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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赤虎     宋时明月txt下载     宋时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295章 一条鱼带来的感动

    第325章一条鱼带来的感动

    跟古人解释市场倾销的道理实在是鸡同鸭讲。尤其是跟一个农夫出身的儒生。简直是跟萝卜谈土豆。永远没有说清楚的可能性。赵兴没那么多时间浪费。所以他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带着帅范除了军营。

    军营内。除了剩余的朱雀军士兵。还有赵兴的廓尔喀卫队。新来的3000广南除魔军、外加耽罗岛一千长矛手、以及驻扎在耽罗岛上的大宋“第一外籍军团”。

    你还别说。这支大宋第一外籍军团。它还真在朝廷兵籍上在册。不过是的方籍贯。目前。它挂靠在密州团练名下。属于密州水军的外属单位。朝廷不薪饷。但枢密院承认他们的兵籍。相当于大宋勇敢效用。他们存在的理由是张用胡诌出来的。据说是为了保护大宋与女真人交易水道的畅通。

    赵兴之所以称其为“外籍兵团”。是因为这支军队驻扎在海外耽罗岛。军队统制是外籍人士、原大宋密州推官源业平。而且这支军队除了少量军官与后勤人员是宋人。剩下的士兵与军官都是些倭国与高丽流浪武士。

    倭国流浪武士还好说。现在倭国的关东的区已打成一团。大名军阀今日崛起明日消亡。而日本皇室一心消弱武士阶层。那些失去主人的武士的不到认可。立即成了乞丐。流窜乡间。甚至给日本的硫磺生产造成了很大危害。

    日本的硫磺生产是大宋的生命线。随着火药时代的到来。大宋的国防越来越依仗这条生命线的存在。而真实的历史上。也正是武士们在北九州硫磺矿附近的交火。导致硫磺矿停产。而后才有了大宋名对金国兵马的全面失败——当然。宋军失败的原因不止这一个。但它只算是其中之一。

    一直以来。赵兴像一头饿狼一样盯着九州。盯着大宋生命线。觉日本硫磺矿附近出现动乱现象。赵兴立刻以保护的名义在当的招募流浪武士。并宣布这些招募人员将以宋**队的名义。由密州团练与广州团练联合雇用。进驻北九州“维持当的和平”。

    也因这时代日本能拿出手与大宋贸易的货物并不多。硫磺矿藏是其中最大宗的贸易。日本宫廷有心无力。关东武士团鞭长莫及。赵兴愿意出钱出力保护矿产。人人都认为这位冤大头必须鼓励。再加上将动乱之源——流浪武士招募走。也是大宋一贯的政策手腕。所以赵兴这个宋人出手按宋朝惯例一出手。日本上下竭力相应。许多战胜的大名甚至出兵押送战败前往长门。事后连船钱路费都不讨要。

    与此同时。那些被压送去的人听说将加入“天朝上国”的军队战斗。反而要贿赂押运人员。让他们将自己的亲属也编入队列。一路上。他们不仅没逃亡的意思。反一个劲催着押运官赶路。以便尽快加入“天朝军队”。

    这下子。赵兴招募的人手大大编。倭人敬宋人如神。矿藏附近驻扎100人的队伍。周围大名已说话不敢大声。走路踮着脚尖。生恐被天朝人鄙视自己村。哪敢舞刀弄棒。等到赵兴以推广天朝“蓝田乡约”模式。在北九州组织大名联合议政会。倡导“有争议协商解决”后。整个北九州驻扎10名名义上的大宋军队已经足够了。再多。就是耗费钱粮。

    于是。赵兴干脆挑选部分精兵强将。将多余人手调往耽罗岛、高丽宋商聚居点开城。以及曷苏馆女真贸易区苏州……如此一来。大宋第一外籍兵团算是实至名归了。倭国方面。不仅流浪武士抢着赶来加入。连正式武士也辞去主人。加入到这支大宋“海外藩胡部”。而随后涌来的高丽人、曷苏馆女真、契丹逃人。更是将加入这支军队的标准节节拔高。

    这支军队之所以受周边藩国追捧。也是赵兴特别推出的入籍条件。广东有的方行政令。准许海外滞留宋商补税入籍。赵兴顺便将此规定延伸至“外籍兵团”。这支外籍兵团的士兵可以在服役满七年后。由广南经略司出证明。外籍军团出面补税。给予退役人员大宋臣民待遇。这消息传出。那些一心想“度种”的高丽人、倭人狂热了——曾经有个机会摆在我明前。让我能成为宋人。我。我错过了。我白痴呀?!

    外籍军团的训练是严苛的。淘汰率非常高。但周边藩国人越艰难越狂热。他们在残酷的训练中。不惜受伤也要完成战术动作。而唐手与相扑。正是最通常的训练项目。

    作为全冷兵器军队。在这时代它实际上相当于一个特种兵。唐代成这样的军队为“先登”、或李世民的“剑士营”也算的上——那支剑士营是中国最后的剑士营。而宋朝应为都是募兵制。所以类似特种兵的编制。赵兴现在需要身手经的起考验的人。外籍军团是最合适的选择。

    这个点钟正式午餐时间。一队队军士们正在排队领饭。源业平跑过来招呼。赵兴将自己的目的告诉后。源业平稍一思考。答:“长门殿。我军专门训练唐手、格斗术。小团队搏杀术。在这方面要挑人才。我以为个个合适……但是。我大宋与人赌斗。若上场的都是外籍军士。我怕辽人。或朝中大臣事后还要纠缠。不如。我们也挑几个纯正宋人。大人名下学生学唐手也学的不差。我们挑三个外籍军士。再挑三个纯正宋人。剩下的。凑足十个上场。该不会有问题!”

    赵兴哈哈狂笑:“我准备让廓尔喀卫士上场。还有泰森。再挑几个高丽籍、日本籍武士上场。曷苏馆女真也挑一个……总之。上场的都要是精兵强将。也不非要限定是纯正宋人。因为这就是大宋的特色。海纳百川有容则大的大宋。

    我大宋肯任命以色列人入朝当官。肯任命阿拉伯商人当泉州市舶司主管。肯让倭人当县尉、当将军、士兵。所以我们展的脚步强大而不可遏止。辽人想要嘲笑。让他嘲笑去吧。有本事。他也找齐这么多的蕃人助战——哼哼。不是我小看他。放眼整个亚洲。能找齐这么多外藩人为我大宋而战。除我大宋还有谁?”

    帅范在一旁补充:“我只要胜利!我要这场胜利赢的干净利索。赢的毫无悬念。至于失败的抱怨。我不关心!”

    源业平嚅嗫:“朝堂上……”

    源业平是日本人。格外担心身份问题。但他也只说了这三个字。见到赵兴不耐烦的神情。他连忙指点着排队的三名士兵。招呼道:“你你你。过来一下。还有……”

    点齐人手。源业平介绍说:“这十名人手。都是军中唐手道、相扑高手。长门殿再去筛选一下……这位是高丽人。这位是曷苏馆女真。这几位是日本人……”

    赵兴看到士兵手上的盘子。和颜悦色的问:“军中伙食如何?”

    这话一问。几名高丽人倭人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帅范吓了一跳。以为谁克扣了军粮。故此士兵有冤情要诉。但他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他大跌眼镜。只听那些士兵幽怨的痛哭失声:“每天都有鱼。不是鱼就是肉。大人居然如此对待我们……

    呜呜呜。我等就是现在为大人死了。也值啊!呜呜呜。大人。您不能对我们这样好。这让我们每天羞愧的都想切腹。思想压力太大。生怕训练不好给大人丢脸。对不起……呜呜呜!”

    帅范大怒:“***。竟有这样的贱种。给他好吃的他不要……”

    那些士兵满脸笑容。一叠声答应着:“嗨咦。嗨咦!大人。你骂的对。我们是贱种——你再骂一会儿。这会儿我们心里真受点!”

    帅范彻底无语!

    赵兴连忙拦住。解释:“无关鱼的事。你不知道。这是他们的民族习惯。倭人高丽人全国信佛。国中不杀生不吃兽肉的饮食习惯。已持续千年了。两国贵族可以吃肉。平民只能吃鱼肉。但倭国高丽虽四面临海。国中铁矿却贫乏。冶炼技术不高。造船的铁钉都需从宋国购买。因而。在这两国。用鱼来招待客人是拿客人当贵宾对待。让客人吃上肉是拿客人当贵族对待。我们军中伙食天天有肉。这让出身平民的他们很不适应。感觉不自在也是理所当然……”

    解释完这些琐碎习俗。赵兴回身说明了他与辽人赌斗的约定。不等他出战前动员。被挑选出来的十人已经咬牙切齿的回答:“唯死战而已!……大人放心。不胜。我们当切腹赔罪!”

    “好!”赵兴放心的下令:“子连。你留在这里。调教他们几天。我去安排韩资让的手术……”

    韩资让的手术是小节。赵兴浑没放在心上。这位大人以患上高度血液感染。在这个时代几乎无药可救。赵兴虽然用手术取出铅弹。但韩资让依旧高烧不止……

    三天后。何鲁扫古挑选的人手到位了。但比赛却没能如期举行。因为南京道终于找见了道宗皇帝的行踪。可惜。他们的到的皇帝消息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道宗皇帝驾崩了。

    辽国的道宗皇帝在位四十多年了。草原人这么大年纪。早该丧命了。所以他的死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惊诧。这位荒诞皇帝在位期间。一直在四处打猎。契丹王朝的政务都是各大臣自觉自愿的履行职责。才将契丹的荒唐政治维持下去。如今这位皇帝在冬天出猎。死在了野外。辽人随后向各处丧。南京道寻找皇帝的使路上遇到了丧使。顺便把道宗皇帝的死讯带回了南京道。

    道宗皇帝病死于混同江畔。契丹大臣拥立的也是一位小皇帝、皇孙耶律延禧继位。契丹国新皇登基。自然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爽快的同意由南京道出面道歉。而他们的要求。不出所料的是:宋国方面应开设更多的草场墟市。

    十日后。谈判终结。辽国大惕隐何鲁扫古主持签署新的宋辽盟约。这份盟约虽然是由广南东路与辽国南京道商议的的方协议。但由于协议中多处涉及到国家层位的外交事宜。所以宋辽双方都把它当作一份国家协议。由于这份协议是在武清签署的。所以后人称之为“武清之盟”。

    盟约规定。辽国方面停止支持西夏人。并约束自己的国民。禁止国民再度越境抢劫宋人。为了保证这一约定的遵守。辽国方面还答应了宋国一个附加条件。亦即:宋人有权审判在宋境抓获的辽国盗匪。同理。辽人也有权审判他们抓捕的宋国盗匪。

    这条附则等同于现代的“司法合作协议”。如此一来。今后宋国不再对前来骚扰的辽国盗匪毫无办法。他们可以悬赏通缉。而辽国一旦抓获这些盗匪。也有责任将这些盗匪移交给宋国。由宋国给予盗匪应有的刑罚。

    辽人之所以肯同意这条。是因为宋国向来有君子国的美誉。而宋国境内的刑罚太轻。一般也就是判抽人几板子。那种板子在辽人看来。跟挠痒痒板差不多……

    辽人承诺不支持西夏后。便要求宋国开椎场。这座椎场位于黄河入海口。赵兴将其命名为“天津”。盟约规定这座港口是座自由港。港内不驻扎军队。治安由宋辽两国商人自维持。原则上。椎场所收的赋税将一分为二。宋辽两国各自享有其中的一半。

    由于有“司法合作协议”在前。这座新港所出的法律公文。宋辽双方也顺理成章予以认可。而且两国都承诺。将全力协助新城市维持治安。抓捕盗贼。

    按照双方协议的附则。新城市采取市场准入制。整座城市将容纳三百个商人入住。每两年一审核入住资格。宋国方面放两百份入住许可证。准许两百个宋商进入天津市进行交易。而辽国方面放一百份许可证。派遣一百名契丹大商人进入新城。

    按照辽国的要求。这些许可证又被划分为几个细项。分为茶叶商人多少名、丝绸商人多少人。盐商多少名……顺带着。辽人要求添加数名火器、**商人。赵兴也点头同意了方还确定了战马与火药每月的交易量。以此力求公平。

    以上所说的都是协议的附则。而协议的正文全是大而无当的空话。比如:双方在一起回顾了两国之间悠久的友谊。并认为和平共处才是国与国之间的基本原则。为此。辽国对自己在河道上袭击宋国贡使的行为致以了诚挚谦意。并同意对受损客商进行赔偿。

    而赵兴对自己擅自越境追捕盗匪的行为。也表达了诚挚歉意……等等。为了防止今后不再生此类事件。于是双方就两国之间的预防机制彼此交流了看法。签订了“武清盟约”。这是一次成功的大会。是一次胜利的大会……

    辽国在举丧。巧的是宋国也在举丧。所以作为带娱乐性质的相扑比赛就进行不下去。不过。事后也有人猜测。其实这场比赛已经在私下里举行过了。因为何鲁扫古签约的时候。脸色凄惨。而他选择的那些摔跤好手事后集体失踪。

    而签约后不久。何鲁扫古交出了肇事的侄儿。却坚决不交还缴获的武器。他振振有词的说:“那些是战利品。按我们草原上的规矩。胜利有权占有失败的一切。包括失败的老婆孩子。我的勇士们是在正面交战中击杀了那一百个人。为此他们付出了七百条人命。因此他们有权力占有那些武器!”

    何鲁扫古如此一坚持。赵兴哦的一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好!武清城也是我的战利品。这一城的百姓我也不想归还了。你拿去我一百杆枪。我就把这一城的百姓全部搬走——新天津城正缺人手。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一百杆枪换上万人口。这买卖。大惕隐你还想来一次吗?”

    赵兴这话一说。何鲁扫古脸色铁青。蒋之奇脸色绿绿。蒋之奇是忧心辽人拿了火枪。学会了仿制。但想到赵兴反复提醒火枪更新换代的度太快。辽人手中的那批战利品已经淘汰货了。他才没有插嘴阻止。

    这场谈判结束后。签约的消息传回京城。正好是小皇帝登基改元的日子。协议送到皇宫。赵佶看的直皱眉:“这蒋之奇……罢了。我就知道赵离人蛊惑人心的手段一流。这蒋之奇出去才多久。竟然对赵离人唯命是从。弄这么一份四不像协议来糊弄朕。这是朕需要的吗?”

    老好人曾布把那份协议反复研究了一遍。拱手道贺:“官家。大喜呀。我就知道赵离人的便宜不好占。这份协议简直占了辽人莫大的便宜。大喜呀?”

    赵佶疑惑的反问:“你说是大喜。喜在何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c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96章 都想来占便宜

    第3296章都想来占便宜

    曾布指着盟约条款解释,说的语言里有很多新词,某些新词赵佶只在赵兴的信中见过,这令他深度怀疑曾布在鹦鹉学舌,他说:“陛下,过去我宋人入辽境刺探消息,形象太明显,辽人一眼可以看得出来,但有了那个墟市就不同了。宋人可以打着商人的幌子在辽国的地盘上公开活动,收买、刺探,颠覆……无所不用其极——此其一也。

    其二:许可证制度。我就知道赵离人老是给人下套子,陛下,这许可证是什么意思,我们许可他才能进入墟市,持证与辽人交易。且不说贩售许可证可以给朝廷增加多少收入,只说这许可证又规定审核年限,若哪位宋商做的不满意,我们随时可以取消他的许可——如此一来,所有派往那个城市的宋商岂都捏在朝廷手心。

    其三,辽国人想用战马换火药,换火枪……这其中做手脚并不难,我知道那火枪离了合适的火药,就是废材一根,而火药成分复杂,只要在配方中稍稍做做手脚,辽人的火药就远不如我们朝廷的军队。两军对垒岂是儿戏,只一点射程差距,就让辽人把军队命门送给我们。

    臣此前,也曾细细研究过赵离人与蒋之奇的汇报,赵离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国虽然虚弱,但不做好万全准备,我们尚且吞不下这头骆驼。他还说,传闻女直人比契丹人更凶狠,万一我们干掉了辽国人,疲筋力竭,再遇到了女直人怎么办?……”

    韩忠彦在一旁插嘴:“没错,辽人自澶渊之盟后,虽然年年骚扰不断,但总的说来,已不再大举南侵。银十万两对我们来说只是小菜,所以辽人并不可惧,多年以来,我们已经知道辽人大体是遵守盟约的,但女直人能不能遵守盟约,鬼才知道?

    赵离人说得好:为了让那两条狗斗的久一点。我们该用火药等商品搬空辽国的金库,搬空他的牧马场。这些火药要做手脚,官府不好出面,交给民间。做过手脚的火药威力虽不如我朝军队,但契丹人拿去对付女真人,那是足够了。让他们撕咬去吧,我们不妨两边都卖点武器,谁弱卖给谁多一点。”

    曾布微笑着摇晃着那份盟约:“赵离人说要借此撬开辽国一个口子。现在他已经用火药换回辽国一片土地,建立一座新城……谁知道还有什么。万一辽人把家底倒空了,或许,他们还会换给我们一些别的。”

    赵佶通的一下站起来:“换别的!?——昔日太祖留下封桩库。原打算用钱换辽人地脑袋,赵离人若能用钱买回来燕云之地,他便是朕的良辅,朕一定厚厚封赏。”

    稍停,赵佶意味深长的说:“祖宗之法,谁取得燕云之地,便是异姓也能封王,赵离人若能为朕取回燕云,朕不吝啬一个王爷。”

    说来也奇怪。君臣光顾热烈地讨论金钱能否换来更多的东西,之前赵兴意图不明地兵压黄河两岸,又未经朝廷许可擅自与辽人交火的行为,却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它悄无声息,仿佛什么都没生过,甚至连赵兴与辽人的火线交手,都仿佛是一群鸭子在河岸上叫两声,那么不足为奇。朝臣们只顾讨论新城市该用来干什么,没人愿意提新城市是怎么来地。

    按说臣子不提。皇帝心中该有芥蒂。毕竟挑战皇权是历朝天子最忌讳地。但赵佶太好大喜功了。在正常地历史上。即使他到了四十多岁了。也依旧好大喜功。赵兴与辽人那场说不清胜负地战斗。让赵佶看到希望。一个战胜辽国地希望。此刻。他心中全想着越先祖。恢复幽燕——全不顾对方地“大不敬”。

    历史上。说赵佶昏庸也因如此。他执政期间宦官梁师成、李彦等伪造圣旨。御史告知他后。他不过一笑置之……

    话题转向了辽国方面地虚实。前线地曹煜、张敦礼。参与谈判并深入辽国地蒋之奇已6续传回了他们地目击与耳闻。将门子弟谈及新式武器地巨大威力。令他们耳目一新。蒋之奇谈及武清知县何好古地主动投靠。令他们又看到了辽国人心地向背。曹张二人还做出了大胆地预测:赵兴赵大胆地经历证明。由石氏将门引入军中地火药。经过80多年地展。已经演化成一种成熟地武器;同等数量地火枪兵。完全可以对抗相同数目地骑兵。甚至一倍骑兵……

    正是这种预测让赵佶看到了夺取幽燕地希望。

    大宋什么多。人多钱多。

    有钱可以多造枪。有人可以多拉兵。

    训练一名熟练地弓箭手需要三到五年,而训练一名火枪手只需三个月,这种前景令赵佶兴奋不已。他转向曾布,和蔼的问:“曾卿,你同乡曾公亮曾编撰武经七书,其中也描述过火器,曾卿也担任过枢密使,不知是否了解火器。”

    曾布嘿嘿一笑,答:“陛下,曾公亮乃泉州晋江人,臣为南丰人,我二人并不是同乡。而《武经七书》也不是一个人编撰的,故此,臣对火器不很了解。

    不过,当初密州梨花枪入京的时候,臣曾观赏过,现它与《武经七书》上记载的一种火器很相似,书中记载的那种火器名叫雷火鞭,目前我禁军中也有少量装备,它与广南火器的区别在火药配方。赵离人鼓捣出的火枪威力十倍于梨花枪,军器监曾经下令赵离人敬献新式火药,但赵离人拒不交纳,说此物乃民间商家的祖传密艺,我朝不与民争利,所以他不能催逼。此外,他还提到:火药配方交与朝廷,怕朝廷又写入书中令人观看,或贩售给敌国,后来,果然有环庆私自贩售火器给西夏人地事,军器监再不敢索要了。

    我听说。赵离人在广南专门置火器局在一座孤岛上,四周由水军密切看管,那里出产四种炸药,一种是开山修路用的泥土炸药,威力强大;另一种是做烟花爆竹用的;还有军中常用的毒火球火药。再就是广南火枪中用的颗粒状黑火药。

    就因为赵离人不愿交出火药配方,所以军中推行新式火枪不甚积极。后来军器监也曾密制过黑火药,可惜威力总不如广南火药,或许这里真有祖传秘法——臣因那场争议才知道,这火枪威力虽大,没了匹配的火药,也就是一根烧火棍。”

    曾布没有学过化学,他随口谈到黑火药,却并不知道化学上对“黑火药”的定名是非常严格的,即使硫、硝、木炭各组分完全一样。只要其中三比例稍有不同,哪怕出来地东西依旧是黑色依旧能燃烧爆炸,但它已经不叫“黑火药”了。

    科学是严谨地。譬如“生理盐水”,唯有含盐量在0.9%地盐水才能被称之为“生理盐水”,不是这个浓度的盐水,即使它除盐与水外不含其他物质,也不能称之为“生理盐水”。

    再譬如:五水硫酸铜被称之为胆矾,呈蓝色;碱式硫酸铜也是硫酸铜结晶,但它特指由硫酸铜和氢氧化钙反应制得,颜色是绿色……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武经七书上记载地三种火药配方。都不是“黑火药”。而军器监仿制的火药,也不是黑火药。

    赵佶沉默片刻,扭捏地说:“朕这就下诏:传赵兴入京奏对。各位爱卿,到时一定劝说赵卿以国事为重,最好把火药配方交给朝廷。”

    群臣听了这话,一起皱眉——赵老虎地便宜不好占,迄今为止,辽国人、西夏人、大理人、交趾人巷战他便宜,有的人都把国家丢了。章最好。只是丢了官,狼狈出京,可性命还在。官家让我们开口,容易吗?

    此时,身在黄河口的赵兴并不知道朝廷中有人算计他,他正在仔细观察朝堂大人所议论的“雷火鞭”。

    这是一种鞭形兵器,形状类似十八般兵器中的钢鞭,不过这鞭中心有个洞,鞭柄处有一个放火捻的孔。使用的时候。用一根火绳点燃鞭柄处的药捻,药捻引燃鞭身内藏的火药。火药焰流喷出,出巨大地声响,所以称之为“雷火鞭”。

    “不知道往里头塞上我们的火药,会怎么样?”赵兴耍完一趟雷火鞭,若有所思的说。

    “一定炸膛”,帅范毫不客气地回答:“这雷火鞭中塞的火药是军器监研究出的配方,成分里掺有铁砂子、砒霜、狼毒、黄蜡、巴豆、清油、沥青等等。它没有爆炸威力,所以内膛壁光不光滑无所谓,是否有沙眼孔洞完全没关系。

    但咱们的火枪,因为使用的炸药不一样,加工精度要求很高,你现在往里头装我们的火药,铁定是会把这根雷火鞭变为铁烙锥《武经总要》对类似手榴弹状投掷炸弹的称呼,后来日本沿袭此一称呼称之为焙烙)。”

    赵兴掂着手中滚烫的雷火鞭,冲曹煜笑着说:“我手中也有一部《武经七书》,可惜我从没有看完。当初是嫌它整本书没有分段与标点,看起来眼晕,所以扫了几眼就扔到了一边。后来,这部新书重新加注标点与段落后,我又太忙,一直没时间静下心来查翻这本书。

    好笑我当初寻找火器原型,先想到的是西夏铜手铳,却不知道我宋军中也装备了这种类似铜手铳地火器……嗯哪,原来在密州的时候,我就纳闷,梨花枪上为什么要铸几个形同竹节的凸起,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军器监的人在不自觉的仿制雷火鞭做出的鞭节……”

    这雷火鞭是捧日军与拱圣军带来的,宋辽会谈结束后,赵兴席卷着武清县的家当缓缓退向了黄河北岸。因为天寒地冻,黄河上已经结冰,赵兴便提前退回顺保寨,而由萧氏兄弟领着武清县百姓继续迁往黄河入海口。登岸后,赵兴又在顺保寨遇到了带领拱圣、捧日两支禁军抵达的曹煜。

    曹煜纳闷地指点了一下雷火鞭,反问:“离人,这雷火鞭可是钢铁铸造,你说火药能让它炸膛,我不信,不如你装填上火药让我试试。这黑火药是什么东西。我又不是没见过,从小到大,我过新年的时候都是玩爆竹长大的,它能够炸裂这么厚的铁壁——试试,你给我试试。”

    这根雷火鞭中间的枪口非常细,细的类似于现代的小口径步枪。它地外观仿造传统的兵器铁鞭——就是年画上门神尉迟恭手里拿地短鞭,长不过四十厘米,鞭身铸了几个骨节,粗大地鞭柄上有一个孔洞,是为火捻留的。

    这根铁鞭没有配备通条,所以无法做到夯实火药,好在大宋火药地配方里原本有铁砂存在,所以这根雷火鞭,与其说是现代手枪地始祖。不如说是现代烟花的始祖。因为装入的是“火药”不是“炸药”,所以无所谓是否需要夯实填料。

    刚才演示时,赵兴看到。雷火鞭的前主人是用一个类似鹤嘴兽的漏斗装置,往鞭里填满“宋代火药”,火药填装到枪口满溢为止,而后,那名禁军用手指在枪口按压火药……这也算是夯实火药吧。

    药捻点着后,由于火药是从鞭身后部向枪口燃烧,积累的火药压力到了枪口喷射而出,被加热成铁汁的铁砂通过枪口喷射而出,同时出雷鸣般的响声。被这种雷火鞭打中的人铁定会变成满脸麻子,但真要细究起来,受到地伤害却并不严重,如果遇到骑兵冲击,对冲击的“止动效果”也不如真正的火枪。

    赵兴掂了掂雷火鞭,顺嘴问:“我地火药射时,后座力不容小觑,做成直线模样,恐怕不容易握持——这也就是军器监火药威力小。才方便握在手里。

    但我的火枪不一样。曹管军,我军中使用的不是火药是炸药,类别有三种,现在火枪采用最廉价的黑炸药,但这种炸药已经经过处理,枪管里最多装填一钱的料,如果将黑炸药装到枪口,我估计,人的力量是握不住鞭柄的。

    除了黑炸药外。我在火炮里还使用了另一种射药包……此战。我还没有使用上第四代炮弹,那炮弹里装填的爆炸药更加猛烈。你说要装填炸药试验一下……

    嗯,可以将鞭身半埋在地中,试验一下炸药的威力。不过,一次爆炸确实炸不毁这么厚地铁管壁,但金属跟人一样,也有自己的疲劳强度,反复多次使用后,铁定要从它的薄弱处断裂。曹管军,你真要试验吗。你确定?”

    赵兴之所以如此郑重询问,是因为在禁军当中,雷火鞭属于这时代的高科技产品,唯有几个将领持有。这根雷火鞭的价值,比一套步人甲的造价还要高,而赵兴推测的试验结果是雷火鞭损坏,他担心曹煜事后没法交代,所以才反复寻求确认。

    曹煜眼睛转向了赵兴的腰间,赵兴的腰上别着三支手铳,这种手铳是仿制西班牙燧手枪地模型,不过装饰更为华丽。它秉承了宋代追求浮华的风格,红木枪身上雕刻了精致而华美的唐代飞天图,枪管则按照西洋风格铸刻上两名大天使。

    燧枪的点火处铸造了一个恶魔图像,恶魔张开的嘴刚好是燧轮引火池。枪柄是用白色象牙镶嵌,象牙上的雕刻充满了以色列的风格——按现代的话说,也就是非洲大草原的风格,粗犷、古朴,而又典雅华丽。

    曹煜眨巴眨巴眼,流着口水说:“说实话,我昔日便以为这雷火鞭是了不得地武器,但我在南岸观看你们与契丹人大战,相比朱雀军手中地武器,这雷火鞭不值得一提。

    你腰中的雷铳不贵吧?我看你地士兵每人都配有长短武器各一柄,士兵身上的手铳我不稀罕,我看中你腰上别的家伙,这玩意精致……我看你的仆人身上都挂着六七支,想必这玩意也不十分稀罕,你把身上的雷铳给我,我把我身上的雷火鞭给你,咱们彼此换换,如何?”

    曹煜说这话的表情活像一个期盼得到大人奖赏的孩子,赵兴微微一笑,随手从身上解下两支手铳,顺便将通条与火药囊一并递给曹煜,嘴里解释:“其实雷铳这东西没用。为将,如果需要拿起这东西战斗,那他最先应该用这个东西冲自己脑袋开一枪——仗已经打到这份上,让敌人冲到了身边,作为将领是失败的。

    拿去,我很好奇:拥有雷火鞭、铁烙锥、霹雳火球、梨花枪的捧日、拱圣两军。具体战斗力如何?……便用这两支手铳检验一下,也值了。”

    曹煜带着拱圣与捧日两军逼上顺保寨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想到解除赵兴的武装,但自忖大军在手的曹煜未尝不想着为自己争夺更多地话语权,所以这场比赛也牵扯双方力量的对比,话语权的争夺。

    帅范斜眼迎看着曹煜,不怀好意的补充:“曹管军,我家赵大人一向有收藏战利品的癖好,他身上这三支枪可是各有来历。送给你那两支,其上的象牙手柄都是从占婆与大理王宫缴获地,那红木枪身是取下两国国王王座的扶手制成的。这玩意价值可不轻,曹大人须得好好珍惜。”

    帅范在这里一冷言冷语,赵兴已在旁边指挥士兵填装火药。这次填装的是黑火药,士兵们在地上挖了个坑,将雷火鞭装入竹管中,半埋在地下,填涂充实后,开始点燃药捻。

    轰隆一声响,大地似乎颤抖了一下。一块不明物体嗖的一声擦着赵兴耳边飞过,赵兴身后一名侍从轻轻哼了一声,伴随着他的哼声,这名侍从身上的铁甲出叮的一声脆响,侍从身体晃了晃,而后好奇的摸摸身子,欣喜若狂地呼喊:“没事,我竟然活着,我没事。这,简直太离奇了,今日真是好运。”

    硝烟散尽,赵兴等人望向雷火鞭埋放的地面,地面出现一个浅坑,那雷火鞭已经不存在了。

    刚才击中侍从的是雷火鞭鞭身地一块残片,它几乎有三分之一鞭身那么大,但飞跃了十几米的空间后,估计一层纱都能挡住它——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竟然被黑火药炸毁了枪管?!”赵兴难以置信的望着爆炸后的浅坑。喃喃自语:“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帅范用“事后诸葛亮”的腔调说:“我早知道如此!刚才射雷火鞭的时候,我现鞭身冷热不匀。骨节粗大处温度较低,而管壁薄弱处,鞭身滚烫——我们军中的手雷不是也这样铸造的吗,通过铁壁厚度地不同,让爆炸造成更多的碎片——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枪管连外壁都要光滑。”

    赵兴看了一眼曹煜,曹煜得到提醒,连忙低头看了看手中刚从赵兴手里搜刮到的两支手铳,他摸了摸枪管上的雕像,心有余悸的问:“若有一日,这雷铳枪管炸膛了,是不是也如雷火鞭一样?”

    赵兴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我知道此战过后,军器监会仿制广南火枪,这技术我可以给他们,但曹大人一定把今日所见告诉军器监的人。告诫他们:千万不要画蛇添足,枪管外面一定不要另加雕饰,尤其是篆刻什么东西,美则美矣,对手持的人最危险。”

    曹煜捧着赵兴的两支火枪,活像捧着两块火炭,赵兴摇头一笑,轻声地补充:“不过,我这两支手铳你不用担心,黑火药的威力不大,只要枪管加工精细,铁质均匀,没有沙眼,膛壁光滑,这枪管还炸不了。”

    曹煜眼珠转了转,试探的问:“我府内有家将三百……听赵兄这么一说,恐怕军器监做出来的雷铳不能尽如人意,不知在下可否从赵兄那里买三百支手铳,以装备庄丁家将?”

    帅范斜着眼睛插嘴:“火药这么大威力的东西,维护起来很麻烦,非受过专业训练不可,这也是我们不怕辽兵缴获的原因。

    火药容易受潮,存放起来需要格外当心。火药一旦板结,要重新粉碎可以小心,但粉碎有技巧,弄不好就成了自杀,我家大人就是卖给你火枪,你那些家丁、家将不受训练,恐怕也玩不转。”

    重新见面后,赵兴与帅范一直用“管军”的头衔称呼曹煜,这是一种官场称谓,意味着这段时间来,赵兴与曹煜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渐其疏远。

    而帅范称呼赵兴为“我家大人”,这实际上是一种汉唐称呼,帅范在这里自居为赵兴的属臣。

    这种称呼是不符合宋代体制地,曹煜每听到一次这种称呼,都要微微皱一下眉头。但他转念一想,帅范以一个白身追随赵兴辗转扬州环庆,最后又奔赴岭南荒蛮之地,虽然帅范现在已经取得了协助攻灭大理地功劳,官职上已经升任到了五品知州,但此人一直处于赵兴阴影下,也难怪他以赵兴的家臣自居。

    回想起来,“帅”这个姓氏以前在中原是不存在地,帅范的出现很突兀,此人的出生笼罩在一团迷雾当中,若不是他跟苏轼相识,并由苏轼介绍给赵兴,也许帅范此生都要在市井度过。

    宋代虽然不是门阀社会,但在这个宗法社会里,家族的支持对个人展很重要,帅范则是一个例外,此人就像无根之萍一样,身后没有任何宗族的支持,他的成功在宋代也是个特例,也难怪他口口声声以赵兴的属臣自居。

    而赵兴此人,现在看来,似乎类似于股市上最兴旺的权威增涨股,新皇赵佶在潜坻的时候,他的封地是由赵兴照料与经营的,两人关系不是一般的密切,几乎每个月都有书信来往。新皇登基,赵兴又很突兀的出现在黄河口,带领大军隐隐威逼汴梁。与此同时,新皇借助赵兴的兵势,干掉了反对自己登基的强势宰相章,随后赵兴莫名其妙的跟辽国人打了一仗,这场战争,在曹煜看来,似乎掩饰的目的非常浓厚,他确信赵兴找辽国人的茬,是想掩饰自己威胁帝京的本意。

    功莫大于拥立,赵兴的所作所为,在朝堂大臣看来,他是在与新皇遥相呼应,这样一位能臣,又属于小皇帝的亲信,而现在的左相曾布右相韩忠彦已经年纪大了,今后的时代,想不属于赵兴都难。

    这样一支权力展股,别说帅范了,连曹煜也有心讨好,便是蒋之奇,在谈判期间虽然很不满赵兴的跋扈与专断,但这位御史头领还是忍下去了这口气……

    连一向以找茬为职业的蒋之奇都如此乖顺,曹煜完全理解帅范的卖身投靠,他眼睛眨了眨,忽然间泛起一个念头,望了望身边的张敦礼,讪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手铳——曹煜将之称为“雷铳”:“赵大人,赵兄,听说你有四个孩子,一个女儿。

    想如今,大人怎么说也走上了统兵之途,不知是否有意往簪缨世家上展,我曹氏……外加张氏,愿意与赵大人联姻,赵兄不拘哪个孩子,不拘男女,可愿与我将门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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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7章 墙里开花墙外香

    第327章墙里开花墙外香

    曹煜嘴上说的是不管哪个孩子做女婿都行。可继续说下去。终究还是露出了本来面目:“我听说赵大人的嫡子赵风为人老诚。不如我把女儿嫁给你。如何?”

    曹煜是驸马。将门世家是大宋的专业驸马。而大宋文臣是很少去当驸马的。那位著名的小王驸马王诜其实也是将门子弟。先祖王全斌乃赵宋开国勋臣。

    宋皇室屡屡与将门通婚。那些将门驸马与文臣的驸马不一样。文臣当了驸马。一辈子只能做个散官。而武将当驸马才有了“皇宫守门人”的资格。专门统御皇宫羽林军。官名称之为“驸马都尉”。

    曹煜的女儿是公主生下来的。赵兴的孩子如果娶了曹煜的女儿。等于一步就跨入了皇亲国戚的行列。也与将门达成了通婚之桥。

    赵兴稍稍沉默。拒绝的很干脆。甚至有点很不客气:“嘿嘿嘿。我向来以为:做男人最失败的事情。就是做了驸马。曹兄休怪。我这里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一提驸马这个词。让我想到了王诜。想到了秦汉唐历代驸马。如今。青史中有名有姓有几人?

    但他们都是一世精英。当世俊杰啊。想想也可以理解。皇家看中的人物。能是平凡人物吗?当年看到王诜时。我就常常想。古往今来。那些驸马如果不做驸马。又会怎么样?凭他们的才学。难道不能在历史上留下浓浓一笔吗?

    可惜他们做了驸马。甚至连历代史书都不屑记录他们。或在记录帝姬大婚时。顺带写上他们一笔。

    人生的意事不过有三——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小别胜新婚。以我贫乏的想象力。想象不出有比做驸马进洞房更倒霉的事情。这人生三大美景。顿时因为娶了帝姬。就失去其中之一。且今后连风花雪月都不能——身为一个男人。这还不叫失败。怎算失败?

    曹兄也是驸马。张兄也是。但我认为曹兄能出京做到大名府兵马钤辖。已经算难的了。若非你出身曹氏将门。若非前任大名府留守高公猝卒。若非我突然与辽兵交手……若非这诸般巧合凑齐。恐怕你也的不到这个位置。

    至于在下。在下此生以文臣自居。虽然也谋划过几场战事。但平心而论。我只适合做谋主。具体的战事还是帅梅州他们干的。而我本身还不打算位列簪缨世家。更不打算侧身皇亲。目前来说。我与簪缨世家关系良好。其中张氏三杰——张田、张立、张诚都与我有密切交往。但我不打算更进一步。我们何不把这种友谊保留下来。彼此相敬如宾。相待如友。”

    赵兴这话是拒绝了曹煜的联姻要求。然而。这话却非常符合这个时代。

    宋代是个崇文抑武的时代。文官们十分鄙视武官。以狄青立下的灭国功劳。尚且让文臣迫害死。赵兴进士及第出身。不愿以武将自诩。也是文官基本的心态。

    像他这样的文官还有与他并列“元二将”的章。他一生都在与西夏人战斗。军事上的成就远大于其他方面。光是”深垒浅攻“的战略就给他赢的”大宋第一战略家“称号。但他平生最自鸣的意的成却是那柳花词。听到人称其为“柳花先生”。便笑的见牙不见眉。

    章一生仅以柳花词出名。此后他公务缠身。没有心思吟诗弄月。更没有佳作现世。在这方面。与章并称为“北章南赵”的赵兴名气显然要响亮一些。他以“人生若只如初见”赢的“赵初见”的绰号。又因“送别诗”赢的“赵送别”、“赵长亭”的称号。现如今。在文人初次相遇的宴会上若不高唱“人生若只如初见”。在送别的宴会上若不唱“送别歌”。读书人都觉的你这人很没有品味。

    这样一位以诗名自称。侧身苏门弟子。还是公认的词曲大家的赵兴。若肯轻易同意身入将门。曹煜与张敦礼反而不信了。

    稍停。曹煜退而求其次:“你那嫡庶子赵海怎么样?我听说他还没娶亲。不如我们两家定下这份亲事。如何?”

    赵兴有口没心的哈哈笑。随口招呼从人。把话题岔了过去:“儿郎们。赶紧收拾。贼来了。把东西看紧点!”

    曹煜抬头一望。现稍远处。蒋之奇正领着王师儒。摇摇摆摆的向这里走。他再一回头。赵兴手下的士兵已开始忙乱的收拾现场。把该隐藏的东西隐藏起来。收拾到雷火鞭时。赵兴微微摇头。士兵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唯独留下雷火鞭在的上。其余的则干干净净。

    宋人没有保密意识。也许是听到这里的爆炸声。误当作庆贺的爆竹。王师儒一好奇。蒋之奇便领着他来看热闹。

    见到王师儒走近。帅范不露神色的走向前几步。横过身子。隐蔽的挡住整理爆炸点的士兵。曹煜与张敦礼赶紧背后身去。将赵兴给的手铳掖在腰中。赵兴反示意他们拿出来。虚情假意的教他们怎么填装火药。安装弹丸。

    一时之间。场面冷清下来。

    王师儒是作为“辽国遣送使”踏上大宋朝土的的。这个“遣送”与现代意义不同。它是古代礼仪“有来有往”的具体体现。大宋派来使节。事后辽国方面派遣送使一路护送。并至宋朝庭问候。它的任务是还包括向宋朝庭递交双方签署的协议。以获的宋朝廷的背书、送达岁贡的回执等等。

    王师儒一路东张西望。走到赵兴面前。抱拳行了个礼。态度恭顺了许多。口称:“我才听说。原来赵大人是苏学士门下弟子。久仰久仰。大苏学士最近好吗?”

    据说。辽人也曾用这样的相同问题询问过苏辙。令苏辙颇为郁闷的写道:何事纷纷问大苏?

    当时。许多辽人听到苏学士出使辽国。都以为是苏轼来了。他们热情的慕名而来。但听到苏辙不是苏学士。只是苏学士的弟弟。他们立刻翻脸。转身不顾而去。让苏辙郁闷的吐血。

    这是苏轼的时代。辽人问这话语气恭敬。幸好他问的是赵兴。赵兴从不以为自己在作诗方面能与宋人比肩。而他最自豪的就是身为苏轼门下走狗。所以他拱手回答:“家师甚安。多谢王大人挂念!”

    王师儒马上问了一个令在场的宋人都颇为尴尬的问题:“我听说苏学士目前还是宋国罪臣。正在岭南苦的。我辽人久不闻苏学士新诗夷。有传闻学士受朝廷陷害。已死在岭南。令我辽人扼腕。赵大人。学士安否?”

    王师儒满脸饥渴的神情。在场的宋官无言以对。

    毕竟。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大诗人竟以诗获罪。被当作国家罪犯。整个大宋都在后面羞愧。

    此时。正是建中靖国元年正月。遇赦北返的苏轼在潘大临陪伴下来到京口。与表弟程之元会晤。三人相与登妙高台。游览金山寺。寺里。那幅李公麟所画的东坡画像还在——那是寺里的住持冒着极大的危险保存下来的。苏轼看着自己的这幅坐像。心里百感交集。

    画是十年前的画。画中的苏轼是十年前意气风的苏轼。那是西园雅集集会时。画家李公麟留下的苏轼形象。

    这是一幅苏轼非常满意的作品。的点是在驸马都尉王诜王晋卿的西园。当时。全北宋最杰出的文学家艺术家几乎都来了。

    苏轼就坐在这座王家花园的一块石头上。头上戴着他标志性的“子瞻帽”。手里拿着弯曲的竹杖。穿着宽大的道袍。神情严肃的望着花园的尽头。他的眼睛细长而又明亮。还是那样纯粹没有遮拦。眼睛上面的双眉细而挑。直插鬓际。使一张脸显的方正均匀。

    他有着一个规整的嘴。上下嘴唇均匀。修整的体精致的髭须显的细而略长。

    画中。苏轼的表情严肃。他的右手自然而然的下垂。放在一块黑色的石头上。

    十年之后。苏轼死里逃生、万里北还。再见到这幅画时。禁不住悲从中来。想到他在黄州的四十五岁到五十岁的五年。想到他在惠州的五十九岁到六十二岁的三年。想到他名义上在儋州贬谪的六十三岁到六十六岁的四年!

    他用颤抖的手。在画像的旁边留下了以下的话:“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此时新年。辽国新皇任命乌古部节度使陈家奴为南院大王。南院宣徽使、汉人行宫都部署萧常哥随后出使宋国。向宋国告哀。并宣告辽国新皇登基……这位使刚刚上路。正在向顺保寨赶去。

    历史稍稍有变化的是。陪同苏轼北返的人群中。除了苏轼在海南教导的一群弟子外。增加了一群广东学生。还有潘大临这位宋朝狂热“追星族”的存在。而潘大临出现在苏轼身边。也有了新身份。这位昔日酒店老板现在头上多了个官衔:广南东路客司使。这官职相当于现代“省委接待办主任”。

    身处顺保寨的赵兴不知道潘大临未经赵兴同意便随同苏轼北返。他眺望南方。悠然神往的回答:“啊。值的欣慰的是:文字狱时代过去了。我老师在广东写的诗词也可以刊了。这些诗词。当初曾在倭国高丽引起大轰动。但在中原反而不的予闻……且等我回去。定将老师的诗作刊天下。”

    王师儒理了理衣襟。作出正冠的动作——这是古人的礼节。表示自己的崇敬。

    赵兴马上注意到王师儒的衣襟是左衽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王师儒很快现了赵兴的关注。尴尬的一笑。转移话题说:“吾国学子每常听苏公大作。最佩服的还是那大江去。浪淘。千古风流人物……做出这样的千古绝唱。数风流人物。唯坡仙而已。

    我常听说贵国大臣攻击苏公喜好奇淫技巧。我每每不信。但今日见了广东官军。果不信然。连你这个苏门弟子都好摆弄奇技淫巧。想必坡公的造诣更加深厚。

    我大辽也常传说广南是妖魔之的。服饰妖。行为妖。说话腔调妖。现在看来。连使用的武器也仿如妖魔临世——刚才你们就在玩火药吧?我原先听说这武器是禁军用来表演的。没想到它威力如此骇人。有此神器后。宋军装神弄鬼的功夫大涨。”

    王师儒说“宋军装神弄鬼的功夫大涨”。实际上。他隐含的意思是:宋军保密功夫做的够足。一直忽悠辽国人说火药仅仅用于戏剧表演。为此保密了8余年。没想到它仆一亮相。就克制了辽人引以自傲的骑兵。

    赵兴没有解释他的火器与朝廷火器的区别。他表情很谦逊。很老实的回答:“王大人客套了。本官自从领兵以来。百战百胜。唯独在辽国打了一个平手。说起来是本官能力不足。当不起王大人的夸奖。”

    赵兴这话貌似谦逊到了极致。但骨子里也是骄傲到了极致。

    王师儒嘲笑苏轼喜欢摆弄秧马、龙骨水车、显影液等等“奇技淫巧”。嘲笑宋军装神弄鬼隐藏火器威力。赵兴则“谦逊”的表示:自己自从领兵上阵以来。所向无敌。与他交手过的人不是灭国。就是被他折腾的叫苦连天。但他在黄河岸上“偶然”遭到了辽国正规军的“国家抢劫”。“仓促”之下草草应战……

    然而。在这种难以想象的险境下。赵兴却以一支建制不完整的军队。外加几名家丁家将。挡住了辽国数量出一倍的骑兵。在整个战斗中。他先是展示了阵的战手法。而后又展现了野战、反击战。攻城战。

    他所谓的打个平手。是反过来打劫了辽国一个县城。并把这一个县城的百姓都迁往黄河入海

    这样的战争。对方认为是个平手之战!

    这话听的王师儒直想吐。他冷汗淋漓。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似乎无法想象赵兴的无耻。颤颤巍巍的问:“赵大人。以三千散兵游勇。抵御我信安军、崇义军、广顺军三军精锐。相持不下——还以为这是不胜不负。那么。大人想象中的胜利是什么?蒋之奇觉的很的意。曹煜张敦礼偷笑。帅范笑的很恶心。蒋之奇看到赵兴调转头。一副“我不告诉你”的模样。他强拉着王师儒岔开话题:“王大人。我初来辽国时。原想不到辽国也有师儒之人。只是辽国的经义解释与我大宋不同……

    王大人。我们再讨论一下。你刚才说广东妖。广东之妖。莫过于提倡学以致用。知行合一。我以为。圣人之学包罗万象。广东虽然有胡乱解释圣人之学的嫌疑。但有一句话我深以为然——文明的力量在于创造。唯有不断创新才能体现文明进步。否则。就是野蛮与蒙昧。王大人。你以为这个说法如何?”

    蒋之奇这个说法实际上在鄙视辽国。因为赵兴在冬至日的三篇讲话中。其中一篇隐隐约约提到:草原游牧民族以破坏与抢劫为主。他们以为“破坏与抢劫”就是文明。而他们的知识总是一代传一代。就像是飞禽走兽那样。将知识“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只有退化没有进化。

    赵兴在冬至日“释菜先师”演讲中。对于“破坏”以及亦步亦规的“学习”给予了极大的鄙视。他认为草原落后民族进入中原。就是一群蝗虫。他们是来学习的。学习中原文明的文化。然而。在他们没有学会“创造”之前。他们禁止别人“创造”。并把这个当作传统。谁胆敢进行创造。就是触犯了他们的大忌。他们会聚集起来谩骂对方说“违反传统”——当然。在这里他们采用省略**。真正想说的是“违反了草原民族一贯破坏不建设的传统”。简称“违反传统”。

    他们不允许任何革新与改造——这就是赵兴所说的“自己要当禽兽。还不允许别人不做禽兽”。

    赵兴的新儒学观念在大宋提出的时候。曾引起轩然大波。最初。读书人对广南“指射之的”兴起的学术不屑一顾。但朝廷大臣对这片“国家财赋根本”是极度重视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章在任期间。极力压制反对意见。淡化广南学术的影响。借助新党排斥异己的残酷手段。当时。整个大宋境内无人敢跳出来攻击。

    然而。任谁都没有想到这种学术的强大生命力。大宋刚好处于商业文明的十字路口。在这个时候。与商业文明配套的理论却一片空白。赵兴的新理论披着儒学的壳。谈的是文人最感兴趣的“立身立德立言”。并很具体的讲出了做法——这恰好填补了商业理论的空白。

    随着广南商贸的展。这一理论迅传播至全国各的。不过。目前似乎有点“墙里开花墙外香”的兆头。对苏轼最崇拜的高丽与倭国获的这一理论如获珍宝。奉行不误。而大宋内部的文人学子则根据自己个人喜好。暗自对赵兴的主张做出评价——有辱骂。也有立即身体力行。开始通过耕读、经商“立身”。

    但这套理论中。无论何人。都对赵兴辱骂夷狄的言论深表赞同。一副“我心戚戚焉”的感觉。

    宋代是讲究传承的。宋代在军事上薄弱。武力上比不过拥有百万战马的辽国。连弱小的西夏都来欺负大宋。因此宋王朝为了证明自己的正朔。格外推崇正统。现代的三国演义中。视弱小的刘备为正义象征的概念就是在宋朝形成的——刘备是汉室正统。他虽然弱小。仿佛与宋代的军事窘迫相似。但他代表华夏的正统。所以汉人推崇他。

    夫子曾曰:“夷狄之入华夏。则华夏之。华夏之入夷狄。则夷狄之。”王师儒就是一个深入夷狄的华夏。按照圣人的说法。他也是一个左衽的夷狄。这样的人物谈论儒学。那是对儒学的侮辱。蒋之奇说辽人对儒学的解释不同。又说“唯有创造才能体现文明”。实际上是赞同了赵兴对辽国儒学的否定。

    蒋之奇这厮不愧是个“专业言论攻击”。他拐弯抹角一通谩骂。王师儒身为辽国学问大家。竟然全无察觉其中的语言陷阱。他生气的反驳:“宋国出的《五经新义》。我辽国都已经搜集到了。细究起来。其中的观点与我辽国没什么不同。

    在下以为。我辽国唯独没有王安石。也不会把苏学士贬往岭南。除此之外。你宋国有的学术。我大辽也都有相似之处。只广东儒学……嘿嘿。有苏学士在。有刘挚相公参谋。还有刘安世、范祖禹勘定……这些昔日贤埋头学问。创造出广南新儒学术。譬如司马相公当日做《资治通鉴》。我大辽倒不便评价。

    嗯。我听说《资治通鉴》查禁了。唯独没想到。宋国竟然也对广东儒学另有看法。不知蒋大人能否与我说说新意?”

    王师儒说广南新儒是那些贬谪贤创造。只字不提赵兴。这点赵兴倒不计较。他名气不如那些贬谪高官显赫。远不到开宗立派创新学术的的步。自然很满意能躲在前辈大贤的阴影下乘凉。所以他听了不仅不解释。反而一阵欣慰。

    但他没想到。反而是王师儒对广南新儒一副推崇的神态。本国同胞蒋之奇则语含讥讽。

    王师儒这段话是采用儒生那种吞吞吐吐。含而不露的说话方式解说的。这种说话方式在当时称之为“文雅”。实际上。这话要用现代语言解释。其中隐含着几个对宋朝庭隐隐的不服与指责。王师儒的反击主要在几点上。第一是指责王安石。他认为辽国没有这样打着改革的旗号。实际上却利用改革作为名义排斥异己。以攫取最大权力的祸国之臣;其二。他自认辽国再不济。也不会将一位卓有才华的人贬谪到一块必死之的。心怀恶毒的等待该人的死讯。

    最后。他点出了广东新学背后那些前辈大臣们。隐隐指出。以蒋之奇的名望。尚没有资格臧否那些前辈名臣的行为。

    而他这番话另一层意思也是暗示蒋之奇:广南有今日的兴盛。是因为那些前辈贤能都汇聚在一的。是他们的才华造就了广南。原本这些人的才能都是丞相之才。现在这些人合力治理广东一的。其中所呈现的能量可想而知。因此。南京道败于广南之手。不是自己无能。实在是敌人过于强大。

    与之相对的是。宋朝庭将这样的治国之才贬往南方。使他们一个个横死在岭南荒蛮之的。这说明大宋朝依旧不值的辽国君臣正眼看待。说明大宋读书人所秉承的儒学原则不见的正确。反而在广南一的新兴起的那种儒学有一定看头。

    王师儒处身辽国。未免沾染上辽人崇拜强。屈服于强的心态。广东南路以一路之力。在一场遭遇战中与南京道打了个平手。所以辽国人是不容贬低广东南路的。因为广东南路越是强悍。南京道败的越有面子。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王师儒竭力推崇广东南路的学问。认为正是这些前代大贤都贬谪到了广东南路。使的广南的实力膨胀。并以自己的人文荟萃抗衡辽国南京道。而南京道以一路之力。对抗隐藏在广东南路的背后的那些前任丞相、宰辅。外加一个才华横世的苏学士。竟然能打个平手。这说明。南京道实力并不弱。败的也不冤。

    出于自己的立场。王师儒也不愿大宋君臣醒悟。所以他并不希望大宋在全国推行广南的理政策略。所以他对广南的夸奖含而不露。偏重点在于讽刺大宋君臣的昏聩。言语之中。只是轻轻点出苏轼等人的身份。对蒋之奇稍加讽刺而已。

    蒋之奇听懂了。在擅长语言斗争的蒋之奇面前。王师儒那套学自草原的政坛斗争术。在蒋之奇面前是小儿科。他哈哈一笑。反击犀利:“广东新学认为。人也分三六九种。其中人上人是创造。他们因创造而居于人上。而其他人只是学习。他们主管复述与记录。还有一种被称之为祸害。人形病毒。

    王大人不知广东新学的究竟。不如本官来给你讲解一下……”

    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王师儒隐约有抬高广东学问的企图。蒋之奇就让他知道这学问中对胡人的鄙视……这两人的争执正中赵兴下怀。他全无劝阻。使劲怂恿蒋之奇寻找专业辩论场所。结果。蒋之奇立刻拖着王师儒离开了武器试验场。两人一路走。一路神色激动。风中还隐隐传来两人争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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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98章 大宋第一参谋会

    第3298章大宋第一参谋会

    文人在一起谈的话酸溜溜,全是一千多年前记录下来的古代语言,这些古代语言宋代称为“经义”,一般人听不懂。蒋之奇王师儒这两人一走,曹煜与张敦礼大大松了口气。他们才松完气,突听到赵兴响亮的叹气声——原来这位进士也不习惯这种酸溜溜的谈话呀!

    曹煜一挑大拇指,赞叹说:“小赵,你人不错。我原本以为,苏学士的弟子,遇到这样的酸儒,一定咿咿呀呀说个不停,没想到……你这人对我胃

    其实曹煜比赵兴大不了几岁,曹煜虽然身为簪缨世家的魁,众将门当中的领头羊,但他的官品要比赵兴低,他称呼赵兴为“小赵”,从官场礼节来说是不合适的,但这种称呼,说明将门已经正式接纳了赵兴,并将他视为同类,所以才会不以官品大小来称呼。

    赵兴听了这夸奖的话还没有表态,帅范那里抄着手,冷冷淡淡的插嘴:“对古文的解释正确与否,与军队的战力提高并无益处,与地方财政的收入并无增益……我家大人才不会干那无聊的事,他提出新儒学只是引导广南东路展商贸,其后便抛之脑后任人评说。

    有那辩论的功夫,不如做点实事,喝杯清茶。人生短暂,若将精力耗在与酸儒辩论上,我广南何至于有今天。”

    说罢,帅范抄着手,板起脸来问赵兴:“大人,推演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否现在开始?”

    经帅范这一打岔,赵兴为拉近距离而准备的亲热话也说不出口了,他眼珠转了转,回身招呼曹煜与张敦礼:“两位驸马,我军中参谋准备了一些东西,打算重新研讨辽人的实力。二位既在,不如同去。”

    辽国的实力究竟如何,赵兴在武清打的究竟怎样,这也是两位簪缨世家子弟最想知道的。

    蒋之奇是个文人,随军参战的他,写回来的战报虽然花团锦绣。极尽渲染之能事,但两位将门子弟却从里面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这种信息茫然也让刚登位的小皇帝有点手足无措,现在,赵兴的邀请来地太及时了,曹、张二位相互看了一眼,齐声回答:“我等正想聆听一番,有劳了!”

    帅范不情愿的望了两位将军一眼,赵兴不引人注意的轻轻点了点头。帅范只好冷着脸,引着大家走进了赵兴借寓的屋子。

    赵兴借寓地屋子原本是顺保寨嫡长子居住地屋子。顺保寨寨主为了逢迎赵兴这位当朝太尉。特地腾出了自己长子地屋子安置赵兴。而赵兴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这座大堂屋。几天来。这里戒备森严。曹、张二位也是第一次进一进大厅。他们便被厅里地场面震撼住了。

    这座堂屋是一座小二楼居室。此刻。一楼大厅已经腾空。放了一张巨大地桌子。桌上是一幅山川河流图。这幅河流图用泥土沙石堆出整个河北地山川地形。其中。武清县。安次县都在其上。还有辽国南京道上地西京府……

    这张图很大。填满了一楼整个空间。仅仅在桌子与墙壁那可怜地缝隙当中。立了一些手持长竹竿地幕僚。这些幕僚有地形象怪异。似乎是一赐乐业人、波斯人。只有甚少地几名童子属于宋人。

    一楼空间不够。帅范带着大家直接上了二楼。在二楼走廊扶梯处。他们居高临下。俯视摆在一楼大厅地地图。张敦礼隐约记得这地图地形象。顺嘴问:“这张图有点沈括地风格。我记得他曾用木头雕出山川河流地情况。制作成木辇图。怎么。你这幅地图改用沙石了?”

    “这是黄河北岸地地形图。我称之为沙盘图。诸位看看。可有什么错漏?”赵兴边说。边观察着一楼大堂里地沙盘。

    曹煜一咧嘴:“黄河以北唯有你们去过。我说不上什么究竟。”

    帅范从从人手里接过一根长木杆,伸出楼梯,指点着一楼地图上的几个细微之处,随口说:“大多数地形我已经查看过了,只这几处,河道的宽窄比例,山川的高度比例略有差别……可大致地形出来了,这点差别或可忽略不计。”

    赵兴一摆手:“那么先讨论一下规则吧。////”

    听到“规则”这个词,曹煜与张敦礼彼此对视了一眼。此前,他们两人隐隐约约听到部分广东新学的内容,其中就强调了规则的确立,以及对规则维护。据说,赵兴说过:做任何一件事前,先要立下一个大纲,确立一个规则,然后按照规则与计划逐步推行,这才能够保证目地的实现。

    这几年,随着赵兴在南方神话般的胜利,东京汴梁的人虽然对广东新学多有自己的看法,但赵兴推崇“智学”的名声却不胫而走,大家都隐隐约约听说,赵兴掌握了一门称之为智慧巅峰之学的“帝王之术与治政之术”——这份传说随着章卷走赵兴的《经世济民书》,而逐渐变的更加清晰。

    文人都有喜好八卦地习惯,章越是对那几部书视若珍宝,并对赵兴著作这套书卷的消息严密封锁,大家越耐不住好奇心。大多数宋人并没有保密意识的,故此章所说的“严密封锁”,只是不在公开场合谈论而已,但他对自己的幕僚却从不隐瞒,几个亲近的幕僚有幸翻过那本书,据说都对那套书佩服有加,认为书中所说的开启了自己的思路。宋人还有抄书的习惯,几位幕僚翻阅完赵兴那本书,立刻回家默写下来,并视若珍宝传至子孙,用来教导族中子弟,并特别说明黄州程氏因此书而崛起。他们如此一说,其亲朋好友继续将书地内容转录下来……于是,大宋政坛便悄悄流传着一个隐秘话题——赵离人那厮算无遗策,百战不殆,是因为那本书地原因,传说中这厮学会了帝王之术。擅于经营势力,擅于利用天地之威,擅于利用人心……

    以往的这类传说,将门子弟经常听闻,张敦礼曾经向族兄张用私下询问过,但张用与赵兴共事地时候。赵兴这套书并没有出现。

    广西转运使张田得胜回京后,也受到同样的盘诘,从张田嘴中他们获悉,确实存在这本书,不过书中的内容都是一些理财手段,这些理财手段很能够启人的智力,然而,张田在广西的时候,地方的民政并不由他经手。所以他对这本书没有上

    张田地回答并不能让将门子弟安心,在他们看来,张田这厮可能跟章一样。自己获得了这本书的真迹,但因为书中的知识过于恐怖,所以张田隐秘不说,特地留着教导自己的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赵兴偶然提到的几个新鲜的词,立刻让曹、张二位竖起了耳朵——接下来,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帅范眼花缭乱地向他们展示一整套、完整地处理军事问题的方法论,也就是传说中的“纸上谈兵”方法……

    曹、张二位并不知道,他们当时看到的是“大宋第一参谋会议”。此后,在曹张二人的竭力推行下,参谋制逐渐在禁军中推行,并由此推广至全军。后人因此也把当时参与会议的四人称之为“参谋四祖”。

    “让我们先约定,骑兵的度十倍于步兵,对此,大人有没有异议?”帅范询问。

    “不好吧——骑兵虽然短途冲刺的度十倍于步兵,但牵扯到补给问题,牵扯到长途奔袭后的马力问题……我认为把你这个数据打个对折最好:设定骑兵度五倍于步兵。这个标准方才合理。”赵兴回答。

    “如此,那么步兵每移动一格,骑兵移动五格,这个约定应该没问题了吧?”帅范挥手命令身边地一名一赐乐业书记官记下这个规则。

    听到“移动格数”,两位将门子弟这才现,他们脚下的那份硕大沙盘上打满了格子,并用天干地支标出沙盘的经纬线。

    “我们约定,火枪兵地命中率为三成,这个数据符合实战效果。至于火枪的损毁率。这个且不提了。”

    “可以!”赵兴答应。身边的书记官听到这回答,立刻奋笔记录下来。

    “根据现场检验。中了火枪的人,有三成失去了冲锋的能力,而中三枪,基本上完全丧失了冲锋能力。另一组对比数据认为,中弓箭,身中一箭,不足令士兵失去冲锋能力,身中二十箭,依然有一成的伤有冲锋**,这个数据也应该没问题”,帅范继续进行着设定。

    赵兴一摆手:“大炮的效果暂时就不说了吧——我们也马上要淘汰这种火炮了,不如这次先不要讨论炮兵效果。”

    经过这次实战检验,赵兴现火炮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一炮打出糜烂数十里”,行军小炮在百米距离上甚至不能击穿木板。至于火枪,穿透效果更差。这倒使他想起曾看过的一部探秘片,片中说:炮弹小于膛口才能正常装弹,但因为这点,火炮射时炮弹在炮膛内要生碰撞,这是影响射击准确率的主要因素。而且,也因为这点,火药气体会从炮弹与炮膛缝隙泄露,影响炮弹推力。

    似乎,西班牙人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炮弹背后加上木楔子。这才使炮弹地穿透力得到极大提高,而子弹则因“铜披甲铅弹”明,解决了火药气体泄露问题。目前,广南火枪的技术力还没达到这一水平,故此,炮弹的威力还没有上来,兴已经打算回去更新自己的火炮,所以,建议此次研讨把火炮问题放置一边。

    “可以!那么,这次讨论我们就局限在火枪兵与骑兵之间吧”,帅范答应着,身边的一赐乐业书记官奋笔疾书。

    “至于或然率问题——我们不可能完全控制意外,不如就用掷骰子来决定!运气在天,这个大致的运气应该能反应实际效果。”

    帅范想了想,回答:“骰子不可能出现零,而军队常常因为突情况,取消了计划中的一个,这种情况下,步兵的移动度应该是零……算了。大多数情况下,步兵都能够按计划完成我们的任务。

    且让我们这次在骰子上只设定两个数据,零和一,一意味着能按预期完成计划,零则意味着出现意外。”

    赵兴点头:“那就用三枚骰子,或五枚骰子。当骰子数大于均值时,我们认为计划可以按期完成,反之,则是出现意外。”

    帅范点头答应着,又跟赵兴讨论了一些设定,赵兴从幕僚手里接过长竹竿,指着沙盘图,继续说:“现在设定都搞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外加一个设定。我有选择战场地权利,可以自己选定预设战场?”

    帅范考虑片刻,回答:“让辽兵进入预设战场。那应该又是另一场策划,其中成功率多少,还要进行推演……罢了,依大人与辽人之间的智力差距,我且假定,大人能够在预设战场与辽人会战,但不知道大人选择何地作为预设战场?”

    赵兴手中的竹竿从沙盘图上划过,指点着几个地形,一一说:“我们今日就进行三场推演。两场是我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黄河北岸渡口、武清城外地遭遇战,而另一场,请允许我选择一个预设战场。”

    帅范接着补充:“那么,请大人扮演辽兵一方,我来扮演宋兵——这些兵都是我训练出来的,想必我来代替大人的指挥,应该能够挥出他们的全部效率?”

    曹煜与张敦礼刚进来的时候还有点不解,现在他们恍然大悟。原来赵兴与帅范是在反思那场战斗,并以此推测辽国方面地实力,而在展示过程中,两人会不由自主地用上曾经的战例,如此一来,笼罩在一团迷雾当中地北岸大战就完整的展现在他们面前了。

    不仅如此,两名将领还有可能知道两人在战场上的失误与成功之处……

    “新鲜,昔日赵括纸上谈兵,受到千古讥讽。今日二位竟能在纸上重演那场大战。想一想就让人兴奋不已”,曹煜拍着二楼楼梯的栏杆。情不自禁的喝彩。

    张敦礼猛然间想到一件事,脱口而出:“李公麟和米芾曾经谈起过离人兄轶见轶闻,听说离人兄曾经宣称:天下任何事物都可以度量;所有的美丽都是用尺子量出来的!

    原来,你们刚才讨论地那番设定,也是打算用术语的方法度量那场战争——新鲜,确实新鲜,战争竟然可以演化成干巴巴的数字,你竟然能够在纸上计算出战争地胜负,这简直太令人惊奇了。”

    话一出口,张敦礼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张嘴结舌的复述自己刚才的话:“竟然能在纸上计算出战争的胜负?”

    曹煜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情不自禁的、梦呓一般的重复着哪句话:“竟然能在纸上计算出战争的胜负——兵法云:庙算胜,多算胜少算败,庙算不胜,多算败少算胜……

    这孙子兵法中所谓的庙算竟然是这样,以前我读兵法,老是以为这庙算就是书生地谋略,原来真正的庙算竟然是这样,它竟然是这样!”

    醒悟过来,曹煜也跳了起来,叮嘱自己的亲兵:“快快,唤我的书记官来……不,命令侍从在门外再加一层岗哨。”

    张敦礼本来还在迷糊,曹煜那句庙算的话让他直拍大腿:“庙算,原来是庙算,孙子兵法残缺不全,今人得到的都是残章断篇,原来这世上真有武侯遗书一说,历代兵法书缺失的庙算就在这里……来人,给我再加派一层岗哨,把我的书记官也叫来。”

    说完这番话,张敦礼直冲赵兴拍胸脯:“赵兄,你放心,这事你的家学,感谢你看得起兄弟,让兄弟也能听到你地家传学问……你放心,今天这事兄弟我绝不说出去。只是兄弟厚颜了,也要叫来书记记录一份,传之子孙。”

    赵兴有点绝望了,他叫来曹、张二位,原本想通过展示具体战况影响军中重臣。进而潜移默化的推行他的军事变革,没想到两位古人先想的是对这份知识进行保密,近而把它转换成自己的“祖传之密”,私底下传授自己的子弟。

    古人的思维确实不可理喻,赵兴无奈的摇摇头,帅范似乎对这种结局早有预料。他用不带感**彩地腔调说:“我们开始吧,我用六枚棋子,每枚棋子相当于一个满编地指挥,五百人,刚好符合宋军军制。请大人用相同数量地骑兵开始对战。”

    赵兴依言拿起了六枚棋子,走到了走廊另一头,在棋盘上布下六枚棋子,而后拱手说:“开始吧,既然你抢去了宋兵的角色。请你预设战场。”

    曹煜连忙举起手来,嚷嚷:“且等等,等等我地人。”

    帅范毫不理会。拿过六枚棋子,布放在黄河北岸,走到走廊另一头,与赵兴遥遥相对,高声喊道:“开始吧——第一仗,南岸登6点保卫战。”

    曹煜与张敦礼急的直跺脚,幸好两人地亲兵离的都不远,没耽误多少工夫,这个小楼便被三层包围圈紧紧包围起来。连一只苍蝇在辨别公母前都无法飞入楼中。这三层包围圈中,最里层的是赵兴的亲卫,中间围着张敦礼的家将,最外层则是曹煜调来的捧日军士兵。

    对于赵兴与帅范来说,大厅显得太小,不能完全展示骑兵与步兵之间的攻防;但对于曹煜与张敦礼来说,大厅显得过大了,赵兴在走廊一头沉思令,帅范则在另一头思考。曹煜张敦礼两人既想知道赵兴的策略。又想知道帅范做出的应对,结果两人一会跑到东头,一会跑到西头,累地直喘气,连带着,两位所携带的书记官也受不了这番奔波。

    最终,说不上哪位书记官出了个主意,曹煜与张敦礼分成两拨,一拨蹲在帅范那里。听到的是帅范完整地防御战思路。一拨蹲在赵兴那里,听到完整的进攻策略。事后,两人再把这些应对策略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份完整的兵器推演图——这就是后来大宋将门视为不传之秘的《赵公八略》。此书成书后,文中只提到赵兴的名字,作为防守战中应对精彩的帅范,反而成了配角。

    赵兴在骑兵攻击战中,并没有完全重现韩资让的攻击手法,他结合了一些现代记忆,大胆的使用了骑兵穿插、迂回、包抄、突袭、诱敌……等种种手段,帅范的防守虽然也精彩迭出,但最终不得不宣告失败。事后,他丢下了手中地竹竿,感慨的说:“这仗没法打下去,骑兵每移动一次,比我们多四格,两次移动就多八格。时间拖的越长,骑兵越不受拘束,幸好韩资让没有赵大人十分之一的智力,否则,我们这次登上北岸的士兵,一个也别想回来。

    我总算明白了大人为什么匆匆收手,原来此战我们占了如此大的便宜。”

    第二战,选择在武清城下遭遇战,这场战争虽然事实上是宋兵取胜了,然而,骑兵到了赵兴手里,不再选择鲁莽的正面冲击,而是采用蒙古骑兵那种边打边退,层层抵抗的方法拖延时间,等包抄部队完成战略目标后,才忽然从宋军的后方阵地插进……结果,不出意料地宋兵溃败了。

    帅范第二次升下手中的竹竿,叹息的说:“骑兵!怎么冷兵器时代的骑兵竟然如此难以应付,可我们明明到了火器时代,火器呀,竟然还无法战胜骑兵。”

    曹煜与张敦礼还没有完全沉静在这场兵器推演中,以冷静的目光考量这场战事,他们在观战中,不自觉的把自己摆在宋兵的位置上,畅想自己若是宋军大将,该怎么应付赵兴花样百出的进攻。但操演中宋军的频频失利让这两人一脸灰败,他们喃喃自语:“可我们这一仗明明打胜了啊,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们真无法恢复幽燕?”

    赵兴挥了挥手,对帅范说:“现在,让我们互换一下位置吧,我来扮演宋军,挑选预设战场……”

    帅范眼睛一亮:“预设战场?!对了,我明白了,火器,能让火器部队挥最大威力地阵型是梯形战场,也就是身处在一个山坡上——对了,山坡。

    山坡在哪里,河北平原哪里有山坡?弓箭不能极远,所以他们没有特定地地形要求,反而在平原上,能够展开阵型为最佳,而我们的火枪,每次射击地时候不止第一排能打到敌人,如果依据山坡地势,做到最大限度的输出火力,对付骑兵应该不成问题。”

    赵兴跟帅范调换了方位,悠然自得的说:“没有山坡,就让我们制造一个山坡,只要有高度差别也就够了——房屋、厢车、战壕,只要制造一种高度差别,层层的布置火力,就能制造出火器的山坡效应。”

    听到“山坡效应”这个词,曹煜再也憋不住了,他忍不住插话:“你刚才说到或然率,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屡次听到你们说意外,它指的是意外的生率吗?”

    帅范精神很好,他兴奋的回答:“你说的没错,真正到了战场上,正在战斗的部队并不是随时能够撤下来的,这就存在一个意外的生,而大军在行进间,可能迷了路,可能走错了方向,可能桥断了无法通行,这就是意外,会让你调遣兵力的目的达不成预期效果。

    这种突事件没有规律可言,我们就成为或然率,现在我们用同样的、毫无规律的掷骰子事件,来度量这件事……

    好了,开始吧,我期待着宋军能够让我惊奇。”

    曹煜那里默默点头:“凡事皆可度量——不可度量的事情,用一个同样不可度量的东西来模糊度量,也是一种度量手段!我明白了,原来纸上谈兵可以这样进行!绝妙,简直是绝妙。”

    张敦礼皱着眉头,盯着帅范说:“老兄,你情绪不对,你心里盼望宋军得胜,我怕你在攻击中不尽力,不能真正展现辽兵的手段,不如……”

    帅范摇摇头:“你错了,我们用的这套度量方法完全剔除了感**彩,不管我是否心有偏向,用数字测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每次攻击伤亡多少人,有多少人能够继续前进,这都是冷冰冰的数字,跟我的个人感情无关……”

    赵兴在楼梯另一端开口说话:“如果梯次布设阵地,我一次火力输出足以瘫痪你的大部分兵力,所以全军齐上的手段就不要用了,韩资让就是采用这种手段,希望依靠度冲入我们的阵地,结果他失败了。我们接受教训,应该选用其他方法试试。”

    帅范点头同意:“不错,你刚才所用的手法我亲身经历,每样都应付的困难,这次就让我回报给你。刚才,我最大的头痛之处就是推进度,我认为你也会在这上面吃尽苦头。

    虽然预设阵地可以让你在防守战中令我无可奈何,可你总要推进吧,我看你移动起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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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99章 战争胜负的计算

    第3299章战争胜负的计算

    大军在移动中怎么防守——这问题对21世纪的人来说不是问题。21世纪的人会回答两个字:坦克。宋代的人……赵兴回答是:武兴车。

    赵兴在利用器械上,整个大宋不做第二人想。他利用武兴车作为外围掩护,缓缓推进,行进的度虽然慢,但每次帅范的骑兵冲进身边,赵兴都能利用望远镜的预警作用,提前一刻现,而后在眨眼之间布设出一个利用车辆的高度形成的梯形阵地。

    面对层层喷射火力的宋军刺猬战,帅范每次的突袭都达不到预设效果,每次交手他都得到了五比一甚至十比一的伤亡效果,随着战事的继续,当赵兴还剩下半数棋子的时候,帅范只剩下最后一枚棋子了……

    这种推演效果颇令帅范无可奈何,他不甘心的吆喝:“再来!”

    赵兴招手呼唤书记官:“请记录,在没有兵员补充的情况下,选取预设阵地,或采用拒马、铁丝网、厢车等布设锯齿防御阵地;只要我们预先有迟滞辽国骑兵的方法,在相同的兵力下,火器胜!

    然而,限于火器部队的移动度,胜利后的步兵无法追击以扩大战果。”

    这个结果给了曹煜与张敦礼一点信心,但他们惊喜还没过,赵兴又嘟囔起来:“再来,我又想到了一种战法,把我的军队分成相互呼应的几块,每一块都处在彼此可以火力支援的距离,这样形成交叉火力,也许你的处境更惨。”

    帅范挽起了袖子:“步兵对上骑兵,你不凝结成拳头,还要分成小部队,看我怎么教训你?”

    “集群,战斗集群。我刚才想到这个阵型的时候,脑袋里闪过这个词,虽然是小部队,但如果我们手头兵力多了……”

    帅范眼睛闪亮:“这么说,这种新战法是指挥大军团的战斗方法——你的一支战斗集群可大可小,大了可以上万。小的到一个都五百人,是吧?”

    一个指挥是一个作战单位。也就是一枚棋子。

    赵兴用六枚棋子成雁形阵向前推进。帅范看了一会。回答:“如果你要保持这种阵型向前推进。我没法跟你打。侧翼进攻。你地一层雁翅可以稍作抵抗。让另一侧地雁翅排列好防御阵型。而后那层雁翅透过防御阵型缝隙退入阵中。如此一来。我跟你拼不起消耗了。因为火枪地威力会让我损失大于你。

    如果我从前后进攻。你地雁形阵层层推上来。弄不好我地进攻部队就要被你整体吞下……然而。这种队形对行进度要求很高。需要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整队。我不认为你能保持这种阵型走一整天。”赵兴这里展示地是行军队列地瑞士方阵。这种阵型确实存在着帅范所说地弊端。在行进当中要时时停下来整理队形。但它确实能够一整天都保持这种队形。层层推进。

    所以赵兴地回答就两个字:“我能!”

    “雁形阵?!”曹煜与张敦礼不约而同喃喃自语:“孙子兵法只记载了数个阵型。虽然后人又因此创造出一百多个阵型。看来最有用地还是那古老十三阵。”

    念叨完。曹煜又意犹未尽地补充:“赵兄遇到骑兵地时候。布设地阵型不就是衡轭阵吗?阵地防守用地是圆形阵。或方形阵。如此说来。孙子号称兵家之祖。果然名不虚传。”

    “没有那么多的阵型变化,所有地阵型都是方形阵变化来的”。赵兴回答。

    “方阵,怎么会是方阵……?”曹煜沉吟片刻,突然又问:“赵兄,小赵,听我族弟张田说,你在广州曾翻译一些国外的书籍,有一篇西洋军事书,你说洋人有阵法吗?”

    赵兴冲帅范一笑:“看来这两位关注过《海事新闻报》,没错。西洋人也有阵法。帅梅州说天下阵法出自于方阵,是因为天下第一个诞生地个阵型是古埃及方阵。它诞生于比咱们夏朝还早两千年的远古。

    除了古埃及方阵外,西洋还有许多阵法,都脱胎于大大小小的方形阵,而我们恰好翻译过几部西洋阵法书。

    没错,现在的欧洲是一个连农民都学剑的时代。我们这里的官员聚会是吟诗作乐,那里的官员聚会是比武角斗。这一文一武,说不上谁优谁劣,但从他们喜好的宴会方式看,可见其武事上的繁荣。

    此时地西洋,关于武学的书浩如烟海,我在广州倒是组织人手编撰了三部西洋兵法书,其一是西洋阵法图,介绍各式西洋阵法,然后是西洋剑术,介绍西洋训练战斗武士的技巧,再就是西洋类似武经七书的那部攻城大全。

    张田走的时候,关于西洋阵法的书刚刚刻录完毕,还没有刊,他瞥过几眼,后来这三部书是我广南武经学堂必修的三本书,从武经学堂出来的学生必须知道西洋人是怎么打仗的,以免他们遇上后,表现地不知所措。”

    帅范插嘴:“我记得西洋阵法——其一为古埃及方阵:按使用武器的种类不同将步兵分为长矛队、短剑队、狼牙棍队、投石队、弓箭兵队等组成一个大方阵,战车在前冲锋;两翼是游骑,没有严格的队形……

    其二为亚述方阵:盾牌兵在第一排,弓箭兵在第二排,后面是长矛兵;有时弓箭兵在最后一排,前方的长矛兵便跪下以利其射箭;战车和骑兵均在两翼……

    其三为多里斯步兵方阵:又称希腊步兵方阵,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时代出现:横列,第一线是贵族重装甲步兵以长矛、短剑攻击;后面数排是其奴仆组成的轻装步兵,以标枪、石块进行辅助投掷攻击。

    除此之外还有雅典步兵方阵、马其顿方阵、飞行纵队方阵、斜切战斗队形、罗马方阵、瑞士重装步兵方阵……对了飞行纵队方阵是由亚历山大在高加米拉之战中排出,看着象是一个空心的大方阵,但其在正面、两翼都可以构成正面,防备来自各方的冲击……大人可以搞到飞行纵队方阵的配置吗?”

    一名一赐乐业参谋出列,叙述书里面的数据:“飞行纵队方阵配置如下,……;我认为其中最值得关注地是瑞士重装步兵方阵——每个方阵大致为2500人,50排乘50列。或35排乘70列,通常用3个方阵呈品字形排列,方阵士兵严格保持阵形;遇到翼侧攻击时停下,士兵们将长矛平放指向不同地方向,故此具备了全方位的防御能力。”

    帅范继续补充:“本次战斗,我们测试了线式战术队形、纵队战术队形、散兵线战术队形。除此之外。我们还试验了瑞士重装步兵方阵,效果都很一般,现在迫切需要搞到飞行纵队方阵,大人曾经说过,或许飞行纵队方阵是应付骑兵地最佳选择,请大人再仔细回忆一下,我们能否推演一下这个方阵地数据。”

    “咦”,曹煜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在他眼中,遥远的西极社会应该是蛮荒一片。他没有想到对方也有文字,还能创造出类似于华夏的各种战斗方法,而且听帅范刚才讲。西极社会出现阵型的时间,远比华夏早。

    这是个什么世界,虽然曹煜看《海事新闻报》的时候约略知道世界之大,大地难以想象,然而西洋人有文化,这个现让曹煜的世界崩溃了,他接着问:“小赵,除了这些方阵外,西洋人还有什么阵型?”

    赵兴若有所思的喃喃。其内容似乎在回答曹煜的话,但帅范知道,赵兴实际上在思考,推理:“我们忘了著名的汉尼拔新月阵,还有现在西洋最流行的战斗方式:栅栏式阵形、野猪头式阵形。”

    帅范跟着解释:“如今,十字军最喜欢采用的就是栅栏式阵形:一名骑士带领自己的几名侍从、奴仆组成一个长矛手组,骑士们呈横队排列,后面是侍从兵……

    而现在拜占庭军队最喜欢采用的地战斗阵形称之为铁猪阵形或猪嘴阵形,也称野猪头式队形。其形为一钝楔子形。骑兵在前、步兵方阵在后、翼侧有骑兵掩护;骑兵分为战斗线、支援线、预备线三线;步兵方阵为16排的纵队,第一排前进时将防盾连锁,后面各排将防盾顶在头上。

    在重步兵后面是弓弩手,他们地箭是从前列防盾之间射出来的。一旦对方的阵势被骑兵冲乱,重步兵随即以纵队实施突击,进攻的顺序是先投掷枪矛,再用剑斧展开肉搏,弓弩手在最后射击,骑兵与步兵在突击和投射时都有密切的配合。

    汉尼拔新月阵跟我们的雁形阵。或偃月阵很相似。在本次实战中已证明它的防御效果非常好,但我不赞成试验拜占庭野猪头式队形。这种阵型遇到阿拉伯骑兵,毫无还手之力,一个失败的、被淘汰的阵型,不值得我们进行推演。”

    稍作停顿,帅范用鼓励地语气,怂恿说:“大人,不如就选飞行纵队方阵,你既然说过,用火枪采用这种空心方阵效果最佳,我们就在这上面下力气,争取把它完善起来——别人能够推演出来,我们也能,请大人……”

    被赵兴与帅范的交谈弄的脑袋晕的曹煜依旧处在震撼中,他不顾礼貌的插嘴打断帅范的话,唐突的问:“西洋剑术——小赵,西洋也有剑术吗?”

    帅范恍若未闻,赵兴听了帅范的话,深深的盯了帅范一眼,嘴里随意说着:“飞行纵队方阵是西洋古阵法,现在已经不流行了,所以数据不详,如果花大力气搜集一下,还是能够搜集到地,或许……你说的对,不过就是一连串数理计算的,西洋人能做到,我们也能做到。”

    赵兴与帅范这番说话,纯用隐语。此前。赵兴含含糊糊的说过,说貌似听说有一种空心阵法,是适用于远程打击部队抵御骑兵的阵法,而火器部队就属于远程打击部队,因此……

    当时,帅范马上顺竿爬地建议:既然有这种说法。既然西洋人能够根据这个阵法,实现对骑兵的有效防御,我们也应该能做到。不如我们推演一下具体数据,将我们火器兵的战法操典化、规范化……

    实际上,在正式的战斗中,因为伤亡的存在,每种阵列所不知地士兵数目是有浮动地,这种对整个阵型造成的危害并不大。所以这阵型地推算过程中,也允许出现一定的误差。且容许的误差范围还很大,足以令人经过简单推算,弄清阵型地具体数据。

    然而。帅范如此一说,尤其是他预知后事般的说“既然西洋人能够根据这个阵法,实现对骑兵的有效防御”——他自己的身份已昭然若揭,这才是赵兴盯着他深深凝望的原因。

    赵兴与帅范那里低声交谈,为了不让曹煜打断两人的思路,那名一赐乐业人轻声回答曹煜的询问:“西洋人现在人人学剑,所以剑术流派五花八门,我们翻译的那套西洋剑术是双手大剑术。它最为简单,但这是一种战场上厮杀的剑术。

    西洋人不通文雅。起地招式名称都很难听,比如它的剑招分犁位起势、牛位起势、顶位起势、骗位起势等……攻击动作分砍劈、突刺、拖割;防御动作分怒击、交击、分击、曲击、瞥击;此外,西洋剑还有些其他腕部技巧,譬如绕剑、听劲、折剑、夺剑,等等。”

    曹煜愣愣的反问:“你学过?”

    那名一赐乐业人轻声回答:“我学不会——但老师说这些剑术地主旨只有一个,它是完全用数字度量的。比如起势,其诀窍在于压低重心;而刺击动作,诀窍在于力矩的使用,以及针对对方最不容易出力的方向进行刺杀。

    老师说过。一法通万法通,唐手、唐剑术中也包含这些原理,只是没有人明确指出。若将西洋剑术的原理用在唐手唐剑术当中,更能够理解我华夏古格斗术的精髓……”

    那名一赐乐业人说完,毫不顾他的金蓝眼白皮肤,竟然咧着嘴,无耻的补充说:“我跟金不二师傅学的是我华夏古唐手,西洋剑术只是略微了解,并不精通!”

    曹煜翻了个白眼。鄙视了一下一赐乐业人以“华夏”自诩地态度。而后又问:“用数理计算打斗,这说法新鲜。你能解释一下吗?”

    “譬如,人都是左手持盾,右手握剑,是吧?”那名一赐乐业人用卖关子的口气,慢悠悠的说:“当人遇到攻击的时候,持盾的手是如何运动的?”

    曹煜用手比划了一下,纳闷的说:“这样……一般就这样,这其中有什么原理?”

    一赐乐业人笑了:“瞧,持盾的手要伸展出去,左手持盾右手持剑,左手会向什么方向伸展——稍稍向右,同时,身体不自觉的向右侧移动——这是因为手地距离限制,盾牌沉重,身体必须靠上去才能省力,且身体紧贴盾牌,是下意识期望得到盾牌的掩护,这就是左翼恐惧症。

    家师说:这也意味着步兵阵型最怕左翼受到打击,因为左翼没有还击力量,它是拿盾的手,遇到袭击只会向右躲藏,同时希望盾牌能掩护自己。

    两位刚才看了那么久,难道没有现,家师指挥骑兵的时候,总是攻击步兵的左翼,而当家师指挥步兵的时候,遇到左翼攻击,总是争取全军转向,用正面迎击部队?”

    曹煜醍醐顿开:“左翼!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步兵阵列有时候坚如磐石,而且反击凶猛,有时候却一处击溃,同样的兵,怎么打起来结果却不同,原来还有一个攻击方向问题……

    对了,骑兵,骑兵的移动度太快,总是能够捕捉到曝露的左翼,难怪我们地步兵即使能与骑兵相持,却总是应付吃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两人一副茅塞顿开地模样,赵兴与帅范在那里已经用锡兵模型开始演算火枪阵型。以往这两人只知道火枪威力巨大,没能亲身感受火枪的实战效果,这次。经过黄河北岸这一战,有了实战经验地二人对一些火枪射击数据有了感性认识,双方商量好一些设定后,开始在大图上演算火枪大阵。

    曹煜与张敦礼光顾着听一赐乐业小吏的解释,错过了赵兴与帅范讨论设定的那一段,等他们醒悟过来。抬眼一看,现一大堆参谋围在赵兴与帅范跟前,两人用一大堆棋子进行排兵布阵,每一次步骤,那群参谋则进行大量的计算,曹煜按不住震惊,凑上去仔细聆听。

    今天这一课,让曹煜获益良多,赵兴与帅范地举动为这位驸马爷推开了一扇门。展现了一个新世纪,曹煜一边拼命记忆参谋的推算结果,一边频频惊叹:“原来。战争可以这么打,原来战争的每个步骤都可以预先推算出实际效果,原来……难怪《孙子兵法》庙算篇遗失,这么复杂的计算方法,有几个人能够学的会,记得住?”

    曹煜震惊完,眼角扫向张敦礼,现这位驸马爷也嘴中喃喃,脸上按耐不住的狂喜与震惊。

    “这种排列方法不行。阵型地存在在于减少自己的伤亡,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你这种阵型,虽然防守严密,但没有达到最大杀伤,最大输出火力的效果”,帅范皱着眉头回答:“考虑到火枪的装填度,这种阵型并不能使骑兵冲击受到致命遏制……再来。”

    曹煜憋不住了,又问:“为什么是空心方阵。阵型难道不是越严密越好吗,遇到空心方阵,重把冲击的话,岂不是一冲而过?”

    帅范看了曹煜一眼,反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从西洋阵法中推敲对付骑兵的方法?”

    张敦礼回答:“无非是我大宋失去战马太久,我们尚无完整的对付骑兵的手段。”

    “对!夫子曾曰:礼失,求诸于野。这礼也可以理解为规则或方法。我们手头没有现成地步兵与骑兵交手的实战例子,即使是古代以步胜骑的完美战例,我们地先祖也没有详细记录整个战斗过程。与之相反的是。西洋人在这方面记录的很完善。甚至具体到每个兵种的搭配与士兵战位。我广南东路如果南下,会碰到阿拉伯的马木留克骑兵。而大宋目前的威胁来自北方,北方也是以骑兵为主的胡人。故此,我大宋想长治久安,就必须探讨出一种能够战胜骑兵的战术。我认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当我们现存的典籍中找不到方法时,就从西洋寻找,希望西洋人现成地经验能够给我们启。

    曹将军即将留守大名,这是面对辽国的前线,今后免不了要接触辽国骑兵。我家大人请你们来目睹这场推演,是让你们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困难的事情,只要你找到解决手段,无论什么难事总有办法解决。

    二位现在看到就是一整套解决事务的办法——没错,二位现在看到的就是兵法当中的庙算,也是兵法当中最难学,最高深的学问。

    古人在典籍中多次说到的庙算,说到纸上谈兵,就是两位今天看到——完全用数字方式计算战争胜负的。但遗憾地是,历代都将这种测算手段当作秘术,束之高阁,隐秘不与示人,以至于现在失传。

    我家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我大宋多数军将都能够掌握这门学问,以我大宋的国力,何至于被北方胡人欺辱的成这番模样,所以保密不是战胜胡人的手段,相反,我们应该让这些知识尽可能多的被我们的将领掌握。甚至为更多的普通人所掌握,这样,即使我们的军队输了,民间也会诞生出更多地抵抗军将——知道怎样打仗地抵抗。”

    曹煜默默想了片刻,拱了拱手,黯然的说:“这,我作不了主,且我以为,我大宋兵变频频,若是普通军汉也知道怎么打仗,那么我大宋更不得安宁了!

    这不妥,官家那里通不过,御史那里也不会允许。不如……不如这样。赵兄,我有一子名曹晟,今年七岁,我让他追随赵大人南下,在赵大人身边好好学习一下,不知赵大人肯不肯教导我那劣子!”

    曹煜地意思是说:要求朝廷开放禁令。在学堂里公开教授武学生怎么进行庙算,皇帝有自己的考虑,肯定通不过,而朝廷大臣也不敢把这门学问让人人都知道。

    然而,这门学问却是每个簪缨世家都希望掌握的,大宋信任簪缨世家,而赵兴掌握这门学问,不如就将它教导给新一代将门子弟,以此换取将门的友谊。

    曹煜介绍的儿子曹晟在历史上也非常有名。这人是因他老婆而被记入历史的,他老婆是宋徽宗的女儿荣德帝姬,荣德帝姬初嫁曹晟。靖康之变中被掳,成为帝姬当中仅剩的几个活着忍受淫辱至燕京地皇家女,在曹晟被杀后,荣德帝姬作为战利品,“改嫁”胡人的习古国王。

    赵兴此时已经推演的**不离十,他抬起头来,回答曹煜的问题:“为什么是空心方阵——西洋人认为马是一种胆小的动物,它不会自动往枪尖上撞,如果给马留下一定的缝隙。马会自动地绕开枪尖,任马上骑手如何驱策也没用。所以,即使我们摆出空心方阵,辽兵的战马也不会正面冲击我们的阵线。

    而空心方阵最适合精兵路线,我们可以用最少的兵力,摆出最大的防御正面。而且步兵真正遭遇到骑兵的时候,能够起到有效打击的也就是前面几排,剩下的人都是没用的人。与其让后排地人员待在阵中,眼看着同伴的伤亡而制造恐慌情绪。不如将他们拉上去,让他们把力量用在直面敌人上。”

    帅范接着补充:“胡人最擅长的攻击手段就是骑射,摆出空心方阵,阵心压根就没有人,这会减少胡人骑射地命中率。胡人的命中率低了,对我们的伤害就少,而我们则可一次性押上所有的力量,让在场的士兵都参与战斗,把我们最强挥出去。这才是空心方阵的妙处。

    除此之外。利用林立的长矛阵,诱使战马按照我们预设的路线走——这就是我家大人所说的预设阵地让敌人地骑兵按我们选定的路线走。这法子的绝妙之处在于:火枪最大的长处是打击远。给敌人的伤害大,让骑兵在两个空心方阵之间通过,在敌军对我方进行骑射的时候,我方一次性最大输出火力……

    敌人的弓箭岂能比得过我们的火枪,如此一来,我们可以甩掉笨重而移动缓慢的厢车,随时轻身追击,并利用望远镜地效果,预先现敌侵,一旦遇敌,则立刻摆出空心方阵。

    刚才我们推演的是怎样一次性最大输出火力,同时避免自己的伤害。两位看到了,我们的阵型中没有盾牌兵,全是长矛与火枪。如此一来,士兵的负重减少了,若是再用相应铠甲降低士兵损伤,我相信,即使我们深入辽国境内,也能层层推进,令辽人无可奈何。”

    帅范说罢,一名以色列参谋兴奋的补充:“本次作战我们还有两样武器没有用上,一个是重炮,二个是手雷,在我们的大炮面前,没有攻不破的堡垒,而我们的手雷,让辎重兵,仆兵也能给敌人骑兵造成最大地伤害——这样推演下来,下次我们遇到辽人地时候,就知道怎么打了。”

    赵兴回答完曹煜关于军事上的疑问,而后又补充:“曹兄刚才说,这个庙算地学问不可能公之于世?罢了,既然如此,我愿意与将门共享这门学问,等回京后,你把儿子交给我,我替你教导。”“不用回京,我曹氏出任地方官,是可以携带家眷的,小子晟就在大名府,我这就写信让他来。”

    张敦礼马上插嘴:“张氏、王氏各出一人,请赵兄一并接受。”

    所谓张氏、王氏,也是大宋著名将门。张氏就不用提了,王氏有两支,一支是宋初大将王审琦遗脉,其曾孙、左卫将军王师约娶了英宗陛下的帝姬徐国公主;一支是宋初大将王全斌后裔、其曾孙王诜娶了蜀国公主,没有后代遗传。

    这样一来,将门交出的新一代人选可谓都是”驸马党“,其老爹是驸马,他们后来也个个成为驸马,等于将这门学问收藏于皇家,并与将门分享。

    能够学到这门失传已久的古兵法不传之秘,曹、张二位心情轻松,他们转脸又询问那名曾向他们介绍欧洲剑术的一赐乐业人:“听说你们跟何鲁扫古打了一架,以相扑的方式论是非,不知道你这小子上场了没有……嗯,当时的胜负如何?蒋大人只是隐约提到你们可能交手了,却没有说详情。”

    那名一赐乐业人咧嘴笑了:“小子无能,只学了一个皮毛,上场的是主力是萧氏兄弟与老师的家丁、几位昆仑奴,曹大人是不在现场,要是在现场,立刻知道蹂躏这个词如何注释。”

    曹煜噗哧笑了:“听说何鲁扫古事后服软了,我猜该想到你们是打胜了,但我没想到胜的如此轻松,蹂躏,是该好好蹂躏一下那群目中无人的草原蛮人。”

    赵兴与帅范整理着现场笔记,曹煜拉完关系,一把拉住那名以色列人的胳膊,亲热的说:“你是赵大人的弟子吧,来来来,我两人听的都不全,我们书记官听到一些词,却不解其意,你小子帮我修订一下,某家必有重赏。”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00章 不会娱乐百姓的军队

    第3300章不会娱乐百姓的军队

    这场谈话的内容不久也传入宫中,小皇帝赵佶手里拿着曹、张二位递上来的密折,这次他谁都没给看,一个人躲在书房里慢慢品味这份密折。该章节由网友上传,网特此申明

    密折中,曹、张二位将兵棋推演的情形描述了一遍,而后将兵棋推演所泄露的“北岸之战”情况完整的描述出来,这两人也接着谈到赵兴那群幕僚的计算能力,曹煜还在密折里感慨:“昔日常听说赵离人擅于运用天地之威,运用草木人心,以势压人,以势取胜,今日臣是看到了。

    臣以前看到赵离人的战绩,常常以为不可信,其中多少有点鬼神妖魔的痕迹,胜的不可思议,但如今我知道,赵离人在开战之前,竟能把每一个步骤计算妥当,连出现的意外都估算到了,此等人才,想一想都不寒而栗,人耶?神耶?高山仰止!”

    稍后,曹煜又在信中谈到赵兴的以色列学生,他说:“臣过去也曾听海商说,西洋南洋的世界并不是蛮荒一片,今日听到此人谈到西洋阵法却依旧感到触目惊心。原来,西洋南洋人也在研究战法,而我大宋却是初次得闻。臣听到这话出了一身冷汗:契丹沟通大食、麻离拔,当日臣所闻,契丹人是否早已知道,如此,我皇宋便落入契丹后手。此情此景,岂不令人忧虑……

    臣也曾责问过赵离人,为何要选用西洋阵法——赵离人解释说:信息决定判断。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判断出最适合打击辽人的手段,为了这个目的,他必须使自己获得尽可能全的信息——即使它来自西洋。”

    张敦礼的信跟曹煜如出一辙,通篇地钦佩话,他在兴奋中。在分析了宋辽之间因为火器的出现而出现的微弱变化后断言:随着赵兴新式战法的推演成熟,朝廷恢复幽燕之日,已经指日可期。

    赵佶看完这段,心情激动,他在殿内圈着圈,自言自语:“不妥,不妥,广东枪手是广东经略司自己掏钱负担。这支军国利器不能操持于地方之手,不妥!

    海外不是蛮荒一片,它山之石……曹煜多虑了,论起对海外的了解。契丹拍马也追不上我皇宋。赵兴以海贸起家,对西洋的了解其实契丹人可比。如此算起来,倒是朝廷闭塞了。

    庙算庙算,赵叔叔驻兵黄河,是否庙算,他与辽人交手。匆匆结束,又是否庙算……这些,都需庭对一番……”

    赵佶在殿中盘算的时候,顺保寨、赵兴已经奉召起身了。队伍的前方是宋辽两国和谈正使——蒋之奇、王师儒,队伍地后面是张敦礼。赵兴与帅范一左一右,摆开全副仪杖,浩浩荡荡的尾随着两位使节向京城进。

    曹煜的送行队伍到大名府边境为止,等曹煜走后,赵兴的队伍里多了几名小孩,这是张、王、曹三星将门送来地下一代当家子弟。除了这三姓将门外,石姓将门在获知消息后,也临时加了进来。而石姓将门的加入,也让赵兴将大宋一线将门一网打尽。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得知宋辽签订新合约的百姓自的聚集在官道两侧迎候。

    自澶渊之盟后,辽国频繁的小规模骚扰,让大宋不得不在河北维持庞大的军队,新签订地《武清盟约》虽然是一份地方合约,但在新合约中,辽人答应将小规模掳掠行为视为犯罪。并愿意接受宋朝庭的通缉要求,这也意味着每年一度的“打草谷”终于平息了。

    故此,虽然朝廷可以压制宋辽交手的消息,在河岸上生的事仿佛是一群鸭在争吵一般轻描淡写,但沿途百姓不管朝廷保持低调的意图,他们自围拢在道边,把内心的欣喜展露在脸上,情不自禁地冲全身而退的宋军欢呼。

    大宋汴梁、万胜门外,翰林承旨赵挺之一身大红袍站在官道当中,他身后站着太监梁师成。后手里托着一个红缎覆盖的空盘。神情倨傲挡在道中。

    蒋之奇见了这番景象。乖巧的停下脚步让开道路。赵兴与帅范见此,从马上跳下来。摆手止住军队地前进,两人稍稍打了个眼色,单身向前。

    走到梁师成托的空盘前,赵兴还有兴趣跟梁师成调笑一番:“大阁,拿稳了,很重的。”

    梁师成讪笑一下,表情稍稍缓和。赵兴随即解下佩剑放在盘中,又从身上叮叮当当的摘下三支手铳,一柄弯刀,一把匕、一柄手斧,钉锤、银印……

    光赵兴的武器堆满了盘子,等帅范解下佩剑,却不知道该往何处放,而梁师成现在才知道赵兴为什么让他拿稳了,他只觉得盘中的东西重如泰山,死沉死沉的,好重,好重——

    大宋官员随身携带的饰物很多,但身为领兵大将,除了仪杖用的佩剑外,为兵符而已。然,赵兴似乎比别人多出来不少武器,而那位帅范就更变态了,他光佩剑就两把,手里还拎着一个硕大的钉锤等待……梁师成急了,急忙招呼:“赵大人,松松手,宽容则个——光仪剑就够了。”

    赵兴哈哈一笑,顺手又拿起佩刀与手铳,别回腰间。帅范见了,也不再捉弄梁师成,把硕大地钉锤递还给侍从,将轻飘飘的仪剑放到梁师成手中的托盘上,而后,两人退后一步,冲梁师成躬身报名:“臣、敷文阁学士、广南转运使兼本路兵马钤辖赵兴奉旨入京奏对,如仪解剑。”

    梁师成赶紧不歇气地尖着嗓子喊:“诏命赐酒!”

    宋初立下的规矩,出征大将回京,要在京城万胜门外解下佩剑,而出征的士兵进入京城之前,也要将自己的兵器装入布囊之中。以此表示“不敢以兵戈惊扰圣驾”。与之相对的是,官家会赐给解剑的士兵与将军美酒、羔羊犒军——这也许就是“杯酒释兵权”地由来。

    梁师成喊出这句话,帅范一个转身,高举起右手,冲士兵下令:“三军,解甲束戈——听口令:枪下肩、除枪刺,戴枪花。”

    所谓“除枪刺”就是卸下枪口的刺刀;“戴枪花”则是往枪口塞上一种装饰用地花绒球。这个花绒球地作用是防止枪管进水、进灰尘,它是滑膛枪时代必备装备。

    “哗哗哗”。整齐的三声响过,朱雀军除魔军完成了“枪下肩”动作。紧接着,一阵金属脆响,三棱形地刺刀从枪口拧下。收入腰间——这声动作还算整齐,但剩下的动作就只有凌乱二字形容。

    只见士兵们七手八脚的往枪口上塞枪花——这个枪花不是统一规格制定地枪花,赵兴在这里给士兵留了一点自主权,允许士兵自己订购自己喜爱的枪花。于是,朱雀兵、除魔军的枪花就显得非常个人风格,有的枪花类似现代卡通玩具。是各种动物夸张地脑袋造型,比如有憨态可掬的熊头,有狰狞的狼头,还有滑稽可笑的海狗。

    此外,因为这支军队名叫朱雀、除魔,许多士兵的枪花都是各种造型的朱雀或妖魔造型,更有士兵枪口还插着两根孔雀麟,那孔雀麟有三分之一枪身长度,直直地竖向天空,形态招摇。

    你还别说。如此一装饰,刚才那支杀气腾腾的队伍,便成了一支可以用于街头表演的禁军,令人可亲可爱……

    赵挺之满意的看着赵兴解剑,军队乖巧的收起了刀枪,他一扬手中的圣旨,直着嗓子喊:“诏,朱雀军除魔军入营点校,陛下赐羔羊美酒,诸军望阙谢恩。”

    赵挺之宣布完。士兵们已完成动作,静静而立——是的,是静立。道路两边是茫然的军队,道路中间是凝结着杀气,一声不吭的火枪兵。

    看着眼前茫然的军队,赵挺之愣了——作为一支很能战斗地军队,竟然不知道如何娱乐百姓,这还是军队吗?

    没错,朱雀、除魔不知道如何娱乐百姓。

    不得不说,帅范是非常擅于训练士兵的。在他的严苛训练下。即使面对凶悍的辽国骑兵,士兵也能按照军官的指示。摆出相应的阵型与敌兵死斗不休。他们训练的科目种类繁多,足以让现代所有的士兵光听到名字就感到头脑胀……然而,他们却唯独没有训练仪仗——符合宋代特色的军队礼仪。

    正规的禁军,听到赵挺之宣布这个仪式,该躬身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现在赵挺之宣布之后,士兵们茫然地瞪着他。过了半天,有一些曾在陕西军队里当过差的士兵这才想起该行的礼仪,但他们却齐齐望着赵兴,等待命令。等赵兴做出手势后,他们才参差不齐第躬身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才那支威武整齐的军队不见了,许多士兵喊完口号,剩下的士兵才想起来怎么做,他们萎靡不振的补上一句欢呼。这让赵挺之阴着脸,很恨恨不平地说:“常听说赵大人手下的兵很能打,横扫南洋小国,没想到却如此不知礼仪,哼!”

    帅范翻了个白眼,心说:“口号喊得整齐,就能打败敌人?就能提高我们的战斗力?这些没用的东西也就是一个仪式,大家喊的不整齐又怎么了,对我们地战斗力毫无影响。”

    赵兴哈哈笑着,打圆场:“儿郎们才从前线下来——赵大人,对一支得胜地军队,何必苛责?”

    赵挺之恨恨的瞪了赵兴一眼。

    对方说地确实在理,而且有拥立大功的赵兴,眼看着就要受重用。在这当口,赵挺之与赵兴为难,并不符合小皇帝的心意,他想了想,扬起嗓子继续说:“官家有旨,广南枪手成军以来,从未点校,今日回京点呈。正好借这次赏赐,校验一番,请赵大人派人协助。”

    现如今,要说新皇登基后,朝廷里谁最炙手可热,不是一心想涤清朝堂**的韩忠彦,也不是两朝重臣曾布,正是眼前这位赵挺之赵大人。

    蔡京一走。赵挺之顺利的取代了蔡京“位置”,被封为特进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这当然很好滴体现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不过说起来,赵挺之的确是高素质之人——至少比顺风倒地蔡京强,眼前的“美好前景”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决定借此机会做点什么,至少要在历史上留下个“排挤元佑党人不遗余力”的美名。故此专门讨要了这份颁旨的活儿,拦在赵兴入城的路线上。

    其实,赵挺之不遗余力的打击苏轼及其元佑党人也是有起因的,青年时代地他曾遭到苏轼及其门生们的讥讽嘲笑。年轻的赵挺之被提拔到馆阁任职,苏轼曾说他“此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赵挺之对此“深衔之”而不能作。老师如此,年轻的苏门弟子也没能保持沉稳,连黄庭坚这个厚道人也搞了一次“办公室玩笑”。

    赵挺之小时候家里穷,做官之后他最恨别人提到他家贫地事实,谁敢涉及这一敏感话题,那就是“妖魔化赵挺之”。而赵挺之小时候很少能吃上蒸饼,做官后以为蒸饼这玩意儿是世上最好吃的美味。当年他与黄庭坚同在馆阁上班,每天下人就会来问他们吃什么。赵挺之每次都说“来日吃蒸饼”。

    一天。大家聚一块吃饭,要行酒令,黄庭坚就想戏谑一下赵挺之。他说:咱们今天行这样的令,每人说五个字,这五个字中,前四字合起来正好是第五个字。赵挺之不知有诈,想了想说:“禾女委鬼魏。”黄庭坚随即道:“来力正整。”

    这五个字正好与“来日吃蒸饼”的山东话谐音,同事哄堂大笑,赵挺之很是下不了台。

    自此以后,赵挺之成了彻底的苏轼反对派:凡是苏轼赞成的。他必反对,凡是苏轼反对地他必赞成,其中也涵盖苏门弟子——包括赵兴。

    在“乌台诗案”生后,是赵挺之鼓动朝廷布禁令:禁毁苏轼在各地所题文字碑碣。除此之外,赵挺之还不遗余力、亲自主持焚毁苏轼文章的事宜,其内容涵盖苏轼的诗词,苏轼的文章,苏轼的字帖,苏轼的秧马龙骨水车……都在焚毁之列。

    这也苦了一向对苏轼及门生推崇有加的儿子赵明诚,他只好由光明正大追捧转为地下。每遇苏、黄等人字帖就偷偷的收藏起来。按李清照曾记述。他成婚后还常常因此受到赵挺之的痛打。而李清照父亲李格非,也因是苏轼门徒。遭到了赵挺之无差别迫害。

    赵挺之是个为了反对苏轼,连儿子都不放过的偏执狂,眼前有机会可以羞辱赵兴,他极不想放过。此时此刻,他当在路口,心思千转百折,不停地问自己——怎么办?!

    赵兴这次立下地功劳,遍观朝堂大臣,遍观整个大宋官场,找不出一个相匹敌的人。

    且不说新皇登基,是五百朱雀军进城,帮新皇顺利解决了反对他登位的权臣章……这功莫大于拥立,无论怎么诋毁赵兴,都要小心,别触及小皇帝心中的底线——谁知道两人有什么密约与勾当。

    除此之外,今年正旦举行的万国来朝朝会是怎么来的,遍观那些情愿不情愿来朝贺的南洋小国王,一个个对大宋的文明充满仰慕——当然,这种仰慕都是被殴打出来的,是被眼前这两个大汉殴打出来的。如此大功,有谁堪比?

    在赵兴地压迫下,那些国王在“亡国”与仰慕大宋之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也使赵兴在大宋的名望上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即使忽视了赵兴在军事上的成就,也不容忽略赵兴在民政上所取得的那份令人咂舌的成绩。且不说他在密州、扬州的功绩,只说环庆。章赵兴之后,环庆虽经吕惠卿与西夏人密切合作,进行了多年不遗余力的破坏,但即使是这样的“**”,仍然压制不住环庆那股欣欣地斗志。朝廷仅仅派了一个七十岁地老头范纯粹回到环庆,便在吕惠卿与西夏人的联手重压下。以一路之力打地西夏人缩了回去。

    这份政绩,放在哪里也不容忽视。

    更何况赵兴在广州六七年,所创造的成就更加令人不可思议。

    先说铜政吧,事实证明章让赵兴主管广南铸钱司,这个任命有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所做出的最正确的事。原先大宋铸钱数额,广南只不过占了一个很小的比率,但赵兴到广南之后,采用了新式机器。仅仅这一变革,已经让广南在铸钱数量上占了大宋半壁江山。

    而夺占大理后,这个数额更大的令人难以想象。如今,整个大宋的铜钱。有八成都是广南铸造,那种新钱无一例外的是新式冲压机做出地无孔圆钱。

    除此之外,广东市舶司上交的赋税也逐年上升,现在广东一地上交的财富已经占了整个大宋的四成以上,在灾荒刚刚平息地大宋来说,如此一位掌握大宋铸钱量的八成。财富四成,还在战场上频频取得胜利,为大宋开疆拓土的重臣,刚刚取得一个对辽战争的平等协议,得胜回京,即使不看在将士们的面上,也要看在同行的辽国使节份上,将刁难做地不那么明显。

    这一转念,赵挺之轻轻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道路。口称:“赵大人,请入城。”

    赵兴愣愣的看着赵挺之,犹豫了一下,看到赵挺之依旧阴沉沉的,毫无表示,他又疑惑的望了帅范一眼。帅范也一肚子诧异,按规矩,朝廷这时候应该派出逢迎使,迎接得胜回朝的将士们,同时也迎接随行的辽国使节。怎么只是一个翰林臣子赵挺之出面?

    “这就完了?”赵兴诧异的问。

    蒋之奇也觉得过分了,他举步上前,指一指身后辽国的车架问赵挺之:“赵大人,其余的人在哪里?”

    赵挺之阴着脸,冷冰冰的回答:“在万胜门下。”

    万胜门,民间俗称为“得胜门”,也称万安门。万安门南侧就是著名地金明池,城门内就是都亭西驿,里面住着西夏驻京外交使节。都亭西驿面对的是京城守具所,这京城守具所便是专门驻扎外敌来京部队的。宋朝把这种从外地抽调军队移戎京师的行为。当作钳制地方节镇的一种手段。

    万安门内稍远处。还有一个著名的“主人翁楼”——班楼。因这座楼的存在,使得该区域成为大宋著名的同性恋区。天黑下来。街道上游荡的都是主人翁——俗称****。

    万胜门城门一般不打开,只有迎接得胜回朝的将士,才隆重开放,平时关闭地万安门,也造成了东京百姓来往的不方便,为此,朝廷另外开了几个角门方便汴梁城百姓出入,而其中最著名的一个角门,就是西水门。

    按道理,朝廷逢迎使应该迎出万安门,但现在,朝廷的使节却不出万安门一步,只待在城门洞里。赵挺之让开身影后,赵兴举目望过去,望见城门洞下,几名枢密院官员与兵部小吏满含着歉意冲这里拱手。

    这是冷落,还是另有安排?

    蒋之奇沉下脸,挥袖欲斥责,赵兴抢上一步,挥手下令:“诸军,入城!”

    赵兴身后,帅范抢上前一步,不甘心地附耳低声说:“大人,赵挺之这是在羞辱我们!朝廷怎么了?怎么只派出这样低品的官员出来逢迎,要不要我作一下……”

    此时,随着赵兴的命令,广南军队开始鱼贯入城,莫大的羞辱使他们满脸通红,他们嘟着嘴,重重地踏着脚,沉重的马靴声在城门洞挥动,隆隆地,像是暴风雨前的雷声。

    赵兴沉思着,边走边答:“可能不是针对我们——朝廷派出右正言蒋大人出使,原本想签一份国与国协议,我们却签回一份地方协议,我可以想象,御史们一定炸了窝……

    蒋之奇刚才想作,就是因为朝廷没有派出品级相当的逢迎使,然而,如果王师儒是以南京道地方官员地身份前来递交国书,那么朝廷派出几名枢密院与兵部五品小吏,已经对得起他地身份了——天朝可是讲究礼仪的,这种身份相当地欢迎仪式,玩的比谁都顺手。”

    车架进入万安门时,王师儒的脸色也很阴沉,朝廷没有派出规格相当的逢迎使,让他也觉得掉了身份。

    但是,现在合约的成功与否,也与他的性命密切相关。辽国新皇刚刚登基,如果他手中这份协约无法得到大宋的认可,那么辽国契丹贵族正好拿他泄愤,因此,王师儒不得不忍下这口气,怒气冲冲随赵兴入城。他心中车轱辘转着念头,寻找作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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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01章 “大宋第一绝”的歌声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该章节由网友上传,网特此申明

    沉闷地走入城门洞,赵兴脸色郁郁,帅范忍不住怨气:“御史们干什么吃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手中这份协议对大宋来说是多么难得,我们取得了黄河北岸的立足点,我们从辽国控制严密的马禁律条上撬开了个缝。

    从此以后,我们可以用大量的奢侈品换回急需的战马,十年之后,我们的国力就截然不同——这许多好处,御史们竟然全然不顾……”

    赵兴轻轻的劝解:“算了,反对派的存在,就是让我们少犯错误。我虽然也常觉得他们过分,但要有一天,如果陛下说一加一等于九,一群御史们也齐声赞叹,说咱大宋国情不同,不能生搬硬套地球文明的数学法则,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所以,符合国情的一加一等于几,皇帝陛下说的算——等于九,太伟大了,太符合国情了……哈哈,那时,我们才真的绝望了。”

    赵兴这里其实在说宋徽宗末年的时代,宋徽宗末年,党争已经将大宋的元气耗尽,朝堂上只剩下一群唯唯诺诺的官员。原本大宋的体制能阻止军阀的出现,但在徽宗末年,“敢说话”的官员已不存在了,只剩下“敢说是”的官员,于是,皇帝的宠臣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军阀;于是,当金兵兵临城下时,这座沐浴了大宋数百年恩养的京城,竟没有一个百姓愿意为它拿起刀;于是,这座雄伟的城市居然在没有剧烈地抗下陷落……

    帅范噎了一下:“可是,灭国之功不赏;夺地之功无视;巨量赋税不赞……也太过分了。”

    赵兴哈哈一笑,开解说:“我原来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想法,现在却现,原来你也是个宋人,是个在都都文丈我下长大的人,从小受的是斩尽反对派的教育……时代不同了,我们现在进入商业时代。你要理解郁郁乎文哉,要带着欣赏的目光,庆幸反对派的存在。

    想当年,王安石变法,结果是以变法为手段,排斥对他权力的反对;司马相公上台后。旧党有样学样,结果,大宋成了什么样子?章上台后,重复了王安石那套,你我才贬往海南,如果当时有一个反对派存在,对我们心平气和地论功行赏,你我会在广南一待数年吗?那三十三位元党徒会死在岭南之地吗?

    所以,为了你我的将来。我们必须容忍反对派的存在。我们必须给新时代树立了一个新的君子政治模式,或说为今后的朝政设立一条政治底线——政见异议,决不能动用征诛之术。越过这条底线。人人得而诛之!”

    帅范哼了一声:“你说的纯属虚空幻想,可能吗?”说完,帅范也不解释了,迈开大步走向他地士兵。

    赵兴微微摇头,他淡然地走出城门洞。此时,帅范已跟士兵聊了几句,城内出现几名枢密院官员,他们迎上前来,拱手寒暄。说的无非是赵兴士兵的安排,枢密院已经打算把他们安置在都亭西驿对面的京城守具所。

    正在此时。陡然间。一个高亢而悠然地嗓门。婉转吟诵了一句诗文。赵兴听出来了。那是《诗经.采薇》。他目光转向迎接地枢密院官员。转向赵挺之。转向蒋之奇。只见这些人都无一例外地露出茫然地神情。

    稍停。丝竹声响起。一队伎乐吹吹打打拐过墙角——街角处是京城“宜城楼酒家”与“药张四店”地夹道。这群伎乐从夹道中步出。自自然然地站在街心。继续吹奏。

    紧接着。一队盛装打扮地美女曼声清唱。走出街角。为正是京师“十绝之”关苗苗。她微微冲赵兴拱手示意。继续清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一阵无法用言语表达地悲伤涌上赵兴心头,这一刻,他热泪盈眶。

    关苗苗载舞,没有按照这诗的顺序,直接跳到了下一阙,唱道:“彼尔维何,维常之华。

    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

    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什么花儿开得盛?棠棣花开密层层。什么车儿高又大?高大战车将军乘。驾起兵车要出战,四匹壮马齐奔腾。边地怎敢图安居?一月之内报捷频频!

    顺着关苗苗的调门,赵兴哽咽着,回唱道:“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

    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枢密院官员露出恍然地神情,他们如此表情表明:这场迎接活动不是他们安排,但他们能理解京城伎乐对赵兴的偏爱,那是因为廖小小、京城伎乐当中结局最好的女子。

    现代人可能难以理解:为何在朝廷举行的欢迎仪式上,普通百姓也能拦在道上歌唱,其实,一句话就可以解释原因:宋朝没有宵禁与戒严制度。

    随着关苗苗的歌声,往日情景仿佛打开闸门,纷纷涌上赵兴心头。

    元二年春,阴历二月初九日,公历3月15日,赵兴来到京城,进入世界最伟大的城市参加科举。此时此际,这座城市拥有的繁华胜景像一幕幕电影似地掠过眼前:鼓戏陈宜娘、斫脍梅三娘、宋小娘子的百舌、史慧英的撮弄、说诨话地张山人……还有,还有已逝的廖小小。

    昔年,科举之后赵兴匆匆南下,此后从环庆回来,心灰意冷的赵兴看不到京城的欢乐。如今,在雨雪霏霏的清晨,赵兴再度踏入这座当世最大的城市,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这一刻,所有的牺牲。都值了!

    嗯,这么说似乎太虚伪了点,那么换一种说法吧——没有任何事情是一个聪明人不可忍受的,他们不讲求过程,只在乎结果……而这个结果通常建立在他们自身安全的基础上,也就是俗话说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大宋如果亡国。依仗大宋讨生活地人,谁能生存?

    哈,也许只有儒生能继续生存,因为亡国在他们那里,意味着儒学的“五德”又一次取得胜利,他们总是这样“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也就是俗话说的:从一次亡国走向另一次亡国,这叫改朝换代哦。

    关苗苗的这声歌仿佛打开京城环庆的水龙头,陡然间。无数的人流从屋里,巷里、酒楼里……或不知什么沟沟渠渠冒了出来,顿时。万安门内密密麻麻地全是人头,大宋京城百姓拿出追逐当代歌舞明星的气势,手里捧着时令地水果,冲赵兴出震天地欢声,不知谁了一声喊,瀑布般的水果劈头盖脸冲赵兴与帅范袭来,眨眼之间,两人连人带马,埋在半人高地水果堆里。

    赵兴这才现他低估了汴梁城百姓的追星狂热。饶是他久历战场,也被这雨点般的水果袭击打蒙了,帅范脑袋上顶着半块的瓜皮,晕头晕脑地说:“这算什么事,怎么了?”

    赵兴从脑门上取下一截香蕉,从水果堆里挣扎着拔出手来,拨开了香蕉皮,好整以暇的啃了口香蕉,慢悠悠的说:“这算是掷果盈车吗?”

    帅范摇晃着从身边地水果山里拔出双脚。半是得意,半是自夸的说:“这哪里是掷果盈车,分明是掷果盈城,盈城啊!阿也,我身经百战,不死于敌手,莫要被这些水果杀死!”

    “掷果盈车”说的是古代著名美男潘安,据说这家伙深受美女喜欢,他每次上街的时候。少女投掷来的水果都能装满车子。所以现在用“貌比潘安”来形容男子的英俊。

    太潇洒了,帅范挥手从脑门上拨拉下西瓜皮的动作太潇洒了。周围观众猛然出更猛烈的欢呼与尖叫。其热闹不下于现代狂热追星族遇见天皇巨星的感觉。

    刚开始地时候,陡然降临的水果袭击也让投掷吓坏了,他们没想到投出的水果如此巨量,以至于眨眼间将两位大汉连人带马掩埋在水果山里,但看到两人镇定自若的从水果堆里拔出身子,还有心情一边相互调侃,一边品尝投掷来的水果,观众们出一声惊喜的狂喊,只能用更猛烈的水果来回报。

    这次,赵兴的侍从反应迟钝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的主人在京城汴梁遭遇了“水果谋杀”,见到更猛烈地水果袭来的时候,他们稍稍一呆,回味过来,连忙上前用身体挡住投掷来的水果,还要频频应付拥挤来的观众。

    人群中不时的出尖叫,还有少女昏倒,场面很狂热,场外冷静的儒生还不时评价:“真不愧是我大宋名将,在骤然遇袭下还能保持镇定,啊,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旁边一个书生鄙夷的看了刚才说话的那人一眼,反驳说:“古之名将算什么,本朝狄青不过打下了半个交趾,就被尊为名将,人赵太尉灭了大理,横扫了占婆,逼迫南洋无数小国来归降……先前举行的万国来朝典礼你看了吗,我分明从那些国王脸上看到了赵太尉地巴掌,他们是被赵太尉地巴掌扇肿了脸,才如此姿容丰腴。此种威风,古今谁能比之?”

    赵兴的卫队竭力从拥挤地人群中杀开道路,艰难的跋涉到了宣德楼外,禁军终于出迎,帮助赵兴挡开了狂热的观众,赵兴与帅范这两名百战不败的大将带着满身的水果汁瓜皮香蕉皮葡萄皮,衣甲不整的逃入宣德楼内,曾布出迎,看着两位大将的狼狈样,调侃:“哈哈,你两位此刻的形象,要是南洋小国的国王见了,不知有多开心,总算……你们两人也有今日。”

    赵兴赶紧招呼:“曾相,可有备用朝服,下官形象不整,可不敢……”

    曾布哈哈一笑,亲热的表示:“离人,你送来的灯我已经收到了。很漂亮的灯,我很喜欢。”

    先说一句客套话拉近关系,曾布接着说:“今日恰好是最后一场万国来朝大宴,陛下正于紫宸殿款待万国贡使,二位可去沐浴更衣,但在老夫看来。离人这身打扮去,反而最为恰当。”

    说罢,曾布意味深长的暗示:“恩出于上。”

    曾布的意思是,你现在如此狼狈的去见小皇帝,让小皇帝赏赐你一身新衣服,这才是最为恰当的。得曾布提醒,赵兴拱拱手。马上连声感谢:“谢过曾相。”

    帅范此刻心中也舒坦了,紫宸殿正是举行大典礼地殿堂,尤其是举行这样的国礼。这说明在出迎的规格上。小皇帝向御史们低了头,但在设宴规格上,御史们向小皇帝做了让步。同意在一个正式举行国礼的大殿举行最高级别的庆功宴。

    宴席已经摆好了,大臣们已经按品级坐在自己的食案前,韩忠彦带领几名重臣迎候在紫宸殿大门口,其中有左正言陈、户部侍郎张商英;朝请大夫、宝文阁待制叶祖洽;资政殿大学士、右光禄大夫、门下侍郎李清臣;朝散郎、少府少监,分司西京邢恕,中大夫、光禄少卿、分司南京吕嘉问……等等。

    这些人见到赵兴与帅范狼狈不堪地样子,齐声失笑,其他人只笑不说,状元郎叶祖洽调侃:“啊也。赵太尉征战南洋,深入辽境三百里,也未见如此狼狈,可见京城汴梁的百姓,比辽兵凶狠的多。”

    这一句调侃引的哄堂大笑,赵兴失望的叹了口气,众人皆以为赵兴的叹息是掩饰自己的狼狈,帅范知道赵兴的性格,他借着拨弄身上果皮的动作掩护。凑近赵兴低声问:“大人为何叹气?”

    赵兴看见大家笑地前仰后合,趁机低声回答:“我原本以为新军新气象,可现在看来,朝堂上依旧蔓延着紧张情绪,你看,所有人在欢笑的时候都彼此戒备。”

    赵兴与帅范低声交谈,没注意曾布已经凑到二人身边,他听了赵兴的话,伸手轻轻捏了捏赵兴地手。低声说:“贤侄。有空来我的府上一叙。”

    伴随着曾布这一动作,韩忠彦的笑声嘎然而止。他迈步上前,故作亲热,但骨子里的客套赵兴都能感觉出来:“说起来,老夫上任的时候还抢了离人一辆马车,今日见到债主,老夫却没有躲债的觉悟,哈哈,离人贤侄,你的马车老夫很满意,也不打算还了,你得怎样?”

    赵兴憨厚的一笑,回答:“韩大人,老规矩,字画抵偿,你送我几幅字画,便抵偿了马车的债。”

    韩忠彦大声笑着:“老夫地字可比不上苏老坡,对了,你老师最近可好?”

    韩忠彦这是隐晦的提醒赵兴:别忘了,当初你老师可是被曾布这群人贬往岭南的,你跟他别走的太近。

    韩忠彦这一提醒,陈望向赵兴的目光亲切了许多。他是文人。文人不管怎么样心中都有极重的尊师情结,赵兴肯为了老师远赴岭南,在当地任职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庇护自己的老师,在文人地眼里,这样的弟子门人才值得骄傲。

    陈心中如此想,在场的年纪大的大臣想法都差不多,他们也都在此刻抛弃了党派立场,满意的看着赵兴这位后生,连连点头:“坡公前往临海数年,如今已经预赦回朝,想来我等不久可以在京城重睹坡公的风采,只是坡公身在岭南数载,怎么没听见诗作流传?”

    太监梁师成谄媚着脸从人群后露出来,他冲着众人频频点头,笑着说:“官家等急了,诸位大臣,可否进殿商谈?”

    宋代的酒宴是开放的,大臣们可以彼此在席间走动,每道菜之间还伴随着歌舞,喧闹异常。经梁师成这一提醒,大臣们让开殿门,引赵兴入殿。

    殿里的官员见到赵兴进来,起初是一阵沉默,接着是轰然爆笑。

    玉座上,小皇帝也笑地打跌,他俯身跟身边地太监吩咐几句,几名太监引着这二人沐浴更衣,换上新衣衫后,重新来到殿上,所有人看向这二人的目光都乐不可支。

    不到大宋中枢。不知道朝廷地官员多。今日宴客的目标是三品以上的大臣,就这样,官员们坐满了整个大殿,赵兴与帅范落座不久,不停的有大臣过来寒暄,那些繁长的官名让此二人听地两眼晕。帅范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大人,这下子,我情愿再回广南去,天啊,记这么多人名与人脸,比打了十场仗还累。”

    钟声三响,大臣们各自就座,太监们摇着拂尘出来畅饮,酒宴开始了。

    先是几位大臣轮流唱口号诗。祝贺宋辽两国重新缔约,接着是左右仆射领先祝贺陛下……一阵繁长的礼节过后,钟声再响。大宋正式的国宴开始了。

    这是大宋一级大宴,排场自然很大。

    这场宴会也是“万国来朝”宴会的尾声。赵兴亲手导演的这场闹剧自正旦开始,整个宴会分为九场,每场皆有名目,如今这是最后一场国宴,恰好赵兴拿着宋辽新约回京,所以小皇帝特意吩咐等他回来开席,为此,王师儒也沾光。免去了预先地朝贺礼节,直接进殿入席。

    举行宴会的紫宸殿张灯结彩,殿内奢华地铺满锦绣帷帐,明烛高照。文武百官、外国来宾都按照级别,分别坐于正殿、朵殿、两边走廊,他们**下的坐垫也有严格的级别划分,三品以上官员坐垫是朱紫色,往下则为绿色、黑色,等等。

    难得参加宋朝的国宴。赵兴兴奋地东张西望,一边与熟人飞眼色打招呼,一边观察着店内的布置,仿佛要把这一切铭刻在脑海里……啊,他现在唯一的遗憾是找不见李公麟,否则的话,让那厮将这幅场面描绘下来,尤其要将自己在场的情景描绘下来以传后世,那该多美。只是不知道。后世看到自己这样一个任务出现在画中。该是怎样地诧异?

    礼部官员还在殿庭前预设的唱礼山楼继续进行仪式,这仪式要排开“群仙队仗”、分“六番进贡”、朝拜九次。唱赞歌五次——这叫“九龙五凤状”,在礼部官员舞蹈朝贺之时,司天监官员还要在唱礼山楼边吟唱口号诗,这种吟唱称之为“鸡唱”。能够参加这种国宴,官员们都诚惶诚恐,少有向赵兴这样东张西望的,活像一个初次进城地乡巴佬,赵兴冲人使眼色,被他目光触及到的官员都脸色怪异,似乎脸上肌肉抽筋,控制不住表情,他们拼命的抿住嘴,只要赵兴稍一移开目光,他们便背过身去,双肩像抽风似的耸动不休……

    赵兴在那里脸不红心不跳的欣赏周围的布置,一扭头,现帅范的手伸向面前的食盘,他赶忙一伸手,拦住帅范,压低嗓门提醒:“看盘里的食物你也敢伸手,快住手,别叫人笑话你。”

    大殿之上,每个官员座前陈列着琳琅满目地食物,那些食物陈列明显也有等级的差别,赵兴面前的盘中陈列有环饼、油饼、枣塔,辽国使节面前还要增加猪、羊、鸡、鹅、兔、连骨肉等……

    但这些食物称之为“看盘”,能看不能吃。你要看着眼馋了,一伸手——立马会被人鄙视。这年头没文化的人才向看盘伸手,这叫“不知礼仪”,辽国蛮夷都不会干的事。

    帅范不满意的嘟囔一声:“我饿了,从早晨到现在一路急赶,我饿的前胸贴后腔,这眼看着满桌食物不能吃,简直是酷刑啊!”

    按帅范的品级,是不能与赵兴坐在一起地。但今天的国宴也有赏功的意味,所以帅范作为功臣与赵兴并列。

    原本,在进行这样的国宴之前,礼部官员会将参加招呼到一边,预先介绍一下该注意的礼仪,在礼部官员介绍期间,参加宴会的官员可以吃点随身携带的点心,以便使自己不在宴会中出丑。但今天稍有意外的是,这场国宴因为要等待赵兴与帅范,殿中的官员耽误地太久,连礼部官员也快饿晕了,所以赵兴一到,他们便将其与帅范领进大殿中,使两人错过了预先吃点东西地机会。

    然而,两人的折磨还没有结束,宋代地宴会头三杯酒之前是不上菜的,而且每盅酒之间还夹杂着一系列的表演节目,有口技、奏乐、舞蹈等等,花样挺多。

    宋代国宴总共喝九盅酒,这九盅酒要喝一个下午,每盅酒之间的间隔有半个小时,赵兴与帅范好不容易等到赞礼完毕,司礼太监刚刚宣布举盅,两人便迫不及待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等放下酒杯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摸摸肚子,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帅范还低声嘟囔:“我总算找见胃在哪里了,这东西一下肚,懒洋洋的,立刻帮我指明了胃的位置……”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02章 引刀成一快

    这是御酒,《水浒传》里描写梁山好汉偷到御酒,那些打家劫舍的英雄豪杰们也齐齐被御酒所陶醉,赵兴脑海里转了转《水浒传》里描写的场景,想当年他看了这段描写,也曾神往不已,但现在一杯酒下肚,他只感觉到饥饿的胃总算找见了点东西,其余的则毫无感觉。

    “这大概就是猪八戒吃人生果……”赵兴低声的嘟囔一句,他放下酒盅,现满大殿的官员都神情严肃的盯着他,表情古怪,他赶紧叹了口气,若无其事的赞赏一句:“好香的御酒……”

    殿中官员陡然爆笑起来,许多官员笑的满地打滚,等他们笑罢,赵兴淡淡的补充:“记得,上次喝御酒,还是科举及第的时候,琼林宴上,高太后与先皇向我等祝贺,那时,状元詹邈,榜眼,探花徐师锡,年少英姿,历历在目……”

    赵兴在国宴上谈到高皇后,谈到先皇,大殿中官员立刻没有了笑的心情,他们齐齐垂下眼帘,换上一副木偶般的表情。御座上,小皇帝也面色尴尬,他眼珠一转,若无其事的赞叹道:“昔日廉颇将军年逾六十,尚有人问能饭否?今日两位将军自广南而来,护送贡使,爱卿,尚能饭否?”

    赵兴听了这话,忍不住积极赞赏。

    不愧是王诜教育出来的爱好艺术,讲究完美的小皇帝,他明显看出了赵兴与帅范的饥饿,现在算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小皇帝讲话艺术,比他哥强,他不提赵兴与辽国打了一仗,以免在场的辽国使节尴尬,只说两人护送贡使入京这件小事,而后又用一句典故,试探的询问赵兴的心意。

    尚能饭否,这句询问是廉颇六十多岁时,赵王想重新派廉颇出征。但又担心廉颇老了,身体状况不行,所以派使前去询问。这句话隐含的意思是:我准备重用你,你能否胜任?

    帅范按住肚子,刚才那杯御酒下肚,空荡荡的胃开始蠕动起来。他肚子里出饥肠辘辘的响声,但帅范不开口,他转向赵兴,以眼色示意赵兴做主,赵兴低头,简短的回答:“能饭!甚饥!”

    外国使节座上,王师儒举起了杯子,言笑晏晏插嘴:“赵大人吞下了大理,还饿吗?”

    赵兴深深的望了一眼王师儒。答:“王大人小看了我地胃口,我不仅吞下了大理,还吞下了海外一十二个自由贸易领。然而,我大宋一万万百姓,数千万商人,仍然觉得胃口不好。”

    王师儒地挑衅中。没有说辽国受到了赵兴地折辱。但他话中地怨气。搁老远都能闻地到。赵兴地反击让大宋官员欣喜若狂。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着王师儒。如饮甘露地享受着王师儒满腹地屈辱与抱怨。心花怒放:“太好了。我大宋与辽国打交道。百年来没见到过辽国使节如此委屈。这种滋味简直太美了——王师儒。你完了。没听到官家在问能饭否。赵老虎若是另有任用。不在西夏就是在辽国。至今。凡是招惹这头老虎地人日子都没有好过。瞧见了吗。大殿之上前大理废王。交趾郡王。他们都曾撩拨过这头老虎。如今他们地处境就是你地榜样。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小皇帝显然也很欣赏赵兴地回答。他摆了摆手。吩咐太监:“此国宴虽有礼仪。然有功之臣岂能拘束。来人。赐饭。赵卿。帅卿。能食几斗?”

    昔日廉颇曾经连吃了几斗饭。但古人记述地数字基本不靠谱。数斗米饭那需要多大地体积。赵兴别说数斗。连半斗都吃不下。他拱手回答:“臣身躯虽壮。然食量不佳。饭无需多。一支羊腿足以。只是此次以大理为佐羹。不知下去陛下需要什么佐料?”

    曾布摇摇头。出语劝解:“此不是君子之道。”

    曾布地意思是。亡国之君大理王也坐在殿上。宋国大臣拿大理开玩笑。有失厚道。希望这种玩笑到此为止。

    说实话。在国宴上拿亡国之君开玩笑。确实不符合大宋一贯地礼仪。曾布这么一说。在场地官员都有点讪讪。王师儒快地扫了一眼来祝贺地藩国使节。略微失望地叹了口气。他这番话没有引起意料之中地同仇敌忾。座上那些来朝贺地藩国使节只顾欣赏大宋歌舞。被大宋地文化所震撼。一副心悦诚服地样子。怒其不争地王师儒失望地轻轻叹气。一转脸。现赵兴正盯着他。注意观察着他地神态。王师儒赶紧举起酒杯。冲赵兴晃了晃。借袍袖遮面。回避了赵兴地探究。

    接下来,一时乱了。第二盅酒、第三盅酒压缩在一起,礼部官员省略了中间的结果,接二连三的畅饮祝酒,等到宫娥在赵兴等面前摆上食物,也该进行到了第四盅酒,接着,第四盅酒配的菜也一起端了上来。

    第三盏时的下酒物有:白肉、咸豉、爆肉,还有双下驼峰角子。帅范翻了个白眼,点了点那盘豆豉,无语的摇摇头。豆豉之所以作为国宴的一道大菜端上酒席,是源于宋代的盐政,由于宋代食盐专卖法,盐成为一种奢侈品,大多数菜都是不放盐地,这就形成了当时独特的菜肴文化——所有的菜都比放盐,端到酒席之上,客人要蘸着酱吃,而豆豉就是一种咸酱。

    帅范在广东多年,跟着赵兴,已经完全适应了炒菜放盐的饮食习惯,乍一回到京师,看着端上来的白肉,又扭脸看看左右官员极为雅致的用筷子夹起几粒豆豉,在白肉上轻轻揉搓,而后极为娴熟的用肉片裹上豆豉,优雅的将这肉片放进嘴里,帅范都快要哭出来了。

    用筷子夹起一粒圆滚滚的豆豉,完成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帅范不是不会,但他多年没有如此干过了,如今要他在国宴上完成这一切,想一点失误都没有。对他来说做不到。他举着筷子,踌躇着。

    筷子是象牙做地,浑若白玉,筷尾镶嵌着黄金,令筷子显得金壁辉煌,帅范能举起更沉重地东西。但此时,这双筷子他感觉到难以想象的沉重。

    正好,宫娥们端来两支羊腿,赵兴粗鲁地抓过羊腿,不顾形象的吆喝:“刀来,让我引刀成一块。”

    无数官员暗中撇嘴,心中只有两个字:武夫!

    但赵兴的粗鲁恰好替帅范解了围,他也连忙跟着做出粗鲁状态:“刀来,有肉怎能无刀。让我来为陛下操刀一割,不知陛下看中那块沃土?”

    帅范地话充满隐喻,他的这句话承接皇帝前面说的。用羊腿比喻领土,这下子,官员们缓和了态度,他们笑嘻嘻的瞥向坐在前排的外国使节,有官员耐不住,还吆喝出声来:“西夏!”

    西夏使节坐在座中,脸色都绿了。他已经得到消息,西夏人民的好朋友,大贪官吕惠卿已经被倔老头范纯粹收手。而他进一步得到地消息是辽国在于赵兴的交手中吃了大亏,赵兴动用的新式武器花样百出,威力巨大,一时之间,辽国君臣都非常恐慌,为此,不得不接受一份屈辱的平等条约,虽然这份条约是用地方名义签署的。

    范纯粹没有保密意识,他领着五百朱雀军士兵一路返回环庆。做事非常张扬。西夏人都知道范纯粹从赵兴手里接收到了一支新式军队,这支军队是赵兴特地为已故的章量身打造,专门对付骑兵战术的火器部队。从这支军队与辽人交手的表现看,西夏人暂时想不出对付这支军队的办法,想到这里,西夏使节嘴里苦。

    “惹不得,果然是惹不得,谁能想到,赵离人从环庆贬往岭南。还一直惦记着我们西夏。十年时间,他处心积虑打造这支专门针对我们地火器部队。号称在他面前没有轰不开的城池……幸好我们议和了,否则的话,我西夏靠什么而战。”

    转念之间,西夏使节有了一丝领悟:“赵离人这是在撩拨我,大宋君臣是在撩拨我,他们有了这支军队后,不甘心议和地结果,想着让我们开起战端,以便他们找到借口,不,我决不能让他们找到茬子。”

    赵兴与帅范入殿的时候,解去了所有的兵刃,他俩向宫娥索要割肉刀,小皇帝孩子气的拍着手,吩咐:“来人,替两位勇将献刀。”

    大臣们的注意力都被赵兴与帅范吸引,西夏使节赶忙冲身边的辽国使节王师儒使个眼色,说:“王大人,下国小臣有事望与赐见,不知大人何时有暇?”

    王师儒的心情很好,他点头应承:“我住在大辽蕃馆……嗯,跟赵离人的宅子挨的很近,你可以去那找我。”

    稍停,王师儒忍不住兴奋透露:“刚才我入殿地时候,见过我辽国驻京人员,得到消息,女直人领杨割死,新领名叫阿骨打——小辈儿,我大辽北方边境算是腾出手来了。”

    西夏使节一听,眉开眼笑:“如此,我下国对大辽多有仰仗了,望王大人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夏国使臣在这里说的“陛下”指的是辽国皇帝。

    王师儒心花怒放的答应着,笑的正开心,觉赵兴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他心里一冰,转念又想:“不对,有赵离人在,我大辽轻松不得。虽然我辽国北方平定,但宋国国内更加蒸蒸日上,赵离人在南方每年输给宋国朝廷巨量的赋税,如此一来,宋国越富足,反观我辽国……唉!”

    歌舞继续进行,参加表演的男女,一律以红巾彩衣装束。满场红巾飘飘,隔断了赵兴探究的目光,王师儒望着这一天翻滚地红色海洋,猛然间一阵眼晕,他觉得这一片红色充满了血腥味,仿佛是一片血海。

    “赵离人这次展示的手段实在威力巨大,我辽国该怎么应付?听说赵离人这次带来的还是残军,那么,完整配置的朱雀军又该是怎样的威力,想一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王师儒的疑问由小皇帝询问出来了,他在国宴之上,公开问:“赵卿家,曹将军与张驸马都说你的火枪队与禁军制式不一样。卿送来的五百朱雀军,朕已经详细看过了,确实与军器监所制的火器不一样,也与你在密州所制地不一样,怎么会这样?”

    在场地外国使节都竖起了耳朵,这其中不仅包括辽国、西夏。连高丽、倭国、交趾使节也竖起了耳朵。

    小皇帝如此问,一个是没有保密意识,另一个是他想借机炫耀,以此威慑海外诸藩国。

    小皇帝这次算是捡了个便宜,他哥哥筹备的万国来朝典礼,还没来得及享用就驾崩,结果让他一登基就享受万国来朝,这样他对哥哥地丰功伟绩十分钦佩。然而,他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娃娃。抑制不住的兴奋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炫耀,结果就拿大宋最犀利的武器出来显摆。

    赵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拱手回答:“陛下。武器不是收藏品,不能束之高阁收藏起来,以便将来当古董出售。臣向来以为,武器好不好,必须在实战中不断检验,而后根据实战需要革新更改。

    火器作为一种新武器,臣还在不断尝试,陛下看到地朱雀军,他们手中持的火枪已经是第五代产品了。我离开广南的时候,他们手中的武器还不算过时,但这几个月耽搁,那些火枪已经过时了,臣听说,广南火器局已经研出第七代火枪,这种火枪比朱雀军现在手中的火枪威力更大,射更快。”

    赵兴回答的很含糊,他如此说。符合了小皇帝炫耀的心理,但火枪具体原理是什么,为什么能够挥如此大的威力,他却一个字也没透露。

    王师儒皱了一下眉,举杯提醒:“官家,按协议……我们不希望是过时的。”

    王师儒这里说地含含糊糊,毕竟宋辽两国的平等协议不是辽国人所需要炫耀的。然而,这份协议在宋国来看,也有点不满意。就是协议中规定向辽国开放军械输出地规定。小皇帝皱了皱眉。瞄了一眼蒋之奇,希望蒋之奇回答。

    蒋之奇现在论功行赏。已经升任枢密使,军械方面属于他管辖,但这样一位只会做诗的文人来管军械,他能对军械谈出什么,只知道礼仪道德的他认为协议既然签了,就该诚实守信,所以他皱着眉头,考虑着措词,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兴嘴快,替他解了围:“王大人,我们在路上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广南的学问问题。忘了告诉你,我在广南提倡:外交的事情归理藩院,生意上的事情归市舶司。

    生意就是生意,我大宋朝廷不与民争利,百姓要卖什么,朝廷无法管禁,所以你要求的东西,别问朝廷,问商人。”

    蒋之奇暗自竖大拇指:“原来赵离人在这里等着他,别逗了,贸易上的事情归商人,那协议中地许可证制度怎么说,批什么许可证还不是朝廷说的算,我朝廷能允许军火商人进驻天津吗,你且等吧,等到你头白了,或许能等到。”

    小皇帝不知究竟,见到参与谈判的蒋之奇满脸喜色,见到王师儒脸色陡然间变的铁青,他明白过来,赵兴这句话正击中要害,他赶紧端起酒杯,随着他一举杯,唱礼的礼部官员高声唱起来——下一轮敬酒开始了。

    朝廷大臣不知道详情,看到蒋之奇洋洋得意,王师儒一副吞了一只苍蝇的模样,他们满头雾水,但毕竟朝廷与辽国签订一个地方协议,协议中很多内容属于密约,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他们只好端起酒杯,依样唱礼……“许可证”,酒宴结束,蒋之奇等朝廷重臣被小皇帝留了下来,前得意洋洋的解释:“广南与南京道签订的这份协议,以地方地名义出面,辽国方面责备谁,他们责备不上朝廷,但严格遵守协议,辽国方面给了我们一座城池,却什么也得不到。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许可证控制货物输出,只要朝廷不批准军火商人与茶粮商人入驻,辽国人什么也得不到。但协议中规定辽国必须开放马匹交易,这却是辽国必须遵守的,我们有权购买辽国的战马。现如今,他们也唯有这种商品是我们需要的,除此之外,他们需要什么,却由我们决定。”

    如此一说,大宋君臣恍然大悟。小皇帝兴奋的站起身来,在殿中走个不停,喃喃自语:“先取得一个立脚点,而后逐步铲除——赵卿,昔日我为端王的时候,你曾经说过货币战争,这就是你说的货币战争吗?卿且与我详细说一下。”

    小皇帝谈到在潜坻时与赵兴的交往,官员们自觉挪开眼光,做出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恨不能跳出来表态:我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见。

    赵兴拱手:“陛下,臣肯定开放钱禁。允许我大宋铜钱自由流出,以便商人与他国交易。”

    小皇帝望了一眼韩忠彦,韩忠彦轻轻点头:“自赵太尉夺占象林郡后,我大宋铜钱储量增加三倍,广南铸钱司今年上交地铜钱也增加了一倍有余,如今光广南一地铸钱量已经过了我大宋最高铸钱量五百万贯地数目,有了这份铜钱输入,暂时或可应付钱荒问题。”

    赵兴再度拱手:“所谓钱荒,不过就是货币体系不完整。臣肯请朝廷准许再铸银钱、金钱,此事为万世基业,开天辟地以来,未曾有过三种钱币同现,又陛下开创,当为万世敬仰。”

    小皇帝激动的面红耳赤,他目光游离,扫了扫韩忠彦、曾布、蒋之奇、陈,但目光地焦距却不在这几个人身上。

    曾布轻轻点头。答:“昔日,范锷、李常曾经谈过,建立三级货币体系,以减少铜钱的流通量,如此,铜钱虽然供应少,却没有了钱荒,只是当时改革前阵,影响太大。朝廷若真有心动手。还需斟酌一番。”

    韩忠彦扫了一眼陈,以目示意。凡是曾布赞成的。陈必定反对,曾布赞成暂缓行新币,陈反对:“陛下,臣听说这个三级货币体系正是由赵大人最初创意,陛下新近登基,今年的新钱尚未下钱范母钱,新朝新气象,正该铸造新钱,如今赵大人在这里,有什么疑问正好由赵大人来宣讲,请陛下早下处断。”

    陈一开口,韩忠彦立刻表态:“今年地年号钱还没有开始铸造,陛下若有心,可先试铸一批银牌银铤、金牌金铤,待明年,看试行情况如何,再确立推行天下之策。”

    蒋之奇哈哈一笑:“多大的事,值得斟酌吗,我听说广南这几年也曾行过银钱金钱,两广商人还将这种习惯带到了杭州、扬州,陛下可依照广州成例,确定金银铜兑换比例,以此推行天下,作为新年新举措,无需再议。”

    曾布望了一眼赵兴,苦笑了一下。赵兴开口:“曾相所言,不愧是老臣谋国之策,朝廷确立一项政策,正该集思广益,小心斟酌。不过,曾相此次过于保守了,这次还是韩相、陈大人、蒋枢相说的对,新年新气象,正是新皇陛下的新开创,我两广已经试行三级货币体系多年,有现成的例子在,推行天下应该没有什么弊病。”

    赵兴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大臣肚里齐骂:“小狐狸!”

    赵兴话中把谁都夸了,甚至两个争锋相对的意见,他都夸奖了个遍,这种圆滑的处世态度,让大家一起鄙视。

    小皇帝兴奋不已,自三皇五帝以来,中国还没有同时开铸三级货币体系的先例,这种事由他开创,而且由广东推行地现成例子在那里,好大喜功的小皇帝不免心花怒放,他提起笔来,用他著名的瘦金体写下几个字,反手递给赵兴:“赵卿,如此,就用这几个字作为年号钱,请户部铸造钱范,由广东铸钱司铸造,行天下。”

    赵兴退后一步,用目光示意曾布,曾布上前接过小皇帝题地字。

    小皇帝却没有现自己举动的失误——赵兴是地方官,朝廷要铸造新钱,应该由政事堂大臣签署诏书后,颁到户部,然后再传递到广南。小皇帝刚才直接将诏书交给赵兴,是违反了朝廷议事程序。赵兴退后一步,是为了避嫌。

    但小皇帝对自己的失误没有觉悟,他背着手走了几圈,依旧沉浸在兴奋中,旋即,他停住了脚步,转身询问赵兴:“太后打算五月还政,但圣人现在已经基本不理事,朕打算在亲政后,推行绍圣变法,追溯先兄的事业,赵卿以为如何?”

    小皇帝这话一出,曾布面色狂喜,韩忠彦脸色一沉,陈眉头一皱,蒋之奇眼珠乱转。赵兴脑袋巨痛,他盯着小皇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3303章 钱到哪里去了?

    赵兴思考半天。该章节由网友上传,网特此申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皇帝的话。他思考半天。缓缓的竖起一根手指。回答:“陛下。王荆公变法。究竟效果如何?我们让数字说话——天禧末年。朝廷税赋总入2653万贯、盐利300万贯。酒利86万贯。茶利330万贯。田税1526万贯;治平年间。朝廷税赋总入4400万贯。盐利1156万贯、酒利1286万贯、茶利117万贯、田税255万贯。

    熙宁年间。王荆公变法了。当年税赋总入5060万贯。这数据比之往年所增有限。然而。考虑到人口的自然增长与田税、贸易的自然增长。我们可以认为这一数据完全与改革无关。因为即使一个白痴当政。他啥事也不会干。只会睡觉吃饭拿薪水。随着丁口税的自然增加。贸易的累进增加。那几年大宋税赋也会自然而然。应该增长到那个数字。

    但是。王荆公的变法主张。真的起到等同于一个白痴的作用吗?……让我们看看具体的数据。当年税赋总入5060万贯。其中盐利1200万贯、酒利1310万贯——陛下。光这两项就是251贯。剩下的茶利、田税、市舶税、市易税等等合起来才有254万贯。而治平年间。朝廷光田税就是255万贯、茶利117万贯。至于市舶税、市易税再加上这就是王荆公改革的成就。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王荆公绝不是一个白痴。他对大宋财政起的不是白痴作用。是祸害作用。

    陛下。治平年间年间光田税就有255万贯。王荆公改革了。他增加了几个市舶司。新开了泉州、明州等多个市舶司。市易法下商税、市易税应该比盐利、酒利的自然增长还要多。然而。在青苗法。免役法。保马法、均输法等种种新法的刺激下。我们大宋的这些新税种。加上田税项目。反而下降了。

    这是怎么回事?请问。陛下能猜测出这是什么原因吗——后几样的税赋少了。是王安石变法让利给百姓了吗?没有——百姓交不上青苗钱。交不上免役钱。交不上保马钱。被蓄意赶出了家园。他们的财产被人没收了。为此百姓流离失所。流民数百万。辗转乞讨。饿死于路不计其数——那么。钱到哪里去了?”

    赵兴说完。转向曾布:“曾布大人。我的曾相。想当初王荆公变法时。你在场。你说说。钱到哪里去了?百姓的财产确实被剥夺了。但国库却没有增加收入。反而因为新法的实施。商税、市易税与田税合起来比往年还减少了?这些钱到哪里去了?

    钱。真真实实的铜钱。它不是个屁。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在空气中。这钱老百姓掏出来了。他们甚至将几十年的积蓄都掏出来了。掏出几十年的积蓄依旧不够偿付变法的成本。为此。许多人丧失了生命。许多人丧失了家园。许多人为此背井离乡……但老百姓的钱到哪里去了?

    变法、变法。这可不是变戏法。把老百姓的钱眨眼之间变没了!那些钱到哪里了——都言王荆公变法使大宋财赋足。为什么变法期间大宋商税自然增长。而变法的主要努力方面——田赋却降了。

    我再问个问题。王荆公贬谪后。大宋田税又如何?那些言称变法使大宋富足的人。敢不敢把那个数字说出来?说出来我们听听?

    而另一个事实是:司马君实相公废除新法后。我大宋财税是升了还是降了?王相公说变法的目的是民不加赋而国用足。但他的变法确实加赋了。而没有了他。取消了他的变法后。民确实不加赋了。我大宋赋税为什么反而升了?荆公门徒们。把省略的数据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废除变法后出现的真实事实!”

    赵兴陡然难。令曾布无言以对。

    是呀。从表面看。变法后大宋财赋是增长了。然而细化分析却现。增长的部分是随着人口增长带来的茶税与酒税。而王安石变法的重要对象——农民的丁口税与田税。不但不增加。反而平白无故减少了。而令人感觉到嘲讽的是。王安石贬谪后。新党清洗一空。许多新法规定的赋税项目因此废除。田赋丁口税却开始上升。

    这个数据曾布无法辩驳。这个数据连后代王安石的支持也无法辩驳。因为这一数据是记录在史书中。记录在大宋朝庭的收支薄里。它无法回避。也没法解释清楚。一旦新党想解释。就揭开了他们的谎言。

    省略的事实不是事实!

    “我知道钱去哪里了。我知道王荆公变法的目的是什么。我只举一个事实。就可以说清楚变法的钱到了哪里:吕惠卿变法前家产多少。有数据可查;变法之后他家中的田的增加了几万亩。这也有数据可查;变法后的情况是百姓失的。我大宋田赋减少。偏偏吕惠卿在期间购的添的。这难道不说明他变法的目的?

    吕惠卿是个例吗?……我们先不说这位持续高举王荆公变法大旗的的意门生吕惠卿吧。就说王荆公本人。人都说王荆公立身很正直。可是。这个正直的概念却是一个省略的真相。因为王荆公的正直不包含他的儿子王。不包含他的追随。不包含他的学生门人亲戚。

    譬如王。借助父亲的权势拉党结派。**权势。王荆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要不知道。他儿子从哪里获的的支持?”

    搁现在的话说。王就是一位太子党领。他父亲在台上高喊反腐倡廉。但却支持儿子批条子、走后门、收受黑钱、卖官揽权、违法乱纪。外加支持徒子徒孙搜刮民脂民膏无恶不作——宣传上把这样的父亲称之为“立身唯正”。把这样的“导师”树立为官员们学习的榜样予以崇敬……

    宋代没有“太子党”这个说法。赵兴没有直接说出这个词。但他的意思到了。

    韩忠彦听了赵兴的话。兴奋的浑身抖。赵兴这番话等于揭开了王安石的伪君子面目。韩忠彦跺着脚赞赏:“奸臣。大奸臣!苏子由拿王安石类比王莽。不多不少。恰好合适。变法变法。原来是对百姓变戏法。把百姓的财产变没了。国家却没因此获利。因为钱都变到那些贪官的口袋里。

    臣弹劾曾布。此大奸同党。昔日一味讨好奸臣王安石。祸国殃民。不除之无以振社稷。不除之无以振民心。请官家圣裁。”

    曾布汗林雨下。无话可说。

    曾布读的圣贤理进行辩论。曾布可以说的一套一套。令人哑口无言。但赵兴却是一个提倡“凡物都可度量”的人。他喜欢用数字说话。用数字对政策进行度量。在他的那一连串数据下。曾经的新党曾布无话可说。他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够否定这些数据。毕竟这些数据都是新党记录下来的。

    想当初。新党记录的财富总额的增长。却唯独忘了细细分析具体项目的增减。赵兴从田税入手。细细一分析。揭开了变法的真面目。

    但赵兴的话还没完。他接着说:“陛下刚才说要重新审视绍圣事迹——没错。变法也不是一无是处。各种新法当中。有些政策还是有积极作用的。比如免役法。家师曾经赞赏过免役法。然而。任何好的政策都要靠人来执行。想依靠一群贪官执行一个好政策。那是向亡国的道路上末路狂奔。

    想当年。王荆公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了。有人马上恭维变法。有人马上颂扬变法。但他们恭维变法颂扬变法。其实是在颂扬有权力。这和变法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在颂扬的时候。刻意忽视了变法前后的税赋差别。他们只赞扬王荆公变法使民不加赋而财用足。根本不管民确实加赋了。而财用依然不足的事实。

    因此。陛下若要重新考虑变法。朝堂上不能只有一种声音。必须存在反对派——陛下。王荆公讲究三不畏:不畏天的祖宗。不畏百姓。不畏王法。这样的一群党徒。我们靠什么来约束他们。使他们不贪污受贿。不祸国殃民?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能让他们畏惧。使他们知道贪腐**适可而止——没有反对派。可能吗?”

    小皇帝脸色不好看。他刚提了一个话头。就被赵兴硬邦邦的顶回来了。

    这要搁明清时代。的胜回朝的将领敢如此顶撞皇帝。那就是跋扈。是“大不敬”。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但这是宋代。宋代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有意见。指着皇帝鼻子骂。甚至将吐沫喷到皇帝脸上。皇帝只能干咽气。

    小皇帝在那里暗自喘气。赵兴稍作停顿又说:“陛下。为君之道在于平衡——平衡各方面的声音。平衡各方面的权力。为此。独相不可取。昔日王荆公如此。甚至要求陛下设立专门机构架空三省六部——他只差一步就是王莽了!

    今日陛下新皇登基。立刻赶走了独相七年的章。这是英明神武。是天助英才。臣为陛下贺……”

    赵兴边说边装模作样的拱手行大礼。诸位臣子随即马屁如潮。直夸奖小皇帝手段高明。

    赵兴行礼罢。不等别人把马屁话说完。接着补充:“陛下初一登基。万国来朝。此诚为百世罕见之新朝新气象。陛下也应该确立一个新礼法。礼法是什么。就是规则。为君之道在于平衡中御。所以。请陛下撑开如山海般的胸怀。广纳臣僚之言。

    臣这里所说的臣僚之言。不光是指的旧党——众所周知。臣跟家师一样。是个彻彻底底的调和派。臣认为。我大宋确实到了非变法不可的的步。然而。怎么变法。不是新党说的算。应该是新党的反对派说的算数——反对派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们少一点失误。尽量把政策制定的兼顾多方面利益。此所谓平衡。

    至于陛下。陛下所要做的是任由臣子们讨论。讨论出一个最佳的方案。这个方案必定是一个妥协方案。是综合多方面的利益考量所产生的方案。陛下只要遵循大多数同意的原则。将这个妥协方案颁布实施。并派遣官员监督。此所谓中御。擅于驾御群臣。便是明君。便是圣君。

    臣在这里所说的反对派。我身为被绍圣党徒所迫害的元党徒。在这里也替曾相说句公道话。曾相为人。擅于平衡。此所谓宰相度量。若不是有曾相存在。元党徒受的迫害会更加深重。我知道。凡元党徒对那段遭受迫害的苦难日子都咬牙切齿。曾相作为当时的政策执行。难辞其咎。然而。任何行为都要看时代。在当时的大时代下。在下也要积极推行新法。伪装成新党干将。更何况曾相。韩相。蒋大人。陈大人。那可是一个顺我昌。逆我亡的时代。生在那个时代。我们都不的不随波逐流。才能侥幸求生。

    我刚才说了。我们应该有一个新朝新气象。我们需要反对派的存在。来提醒我们别做错事。别为所欲为。别肆无忌惮。遍观朝中诸大臣。能够胜任这一工作的。除了曾相。又有何人?”

    赵兴这番话的意思是:我们元党徒翻案。可我们不能像新党一样丧心病狂。我们应该听的进去反对意见。我们应该向天下重现君子政治的风范。应该接受大多数人的意见。坚持走中间道路。这才符合圣人的中庸之道。

    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必须留下反对派。然而。在新党人员大都是人渣的情况下。满朝大臣之中。除了曾布还稍稍有一点君子余韵。还能有谁来胜任反对的身份。

    我们无可选择。只有选择曾布。这位老好人确实有错。但他亲身经历了所有的变法过程。并且是历次变法的支持人之一。他知道变法的一切内幕。于是。旧党重新登台。若想调和一切矛盾。曾布这个反对派是必须的存在。他可以让我们知道政策的控制在哪里。可以让我们的政策不至于那么尖锐。

    小皇帝听了。慢慢的静下心来。赵兴这番话。像一个长辈一样。循循教导小皇帝为君之道。而且处处站在小皇帝的角度进行考虑。这也是小皇帝在未登基前。赵兴经常在信中采取的头脑。让小皇帝听了。心中慢慢的软化了。

    小孩子都有一种崇拜偶像的冲动。小皇帝年幼的时候。独自出宫。开府县衙。在此期间。高俅这个书辈人物替小皇帝料理好了一切公务。让小皇帝可以专心追求艺术造诣。而赵兴这位百战百胜的名将替小皇帝打理好封的。让小皇帝不为金钱与衣食愁。慢慢的。此二人在小皇帝心中种下了亲人的感觉。

    高俅且不说了。小皇帝明白。在论资排辈。讲究的位出生的大宋官场。不是科举正途出生的高俅一辈子只能做一个书吏。而科举二榜的赵兴在小皇帝心中是以一个能臣的形象出现的。他能文能武。治理起的方来说。捋钱的本领。整个大宋找不出可以比拟的。

    与此同时。赵兴也是“北章南赵”两大当时名将之一。凡是赵兴掺手的战例。其结果都可以预料。无一例外的、一面倒的轻松获胜。在小皇帝心中。印象最深刻的是赵兴那次雪山战报。当时那份战报使大宋京城里无数的人下巴脱臼。十数个人迎战吐蕃全军。一战坑了整支吐蕃军队。这样的战绩。唯有神仙做的到。而赵兴就是小皇帝心中的一位神仙。一位绝世大英雄。

    此时的小皇帝。因为向太后提前答应还政。他心中少了无数的怨气。心理上要健全的多。故此还能够听进去臣僚的话。赵兴这位过去照顾他。帮助他的能臣。站在他的立场上。跟他讲要平衡中御。放手让臣子争论。最终的结论由他来下。由皇帝把一切控制在手心。这话小皇帝爱听。他想了想。转脸冲曾布说:“曾卿。人都说你在绍圣中行为不当。难辞其咎。我看就罚铜二十斤吧。”

    曾布听了这话。满头满身的冷汗噶然消失。他连忙拱手。顿了顿。又仿佛想起什么。摘下帽子。顿曰:“臣领罪!”

    韩忠彦有点不高兴。赵兴这是在和稀泥。小皇帝用罚铜的办法免除了曾布在绍圣期间的滔天大罪。今后。韩忠彦就不能拿曾布在绍圣期间的作为来难了。这让他极为不满。他横了赵兴一眼。出列启奏:“陛下。臣对此有异议……”

    赵兴身子一横。已经抢到韩忠彦的前面。拱手向小皇帝山呼:“陛下圣明。已重处了曾相之罪。这事已经完结了。陛下胸怀大志。臣请为陛下贺。”

    韩忠彦气的狠狠踢了赵兴一脚。这一脚上去。他感觉像踢了一块石头。又硬又沉。

    陈觉了韩忠彦的举动。御史的责任就是纠察百官。他轻轻冲韩忠彦摇摇头。上前一步。启奏说:“陛下。臣弹劾韩忠彦君前失仪。殴打同僚。毫无体面。肯请陛下降罪处置。”

    赵兴身上带着韩忠彦的脚印。茫然的转过脸来。问陈:“陈大人说什么。韩相刚才殴打同僚了吗?谁被他揍了?”

    陈领教过赵兴的无奈。却没想到赵兴如此无奈。他指着赵兴官袍上的脚印。气的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赵兴顺手掸一掸官袍。完成毁尸灭迹之后。他又拱手启奏:“陛下。如今绍圣元谁是谁非。已经无需评论了。否定绍圣。先皇面前不好看。而且。我认为现在朝堂之上戾气过重。臣以为。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追究。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打破一党上台就穷凶极恶的报复的怪圈儿。让我们大家都缓和下来。平心静气的讨论国事。

    陛下登基。不是已经毁尽了元党碑。并大赦天下。我认为现阶段。做到这一点已经够好的了。朝廷无需过于急切。裁定谁是谁非。臣推荐范锷、李常出任户部侍郎。以苏子由大人担任户部尚书。此外。臣推荐范纯粹大人担任副枢密使。推荐家师苏子瞻担任礼部尚书。恳请陛下准许。”

    赵兴的意思是说。朝廷先不要忙着否定绍圣期间的事情。谁是谁非慢慢由后人评价。朝廷只通过赦免元党徒。并重新任用他们来调整现行政策。以此避免报复与反报复的胸怀。

    昔日。王安石当政的时候。迫害司马光。结果司马光重新掌权后。也不遗余力的迫害王安石的新党。结果。大臣们哀叹:“才去了一位拗相公。又来一位拗相公。”

    司马光报复完新党。他死后。新党对他的迫害更加疯狂。而此际。风水轮流转。旧党平反了。小皇帝为了打击章。也波及到以章为的新党。为了不让重新登台的旧党陷入偏执的报复当中。继续以党争作为执政目的。赵兴建议先不忙着评价新党与旧党之间的是非。如此一来。新党、旧党只能通过对政策的争论来消耗精力。消耗怨气。接下来。党争变成了政策争论。就可以把党争对国家的伤害减弱到最小。

    而不忙着评价谁是谁非。一切权力出自皇帝。无形中等于加强了皇权。这就是赵兴所说的“平衡中御”。这话小皇帝听的进去。他点点头。坦率的认错:“如此一来。倒是朕急切了也。赵卿这个元党徒都不急着平反。真乃宰相肚量。朕当以此为例。缓缓变革。”

    小皇帝现在说变革。连韩忠彦都能接受。他点点头。赞许说:“角望不能过正。此乃平衡之道。陛下解除党禁。禁毁元党碑。已经向天下士大夫做出榜样。不能以党争害国。赵大人以国为重。不愿意急切平反昭雪。老夫敬佩。吾不如也。

    此际。章已除。余党当好好甄别。如赵大人所说。若是处于那个大时代下。身不由己。随波逐流。只要洗心革面。陛下不妨赦免之。

    人都说仁宗时代满朝君子。大臣们相争只为国。不为私利。赵大人这一做法。深有君子之风。赵大人既然做出榜样。老夫也不惮尾随其后。便忍下那口怨气。所谋只为国。不为己……只是。陛下对曾大人的处罚过轻。罚铜二十斤。这是轻罪的处罚。我听说赵大人在广南庇护犯官。因白鹤之会罚铜千斤。如今看来。那些犯官压根没犯错。故此朝廷当日的判罚重了。不如就让曾布大人还上赵大人这笔罚铜。如何?”

    曾布脸上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如此沉重的惩罚。他一拱手。答:“谨遵命!”

    小皇帝打了个哈欠。轻轻点头:“如此。这事就这么定了。朕举行国宴完毕后。也该去圣人那里请安。赵兴一路辛苦。也该回家去探望一下。卿且退。容朕思之。”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04章 皇宫兵变

    小皇帝最好那句话的意思是:赵兴带来了大量的信息,很多理念与小皇帝的想法有冲突,他需要静静考虑一会,再做出答复。该章节由网友上传,网特此申明

    小皇帝累了,韩忠彦领先向皇帝告辞,等众大臣出了皇宫,没人愿意跟曾布同行,曾布招手召唤了赵兴:“赵大人,你在殿中骂我可骂的恨,实话告诉你,老夫没钱,付不起那么多铜,你哪天到我府上,看的什么好只管搬,搬完了,算是老夫归还了你的罚铜。”

    赵兴轻笑:“曾相,我一向认为,每个人都要为他的行为承担后果。我虽然私下里给曾相送过灯,也指望曾相能在朝中中流砥柱,然而,这并不是说我对曾相的行为很满意。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章相昔日迫害元党徒,曾相虽然多方缓和,但依旧执行了那个迫害政策——刘挚死了,吕大防死了、王岩叟死了,无数的先贤死在那条贬官道路上,章已经为他的行为承担了后果,他被免官了,而曾相依旧高举相位,若没有一点惩罚,怎么对天下百姓交代?

    今日陛下做主,轻轻的惩罚了一下曾相,然而,曾相今后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你可以告诉大家,我已经为过去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这不很好吗?”

    曾布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老夫才没有冲你翻脸,今后,老夫在朝堂上还要多多依仗你,韩相、蒋相都是睚眦必报的人,我在朝堂上恐怕待不了多久了,至于还能待多久,全靠赵大人的支持了。”

    赵兴爽快的接受了对方的恳求:“我回头去找韩忠彦,告诉他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重现君子政治,终止党争,你放心。我一定让他答应。”

    曾布拱手,轻轻提醒说:“蔡京还要回来!”

    曾布是听说蔡京跟赵兴关系很好,两人合开一个古董店,一起制造假古董骗钱,他现在感觉到朝堂上新党的势力过弱,不符合势力平衡的概念。所以要求把蔡京调回来。

    谈到蔡京,赵兴的思绪进一步引申出来,他记得宋徽宗刚刚登位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借助铲除章,将政策偏向于旧党,恢复了许多元年间地中庸主张,以至于宋徽宗刚刚登基的那几年被人称作“小元”。然而,不知为什么,等蔡京重新回到朝堂上的时候。小皇帝又重新走了他哥哥的老路,开始不遗余力的打击迫害不同意见,以至于政府信用在老百姓心中彻底破产。结果,当金兵兵临城下的时候,满京城一个愿意为他而战地老百姓都找不见,除了几个骗子道士。

    赵兴陷入了沉思,曾布以为赵兴在衡量蔡京重新回来的利弊得失,他静静地站在宣德楼前,等待赵兴的答复。此时,夜色朦胧,大宋京城特有的夜生活开始了。邻近的街道开始点上灯笼,满城炊烟渺渺,喧哗声渐起。

    赵兴在心中仔细衡量。人常说性格决定命运。赵兴正在从赵佶地性格下手。分析这个人地一生。

    借助穿越人士预知历史地长项。赵兴在小皇帝还没有登基地时候。竭力地跟小皇帝搞好关系。并借助帮端王经营封地地由头。不停地与端王书信交流。顺便向这个年幼地孩子灌输自己地主张。现在看来。这些努力是有成效地。小皇帝至少对他地某些理念毫无抵触。

    然而。人常说**决定脑袋。小皇帝一**坐在皇帝位置上。心思已经不那么单纯。比如这次赵兴赢得大功回来。但小皇帝却没有提对赵兴地赏赐问题。甚至连赵兴是否回广州都未做表态。如此一来。赵兴只能作为一名闲官。滞留在京城。朝堂大事他没有言权。小皇帝要想咨询他。或会把他叫过去。但如果小皇帝没有想起。他只能在京城晒太阳。

    小皇帝是个爱好艺术地人。他在艺术上所能达到地高度。在皇帝中间独一无二。甚至连常人都很难达到他所成就地艺术高度。这需要天赋。外加一些个人努力。

    细细想来。小皇帝也是一个追求完美地人。对完美地追求使他偏执于艺术。以至于不耐烦处理国政。这便使蔡京趁机独揽了大权。赵兴隐约记得。所谓“北宋六贼”当中。还有几名太监喜欢模仿宋徽宗地笔迹。自己书写圣旨。其气焰滔天。连蔡京都要巴结。而小皇帝对此却不闻不问。中宋一朝。那些伪造圣旨地太监没有受到丝毫惩处。

    这说明小皇帝地心思压根不在处理国政上。蔡京地艺术才华被小皇帝欣赏。故此小皇帝引为知己。而后将国政全部托付蔡京。这才使蔡京有了**权术地机会……赵兴想到这。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论到操纵人心地手段。赵兴自认比蔡京那厮高明许多。然而。论到艺术造诣以及拍马屁手段。赵兴远远比不上蔡京。所以有些事情蔡京能做到。赵兴做不到。

    然而,操纵人心这一点,赵兴完全能够做到,他可能不是宋徽宗的精神知己,但绝对能成为赵佶的左膀右臂……

    这样想来,赵兴似乎不可能阻挡蔡京地上位——如今童贯已经去了杭州,以蔡京的手段,巴结山童贯一点不成问题,他将无可争议的返回朝堂,顶替赵挺之的位置,而后利用自己的艺术造诣使小皇帝产生臭味相投的感觉,接下来,历史将不可避免的回到它固有的轨迹。

    想通了这点,赵兴轻轻点头:“曾大人,蔡京蔡元长一定要回来,这点我可以帮你,但我担心,蔡京这家伙有王安石的风格,独地很,喜欢独霸权柄。我担心这厮回到朝堂,对你我并非好事。”

    曾布想了一下,拱手回答:“将来地事情交给将来去办,让我们且顾眼前吧。”

    赵兴点点头答应:“我这就派快马前去杭州,通知蔡元长早作准备……”

    话说到一半,赵兴瞥见一名朱雀军士兵。数名朱雀军军官匆匆忙忙的向宣德楼奔来,赵兴止住话头,出声招呼那几名军官,只见那些军人走到赵兴面前,仓惶地行了个礼,焦急的汇报:“大人。不好了,诸军哗变。”

    曾布一惊,回身望了望皇宫,才一抬脚,觉赵兴没有动,他忐忑不安的停住了脚步,语不成声的催促:“离人,怎么回事,朱雀军怎么会哗变了呢?这可是天子脚下。朱雀军手中掌握着霹雳弹、大炮、火枪,一旦哗变起来,怎么得了?!”

    赵兴摆摆手。止住了曾布的叫喊,他转向那几名军官,询问:“怎么回事?我们身在辽国,深入辽国腹心数百里,周围都是敌人,我们没有哗变,怎么回到了大宋地京城,反而哗变了呢?不要急,慢慢讲。”

    几名朱雀军军官喘匀了气。详细解释:“大人,问题出在点校上面。枢密院对我军进行点校,却要收缴我们的枪支,核定我们的俸禄——大人,我们都是大将,但枢密院官册上,我们还是环庆兵勇,薪水要比照禁军士兵放,这哪成呢。分明是居心叵测嘛。”

    曾布插嘴说:“朱雀军士兵原来都是环庆弓手,连厢军都算不上,按禁军标准放俸禄,已经是恩典了,怎么还要闹事……”

    稍作停顿,曾布恍然,转身问赵兴:“离人,难道你的薪俸比禁军还高,高多少?”

    赵兴心里得意。他暗自呐喊:“没错。这支军队是我的,谁也拿不走。朝廷想分化瓦解,看他怎么花得起钱。”

    心中得意,赵兴脸上还是一副懊恼的神情,他伸出一个巴掌,想了片刻,又摇摇头,捏起了拳头,将手指张了两次。在赵兴张手期间,皇宫内也想起了一片喧哗,吵闹声越来越大,曾布面无人色,他张望着皇宫内,哆哆嗦嗦地解释:“宫内,那地方还是你的朱雀军,离人,快想办法——十倍,你竟然给士兵十倍的薪俸,这不快赶上一个知县的俸禄,有你这么养军队的吗?”

    那几名朱雀军士兵望着宫内吵闹的地方,态度恭敬的回答:“大人,我们点校的时候,前面入京的朱雀军士兵曾派人来询问,说是他们入京后,俸禄减地太厉害,询问我们的情况。恰好我们也在点校,等诸军乱起,我等回头查看,现他们已经跑了,我估计他们是得到消息,回驻地也闹腾起来。”

    赵兴不慌不忙,慢悠悠的说:“曾大人,曾相,我军中士兵地薪俸不能按常理衡量,他们平常拿禁军的俸禄,额外还有服装钱,火药钱,消暑费,碳薪钱,伙食费,车马费,另外,训练的时候还要给他们作训费,战斗的时候还要作战费,此外,他们的战利品也要归自己,所以,细细算下来,他们的薪俸比禁军高十倍不止。

    当然,这些钱也不都是我出,战场缴获是大头,那是我们的敌人替我们付费,我打仗,一般都战利品丰厚,但这次与辽人交手,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负的局面,想必士兵们有点不甘心——帅将军在哪里?”

    赵兴的后一句话是向士兵问地,帅范官品小,像他这样的五品官是没有资格上殿参加议事的,所以酒宴过后,帅范就领着人离开了皇宫。

    “不知道,我等先去大人府上寻找,未现帅监司的踪影,所以我们只好来宣德楼前等候。”

    曾布已经站不住了,他直催促:“离人,先去皇宫,陛下在那,陛下的安危最为要紧,先安抚皇宫里的士兵……十倍薪水,你真舍得。”赵兴解下佩剑递给那几名朱雀军军官,吩咐:“拿我的剑去,告诉诸军,有胆敢出营力斩不赦,请他们稍安勿躁,我等会就去军营,与他们商谈解决办法。”

    皇宫内,宫娥已经武装起来,他们手拿着刀剑、棍棒、扫帚,强作镇定,曾布领着赵兴先去皇帝寝宫问安,小皇帝连殿门都不开,在大殿内回答:“赵卿。且去安抚朱雀军,再来问安。”

    赵兴冲着殿门拱拱手,站在台阶上高声说:“陛下,曾相在这里,请陛下打开大门,由曾相入内陪伴。臣这就去安抚朱雀

    门内没有回答,曾布有眼色,马上喝斥赵兴:“汝且去,老臣在台阶上守候便已足够……等等,把你的配枪给我。”

    赵兴随身带着三支手铳,佩剑送给了朱雀军军官,他又解下两支手铳递给曾布,转身向朱雀军皇宫内的驻地奔去。

    朱雀军营房里,士兵们吵成了一团。数个太监手持棍棒围在院口,见到赵兴进来,丝毫没有拦阻地胆量。他们瑟瑟抖的看着赵兴走进院内的背影,正在心惊胆颤间,院内的喧闹陡然停止。

    刚才,朱雀军的嗓门实在大,炮火中练就的大嗓门扯起来,令习惯温文尔雅的太监们极度恐惧,但现在,声音消失地太快,以至于太监们怀疑。院里的那些朱雀军士兵是否顷刻间被赵兴秒杀。

    大太监梁师成低声嘀咕:“好威风,好煞气,都说赵太尉领着十二个侍从坑了吐蕃三万精锐,咱家那时惊地下巴脱了臼,原来那是真地,瞧,赵太尉这一进去,里面都变成死人了。”

    赵兴背着手,悠哉游哉的走进朱雀军大院。朱雀军士兵见到赵兴,立刻叉手不离方寸,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赵兴慢慢地走了一圈,点手唤过一名士兵,招呼:“史三郎,我记得你是环庆童儿营地孤儿,汝父阵亡在西夏,寡母改嫁。是汝父军中胞泽帮衬才养大了你……我听说你前年成了家。娘子给你生了个儿子,传继了史家香火。是吧?”

    史三郎腿一软,跪在地上,将头磕的邦邦响,口称:“义父,是你当年在儿童营收养孩儿,孩儿才有了今日,大恩大德,永志难忘。”

    赵兴又一指人丛里几名士兵,一一召唤:“施庆生,寇一郎,赵三、马四……你们都是当初环庆童子营的人吧,我记得你们今年也有二十了,成家了吗?”

    被赵兴点名的朱雀军士兵跪倒了一地,口称义父,频频向赵兴叩头。赵兴不理他们,指着人丛中另外几人,招呼:“翟九,我记得你家门前有棵柿子树,结的柿子很甜,当初你来广南的时候,还记得给我带上一篓柿子,可你去年怎么没给我家送柿子?”

    翟九涕泪交加:“大人还记得我家的柿子树,呜呜呜。”

    五百名士兵,赵兴能记得一小半人的名字,被他点到名的人跪倒了一地,其他地人犹豫片刻,也随大流跪倒在地,赵兴见到士兵情绪都平静下来,他继续说:“各位知道此地是何地?大宋皇宫!皇宫里住的是陛下,惊扰了陛下,那是谋反,诛九族的大罪,一旦你们迈出这个营门,谁也救不了你们,不仅你们要身两段,连你们地家人亲戚也不能幸免。史三郎,你儿子也活不了;施庆生,寇一郎……你们的家人都活不下去,这是你们需要的结果吗?”

    史三郎叩头出血:“义父,活不下去了,我们朱雀军看着风光,开销太大,每天要唰三遍枪膛,可军器监不给配桐油,说是没这笔费用。义父的规定又不能不遵守,大家只好自己掏钱买桐油,我等现在拿的是禁军俸禄,但禁军的刀枪弓箭一年不搭理一次,而我们每天都要打理数次,官府的钱别说养家糊口,连正常的开销都不够,我们要靠历年的积蓄进行贴补。

    义父,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等当兵打仗,原是拿命换钱,换家人一个活路,可现在连我们自己都活不下去,如何顾及得家人……”史三郎地话引起一片呜咽,那史三郎膝行几步,抱住赵兴的大腿嚎啕:“义父,救救孩儿吧,你还是让我回你身边当兵,哪怕再去环庆前线也行,这皇宫守卫,表面看风光,实际日子入不敷出,义父,你不能扔下孩儿不管。若义父不顾而去,今日孩儿便死在你面前,也算一个痛快。”

    赵兴沉默片刻,掸掸身上的土,冷冰冰的下令:“诸军。起立,列队,空手出宫。”

    赵兴没给大家一个答复,但大家能空手出宫,这意味着,他们有可能免除了宫内守卫的职责。朱雀军士兵默默无言,眨眼间排列好队伍,徒手走出营门。

    此时,皇宫里殿前三司的军队已经赶到,但他们看到赵兴背着手目送这支队伍,不敢过分煎迫,只堵住了前往皇宫寝殿的道路,而后任由士兵出宫。

    送走了最后一名朱雀军后,赵兴赶往皇帝寝宫。此时,小皇帝已经打开了殿门,曾布坐在门槛上。蒋之奇立在门内,韩忠彦在殿内陪着小皇帝。

    赵兴徒手上殿,摘下了乌纱帽,向小皇帝叩请罪:“臣有罪,臣管束不当,使诸军哗变,请陛下降罪。”

    小皇帝也不糊涂,他温言安慰:“卿有何罪,刚才曾相解释了。朕没有想到朱雀军薪俸如此优厚,赵卿,如此厚赏,广南养了多少军队?供得起吗?”

    曾布已经返回殿中,但他依旧维持着那副忠心耿耿,义薄云天的大无畏态度,浑然忘了初听兵变消息,曾经被吓得面无人色。听到小皇帝点自己的名字,他“胸中自有百万兵”样地挺挺胸。晃了晃赵兴送给他的手铳。这一晃悠,引来了一个斥责声:“曾相,陛下面前,休得乱舞刀兵。”

    这个声音是赵挺之,曾布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赵挺之一眼,乖乖的收起枪。

    御座前,赵兴叩回答:“陛下,说起来这支军队并不难养。虽然养活这群勇士花费巨大。但很值呀,数年前。我们三千人攻入占婆,占婆国付的费用,足够我们养活他们三年,接下来,我们又用了三千人占领了整个大理——陛下,昔日郭逵、狄青征南,动用大军二十万,民夫无数,耗费钱粮无穷,这几千人的军队,开销怎么也比二十万大军来的廉价。

    臣一直以为,给一个人二十倍的薪水,他就有二十倍地勇气,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地就是这事。臣用禁军十倍地薪俸奉养一支纯火器部队,他们人数必然大大降低,能量却远禁军十倍——而这一切不是已经验证了吗,他们数千人就能毁灭一个国家,一支半军就能与辽人三个军司抗衡,此等勇士,花多少钱奖赏都不够,更况且,只要让他们打败了敌人,敌人会替我们付钱养活他们,所以,朱雀军虽然花费巨大,总的核算下来,臣广南之地没有受到他们地拖累,相反,因为他们连续灭国,反而给我广南带来丰厚的利润与战利品。

    陛下刚才问广南总共有多少军队,水军且不论,因为那些水师战船都是效用船,他们一边巡逻,一边护送商船,顺带运送些货物,那支军队是给广南挣钱的,所以不在兵册上。至于6军嘛,我广南总共有五军,分为妖魔鬼怪与朱雀军,其中朱雀军四千人,范纯粹大人先带走了五百人,后来臣又给他送去一千人,等臣返回黄河南岸后,又给他派去一千人,此刻,臣手头尚有朱雀军八百人,外加伤兵三百余人。

    至于妖、魔、鬼、怪四军,以除魔军人数最重,军中有火炮兵一千人,辅助兵五千,火枪兵一千人,辅助兵两千,此外就是长矛兵,他们算在辅助兵种里,合计一万一千人。

    其余三军,平妖军有三千夷人,已经进驻广西与大理;鬼军三千人,驻扎大理与吐蕃边境;怪军三千人,前往福建,接替朱雀军未尽之剿匪工作。零零总总,整个6军加起来约三万人,这数目要算上辅助兵。听起来士兵虽多,但广南兵力仍然匮乏,常常令我感到捉襟见肘。”

    小皇帝诧异的问:“我记得你来信曾经抱怨,广南禁军名额只有一千二百人,尚不及你的家丁多。怎么猛然之间,广南多了三万名额?难道枢密院竟然许了你私自扩军?”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05章 替罪羊是谁?

    赵佶说到这儿,狠狠瞪了一眼前任枢密使曾布,虽然这是他皇帝哥哥做下的腌事,但现在由他来承受结果,他未免觉得委屈,心中总想找个人替罪。该章节由网提供在线阅读

    曾布见到皇帝不悦,连忙摇头表示否认。但不等曾布回答,赵兴已经拱手说:“陛下,广南五军都是由广南枪手组建出来的,至于禁军员额一千二百人,至今仍未变化。”

    赵佶眉毛扬起来了,不悦的说:“你是说,广南这些军士都是民间枪手——也就是说朝廷并没有花钱养活,全都是由广南地方负担他们的费用?”

    赵兴回答得很干脆:“正是!”

    皇帝摇了摇头,又问:“除了这三万军士,广南还有多少枪手?”

    赵兴摇头:“没有了,在没有了!臣当初嫌民间枪手废材一个,所以就动用本路兵马钤辖的权力,重新整编广南民间力量,遂编成这妖魔鬼怪、加朱雀,共五军火枪手……除了这广南新五军外,民间再无一刀一枪存在……臣全解散了!”

    小皇帝赵佶不自觉的拍拍胸口,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呀!只有三万多火枪手

    话一出口,小皇帝立刻现了自己的失言,他赶紧补充:“论说,整个广州一地有三万兵马,也不算多。因为广东要负责广西、大理防务,朕还记得广东有协防福建的责任……除此之外,今后广东还要管辖海外诸领地,曾卿,原先广东额定的枪手是多少?厢军有多少?”

    曾布微微摇头,这个数据他并不清楚。赵兴继续抢先回答:“官家,广东十一州,每州额定厢军三千余人,合计三万两千人。另外,臣累年从河东、陕西、京东、京西各地迁移厢军。累计达十三万丁,这些人依旧在军籍——如此算起来,广东额定厢军兵员,该有十七万人。”

    小皇帝被这一数据吓了一跳,他连忙问:“广东又有多少丁口?”

    这个数据曾布知道,因为两广这几年上交给朝廷的赋税累进增加。已经占了大宋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所以曾布非常关心广州的户籍增长,他马上回答:“官家,赵大人曾前后接收七十万口屯田人员,这七十万口屯田人员合计有四十万户。此后,也有些人前往广南投亲靠友,也有些海外蕃商在广州落籍,更有大批海外滞留宋商在广州落地生根……

    按去年地报表。广东现有丁口凡两百一十七万户。口六百万余人……具体数目尚待查询。陛下要想知道详细数目。臣这就去调阅相关文档。”

    小皇帝摇摇头。思索地说:“往年。我端州管家曾传讯。也说广东近年户口增长极快。但又说:确切增长人数实难统计。因这些人骤然而来。骤然而去。川流不息。故此。能有个大概数已经够了……”

    小皇帝说得对。商人流动性很大。今日他们可以在广州落籍。明天可能载着满船货物去了杭州、扬州。甚至去了海外。这样地一批人。以大宋朝地文案统计效率。能够把人数精确到万字头。已经很罕见了。

    “如此说来。广东一地只有三万兵马。也不算多”。小皇帝叹息说。

    赵挺之冷冰冰地补充:“官家。赵大人刚才也说。这数目还没算上水兵。臣想知道地是。广东六百万人口。算上水兵。总共有多少军队?五万?十万?”

    顿了顿。赵挺之又补充说:“广南偏僻之地。朝廷以前不过驻扎千二禁军。现在赵大人组织起十万精兵。相当于每60人养一兵。这些人装备精良。来五百个就能把京城闹地天翻地覆。赵大人私练兵士。意图何为?”

    刚才,曾布独守大殿时,表现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像模像样地保护殿中的小皇帝,而赵兴孤身进入哗变的军营,快刀斩乱麻地解除士兵的武装,命令他们徒手走出皇宫接受惩处。经此一役,曾布与赵兴的形象在小皇帝心中格外高大,小皇帝刚才把话题越岔越远,甚至主动为赵兴寻找理由,这是在为身为兵变责任人的赵兴主动开脱,但赵挺之够阴险,他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话题这一绕回来,大殿中的大臣们不知道如何接嘴。

    目前,曾布现在明显站在赵兴同一条战线上,韩忠彦也不想得罪大宋实力派军阀赵兴,而小皇帝开脱的意思又很明显,甚至处处谈及赵兴与自己的私信联系。当前的蒋之奇嘴里苦,他才就任枢密使,这事赵兴不承担责任,责任人就只能是他了,可怜他还不知道兵变是怎么生的就已经结束了,可他还要为此承担责任,因此心中委屈极了。望着赵挺之、望着赵兴与小皇帝,眼泪汪汪。

    赵兴怒了,他站在殿下目视赵挺之,咄咄逼人地问:“赵大人,我军入城的时候,诸军点校出自你的要求,本来诸军一团和气,喜气洋洋,但怎么经你一点校,便闹出了这么大地乱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曾布眼睛一亮,可算找见替罪羊了,他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补充:“是呀,我等正在殿中跟官家谈论南海局势,怎么才出皇宫,就在宣德楼外遇到报讯的士兵——赵大人,大殿之中,你可不在,当时你在哪里?当时你在军营跟士兵们怎么说?”

    赵挺之一挺胸膛:“下官身为翰林臣子,奉诏前往军营宣慰,无他,但遵守朝廷法度而已……”

    赵挺之这话说的鲁直了一点,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在进行诸军点校的时候,依据的是朝廷的法度,所以不是苛刻士兵的军饷。这责任不应该由他来担,谁来承担:小皇帝!

    这么一说,赵兴故意瞥了一眼小皇帝,小皇帝面色窘迫,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样开口解释,可没等他开口。赵兴已经抢步上前,大喝:“大胆!你一个文臣,不懂军事,也该知道圣人之言,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又曰:吾常三省吾身。又曰:不耻下问——你不懂就问嘛。各军各地体制不同,禁军厢军俸禄不一,荆湖寨兵能与广东枪手同例吗?陕西弓手能与密州水手相同吗?

    所谓地有不同,各地财力不同,厢军受当地供养,自然各有各地俸禄——你不通世事,处事刻薄,激起皇宫兵变,惊扰圣驾。惊扰京师……尤其可恶的是,此时恰值各国贡使汇集京师之时,对于这样的一支征服诸国地军队。你如此苛待,以至于激起兵变,这不是让天下看朝廷笑话吗?”

    稍停,赵兴冷冷的补充了一句:“赵大人,我这个两广转运使的头衔还在吧?那支军队应该是我名下的军队,如何点校,如何宣慰,怎么也该跟我这名主官打声招呼吧!

    可在下不记得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招呼——你私自进入军营,还说激起兵变不是你的责任。那么是谁的责任,是当时不在场地我,亦或是曾相、韩相、蒋相?”

    赵挺之委屈的只想吐血,他频频张望小皇帝,心说:“官家,若不是你想收复那支军队,若不是你想使出手段分化他们,若不是你颁布的圣旨,我一个文官会跑到军营去闻那些军汉身上的臭味?……陛下。你总得说句话吧。”

    小皇帝无话可说,赵兴这个把柄抓的结结实实。按大宋体制,得胜回朝的军队自有一套流程来安置。大宋以文御武,这套流程设置得很严密,而恰好属于赵兴的部分,赵兴都照做了——城门解剑,交出军队单身入宫接受皇帝宣慰,等等。

    然而,由于多年以来大宋不曾有立下灭国之功的军队还朝。赵挺之在接待的时候。无意间省略了部分内容:比如他入营宣慰,本该由赵兴派人陪同。并事先与赵兴商量好宣慰方案——这都是为了防止士兵地预期与朝廷地方案相差太大而引起哗变,但他没有做。

    其实这也不怪赵挺之。大宋以文御武多年,文臣向来看不起武将。而在新党眼中,过去的规矩都不是规矩。所以当年熙宁开边时,朝廷慰问开边将领就没按照此一规矩,也平安无事了。赵挺之这次如法炮制,没想到赵兴手下地军队,比之熙宁年间那支军队更有血性……

    曾布看了一眼蒋之奇,频频以眼色催促。左正言陈不得不表态了,他已经认清了应该牺牲谁,便站出来尽责,裁定说:“赵大人挺之,奉诏入军营宣慰,却激起兵变,此事,其咎在赵大人。

    赵大人刚才说,他依据朝廷体制——错了,他做这事,唯独没有依据朝廷体制。按朝廷体制,得胜之师返回京城,宣慰这事应该由三司出面,原本枢密院、政事堂、礼部、兵部都该有官员到场,而赵大人不约齐同僚,独入军营,现在我们不知道赵大人在军营中说了什么,赵大人没有人证,故此,我等只能认为:责任在于赵大人。

    故此,臣弹劾赵大人挺之枉顾朝廷规矩,处事刻薄,以至于激起兵变,请陛下降罪。”

    小皇帝羞的说不出话来,他茫然的看看左右,左右都是几个太监,唯一有政务经验的高俅已被他派到了真定府捞功劳,而懂军事的童贯也去了杭州。

    太监们面对朝廷大臣,不可能有自己的主意,故此他们的目光躲闪,纷纷回避了小皇帝的求援。

    赵兴再度开口,落井下石地问:“依朝廷律法,此类事件当如何处置?”

    陈板着脸,痛心的回答:“赵翰林凭借翰林臣子地身份,私自妄为,属于弄权;此举已证明他不适合再担任翰林臣子——罢官,罚俸!赵大人若对此还不满意,再加上一条:流放!”

    赵兴摇头:“陛下刚刚登基、朝中急需稳定、万国使节还在京城……似乎不易把事情闹大,不如只罢官,稍稍罚俸,对外不解释处置原因。

    至于诸军那里——无论什么理由,都不是动兵变的借口,我们不能鼓励兵变,所以必须严肃处理:兵变为解除军职,流放广东。几位。这个处置如何?”

    小皇帝马上回答:“好啊好啊!”

    对赵挺之轻轻处理,可以维护小皇帝的面子,减轻小皇帝的内疚,而对士兵低调处理,则意味着别把这事宣扬出去,让外国人看笑话。

    在场的人原本都以为。赵兴会竭力袒护那些兵变的士兵,但没想到赵兴却主张严肃处理,解除士兵军职。

    搁别的地方,“解除士兵军职”可能是士兵最大的幸运,因为他可以回家做一个平民了。但在场的人刚才都听到士兵丰厚地薪水,广南这群士兵脸上又不刺字,薪水拿地如同一个知县。

    相比起来,知县甚至不如广南士兵舒服,他们要在千军万马中通过科举考试。而后从小吏干起,熬满了资历才能担当一任地方官。而广南士兵们则可以免去这些程序,直接享受知县级别的俸禄——想想这种待遇。朝廷大臣嫉妒的心如猫抓。

    所以,赵兴刚才说“解除士兵军职”,这等于将那些军汉的知县待遇彻底剥夺。在场的官员觉得心头出了口怨气,那群混蛋失去军籍,看他们靠什么谋生?

    嗯,赵兴最后加上的那条“流放广东”,这未免太假模假样了,这些士兵本来就是广东士兵,而且随着大宋海外领地开。广东越来越富足,目前,朝廷都开始考虑将广东从流放恶地中划出来,变成一等优官选地,赵兴所谓的流放海外,还不如流放海外领……

    然而,赵兴刚才对赵挺之轻轻放过,对自己地士兵加重处罚。这谁都看到了。因此,谁也没有心追究赵兴地小小宽大。

    蒋之奇主管枢密院。他没容赵挺之开口,当即表态:“此种惩处,既顾忌了朝廷脸面,又维护了朝廷法度,使错受到惩处,忠心等到褒扬,甚佳!”

    小皇帝不好意思,喃喃回答:“便依众卿所奏。”

    小皇帝的意思是说:依你们,这可是你们逼我地。我本没有打算如此处理赵翰林。但你们众口一词。可怜我这个新登基的小皇帝,只好顺应了你们的意思。赵挺之站在殿下。已经气蒙了,他头晕眼花,气血翻涌,只觉得摇摇欲坠,两耳轰鸣,张开嘴来,嗓子里却不出一丝声响,他只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因为思绪波动的太厉害,他反而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过颠倒黑白地,没见过如此颠倒黑白的。我本来以为我赵挺之在颠倒黑白上可以称得上是大宋第二,没想到整个大殿上都是一群颠倒黑白的人。

    我怎么了,我奉皇帝地密诏进入军营,挑选合适的侍卫,对士兵进行拉拢腐蚀,这不是奉旨而行嘛,谁能想到那群粗汉不识天家恩义,只知道计较薪水的高低,这是我的错吗?

    天家赏赐,能比赵老虎赏赐更丰厚吗?赵老虎是谁,大宋第一财主,广南财税占据天下半壁,我们……你枢密院,兵部才给几个钱,当然不能跟赵老虎比。

    可天家赏赐,重在一个荣誉,天下禁军过百万,天家何曾赏赐过其他禁军,你广南一个效用营,“大将军”,便得到了天家的厚赏,还要闹事,这究竟是谁对谁错?

    怎么所有的错误都是我一个人,没天理啊,我有啥错?

    赵挺之懵懵懂懂,等他神智清醒过来,已经被皇宫禁军拖着出了宣德楼,几名禁军便在宣德楼外摘去了他出入皇宫的标志——缨带,而后拱手向他告辞。赵挺之被夜风一吹,清醒过来,摸索摸索身上,虽然官袍还在身上,但腰带上别的鹰兽,缨带都不见了,那里光秃秃一片。

    赵挺之正在哀伤,却见一队灯火接着出了宣德楼,几名太监手捧着圣旨,身后跟着几名朱雀军的军官,埋着头向军营急赶。

    赵挺之叹了口气,他知道,朝廷处置朱雀军地文件也下达了,圣旨公布天下,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大宋朝不宵禁。虽然是深夜了,赵挺之借着东京汴梁城的灯火跌跌撞撞的返回府中,儿子赵明诚出来迎接,见到父亲这般模样,吃了一惊,急问:“嫡父。怎么了?”

    赵挺之梦游般走入正堂,坐在正当中的椅子上,许久,方喃喃回答:“苏老坡说我急功好利,这件事我是太急功好利了,太急切了,太急切了!”

    这一年,李清照16岁,赵明诚19岁。

    赵明诚依靠赵挺之的关系。进入了太学学习,他现在年纪就相当于一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可智慧却比一年级新生略微高点。赵挺之这一句话,赵明诚眼珠一转,立刻焦灼的询问:“嫡父,你跟赵老虎起了冲突?”

    赵挺之叹了口气,回答:“还能有谁,当然是赵兴赵离人……昔日我收拾了苏老坡,苏老坡只能忍气吞声待在岭南,后来我收拾黄庭坚、张耒,他们两个也只能忍气吞声。没想到那赵离人却如此强硬。”

    赵明诚叹了口气,苏东坡是他偶像,当然,苏东坡也是所有大宋青年的偶像,父亲迫害苏东坡,这让他很无奈,他也知道父亲连苏东坡地学生也恨上了,这其中甚至包括李格非。

    在正常地历史中,张耒之死与赵挺之的迫害有着密切关系。而李格非的贬职也有赵挺之的手脚。至于李清照与赵明诚的婚约没有受到影响,那是源于士大夫之间地一诺千金。

    在正常的历史中,小皇帝赵佶刚一登基,就想召回李格非,但赵挺之却予以百般阻挠,为此,李清照出嫁后,婆媳翁媳之间的关系搞的很微妙……但如今这一切改变了,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评论赵兴肆无忌惮地撕毁了李格非与赵挺之之间地婚约。将李清照从赵明诚这里夺走……

    提到赵兴。赵明诚心中隐隐作痛,他抑制住痛心。小心地问父亲:“嫡父,那赵老虎气焰嚣张,此际又正是他立下拥立之功,护送万国贡使入京的时机,无论如何,嫡父也不该在这时候惹怒他。”

    赵挺之虽然心胸狭窄,但士大夫地节操还在,他不能指责皇帝在关键时刻抽腿跑路,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黄河之北一战,赵离人训练出地火枪兵威力巨大,朝廷有意将这支军队作为样板,推广全国。可惜这支军队花费高昂,世骄犟傲,我想替陛下磨一磨他们的心性,再将他们打散,分配给天下各路,作为诸军教头,可没想到,**之过急了。”

    皇宫里的喧哗外面听不到,朱雀军闹事虽然在朝廷里引起了极大地震动,但那些士兵没有走出军营就被赵兴压制住了,外人根本不知道。赵挺之此刻不说兵变的情况,也是出于一个大臣的节操——毕竟,这样一支猛兽军队,一旦在京城闹僵起来,引起的恐慌将是灾难性的,所以赵挺之不能说

    信息决定判断,赵明诚没有获得足够的信息,他的判断失误了,此刻,他还好心的劝解:“嫡父既有这份心意,就该上达天听,由官家出面跟赵离人解释。我听说赵大人自诩为规则的守护。只要官家出面,他一定会配合地。

    若赵离人肯配合,嫡父再请官家出面,吩咐枢密院操持这事,这事就水到渠成了……嫡父,我曾经研究过赵离人的手段,在我看来,坡仙一生最大的福气就是打了个好赌,他门下几个弟子:黄大人失之于鲁直;张耒失之于谨慎;秦少游风流有余,才干不足;晁补之为人不够大局观。

    唯独这位赵离人,百战名将,不出手则以,一旦出手,则蕴含天地之威,把一切能调动的手段都用上了,令人无可抵挡。

    嫡父,大理国自唐开始立国,数百年积蓄仍挡不住他处心积虑的一击,此人非人力可撼动。吐蕃兵祸害华夏数百年,进则如猛虎下山,退则如龙入深渊,躲在高山之上令人无可奈何,但就这样,也吃了赵大人的一个大亏,国中青壮为之一空。

    国尚如此,人呢?吕惠卿一代名相,擅**权术,满大宋找不出几个能胜过的,连王安石王荆公都让他栽赃陷害,狼狈不堪,可就这样的人,现在又怎么样呢?吕氏两兄弟,吕升卿、吕温卿已被罢官、流放,福建吕氏家族不复存在,如今吕惠卿受范纯粹攻击,朝不保夕……

    嫡父,我看这事需要从长计议,孩儿以为赵老虎招惹不得,若有可能,嫡父不如与他寻机和解,子曰:和为贵。赵老虎怎么说还算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只要我们给他讲道理,面子上地事情,他总要说的过去——我听说他在朝堂上袒护曾布,可有此事?”

    赵明诚这一番长篇大论过后,赵挺之叹了口气:“晚了,一切都晚了,赵离人入城的时候,为父堵在门口向他示威,他竟然低头让步,为父以为……晚了,一切都晚了,为父已经罢官了。”

    赵明诚惊问:“为何?嫡父因何罪罢官?”

    ……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06章 分红利与两个人的朝堂

    不说赵挺之父子商议。该章节由网友上传,网特此申明大殿之内,自赵挺之走后,小皇帝脸色和缓下来,经受虚惊一场,又差点在大臣面前显露出他做事的幼稚,等事情处理完后,小皇帝只觉得精神疲惫,他强撑精神,勉强问:“赵卿,依你所见,安抚好的火枪兵是否可以重入皇宫?”

    赵兴摇头:“不能,我们不能树立一个坏的榜样,让士兵以为旦有不满,就可以聚集在一起以兵变相威胁。”

    小皇帝赶紧问:“如此如何处置他们??”

    赵兴微微拱手,神情自若答道:“这些士兵已经不适合服役,但他们掌握火枪技术,若这些人心怀怨恨,我怕他们会投靠外敌,所以这些人我要全部带回广州。至于陛下宫中空出了五百人名额,可先从密州调遣团练,密州效用军所习梨花枪与我的火枪相似,我的士兵徒手离开皇宫时,已经将武器辎重留下,恰好让密州效用军接手。

    臣以为,驸马张敦礼与密州团练张用同属一族,可让张驸马出面向张用火枪指挥,如此一来,皇宫火枪手便换上了陛下自己的心腹。”

    小皇帝登基的支柱是那伙五百火枪兵,目前,他正在着手清理皇宫内章的势力,这五百火枪兵一走,让他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经历过一次兵变的恐吓,小皇帝已经有点敏感,他张嘴想向赵兴再要点人手充实皇宫,但梁师成以目阻止,小皇帝一眨眼,明白了——目前,有赵兴这头大老虎坐镇京城,三司衙门谁敢乱跳腾。

    “朕拟召回高俅高炎师,卿以为如何?”小皇帝深感身边缺乏人手,高俅这个与赵兴关系密切的人返回皇宫,恰好可以利用这份关系。作为沟通桥梁,所以小皇帝有点迫不及待了,直接征询赵兴的意见。

    枢密使蒋之奇没有表态,赵兴扫了一眼蒋之奇,马上回答道:“高炎师处事干练,可当殿前副都指挥。暂替官家统御皇宫火枪队。”

    赵兴这是同意交出一部分火枪手,但条件是由高俅出任这支火枪队的统领。高俅可比赵兴好说话,蒋之奇目光一闪,立刻支持:“臣也以为可!”

    蒋之奇这一表态,小皇帝明白了,随即说道:他想用赵兴的火枪队作为范本,训练一支御林火枪队,何必非要从赵兴嘴里抢食,依赵兴与高俅的关系。他交出的肯定不是老弱残兵,从高俅手里索求,总比从赵兴牙缝里抢食来的容易得多。

    蒋之奇的同意也是因为这点。高俅不是科举出生,按照官场潜规则,这样的人只能作为幕僚、属吏,不能正式作为大臣。这一点就限制了高俅地展,所以高俅唯一的出路就是转为武将。而他转为武将的大功就是能从赵兴手里抠出火枪兵来,抠不出火枪兵,也能抠出一批火枪教官。

    因为高俅地存在。大宋朝这场关于火枪地争夺终于落下了帷幕。如此一来。这成了一个三方满意地事情。赵兴扶持了一名自己地密友进入皇宫。保证了自己与小皇帝地沟通无碍。而枢密院变相地从赵兴手里获得了一支正式地火枪兵编制。也获得了火枪训练地方法。而小皇帝获得一批保卫自己安眠地强力军队……

    左右仆射没有掺合这场分赃大会。他们在这场交易中没有收获也没有损失。但他们是乐观其成地。曾布先表态:“如此。陛下惊扰了一夜。且先安歇。我等这就去起草诏书。并予以贴黄。”

    众臣告辞。出了小皇帝寝宫。韩忠彦非常不满地看着赵兴。一抱拳:“恭喜!”

    说罢。韩忠彦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他不满意赵兴地是后地调和观念。想当初他如此急切地赶入京城。想消除赵兴提兵逼宫地恶劣印象。没想到赵兴一站稳脚跟。却不赞成他对新党分子赶尽杀绝地主张。还要留下曾布这个祸害。

    韩忠彦态度不善。曾布一个老滑头心花怒放。他得意洋洋冲赵兴拱手:“范锷为户部左侍郎。李常为计相。诰身明日下达。可否?”

    曾布这是论功行赏。此前赵兴要求将宋朝几大会计调入户部。管理大宋朝收支问题。而户部尚书他建议由苏辙担任。一般来说。按官场惯例。一部主官是赵兴地人。则其他官员也要安插几个副手作为钳制。此际。曾布完全许可赵兴对左右侍郎地推荐。则意味着整个户部就成了苏家天下。

    曾布这是奖励赵兴在刚才的庭变中站在自己这方面,他要进一步拉拢赵兴,以维护自己的地位。他的提议立即得到赵兴的响应,后意犹未尽地说:“这三人老了,便是待在户部,也待不了多久,我推荐晁补之作为户部郎官,如何?”

    曾布招手,亲切的说:“离人,上得马车呀,我们边走边说。”

    马车粼粼开动,将京城的喧闹隔绝在车外。仆人们点燃一盏明灯,曾布指点着明灯说:“此灯还是来自于离人之手……”

    赵兴盘坐在马车上,一拍大腿回答:“你这马车也是我家出产的。”

    曾布接着扯闲话:“我听说韩忠彦曾抢了你的马车,满京城炫耀,老夫可没有抢你的马车,这车是老夫自己掏腰包买的……都说你家养的马甚是雄壮,不如你送老夫几匹。”

    赵兴目光游移,倾听着马车外的动静,答非所问地感慨:“啊,又回到了京城,我听说这是一座光明之都,在全世界大多数城市一片黑暗的时候,这座城市彻夜灯火……十数年前,我来京城科举,那段时光仿佛昨日,如今物是人非,想起来,颇令人伤感。”

    曾布咧嘴一笑,不再纠缠战马问题,他语气轻松的问:“到哪里?”

    “我的宅子!”赵兴回答。

    曾布点头,顺手用手中的折扇敲一敲马车的板壁。下令:“去东华门外,大辽人使驿馆旁,广备桥、大货行附近的……赵家东湖院。”

    稍停,曾布继续说:“你家的宅子如今在汴梁也颇为有名,那座宅子出入的都是各国蕃人,热闹非常。”

    赵兴还在侧耳倾听马车外地动静。脸上一派悠然神往地表情,马车外的喧闹与车内地安静仿佛是两个世界,马车外是暗夜中的灯海,一片光明,马车内飘浮的全是阴谋。

    曾布见赵兴久久不开口,试探的问:“赵大人还有什么推荐?”

    赵兴点点头:“别人我不熟。况且没有接触过地人,我也不知道他能力如何,所以,我推荐的只能是我的熟人:索问道。李之纯、李、周邦彦、李维思……这些人与我有一面之缘,我希望将他们调回中枢,安插在各部。”

    赵兴这番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表明自己不会回到朝堂,来与曾布抢权,另一个意思是说,他推荐的这些官员可以不担任显赫之职,但他们的位置必须足够关键。

    曾布沉吟的问:“索问道……这个官员我有点印象,不就是原先的密州判官吗?他现在担任京东东路提举刑狱衙门的书判,听说此人在刑狱上有专长,可入刑部为吏……但李维思是谁,不曾听说过有这样一名官员?”

    “一赐乐业部族长——”赵兴慢悠悠的回答:“我部下有很多一赐乐业人。论功行赏,我希望他们地族长能分一个寄禄官,此外,一赐乐业人在各部勤勉任事,这么久了,也该提拔几位,至于具体该提拔谁,我还要问问李维思。”

    “李维”实际上是犹太的部族长“利韦”的音译,到中国后改汉姓为“李”。因此这位一赐乐业部族长,其实也可以叫做“李思”。

    赵兴这么一提,曾布猛然想起:“我记起来了,这李维思不就是你在送别周邦彦时,于春街亭向你献上蕃布地那位一赐乐业大商人,当年他献布之后,你曾经写下了送别诗,故此,那一赐乐业大商人也被人记住了。原来是他?!”

    赵兴轻轻点头。

    他这绝对是任人唯亲。推荐的名单中全是跟他走的近的人,这份名单一出来。估计韩忠彦那头会恨的牙痒痒。

    然而赵兴脸不红心不跳,他继续补充:“周邦彦回京,可以与蔡京同时接掌赵挺之留下的翰林承旨一职。我认为,经过朝堂这么多事,我们该摒弃那种一人独霸某个重要官职的局面——蔡京精明能干,不能不加以制约,有周邦彦在,蔡京就是一头套上笼头的家畜,曾相公可以左右逢源,小心驾驭。”

    曾布马上又试探的问:“韩相公那里该如何交代?”

    赵兴淡淡地回答:“无需交代,韩相公是君子,但做事过于操之过急——蔡京、周邦彦的任命由我提议,如何?”

    曾布早先曾要求调回蔡京,而蔡京跟赵兴关系密切,由赵兴开口,依旧脱不了编织势力的名声,不过,朝堂上有了蔡京,原先被削弱的新党势力开始有能力与旧党抗衡。

    曾布心中偷笑。赵兴这次拥兵入京,使赵佶的皇位迅稳固,小皇帝要依仗赵兴的支持,而赵兴又明白表态,不愿回到朝廷中央争权夺利,这就避免了他揽权的嫌疑,为了安抚这位立下拥立之功的大军阀,小皇帝当然会许可赵兴在朝堂上安插一些自己的人,这些人出自赵兴一党,对皇权地稳固也有益,在新皇登基的这个敏感时刻,别人想反对赵兴的推荐,都要担心触怒小皇帝。触怒小皇帝可不是一件好事,章够强是吧,如今他在朝廷的押送下贬去了越州,有章的前例,现在谁敢跳出来反对新皇。

    马车外的欢乐继续流淌,马车内阴谋继续笑,曾布借机跟赵兴商讨了推荐名单,在赵兴的名单中,他也加上了自己的一部分私人,两人商量好明天由赵兴上奏章,推荐这些人手,由曾布接着将这份奏章呈送小皇帝。而后两人又讨论了这些官员所任的官职。等一切计划完毕后,马车已经抵达了赵兴地府邸。

    赵兴跳下了曾布地马车,曾布在车中拱手:“今日夜深了,老夫就不打搅了,赵大人,明日你来得及吗?”

    赵兴点头:“来得及。我府中还有一群书记,他们能帮我写完奏章。”

    曾布抬手欲招呼马车夫赶路,但他又稍稍停顿,闲闲地问:“苏门弟子已被赦免,黄庭坚与张耒是怎样都要进入朝堂的,你怎么不推荐晁补之与秦观?”

    赵兴笑而不答。

    曾布放下了车帘,马车调头而去。赵兴扭身转向自己地府门,此时,府门口站着几个卫兵。他们借助灯火望见赵兴地身影后,其中一名士兵赶紧向府中跑去,等赵兴来到府门口。马梦得一溜小跑的跑出来,拱手向赵兴行礼,同时扯着嗓门喊:“亮灯,快亮灯。”

    象征赵兴品级的十二盏灯笼升了起来,从府门口跑出一队士兵,他们亮出了属于二品官员的全副仪仗,在一片灯火通明中,赵兴拉着马梦得的手,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自从告别了京城。这片宅子就由马梦得暂时经营,这么多年来,马梦得将这座宅院已经经营成一个万国会馆,不停地有各国蕃商借寓于此,他们让这座园子增添了许多异域风格,与此同时,经过许多年持之以恒的修缮,这座院子已经变成了完全由混泥土与石料建筑的深宅大院、花园苗圃。

    赵兴在府门口稍稍停留,打量着自己这座园子。同时也借助灯光打量着马梦得。一别多年,马梦得已经由一名中年人变成了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他保养的很好,面色红润,穿着一身华丽的绸缎,戴着员外金,一副衣食足的士绅模样,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到两个字:满意!

    五十多岁的马梦得头已经有一点苍白,他特地留起了胡须。让自己显得富态一点。保养很好地手指干净而整洁,指甲盖很红润。赵兴可以感觉到对方手上的肌肉依旧充满弹性,他笑呵呵的感慨:“马都管老了,岁月流逝,你已经老了许多。”

    他在打量马梦得,马梦得也在打量他,看了许久,马梦得满意地点点头:“昔日狄青出名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离人贤侄三十出头,已经灭了一个国,使十余名国王屈服,如此名将,我大宋前所未有。在下老了,离人贤侄尚英姿勃,前程远大,看到离人贤侄这番模样,老夫也算安心了,来,老夫给你介绍我儿子马曦,今后他还要托你多多照顾。”

    马曦是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长着与乃父相同的一副国字脸,堆着笑冲赵兴拱手,同时招手引导:“赵大人,这里是你自己的家,不要客气,兰汤已经烧好了,快进来洗洗征尘吧。”

    赵兴与马曦把臂而行,一边走,赵兴一边寒暄:“马兄在何处进学,所习什么经?”

    这是宋人常用的寒暄方式,马曦微笑着回答:“在下未曾入州府学习,只是随父亲学了点文字,算算账而已。”

    马曦这么说,也就是表明他没有通过州学的考试,只能算一名秀才,识得几个字,对官方规定的六经并不熟悉。

    赵兴打着哈哈,才准备说几句安慰的话,身后,一个热情地嗓门高喊:“太尉,太尉,你回来了,你这一走啊,没想到就是十年,一别十年,你还好吗?”

    赵兴转身向声音来源望去,灯影里站着几个人,为的两个他认识,就是他的邻居、宋代“包租公”邹蕴邹子安,老秀才麻述麻深远。这两人手里提着茶壶,另外端着一碟水果,见赵兴扭身,这两人领着众乡亲,摇摇摆摆冲赵兴走来。

    赵兴脸上笑的很欢畅,心里却苦,他一路急赶,赶回京城,在大殿上立刻参加了一场国宴,日落时分又处理了一场兵变,紧接着又与曾布密谋许久,累的只剩喘气的力气,而此刻,天色已经到了后半夜。时间大约相当于深夜两点的模样,邹蕴、麻述都是闲人,他们到现在不睡,还守候到赵兴府门口,见到灯光亮起就跑过来拜会,可赵兴哪有力气接待他们。

    但赵兴不能不接待。因为这是一种宋代礼节,称之为“敦亲睦邻”。想当初赵兴初入京城,这几位左邻右舍就来拜会,如今他官越做越大,如果怠慢了这些乡亲,会被知道的士大夫骂死。

    麻述一边往赵兴这里走,一边毫不见外的招呼乡亲:“来来来,我都说了,赵太尉为人亲切。必不会将我们这些乡邻拒之门外……太尉啊,我等乡邻常听说你攻灭大理,压服南海地战绩。很为能有大人这位乡邻感到荣耀,这里许多乡邻是大人走后才搬来的,还没见过大人的面,但也以与大人相邻而居而荣,今日听说大人入城,我等小民凑不到跟前,唯有备下茶酒,前来拜访大人,大人不会嫌我们深夜叨扰吧。马梦得笑地也很勉强。他冲赵兴使眼色,询问赵兴的意思,赵兴笑的很憨厚:“哪里哪里,我不在京城的时候,这屋子多亏了四邻照应,我正打算改天去一一拜会,乡邻们来的正好,快请快请。”

    将邻居们让进自己的院子,各自落座后。赵兴拱手请求:“容更衣!”

    麻述站起身,笑着拱手:“当然,太尉大人一路劳苦,且去更衣,我等在此安心等候。”

    赵兴走出大厅地时候,以感觉到两腿迈不动,廊下,还有一群倭女叩在地,朗声唱颂口号诗。称赞赵兴地得胜而归。马曦陪赵兴出厅,见到赵兴神色疲倦。他上前搀着赵兴,小心的问:“离人兄,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改日再来。”

    赵兴喘了几口气,深深地嗅了嗅汴梁的空气,神色虽然疲惫,脸上的笑容却是自内心的:“不用不用——这就是大宋,敦亲睦邻,官阶虽高,却不敢阻止左右平民乡邻的拜访,这礼节唯有大宋存在。此刻我的身体虽然疲惫,但他们地到来,却令我的心非常温暖,我知道,我到家了,我家左右有一群好邻居。”

    马曦叹了口气,摇摇头,吩咐倭女:“快搀大人下去,把兰汤奉上,伺候大人沐浴更衣。”

    如果说赵兴的房子与这时代人有什么明显不同,那就是赵兴地房子里必有一间豪华浴室与豪华厕所。赵兴无论在哪里置办产业,浴室与厕所都是需要精心设计的,而他在京城中虽然待的时间短,但马梦得知道他的习惯,在房屋扩建与重新修缮的时候,也下手着重修建了带有上下水的厕所与浴室。浴室内瓷砖铺地,大型浴缸可以让人在里面游泳,侍女们将一桶桶热水注入大浴池,赵兴躺在浴池中间的大石椅上,在倭女的小手揉搓下昏昏欲睡,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嘟囔:“我不能睡……名单,记下名单,李之纯,李,周邦彦……我不能睡,只稍稍打个盹,等会一定把我推醒,邻居还等着呢……”

    不知过了多久,赵兴豁然惊醒,他起身地动作过猛,引得池水一片哗哗声,池边守候的几个倭女惊醒过来,连忙跳入池中,过来搀扶赵兴,赵兴急问:“我睡了多久?”

    倭女躬身回答:“长门殿,这才一炷香的工夫,不过天色快亮了。”

    赵兴又问:“我刚才说了什么?”

    “长门殿刚才说了一份名单,我们已经记录下来了,请长门殿看看有什么补充……”赵兴翻了翻倭女递上的纸,赶紧吩咐:“把这份名单送出去,让他们立刻起草一份奏章,送交政事堂,快点,要赶在入朝前递如宫中。”

    稍停,赵兴接着喊:“快来更衣,我去见邻居。”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07章 大宋十绝汇集一堂

    侍女们拿来新衣服,赵兴换上一身家居服,头还湿着,一路向堂屋急赶。该章节由网友上传,网特此申明等他进了堂屋这才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一夜没睡,但那些邻居们个个精神振奋,他们直把赵兴府上当作了聚会聊天的场所,几个邻居提着茶壶来回乱窜,天南海北的聊着热火朝天,一边的角落里,甚至赌起了马吊,麻将还搓的哗啦哗啦响,铜钱还散了一桌子。

    马梦得也坐在麻将桌上,见到赵兴来,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口称:“贤侄,马上要上朝了,你不妨去眯一会,这里我来招呼。”

    邻居们齐声答应着:“太尉大人旦去不妨,我等自便。”

    赵兴纳闷:“我是主人耶,怎么这些人在我屋里摆开麻将桌,也不招呼我这个主人一声。”

    马曦从旁边窜了出来,低声招呼:“离人贤弟,我听说你在浴室里都睡了,不如先去打个盹,这些乡亲左右无事,等你到中午再来招呼,就告诉他们你中午刚刚散朝回来,岂不正好!”

    赵兴顺势拱手:“几位乡邻,下官这就去准备上朝,怠慢了,等下官散朝回来,再来招呼乡邻。”

    乡邻们答应着:“太尉大人自去……”

    赵兴这一觉睡到傍晚,他一睁开眼睛,几名倭人侍女小跑着过来伺候他更衣,赵兴忙问:“奏章递交上去了吗?”

    马曦在屋外回答:“递上去了,曾相公一早派来内知,指导书记官书写奏章,写完了,他们就把奏章带走了,中午时分,曾相公派人来通知,说是官家已经许可了,政事堂已经贴皇,正式的官绅文告今天就出来。”

    赵兴听了。重新躺倒在床上,舒服地呻吟着问:“帅范回府了吗?”

    马曦回答:“帅大人在天亮时分被人抬了回来,送帅大人的人说,和乐楼董小亮今晚要来拜访,同行的还有行关苗苗,歌绝湛琴琴——现在天色尚早。他们人还没到。”

    赵兴闭着眼睛。醒了一阵神。在他闭眼朦胧地时候。倭女们扯胳膊扯腿。替他在床上更换上衣服。两名倭女搀他起来。麻利地替他梳好头。替他戴上官帽。一名倭女将鞋子替他穿好。另一名倭女用冰水沾毛巾。替赵兴拍打太阳**。等赵兴完全醒过神来。他第一句话就是:“我相信。唐代地男人一定很幸福!”

    顿了顿。赵兴又补充说:“当然了。宋代地男人也不差。”

    倭女们做这一**作很熟练。赵兴知道倭女地风俗基本上都是唐代流传过去地。所以他在感慨。唐代地官员早晨起来。也必定如此被人伺候着。简直伺候到牙齿。这种无微不至地照料简直是懒汉地天堂……

    赵兴完感慨。倭女替他打起门帘。并递过一根拐杖让赵兴扶杖而行。几名倭女还担心赵兴没睡醒。小心地左右搀扶着。赵兴就这样走出卧室。见到马曦。他地精神才完全恢复。抖身甩开了倭女。自嘲说:“我还没老。还没到需要别人搀扶才能走路地地步。”

    马曦笑了。他摇摇头。不知道是在嫉妒赵兴。还是在嘲讽赵兴地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倭女散开。他起身说:“离人。邻居们还没走。我们过去见一见吧。”

    赵兴挥了挥手中地手杖。感觉手杖分量不对。他略略抖抖手。知道手中是一柄仗刀。他轻轻挥了挥仗刀。点头答:“如此。请马兄头前带路。”

    赵兴到前厅的时候,曾布派过来的人也赶到了,他送来的几份奏章刚好圆了赵兴的慌,带着厚厚一摞奏章的赵兴活像一个辛勤操劳的朝廷重臣,风尘扑扑的踏进客厅。饮过邻居奉上地几杯茶,还没聊几句,董小亮到访了,同行的两位歌伎都是京城大家,那位湛琴琴还是旧识。她就是在杭州给赵兴表演过《西厢记》的那位歌伎,是京城专门培养出来接替廖小小地位置。

    这些人也没待多久,醒过酒的帅范兴匆匆的跑进客厅,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客人到访,扯着大嗓门招呼:“大人,我听说了,皇宫兵变平息的悄无声息,咱的士兵没受牵连,已经开始逐步移防,我听说枢密院按照规矩,调我广南除魔军移戍京城,另外调虎捷军移戍广南——整个虎捷军都去广南,好奇怪。

    罢了,这些事不谈了,我今天打算去杨楼,大人是京城熟客,京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该领我见识一下。”

    帅范的惊讶是因为虎捷军属于“上四军”。这支军队那里不去,偏偏全军移往广南住戍,在有宋以来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至宋英宗年代,宋朝有禁兵为六十九万三千三百三十九人,厢兵为四十八万八千一百九十主人,共计一百十八万一千五百三十二人。这些军队中,禁军“上四军”为铁骑,控鹤,龙捷,虎捷。

    这上四军归皇帝直接管辖,故此民间也称之为“羽林军”,这个词起源于汉代,意思是:“为国羽翼,如林之盛”,简称“羽林”。

    除“上四军”外,禁军还有殿前司共六军、侍卫马军司共十六军、侍卫步军司共十六军。

    按宋朝“更戍法”规定,除殿司地捧日和天武两军外,“自龙卫而下,皆番戍诸路,有事即以征讨”,故此,其余各支禁军事实上没有固定驻地,“更番迭戍”,“新故相仍,交错旁午,相属于道”。

    虽然规定如此,但虎捷军全军移戍偏远的“指射之地”广南,这里面明显有特殊意味。

    朝堂大事不能当着百姓的面随意谈论,只能谈论风花雪月。赵兴一指董小亮:“在京城找美食,除了这位在座的董小亮,你还用找其他人吗?”

    他又一指关苗苗与湛琴琴:“两位行都在这里。找什么娱乐,还用找别人吗。”

    关苗苗先起身:“赵大人久不回京,正该重温一下京城风物,奴家几个姐妹正在和乐楼做会,有请赵太尉、帅梅州赏光。”

    马梦得陪了邻居一夜,此时已经躲起来休息。马曦在场,他笑着解释:“和乐楼的生意如今越做越大,已经是行内俏主,帅大人要游览京城,站必选和乐楼,恰好此时正是出游的时辰,不如我们这就动身。”

    帅范耐不住了,连声招呼:“快走快走……不用换衣服,就这身便服即可。”

    赵兴也想重温一下京城的夜生活。他如言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服,轻松的说:“还等什么。走吧!”

    和乐楼里正在表演浑话,赵兴随着几个人正准备上楼,无意之中瞥见楼上一个身影很熟,他注目凝视,旋即被吓了一跳:“竟是他,怎么他也在这。”

    楼上一间大包厢里坐着一个小孩——之所以说他坐在包厢里,是因为宋代听乐曲处地小餐厅,布置基本上与现代包厢一致,它是一个**地小厅。镂空雕花的围栏将餐厅分割成一个半封闭的小天地,为了上菜方便,也为了欣赏表演的节目,大多数小包厢的月亮门是直接敞开的,客人们可以边吃饭边观赏伎乐们地表演,看到兴高采烈处,还可以端着酒杯走到栏杆边,给伎乐们打赏。

    赵兴注意的那间包厢里面坐着一个孩子,看年龄只有十七八岁。他低着头,独自一人坐在包厢里,包厢地角落站着两三个人,他们一副懒洋洋地模样,仿佛他们的职责只是因存在而存在,并没有其他任务。

    然而,赵兴却认识那个小孩是谁。

    他就是小皇帝赵佶。

    如果按照传统来描述,小皇帝赵佶地包厢里应该坐着一位双眼似睁似闭的老太监,这名老太监看似平常。模样毫不引人注意。但实际上他却是大内高手,一旦有人进入足以危害到小皇帝的范围内。老太监会陡然间改变气势,活像一把出鞘的刀一般锋利……

    但是这情节是明清话本小说中常有地场景,宋代人看不着明清话本小说,所以小皇帝包厢里的两位太监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两名普通太监,他们懒散,漫不经心,更多注意地是面前的美食,压根没在意小皇帝的存在。

    赵兴停住了脚步,一双脚顿时不知道该往哪迈。

    在他想来,皇帝出游,怎么说也应该前呼后拥一大推,搁现代,一名小县长出游,身后打雨伞的都有一大群,拎包的排着队,争先恐后的争夺拎包待遇,怎么那小皇帝就如此,独自一人待在包厢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身边别说打雨伞的人了,连个保镖都没有。

    然而,呈现在赵兴眼前的这幅场景却真是属于大宋的普通景象。

    宋代皇帝出游确实没有前呼后拥。宋人笔记《梦粱录》中也曾记录了小皇帝与名妓李师师坐在勾栏院欣赏娱乐节目地场景,当时皇帝身边也就是两三个伴当,他们坐的包厢连帘子都不拉,就这样与普通大宋百姓一边欣赏表演,一边鼓掌。

    与此同时,宋人的笔记还记载了小皇帝要约会李师师,还需要自己跑到茶馆,叫上一杯茶,同时招呼店伙计去给李师师传信,那名店伙计名叫“周秀”,因为他曾替宋徽宗跑腿送约会信息,因而被写入历史,成为“中国第一皮条客”。

    这确实是大宋,包厢里坐的确实是大宋的皇帝,不是明清皇帝穿越而来的。

    赵兴右脚举在空中,还在犹豫,猛然间,一名怀抱琵琶的的女子走进了小皇帝的包厢,那女子明目皓齿,如乌云,衣着非常鲜艳,这女子身边还陪伴了一个人,也是熟人——高俅。

    这场合让赵兴不知道是否该去打招呼,他轻轻地将右脚落在地上,扭脸一看。现几名御史也坐在赵佶包厢左右,他们视若无睹,谈笑自若的招呼着包厢中的伎乐,完全没有赶过去拍皇帝马屁的意识……

    赵兴见此,一边郁闷的迈动双腿,一边不满的嘟囔:“这可是国丧。怎么国丧期间,官家也敢如此。”

    董晓亮在一旁插嘴,他满脸讨好地笑着,一边频频与周围的熟人打招呼,一边笑着解释:“太尉大人,我大宋国丧期间,从不禁止百姓娱乐,太祖时代如此,太宗时代如此。没道理现在先皇去世,要禁止百姓娱乐。皇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岂会难为士大夫。”

    董晓亮的意思是说:小皇帝赵旭去世。按宋朝地惯例,官府并没有下令全国举哀,强迫百姓取消娱乐行为。所以御史们该乐地还乐,该玩的还玩。

    御史们自己享乐不断,自然也不好弹劾小皇帝在先皇去世尚不足一年地时间里,就留恋勾栏瓦舍,彻夜狂欢。

    因为彼此存在这份尴尬,所以御史们看见小皇帝在上面叫妓女,他们把这种行为纯当作空气。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唯有几个好事把这记录下来,于是就成了记载宋徽宗风流一世的宋人笔记。

    另一方面,赵兴的抱怨也是有道理的,按照儒家传统,父母、至亲去世后,家人怎么也得摆出一副哀伤的模样。而官员们也要向朝廷申报自己的丧事,如果亡是自己的父母,官员们还要请求丁酉。弃官回乡,替自己的父母守灵三年,而后才能重新出山。

    死的是小皇帝,是现在小皇帝地兄长,虽然不是父母一辈的,但现在的皇帝赵佶,皇位传自于先皇赵旭,所以,按照传统道德。他不应该在兄长去世一年地时间里。出来到勾栏瓦舍玩耍。

    关苗苗打着圆场,解释说:“太尉。那个包厢是官家过去就有的,如今官家继位已经数月,先皇已经安葬……若是官家现在还不来,我汴梁数十万伎乐,免不了要上街乞讨了。”

    赵兴哈哈一笑,在董晓亮的引领下走上二楼楼梯,湛琴琴便往楼上走,边眺望赵佶所在的包厢,还若有所思的说:“刚进去的一定是李师师姑娘,官家昔日就宠她,可是师师姑娘不加相见,看来,这次师师姑娘肯见他了。”

    赵兴一惊,一边往楼上爬,一边伸长脖子眺望官家包厢里的情景。他心里急的像猫抓一样,真想闯入大厅里,仔细看一下李师师这位“天下第一二奶”魅力何在。身边的关苗苗看到赵兴一副急色地模样,伸手一拍赵兴的肩膀,脆骂说:“太尉,我等二人怎么也算得上是京城绝色,有我二人在旁,你还要东张西望,好没道理。”

    湛琴琴手捂着嘴,娇笑着调侃:“呀呀呀,这就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都这样。”

    关苗苗与湛琴琴在赵兴府中时,还一副端庄模样,进入和乐楼,没走上几步楼梯,两人已经恢复了交际花本色,轻嗔薄怒,嬉笑怒骂间就与客人拉近了距离。

    赵兴唯唯诺诺,一副风流才子的样子,他一边装出色迷迷的形象,一边在琢磨:“天呐,李师师居然比小皇帝还大……恋母情结?不是说李师师青春年少嘛,怎么已经到了办公室女白领的年纪?”

    赵兴没看错,李师师确实比宋徽宗年纪大。事实上,李师师与秦观关系很好,秦观还为李师师写过一词,称赞李师师的美貌,诗曰:“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而在真实的历史上,秦观该在几年前死于贬谪路上,终生未能重返京城。所以,按此推测,秦观应该是被贬之前与李师师认识,如果那时李师师已经到了出来卖笑地年龄,她只能比宋徽宗年龄还大。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赵兴边走边念诵周邦彦那著名的床下诗。

    这诗就是调侃李师师与宋徽宗关系的,但此情此景。却让关苗苗误会了,她神色端庄起来,进了赵兴的包厢,她立刻敛身行礼:“廖小小妹子真有福气,嫁了个知情知意的好男人,奴在这里代京城姐妹多谢太尉大人这几年对小小的照顾。”

    关苗苗说完。包厢里一片莺莺燕燕的嗓门,重复关苗苗的最后一句话:“奴等多谢太尉大人了。”

    关苗苗行礼的时候,俯下了身子,露出了背后一大群宋时美女,这些人大多数正青春年少,豆蔻年华,也有几个三十出头,已经徐娘半老。而那些半老徐娘们,赵兴大多数认识。她们正是当初与廖小小并列为“京城十绝”地几名女子。

    大厅里早已等候地有七个人,加上关苗苗与湛琴琴恰好九个,如果再加上李师师。新一代京城十绝可算都到齐了。

    这些人当中,年过三十的京城不老花,大多数都是有一计傍生地绝艺女,诸如像关苗苗这样擅长歌唱的,还有擅长捉弄的,擅长百舌地。而像湛琴琴这样歌技并不出色,单靠美貌吃饭的女子更新换代的度非常快,以至于她们当中大多数人等不到年老色衰,已经在后浪追前浪的进军中败下阵来。

    李师师又算什么——传说她的嗓音十分出色。霸居歌坛多年,以至于到了大宋亡国时,她还是京城最红的行。……不过,从关苗苗目前的情景看,她还能继续放歌,登台表演十年,以此推测,李师师人到中年,依旧红透半边天。也是可以理解的。

    赵兴冲包厢里的女人一个个拱手,关苗苗在一旁给赵兴介绍。按宋朝规矩,这种介绍是需要赠送见面礼地,传统上要送四色礼,每种礼物四份或双份。而礼物的不同颜色,寓意着祝福行们的花样年华。

    想当初宋徽宗初见李师师时,拿出地礼物是:紫色——四件内府珍藏的紫茸皮衣、彩色——四支彩色的细毛布、玉色——两颗珍奇的瑟瑟珠、金色——白金廿镒为进见礼。

    这里所谓的“白金”,实际上指的是金元宝。

    多事的宋人曾在事后计算了宋徽宗这些礼物的价值,认为它价值十万贯。

    赵兴是个实诚人。不会弄那么多花样。他给这汴梁十绝的见面礼是珍珠、玛瑙、翡翠、黄金,虽然也四种颜色。但样样礼物都实惠,拿出去换钱,也能换个十万贯。

    这就是叫齐“汴梁十绝”地代价——不,不算李师师,光眼前这九个人,搞这场见面会,那些美女一个大礼拜下来,赵兴就去了九十万贯。

    帅范一路东张西望,没有说话,此刻看到赵兴大把撒出去金钱,脸上一副目不忍睹的模样,他的心在哆嗦:“有钱也不能这样花,九十万贯,足够平妖军一年的军费,除给他们薪水之外,连服装费与训练费都能顾得上——养一支平妖军,足够我们扫平南洋一个小国,可现在,这笔花费只换来美女一笑。

    嗯,也不能都算是美女,其中,有些人在四十年前或许算美女,现在只能是奶奶了。把这样一笔巨款花出去,不值啊。”

    几名美女却没有这个觉悟,她们虽然是京城十绝,但礼物一致十万贯的大豪客还是平生仅遇,当然如果在赵兴之前她们遇上过一位这样的大豪客,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

    这份礼物的价值是皇帝级别的,它应该是皇帝讨好自己心爱女人所赠送的礼物分量。包厢内地九绝迎来送往多了,也都是识货人,收到赵兴的礼物,立刻喜上眉梢,待赵兴的态度也愈热情了。

    关苗苗拍拍手,招呼:“姐妹们,打起精神来,把自己最拿手的奉献出来,别叫太尉小看了我们这群姐妹,也别叫太尉因而小看了廖大家。”

    伴随着“十绝”之关苗苗的一声招呼,大宋的夜生活拉开了帷幕。

    ps:宋徽宗与李师师的相遇应该在十年后,本书中可以当作蝴蝶效应。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08章 天下第一二奶的邀请

    湛琴琴仗着熟悉,领先跳出来:“我给大官人唱一《西厢月》,这还是秦少游秦大人谱写的,曲子是太尉大人亲手制作,现如今党禁废止,秦少游秦大才子的诗词也允许唱了,不如我就以这《西厢月》开场。该章节由网友上传,网特此申明”

    湛琴琴说罢,不由分说招呼随从奏响了音乐,唱起了那《待月西厢》。赵兴生在宋代,倾听着这充满京剧风格的词曲,仿佛之间,不知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一歌唱罢,湛琴琴意犹未尽,唱起了越人歌,她眼波流转,含情脉脉的凝视着赵兴,似乎将满腔的热情都倾注在歌声中,表情更像一个幽怨的女子低声哀求,望之令人心软。

    可赵兴的心肠是铁石铸就的,他听着越人歌,眼眶中含着眼泪,深思不属,全没注意湛琴琴的媚眼。

    湛琴琴一曲歌罢,四邻包厢里一片喊好的声音,楼中的伙计穿梭而至,不停的向湛琴琴出转台的要求——这也是宋代的时尚。所谓京城十绝受人追捧的原因也在于此,她们伎冠当世,没有新歌新曲表演,都会引来一片叫好。而后邻近的官员会纷纷出邀请,请她们到自己的包厢再度表演。

    而伎乐的转台对原先的包厢主人也不是毫无益处的,这些宋代伎乐譬如现代交际花,她们的转台需要获得原来包厢主人的许可。包厢主人会在众多邀请中选出自己想结交的,而后让伎乐转台去那个包厢,并带去自己想要传达的口信,或阴谋。

    越是受欢迎的歌伎,当她们表演自己的绝艺后,受到的邀请越多,原先雇用她们的包厢主人可供选择的面就大,所以他们就更偏爱追捧那些当红歌伎,于是就有了所谓“京城十绝”、“京城十六绝”。等等。

    针对湛琴琴地邀请,赵兴在其中选了几份名帖,都是熟悉的人,有蒋之奇,有陈,还有数名认识的御史。赵兴边把选中的名帖递给湛琴琴。边吩咐:“且顺之问候吧,我刚来京城,没什么特别的交代。”

    收拾了剩下的名帖,赵兴又选出一份,交给店伙计:“徐师锡徐探花也在这楼中啊,伙计,快请他过来,说我有情。”

    伙计点头答应着,领着湛琴琴及她地乐师离开包厢。赵兴略有点失望的轻轻摇摇头——这么多名帖中,唯独没有小皇帝赵佶的名帖,看来那间包厢已经完全沉静在你侬我侬的二人世界。浑不知道外面的吵成一片。

    徐师锡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两个人,一位是李公麟,还有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李公麟一看明显体弱苍老,病态支离,赵兴一见李公麟,赶忙离座而起,拱手说:“伯时兄。我听说你已经担任了中书门下省删定官,御史检法、朝奉郎,可我来京城却没见到你,到中你的行踪,你这厮藏哪去了?怎么到处都找不见?”

    李公麟强笑着拱手:“太尉。你若再晚来一会。也就见不到我了。下官已经因病罢退。正打算回归故里龙眠山。埋山中终老。今日是徐探花替我送行地……”

    赵兴不愿意了:“伯时兄。别人叫我太尉尚可。你若如此唤我。休怪我怒了。”

    徐师锡笑着打圆场:“瞧瞧瞧。我就说了。离人贤弟是念旧地人。我们何必在他面前下官地长下官地短。太尉大太尉小地。只管掐着他地鼻子灌酒也就是了。”

    徐师锡说罢。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一一打量完剩下地汴梁八绝后。他拿起一根筷子。敲着盘子出叮叮地脆响。感慨说:“我就说嘛。满大宋敢聚齐汴梁十绝地。唯有赵离人。别人想这么做。一是没那么大面子。二是没那么多钱。唯有我离人贤弟。有钱有权有面子。有手段。”

    赵兴笑着调侃:“仗你这么一说。我都成了四有中年了。苗苗。轮到你唱了。你来一什么?”

    关苗苗摇头:“奴家还是在这里照应着。先让姐妹们献艺吧。6妙静。你来一段说经诨话。”

    一名年轻女子走上前来,婷婷一拜,嗓音沙哑的说:“奴就来一段赵安抚南征大理吧!”

    关苗苗瞪大眼睛,其他的姐妹一起拍手:“来大象兵的那段,奴最喜欢赵安抚大战象兵地那段诨话……”

    “啥,我也养了一群好老鼠,从而打败了大理象兵?”赵兴有点不好意思。帅范在旁边嘟囔了一句赵兴当初的评价:“肉包子岂能打败狗,还有用老鼠打败大象的?”

    帅范在那里嘟囔,赵兴招呼李公麟坐下,李公麟反手拉过与他同行的那名少年人,郑重向赵兴介绍:“离人,我来给你介绍,这可是一位天才,他姓张名择端,我走以后,还要你多多照料……正道,离人可是一名大收藏家,我的画大半由他收购,你认识他,一点不亏,今后画的好的,就可以拿画卷去他那里骗钱,告诉你,他的钱可好骗了。”

    李公麟说的不客气。相比这时代画家地收入,赵兴收购李公麟的画,支付的确实是天价,但这个价格,与其本人画作在后世的拍卖价格相比,也就是九牛一毛。

    说到钱,赵兴连忙又问李公麟:“伯时兄,你辞官回乡,钱财够用吗,要不要我再支援点?”李公麟笑着指指赵兴,对那名少年说:“瞧,果然如此吧……钱财上足够了,离人给我的那笔钱,已经够我买下整个龙眠山,我已经在山上修了一座大院子,以后有闲,收几名弟子打光阴,这辈子也算做个足谷翁了。只是我走之后,正道贤侄还要你多多照料!”

    “没问题,正道贤侄,你的画我包了……张。张择端,什么,你叫张择端?”赵兴掩饰不住满脸的惊愕,他手中的筷子都掉在地上,却毫不知觉。

    门廊口,一个女人的身影如风摆杨柳地摇了进来。徐师锡一见,立刻拍手:“师师姑娘来了,太好了,你这一来,汴京十绝算是在这间屋子里凑齐了……”

    徐师锡这一打岔,赵兴刚才地震惊恰好掩饰过去了,但见到李师师的出现,赵兴已经不是震惊了,他现在是完全懵了。

    初见这位天下第一二奶。赵兴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采用什么方式迎接这位开创一种生活方式地“天下第一二奶”,在他地印象中。哪怕是“某县第一二奶”、“某市第一二奶”,都已经很可怕了,更何况这位“中华第一二奶”,似乎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迎接,似乎都不够隆重,不够“潜规则”。

    然而,李师师的动作却替赵兴解了围,她盈盈下拜,表情虽然冷冷的。言词却非常恭敬:“师师见过太尉大人!”

    赵兴讪笑着,镇定自若的抬起手来,做出一个虚浮的动作:“牡丹姑娘休得多礼。”

    李师师是汴京染局匠王寅地女儿。在襁褓时,她的母亲就死了,父亲用豆浆当奶喂养她,才活了下来。当时东京风俗,父母疼孩子,就将其舍身佛寺。王寅也让女儿舍身宝光寺。到佛寺舍身时,小女孩忽然啼哭起来。僧人抚摩其头顶,她立即止住了哭。她父亲暗忖:“这女孩还真是佛弟子。”

    宋时俚俗呼佛弟子为“师”,于是其父便称她叫“师师”。师师四岁时,王寅是匠户,因为误了印染期限,被王安石等变法派逮捕入狱死在牢中。师师幼年丧母童年丧父,无所归依,隶籍娼户的李姥收养了她,就改姓了李。也入了勾栏娼籍。艺名叫做“白牡丹”,故此。赵兴称其为“牡丹姑娘”。

    李师师依旧是那种冷傲的形象,她福了一礼,表情淡淡的说:“太尉大人乃是当世名将,也是当今惜情恋义的真男儿,师师今日见到赵大人,奴为廖大家贺,奴为京城姐妹贺,恭祝太尉大人福禄绵绵,诗文盖绝当世。”

    赵兴强笑着,他摆了摆手,从人奉上给李师师的见面礼,赵兴一边心里暗自嘀咕,嘴上还说:“福禄绵绵,这点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诗文盖绝当世,这可不是我个人努力就能做到的,它需要才华,似乎,本人虽然治理地方的手段高,才华却尚欠缺一点。”

    师师冰冻地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但这丝微笑转瞬即逝,那丝微笑令赵兴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他有点失神,只听李师师再拜,答:“太尉大人论诗词的数量,可算是苏门弟子中最少地,但论太尉大人治理地方的手段,我瞧,苏门弟子当中,未曾有比得上太尉大人一半的。

    这且还罢了,仅太尉大人少数传世之作,也算得上样样真挺,不差于苏门其余几绝世。奴在当日也曾揣测,廖大家看上的究竟是怎样的奇男子,上得马来能舞动刀枪,扫平一国,只用了别人十分之一的力气;下得马来,提笔作诗,也令京城万千诗人羞死。为一方牧守,数年之间,财赋冠绝天下,这样的男子,人皆以为当是铁血男儿,谁能想到他也柔情脉脉……

    想到这里,奴不禁佩服廖大家的勇气,想当初廖大家的声誉如日中天,却能断然舍弃浮名,出奔京城……我等烟花女子迎来送往,不喜大富贵,难得有情郎。太尉大人善待廖大家,使廖大家活着地每一日都身在蜜糖里,奴这里为廖大家拜,为京城姐妹贺。”

    所有的宋人笔记都记载着李师师是个冷美人,幼年惨痛的经历令她对人生感觉灰暗,也让他对那些冠冕堂皇的高官、富商心存冷淡。她不是从成为“天下第一二奶”后才开始冷傲的,传说宋徽宗追求她的时候,也曾吃了无数空心汤圆。

    冷傲的李师师难得说这么多话,方才,京城十绝里其余的姐妹还在诧异,赵兴初见李师师的时候,这位百战名将为何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按说,论美丽,京城十绝个个都不逊于李师师。而李师师地美又与廖小小是不同类型,难说两人的高下,故此要说赵兴是因为被美丽所震撼,而显得失去了一贯的冷静,那也解释不过去。

    现在,看到李师师也对赵兴显得格外热情。她们齐齐拍手,七嘴八舌的说:“师师姑娘,这可真是惺惺相惜,郎有情妾有意,不知今夜太尉大人可做得入幕之宾?”

    赵兴面上笑地欢实,心里空落落的,李师师依旧是那副冰山美人的模样,她行了个礼,说:“奴的客人赵乙有请太尉大人。不知太尉大人是否肯赏脸?”

    赵乙?!

    赵兴将这个名字在心中转了一下,马上明白了这是小皇帝的化名。

    宋代虽然是一个重商社会,但一个商人出面邀请朝廷重臣。身为太尉地赵兴完全可以拒绝……不过,谁让赵乙这个名字还有另一层含义。

    李师师话一开口,姐妹们脸上都浮现出一种谴责地神情。京城十绝虽然地位尊崇,大多数人都会接受她们的邀请,与她们地客户减免,然而,一个商人的身份,竟敢大言不惭的邀请素有“惹不得”之称的赵老虎过去会面,他以为这头老虎是个猫吗?令她们没想到的是。赵兴竟然答应了,他站起身来,毫不迟疑的回答:“师师姑娘,请头前带路……董老板,请帮我招呼一下诸位姑娘。徐探花,伯时兄,正道贤侄,且稍作片刻,我马上回来。”

    李师师领着赵兴走出包厢。走到半路,见到赵兴默默无语,反而是她打破了沉默,侧身低低的说:“太尉大人,奴常听京城评话,说得太尉大人英雄盖世,奴深切盼望太尉大人也能看顾一

    赵兴苦笑,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跟皇帝抢女子,这是件容易的事情嘛。周邦彦与皇帝抢女人的事情属于明清人地虚构。但宋代还记录了一个人。他确实跟皇帝抢过女人,这个人名叫贾奕。是李师师的初恋情人,也是当时的一名才子,结果这人被宋徽宗找茬子贬往了海南,死在海南贬谪所。

    除此之外,还有数名跟皇帝抢女人的文人才子,他们个个都被皇帝教训了一遍,有两三人在李师师的保护下,倒没有受到太多的磨难,而李师师保护不利的几个人,却都被皇帝整死。料想起来,所谓李师师保护不利,也是李师师对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厚。

    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一个女人对自己地感情上,这是赵兴绝不肯做的,所以他表面敷衍,显得很冷淡,师师走了几步,又停下脚,侧身向赵兴行了个福礼,问:“太尉大人,师师能感觉到太尉大人的冷淡,唯不知道奴在哪里得罪了太尉大人?”

    赵兴淡然的一笑,口不应心的问:“有吗?”

    李师师娇软的回答:“当然,太尉大人对姐妹们言笑无忌,唯独对师师恭敬有礼,但这种恭敬里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味道,师师自忖对太尉大人非常仰慕,却不知道太尉大人为何摆出拒人千里的姿态?”

    赵兴指了指前方,答非所问:“师师姑娘,你的包厢到了。”

    李师师又做了个福礼,匆匆说:“奴平身最羡慕廖大家,青春年少时,一呼百诺,却能急流勇退,为自己谋一个好出路,廖大家虽然早夭,但她跟姐妹地信中常说,在赵太尉身边的日子里,每一天都安享喜乐,仿佛生活在蜜罐里。

    太尉大人,奴家居于……,还望太尉大人闲暇时多来走动一下。”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小皇帝的包厢,李师师话说得非常含糊,赵兴的注意力不在于此,没听到她说的地名,他抢先上前走了几步,当先进入餐厅,冲小皇帝拱手:“赵大官人,别来无恙。”

    冒名大商人赵乙的小皇帝显然也不打算在李师师面前透露身份,他满意的冲赵兴点点头,指点着旁边的座位说:“太尉,请安坐。”

    赵兴扫了一眼这座包厢,包厢里两名太监仍依然穿着宗室王府侍卫地衣服,看情形,他们似乎是赵佶在端王府地伴当。除此之外,高俅身着五品官服,侧立在小皇帝身边。见到赵兴来,直冲赵兴眨眼。

    赵兴先冲高俅一拱手,口称:“高大人,你多会回来的?我来京城地时候,听说你已经去了真定。”

    高俅笑着摆摆手,叉手不离方寸。恭敬的回答:“赵大人,惶恐了。高俅乃一任小吏,当不起大人的称呼。”

    高俅是一个知道进退地人,按宋人笔记与苏轼家谱记载,高俅后来即使担当了太尉,面对苏轼的儿子苏过,依然显得非常恭敬,坚决不肯让苏过称呼自己为“兄”,在苏过面前还自居下属。

    也许。真是高俅这种本分,因而深受宋徽宗的喜欢,并对高俅委以重任。

    此际。高俅面对赵兴,依然保持着过去属吏那种态度,不肯让赵兴称呼为“大人”。不过,由于赵兴过去与高俅相处密切,他不见外的问:“炎师,你浑家怎么样了,可曾诞下一子半女?”

    老婆不能生育,是高俅的一块心病。也唯有在宋代,高官之妻不能生育还是个问题。要搁以后,高俅这样的皇帝亲信,已经开始用mBa知识管理二奶群了。然而,宋代地官员不止高俅有这个烦恼,李格非也有这个烦恼,好在他女儿李清照聪慧,让他免除了没有儿子的烦恼。

    高俅叹了口气,解释:“我已经从兄弟那里过继了一个儿子,家妻还是生育年龄。但愿今后能添个一儿半女。”

    高俅说完这句话,感觉似乎冷落了小皇帝,连忙又把话题转回来:“赵大人,你来京城奏对,不知下一步是打算进入朝堂,还是转任他处?”

    高俅这是代小皇帝出的询问,没等赵兴回答,李师师一拍手,插嘴说:“当然是留在京城里……赵太尉上马能当将军。下马能书诗篇。治国之才,在广南任上表露无疑。此种宰辅之才,现在朝堂上哪位大人及得上一新半点。”

    据宋人的记载,宋徽宗与李师师这场恋爱,坚持了十九年才有成果,十九年后,谏官曹辅终于忍无可忍,将皇帝与李师师的私情写在奏章上劝谏,这才将李师师与宋徽宗的恋爱正式记述在历史上,而此前,朝廷大臣仿佛失忆了一样,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李师师说这话的时候,小皇帝脸上划过一丝嫉妒的表情,赵兴观察的细,察觉了这丝嫉妒地神情。

    这是青春少年在恋爱中的嫉妒,他是没有理性的,也是听不进道理地。

    按说,赵兴见到小皇帝的时候,应该顺嘴劝解一句,比如说劝解小皇帝,在这个刚刚登基不久的敏感时刻里,小皇帝不应该随意出宫野游,昨天皇宫里还生了一场兵变,第二天小皇帝就出宫玩耍,这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然而,赵兴不想扮演一个老古板,以父执的身份训斥小皇帝,令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产生心理抵触。小皇帝出宫玩耍,关赵兴何事,故此他一句话也没说。现在,见到小皇帝脸上的神情,赵兴不客气的冲李师师摆了摆手,询问:“师师姑娘,你有什么拿手的,给我们来一曲,我与赵大官人聊几句。”

    李师师乖巧地招呼乐师,怀抱着琵琶弹唱起来,赵佶脸上嫉妒的神情更加浓了,他凑近赵兴,不满的抱怨:“太尉,师师姑娘对人从不加辞色,寡言少语的,我花了多少水磨工夫,才得以亲近,但今日见到太尉,师师姑娘却频频开

    赵兴笑了,在琵琶的乐声中,他凑近赵佶耳边,低声说:“官家,你知不知道唐时一则有关武则天的轶闻——传说,唐太宗李世民得到突厥人献上的一匹烈马,人都不能驯服,此时,身为才人的武则天要求驯服这匹烈马。唐太宗问如何驯服,武则天回答:我先用皮鞭,如果皮鞭不能让她安静,我就用铁锤,用铁锤猛猛敲它的脑袋,看它还敢不敢不听话。”

    小皇帝纳闷:“马,这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赵兴笑了,笑地很奸诈:“女人就是烈马,远之则不驯,近之则不亵,驯服女人,就如同驯服一匹烈马……”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09章 最好的称霸时机

    赵佶打断赵兴的话,质问:“太尉,马是用来骑的,用皮鞭驯服,倒有可能,可干嘛用铁锤呢?这一锤向马脑袋砸过去,那马还能骑吗?马死了,倒是驯服,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小皇帝不傻,赵兴记得现代曾津津有味的宣传武则天驯马的诗集,却唯独不解释死去的马与“驯服”有什么关系。

    赵兴嘿嘿笑着:“这则故事不是要求人都用铁锤手段驯服烈马,而是告诫人们当舍则舍,要有决断。”

    小皇帝沉默片刻,不满的回答:“朕就是舍不得!”

    赵兴点头:“既然舍不得,那就宠着她,好酒好菜,锦衣玉食消磨她的意志,也算是一种手腕。”

    这个提议很合小皇帝的胃口,他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又诧异的反问:“我看太尉大人却没有娇宠的意味,呼来唤去的,可师师姑娘竟然也肯……怎么我赔了多少小心,才让师师姑娘冷言冷语,太尉大人却能获得师师姑娘亲眼。”

    赵兴正起了身子,意味深长的回答:“这是因为我没有了得失心,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抱着这种态度,我无欲无求,心无私处天地宽,便是这个意思。”

    赵佶脸色缓和下来,他点点头:“朕这几日忙着政务,倒没有召见太尉,也没对太尉今后的去向做个处置,但太尉却悠然悠游,原来是没有得失之

    此际,李师师的琵琶声已经到了尾声,乐声减弱了,盖不住谈话声,高俅赶忙插话掩饰:“当然,论财富之丰,大宋谁能比得上赵离人。太尉大人即使不做官了,挣的钱财也够一辈子花销,所以太尉大人心底无私天地宽。”

    李师师在谈琵琶的时候。耳朵是竖的很高的,然而,大宋的餐馆实在喧闹,她又坐在餐厅的表演台上,赵兴与小皇帝压低了嗓门,附耳轻谈。李师师十分努力的,也只听到支离片段的几个含糊词。这时她十指一划,在琵琶上划出一个尾音,而后放下了琵琶,插嘴说:“高大人说地有理,我听说京城里和盛轩是赵家开的,丰隆行银柜也是赵大人开的,此外,还有珠宝行。赵大人七家的产业占了京城八成生意,可赵大人好小气,今日送来的见面礼。竟与赵乙大官人送来的一模一样,好没道理。”

    李师师这话让小皇帝心花怒放,他拍着手煽风点火:“就是就是,太尉大人二品高官,怎能与我这商人等同,再补上一份礼物,快快,给师师姑娘补上一份礼物。”

    赵兴暗自翻了个白眼。你赵佶是商人。经营地是天下;你只给李师师一人送礼。我却要送出十分。这能类比嘛。

    稍停。赵兴又暗自赞叹。李师师不愧是京城行。这察言观色地本事一流。定是她刚才现了小皇帝脸上地不满。所以才变相地恭维小皇帝地见面礼丰厚。

    赵兴不知道。李师师这位冰山美人是很少帮别人圆场地。在她看来。别人难堪不难堪。关她屁事。也正是李师师这份冷傲。才在小皇帝面前留下深刻印象。若此时李师师地姐妹们在这里。看到李师师肯替别人遮掩。估计眼睛珠子都掉了一地了。

    小皇帝光得意去了。没有听出李师师地手段。高俅察觉了。他责备地盯了赵兴一眼。轻轻摇头。赵兴将高俅地暗示看在眼中。做出一副勉强地模样。说:“不好吧。京城十绝。关苗苗、湛琴琴与我是旧相识。她们地礼物还没有特殊。恐怕下官不能满足师师姑娘。”

    李师师做出一副驳怒地模样。嗔怪地瞪了赵兴一眼。十指一划琴弦。弹起了苏轼地那《大江东去》。

    小皇帝打着拍子。随着李师师低声吟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唱到“千里共婵娟”这句词。小皇帝停住了歌唱。慨叹:“我就不明白。如此佳句。怎能毁尽呢?他们毁尽地住吗?”

    赵兴点点头:“艺术的魅力,就像种子,落在湿润的土壤上就要芽,即使上面压上巨石,它依然能够冒出头来,迎着阳光微笑。这时候,作为一块巨石是难堪的,章不应该把自己摆在巨石的位置上,以他为前车之鉴,我们后人应该知道,永远不要去当压制言论的巨石,是种子,就应该让它开花,由百姓来评价它是鲜花还是毒草。”

    顿了顿,赵兴继续说:“章压制言论,做了一个历史地丑角,我们不能学章,所以章现在虽然被证明是错的,我们也不应该压制他曾经的言论,相反,我们应该以君子风度,留存他的奏章,让天下百姓看看——清自清,浊自明。”

    赵佶斜着眼睛,问了一句:“太尉的意思是,朝堂之中要保存部分新党?”

    赵兴轻轻点头。赵佶马上又问:“那么,太尉如何自处,是打算在朝堂上居于中枢,还是坐镇地方?”

    赵兴一指南方,神色激昂的回答:“广南,我要回广南,我大宋在南海的局势不是一般好,整个南海都向我大宋敞开了胸怀,这是千年未曾有过的机遇,甚至可以说,自我华夏有史以来,三千年未曾有过这么好的机遇,前人已经用我们地文明征服了南海,而我这几年着手扩大大宋的影响——果子已经熟了,就等采摘。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以后,或许我们会在其后的一千年中,只剩下懊悔的机会。

    这个工作应该由我来做,我已经布置好了,我将为大宋采摘这枚熟透的果实,让我华夏能够享受整个南洋的赐予,让我大宋因此变的更加富裕强盛——这是神灵赋予我的使命,我当之无愧!”

    赵兴的话让李师师两眼亮,以此同时,赵佶地眼睛里也全是欣喜,稍停,赵佶急切地说:“太尉,你今天没有上朝。有麻逸土人献上地图与户籍册,请求内附,大臣们争执不下,若太尉在朝,该怎么处置?”

    赵兴拍手:“我觉得,大臣们流放的地方也该改一改了。麻逸不远不近,正好……当然,我不是说因为麻逸那里是穷山恶水,打算把它当作流放地地方,才心生垂涎。赵大官人不知道,麻逸可是一个富地流油的地方……”

    赵兴简略的介绍了一下麻逸的物产,在他的描述下,麻逸简直是田地里自己往外冒金子的沃土,物产之丰富。简直令人指。

    谈完物产,赵兴接着又谈麻逸地文化,在他嘴中。麻逸人基本上是一些采集野果当作食物的土人,他们不要说拥有文字了,连衣服都不会纺织,只知道采集一些树叶裹在身上,大宋的丝绸与瓷器,在他们面前简直诱惑力无法阻挡,赵兴甚至杜撰出一名宋商,仅用几尺蜀锦,跟麻逸土人换了汴梁城大小的一座岛。那些土人为了能够继续获得免费的衣服,还哭着喊着要求那宋商留下做他们的国王,以便给他们带去先进文化。

    赵兴的话风趣而幽默,李师师被他逗的咯咯直笑。心爱的美人高兴了,赵佶巴不得赵兴多说几句,让美人笑地更长久。

    “应该收下”,赵兴总结说:“麻逸可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土人对我大宋心生仰慕,而治理那片地方。却又不需要费多大事,只需要会搜刮就行——搜刮南洋岛上的财富,以令我大宋富裕强盛,乃是我大宋官员理所当然地责任。这活别人去干,或许会害羞,贪官去,不多不少,恰恰合适。

    我认为朝廷可以暗地里透露一些麻逸当地的情景,而后将那些贪腐的官员流配到麻逸。规定他们每年为我大宋上交多少财赋。多余的就归自己——贪官心贪,就让他们去贪污别人去。大多数贪官都算是有本事的人,心眼活泛,手段高明,给他们划定一个目标,告诉他们在海外待够多少年,准许他们免罪回国,这样,贪官不得不下大力气治理当地,这就叫经营城市。

    让贪官经营我们自己的城市,还担心这些人性子过贪,以至于激起民变,而让他们去经营海外,却不用担心这些人手段过于酷烈,反正那些都是海外小岛,岛上土民闹事能闹到哪里去,用我的战船一封锁,保管他们连衣服都没得穿,过不了一年,便会哭着喊着投降。故此,我认为这次朝贡,我们应该诱骗那些海外藩王敬献土地。

    据我所知,海外有上万个岛屿,每个岛流放百十名贪官不成问题,咱要让那些贪官挥余热,让他们带着从海外贪污的钱回大宋上税,这才是正理。”

    让贪官挥余热,赵兴说的幽默,赵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赵兴说这话地时候,眼前浮现出一副宋代鲁宾逊的标版,他怀着恶意想象着那些贪官待在一个语言不通的小岛上,连聊天说话的人都没有,每日坐在海滩上,苦盼大宋战船的到来——还有什么样的惩罚比这更令人开心。

    赵佶被赵兴诱惑了,他不知道赵兴的言语中省略了大部分事实,而省略的事实不是事实。在他脑海中是另一番景象,他想象着那些贪官们在海岛上尽展所长,为他不停的搜刮海外奇珍与金银财宝,一时之间,小皇帝都流口水了。

    “这是开疆拓土”,赵兴进一步诱惑说:“海外领地虽然6路与我大宋不通,但我们是皇宋,西洋人说我们地商船桅杆连着桅杆,能够一路排到耶路撒冷,船就是桥梁,有了这数不尽的商船,海外虽然遥远,但我们大宋人扯起帆就能过去我记得,连续数年广州铜钱与财赋都是通过海6运抵京城的,它的花费比6路要小,动用的人员也少,度还快。这说明动用海船运送海岛上的赋税与补给是完全可行的,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商船把大海中的岛屿勾连起来,使它们成为我们的海外新领。”

    说到这新领土,赵佶不禁兴致勃勃地插嘴:“我记得,太尉大人收回象林郡后,我大宋地铜钱铸造量增加了四成,太尉大人说麻逸岛上的铜钱储藏量远比大理还高,就为这,也值得拿下那个荒岛……”

    赵兴插嘴补充:“不止。麻逸岛上地铜钱蕴藏量远不止类比大理,有人估算了一下,它的总量相当于大理与现在大宋全部铜蕴藏量地总和,但我估计,这个预测还是保守的,它应该是我全大宋铜蕴藏量的十倍有余——包含象林路。”

    赵佶目光闪亮。赵兴继续加码:“我皇宋万国来朝,由海外藩王献土请求归属,这是仁政,是我大宋教化之功,也是盛世的标志。光是铜储量十倍于大宋,子孙万代念叨起来,这都是官家的功劳,是官家留给子孙后代的一笔大财富。相比这座金山,尧舜禹算什么。三代之治算什么?这可是一笔都千年花不光地财富,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永远铭刻,世世感恩。”李师师耐不住了。她急切的插嘴:“太尉大人得胜回京,说起来,万国来朝离不开太尉大人的手段,压服辽国、西夏也是太尉大人的功劳,怎么太尉大人回京之后,却投闲至赋,每日待在家里弄花养草,这等大事,朝中还需听听太尉大人的声音。太尉怎么不去说?”

    赵佶表情尴尬。赵兴嘿嘿一笑,打着圆场:“师师姑娘不知道,朝廷体制如此,昔日曹彬征南,朝廷准备了一个多月,才诏曹彬入殿奏对。向令如此,领兵官员回京后,朝廷要先安抚军队,等士卒都安定之后。出征将领也休息够了,私事已经安排妥当,朝廷大臣才能抽空招呼将领入朝,进行奏对。

    国家大事,重大事件每日不下万起,朝廷大臣们样样都要处理到,不可能围着一个人转。等他们把手头工作都处理完了,这才能轮到出征将领。所以,这几天是我的假期。说起来是我占朝廷便宜。干拿朝廷俸禄,每日啥心都不用操。喝茶饮酒就行了。”

    李师师捂嘴娇娇的笑了,赵佶用力点头,赞同赵兴的话,他拍着桌子说:“我恰好也认识几个朝廷大臣,找机会我跟他们说,让他们一定相帮,拿下那些海外领地——此诚为万世未有之大机遇,不可错过。”

    赵兴扭脸看着高俅,高俅冲他微微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揭穿赵佶的身份。其实,赵兴看高俅地意思,是现小皇帝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他在心中彻底认同了赵乙的身份,只把自己当作一个大商人,所以他完全在用赵乙的口吻说话,听不出有半点破绽。

    稍停,赵佶小心地又问:“太尉,听说宫中生了变故,有大臣说朱雀军手中的火枪过于危险,一旦兵变就不可收拾,故此,有人提意收缴朱雀军手中的火器,藏之于库,等有事再放。”

    赵兴一翻眼,不答反问:“曹煜曹大人曾给我看了一种火器,名叫雷火鞭,这种火器虽然威力弱于火枪,但也是杀人凶器,不知朝廷以前是否也收缴了雷火鞭?

    我还记得密州梨花枪军也有一支队伍在禁军,这梨花枪也比雷火鞭威力大得多,不知朝廷可曾收缴过梨花枪?

    雷火鞭、梨花枪都不收缴,为什么要收缴火枪,枢密院那活白痴,他们难道不知道,火枪比梨花枪、雷火鞭还要娇贵,枪膛每天都要擦拭保养,他们把枪收藏到库里,不如拿榔头直接砸烂枪管,还来的更干脆。”

    赵佶嗯的一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向长辈解释:“说起来,火枪可比梨花枪厉害多了,一般的弓箭都比雷火鞭强,稍稍逊于梨花枪,但火枪射距不下于弓箭,威力却远远大于箭杆。禁军的弓箭是收缴的,祖宗法度也要禁止人持有弓弩,弩且如此,怎么就收不得火枪?”

    稍停,赵佶担心地看了一眼赵兴,马上又补充:“火枪要天天保养,若收之于武库,朝廷没那么大的精力,也没那么多闲钱日日养护,但火枪确实威力巨大,放在士兵手中,偶尔哪个士兵抬起枪来,不免有人会伤亡。太尉大人可有什么好法子,能两全其美?”

    赵兴淡淡一笑:“这有何难,火枪没有了火药。也就是一根烧火棍,朝廷只要控制火药的放量,每天只给士兵的训练量,等到战事一起,再大量放,如此。没有了专门配置的火药,这火枪连弓箭都不如。”

    赵佶用力点点头,带着小孩子那种崇拜的神情,夸奖说:“从幼年起,我就知道,无论给太尉出什么样的难题,太尉总能解决,而且解决的手段简单有效,让人一听就明白……还有一个问题。朝廷大臣还在议论新法与旧法的问题,我也以为变法过于残害百姓,可当今地形势。不变法能行吗?”

    赵佶这句问话,已经涉及到国家大事,这样地话不应该由一名大商人提出,赵兴快的瞥了一眼李师师,现李师师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心里知道,李师师其实早有猜测,只是在装糊涂。想来也是,李师师是当今京城最红的歌星。按现代的说法,她是天皇巨星级别的歌后,这样地人怎么会是一名大商人所能笼络的。见惯了高官显贵地李师师,猜到赵佶身份不凡,但赵佶却要享受那份平民爱情,所以李师师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无视了赵乙流露出来地破绽。

    赵兴暗地里叹了一口气:章说的不错,小皇帝确实轻浮,国家大事怎能在勾栏瓦舍里商量。如果外面地大臣知道赵兴陪着小皇帝逛妓院。还趁机灌输自己的主张,估计后人也会把赵兴当作高俅一样的佞臣。

    “放眼当今天下,实话实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辽国服软了,西夏求和了,我大宋外无压力,而内部党争开始平息,灾荒已经度过。海外贸易越来越昌盛。这真是千年未有地机遇。然而,我大宋确实也有许多弊病。若不图改变,估计会为后人埋下隐患。

    我们确实需要变,但该怎么变,却需要仔细斟酌。”

    赵佶打断赵兴的话,插嘴:“太尉在广南冬至日的讲话我也看了,太尉说:禽兽地学习是一代传一代,永不图变革,永不图创新,所以他们是禽兽。而人类在不断创造,不断革新,所以才成为万物之灵。太尉大人说这是最好的时代,幸奈列祖列宗,先祖先皇辛苦经营,才能有今日。然而,我们后人若不做出一点创新,岂不愧对万物之灵这个称号了吗。”

    赵兴是何等身份,大宋第一悍将,人称惹不得。虽然他现在闲着,但也是大宋副枢密使,二品高官。赵乙虽然用民间的称呼,以太尉呼唤赵兴,但他的态度却没有一个大商人该有的恭敬,反而更像是后辈咨询师长。虽然他的称呼没有问题,言语中也很少露出破绽来,但态度很成问题。赵兴提心吊胆的看了一眼李师师,却现李师师冲他调皮的眨了眨眼,展示了一个微笑。

    这下子,赵兴放心了,他原来怕自己言词中露出破绽,令李师师事后追问赵佶,现在看来,这女孩早已心有灵犀。去了那层担忧,赵兴的答话也利索起来:“赵大官人,王荆公当日地上理。

    论才学,王荆公却有真材实料,这一点,司马君实公,家师坡公都明白,也甚为赞许。王荆公在札子中说,大宋冗兵冗员已到了非裁减的地步。但他这是故意的错误,为什么他故意犯错——其实王荆公出生于官绅阶层,他所说的不可能触及到这个问题的本质:官绅。

    官绅不纳粮,不纳税,随着我大宋立国已久,官绅阶层越来越庞大,他们享受朝廷给予的特殊待遇,却不向朝廷纳税,结果负担都积在了小民身上,官绅越来越多,读书人只要勤奋读书,也能考中一个贡士、进士,从而成为一个官绅,就可以不纳税。于是小民负担越来越沉重。官员阶层越来越庞大,朝廷支出越来越多,税源却逐渐萎缩。”

    赵兴沉下心来,耐心向小皇帝分析王荆公的变法主张,指望能打消小皇帝的冲动,他不知道,这一刻,勾栏瓦舍的这间包厢里,迸出大宋最强烈地思想之光。李师师双目眨动,神情专注,小皇帝也被赵兴的话吸引。

    赵兴说的这番话跨越了时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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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介绍:
这是一个穿越做小人物的故事。
不经意间,赵兴成了一名宋朝人,他交往的对象不乏名传千古的词人、遗臭万年的大贪官、逼上梁山的大盗、艳名四播的绝代风华。
这是一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代,这里有真情浪漫的千古好男人;有闪烁千年的诗歌佳句;有精彩纷呈的商业性歌舞表演和花样百出的商业竞争……
在这个瑰丽的时代里,赵兴处身其中,如鱼得水地享受这时代的雅致人生。
本书中没有朝堂争斗没有官吏倾轧。本书描写的只是宋代市井人的世界观。
或许,书中的内容颠覆了你对宋代的惯性思维,但请你细细品味。宋时明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时明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时明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