甘油炸弹的秘诀:控制温度在3度之下,也就是平常的广州秋季天气温度,在这种状况下,甘油炸弹是稳定的。

    随后,我们又用绿矾油处理过棉花,现这种棉花燃烧迅,也能当作炸药使用,而且极其稳定,硝烟很少。我们又现,如果用甘油炸药浸泡棉花,这种新式炸药的爆炸更猛烈……

    诸位,什么是文明,这就是文明!我们不断创造。我们不因循守旧,我们通过不断创新,将那些蛮夷甩的远远地,并借助这种创造欺辱他们——这种欺辱,是诸神赋予创造天经地义的权力。

    我们有权欺负那些不思进取的民族,并在生存竞争中淘汰它们,占据他们地土地,享受他们的资源。这就是大宋!是大宋对南海天经地义的权力!现在的南洋,在我大宋面前就是熟透的果子。我们只要轻轻一伸手,就可享受他们的一切!天予不取,必受天罚!

    到目前为止,黄大他们还没有解决两种炸弹的储存与运输问题,但他们的研究使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不光只有一种炸药,能爆炸并产生巨大爆炸力的东西很多,它还有待于我们地现——我相信不久以后,他们总能找到解决办法,或是应用办法。这种创造力必然赋予我们享有更大的权力!

    目前来说。这两种炸药威力过大,普通的枪管与炮管无法承受它们的爆炸力。而我们正不断研究新式枪管、炮管,现在广南枪支更新换代的频率,必须多大宋官员更换小妾地频率还快。等到研究产生了结果后,相信我们的火炮、火枪会威力更强,到那时……”

    赵兴的话嘎然而止。

    他没有介绍第三种炸药。

    源业平在赵兴说话中,一直闪动目光,等赵兴说话稍一停顿,他马上说:“长门殿既然有这么大的本领,何必再跟北海道的肃慎人纠缠呢?我们只需要在那里建一座小城。架上四门小炮,而后顺我昌,逆我亡,整个北海道就成了我们地领地——长门殿与公卿关系密切,我相信只需要长门殿开口,公卿们一定会同意的。”

    现在地日本,关东武士团正与天皇为了权力争夺激烈。赵兴曾经用金钱买下了长门附近的土地,而后甚至驱逐了长门原来的领主,并侵吞了附近几个领主的土地。当时日本天皇正在与强大的关东武士团苦斗。无暇顾及赵兴的扩张。此后。在动乱频繁的日本,与世无争的长门领反而是难得的平静之地。公卿们一边源源不断地从长门获得大量的宋国奢侈品。一边享用长门交纳的丰厚税金,这让他们对长门的富足垂涎欲滴同时,又再度默许了长门的扩张。

    等到赵兴在广州站稳脚跟后,长门的宋商在赵兴的强势下,越来越挺直腰杆,此后,长门与日本国的地位陡然一变,日本的大名与领主不再想着从长门占便宜,反而唯恐长门地宋商势力找着由头,帮助争斗中地某一方,如此一来,战争的天平就倾斜了。

    源业平这几年替赵兴经营耽罗岛地势力,在耽罗岛的基业稳固后,他也作为赵兴的代理,时不时的回长门耀武扬威一番。^^^^随着长门地位的变迁,如今他这个“被驱逐的人”重新列入源氏家谱,关东武士团正在竭力拉拢他,而公卿们也唯恐一向倾向宫廷的长门,因为有源业平这个变数而倒向关东武士团,所以在最近决定增加赵兴的封领,源业平这次就是带着天皇诏书跑回来的。

    这时候,日本国上下正处在“群体性大宋仰慕癫狂症”中,他们对于本国国民担任宋朝官员,不仅没有抵触,反而觉得这是天朝上国赏赐的莫大荣耀,源业平借着他那不入流的推官身份,进入日本后也成了日本的时尚代表、公卿们追逐的偶像。而日本国上下,对于赵兴这位有着日本官衔的宋人,竟然能够做到“天朝”三品官员,全国上下无论百姓公卿感觉到这是一种天朝恩赐,为了不让赵兴在日本的官衔相比宋国显得不入流,公卿们特地赠送给赵兴一个“征夷大将军”衔——貌似正常的历史中,南宋时期也有一名日本人在宋朝做了个不入流的小官,日本国立即给他奉上“征夷大将军”的名誉官衔。这个日本人死后,其家属还哭着喊着要求葬在“天朝”。

    因为有这种身份,源业平刚才的劝告也带有不同寻常的意味。他带着日本天皇的封赏而来,也知道赵兴对此不以为然,所以也没郑重要求赵兴拜领倭国官衔,但他怂恿赵兴开口,要求天皇封赏北方的冰封之岛。这也意味着:只要赵兴愿意为北方那片贫瘠的土地交纳象征意义上地赋税,日本朝廷上下是求之不得的。

    赵兴也是个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主儿,在他的记忆中,北海道一直是日本人不太关注的领土,到了明代前,哥萨克移民迁移到北海道,日本人称其为“虾夷”,默认了那群哥萨克对北方土地的拥有权。

    这时候,如果他出面要求对北海道的领主权。并愿意象征性的交纳一定性的赋税,估计日本宫廷一定心中窃喜——连那片冰封土地也能收上赋税,他们怎么不肯。^^^^

    “土地,我对土地地渴求从无止境,哪怕是片冰封大6——就按你的意思。向天皇要求封赏北方领土……”赵兴眨巴眨巴眼,心里盘算了一番,又补充说:“那片领土冬天连大海都结冰,港口根本不能使用,只有夏天可以做一个临时的歇脚之地。所以赋税不能定的过高,我愿意支付大约百贯左右——只有这个数字我能接受。”据赵兴所知。北海道可是一个大型的渔场,在冷水里,海洋生物生长缓慢,鱼肉格外鲜嫩,而北海道取之不尽地冰,恰好是这个缺乏保鲜技术的古代最需要的。况且,那些滞留广州的白人水手对捕鲸加工非常在行,有了他们带领,赵兴相信占据那片土地。一定不会亏本。

    既然捕鲸本来就是个极其赚钱的行业,为什么到了赵兴手里,做不到淌金流银?

    源业平苦着脸答应着,半晌,他又小心地试探说:“大人,这事你不着急吧?……我好不容易回到大宋,正好想享受一下,如果大人不急,我明年开春再回去。”

    赵兴轻轻点头许可。又转过身去吩咐陈不群:“你带着那些朝贡藩王北上的时候。一定压着路程走,争取在天宁节后抵达扬州。而后再慢慢北上。”

    陈不群回答:“老师,你地意思我明白,可我有点担心,我带来的那些酋长,顶多是海外一个部落之王,让他们冒名国王朝贡,这事……”

    赵兴咧咧嘴,无声的笑了。

    在制造假国王朝贡这件事上,赵兴无论怎么算,顶多也就是一个零售商。赵兴还记得他在现实世界曾听到的一段传说:传说郑和曾引领马尔代夫国王,慕名朝贡。结果“郑和下西洋六百周年庆典”的时候,马尔代夫人面对央视邀请却回答,在他们本国自己记述的历史上,国王从来没有离开本国的记录……

    历史就是这样,如果细细查究,那些朝贡使十九都是来骗钱的,陈不群不知道,他心里担心,但赵兴却一点不慌。

    这是一件全体官员参与造假的事情,没有人敢把真想说出去,赵兴笑着安慰:“无妨,广州舌人行会派出专人陪伴那些人上京,你只管在扬州把这些人卸下去,其他地事与你无关——当然,也与我无关。

    这就是一场表演,譬如禁军表演的戏剧歌舞,没有人会追究他们的真实身份,陛下不希望人追究,百官也不希望人追究,咱们最多只是提供了旅行工具而已。”

    帅范在一旁插嘴:“隋代的时候有这样的例子,说是来朝贡的使所有的开销都由朝廷负责,为了显示天朝的富足,他们进饭馆吃饭都不花钱,由官府付款。为了显示天朝富足,他们还用彩绸扎在树上,让整个城市显得五彩灿烂。

    每常读历史,读到这里我都在想,这些钱花在外人身上,何不如花在自己百姓身上,为什么他们对外人总显得那么亲切?没想到,你我今日也要帮忙演这么一出闹剧。”

    赵兴苦笑了一下,答:“在这之前,我已经将朝贡骗局在私信里对端王说了,期望他能上达天听——可朝廷没人在意他们是真是假,他们只需要一场万国来朝,现在我也想通了,这就是一场表演,参与都是戏子,他们只是扮演国王角色而已,何必当真——戏子演出,怎能不付费,所以朝廷赏赐。也是应当!我已经要求每位使只携带一件国礼上京,但愿朝廷也给他们回赐一件国礼,如此,想必朝廷花费不大,不至于劳民伤财……”

    帅范叹着气:“说起来,我们都是这件事的推波助澜,如果我们不攻灭大理,压服南洋,朝廷也不会动这个心思……”

    赵兴哑声笑了。

    帅范这是错误地估计了小皇帝地性格。

    小皇帝一直处于高太后的压迫下。高太后突然过世,恰好小皇帝又处于青春逆反期,他急于证明自己地本领,急于想使自己越父皇宋神宗,所以即使没有赵兴在南洋做手脚。^^^^西夏的屈服也会使小皇帝大张旗鼓的庆祝,以向国民证明自己的功绩——真实的历史上,小皇帝就是这么做的!

    与此同时,章等新党人员他们也需要这场戏,他们需要向国民以及天下的士子证明:他们的政策是对的!按照他们地政策行事。迎来了“万国来朝”的盛大场面。

    而章与小皇帝的隔阂,也他迫使需要这么一场庆典。来讨好小皇帝,来证明自己的本事……

    这就是赵兴所说的:这是场全民参与地造假行为。身在局中的每个人都是清醒的,他们都知道自己在表演,所以没有人去追求真实,事后,他们还会把真相重重掩盖起来,以营造虚假的盛世景象。

    这个“盛世”比正常的历史早来了一年。

    光明塔聚会后,陈不群接着派遣先遣队抵达长江,开始清理航道。控制长江航道船舶数量,以便腾出航道迎接贡使。在朝廷大臣紧张地期待中,天宁节姗姗来迟。

    大臣们立刻迫不及待地宣布“普天同庆”,同日,广南海军先遣团队在枢密院许可下,开始封闭长江河道,只准船只贴着右侧江边缓缓行驶,而自江心至左岸的大片区域都空了出来,早就期待这一天地扬州百姓穿着盛装来到沿江的岸边。观看万国来朝的盛大庆典。

    正午时分。随着几声号炮的响声,天际边先出现了几根巨大的桅杆。接着,广南海军第一舰队的旗舰镇远号出现在江

    沿岸的百姓出一声欢呼,但紧接着,他们的欢呼声含在了喉咙里,出现了一片压抑的惊愕声。

    镇远号地桅杆冒出江心后,并没有停顿。紧接着,不停的有桅杆出现在天际,这些舰船都是与镇远号同一级别的千料炮船,特地为这次庆典刷成红色的船帆吃满了风力,它们庞大的身躯在风帆的吹动下,傲慢的一艘接一艘行驶在江心。

    尾随它们出现的是六百料左右的补给船、两百料左右地快帆船、五十吨左右地纵火船……眨眼之间,如同森林般茂密的桅杆布满了江心。这支庞大地舰队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所有的船上挂满了彩旗,它们像一堵移动的铁墙,或像一座陡然压下的泰山,呈现给大家的是铁与火的力量的。

    在这样庞大的武装力量前,沿江观看的百姓说不出一个感叹的词,只感觉气氛凝重的令人双腿软。

    在这支舰队面前,迎候的官员也说不出话来,他们张嘴结舌,冷汗直流的看着舰队冲他们压来。

    官员们正在惊愕间,镇远号又升起了一连串五色旗,紧接着,号角长鸣,战船的舷侧推来了无数小窗户,窗里依次探出了无数圆圆的金属管。刹那间,这些金属管依次喷出一股白烟,稍后,江中才传来隆隆的炮声……

    这次舰队鸣放的是空弹,这种鸣放巨响的动作,扬州官员以前也见识过,比如禁军在进行节目表演的时候,就喜欢鸣放霹雳火球以烘托现场的气氛。但**给人的压迫感远比霹雳火球强大。它那隆隆的吼声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烈火与硝烟更带给人无尽的恐惧,以至于**响过许久,扬州官员才喘过气来,一名官员强笑着调侃:“原来广南的霹雳火球是用管子释放的,这声响倒是比扔在地下的要响亮。”

    说话间,巨舰镇远号转舵了。

    黑火药能弄出巨大的硝烟,鸣放礼炮后,镇远号庞大的身躯都笼罩在硝烟中,随着它的转舵,先是尖尖的撞角穿出浓雾,接着,它那庞大的身躯一点一点的从硝烟中显露出来,像一头从地狱深渊里钻出的恶魔,扑向扬州码头。

    离的远了,扬州官员只觉得广南战船线条流畅,身躯庞大,但战船驶进码头,官员们才真正体会到这艘战舰的身躯有多庞大,他们站在岸边,仰望着船甲板,只觉得那船甲板高不可攀,许多人抬头过高,以至于跌落了乌纱帽。

    镇远号放下悬梯,此刻,江心驶过的舰船依旧依次鸣放着礼炮,整个江面都笼罩在浓浓的硝烟中,天地间充斥着隆隆的雷响,礼部主持迎接的理藩院官员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迎向了悬梯,船上,顺着悬梯爬下来一个广南水兵,这水兵给理藩院官员的第一印象是:妖,非常妖。

    那水兵穿着一身白,唯有袖口领口镶嵌着几道红色装饰,胸前挂满了亮闪闪的小铁片,阳光下一晃一晃。他头上戴的帽子也非常怪,似乎一不小心把谁家的锅扣到了头上,那口铁锅刷成了红色,锅帽中央还有一束白缨。

    最离谱的是,他还戴着一双白手套,脸上还配着一副紫色墨镜。

    那个人脚踩到地上,开始整理服装,理藩院官员低声冲旁边的人说:“常听说广南服妖军穿着如何怪异,如今一看,果然是妖。比我想象的还妖!”

    果然,那名水兵整理好军装后,以正步姿态跑向理藩院官员,自报“妖”家门:“广南妖军第一旅、第四营、第十三都、广南经略司海军第五将、效用大将佘正楠,奉命护送南洋诸藩国朝贡使抵达,请问,哪位大人是礼部宣慰使、衣裤使?”

    为的礼部官员昂然出列,笑嘻嘻的答:“本官、某某……在此迎候。”

    稍停,他又压低嗓门,警告性的劝解说:“佘大将,此乃朝廷庆典,你身为朝廷官员,为什么不穿着朝廷官服,却要穿这身妖服——这未免太妖异了!”

    佘正楠眨巴眨巴眼,好奇的问:“大人,这就是我的官服呀,怎么,这身官服不好吗?”

    理藩院官员还想解释,旁边一人用脚一踩他,附耳低声说:“传闻,广南大将营里面的人都是广西、广东的夷人,这些夷人本来就是化外之民,他们穿什么都不为怪?大人,此人姓佘……广南那头老虎可是人称惹不得。”

    理藩院官员马上醒悟过来,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频频点头:“不错不错,这服装真是妖艳……嗯,那些外藩使都在何处?怎么还不见他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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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72章 小皇帝驾崩

    第3272章小皇帝驾崩

    “妖人”佘正楠翻手从身边取来一个卷宗,递给理藩院官员,敬礼后回答:“大人,这里是他们的名册还有呈献的国礼,以及陪护他们的广南舌人。大人,我家安抚使大人特别交代:贸易的事情归于贸易,朝贡的事情归于朝贡。他们上京只准携带一件国礼,随身携带的货物则已在广州售,朝廷无需为他们的货物额外赏赐。”

    理藩院官员哈哈笑着,答:“你家赵大人不肯吃一点亏。行,我知道了,朝廷那头自有安排。”

    此刻,江面上炮声已经停息,许多船只已经开始在江心下锚,江风逐渐吹散硝烟。那名妖人得到理藩院官员的答应后,从腰中抽出一柄象牙镶嵌手柄的短手铳,那名理藩院官员手微微一动,正打算双手接过对方这份礼物时,却现这妖人压根没有给他送礼的意思,他转身用手铳冲天,放了一枪。

    随着这枪声,江心下锚的船只出了一声号子,那些大船边吊起了一艘小舟,小舟上坐满了打扮怪异的蕃人,肤色有黑有白,还有黄色。

    这些小舟被慢慢的放入江中,军舰上一声号角,小舟两边竖起了两排船桨,一名穿着大宋正规军人的上红下黑军装的军官在颠簸的小舟上直起身子,将一枚口哨含在嘴里,随着一声长哨,小舟两侧的船桨落入水中。

    紧接着,那名军官用哨音指挥小舟里的划桨手有节奏的划着桨,在这些桨地划动下。约四十艘小舟划向了扬州码头……直到这时,扬州百姓才恢复过来,他们齐声出一声欢呼,有的人还开始往江中扔霹雳火球,以增加喜庆气氛。

    理藩院官员叹了口气,遗憾的咂了咂嘴,说:“可惜,原本按照仪式,这些人要呈送朝贡的礼物。给沿途的百姓观赏,以显示他们那份仰慕之心,但赵离人竟然只许他们携带一份贡礼。”

    江都令吕悦吕欣然跟赵兴是旧识,他用熟络的口气介绍:“赵大人这几年四处搜刮。我听说他在南洋刮地三尺,如今这些人来朝贡,我猜赵大人一定是心疼他刮来的那些钱,怕朝廷一时大方,又赏给了这些藩

    理藩院官员得意的望着驶来的小船,补充:“早就听说赵兴是那些南洋藩王如猪狗,你瞧。广南这些士兵哪里是礼送使,分明是押运嘛……我听说赵大人有私信给章相公,章相公已经答应他了,朝廷这次绝不厚赏,只以平常态度接待。

    对了,赵大人还叮嘱,别给这些藩王诉苦地机会,他那些陪伴的舌人确实是监视来的。听说他这几年把南洋藩王欺压的很狠,朝廷也不希望这些藩王在庆典上闹出事来。放心吧。这次典礼虽然浩大,但朝廷也就是以礼相待,以礼相送。”

    江边地小舟依次靠上码头。在广州舌人地陪伴下。那些藩国使依次上前冲理藩院官员行礼。理藩院官员满意地看着这些蕃人地礼节。禁不住对那些舌人赞赏说:“看来。广州官员把这些人教导地很好嘛。或许。我们能缩短训练时间。赶地上正旦。”

    按照朝贡地规则。朝贡使来到京城后。先要由理藩院官员给他们教导天朝礼仪。包括进殿叩拜礼仪、应答礼。还有。按照规矩。他们不得到皇帝地许可。是不准抬眼观察四周地。只准盯着脚下——这项规则是因为外藩地人都长相怪异。礼部官员生怕他们地相貌或举止惊吓了皇帝与官员。

    现在。理藩院官员现这群外藩使明显接受过初步地礼仪调教。这让他们减轻了许多劳动量。

    原本外国使来朝贡。理藩院官员至少要教授三个月到七个月礼节。现在看来。也许两个月能完成任务。刚好赶得上正旦庆典。

    理藩院官员在扬州码头忙碌。赵兴那里在广州已着手研究新式铸炮技术。新铸造地小钢炮分别含锰钢10%到30%。广南火器局地人正在向赵兴演示新火炮、新火药地威力。

    隆隆地炮声响过。赵兴举着望远镜观察着炮地落点。帅范耐不住。他跳上马。催马向炮弹落点奔去。不一会。他又骑马赶回。摇着头。叹息地说:“新式火炮虽然轻便了许多。这火药威力也大了许多。但依旧不是我想要地火炮。这炮弹就不能想法改进一下。一个实心大铁球。砸到地上也就是个大坑。顶多弹跳几下。这能有多大地威力。

    我还是比较欣赏你的手雷,这玩意虽然近一点,但一扔出去,一炸一大片,什么时候我们的炮弹也有这种威力,一打出去就炸,一炸一大片。”

    赵兴笑着回答:“已经够了,我对现在地火炮火枪已经非常满意了,这是现阶段我们能做到的、最先进也是最厉害的手段,至于进一步展——你可以提出你的设想,让后人操心去吧,我们总不能把后人的活都干了,让他们只能重复我们的努力。”

    帅范点点头:“这倒是!现在的技术手段,也只能是做到这一步了,采用新式炸药后,可以改进手雷,还能利用旋风炮把手雷射的更远,这已经够了。至于远战,目前来看我们的铁炮也能应付……

    这倒让我想起环庆,我们地小炮装到炮车上,一匹马就能拖动,再跟西夏人交战,想必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旁边一个官员笑着插嘴:“赵大人至今还想着环庆,还想着夏人,既然如此,赵大人替环庆训练地火枪手怎么不还给环庆路?”

    这位官员是新任广南东路察访使燕瑛,在他抵达广南东路之前,潭州通判毕渐上书朝廷。要求朝廷将元年间在全国各地刻录的碑刻纪事全部碎毁,章兴奋地赞同了,于是,欧阳修地《醉翁亭记》,苏轼地然亭纪……等等一大批著名碑文禁毁,一时之间,无数大宋卓越文化毁灭。

    同月,贬官范祖禹死在广东化州,梁焘死在化州。这是最后几位死在广南的前任政事堂高官,至此,整个广南的贬官只剩下了苏轼还有苏门四学士。

    此时,西夏人已经请求了议和。朝廷也容许了。但同时,他们在上个月入寇义合砦——张诚用手雷狠狠教训了这伙人;本月,西夏人再度转攻塞砦,又受教训,西夏人开始安静下来。

    西夏人的议和使朝廷感觉到天下太平,与此同时,他们继续的入侵并没有使朝廷感到惊诧。因为西夏人向来如此——按现在的话说,西夏是个分工明确的国度,国内主管议和的大臣只管跟大宋朝廷议和,而国内入侵的大臣则只管入侵大宋朝廷,他们互不干涉内政。所以,西夏会一边卑躬屈膝地议和,一边狂傲地频繁入侵大宋。

    而议和前与议和后稍有不同的是:议和后的入侵不再由国家出面,而是由地方政府出面,故此规模比较小。但你要因此斥责西夏。西夏人就会装糊涂,振振有词地回答:我们西夏国主跟你议和了,但我们下面的军州却没有跟你们议和;我们政府答应不再入侵,可我们下面地军州没有答应不入侵。所以我们不算言而无信,不算撕毁协议,不算无赖国度。我们很有道德地信守合约,我们很君子……

    对于这样的流氓国家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它把“国家”与“辖下的行政省”割裂开来,理直气壮地跟你耍无赖,所以宋朝庭只能忍下这口气,无奈地看着对方的撒泼……

    赵兴嘿嘿冷笑着:“燕大人,我听说西夏人也有了火器,我一直纳闷谁卖给西夏人的。我无法追查这事,但我打定主意:吕惠卿不调走。这支火枪队我不打算交还环庆——你跟朝廷说实话。就说对吕惠卿这样的人,我不放心!

    至于吕惠卿……嘿嘿。你告诉他,研究火枪地经费很庞大,从中稍稍克扣点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你只要告诉他这句话,他必定会哭着喊着要求自己研究火枪,哪怕我塞给他现成的火枪,他也坚决拒绝。”

    燕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帅范阴着脸插嘴:“我听说章章老大人在前线作战,甚至身死战场,但吕惠卿却在向西夏人兜售章老大人的战果,包括西夏战俘与军械物资……可朝廷竟然因为吕惠卿属于同党,对这种行为不管不顾,还说这符合儒学道德,吕惠卿这是在贯彻“以德服人”的主张,那是大仁义……

    我听说陕人都私下里说:惠卿不除,陕难不止——可我知道朝廷并不在乎陕西百姓说什么,人言不可畏嘛。这话我不怕你告诉朝廷,我们几个都是追随大人从环庆下来的,我等时刻想着杀回环庆,大人在福建、广西练兵,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对付西夏,可朝廷只因党争便如此袒护吕惠卿,实在令人绝望。所以我赞成转运使大人的主张,火枪谁都不能给,研究火枪是可以拿钱的,让他们自己研究去。”

    燕瑛打着哈哈:“我听说吕升卿、吕温卿最近被人整地够呛,大人还不解恨吗?”

    赵兴笑而不答,帅范哼哼两声:“岂止,这两人僵而不死,我等……”

    赵兴恰在此时,万俟咏慌慌张张的跑来,一见赵兴,压低嗓门嘶喊:“大人,端王来信……”

    万俟咏喊完这话,现燕瑛在,声音嘎然而止,因为声音咽的太急,万俟咏面红耳赤,许久才咳嗽出来。

    燕瑛听到这个敏感的词,他走开几步,躲到一边,万俟咏一见燕瑛主动回避,再也憋不住了,他急急的喊:“京师快信,陛下因为操持大典,劳累过度,与殿中突然昏迷。”

    赵兴一惊,他默默仰望北方,心里说:“天下太平的日子提前来了一年。难道小皇帝死亡地时间也提前了一年?这莫非又要变天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变天是好是坏?”

    帅范焦急的问:“几天前地消息,这是几天前的消息?”

    燕瑛这时已经听见此处的谈论,他顾不得避嫌,大汗淋漓的跑到赵兴身边,也急着催问:“陛下病事如何,太医的诊断是什么,可有后续消息?”

    万俟咏看了燕瑛一眼,扭头向赵兴叙说:“这次消息。端王动用了紧急传讯渠道,马梦得先用信鸽将信传到杭州,杭州再用快船送到广州,前后只花了三天的时间。但因为是用信鸽送信。消息很简略,只有寥寥一句,后续的情况还不知道。”

    赵兴沉默了片刻,马上转向帅范,问:“现在,立刻点齐广州军队,集结在码头准备上船——我们需要花多长时间?”

    燕瑛惊疑不定。帅范马上回答:“广西地军队撤不下来,而我们另一支军队护送修运河地民工去了宜章,现在,唯一可以动用地就是福建那支朱雀军,也就是大人替章老大人训练地环庆路火枪手,他们装备齐全,没经过什么大战,弹药充足,还都是百战老兵。唯一欠缺的就是对火枪的熟练程度。

    如果我们现在派快船去福州,而后沿闽江赶往水口镇,大约需要三天时间,再召集他们于泉州登船,也还需要三天时间——给我十天时间,我能完成登船任务。”

    燕瑛到这时才理解赵兴在计划着什么。他大惊失色。

    赵兴跟端王来往这不算什么秘密,因为赵兴一直神秘地保持着对宫中的友好姿态,每年他都会运送大批礼物进入皇宫。而且在京城的许多宗室子也会同时收到他的礼物。虽然大宋朝对宗室王爷与外臣的交往多有禁忌,但小皇帝赵煦却对赵兴这种行为不管不问,连章遇到御史询问也含糊其辞。所以刚开始燕瑛听到端王给他送急信,一点不觉得惊讶,直到此时,燕瑛现赵兴筹划的是出兵,这才有点慌了。

    此举已有谋反嫌疑。

    燕瑛感觉到自己的两腿软。头皮炸。但职责攸关,他还勉强劝解:“赵大人。不能啊,陛下若真病了,我大宋需要地是稳定,需要的是各地守臣各安其位……大人这时出兵,万一陛下病好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赵兴咧嘴笑了:“你以为我想干什么——告诉你吧,我是亲自护送藩使上京朝贡。先前,陈不群护送的那批都是级别小的藩王,如今交趾国的李源郡王、陈公川郡王已经抵达我的府中,这两位郡王上京朝贡,非得我这位地方最高长官出面陪送……燕大人,你多心了。我只是护送藩王入京朝贡,仅此而已。”

    燕瑛还想劝解,赵兴已经扭脸向帅范下令:“就照你说的,立即调遣水口镇的朱雀军,命令他们快向泉州集结,同时征第三舰队今晚起锚赶往泉州——我亲自去。”

    万俟咏一挺胸膛:“下官会替大人看好广东。”

    帅范用拳头一敲胸膛,回答说:“大人,这种事情我当然会陪你。”

    燕瑛已经瘫坐在地下,可是现在没人理他,帅范接到命令,一手按着帽子,一手按住腰刀,快地向自己的战马跑去,赵兴接着下了一连串命令,宣布了广东第三舰队的登船命令,而后意犹未尽的一指刚才测试的那些小钢炮,回答:“目前看来,似乎含锰30%的钢炮性能最佳,把库房里地所有的锰钢炮都给我拉到船上去,另外,新式火药制的手雷也都给我带上。”

    赵兴说完,黑人随从泰森已经牵过战马,赵兴翻身上马,冲万俟咏挥了挥手,催马跑开。

    燕瑛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冲万俟咏喊:“万俟大人,这是谋反,谋反啊。”

    万俟咏振振有词的回答:“你错了,我家大人是护送朝贡使上京。请记住,你现在也是广州官员了。嘿嘿,陈不群大人带领兵船进入长江,想必,现在长江江面已被封锁,传信的快船根本无法通行。而从6地传讯,那可要七八个以后才能传送到京师。所以,即使你从6地传信,说我家大人私自出兵,且不说这消息真假,即便是真,消息传到京城也是七八个月后了,这样的消息是无效信息,而你脱不了一个知情不报之罪。

    想想看,你现在什么事不做做好。如此,你还可以祈祷我家大人确实是护送朝贡使入京,大家都相安无事,否则的话,你也是叛贼同党——当然,我早已是同党了。不管我家大人是不是叛贼!”

    此际,扬州刚刚结束迎候外国朝贡使的工作,那些朝贡使在官员的安排下开始入住官舍,一封从京城来得急报带来了令人目瞪口呆地消息:小皇帝赵煦薨了,年仅19岁。

    这比真实地历史上、赵煦死亡的日期,提早了一年。

    这下子,身在扬州地礼部官员手足无措,他们急急向朝廷出询问,希望朝廷交代一下如何安排朝贡使,但朝廷已经顾不上他们了,政事堂大臣在商讨由谁继位的问题,深宫里的向太后出山,招集大臣共议立嗣问题,章悼无视母仪,厉声说:“按照礼律,当立先皇一母之弟,神宗帝庶子简王为帝。”

    向太后涕泪答:“哀家无子嗣,那么诸王都是神宗帝的庶子。故此,无论立谁,都是赵家子孙。”

    章又说:“如此,则以长幼为序:申王当立。”

    太后又说;“神宗皇帝诸子,申王虽长,但有目疾。次即端王,当立。”

    章厉声呵斥:“端王轻佻,恐不当为帝。”

    面对太后,章如此不留情面,在场的大臣无不皱眉,知枢密院事曾布看不下眼,大声指斥道。“章,听太后处分!”

    连名带姓称呼人,在古代是极不礼貌的行为。这说明曾布急了。章无言以对,默然而退入班列,向太后遂曰:“先帝尝言端王有福寿,又仁孝,不同诸王。如此,就立神宗之子,先皇之弟端王赵佶为帝。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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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73章 赵离人要谋反吗?

    第3273章赵离人要谋反吗?

    确立新帝后,宫中急忙派出大监前往诸王府,去请神宗皇帝留下的五位王爷入宫。不一会,宫里派出的太监返回了,却只有四位王爷赶到宣德楼,缺的那位就是端王。

    向太后很奇怪,连忙询问她派遣的太监:“端王为何不至?”

    太监答:“端王正在画画,不忍中断,说深夜入宫,于礼不合,且待明日入宫问安。”

    向太后气的差点仰倒,章得意的冲周围大臣使眼色,暗示:瞧,我说对了吧,端王行事轻佻,果不其然。

    向太后阴着脸,下令:“再去请——派皇城使张田带兵去,立刻将端王请入宫中。”

    张田赶到端王府,端王已经把他的画画完了,见到张田带兵而入,端王赵佶变了脸色,张田再三催请,端王不愿起身。旋即,一名小史自外而入,这人张田也认识,就是端王府书记官高俅。当初张田从广西回京城的时候,曾带回一份赵兴送给高俅送过的礼物,此刻见到高俅,张田哀求:“高小史,你来劝劝王爷,咱家受命请端王入宫,端王再不走,咱家可要强请了。”

    高俅反问:“张大人,究竟何事要请我家王爷深夜入宫?”

    张田咬紧牙关,把头摇得像波浪鼓:“咱家不能说,请催请端王起驾。”

    “起驾”这个词已经约略透漏了部分内容。高俅眉毛一跳,俯身向端王俯耳嘀咕几句,端王犹自不肯动身,高俅转身向张田恳求:“张大人,我家小王爷年纪幼小,深夜入宫,身边总得有个侍应的婢女,不知大人容不容许?”

    张田还在犹豫。王府门口又来了第三拨催请的人员,张田一跺脚:“罢了,你且给王爷安排一名侍女,请王爷立刻动身。”

    高俅转身同王府伴当嘀咕几句。不一会。一名英姿飒爽地侍女匆匆跑来。张田猛然现这名侍女地装扮非常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稍稍打量一下。只见那名侍女穿着利于骑马地旋裙——也就是八片裙。裙子上披了一件“背子”。那件“背子”在腰际系上了一条绳带。由于绑扎得很紧。看不清衣服里藏着什么。不过。这名侍女腰间鼓鼓囊囊……

    事情紧急。张田顾不得多想。他急忙请端王与那名侍女钻入大轿。才走几步。张田猛然一击额。而后翻身询问在门口恭送端王地高俅:“高小史。这名侍女是赵离人送来地吧……我想起来了。这身打扮是赵离人府上侍女地打扮。我在京城之中。再未曾见如此相似地打扮。”

    高俅深深地盯了张田一眼。含笑答:“张大人。非常时刻。我家王爷有点胆小。深夜入宫。总得有点依仗。是吧?”

    张田点点头。把嘴闭地紧紧地。一言不地跳上战马。

    这位张田就是原来地广西转运使。他跟赵兴地关系非同一般。自然知道侍女腰中鼓鼓囊囊地东西是什么——那是手铳。赵兴身边有一队类似装扮地女侍卫。成员包括从两广少数民族中挑选出来地军属。还有一些倭女、高丽女、交趾女。外加昆仑女。这些女人腰中都别着至少四支火铳。十几名侍女连续射击起来。不等她们把手枪里地子弹打光。数百人也休想靠近她们。

    然而。一名侍女能干什么?在皇宫上万禁军面前。她们地存在顶多是个精神安慰而已。

    走了数步,张田又想:端王即将登位为帝,在此时刻,我何必得罪端王呢?他想带枪入宫,由他!

    于是,张田沉默了。

    这一年。端王十七岁出头。未满十八。

    皇宫门前,五王终于汇齐了。向太后并不说明原因,独独宣召端王进入福宁殿留宿,至于其余的王爷,则将他们控制在皇宫侍卫所在地门房。天亮,政事堂大臣们重新上殿,宰相章正式宣布小皇帝赵煦“大行”。接着,向太后宣布由端王继位,端王谦虚,称:“申王年长。”

    向太后厉声呵斥:“申王眼疾,当立汝为帝。”

    端王谦虚再三,他按照礼仪谦让三次,才在朝廷大臣的三度请求下,继位为帝,随即宣布国哀,举殿大臣们开始嚎啕大哭。

    接下来该议论小皇帝的谥号,经过众臣一致认定,小皇帝谥号为这个词用在谥号中,不是表示他生前非常明白哲理,其真实意思是:不好评价——也就是“不知所谓,故而称为哲”。

    换句话说,连新党人员都觉得这位小皇帝实在不好评价,或说,他们也认为这位小皇帝赵煦做事——不知所谓。

    新皇帝登位,下地第一道命令就是请向太后垂帘听政,这道命令一下,御史吴靖方立刻转身对章说:“章相,这位向太后与高太后心思相同,都倾向旧党,我大宋经过元大臣那番折腾,再也折腾不起了,怎能再让旧党复辟。”

    章在迎立事情上站错了立场,现在新皇继位,他摸不清政治风向,不肯表态。曾布听到御史吴靖方的话,出列厉声喝斥:“吴靖方,听陛下与太后的旨意——方今国丧,新帝初立,所行第一道旨意,驳回不详,休得放肆!”

    章继续保持沉默,吴靖方唯有默然退后。

    新皇帝第一道旨意颁下后,向太后召众臣上前,商议具有执政资格的大臣,谁可以当作新皇的班底。这牵扯私底下的内幕交易,大臣们怎肯骤然表态,久之,议论不决,向太后令大臣们于枢密院参议。章等人如释重负,惶惶告退。此后,大殿中,向太后召请其余四王进殿致祭。接着。小皇帝下诏令端王府内侍、太监童贯入宫服侍。

    数日后,章以前执政及从官等二十人姓名面奏向太后。名单中吕惠卿居,6佃,曾肇,龚原。郭知章及蒋之奇,叶祖洽,邢恕等人俱在名单上。端王看到吕惠卿的名字,微微一皱眉,他指着名单表示:“吕惠卿且放在一边。”

    向太后听了这话,看了新皇帝一眼,微微点头赞许。章无奈,提笔划去了吕惠卿的名字,曾布接着上奏:“臣以为。叶涛也该添加在名单上。”

    向太后接着补充:“如此,则王古,范纯粹也当在名单中。”

    新皇帝在玉座上玩着手指。低低的说:“还有韩忠彦。”

    向太后耳朵尖,立刻补充:“加上韩忠彦,去了李清臣。”

    韩忠彦是何人?他是接替王岩叟担任枢密使地大臣,是韩氏家族的第二代掌门人。其父韩琦,伯父韩慎都曾当过宰相,且是新党骨干。但韩忠彦与父辈观念并不一致,他父辈曾经支持王安石变法,而他却是一名旧党人员,曾布就是顶替了他的位置。才担任枢密使,进而进入政事堂地。

    章已经从向太后这份任命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曾布也觉得不妥,小皇帝去掉了一个吕惠卿,向太后去掉了一个李清臣,却增加了韩忠彦、王古,范纯粹三名旧党,这已经是在明显的表明了政治态度。他望了一眼曾布,叹息:“以妇人狂言之因。而罢执政名单——天下本无事……”

    天下本无事,后一句话是“庸人自扰之”。

    向太后被噎了一下,小皇帝装没听见,继续说:“名单上还有谁?”

    小皇帝是有资格这么问的,因为现在选择的是他地辅政大臣。章只好接着汇报名单。曾布指这名单上地安焘,竭力推荐说:陛下知道安焘这个人么,元年间,元丰旧人皆去,以显示自己不同流合污。唯独安焘在元佑四年才因为丁忧。离职回家。”

    皇太后曰:元丰末,众人皆去。惟安焘不去,说明此人名为新党,却摇摆于旧党之间,简直没有立场——除了安焘之外,其余的大臣,就依诸卿所议。”

    曾布拱手回答:“陛下,圣人洞照人材如此,臣等更无可言。此时,小皇帝赵煦已经停灵七日,按照议程,接下来要宣布安葬事宜。向太后沉吟不语,小皇帝眯着眼睛装睡觉,众位大臣谁也不开口,就等着别人毛遂自荐。

    大殿中气氛沉闷,向太后正考虑措辞,章与曾布脑海里转着拒绝的借口,大家都在等待打破沉默出现,没想到一名太监完成了这一使命,他慌慌张张跑进来,进大殿的时候还不小心磕在门槛上,最后一路翻滚着滚进殿来。章见此,沉下脸,他还没有开口训斥,曾布已经沉脸呵斥:“端庄点!”

    向太后也脸色不好,因为宫中秩序混乱,意味着她对宫中事务管理不善,而她连皇宫都管理不善,何谈管理国家?

    此际,向太后心中已盘算好了事后算账,她忍着怒火,和颜悦色的问:“何事惊慌?”

    太监跪在地上,等喘匀了气,方报告:“大名府急报,有紧急军情。”

    曾布跳了起来,大汗淋漓的问:“大名府……辽国方面有何异动?信函拿来?”

    章也很紧张,他盯着那位小太监,神色焦急着。

    向太后坐不住了,连忙问:“高遵惠有什么报告?”

    小太监语不成句的回答:“急报没有信函,只有口信——大名府留守高遵惠传来口讯,说是广南水师战舰千艘,无令无诏,突入流北水河,前锋已入顺保寨。高大人已带兵阻住广南水师继续深入,他传急信来询问:朝廷可有旨意,宣召广南水师。”

    向太后看了原先的端王、现在地新皇帝一眼,缓缓就座,询问:“先皇辞世地消息,可否传递到大名府?”

    曾布盘算了一下,答:“现在七日了……按说应该到了。只是不知道,当高遵惠遭遇广南水师地时,先帝驾崩地消息是否抵达了大名府。不过,这消息肯定没有传送至广南!”

    向太后又望了沉默地端王一眼。俯身继续询问报信的小太监:“高遵惠处事妥当……他还有什么口信传来?”

    小太监叩头回答:“高大人说:广南水师开来了战舰百余艘,说是护送交趾二王前来朝贡。可高大人觉得这支队伍杀气腾腾,此外,广南已遣人自扬州护送朝贡使,怎么又开来流北水河?

    而且。高大人认为,广南来地士兵数目也不妥,他们足足有三千余人,按律:广南转运使赵兴赵离人非奉枢密院军令,只能调遣300士卒,这三千士兵过境,枢密院不可能不预先知会大名府……所以,高大人将他们阻止在顺保寨,并要求朝廷派出客省使、引进使。接引交趾二王继续入京。”

    大殿上,章面色颓废,曾布击节赞叹:”高遵惠做事果然精细——交趾二王朝贡。为什么不走扬州路线,我记得诸藩朝贡使十日前已在扬州登6,只是朝廷叠遇变故,令他们时至今日,尚滞留扬州……

    没有这个道理,朝贡使怎么能分两拨分别入朝呢?广南怎能让朝贡使一路走扬州,一路走流北水河,且分出先后秩序……不妥不妥,我恍惚记得。流北水河是今年才恢复流水的。”

    章沉默不语,蔡卞回答:“不错!流北水河几年前断流了,今年春季暴雨不断,这才恢复了流水,可是新恢复的河流,水位很浅,我听说广南水师喜欢用巨舰,我猜,恐怕高遵惠阻止不了广南水师的深入。很可能是水位太浅,广南水师巨舟难进,故此停顿在顺保寨而已。”

    大殿上一片沉默。

    先皇去世,新皇登基,广南水师突然分两路入贡朝廷,虽然他们的借口堂皇,但殿上大臣说都不是傻子,他们都知道赵兴地意图不善。

    许久,向太后先打破沉默:“诏。苏轼苏子瞻复学士头衔。复起为礼部侍郎。黄庭坚、晁补之等贬官一一赦免,许他们北归。通告天下,朝廷将酌情恢复他们地官衔。”

    曾布跺脚赞叹:“妙!”

    章阴着脸,闷闷的说:“恐怕这个讯息传递不下去。赵离人做事,向来一招接一招,后手连连,让人喘不过气来——比如现在:十天前,广南水师以遣贡使入朝的名义封锁了长江,恐怕,目前朝廷对长江南岸的州县,已经失去了控制。”

    向太后马上又下令:“诏,复起范纯粹为京兆府留守……我记得范纯粹正在京城,让他去流北水河宣慰。”

    曾布抑制不住的脱口而出:“大妙!”

    向太后颁完这两道旨意,起身牵着端王的手,下令:“现在再商议什么,终归是无用,让范纯粹赶紧出城,用最快的度赶往流北水河。”

    于是,小皇帝第一次登朝,就在这样凝重的气氛下匆匆结束了。散朝后,皇宫内一片忙乱,太监们心中惶惶,但向太后却不慌不忙回到自己宫中,坦然召请进膳。小皇帝赵佶告辞了向太后,返回自己寝宫,心中忐忑不安,急令童贯召请高俅入宫。

    不久,高俅奉诏入宫,小皇帝劈头就问:“炎师,此行没什么障碍吧?”

    高俅摇摇头,答:“皇宫中虽然惶惶不安,但张田却没有被撤换,我入宫没受刁难,看来太后也心中有数。”

    张田是赵兴地密友,如果太后认定赵兴有谋反地嫌疑,先要做的是:不管张田有无嫌疑,先撤换这个赵兴曾经地搭档。而目前张田依旧担任着把守皇宫大门的任务,意味着向太后心中明白。

    小皇帝向高俅叙述了朝堂上的情景,纳闷的问:“炎师,你曾经与赵离人搭档过,一定知道赵离人的脾性,圣人在大殿上连续赦免苏轼、苏门弟子,还派范纯粹重新担任京兆留守,曾布连说两个妙,这是什么意思,你阅历丰富,替我分析一下。”

    高俅悠然神往:“果然高妙!昔日高太后就如此手段高,向太后深受高太后熏陶,初一执政,便手段如此果断,真不愧是女中尧舜第二。”

    小皇帝茫然的瞪大眼睛,高俅一见,连忙干笑了一声,停止了感慨,解释:“赵离人的脾气我知道,他在环庆立下了那么大地功劳,章相却以磋磨他地名义,把他贬去了岭南,反而让吕惠卿接任他地位子。其后,赵离人所尊敬地老师,敦睦的兄长,章相都以党派之争,将他们一一贬去了岭南。

    赵离人策划攻陷大理,章相却不赏赵兴,反以灭国之功厚赏张田张大人;赵离人制压南海,章相却至今不加微词,反勒令南海诸藩朝贡——细细数起来,赵离人有大功于国,朝廷数不赏不议,这是对赵大人不公,且不是一般的不公,是极度不公。想必赵离人对此也一肚子怨气,怀恨不已。这次,他尽起广南大军,南北两路进,目标直指京城。此举未尝没有示威的意思,而向太后先赦免苏轼,再赦其学兄,那是在缓解赵离人心中的怨气。

    陛下,你想,赵离人素有尊师的名声,朝廷恩赏他的老师,他若置之不理,依旧逼迫朝廷,如此一来,他过去营造的名声岂不尽毁。那他地学说、他的理论、他的主张,今后还有谁信奉?所以,广东水师封锁长江不怕,只要赦免苏公的圣旨传递给赵离人,他就不能继续装聋作

    至于圣人派范纯粹去宣慰,那是图谋赵离人手中的那支军队。我听说赵离人在流北水河的军队穿着一身红,这支军队定是朱雀军,是章交给赵离人训练的环庆火枪手,因全身穿红,又使用火器,赵离人将之命名为朱雀军。

    陛下,你想,昔日范纯粹、章、赵兴三人在环庆,曾联手击败西夏人的进攻,此三人在环庆的威望无人能比得上。如今章已经过世,能制约赵离人地,能制约赵离人手中那支军队地,唯有范纯粹。范纯粹一去,赵离人再想动用手中的军队威逼朝廷,恐怕心中也会存点犹豫。”

    小皇帝虽然年纪幼小,但也不是傻瓜,他默然片刻,马上反问:“你怎么知道赵离人派来地是朱雀军?”

    高俅咧嘴一笑,反问:“陛下,您以为赵离人会谋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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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74章 往前一步就是叛贼

    第3274章往前一步就是叛贼

    听到高俅的问话,小皇帝沉默片刻,回答:“你也知道,小王驸马临终前,曾托赵离人照顾我,我与他多有私信来往——这些私信不都是你处理的吗?我知道,现在满京城的人都以为是我召赵离人上京护驾的。大殿之上,圣人曾两次张望我,可我,我真无法说清这事。

    说到赵离人谋反,我知道人人都可能谋反,但赵离人不可能。他曾在信中跟我谈过连州演说、广州演说,他屡次在谈树立规则,规则保护人人……他以遵守规则要求辖下百姓,部勒士兵,怎可能谋反呢?一旦他谋反,他遵守的又是什么规则?

    赵离人曾经说过,王荆公昔日以变法的名义,无视一切成法,结果导致无法无天。他还谈到:不要树立恶劣的先例。比如唐太宗杀兄继位,此后有唐一代,皇权争夺总是血淋淋的,而后导致唐朝每次继位之战,都是一场大内乱,国之精英在继位争夺中屡遭屠戮,而后中原元气尽丧,胡人轻易入关。

    他还说:三国时代,曹丕逼汉献帝退位而篡,结果,他的后代也被司马氏逼迫——他常对人说:种下什么因,收获什么果。所以,刚才在大殿上,大臣慌乱不堪,我笃信赵离人不会叛乱,因为他承担不起叛乱的后果,也不敢给后代树立这个先例。

    他在广南总是标榜自己树立规则,以此隐隐否定王荆公的变法,还说王荆公做事,破坏了所有规则,却不告诉人该遵循什么规则——法何法不预立,结果就是无法无天,无君无父无民。^^^^那么,他这次打算树立一个叛乱的规则吗?我估知他做不到。也不敢做。”

    高俅苦笑了一下,忍不住调侃一句:“陛下可知道,赵离人虽有遵守规则的名声,但他现在更显赫的名声是:擅于钻空子。陛下真的信任赵大人吗?”

    赵佶怎能不信任赵兴呐?!说到宋代皇帝对亲信大臣的信任。那几乎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信任。宋神宗信任王安石不惜亡国,宋哲宗信任章也不惮亡国。而在真实地历史上,宋徽宗盲信蔡京,三代人持之以恒的努力,终于完成了亡国使命……当然,更有人认为宋代三代帝王的偏执信任,不止造成了亡国,而是“亡华夏”。

    赵佶孩子气的点点头。高俅苦笑着探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默默无语地递给小皇帝,小皇帝一句话不说,展信阅读,读罢之后,就手将信在烛火上点着。而后赵佶提起笔,在一张空白信笺上写下了三个字:“知道了!”

    这三个字写的非常秀美,很有王诜地味道。

    高俅也不说话,细心的折起这张纸,现小皇帝已经在烧刚才的那张信皮,他躬身告退,小皇帝恍若未觉。

    范纯粹一路往顺保寨急跑,这座顺保寨是为了防备辽国越境,而在边境上修的防卫堡垒。自从赵兴明了水泥后。在边境的城堡已经开始募集资金,自的改建成水泥石堡。赵兴头上挂着“检校枢密院詹事”头衔,这个官衔相当于小“使相”,民间也把这个官职统称为“太尉”——当然,连京城殿前司都指挥,也在民间被称为“太尉”。

    头上顶着太尉的光环,顺保寨自然不会拦截,赵兴顺利地进入顺保寨,他许下巨资。要求顺保寨帮他征集小船。以便在初冬顺着流北水河直抵汴梁,这一耽搁。让高遵惠觉不对,他一边调集河北禁军进行拦截,一边派人急报朝廷。

    范纯粹就是在这种状况下进入顺保寨的,他摇晃着满头的白,气喘吁吁的爬上了赵兴的坐舟,一路上,遇见他的朱雀军士兵一起向这位老大人行礼,范纯粹满头热汗蒸腾,直闯入赵兴的座舱。

    他一路上没受拦阻,进到赵兴座舱中地时候,现赵兴正在与一名身高与他相仿的壮汉查阅着地图,嘴里还念道:“失误了,我怎么没有计算到黄河水深呢,我居然能犯这个错误,想起来,我都钦佩自己。”

    范纯粹站在门口大吼:“走啊,你为什么不走了?赵离人,再往前一步,你就是叛贼。”

    赵兴听到范纯粹的声音,抬起头来,跟帅范交换了个眼色,转身冲范纯粹拱手:“老大人,说笑了,我护送朝贡使入朝,怎么就成了叛匪呢?”

    范纯粹不管不顾,冲到桌前,翻看赵兴刚才查看的地图,那张地图上画着不少的圈圈叉叉,范纯粹仔细一找,没现图上特意标注出什么敏感地方,他松了一口气,指点着扬州方向,质问:“护送朝贡使,需要两路进吗,赵离人,我问你,你护送的是朝贡使,扬州方向那支船队护送的又是什么?”

    赵兴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回答:“当然也是朝贡使了,不过那些都是南洋上面小土王,地不过百里,民不过十万户,有时不过占据一座小岛,便自称为王,而我一般喜欢把他们称之为昆仑奴。^^^^

    我坐舟上才是真正有分量的王,他包括两位交趾郡王,一位真腊郡王,一位呼鲁纳郡王,还有一名蒲甘城主。

    这些都是大国使节,他们自然不屑与那些小王同行,而为了配得起他们地身份,我亲自陪他们上京,难道这也有错吗?居然提到谋反这个字眼,太令我伤心了。”

    范纯粹把地图扔到地下,面容愫怒的回答:“你知道吗,先皇已薨,端王继位,朝廷新立,正在惶惶不安,你两路大军向汴梁进,有何图谋?”

    赵兴愣了一下,缓缓的站起身来,翻手摘下官帽,取下官帽上两根乌翅。旁边的帅范也有样学样,等这二人收拾完毕,赵兴下令:“ThkinisdeadLonLivthkin!——传令下去。全军摘盔缨,去官翅。举哀。”

    赵兴在这里说了一句著名的英文,中文意为“国王死了,国王万岁”,更准确的翻译方式为:“旧王已死,新王万岁”。

    与此同时,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改朝换代了”。

    范纯粹不知道赵兴念叨的那句藩语是什么,他看见赵兴的举动。^^^^轻轻松了口气,说:“原来你们还不知道,朝廷突遭变故,朝贡的事情已经停了,新皇尚未任命山陵使,已抵达扬州那帮贡使尚滞留扬州……”

    帅范摇头:“不好,我广南两支水师都停留在外面。长久滞留,广东空虚,恐生变故,请大人立刻上奏朝廷,要求我广东水师其中一支回航,或大人,或陈不群。”

    赵兴这头居然主动要求撤军,范纯粹喘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酸软。他坐倒在甲板上,大骂:“赵离人,看到老夫跑地一头汗,居然不拿把椅子来,快来搀扶老夫,冬天容易着凉,给老夫拿件狐裘来。”

    赵兴连忙招呼士兵上前搀扶范纯粹,又吩咐左右烧热水,给范纯粹沐浴。范老大人泡了个热水澡。等他重新出舱,现停留在江面地广南水师已经齐齐摘掉了帽缨。头盔上裹上了白布。

    赵兴与那个大个子还在窃窃私语,见到范纯粹,立刻拱手:“范老大人,请回报朝廷,我广南水师两艘战船在流北水河搁浅,暂时无法挪动。而扬州那支水师已滞留多日,原本我以为他们已经回到了广东,如今因为朝廷变故,他们滞留扬州导致我广州空虚,请朝廷立刻下令,准许他们返回广东。”

    范纯粹斜着眼睛说:“恐怕,还需要加上你的军令,才能调动这支水军南下。”

    赵兴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当然,我组建地水师,如果连我也指挥不动,那还能成吗——朝廷现在还没有免去我的官吧,所以我来指挥这支水师,天经地义。”

    范纯粹随手递过来两份圣旨,接着说:“新皇下令大赦天下,也包括你地老师坡公,圣旨已命令坡公担任礼部侍郎,恰好你在这,便把这份圣旨带回广东。”

    赵兴笑了,他意味深长的接过那份圣旨,慢悠悠的补充:“我的军队正在想办法抢救搁浅的战船——原来流北水河的水位并不深,在入海口的时候,因为海水倒灌,加上潞水依旧流入这段河口,让我们错误地判断了黄河水深,结果到了顺保寨,有两艘战船搁浅,故此前进不得。原本我们准备用小船接应,把朝贡使送入京城……”

    范纯粹截断赵兴的话:“若不是你的战船搁浅,恐怕你的战船出现在相国寺码头,朝廷也不会知道的。”

    赵兴干笑一声:“哪里,我出前已经向朝廷送了公文,我是履行了正常手续的。”

    范纯粹抖了抖身上的狐裘,不屑一顾地回答:“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段,你给朝廷的那份申报,现在估计还慢悠悠的在广东晃荡,它要是能进入荆湖,我就算看错了你。”

    这话说完,范纯粹厉声下令:“立刻命令你的船队退出黄河,在河口待命。”

    范纯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着那两份圣旨,赵兴居然看都没看那份圣旨,只是摇着头,回答:“范大人,你这个要求我做不到,我的士兵正在想办法拯救那两艘搁浅的船只,我估计必须等到下个月大潮的时候,战船才能重新浮起,但我恐怕,下月大潮,黄河也结冰了。那么我将不得不放弃这两艘战船。可是,这战船上地大炮要卸走,还有一些桅杆舷索等机密部件,不能留在冰面上让辽国人得去了,所以,我必须留下一队人马在附近监控战船,一边做最后拯救,一边拆卸站船上的重要部件,最后,万不得已,我会把这艘战船彻底炸毁……可惜了,造这样一艘大船来,需要三万金币。”

    范纯粹眉毛跳了一跳:“三万金币,值三十万贯钱,你广东可真富裕,忘了告诉你,老夫已经重回京兆府,你船上那些人就是我的军队了吧……老夫不跟你客气,就在这里拜领了。”

    赵兴没有表示,帅范无所顾忌,插嘴阻止:“老大人,我们还需要这支军队,两艘搁浅的大船需要他们守卫,再说,章老大人送来环庆强人四千,说好了其中一千人归我广东,老大人最多带走三千人,怎么能一点不给我们留呢?”

    范纯粹一撅虎子:“你是帅范帅子廉吧,老夫在环庆见过你,还有一个万俟咏,你等俩人算是赵离人的哼哈二将,你现在也是知州衔了么——老夫做知州的时候,你还没生下呐,芝麻小官,一边去。”

    帅范也不怒,笑嘻嘻的躬了个身,退出船舱,范纯粹敲打着桌子,指点着桌上的两份圣旨,提醒赵兴,赵兴慢悠悠的回答:“刚才,范老大人沐浴地时候,我已经检点了圣旨,上面盖得是太后地玺印。”

    范纯粹点了点头,转移话题:“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你怎么不移到顺保寨,还要待在船上。老夫老了,在这船上晃悠的头晕,不如我们同去顺保寨安置。”

    赵兴依旧慢条斯理地说:“我护送朝贡使入朝,非奉令,不敢登6。”

    范纯粹站起身来:“老夫不跟你纠缠,我是要登岸的……对了,把这里的兵先给我派五百,老夫预先熟悉一下他们,以便回环庆好指挥。”

    赵兴不慌不忙:“我的兵可都是满额的,范老大人要五百人,恰好一个指挥,我就给你调一个指挥,可好?”

    范纯粹满意的回答:“很好,早听说你训练的士兵如同虎狼,在福建的时候,五十名正兵就扫荡的吕家兄弟叫苦连天,有这五百人,打十个吕惠卿也够了。老夫预先享受一下。”

    范纯粹在一个指挥的士兵护送下登岸,到了顺保寨门口,他却不进寨们,招手唤过一名军官的士兵,询问:“你知道老夫是谁吗?”

    那名军官恭敬的点点头,抬手行了一个非常妖异的举手式军礼,范纯粹皱了一下眉头,却没在军礼问题上纠缠,继续说:“老夫也瞧着你眼熟,定是在环庆见过,你带一个都的士兵立刻回京城,老夫给你一个信物,你入宫去报个口信,就说广南转运使赵大人在等一个人的消息。”

    那名士兵犹豫一下,又问:“老大人,就这一句话?”

    范纯粹点头:“就这一句话,宫里的人听到后,自然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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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75章 京师汴梁被孤立了

    第3275章京师汴梁被孤立了

    范纯粹在哪里布置,与此同时,赵兴目视着范老夫子离开后,心中纳闷的问身边的帅范:“奇怪,我对付吕氏兄弟的事情,范老大人也知道了,福建的消息能传递这么快吗?”

    帅范盯着江中的战船,随口回答:“这不奇怪,范老大人知道那事,说明范老大人心中对他调离京兆也是一肚子怨气,故此紧紧盯着吕惠卿,时刻注意着他的动态,准备抓住他的错处……唯有如此,才能解释范老大人如此快地知道吕氏兄弟的事情。

    我不奇怪这点,但我很奇怪,范老大人怎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遍观整个皇宋,能制约我们这支军队的唯有范老大人,朝廷怎么那么快就把这位老大人翻出来了。”

    赵兴不甘心的回答:“是呀,范老大人贬居,怎么朝廷把他翻出来的如此快。……这次事情真是意外连着意外,太多的意外让我们困在了这里。想起来,真令人愤愤不平——原来好人不长命,坏人乐逍遥,真是天理么。”

    帅范也皱着眉头回答:“说实话,我们的军舰陷在这里才是最大的意外,其余的意外都是伴生品。大人向来做事严谨,一定决定做了,总是以环扣一环,逼的对手喘不过气来,这次,怎么在这紧要关头,反闹出这么大的失误。”

    赵兴跺着脚,懊恼地摊开手:“信息传递不灵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当我们的军舰抵达杭州时。我看最新的邸报上,登载着流北水河重新恢复流水,且大水冲毁了无数良田地消息。邸报上还说,朝廷为此惩处了一批人。

    当时我还沾沾自喜,以为是这几年陕西大量种苹果树,使得生态环境恢复了。这可是我的功劳。所以我打算来这条河上,欣赏一下自己的壮举,没想到。现如今,浩渺的黄河竟成了一条小渠沟;没想到,朝廷的邸报里数字如此不精确……这次,我可真是在阴沟里翻船了,这条阴沟居然被称作黄河,没天理。”

    “范老大人呢?他不应该出现这里,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巧合?”帅范郁闷的念叨。****

    “不是巧合——”赵兴随手递来一份邸报:“我刚才已经想通了,瞧这段——庚子,夏国差使副令能嵬名济等诣阙。进上誓表谢恩,及进奉御马。诏依例回赐银器,衣着,各五百匹两;

    辛丑,辽国遣使临海军节度使耶律应,副使中大夫,守秘书少监。充干文阁待制王衡,来贺天宁节;蕃官、皇城使、果州防御使李蔺纳支——赠客省使;皇城使、贺州刺史李世恭——赠引进使;雄州防御使、西京左藏库副使乌当,供备库副使色明魏钊——并赠客省使……

    这说明,上京朝贡的人不止我们一拨,各地的蕃官与番邦小王都在上京朝贡,先帝这次活动规模很大,我们只是其中地一路而已。而范纯粹出现在这里。很可能也是护送某个藩王入京的,唯今,就是不知道京城里还有谁?”

    “人算不如天算啊”,帅范哀叹:“我也想通了,即使我们从扬州登6,或从登州登6,大军从6地上走,每过一个县都要受地方官的约束,唯一的捷径就是从黄河直入汴梁。可惜。这年头消息传递的实在太慢,我们时间紧迫,竟没有现黄河变成了这番模样。没想到啊,没想到……

    咦,黄河天险原本是我们的天然防线,现在黄河水干了,流北水河成了一个小河沟,胡人是不是可以骑马渡江?”

    说到这,帅范的脸色变了。他嗖的站起身来。嘶声下令:“警戒,传令全军立刻警戒。”

    赵兴吱的一声。耻笑地说:“等你想到这里,黄花菜也老了……”

    赵兴指点着那份邸报,张了张嘴,舱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叩击声,帅范的神经正处于高度紧张,他被敲门声吓了一跳,立刻窜到门边,拉开了大门。

    门外进来一名军士,他躬身向帅范行礼:“帅监司,范老大人派出一个都的士兵赶往京城,带去了一个口信,说赵大人在等一个人的消息。”

    赵兴点点头,漫不经心的回答:“很好,告诉那名士兵,他及时报告的行为很令我赏识,但他们已经归属范老大人了,今后,无需向我汇报。”

    报讯的军士躬身退下,帅范接着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赵兴回答:“邸报上还有一条消息,辽南院大王耶律鄂嘉去世,现在,我们面对地这片辽国土地正处于群龙无状态。”

    帅范一瞪眼睛:“那岂不是更危险?!以前南院大王在,我们遇到辽兵的劫掠还可以找人投诉,现在耶律鄂嘉死了,我们再遇到辽兵抢劫,连哭诉的地方都没有……不行,大人,我认为需要将我们的战船退出河道,只留下两三艘监控搁浅船只,还要下令,必要时允许士兵开枪还击。”

    帅范这番话,若有别人听见,必定会认为赵兴所谓的“船只搁浅”只是个借口,因为在帅范的话里,似乎赵兴可以随时将船撤出流北水河,赵兴对帅范的说法竟然没反对,他点头称善,答:“你去办吧!”

    就在这一时刻,真定府内,前任枢密使、现在地真定府留守韩忠彦接获命令,要求他立即上京。韩忠彦闻报而喜,马上命令仆人拿来一套新衣服,高兴的对家人说:“我今日要为大宋涤除洒扫。”

    心情急迫的韩忠彦一点没耽搁,换上新衣服就带领家人出门,家人抬着轿子向京城飞奔。韩忠彦直嫌轿子缓慢,一路上频频催促轿夫加快脚步。一个时辰后,轿夫力尽,韩忠彦不耐烦的跳下轿子,迈开大步在大路上奔跑。老管家韩忠在一旁直劝解:“官人,欲则不达,请官人上轿,缓缓而行——总得注意一下官场体面。”

    韩忠彦站在路边。喘着气跺脚:“急!甚急!新皇登位,气象更新,我若不先入为主,万一陛下听了奸人蛊惑,那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正说着,路边一队马车引起了韩忠彦地注意,他一看清马车上悬挂的旗帜,立刻大喜,不顾礼仪的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商队领,急急的大喊:“老夫韩忠彦,乃新任吏部尚书、门下侍郎,老夫此去是为你家大人打扫朝堂,现在为缺一副车马,快快给老夫腾出一辆车马。===”

    那名商队领一听,立刻命令从人腾出马车。伙计们有点舍不得,商队领立刻吩咐:“把马车上的货物全部扔下,扔在路边任人拾取,给我把马车腾出来——国事当前,何惜这点腌物,家主面前自有我去解释。”

    韩忠彦没等多久就获得一辆完好地马车,他跳上马车。一边催促车夫赶路,一边感慨:“赵离人手下,连一个伙计都知道大局,难怪和盛轩的买卖越做越大。”

    那商队领仅仅腾出一辆马车,还不能够让韩忠彦惊讶,他还将整支商队的货物都扔在路边,半支商队护送着韩忠彦奔往京城,另半支商队在韩忠彦走后,立刻调转方向奔向顺保寨。

    此刻。京城。

    自范纯粹领命出了京城后,章就一直闷闷不乐,在朝堂上也显得沉默寡言,憋了几日,他地儿子章援、章持忍不住询问父亲:“嫡父,你认为赵离人叛乱了吗?”

    章摇头:“天下人皆可叛乱,赵离人绝不可叛。”

    章援马上又问:“如此,嫡父为何揪然不乐——赵离人与我等一向关系密切,他响应嫡父招呼。领兵护送贡使来京城。岂不正好可以让嫡父得遂平生之志。”

    章援说的是,章在继嗣问题上站错了立场。正处于尴尬时期,新皇帝与宫中的那位向太后都在等下刀子的机会,这时候,他们的亲信赵离人带领一个曾经灭国的大军进入京城,章不正好借赵离人地军队威胁京城地反对派,重新把持朝堂。

    章神色黯然的摇摇头:“你们不知道,赵离人这次是来杀我地——我知道他心中一直藏着股怨气,原本我以为还能将此人掌控于股掌,但我今日才知道:在赵离人心中,恨不得我死。”

    章援诧异的问:“嫡父,人皆说赵贤弟是章党,是我们的铁杆。此前他再三推脱,不愿召请朝贡使入京,不是嫡父去私信他才肯了吗?如今他两路进,难道不是嫡父的主张?”

    章阴着脸,恨恨的说:“正是他两路进,才让我看出了他的本性。赵离人这个人善忍,你看他在环庆、在大理之战,还有他与吐蕃人交手的过程,就知道这个人非常擅于利用天地草木人心,将这些化作自己地势,不动手则以,一旦动手,那是威如泰山压顶,不容人有半丝反抗之心。

    你看他的布置:先是,广南水师进入长江,隔断江面,当时我还有点纳闷,怎么他们需要那么久。我大宋南北信息都不同了?!等到赵离人出现在流北水河,我知道了——援儿,你们没在枢密院干过,不懂军事,我却知道现在的形势。

    赵离人来自何处:黄州。黄州程族在淮南一带势力根深蒂固,而广南水师又出现在扬州,封锁了江面;长江出海口杭州又是他的根据地。你瞧,黄州、扬州、杭州,这三个点已经把整段长江控制了。而黄州以西又是怎么个情景,荆湖南北路的谢麟与他好的同穿一条裤子,福建又在他的掌中,如此一来,整个长江以南都不会对赵离人地作为出半声异议。

    那么,长江以北又怎么样?他带来的是朱雀军,这支军队出身陕西,所以。陕西我们指望不上了。吕惠卿虽然身在陕西,估计他现在也不敢呻吟过大,唯恐被赵离人现、找到并遭杀戮……唉,我早知道吕惠卿是个贪婪的懦夫,胆子既小,又不愿干没回扣地事情,指望他站出来跟赵离人相抗,那是笑话。早知如此。我何必为他得罪赵老虎呢?

    如今,长江以南,陕西以西,我们都指望不上了,环顾整个大宋,我们能凭仗的唯有京城,出了京城,我们连京东的密州也指望不上……但现在,京城里风云突变。我们反而最难把握京中的局势。

    当此时也,赵离人虽是为父所招来,为父却现,环顾左右,最孤立无援的也就是我了,而赵离人是个得势不容人的狠人,岂会在这个时候给为父好脸看?说起来。^^^^为父曾经琢磨过他,也收拾过他地老师与师兄,赵离人此时不借机难,他就不是赵老虎了。”

    章持比较稳重,他插嘴补充:“此时此刻,因赵离人是父亲招来的,他只要稍有异动。账都要算到父亲地头上,恐怕……”

    章援也明白过来了,他接着补充:“恐怕这就是赵离人想利用的势,他两路大军齐,隔绝了京城一切联系。在这种情况下,父亲的地位极为敏感,不管哪一派别得势,不管他们是不是要提防赵离人,父亲都要避嫌。而一旦父亲离开相位。哪怕离开一天两天,即便赵离人不落井下石,京城里的大臣们……”

    章援说到这,不寒而栗,章苦笑着补充:“赵离人一向自诩守规矩,他以尊师享誉广东,又一向对为我尊重。这次,他造成这种情势,为父不得不回避。然。现在朝中的形势,为父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旦退下来,恐怕我等,要死无葬生之地矣。”

    章跟孩子们分析完现状,不久,宫中派人过来请他入宫,章默默无语的上了轿子,在家人忐忑的目光下,向皇宫走去。边走边伤心,伤心自己地门前冷清。

    能在京城混地官员都是人精,章在拥立地事情上跟太后与新皇唱了对台戏,传说中他地亲信又带领两路大军合围汴梁,这时候谁也不敢惹麻烦,原本人来人往的章府,刹那之间就变的门口罗雀。

    章入宫后,现曾布早已经守在那里,大殿上还多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昔日苏轼的小史,端王潜邸的伴当高俅。高俅本不该出现在大殿上,因为他不是大宋正式官员,但此刻别人都不提,章也没心思难。

    向太后看到章来,开口说话:“章卿,刚才范纯粹已经传来消息,他一到顺保寨,便接管了朱雀军五百人。期间,赵离人毫无阻拦。”

    章接着问:“情势如何?”

    向太后把范纯粹传回来的消息复述一遍,而后继续补充:“范纯粹以为,赵离人确实没有谋反之心,看模样,或许真是送朝贡使入京地。”

    章皱了一下眉头,还没有说话,老好人曾布赶紧插话补充,半是提醒,半是暗示:“当此敏感时刻,我等也最好如此认为,唯有赞同范纯粹的说法,才可以稳重赵离人,稳住当今情势。”

    向太后马上补充:“哀家已传令,调河东路禁军入京拱卫,名义上是祝贺新皇登基,特地入京赞礼表演。章卿以为,我们现在还可调动哪里的禁军?”

    小皇帝在宝座上一言不,章看了小皇帝一眼,摇头:“臣以为,河东路禁军不能动。即便他们来了,也不是朱雀军的对手,赵离人昔日带十几个侍卫敢于迎战吐蕃三万军队,现如今他带来了四千人,扬州还停着一支力压南洋的水师。当此时也,朝廷调兵入京,不如安稳不动——臣以为,范纯粹既然送信回来,一定还有一句重要的话。”章说完,面色凄厉,盯着向太后,向太后回避了章的目光,躲闪地回答:“范纯粹说赵离人在等一个人消息。”

    章冲宝座上一言不的小皇帝拱拱手,说:“请陛下下旨,派出宣慰使宣慰朱雀

    向太后也早明白,这其间的关键人物是小皇帝赵佶,只是她不愿撕破脸皮,章不管不顾揭开真相,向太后只好尴尬的轻咳一声,扭脸问曾布:“何人可去宣慰?”

    宝座上一直不吭气的小皇帝闷闷的说了一句:“驸马都尉张敦礼。”

    曾布不愿皇帝为难,马上又补充:“大阁童贯也可同去,还有,昔日元丰科,赵离人同年、探花徐知锡正在翰林院,也可以同往。”

    章摇头:“这些人分量都不够,还需一位重臣。”

    “急报”,一名小太监一路吆喝的闯入大殿,气喘吁吁的说:“急报,大名府高遵惠急报。”

    向太后连忙吆喝:“呈上来,把奏章呈上来。”

    向太后看完奏章,面色焦灼,连忙将奏章递给曾布,章伸手想中途拦截,犹豫了一下,便任由曾布接到手里,曾布展开奏章一看,急问章:“章相,高遵惠声言自己病躯沉重,实在支撑不下去了,请朝廷派人去辅助,章相以为何人可替?”

    章手足无措,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替换的人,曾布马上又说:“真定府韩忠彦正在赶来,如此以来,真定府也空了,必须尽快派个人接替韩忠彦。”

    章想了半天,脱口而出:“张商英可!”

    向太后一摆手,正想答应下来,眼角瞥见小皇帝微微摇头,她连忙把嘴边地话咽下去,改口说:“卿且退,且容思之。”

    章厉声说:“情势紧急,岂容迟疑。”

    曾布大声阻止:“章,听圣人与陛下的。”

    章默然告退,等他走出政事堂,却现曾布并没有走出来,他长叹一声,向殿侧的枢密院走去。

    政事堂内,曾布拱手问小皇帝:“官家的意思又如何?”

    小皇帝不慌不忙的回答:“张商英不可留,商英无一日不在章处。”

    向太后拍手称快:“官家长大了,等先帝安葬后,哀家便可以回宫荣养了。”

    向太后这是承诺,等小皇帝安葬了自己的兄长,坐稳了位置后,她就不再垂帘听政。

    真实的历史上,向太后垂帘不足7个月,便主动撤帘,还政18岁的小皇帝宋徽宗。

    曾布面色不变,他拱拱手:“如此,请命宰臣章为山陵使,吏部侍郎徐铎为礼仪使,工部侍郎黄裳为卤簿使,御史中丞安为仪仗使,权知开封府吴居厚为桥道顿递使,度支郎中王韶兼权京西路转运使,应副山陵事。”

    曾布这是建议先皇的安葬事宜,皇帝安葬是件大事,朝廷要派出六位重臣做使,以表示珍视。但让章主持安葬事宜,等于把他从宰相地位置上调开,如此一来,应该让小皇帝满意了。

    小皇帝点头之后,曾布再次请求:“请陛下下旨,派出宣慰使宣慰赵离人,宣慰扬州朝贡使。”

    小皇帝依旧端坐不动,向太后不悦了,问:“官家,你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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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76章 惹不得的赵离人

    第3276章惹不得的赵离人

    曾布也变了脸:“陛下,臣知道王诜曾托孤于赵离人,陛下在潜邸的时候与赵离人交往密切,甚至陛下的封地端州也是赵离人一手经营,然,陛下登位,地方节镇拥兵入京,此乃极为恶劣的先例。不管赵离人什么借口,但护送朝贡使入京,需要不了四千朱雀军。

    他赵离人不是曾带十二侍从就敢迎战三万吐蕃人吗?还凶残至极的将三万吐蕃埋葬,故此,单凭他带来的军队数目,难免意图不善的嫌疑,现在任他赵离人说破天去,也脱不了威胁朝廷之意——臣请陛下即可下令:令两广安抚经略使赵兴解剑登岸,接受朝廷宣慰。”

    殿中还在僵持,阖门使入宫报告:“通议大夫、真定留守韩忠彦叩宫求见。”

    “宣”,向太后抢先回答。

    韩忠彦一路快跑的窜进政事堂,一见向太后,便嚎啕大哭——这是哀悼先皇,等他哭几声后,收住眼泪,向小皇帝拱手,朗声祝贺新皇登位,而后说:“臣请言四事,曰:广仁恩,开言路,去疑似,戒用兵,请太后与陛下纳之。”

    向太后没有半点犹豫:“准!”

    韩忠彦再度拱手:“故文彦博、王、吕大防、刘挚、韩维、梁焘、司马光、吕公著、孙固、傅尧俞、赵瞻、郑雍、王岩叟、范祖禹、赵彦若、钱勰、顾临、赵君锡、李之纯、吕大忠、鲜于、孔武仲、姚、盛陶、赵、孙觉、杜纯、孔文仲、朱光庭、李周、张茂则、高士英、孙升,此三十三位贬官或贬窜岭南,或子孙蒙羞、被追夺身前恩宠,请陛下与太后追复恩赏。”

    “准!”向太后满口答应。

    “诸贬官当中。唯苏轼、苏辙犹存,请太后起复任用!”

    向太后和颜悦色的说:“韩卿不知道,坡仙已然追复,圣旨已经送给黄河边上的赵离人。依韩卿的意思,再加上苏辙也不妨。”

    “这还不够”,韩忠彦大声回答:“已故三十三位官员地推恩,也要立刻宣布天下。”

    “准!”

    韩忠彦免冠叩:“臣谨按,章独掌政柄,尾七年,随其喜怒。恣作威福,祸及天下,勇于害贤,敢于杀人,临大变,订大事,包藏阴谋,为异议。臣请处置。”

    曾布叹了口气:“章相独掌权柄日久,便不为害。*****也是朝廷大忌,说起来,朝廷是该换相了。韩公,陛下已知其非,昨除章相为山陵使。”

    宰相负责先皇陵墓安葬事宜,这在历朝中罕见,这种举动也说明新皇开始对这个跋扈的老人起了猜忌之心,这也正是曾布刚才的隐约暗示——章独掌大权太久了,便不是祸害,新皇登基也要防他一手。

    小皇帝开口了:“卿可愿去宣慰赵离人?”

    韩忠彦摇头:“臣不行,赵离人目前正处在暴走边缘。臣所居真定离黄河不远,听说赵离人每日操练不断,炮声隆隆,声震十里。我还听说他已开始从船上卸炮,于岸上布垒,但臣以为有范纯粹在那儿,赵离人已难以寸进,唯目前赵离人寸步不离战船,或进或退。意图难测。故此,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请赵离人登岸接受宣慰,以示朝廷毫无猜忌之心——臣举荐陈前往安抚,举荐范纯仁重归朝堂为参政。”

    高俅俯身低语,小皇帝闷闷的插嘴:“陈与章来往密切,此人原本也是章举荐为官的。”

    韩忠彦再度叩:“原本臣以为范纯仁可当此任,但范纯粹已在顺保寨,范纯仁不去也罢。陈道德文章素受士民敬仰,臣遍观朝廷。唯此人可以令赵离人有所顾忌。”

    范仲淹有四个儿子。长子纯佑、次子纯仁、三子纯礼、四子纯粹,四个儿子当中算次子纯仁最有作为。哲宗时任曾短暂担任过参知政事。

    青少年时代的纯仁酷爱读书,他的父亲门下招揽了不少有才干的青年,如胡瑗、孙复、石介等,纯仁与他们交往密切,并日夜在一起读书切磋学问。夜深人静之时,当他的这些朋友都休息之后,就独自一人,点着油灯,在蚊帐中读书。长期如此,以致范纯仁的白色蚊帐被烟熏成了黑色。

    当范纯仁功成名就当上高官后,他地夫人特别将这床蚊帐拿出来,经常教育他的子女,并说:“这黑乎乎的蚊帐,就是你父亲过去在蚊帐中读书时熏黑的,你们一定要像父亲那样刻苦读书。”

    为官后的范纯仁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一个关心百姓疾苦的清官。在襄城当县令时,了解到当地百姓受传统习俗的影响,素来不养蚕织布,因此也很少有人种桑树。*****他想要百姓富起来,必须种桑,养蚕,展经济。然而老百姓怕种桑树不赚钱,为此,纯仁就将一些情节较轻的犯人放回家去种桑树,并按种植桑树成活后获利地多少,减轻其罪行,结果这些犯人的桑树长得很好,这些种桑树的犯人不少因此减少刑期,有地还得以提前获得释放。从此,老百姓也学着种桑树,终于获益不少。

    韩忠彦提出这样一位人选,且是曾担任过宰相的,曾布也附和:“如此说来,范纯仁、陈确实可行。”

    小皇帝再问:“何人可替高遵惠?”

    韩忠彦回答:“曹氏将门可出一人。”高遵惠是高氏将门,小皇帝提意的驸马都尉张敦礼属于张氏将门,赵兴跟张氏将门关系密切,让张氏将门派出一个人来,可以保证赵兴不太过分。韩忠彦建议曹氏将门出人替换高遵惠。也是想着小皇帝对将门子弟比较放心,让曹氏替换高遵惠,即便挡不住赵兴,朝廷对那里的动态也可及时了解。

    曾布再问:“韩大人离开真定,真定无人,谁可继任?”

    韩忠彦摇头:“我虽然离开真定府,但真定无需继任。赵离人若真想作乱,高遵惠挡不住他。三万吐蕃人都不曾挡住赵离人,高遵惠也做不到。所以,朝廷再派人去也是枉然。

    大名府与真定府是防备辽国的两扇门户。一在黄河之北、一在黄河之南,但赵离人既然坐到黄河口上,我们还需要怕辽人吗?即使我们往真定派去一人,他挡不住赵离人,有没必要防备辽国,如此,我等何必枉费心机?不如派一文官去,最好是可有可无之人,且是能令赵离人也觉出他可有可无之人。也便够了。”

    所谓“能让赵兴也感觉到可有可无”,那是婉转的说法,通俗点说就是“废物点心”、“纯粹废柴”。韩忠彦地意思是:赵兴正处在飙临界点。朝廷派一位“著名废柴”去真定,可让赵兴觉得无趣,不屑对其脾气。

    高俅再度俯身低语,小皇帝推荐:“张商英可!”

    曾布一拍大腿,赞同:“这个人好,这个人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曾布此时对小皇帝的智慧深表佩服,却不知道小皇帝在想到张商英这个人的时候,想到了高俅前几天对他地解释。故此仿效了向太后的用人策略。^^^^

    章独相七年,朝堂上下都由他把持,其中最重要的狗腿子就是张商英,派张商英去,既可以减少朝中章的党羽,还可以让这个人去给赵兴找麻烦……或,让赵兴找这个人的麻烦——他赵老虎不是精擅惹是生非么,咱给他一个人,让他打无聊时光。这总行了吧?!

    众所周知,赵兴对新党人员极其不满,在广东时不时的冒出一些怪话,张商英这个马屁精在迫害苏轼的时候也曾不遗余力,依赵兴地性格,两人凑在一起,那就是天雷勾动地火,想不轰轰烈烈都难。

    曾布附和了小皇帝的建议后,猜想此时小皇帝地要求都已经满足。他拱手再次请示:“臣恳请陛下立刻下旨。派出宣慰使前去宣慰。”

    小皇帝这次也爽快,轻轻的点点头。高俅上前,用苏轼的笔迹挥手写下一封诏书,曾布见到这份笔迹,深深的盯了高俅一眼,问:“高大人,你可否同去?”

    小皇帝抢先回答:“朕拟稍后遣高卿出任真定兵马使,曾卿以为如何?”

    小皇帝毕竟沉不住气,他这话一说,泄露了天机,在场的都是老奸巨猾的官僚,立刻明白——原来小皇帝果然与赵兴有联系,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这位高俅,而高俅用苏轼地笔迹给赵兴写信就是一个暗号。此时此刻,小皇帝绝不肯放这样关键的人物离开身边,以保持与赵兴地联络。

    但曾布没有撕破脸皮揭穿真相,而向太后对这样处置已很满意,她立刻下令以韩忠彦、曾布为左、右仆射。又召蒋球、蒋之奇牵复。以蒋之奇代替曾布任枢密使。同时,还下令召范纯仁入朝为相,放逐刘婕妤跟前宠臣、章地宫中耳目、宦官郝随与刘友端……

    皇宫里马不停蹄派出了一连串使分赴南北。大臣们听到范纯粹一到赵兴那里,就轻易领走了五百士兵,使得朝廷放下了半个心,不久,宣慰使派遣出去的消息也传遍京城,自此,京城人心稍定。

    曾布出了皇宫,守候在宫门口地老仆举了一盏玻璃马灯上前迎候,殷勤解释:“相公,刚才和盛轩的马梦得都管特意来宫门口询问,问清我们是曾府家人后,留下了这盏琉璃马灯,说是天色昏暗,广南转运使大人赠送相公明灯一盏,以便大人能够照亮眼前道路。

    相公,此人说话好生奇怪,不过,这马灯实在做的精巧——里面一个灯芯,以猛火油为燃烧材料,外面是玻璃风罩,遇到狂风也不熄灭,真是照路的好东西。”

    曾布一笑:“明灯!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刚才去了枢密院。说是章相刚才独自回家了。章相出宫时,那位马都管见过面了吗?”

    能被曾布信任的老家人也是人老成精,他别有意味的回答:“见过了,那位马都管挨个询问,知道我们是曾府家人后,才留下这盏明灯,当时章相地家人也在,但他们送出地马灯只此一盏,再无其它。”

    曾布马上明白了,他吩咐:“把明灯点起来。你派人告诉马都管,说他的意思我领会了,感谢他的好意。”

    钻进轿子时,曾布微微而笑,心说:“赵离人做事,果然后手不断。现在他一招接一招,看情形,京城里的动态他了如指掌,就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如何——是再进一步进入朝堂。还是退回岭南,安心做个南面

    皇宫里的命令催的很急,来不及从6路赶。驸马都尉张敦礼便临时动用了私人关系,从马梦得那里租用了一艘海鳅快艇,从流东水河向黄河东支流赶。登船时,御史、左正言陈方才听说韩忠彦担任了左相,跺脚懊恼说:“韩忠彦乃国戚,这样的人担任左相,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从今往后,恐怕皇亲国戚遍布朝廷了。”

    陈准备下舟,入宫劝解。张敦礼一把拽住他,温文尔雅的建议:“陈大人,宣慰赵离人才是大事,我等还是赶紧遵旨前行。”

    陈跺着脚说:“此刻劝谏还来得及,圣旨尚未公布天下,等到明天公布任命,一切都晚了。而赵离人止步黄河,范纯粹一赶过去,他拱手让出五百士兵——这哪里是谋反。天下有这样地谋反吗?故此,赵离人的事情不急,国戚入朝,乃是干系千秋万代的大事,如何不急?”

    张敦礼平静的劝解:“新皇登基,人心思定。广南乃天下赋税重地,但现在广南兵马分南北两路,压在京师左右,不管赵大人是何意图。解除漕贡封锁才是正事。陈大人。贡赋晚到一天,朝廷便要大乱。而国戚入朝,乃是小乱、后乱,缓急之间,还望陈大人明辨。”

    陈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重新登舟。^^^^

    等这群人赶到真定府,先接到的事高遵惠病逝的消息。众人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加快脚程,紧赶慢赶赶到大名府,现此时搁浅在黄河江心的赵兴也似乎遇到了危情,对面的河上,一队队辽兵往赴驰骋,有部分辽兵已经骑马涉水来到浅水处,似乎盘算着强行登舟,劫掠一番。

    见这番情景,陈不敢继续前进。张敦礼是将门世家出身,同来的童贯也孔武有力,同来地曹氏也是惹祸精。三人翻身进入顺保寨拜会范纯粹,此际,范纯粹正在烦闷,见到这两人来,大喜过望:“来地正好,老夫手头尚有五百士兵,可惜空有兵、没有将——张驸马、曹驸马,这五百士兵都给你,你去岸边驱散辽兵,解救赵离人登岸。”

    童贯已经抽刀在手,他急向前走几步,现无人跟随,又返身回来,听到张驸马温文尔雅的询问范纯粹:“范老大人,赵兴赵离人大人还在船上?”

    范纯粹被张敦礼不慌不忙地态度所感染,回答:“正是!赵离人说非奉诏令,不敢登6,所以他一直待在船上。昨日,他的大队人马已经开始向入海口移动,曾经有几艘大船想拖动搁浅的两艘船,可惜没能如愿。稍后,赵离人与帅梅州各率半个指挥的人马,登上了两艘搁浅船,唯不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迟疑的陈此时也在禁军的保护下,气喘吁吁的进入顺保寨,那些禁军——也就是“武装戏子”——脸色苍白,感染得陈也脸色苍白,他强作镇定的问:“范大人,眼前这种情形持续多久了?”

    陈话音刚落,两艘搁浅地船上一先一后响起了两声军号,紧接着,一个粗嗓门飘荡在浅浅的江水上:“诸军,检查枪械!”

    陈脸色一变:“不好,新逢国丧,赵离人可不要私开边衅。”

    张敦礼不慌不忙的说:“已经晚了,赵离人已被惹火了。”

    果然,赵兴的嗓门响起了:“上弹!诸军以两什为一条散兵线。成五列纵队……”

    紧接着,另一条船上也响起了一个大嗓门,除此之外,两艘船的船肚里也响起了一声长长地哨音,随着这哨音,船肚内推开了许多小舷窗,舷窗口冒出无数黑乎乎的管状物体,里面还传来一些含含糊糊的片言支语——霰弹……标尺……平射……

    陈一跺脚,刚张嘴,两条搁浅的船上已经响起了两声吼。盖住了陈嘴中地声音——

    “开火!”

    随着这声命令,一阵阵轰鸣响彻天地。巨大的排枪声接踵不断,排枪响过后,更大的轰隆声从船肚子里面传出来,整个江面被一片硝烟与火光笼罩,此时陈再想说什么,大家也听不到了。

    第一轮炮声响起后,射击准确率并不很高,只有稍稍接近战船的几名辽人被枪弹打着。其余的辽人则一声喊,催马向江边浅水区奔去。枪声隆隆中,陈镇定下来。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水中的战船,悠然自得地说:“每常听说赵离人喜欢冲南洋的人放爆竹,以此吓唬他们屈服……范大人,这就是赵离人那支妖气十足的爆仗队吧?我听说你眼巴巴地想从他手里要过三千人,就是这些妖人?”

    范纯粹冲陈直使眼色,因为这时候,留在顺保寨地朱雀军火枪手已经集结起来,正在大臣身后持枪护卫,但陈不管不顾。他压根没有回头,一边打量着搁浅在江水中的战船,一边悠然自得地说着风凉话:“这爆竹声可够大的,嗯,比新年里放的爆竹要响亮……”

    其实,这个时代黄河北支流虽然断流,但依然不能用现代地眼光看这条著名的大江。在宋代,它依旧是条波涛汹涌的大河。

    目前,黄河流北水河河道最深处有两米深。外加厚达两米地淤泥。而赵兴的战船搁浅在如此水深的江水中,可以想象这艘战船的身躯有多么庞大。

    大宋通行的海船约有五百吨,这也是现代海底打捞结果所证实的,但赵兴乘坐的这两艘搁浅船只足足有七百吨的排水量,明显比宋船大一圈。

    五百年后,西方的海船才勉强达到五百吨地排水量,中国在宋代已经跨入五百吨级的行列。不过,这时代大多数中国船也带着明显的中国特色,也就是长宽比例过小。形似一个圆形的大木桶。但赵兴这两艘战船在其列。它不知道采用什么材料做龙骨,使得长宽比例接近梭形。带着明显的流线型线条感。

    炮声中,陈打量着搁浅在江中的巨舟,只见这两艘战船长度接近一百余米,宽度仅有十余米,此刻停在水中,原本它的水下部位也暴露在空气中。站在岸边看,战船的水下部位显得极其狭窄,在炮声中,船身似乎非常不稳,摇摇晃晃的,颠簸地很厉害——这也是船上射击准确率不高的原因。

    将视线沿着吃水线往上看,可以看到船底吃水线下密布的贝壳与海蛎子。这些海洋生物到了船身一道明显的白印处嘎然而止,白印之上,船身显得很干净,油漆刷的很光鲜,即使陈这个不懂航海的人,也知道大约那道白线也就是战船原来的吃水线。

    目光顺着吃水线向外延伸,可以现对岸的辽兵足迹。

    断流的大河坡面很缓,辽人未加整修地、暴露于外一年地河床显得很干燥,辽兵正是沿着这浅坡凑至战船前骚扰——这也是辽人的习惯战法,他们常常在目标前后故意大声喧哗,做出嚣张地举动,吸引宋人先开火动手,而后把双方交火的责任归之于宋人。这次他们也是这样,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无法凑近战船,深深地淤泥既陷住了战船,也保护战船不被辽人靠近。

    吃水线之上,约一米高度是一排排舷窗,每水平间隔一米五左右分布一个舷窗,舷窗之上,船甲板处是类似城墙一样的女墙。但船上的女墙,大约只有人膝盖高。由于女墙的存在,使得江边的几个人无法看清甲板上的动静。

    甲板上现在硝烟弥漫,白白的硝烟像一团棉花裹在船上部,硝烟中只听到军官们一声声的命令。不一会儿,枪炮声稍停,硝烟散去一部分,岸上的人现船身上正在往下放小舟,大家只能看到船上吊车正在往下吊放小舟,小舟到了船下,被庞大的船身遮住,江边的人通过口令判断,大约是赵兴出了追击命令,命令士兵们乘小船追赶那些辽兵。

    依宋代的火药威力,还不可能打上岸边的辽兵。这导致赵兴在战船上开火,纯粹是听响声。陈说赵兴是在放大炮仗,是恰如其分的形容。

    一般来说,契丹人喜欢采用先撩拨敌手,而后纵马退后引诱人追赶,再回马吃了追兵的战术。起先辽兵惹拨赵兴动手便是出于这个目的,而赵兴似乎响应的过于热烈,竟然爽快地吃下诱饵,兴高采烈地派出了追兵——站在岸上的陈不看好这次追击,他望了望范纯粹,希望后能够阻止。

    范纯粹骨子里面也是个好战分子,对于赵兴的举动,他频频晃着白苍苍的脑袋,以表示嘉许。在其他的人还没有回味过来时,张敦礼身边那个中年人先惊叹:“不好,赵离人这厮竟然要追上对岸去,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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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77章 向前,或者向后

    第3277章向前,或向后

    陈听了这话,跺脚叹息说:“这……,宋辽承平日久,两地边民相安无事,如今赵离人受不得撩拨,纵兵突入辽境,两国边衅一开,岂不遗祸无穷?!”

    范纯粹幸灾乐祸:“无妨,辽人过去知道他叫惹不得——西夏人告诉过他们。今后,他们一定记忆更深刻!”

    童贯嘎嘎的笑着,信心十足地插嘴说:“占婆人打劫了赵离人的坐舟,赵离人灭了他们的国;吐蕃人想来占便宜,赵离人杀光了他们国中青壮。这群辽人作死吗,竟然来打劫赵老虎……管他呢,反正我大宋不吃亏。”

    童贯这话里其实有一个暗示,他的意思是说:赵兴兵压黄河口岸,现在辽人把他吸引过去。赵兴胜,辽人吃亏;赵兴败,大宋解除了赵兴的威胁,反正无论如何,吃亏的是别人!

    童贯忘了——赵兴指挥的是大宋广南朱雀军。

    陈厌恶的看了童贯一眼,身子挪了挪,尽量跟童贯保持足够的距离,张敦礼无视童贯的插话,好像没听到似的,笑曰:“我家族兄张用早就说过,跟赵离人打嘴仗,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后来,族兄张田回来也如么说。这场战事谁是谁非,让辽人跟赵离人打嘴仗去吧,嘿嘿,赵离人此刻把眼睛盯在辽人身上,真是大宋的幸运,辽人的不幸!”

    张敦礼说得直白,陈依旧不放心:“若是士兵自登岸追逐辽兵,我们还说得过去,诸位大人,赶快派人去船上宣慰,让赵离人过来接旨……不对,船上所有官员都需要接受朝廷宣慰,让文官留下,武官便由他去吧!”

    范纯粹转身命令身后的士兵登船通知赵兴。命令才下达。远处江面出现了四艘中型海船,他们张着帆,走得很快,估计是在远处听到这里的枪炮声,急急赶来增援的。这几艘船抵达后没有犹豫,一边与江中的搁浅船联络。一边调整船尾,将船舷对准江岸,显得怒气冲冲。

    来船用旗语跟搁浅船联系,江边的人看不懂旗语,只感觉到两方把旗帜一会升上去,一会降下来,不一会,四艘中型快船也开始放下小船,向辽人所属的北岸追逐过去。原本还在与小舟上的人纠缠地辽兵。见到江中战船来了帮手,他们一个唿哨,转身向河岸深处、地平线尽头奔逃。

    “快快快。快把赵离人唤来”,陈焦灼地催促。

    赵兴被叫上岸地时候。一付出游行猎地模样。他手里牵着一条狗。身上披挂整齐。那条小牛犊大小地狗还兴奋地咆哮不停。陈是文人。见到这头微缩版地小狮子咆哮不停。顾不得厌恶。连忙躲在童贯后面。借童贯高大地身躯掩护。童贯心中也怕地两腿哆嗦。范纯粹竭力保持镇定。唯有张敦礼神色如常。他招呼与自己同来地那名中年人上前。嘴里吹着口哨。用手去摸那只小狮子地头。边扭头向身边那位中年人介绍。

    “曹兄。这就是我家两兄长喜欢地吐蕃金獒。这玩意凶狠着呢。一顿能吃一只羊。你不是也常想想弄一只玩玩吗?如今这可是现成地。想要。只管开

    那位“曹兄”也将手伸出去。想抚摸不敢抚摸地样子。赵兴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冲张敦礼打招呼:“我似乎见过你——你就是张家那位做人最失败地驸马都尉吧?快说。找我来干什么。别耽误我打猎。”

    张敦礼哈哈一笑:“赵兄。可不要乱说。这位曹兄名曹煜。乃是簪缨世家曹氏。其祖济阳王曹彬。其父左领军卫大将军曹诗、其母鲁国公主。”

    所谓“簪缨世家”。也就是现代所说地“将门世家”。在宋代。这样地簪缨世家也是驸马世家。历代生下地子孙都必须娶公主。做皇宫侍卫大将。而曹氏将门可谓大宋第一将门。其家族绵延传承。连其后地秦桧都以娶了曹氏将门地女子做儿媳为荣。

    赵兴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眼曹煜。又转身扫了一眼张敦礼。嬉笑地说:“奇怪了。这次宣旨。居然来了一位驸马。一位驸马地孩有什么事。快说。我手下地士兵正在战斗。”

    其实,这时候枪炮声已经停息,搁浅的两艘船上,先后下来了约五十名士兵,后赶到的那些中型船也派出了百余名水手,他们已经登上了北岸,从这里可以看到,北岸上人声、狗声响成一片,登岸的每队士兵都牵着一条大狗,活脱脱一副打猎地模样。他们正在岸上不耐烦地张望这里,准备去追逐辽兵。

    流北水河是一条运河,江面并不宽阔。早先两边的河岸都修过堤坝,以束缚河道,只是年生日久,在南岸,宋朝所属的堤坝尚算完整,而北岸辽人所属的堤坝早已完全崩塌。赵兴说话这功夫,大家站在稍好点的南岸上望着对面情景,他们目视着士兵涉水上岸。开始拧干身上的衣服,检查火药袋……

    赵兴打了个呼哨,他手中那条咆哮不停的狗乖乖的卧了下来,张敦礼也终于把手落在狗的头上,曹煜蹲下身子,抚摸狗身上像缎子一样金灿灿地皮毛。赵兴顺手把狗缰绳递给张敦礼,张敦礼随手向身后一指,陈得到暗示,赶忙上前递上圣旨,说:“赵大人,老夫也就不多礼了,这是官家新下的几份圣旨,你看看。”赵兴随手翻开一份圣旨,先看到的是赦免三十三名贬官的圣旨,他叹了口气,指着名单上的三十三个人,说:“陈大人,人都说贬谪岭南仿佛死刑,你看看这名单上的三十三位贤,可有几人还活在世上?他们有谁还需要别人的赦免?”

    陈勉强回答:“朝廷不是已经赦免了坡公与苏辙了吗,另外,苏门四学士也一一赦免,赵大人,这还不够?你还需要什么?”

    赵兴淡淡的回答:“我需要公正,我希望朝廷今后公正的对待每一种不同意见——唐代魏征曾经说过。兼听则明,偏听则愚,治理国家,应该把国家当作一个整体,兼顾各方面地利益,才能保证我们制定地政策不是以伤害一部分人为代价。我希望朝廷把这次党祸作为教训。以此为例,永不以言论罪士大夫!”

    陈挺身回答:“朝廷已任命章章相公为山陵使,并下诏以韩忠彦为相,如今朝中,唯奸佞曾布未去。但本官以为,曾布这厮的好日子也长不了了。”

    赵兴摇头:“瞧,这恰好不是我需要地公正!公正,不是一伙人当权就竭力报复另一伙人,并压制另一伙人地言论与思想。我认为。新党过去的主张确实有过激之处,然而新党当中依然有许多能吏。我需要的并不是清扫,我需要的是调和。现在大宋再也折腾不起了。”

    这话陈不喜欢,在他所受的教育中,没有“调和”这个概念,他从小接受的是“夫子诛少正卯异”——政治主张与自己不同,唯有杀死对方以消除不同意见地。而“政治主张”这玩意又是随时可以变换的,今天是这个主张,没准明天就变了。过去的朋友,一眨眼就可变成需要清楚的对象。比如陈这个人,他是章推荐做官的。论阵营,他是属于新党阵营,现在向太后有意打击新党,于是他跳到了旧党阵营。为了划清界限,自然要不遗余力的迫害过去的同党。

    陈无愧于新党传人,这派最鲜明的特色就是仇恨传授自己知识的人。赵兴说这番话,根本与他地世界观相冲突,他极不喜欢。然而,赵兴现在大军在手。连朝廷也要压低着嗓门刻意讨好,他陈有一肚子气只能忍着,他忍住反驳的念头,闷闷的反问:“赵大人,依你地意思呢?”

    稍停,陈又补充说:“人都说坡公是个两面不讨好的人,无论新党旧党,都要排挤坡公,我以为坡公受过这么多苦难。调教出来的弟子应该明事理了。却没有想到赵大人依然如此不识时务,依旧喜欢调和。”

    赵兴冷然的回答:“我不是破坏!我不赞成费尽心力赶走一群破坏。只为了让另一群破坏掌权——我需要建设,大宋需要建设。当初新党排除异己不遗余力,他们治国听不得不同意见,你等如果上台之后也与新党一样,若此后新党再度登台,又会怎样?我大宋还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折腾?”

    此时,对岸的宋兵已经开始整队出,他们许多人手上都牵着与赵兴手中的金獒仿佛的大狗。江面上,另一支小舟靠上了属于宋朝这一面的堤坝,一个身高个头不逊于赵兴地壮汉,领着一伙人登上了堤岸,范纯粹身后的士兵见到这个人登岸,不约而同的行了一个军礼——当然,这个军礼在陈眼中是非常不合规矩的。

    陈皱着眉头回答:“赵大人,元初年,司马相公何尝不想与新党和衷共处,以效力于国事,但结果呢?”

    帅范听了话的后半截,他凑近赵兴,附耳低语:“他说的对,大人,朝中没有封建人——也就是大人常说的没有团队意识。他们没有国家概念,国家灭亡的成本在他们看来不是成本,反而是符合五德循环理论的儒家大道,所以他们争斗起来,从不惜国家灭亡。

    在他们目中只有自己地利益。敌对党派当权,他们心中只有不满,不配合已经是好的了,但他们更喜欢在背后不停的捣乱,以坏了你的事为最高目的——新党如此,旧党如此,从来如此。大人常说,我大宋是刀锋上的辉煌在我看来,岂止,我大宋是带着旧枷锁,于刀锋上舞蹈。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四境强敌,而是我们本身的旧思想。”

    帅范说完,又一咧嘴,笑着说:“说起来,大人在广州不也是这么做的吗,您推行地新法只是借了新法地一个壳子,里面的内容与新法毫不相干。你那不也是表面逢迎,实际上却是能搅合则搅合吗?因此大人也怨不得别人抽后腿。”

    帅范说地意思是,新党登台后,别看他们在朝堂上为所欲为,呼风唤雨,但实际上他们在民间、在地方政府那里,还是受到了强有力的抵制。因为身为地方官,境内的税赋与自己的仕途密切相关,而王安石那套变法已经是经过验证的失败策略,所以地方官表面敷衍,实际上阳奉阴违——除了那些一心为自己敛财的新党干将,才会借用变法的名义搜刮百姓,剩下的那些心中还有道德约束的地方官,则干脆采取了糊弄策略。

    这其中,对新党糊弄最厉害的就是两广地带,赵兴表面上执行新法,干的热火朝天,甚至号称新党干将。但实际上,无论在学术方面,还是地方政策上面,赵兴骨子里面都是一个蜀党调和派,而且是稍微倾向旧党的调和派。

    帅范嘲讽,连赵兴本人也不可能做到与朝廷保持一致,怎能要求别人对他的改革措施不遗余力地执行呢?更何况那些政治斗争的失败都是心怀怨望的失意官员?所以,要想变革,唯有彻底清理朝堂,而眼下是唯一的机会革旧更新——故此,连帅范也不理解赵兴的宽大。

    赵兴鼻子里哼了一声,低声回答:“你怎么能拿我跟其他人比呢,我,应该是这个文明的守护,而不是破坏,我是来保护这一切辉煌的,是来拨乱反正,让它重新回归正途的,不是来破坏的!”

    帅范嬉笑的回答:“大人这样阳奉阴违的地方官,在地方上还则罢了,如果朝堂上都是这样阳奉阴违的官员,不知道大人肯不肯?难道大人不举起清扫的扫帚?”

    赵兴又低声问:“你的意思呢?”

    帅范低低的回答:“两条路:向前,或退后。我倾向于退后。”

    向前一步,赵兴是大宋第一权臣;退后一步,赵兴是大宋第一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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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77章 踏上辽国土地

    第3277章踏上辽国土地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赵兴的决定,陈曹煜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紧张的无法呼吸。而帅范在表现得无所谓,他甚至连赵兴也不看,只转眼盯着江对岸。

    江对岸,朱雀军士兵正在向这里张望,见到南岸久久无动静,登岸的几名军官一商量,命令斥候抢先出,而他们的大部队还在等待。

    江南岸,赵兴歪着头想了片刻,缓缓的抬起手,翻开朝廷准许他登岸就近休整的诏书,淡淡地瞄了一眼,微微点点头,答:“我不是个破坏,所以……臣接旨。”

    陈一听这话儿,顿时脚一软,心头提的气差点接续不上,他身体放松下来,一指对岸,赶紧提醒:“赵大人,不如……快把你的士兵叫回来,他们已经深入辽境,万一引起两国纠纷,新皇面前我怕无法交代。”

    赵兴一摇头,他的答复再度证明,虽然他接了朝廷旨意,但他依旧是头“老虎”:“凭什么?我护送贡使入京,却在河岸上遭到最无耻的突然袭击,这是抢劫,参与抢劫的竟然是辽国正规军队,辽国官员不给我一个交代,他以为我好欺负吗?

    哈,陈大人也在现场,不如你我联署一封信函,同去责问辽国官员——我想知道,这打劫动作是政府行为吗?如果是,那就是向我大宋宣战,我的反击天经地义;如果这不是政府行为,那就意味着辽国政府崩溃了,他们已经无法管束自己的士兵。哈哈,我不嫌麻烦,愿意替他们管教这些无法无天的士兵——免费的!”

    陈跟赵兴主张不同,此刻赵兴接了旨意,他已经完成了任务。至于赵兴要与辽人开战……他希望多得越远越好,承担的责任越少越好。不愿在该地久留的陈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着,一边望着曹煜寻求支持。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提醒曹煜:“曹大人,此地事已了,你还不动身赴任吗?你若动身,我恰好与你同回。”

    曹煜微笑着拨弄着那条狗,笑嘻嘻的回答陈:“我且不慌走。赵大人联署的质问信,正好可以加上本官地名字……忘了告诉赵大人,高遵惠大人已经过世,我是去接替高遵惠大人、做大名府兵马钤辖的。此际辽兵大局入寇,我待在这里,比待在大名府有用……”

    陈一听,翻了个白眼,肚里说:“哼,武夫!你待在这里。当然更安全。章已逝,赵离人若挡不住辽兵,你待在大名府也没用……”

    其实。曹煜这话既是在提醒陈,也是在暗示赵兴。高遵惠生前,虽然如临大敌的挡住赵兴的去路,但赵兴却不屑跟高遵惠交手。而赵兴以往的战绩太骇人听闻了:面对西夏,他敢出城野战,还接连攻下了西夏人的几个寨子;贬去岭南他也不安生,灭占城、侵大理,压服南洋小国,似乎算得上百战百胜。且次次战斗都似乎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人一个千年之国灭了。

    这些还算是小战事。因为这些战绩。还能令当世名将们仰望之。心中也常思忖着。在有条件地情况下。或可效仿。但他面对吐蕃那份战绩。却只令人剩下求死之心——那简直是非人类。领着十几个侍从。就敢迎战吐蕃人数万偷袭军。虽然事后赵兴为了防止吐蕃人警觉。故意不加解释详细战况。但那些战果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吐蕃南线大军全军覆没。己方赵兴受了点轻伤。只有身边几个侍从阵亡。

    一点轻伤。几名侍从地阵亡。就埋葬了吐蕃整个南线大军。这样地战绩让赵兴当之无愧地登上了“大宋第一悍将”地宝座。而面对这样地战绩。整个大宋连向第二宝座起冲刺地兴致都消失了。

    面对这样地战绩。此前高遵惠动员整个大名府地军队想阻挡赵兴。朝廷大臣均一致认定这是个笑话。高遵惠不可能挡住赵兴。而赵兴停步在黄河河岸上。也使朝堂大臣一致认定:赵兴与小皇帝或有密约。

    开玩笑。一个老朽带领地大名府那群二十年没打仗地新兵娃娃。面对大宋第一悍将。居然想靠那群娃娃想挡住百战军士朱雀军团。这简直跟天方夜谈一样稀奇。要知道。同样地这支朱雀军。出动了五十名正兵。就让福建吕氏家族吃了大亏。而吕氏家族可是一个能动员数千庄丁地大家族……

    所以曹煜在这里暗示:陈与其到大名府守着那伙老弱残兵。还不如待在赵兴身边就近看管这头老虎。而赵兴真要想冲过大名府。带十几名侍从也足够了。这样地人。大名府那伙老弱残兵根本挡不住。唯有朋友之情、兄弟之义、臣僚名份。没准让对方下不去手……

    曹煜同时也是在告诉赵兴:高遵惠死了。急死地。如今大宋北线已经没有将领主持了。新任大名府兵马钤辖是我。你要闹。出出心头怨气。我支持。我是站在你这一边地。可你自己要把握好“度”。因为一旦你战败。或事情闹得太大。以至于不可收拾。我大宋北方可在没有援兵了。全部地援兵就在你眼前。就我一个!

    陈听懂了,帅范也听懂了,他连忙凑近赵兴身边,将赵兴往僻静处拉扯。陈在这里冲曹煜点头,不再坚持返回大名府。稍远处,帅范在跟赵兴窃窃私语,此时两人已经走开几步,风中隐隐的飘来几句片言只语,是帅范在问:“大人,你刚才说过,辽人的南院大王死了,整个南院正处在群龙无的地步,是吧,我们……捞一把……”

    赵兴地回答断断续续飘来:“……好机会……先交涉……我认为,他们一定没有答复,因为南院没有做主的人……就看孩儿们的表现了……”

    帅范上前一步,又拉开了几步距离,低声说:“大人,不如我先去,我亲自登岸,带士兵过去扫荡一下。”

    赵兴摇头:“我需要你,此时此刻。我不希望你离开,且让儿郎们自由挥吧。”

    帅范又横移一步,眼角扫到童贯正向这里走来,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童贯停住脚步,又低声问赵兴:“我刚才说的意思。大人真懂了吗?我见陈大人意犹未尽,朝廷见到大人奉召,恐怕会进一步笼络——而大人一定要坚定信念:我们现在只有两步路可走,一个是进入朝堂,熬几年,等韩忠彦、曾布退下了,我们或能为宰辅;一个是退后一步,退回广州。

    我刚才建议大人退后一步,是因为我们南方的事情还剩一点尾。我怕大人一走,所有的工作半途而废,那岂不令人惋惜。

    大人。此时此刻,是我大宋难得的机遇,也是我华夏千年难遇的制霸南海的机遇,失去了这个机会,我们永远不会有二次机遇。最近我分析了一下:阿拉伯人跟西方人正打地热火朝天,这两个生死冤家一打起来,恐怕几百年都难以收手。

    与此同时,我大宋的海贸经过了数百年的积累,宋商的足迹遍布整个南海。他们大多数在当地落地生根,甚至取得了一定的地位。比如交趾的福建移民,占婆地移民,长门的宋商、耽罗岛的宋商,甚至远在非洲也有我们宋人地势力。

    大人前几年做地一切努力,不都是为了这一刻做准备吗?如今我们的水手训练地差不多了,南中国海的势力也整合完成,只要我们再向前一步,整个大海都是我宋人的天下。而大人此时进入中枢。广南之事谁来继任?广东指射之地,哪个有才能地官会再来广东?失去了这次机遇,我们这个民族还有机会独霸那样吗?何年何月?

    而我估计,朝廷为了分化大人的势力,在大人进入朝堂后,会对广东官场进行整肃,比如调走旧官,任命新官。广南富裕啊,在朝堂旧风气下。新官到了广南。是会延续大人的政策多点,还是顺手贪腐多点……如此一来。大人几年地心血都白费了。

    大人,请三思啊——向前一步,大人不一定成为宰辅,因为上面还有韩相、曾相,还有一大批旧党复辟人员,大人论资历,比不过坡公、苏三丈这些老臣,等到苏公他们下去,谁又知道朝堂刮什么风向?!

    大人,向前一步不一定成为宰辅,而退后一步,大人必定是大宋第一军阀,天下第一节镇——两广虽然苦一点,但我们前期已经经营的差不多了,现在正是收获的时候,请大人三思。”

    赵兴面对帅范时,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思想,他笑着说:“我知道,所以我从没有起反叛的心思。大宋育人这么多年,每个士兵都感受到大宋的德政,而大宋立国以来,从没有出现过地方节镇武装叛乱,是因为他们手下的士兵或许对将领不满、对地方官不满,但从来没有对大宋的德政不满,所以朝廷大兵一到,士兵就会做鸟兽而散。

    我统领的是朱雀军,这些士兵家在陕西,根本不可能有叛乱地心思。所以见到范纯粹出现,我已经明白了,朝廷根本不担心我叛乱,或许,我的政敌正在巴望着我做出异动。

    我不是叛匪!实话跟你说吧——端王以前常跟我书信来往。我在登州的时候,已经派人给他送过去信,询问新皇继位的情况,并表示担心出现夺位变乱,叮嘱他:宫中如有变故,请他去马梦得府上躲避。而此前,我还送他几名倭女护卫……

    我倒黄河口时,已经接获他登基的消息。但他还没回信,于是我传信过去,要他逼章退位——我只有这个条件,没有其他的。而这正是小皇帝心中所想。

    章独相七年,势力已经非常雄厚,若他在继位之争上支持端王,我估计,小皇帝无论如何会召我手头这支军队入京——童贯来此,或许就是为了此事。那时,解决章就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谢天谢地,章现在站错了立场。

    一个不支持皇帝继位的权臣在朝堂上、权倾天下,小皇帝会时刻担心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我地出现就是给他撑腰的,他需要我来压迫章。簪缨世家也需要这份支持,所以他们派出得力人手,向我示好,瞧,那位童贯童大阁不也是频频冲我们使眼色吗?他定然带来了陛下的口信。”

    帅范退后几步,招手招呼童贯上前。当童贯向赵兴这里走来的时候,在场的官员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为了避嫌,他们早已经躲得远远的。此际,在他们心中已经认定:刚才帅范与赵兴地窃窃私语,是与童贯密谈的铺垫,两人在点算军队,商定统军将领,等等。

    陈心中不停的鄙视赵兴:这个莽汉。如此心急……嗯,官家也是年纪太小,沉不住气。官场上。这等密会都是私下里进行地,怎么当着我们这么多人地面就急切交谈,一点矜持都没有。还是进士呐,怕是当初的主考、苏老坡给他走得后门吧。

    不过,陈再转念一想,又自动地维护起小皇帝来:朝堂风云变幻,事情紧急,所以小皇帝做出地迫不得已行为……

    果然,童贯跟赵兴一番窃窃私语后。童贯转身向范纯粹要求:“曹大人,赵大人船上还有一些贡品,请你招呼人手卸载,另外,范大人手中不是有五百朱雀军吗,我打算从范大人手里调四百人,赵大人也答应另外再给我五百人,我要押运这些贡品先期回京。”

    范纯粹竖起了眉毛,不客气地驳斥:“不妥。赵大人手头这四千朱雀军,有三千是老夫的。此地之事已了,老夫要带着他们立刻赶往环庆,以便在明年开春的时候迎战西夏人。童大阁要调兵,自可以从附近调起来,我听说附近的真定府有捧日军、拱圣军各两个指挥,你可以把他们调来。”

    范纯粹以为童贯是想抽调这些士兵回京城应付章的,别人不知道赵兴手中训练的军队有什么特殊,他跟章却知道。

    赵兴素来强调“规范”。他训练出来的士兵。论拼杀技能似乎并不怎么出色,而一旦这些士兵结成阵势。开始“规范”的战术动作,即使面对西夏人马大队强攻,也毫不怯场,可谓攻的凶猛,守得稳固。

    最重要地是,赵兴所强调的“规范”是可以复制的,这些士兵是环庆强军地种子,只要拿他们当教官,一年下来,环庆所有的军队都如同一个模板。如此一来,别说面对西夏人,就是面对辽人,范纯粹也有信心打好守土之战,甚至反击深入。

    范纯粹跟章是多年老搭档,知道章是个非常有眼光的人,要不然他不会划时代的提出“深垒加浅攻”的经典防御理论。只看章回到环庆后,别的不要,一直哭着喊着要求赵兴帮着训练三千火枪手。范纯粹就知道:这群火枪兵一定比军器监那群贪污犯训练的“突火枪队”厉害。而他知道,军器监训练的“突火枪队”哪里是战士,分明是一群酷爱表演的“武装戏子”,弄出地“突火枪阵”光有声光效果,活像是在进行烟花表演,论杀伤力,比弓箭还不如。否则,大宋边境各州也不会对火器部队的存在视而不见。

    光猜测是没用的,刚才赵兴船队的开火,让范纯粹约略看到了这支火枪队的威力,尽管他事先对这支火器部队做了最大胆的估计,但他亲眼看到的内容还是颠覆了他对火器的认识。且不说舰上的火炮在江面上掀起地滔天巨浪,仅仅看船上每船下来三十多名士兵,就敢踏上辽人的土地,面对辽人骑兵列队迎战,范纯粹就知道,这伙人是他今后站稳环庆的根本。

    此时此刻,他心中一直在感谢章的遗泽。

    让把这队士兵交给童贯,则意味着他们和可能编入禁军当中,成为下一批“武装戏子”、他们是皇帝所收藏的古玩,纯粹用来表演与炫耀,偶尔用来做杀戮政敌的武器——对此,范纯粹是坚决不肯的,故此,他拒绝的态度要多坚定有多坚定。

    范纯粹可是一个连西夏国使都敢扣留的倔老头,童贯不敢再勉强他,便把目光转向了赵兴。赵兴也不愿意交人,他将目光顺势转向了范纯粹,带着请求地语气说:“范大人,这次你来顺保寨,是不是也有着督导任务,我这两艘船陷在泥水里,眼看黄河就要封冻,请你帮我就近拖曳……”

    赵兴这是欺负范纯粹不懂航海,范纯粹若懂得航海,马上就可以回嘴说:“你把船只里地货物卸下,吃水变浅后,大船就可以移动……”

    其实,赵兴的船只远没有到泥足深陷地境地,如果他的船只真正搁浅,刚才一轮炮击,火炮的后坐力便可以使搁浅的船倾覆。然而,船只搁浅是赵兴留在顺保寨的借口,在得到朝廷答复前,他不想轻易移动自己的战船。

    现在朝廷给出了答复,但朝廷支付的报酬还没有慷慨到抵偿两艘战船的地步,赵兴便决定不再演戏,着手收拾残局。

    范纯粹将目光转向曹煜,嘴中说:“曹大人恰好要送信去大名府,可顺便调捧日军,拱圣军上来,护送船上的贡品入京。嗯,我记得大名府战船颇多,征调个上千艘不成问题,赵大人的事,且让大名府出力吧。”

    范纯粹这是推脱了,他语气一转,紧着催促赵兴交出剩下的两千五百名士兵,打算立刻动身前往环庆赴任。这做得如此明显,是因为顺保寨的事情太敏感,也太诡异,范纯粹不打算过多参与,他准备闪人了。

    范纯粹这一闪,把童贯晾到了一边。童贯原本想从两位大人手上接收至少五百人的队伍,但搁浅的战船上能有多少留守人员,其余的士兵只能从赵兴藏船的地方调遣,那就花时间了。童贯急得跳脚,但却不敢打断范纯粹与赵兴的闲扯。

    童贯插不上话,其余人都不愿过深的参与这件事,大家都装糊涂,曹煜赶紧顺着赵兴的话题越跑越远:“行行行,下官这就传令解散大名府集结的军队,调附近的捧日、拱圣两军来押解贡物入京……陈大人是来宣慰你船上的几位番王的,那些番邦使节就交给陈大人,我只管派人护送贡物,陈大人是打算这就走,还是……”

    曹煜将话题扯到陈身上,几个人正在云山雾海的、不着边际的谈论着工作安排,唯独不涉及军队交接的问题,正闲聊着,江面上出现一支庞大的船队,江面的尽头,几艘大船逡巡不前,似乎也怕搁浅,但那几艘战船即使在远处,也能让人感觉到它们的庞大。

    那几艘巨舟身后,逐渐的冒出无数的中型帆船,他们互相以军号联络着,不一会儿,所有的战船上都放下了小舟,小舟奋力划向辽国岸边……

    众人都被蜂拥而来的战船所吸引,范纯粹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他跺着脚,连声呼喊:“我的士兵、我的士兵,赵离人,把我的士兵还回来。你派他们去北岸干什么?”

    小舟上坐满了士兵,数目远远不止一千,而朱雀军全军四千人,赵兴只拥有其中的一千兵员,这也意味着赵兴把隶属于范纯粹的兵派到了辽国岸上。

    奇怪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看好辽国人的命运,他们对赵离人派兵登6,私开边衅,似乎并不忧心,他们只担心这事别闹太大。

    陈悠然自得的说:“在京城汴梁的辽国使节不久前去世。现在我们即使有责难,也无法向辽使提出来了,只是赵大人派这几千人过去,万一辽国大军云集,怕不能全身而退。”

    范纯粹跺着脚,喝道:“赵离人,你什么意思,这些百战精英你要葬送在辽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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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79章 天下第一妖人

    第3279章天下第一妖人

    相对于范纯粹的急切、陈的惶恐、曹煜张敦礼的事不关己,以及童贯的急不可耐,赵兴显得不急不躁,他慢悠悠的说:“我自认为手头这支军队乃大宋第一强军,他们曾灭亡大理,可谓士气高涨。我常听说辽人为天下第一强军,他们国家随便派出一个人去,就能在西夏大摇大摆毒死如日中天的梁太后,而后扶立新王。

    现如今,辽国的南院大王刚死,现在南院群龙无……此时,我们还不试试两军孰强孰弱,那该到什么时候?”

    这时的辽国何止是群龙无。在连续的自然灾害下,大宋朝因为有着完善的救济制度,让老百姓挺过了这场天灾,但辽国没有。持续的干旱使得辽国大批军马倒毙、土地干旱、农田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变卖为奴……

    此时的辽国粮荒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而火上加油的是赵兴又通过密州走私,动用经济杠杆,大量的抽走辽国人的战略物质,迫使辽国官员不得不抛弃大国尊严,俯向宋国走私舰队购买粮食充饥。当然,依旧保持尊严的辽国官员也不是没有,但他们都饿死了,或正在饿死。

    管理队伍的糜烂使得行政效率低下,国内物价飞涨,斗米达到了令人震惊的五百文、一千五百文,更进一步导致民怨沸腾——此时的辽国可谓遍地干柴,缺少的只是一根小法烛。赵兴这支队伍就是去做火柴的,他要掀起辽国南部的动乱。

    但这些赵兴却不能说,他只能含糊地暗示。

    奇怪的是,在场的人对赵兴地信任近乎于盲目。他们毫不考虑宋军或许会战败,赵兴委婉地承认自己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只想试探一下辽国地实力。大多数人一转念。心情松弛下来。陈也有心调侃范纯粹,他说:“范老大人。士兵已经登上北岸,看来你是走不了了。

    不过,赵大人素有擅于搜刮之名,他派这队人马去辽国,等他们回来。一定装的盆满钵满。你去陕西赴任也可以两袖金风……哈哈!”

    范纯粹稍稍一转念,决定躲赵兴远点。这厮就是一个惹祸精。瞧他掺和地那些事——此地岂能久留?!

    横下心来的范纯粹含含糊糊的回答:“老夫打算这就动身。赵大人,我不管此战损失多少士兵,当初章老大人要求你训练的是三千环庆强人,你必须还我三千士兵,但有损失,都是你自己的事,环庆该有三千枪手,一个不能少——你可以对不起我,但不能对不起章老大人。你答应章老大人多少兵,现在章大人已逝。你自己看着办!”

    范纯粹说完。招手命令那批先期到手地五百火枪兵开路,头也不回地当先开路。身后。曹煜望着范纯粹的背影,再转脸望望河对岸,纳闷地嚷嚷:“范老大人,其实你不必心急,大名府停有许多战船,等那些战船赶到顺保寨,你还可以坐船走地,我一路送你到环庆。”

    范纯粹听了这话,他翻身揪住曹煜,疾走几步,至无人处,他低声提醒:“童贯那宦官在与赵离人窃窃私语,你也看到了,此地岂能久留?!”

    曹煜苦笑了一下,止住了送行脚步,眼瞅着范纯粹带着军队轰隆隆的走过他身边,他低声自语:“你可以溜,我岂能走?”

    此刻,陈百无聊奈的立在堤坝上,观看那些小舟从辽国北岸空船返回。返回后的小舟依次停在两艘搁浅的战船旁边,开始从战船上卸运物品,搁浅战船的甲板上,水手不停地在船身吃水线下捆绑浮木,以帮助战船浮起。

    另一边,张敦礼一边逗狗,一边望着北岸喃喃自语:“都在顾自己,竟没人想到,这是我大宋军人第一次踏上辽人土地,百余年了,这是第一次啊!怎么连个欢呼的人都没有?”

    没有欢呼,这一事件的主谋赵兴还在忙。^^^^觉无人注意到这里,帅范凑近赵兴耳边低低自语:“大人决定了?大人若是决定了,不如向我透露下,童大阁刚才跟你说什么?我很好奇。”

    赵兴面无表情的看着帅范,帅范赶紧补充:“大人不说也就罢了。我只是很好奇、好奇而已。或许,满天下人也许都在好奇,大人,作为你的门下走狗,你不觉得,该向我透露点什么吗?”

    赵兴摇摇头:“实际上,我跟他也就是叙一叙别后情景,我们什么也没说。”

    帅范一脸不相信地表情,赵兴继续补充:“现如今,世人都以为我跟端王有密议,但实际上,我只是提前接到了他一封信,信上说哲宗陛下病重,而后,我就来了!

    我们事先并没有筹划什么,也没有想在事后收获什么。现在,世人都以为是端王在先皇病重时,提前下手让我带兵入京,闹出点事来——这也是我希望天下人做此想象地。他们越这样想,你我二人的地位越是牢靠。

    你不信?我刚才都跟你说了。在广州,当你召集军队地功夫,我给端王送了一封信,告诫他若有变故该怎么应付;除此之外,我登6顺保寨的时候,也曾经跟他联络过,但也只是请他保重。等到他登基后,我只提了一个要求,要求他罢免章。这也正是他心中想的。便是我不带军队来这里,在向太后的支持下,小皇帝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以上,是事实的全部,我对你无所隐瞒……什么,你居然不信?那我没办法,但我会很得意,连你都不信,想必。小皇帝说破天去,天下人也不信。^^^^如此一来,我跟他就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而他今后也必须依仗我,”

    范纯粹走的时候。童贯抢上前几步,还准备努力一下。曹煜见了,立刻招手把童贯唤到身边,亲手把枢密院放的调兵信符递上,叮嘱说:“童大阁。我来这里之前,已派家将去了大名府。你去大名府,告诉家将我这里的情况。就说:初冬天地,军队聚集在一起开销很大,且让他们都散了吧。另外,请他们调两个指挥地禁军过来,护送贡物入京。等你回来了,赵离人的兵已经准备好了,我让他交付与你,如何!”

    童贯摇头:“不妥!曹大人,你是皇亲。我也就不避讳了!殿前司三军都是章的人。章不愿端王继位,我怕他鼓动殿前司地人闹事……我现在必须带人回去。且越快越好,没时间拐去大名府。”

    此时,江面上地后援战船已划着小舟靠上岸来,越南郡王李源、陈公川等藩王正在那些小船上。陈看到贡使的仪仗,凑过来寒暄。没聊几句,又转脸向赵兴调笑:“赵大人,这几年我听说你在广州搞地风生水起,人都说广州四大妖:学妖、服妖、兵妖……如今看来,这些交趾国,真腊、呼鲁纳土王穿着的服饰,更妖艳。”

    黄河岸上的初冬,令一直生活在热带的几位藩王感觉极不适应,他们把自己紧紧裹在厚厚的羽绒风衣里——当然,这种风衣是从现代羽绒大衣变形而来地,它带着浓厚的现代气息,袖口收紧,大衣领子,还带一个风帽。这件服装没有采用通常地绳带捆扎,采用了新式的铜扣系紧衣襟。

    那几位藩王站上了岸,虽裹在羽绒大衣里,依旧浑身在打哆嗦。赵兴挥手命令士兵抬起几名藩王进入顺保寨安置,一边笑着扭脸问陈:“陈大人,这些藩王可都懂宋语,你当着他们的面嘲讽,怕有不妥……对了,你不是说广东四大妖吗,怎么只说了三个?”

    张敦礼蹲在地下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赵兴看到陈表情尴尬,张敦礼蹲在那里故意打断两人的对话,他眼珠一转,明白了:“这第四妖,大概是说我吧,是不是说我是名妖人?”

    陈立刻表态:“赵大人,几名藩王要进入顺保寨安置,下官公务在身,需要陪伴他们,只好先告辞了。*****”

    说罢,陈逃也似的往顺保寨里溜。那边,童贯刚犹豫地接过曹煜的军符,帅范招手呼唤:“童大阁,你的事要紧,大人有令,已经登岸的500火枪兵归你,但须事后归还建制,你来点校一下!”

    童贯顿时心花怒放,他高兴地拉过一匹驿马,跟着帅范清点人手。

    此际,北岸的朱雀军已大队开拔,只剩下一个都,五十人留在北岸修筑登6点。

    此际,朱雀军地统领帅范正在给宦官童贯分配人手。

    此际,赵兴一边张望北岸,一边把目光在朝廷几个官员身上转来转去,若有所思。

    朱雀军地军纪实在令人没话说,帅范站在岸上一吆喝,顿时,从小舟上下来的士兵五个一排,十个一列,冲集合点走来。立定之后,士官自动出列,士兵们一边报数一边整队,不一会儿,队列整理完毕,人数已经上报。五百士兵,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指挥。童贯也不客气,带上这队士兵转身向大名府狂奔而去。

    童贯地师傅是大太监李宪,李宪曾经参加过对西夏的战争,是太监中罕见的有领兵经验、有外任经历的宦官。

    童贯长的高大魁梧,在李宪的榜样下,他也最喜欢谈论兵书战策,这次他向赵、范两人讨要兵权,碰了一鼻子灰,好容易事情有了转机,他跑的飞快,唯恐赵兴改变了主意。

    打走了童贯,曹煜神态也轻松下来,他边向赵兴这里走,边调侃说:“赵大人,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没错,广东四大妖之,就是妖人赵兴。

    学问妖,说的是两广这些年来崇尚实用之学,把至圣先师的原话改编的不成样子,仕林都以为妖言惑众,他们想与大人辩论究竟。但可惜《海事新闻报》只在两广行,不接受外籍士子投稿,令他们有话无处说。

    我听说广南一地。除了你所说的知行合一学派。还有各类名目繁多地新学,比如你的物理学。处处依靠计算,竟然能算出大桥、广厦的建筑技巧……哈哈,你曾说:所有地美丽都是用尺子量出来地。依此居然能设计出一个完美丽娘,完全颠覆了常人的见识,可偏偏令人无法指出这学问地谬误。

    这还不够。我还听说,这些年你在两广不仅提倡实用学问。提倡智学,还颇侮辱斯文。在广南,是鱼是虾,只要识字就能当两广教谕,听说,你那里还流行蕃人的学问,连蕃人都可登上讲台开坛授课——你说,论标新立异,论学术庞杂,天下有越广州的吗。

    人常说:广南第二妖是服妖。你两广传过来的衣服样子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瞧瞧你这些士兵就知道了。简直是一身的妖服。但你地军队更妖,都说广南军队像一只喷火妖兽,连最凶悍的吐蕃人也没讨到便宜,而翻翻你取得地战绩,简直妖气冲天,后世的簪缨世家望着这份战绩,我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瞧你怎么打仗的,一只大军一路坐船而行,吹着口哨就灭了传承千年的占城国;这且不算,你的士兵沿送钟大道坐车而下,顺便替大理国送了终——要知道,想当年狄青与郭逵也是不世出的将才,他们坐拥数十万大军所取得的战绩,与你相比简直是个笑话。

    你说,你都把仗打到这份上了,草木到了你手里也能战斗,令西夏人苦不堪言,这还让不让小辈的武将活了……别人我不知,我家兄长望着这份战绩就非常绝望,常常说:有你以后,千年无将!后世的武人,生活一定苦闷。哈哈,这话我赞同,你这厮带十几名侍从就坑了吐蕃整整一代青壮,你说你不是妖人,满天下谁是妖人?”

    曹煜这是把话故意往军事上引,只谈军事,不谈其他。

    但实际上,朝廷里对赵兴地指责,更多地是在学术上。因为赵兴倡导奇巧淫技,倡导学生经商致富以此“立身”,而古往今来,文人所谓的“立身”指地都是: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亦即出仕当官。

    赵兴在广东肆意篡改圣人的言论,甚至连配享孔庙的大儒董仲舒都谩骂一番,北方的文人士子早已对此怒冲冠,可广州是“指射之地”,朝廷所有的贬官都死在广东,所以让那些读书人去广州与赵兴辩论,他们没这个胆量,而让赵兴到北方来,赵兴又没这个兴趣。

    于是,多年以来,赵兴头上的帽子越扣越多,但他两耳不听别人的话,只在广东推行自己的政策。他的那番政绩,又令人指责绝望地说不出话来。

    更让北方读书人牙痒痒的是,当所有的贬官相继去世后,唯独苏轼等与赵兴关系密切的人活的很滋润,而赵兴自己也活的很逍遥,于是,“大宋第一妖人”的帽子当之无愧的扣到了赵兴头上。

    这妖人,甚至连岭南恶劣的气候都制不服他,实在令人服气!

    曹煜知道赵兴是个炮仗脾气,但此刻朝廷不想给赵兴飙的机会,所以曹煜就把话头往军事能力上引。因为赵兴在军事上的能力无可挑剔,即使是最反对赵兴的人,面对赵兴的战绩也无话可说。所以只要他实话实说,那就是“绝对马屁”。赵兴一开心,没准会以妖人自诩,不追究别人的谩骂。

    曹煜说的确实朴实,将赵兴的战绩一一罗列出来,大宋所有的武将都说不出话来。他们只能一边咬着牙暗自痛苦,一边隐藏不住内心的震撼——原来战争也可以这样打!原来军队也可以跳海攻击,譬如占城;可以顺着河道逆流上行直捣王城,譬如大理;可以利用强大的武力逼迫他国低头,划出一片土地供宋商经营,譬如勃泥。

    原来,大自然的一切,只要善于利用都能成为武器。大雪封山可以是一种武器,而且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毒草也是一种武器,苹果树、酸角树也是一种武器,连送给大理的礼物,那座硕大无朋的紫金钟,实际上也是一种武器,可以让战争变的不费摧毁之力。

    按赵兴这种打法,几千人就可以灭亡一个国家,所以此际登6北岸的朱雀军团,没人在意他们的胜败,人们现在只是在猜测战利品会有多少。

    曹煜的话确实让赵兴很开心,他频频催促:“再说点,再多说一点——天下第一妖人,这名字挺够味,我愧领了,你再多说几句。”

    曹煜转过脸去,他在为赵兴的厚脸皮而感到脸红。天下间,哪有逼着别人夸奖自己的。

    “贡使已经上岸,剩下的卸船的活,估计儿郎们也能干的了,赵大人,堤坝上,寒风吹的如同小刀子,我们也进城吧。”曹煜强笑着招呼。曹煜边转身边在肚里深度鄙视赵兴,暗想:“进城吧……进城后,看我夸不死你。”

    赵兴站在河岸上,犹豫了一下,曹煜催促:“赵大人,回屋说,我们进到顺保寨里,观赏儿郎们的表演,坐等他们报捷……我听说顺保寨已准备好了美酒佳肴,还有数名美娇娘歌舞,陈那厮先去了,我们去的晚了,可剩不下美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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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介绍:
这是一个穿越做小人物的故事。
不经意间,赵兴成了一名宋朝人,他交往的对象不乏名传千古的词人、遗臭万年的大贪官、逼上梁山的大盗、艳名四播的绝代风华。
这是一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代,这里有真情浪漫的千古好男人;有闪烁千年的诗歌佳句;有精彩纷呈的商业性歌舞表演和花样百出的商业竞争……
在这个瑰丽的时代里,赵兴处身其中,如鱼得水地享受这时代的雅致人生。
本书中没有朝堂争斗没有官吏倾轧。本书描写的只是宋代市井人的世界观。
或许,书中的内容颠覆了你对宋代的惯性思维,但请你细细品味。宋时明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时明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时明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