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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上白雪     鹰扬三国txt下载     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九十六章 初见惊艳

    南鹰见那女子有如一只雌豹般渐渐迫近,心中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甚至差点想掏出手枪一枪shè去,终于暗叹一声,摒弃一切杂念,凝神临敌。

    无论之前的计划有多么完美,一旦与这女子交手却必将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企图令天干地支和这伙黑衣人相互火并的如意算盘也将落空。不过张梁已经救出,只要再击退眼前之敌,本次行动仍然算是大获全胜。

    眼前之人虽然只是一名女子,却是南鹰生平少见的大敌,其身法不但诡异莫测,近身相搏更如蛇缚鹰击,动辄取人xìng命。这已经是与她的第三次交手,南鹰始终有一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却令他浑身进入了一种临战兴奋的最佳状态。

    南鹰双手下垂,漠然向那女子望来,看似全无防范,实则浑身的每一片肌肉都鼓足了力量,随时准备发动狂风暴雨的攻势。既然无法避战,便只有利用那女子尚未识破自己身份的轻敌之意,一击取胜,反之,则南鹰极有可能落败。

    那女子突然停步,有如空谷鸟鸣般的悦耳之声响起:“不管你是谁,留下你身后的人,便可以离去!”

    南鹰微愕,随即把握到那女子是因不明虚实而生出忌惮之心,进而采取的以退为进之计,若自己稍有怯阵,只怕那女子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将自己两人全部拿下。

    念及至此,南鹰不由故意嘶哑着嗓音,发出一阵狂笑,跟着傲然向那女子伸了伸手,尽现轻视之意。

    那女子眼中寒光闪过,上前踏上一步,便要全力出手。

    突然间,慑人心魄的劲风响起,一条黑光带着可怕的尖啸向那女子劲shè而至。

    那女子不由悚然心惊,脚尖连点,向后飞退开来。

    “嗤”的一声,一条鹅蛋粗细的木棍斜插入土,狂暴如雷的可怕力量溅起大片土屑,声势惊人。

    那女子见了这等声势,不由低声惊呼。

    南鹰却是喜得险些叫出声来。为了隐瞒真实身份,他和张角、典韦三人都以黑衣蔽体,黑巾蒙面,并弃去了惯用的兵器,而典韦却因之前用惯了铁棍,便临时削了一根粗木棍使用,便是眼前这根斜插入土的木棍。

    沉重的步履之声响起,典韦雄伟的身影从远处一棵大树后一步一步的行来,他轻若无物的将那木棍重新拽出,轻巧的单手一翻,幻化出一圈棍影,然后向南鹰望来。

    南鹰不敢打出手语,只得一指那如临大敌的女子,点了点头。

    那女子突然灵猫般跃起,不知何时手中竟然多了一双亮眼生花的短刃,双手展动之间,登时白光霍霍,如雪花绕体,向典韦攻来,却是先下手为强了。

    典韦暴喝一声,却如平地里一记炸雷响起,跟着双臂抡动,化作满天棍影,配合狂暴的呜呜之声大作,有如惊涛骇浪,席卷风云,又似狂cháo决堤,一泻千里。

    南鹰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典韦的棍法,一时间看得如痴如醉,突然有人从身后轻轻拍了拍他,却是张梁一脸痴呆之sè,伸手指了指典韦,再指了指南鹰,不能相信道:“自己人?”

    南鹰见他一脸震憾神sè,不由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跟着竖指封唇,“嘘”了一声。

    张梁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之sè,全神贯注的向战场观去。

    南鹰再瞧片刻,不由也松了一口气。那女子确实是身手奇高,竟能凭着惊雷闪电般的速度,从重重棍影中迂回穿插,进退自如,且不时发起反击,可惜却始终无望冲破典韦层层编织的天罗地网。

    若说那女子的攻势锐利如针,典韦的进攻便是厚重如锤,针对于锤的伤害微乎其微,锤却能以毁灭xìng的力量令针弯曲、断折。

    这并不是说典韦的武功远超那女子,而是因为典韦不但以长大的兵器有效的阻止了那女子欺近身旁,且其大开大合式的棍法正好克制了那女子细腻绵长的刃术。胜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看清了形势,南鹰仍有想要伸手拭汗的冲动,连高顺也只能从典韦手上走过三十招,这女子却至少已经与典韦力拼了五十招以上,也没有露出明显的败相,其身手之可怕,足以傲视天下。在南鹰的记忆中,除了典韦外,也只有张角、王越与那宜阳城外邂逅的武痴三人,可以毫无悬念的稳胜一筹。或者天干地支的那名恐怖箭手也有这个能耐,可惜南鹰却只见识过他的箭法,而不知其武功。再要论及旁人,可能只有那个少年甘宁才有望与她一较高下。

    南鹰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他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开口令典韦将其活捉,如此奇女子的背后,又会是怎样一个庞大可怖的神秘势力呢?

    那女子突然发出一声惊慌的娇呼,随之尖厉的破空之声响起,却是典韦一记横扫将她的两柄短刃震得脱手飞出。

    那女子踉跄着飞退之时,典韦却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他虎吼一声,长棍如长矛一般疾刺而出,电取那女子面门,竟是打定主意要趁势辣手摧花。也由此可以得知,那女子表现出的奇功绝艺,已经彻底令典韦忽略了一个事实:对方其实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勉强拧腰侧身,终于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那致命一击,一声惊呼之下,那长棍以毫厘之差从她耳边掠过,“嗤”的一声,几片黑巾飞舞而起,却是凌厉的劲风将那女子的面巾和头巾一齐挑落。

    那女子满头青丝散落下来,正自羞恼之际,却见典韦单手持着棍端,手腕连动,长棍顿如灵蛇吐信,吞吐不定,完全不似之前那般泰山压顶的狂攻暴击,不由心中凛然,但已失却兵器,尽落下风,只得顺着棍势旋身而转,倚靠诡谲的身法苦苦闪避。

    那曼妙的身姿轻盈的转过,那女子长发飞舞,终于露出了一直隐藏于黑巾之后的庐山真容。

    南鹰一见之下立时有如触电,浑身僵得再难抬动一根小指,眼中闪过不能置信的迷茫神sè。

    临敌之际的从容冷静,一向是南鹰的过人之处,这亦是经过无数次腥风血雨洗礼之后才粹炼出来的意志,即使那女子的面巾之后是一副千疮百孔的奇丑容貌,也断然不能令南鹰如此惊异。

    真正令南鹰震惊的是,却是因为他这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女子。不知是否她长期蒙面的缘故,线条柔和的面庞呈现出如玉的晶莹肤sè,有如雪光萦绕使人目眩,细长入鬓的秀眉下一双眸子宛如无尽清潭,蕴藏着秘不可测的清幽冷艳,微抿的双唇更透出其有如绝峰残雪般的孤傲不群,配合那修长匀称的动人体态和长发飘飘的绰约风姿,形成了她令人心弦震动的独特气质,几乎使人难以逼视。

    南鹰心中剧震,知道今后不论是敌是友,此刻这女子给予自己的惊艳之感,却只怕终生也难以忘却。

    就在南鹰神眩目驰之时,典韦却因乍逢劲敌而进入了物我两忘的专注境界,他能够感觉到眼前之敌为自己带来的强烈震憾,更能感受到自己多年来不曾jīng进的棍法正在冲破瓶颈,踏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境地。至于这敌人是美是丑,是男是女,却与自己没有半分的关系。

    长棍的顶端蓦的发出肉眼难以辨识的细微颤动,迸出“嗡嗡”的可怕颤音,有如复活了一般,看似缓慢无比,实则其快无伦,划出隐含天地至理的奇妙轶迹,每一记都点在空处,却恰好断去那女子所有可能闪避的路线。

    那美女终于sè变,略现惊惶失措的秀脸上却更显勾魂摄魄的特异风姿。她突然冷笑一声,垂下双手,清丽的眼神中透出凛然之sè,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不住嘶昂吞吐的长棍,竟似是放弃了抵抗。

    “住手!”南鹰终于醒悟过来,骇然叫道。

    长棍蓦的定在那美女鼻尖一寸之外,典韦也恍若梦醒般露出茫然之sè。

    劲风激荡,拂起那美女丝丝长发,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眨,淡淡道:“今rì败得不冤,动手!”

    她清柔恬淡的语声,仿佛是说着毫不关己的话题,加上长身玉立的动人气质,令人难以亲近之余,根本无法生出任何伤害之心。

    典韦收棍疾退,转头向南鹰瞧去,以目光征询他的命令。

    南鹰缓缓走上前去,俯身拾起那女子落于地上的黑巾,轻轻递了过去。

    这一刻,他连自己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便自然而然的做了。

    那美女的俏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讶然,却是别有一番深空夜月的动人神采,几乎令南鹰难以转过脸去。

    那美女却是会错了意,她没有接过面巾,却轻轻一撩长发,侧过脸冷冷道:“怎么?是见我太丑,才可怜我吗?”

    南鹰这才发现,那女子的左颊上有一条细细的疤痕,虽然已经极淡,难以看清,但是落在如此一张清雅如仙的玉面之上,仍然令人生出白璧微瑕的痛惜感觉。

    南鹰心中莫名的一痛,本能的感觉到这美女也定有一些沧桑凄惶的憾事。他摇了摇头,向典韦、张梁打出离去的手势。

    “为什么不说话?”那女子冷笑道:“你不敢开口,是否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

    南鹰脚步不停,心中却猛然一跳,好一个厉害的女人!

    他头也不回,却摆了摆手,示意那女子可以走了。

    “虽然今rì你放过了我,但是不管你是谁!”只听那女子在背后决然道:“终有一rì,我会将你今rì给我的恩情和屈辱一齐奉还!”

    南鹰突然一阵头疼,都说女人难缠,一个强悍的女人呢?那么一个强悍的美丽女人呢?想一想都让人心绪茫然,自己的心肠还是太软了!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九十七章 飞来灾祸

    张角凝视着远方的山川河流,突然轻轻一叹道:“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诺言,该是我履行约定了!”

    南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似笑非笑的眼神却似乎静待着张角的下文。

    “第一,我会命张梁立即以最快的速度传出信去,规劝所有太平道信徒立即向朝庭放下武器!”

    “很好,我会尽快上禀天子,请他再次下旨赦免所有参与叛乱的太平道弟子,并做好死者安抚善后,降卒整编归田事宜!”

    “多谢!第二,我仍然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最迟十五rì后,你们才可以根据张梁提供的地点,掘出那替身的尸体!”

    “这个你放心!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否则怎么瞒过天干地支的人!十五rì吗?恩,如今八月炎热,又多降水,时间上应该也够了!”

    “那便是你的事了,既然我已经是一个死人,自然便再也无须cāo这份闲心了!”

    “你,你还真是洒脱!好了,说第三件!”

    “我有十分的把握,神仙将在半年之内降临世间,届时我自会提前使人通知你,不过你最好不要离开dì dū太远,否则寻你不着可不要怪我!”

    “你,你说什么?飞……神仙真是要降落在洛阳附近吗?”

    “降落?咦?你的脸sè为何如此激动!我只是感觉到,应该不会离洛阳太远,但具体地点只有到时方知!”

    “……明白了!这半年内,我会一直留在洛阳,你应该寻我并不困难才对!”

    “恩,只要你人在洛阳,相信凭你鹰扬中郎将的偌大名头,找到你将不费吹灰之力!”

    “有劳有劳……咦?你接着说啊!”

    “言尽于此了,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你!堂堂大贤良师怎么耍起无赖了?昨rì才许下的承诺就不认了吗?宝藏!宝藏呢?你还没告诉我地点呢!”

    “青州的藏宝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确切地点吗?我又何必赘述!”

    “小人哪小人!青州的藏宝何须你说?我问的是最后一处藏宝之地,听说便是你的隐居之地,怎么?将要得道成仙之人也凡心未断想要藏私吗?”

    “坦白说,那里确实有宝藏,但只是对于我一个人而言,对于你们全无价值!”

    “休要推诿抵赖,你……”

    “我唯一的女儿便生活在那里,她便是我最大的财富!其实这只是我当年对一众属下的戏言,却不知怎么以讹传讹,成了外人口口相传的绝世宝藏!”

    “……好!我相信你一次!可是那谶言之谜是怎么回事?你总要告诉我!”

    “可以,但是要等到你我再会之rì,现在只能告诉你,那谶言不仅隐藏着大汉气运的秘密,更蕴藏着一笔天大的财富!不过连我也没有参透其中的玄奥!”

    “原来只是空头支票……算了!下次再说!但是有件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就是那位智先生的下落!”

    “哦?你想做什么呢?斩草除根吗?”

    “哼!那人心计太过可怕,我若非运气极佳早已死在他手里了,此人若是从此不再与我为敌也就罢了,否则……换成是你,能睡得安稳吗?”

    “你放心,我这位老友虽然行事有些不择手段,却一向懂得审时度势,如今太平道败亡已成定局,他定是早已蜇伏起来,回复他的本来面目了!”

    “本来面目?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因为人前人后,他有两个身份!”

    “不行,那我更不放心了!你不能走,这事不交待清楚不行,不然我的安全谁来保障!须知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为可怕的!”

    张角停下脚步,无可奈何的望向被南鹰紧紧拉住的衣袖,苦笑道:“这样,我会去劝说他打消对你的敌意。若他今后执意与你为敌,下次再见之时,我便将他的身份如实相告,如何?但却不许你伤他xìng命!”

    “又要下次?行!”南鹰气哼哼道:“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他不犯我,我自然不去害他,若他惹火了我,哼!你可不要怪我!”

    “竖子!怎么还是如此好勇斗狠?你如今惹下的大敌还少吗?纵然天子一时宠着你,你又有雄厚的实力,也难以面对众多之敌!本人好言相劝,宁多一友,莫多一敌!”

    张角微微不悦道,说罢大袖一展,飘然而去。

    南鹰却呆了半晌,生出说不出道不明的奇妙感觉,张角虽然是在教训他,却无意间流露出一片关切之情,自己与他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微妙了?

    他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似乎还歇斯底里的狂叫着,要与张角不死不休来着,世间之事有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汉军营地内外,正涌动着不安的情绪,一队队骑兵正在整装待发,而大帐内,一群军官们正争得面红耳赤。

    高风正指着司马直的鼻子大吼道:“司马直,这是我北路军的事,你只不过是客军,就算你不帮我们,也请你不要挡我们的道!”

    司马直的脸都青了,他转头望着居于主将座上的高顺道:“高兄,如今形势太过复杂,而鹰扬中郎将迟迟未归,你便是一军主将,定要顾全大局啊!”

    “将军归营!”高顺尚未答话,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士卒惊喜的声音。

    大帐掀开,南鹰领着典韦一头扎了进来。

    高顺神sè一松,让开了主将之位,坐在边上。

    南鹰沉着脸道:“我不过离开三rì,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他一拍案几道:“外面的人我都问过了,竟然没有人知道要去做什么?那么我问你们,集结兵力想做什么?造反吗?”

    所有人一齐噤若寒蝉的低下头来,只有司马直大叫道:“将军回来的正好!请快快下令阻止他们,他们这是要发兵攻击友军!”|

    “什么?你们疯了!”南鹰骇然道:“如今黄巾已经不足为虑,本将正yù休整驻扎,接受附近黄巾降卒,你们竟要攻击友军?真是要造反吗?”

    “不!此事事出有因!”高顺拧着眉头道:“这事发生在你离营的一rì之后,孙坚前rì追击另一路黄巾败军,颇有斩获,更缴获数十车金银钱帛!然而正在清扫战场之时,却被另一路闻讯赶来的汉军给围了!孙坚派人强行冲出报信,我便立即派出裴元绍领军五百前去交涉!”

    “然后呢?”南鹰突然冷冷道,帐中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熟悉南鹰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因为这种冷静的语气正是南鹰将要暴发的前奏。

    “裴元绍被他们给扣下了,而孙坚所部也仍然处于他们的监控之内!”高顺重重吐出一口气:“这是我们刚刚才接到的消息,我们正准备发兵解围!”

    “那支汉军谁是主将?兵力如何?”南鹰淡淡问道。

    “旗号上打着宗字,应该是护乌桓中郎将宗员,此人之前仍是皇甫将军副将,后来击破南阳黄巾后,皇甫将军移师颖川,命此人统兵一万继续清剿南阳黄巾!”高顺显然已经将对方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大哥是如何布署的?”南鹰木无表情道:“准备派出多少兵力前去?”

    “不可啊!”司马直大叫道:“请众位将军放心,我前rì便已经派人送出紧急书信,请百里之外的皇甫将军和朱将军赶来主持公道!若是我们此时强行派兵解围,岂不落了一个攻击友军,图谋不轶的罪名?”

    高顺恍若未闻道:“我已经集中了二千骑兵……”

    “砰!”南鹰重重一拍案几道:“大哥糊涂啊!军机大事怎可如此轻率!”

    司马直眼中一亮,长长吐出一口气,只有高顺苦笑一声,他几乎可以猜测到南鹰接下来会说什么。

    “敌军有万人之众,又扣下了我们的兄弟,怎么能只派两千骑兵?”南鹰霍然立起,之前的平静神s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狠厉,他高喝道:“传令!全军出动,骑兵突前冲击,弓手左侧跟进掩护!准备开战!”

    “什么!敌军?”司马直脸sè剧变,险些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骇然道:“将军,他们是友军,是南路军!不是敌军,你怎么可以…….”

    “放屁!谁敢与本将与敌,他就是敌军!”南鹰缓缓抽出刀来,森然道:“谁敢抓老子的兄弟,谁就是敌人!”

    他皱着眉头瞧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将,突然怒道:“都聋了!还不去召集部属!”

    “出了什么大事!都由本将一力承担!可是,”他语气冰寒道:“如果救不出自己的弟兄,老子先收拾你们!还不滚!”

    “诺!”众将悚然心惊之余,却无不轰然应诺。无论是高风、马均等鹰巢旧部,还是侯成、曹xìng等北军部将,无不露出振奋激动之sè。

    司马直面若死灰的浑身轻颤,却死死闭上了嘴,他清楚的明白,南鹰的军令绝非他可以阻止。

    “且慢!”一个清亮的男声从帐门响起。

    众将瞧去,无不露出惊喜交加之sè。

    连怒火中烧的南鹰也呆住了,讶然道:“你怎么来了?”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九十八章 傲气飞鹰

    “是的!我来了!”来人一身白衣,清瘦的面庞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疲倦,正是多rì不见的贾诩。

    “奉卢将军军令,与鹰扬中郎将、虎威校尉议事!众将暂退帐外!”贾诩的第一句话便令所有人暗吃一惊,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鹰巢众将对于贾诩的发号施令早已习以为常,毫不犹豫的立即退出大帐,其他将领只得不情不愿的跟了出去。

    “文和!难道北方战局有什么变故?”南鹰微微紧张道:“卢将军有什么口信吗?”

    “我骗他们的!北方一切安好,卢将军更是势如破竹,连克敌军!”贾诩坦然道,“如今大局已定,我此次前来是奉卢将军之命,请主公归建的!毕竟你仍是北路军副将,班师在即,怎可在外独领一军?”

    “什么!”南鹰和高顺一齐愕然道:“为什么要骗他们?”

    “因为主公你方才的决定草率了!”贾诩淡淡道,他随意寻一处缓缓跪坐下来:“你在军中威望rì高,我怎可在众将面前公然忤逆于你?只好先支开他们!”

    “连你都知道了?”南鹰悻悻道:“怎么我还变成最后一个知情的人了!”

    “我也只是入营之后感觉事态不对,才在帐外偷听了少顷!说起来并不比你知道的早,但是却已经听出了蹊跷!”贾诩蓦的抬起头来:“主公,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有些不妥吗?”

    “蹊跷?什么意思?”南鹰和高顺相视一眼,齐声问道。

    “首先我想问问主公和高帅,你们认为那宗员为何敢公然挑衅呢?”贾诩不徐不疾道。

    “当然是为了孙坚抢回来的宝藏!”南鹰冷笑道:“几rì前我与孙坚兵分两路,分别追击黄巾军两批车队,我那一路竟然连遇三批神秘黑衣人,都是为了宝藏!这宗员定然也是眼红了,想要以硬抢的方式来分上一杯羹!”

    “以主公今rì的赫赫战功和军中声望,并挟当rì公然殴打天使和董卓的霸气,是他一个护乌桓中郎将宗员能够轻易招惹的吗?他不怕步上董卓的后尘吗?”贾诩眼中闪过凝重之sè:“我担心这里面大有文章!”

    “有这么复杂吗?”南鹰瞪眼道:“你老小子一天到晚在动心思,别把别人也想得那么深不可测!”

    “不!小心无大错!”贾诩摇头道:“若这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利用宗员设下的圈套又如何?我倒认为司马直说得没有错,既然宗员是南路军副将,这事最好是等到皇甫嵩和朱儁来了再说!”

    “若真是yīn谋,你认为我们还等得起吗?”南鹰木然道:“只怕那些人就是想令我们按兵不动,好趁机布局!”

    “可是主公,主动攻击朝庭军队不同于你殴打同僚,这会被构为谋反,你之前取得的一切……”

    “我不得不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却没有把握到问题的实质!”南鹰突然笑了:“难道你还没人看出我的处境吗?孙坚与我交情不错,又是暂归我统辖的部属,裴元绍更是黄巾军降将中我最信任的人,曾经陪我出生入死,如今他们均陷入险境,若我不去救援,你猜猜会发生什么事呢?”

    贾诩沉默下来。

    “不仅汉军众将中已经归心的人会暗生嫌隙,更会寒了鹰巢老兄弟们的心!他们会认为,看错了我南鹰!”南鹰面sè冷峻下来:“我南鹰能活到今rì,靠的是什么?便是自身的本事和敢于陪我并肩的兄弟,还有那么一点点运气!若我今rì连兄弟也没胆子去救,你贾文和今后还敢死心踏地的跟着我干吗?”

    “管他什么yīn谋?管他什么圈套?我今rì便以军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南鹰霍的站了起来:“不就是怕背上一个造反的罪名吗?不就是几个将军的虚名吗?没关系!老子丢得起!大不了老子们回鹰巢重新来过!”

    “可是,这心中的良心,我丢不起!”南鹰直直的盯着贾诩道:“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还认我为主公,就请你先支持我!至于之后,我们可以再谈!”

    高顺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一拍南鹰肩头,尽显其全力支持的决心。

    贾诩呆了半晌,终于长长叹息一声道:“我支持你!”

    “我们要详细计划一下!”贾诩一旦下定决心,立时象变了个人,他嘴边露出一丝森寒的杀机:“既然要干,就要干得大,干得狠,干得不留后患!”

    “可是,怎样才能将他们杀得一个不留,又不用承担戕害友军的罪名呢?”贾诩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

    南鹰和高顺一齐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南鹰骇然道:“我何时说过要将万名汉军全杀光了?敢于抵抗的当然要杀,难道他们投降了也杀吗?”

    “那么至少也要杀了宗员!”贾诩狠狠道:“既然他们敢主动挑衅,就要让他们尝尝断臂的痛苦!”

    他突然斜视着南鹰道:“希望主公到时不要手下留情才好!”

    “手下留情?”南鹰哈哈一笑道:“这是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

    “很好!现在只须想一个开战的理由便可以了!”贾诩有些焦虑的在帐中转了几圈:“一定要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启几位将军!”帐外突然传来高风的声音:“淳于将军已经入营,正在点验缴获的粮草钱帛,几位将军是否要过去呢?”

    “淳于?淳于琼!”贾诩猛然眼前一亮:“有了!就用他做人证!”

    近万汉军布成一个偌大的包围圈,将二千余名守护着车队的汉军紧紧围在zhōng yāng。双方仍然保持了一定的克制,虽然剑拔弩张,却没有爆发任何冲突。

    包围圈外,却有数百骑兵已经开始忍耐不住,不断鼓噪着,想要采取行动。若非几名军侯竭力阻止,他们早已不顾一切的冲杀上去了。北军骑兵向来傲气十足,平常只有他们欺负人,何时被人欺负过?似今rì领兵司马竟然被人拘压之事,更是绝无仅有,怎能不令这些彪捍的战士惊怒交加!

    远远传来隆隆的闷雷之声,骑兵们一齐露出惊喜之sè,回身眺望。

    果然,没过多久,远方便尘土蔽rì,黑压压的骑兵大队从烟沙之中现出了身影。

    “是鹰扬中郎将来了!”一名军侯喜道:“快!派人前去引导!请将军来为我们主持公道!”

    南鹰瞧了瞧身侧怒气冲冲的淳于琼,笑了笑道:“仲简兄,你我兄弟受皇命寻找黄巾军的宝藏,不料今rì却被自己人给劫了道!你说说,这事怎么个处理?”

    淳于琼怒道:“你派个人,拿我名刺去传话,便说监军使者奉旨押车,瞧那个姓宗的敢不听话!”

    一名都伯答应一声,恭敬接过淳于琼的木牍,向宗员军驰去。

    远远的,一名宗员部将驰出阵列,向那都伯迎去。

    两人交谈一阵,突然那都伯拨马而回,一脸羞愤之sè道:“几位将军,他们不但不予理睬,反而出口伤人,还说,还说……”

    “说什么!”淳于琼厉声道:“你只管说来!”

    那都伯道:“是,对方那校尉说,没听过淳于琼是谁,还说有什么事请南鹰扬亲自去说!”

    “什么!好大的狗胆!”淳于琼气得脸都青了:“真是要造反了,本官……”

    “仲简兄息怒!”南鹰伸手虚拦,淡然道:“既然他们指名要我去,那我便走上一趟!”

    “典韦、曹xìng!”高顺大喝道:“随将军同去!”

    随着三骑缓缓驰近,对方那口出狂言的校尉又迎了上来。

    “这位校尉,请问适才为何出口伤人?”南鹰细细瞧了瞧那趾高气扬的校尉,和言问道。

    “一个小小的都伯,竟敢开口质问本将,还拿什么监军使者来压我!这是犯上!”那校尉歪了歪嘴道:“这还不该骂?本将是帮他们主将管教于他!”

    “原来如此!”南鹰恍然大悟道:“该骂该骂!骂得好啊!”

    他一边微笑,一边策马缓缓靠了上去。

    那校尉听得心中舒畅,傲然道:“看来你还算是识相的,对了,你是何人?”

    “啪!”一条黑光闪过,一道血光在那校尉脸上直接迸发开来。那校尉不由惨叫一声,倒撞下马。

    南鹰收回手中的马鞭,冷冷道:“本将便是南鹰!既然你可以骂得一个都伯,那么本将一个中郎将,也当然可以打得你这个校尉!”

    “继续抽!”他指了指典韦道:“本将的部下不劳别人管教,给他长长记xìng!”

    典韦咧开大嘴,笑呵呵的跃下马背,一脚先将那校尉踹了个跟斗,接着劈头盖脸的鞭子便落了下去,打得那校尉惨叫不断,鲜血飞溅。

    眼见自己的将军被当众鞭打,对面的汉军一阵sāo动。突然嘹亮的军令声响起,一排排的汉军以整齐的阵形缓缓向南鹰压了过来。

    南鹰傲然一笑,单骑策马迎了上去,大喝道:“鹰扬中郎将在此!哪个胆敢以上犯上,杀无赦!”

    “杀无赦!”数千雄壮的声音一齐怒吼起来,震得对方汉军们的脚步为之一滞。

    至少五千名北军骑兵拧着腰,控制着马速,开始了冲刺前的缓慢小跑,上千jīng锐的弓兵从侧面闪出,大踏步上前,一边听着军官们的号令,迈出整齐的步伐,一边弯弓上箭,在密集的“嘎吱嘎吱”声中,上千强弓一起斜指上天。

    南路军的汉军们一齐为之失sè,他们不过是普通郡兵,更清一sè的是步兵,虽然经历了几场大战,但至今没有遇过象样的对手,更没有见过伏尸数里的血腥杀戳,怎能同这些尸山骨海之中杀出的北军jīng锐相提并论?不要说装备大大不如,气势上便已经输了不止一筹!

    南路军的领兵者显然也没有想到北军会如此强硬,只听鼓点一变,南路军缓缓压上的阵形立时顿在原地。

    南鹰一挥手,身后大军亦停止了动作,他狂笑一声,大吼道:“给你们半刻时间,先放了本将的部下!”

    “否则!”他yīn冷一笑,转身向曹xìng打了一个手势。

    曹xìng毫不犹豫的抽刀架在那满身是血的校尉颈上。

    “老子便要开始杀人!先杀他,再杀你们!”南鹰残酷的声音在阵阵吹过的风中传遍全场:“你们要不要试试?”

    南路军将士一齐变sè,另一名校尉壮着胆子大叫道:“南将军,你我均是同僚,末将不信你敢公然戕害友军!”

    “狗屁同僚?”南鹰不屑道:“你们胆敢公然绑架我的部下,还敢自称是本将同僚!先放了我的部将,再请你们宗将军出来说话!”

    “你……”

    “不要再试图挑战本将的耐心,否则本将将怀疑你们是叛军!”南鹰狂叫道:“那么杀光你们也不算犯法!”

    此言一出,南路军中立时又是一阵sāo动。

    “南鹰扬!你是否过于放肆了?”一个yīn狠的声音如针一般穿透噪音传了过来。

    “本将就知道,打了看门狗,还愁狗主人不露头吗?”南鹰哈哈一笑,盯着那越众而出的铁甲大将,突然间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满面鄙夷之sè道:“你就是宗员吗?无胆匪类也敢说本将放肆,你比那董卓如何?信不信老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抽你!”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九十九章 诱犯天威

    盾墙闪开一条通道,宗员缓缓策马行了出来。

    他不过三十余岁年纪,虽然端坐于马上,仍尽显伟岸魁伟的身躯,凌厉的眼神正狠狠的向南鹰逼视而来。

    “南将军好大的名头!可是今rì一见,却令人失望!”宗员冷冷道:“难道你凭着战功赫赫,就可以在军中前辈面前口出狂言吗?”

    “宗将军怪我口出狂言?很好!”南鹰轻轻举起手来,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但是本将狂不狂,你说了不算!请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无故扣压我的部下?”

    “扣压没有错,但却不是无故!”宗员森然道:“本将怀疑你军中有人与黄巾贼党沆瀣一气,私自运送财物!”

    “证据呢?”南鹰听得心中一凛,不禁有些做贼心虚,若说与黄巾军暗中勾连和中饱私囊这两件事,他还真是一样没少。

    “南将军,你身为北路军副将,怎么会发兵至南部战场?而且还随军运送大批金帛粮草?”宗员突然厉声道:“这你怎么解释?若无不可告人的图谋,那么你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

    南鹰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宗员并无什么证据,只是从孙坚缴获的车队上生出了疑心,或者是生出了觊觎之心。

    他心中一定,不由怒从心起,以强硬的口气道:“本将奉旨公干,现还有天子委派的监军使者随军而行,你宗员有几颗脑袋,敢阻挠本将为天子办事?是不是意图谋反?”

    宗员淡淡一笑道:“南将军休要危言耸听,淳于琼将军并非天子使者,他只不过是一个监军,无权代表天子行事!而你,若能出示天子手谕,本将便立即向你请罪,可是若拿不出来,便是你假借天子圣谕,yù行大逆不道之事!”

    他身躯微微前倾,冷笑道:“所以,这意图谋反的罪名本将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

    南鹰心中更惊,这宗员思维极快,言辞犀利,绝非赳赳武夫所能相比,更令人讶异的是,他似乎很清楚淳于琼的身份,却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宗员的来意绝对不简单,看来真的是来者不善了,不过幸好自己已与贾诩商定了对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宗员见南鹰不答,更加不依不饶道:“如何?这便请南将军请出天子手谕!否则,哼!”

    他重重一哼道:“便要请南将军解释一下了,你私动兵马、侵吞物资所为何来?还有你部下那名叫裴元绍的军司马,据本将了解,他可是贼军中有名的人物,为什么会摇身一变成了你的部将?”

    远处的淳于琼听得分明,不由脸sè渐变,天子密令他们寻找宝藏,此事关系重大,如何能公诸与众?更不要说会有什么手谕了!一旦此事传播出去,只怕又会被朝野清流恣意篡改后广为诟病,使天子蒙羞。

    他原先只当亮出监军使者的名号,自会令那宗员退避三舍,岂料此人软硬不吃,执意要问个清楚。想到可能带来的后果,淳于琼不由有些慌了手脚,求助似的向贾诩望来:“文和兄,这,这事如何处理?”

    “看来此事难以善了了,其实我也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出现!”贾诩平淡的象是在说一件毫无关系的小事:“不过你放心,南将军不是还有一件宝贝没有祭出来吗?”

    淳于琼听得一呆,猛然间醒悟过来,面上露出惊喜之sè。

    “只是这么一来,这宗员却是死定了!”贾诩自言自语道:“无论他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被金钱蒙蔽了心智,他都是自寻死路!”

    淳于琼浑身一震,闪过不能置信的震惶之sè。

    “原来如此!这样!”南鹰闪过一丝犹豫之sè:“此事我自会给宗将军一个交待,不过能否先将那裴元绍放了!”

    他一指曹xìng刀下的那名校尉:“我们毕竟都是汉军,如此大动干戈,传出去只怕你我都面上无光!”

    “可以!”宗员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点了点头道:“但有一个条件,命令你那些看守大车的部下,也一齐撤出来,车队必须先交给我们看管!”

    “你!”南鹰大怒道:“那可是我的兄弟们用命换回来的……”

    “南将军不必动怒,只要你之后能给本将一个合理的解释,说不定本将会物归原主!”宗员淡淡道:“但是之前,本将只能暂时接管,请你不要忘记,这里属于本将的防区!”

    南鹰脸sè一变再变,终于闷着气打出手势。

    南路军打出旗号,让开一条通道,很快便将五花大绑的裴元绍推了过来,并接回了那名浑身是伤的校尉。同时曹xìng纵马驶入圈中,向孙坚传达了退出圈外的命令。

    所有的命令都在最快时间内得到了不折不扣的执行,宗员的脸上也不由泛起欣赏之sè,只是在看到那名惨被毒打的校尉,眼中的杀机才一闪而逝。

    南鹰看着孙坚的两千部下迅速退回本阵,结成阵势,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宗员一直盯着南鹰的神sè,见他如释重负,不由闪过讽刺之sè:“南将军,之前的误会算是消除了!恕本将仍要公事公办,请将军详细说明一切原委,否则本将仍要以图谋不轶之罪拿你!”

    他见南鹰张口yù答,抢着道:“本将知道,你我均为一军副将,按理我无权干涉于你,可是你擅动兵马过境,又私运大批物资,依军中临时之律,本将仍然可以将你及你的部下暂时羁押,留待有司察查!请你明白这一点!”

    天空中轻轻的鹰唳声传来,南鹰仰首看去,一个小黑点正在数里外的天空中不断盘旋。

    他轻轻点了点头,突然一笑道:“本将现在终于明白了!”

    “哦?南将军终于明白了?”宗员眉头一挑道:“怪不得将军方才还盛气凌人,现在却是换过一副口吻,你放心,只要你配合…….”

    “不!宗将军你误会了!”南鹰轻轻一夹马腹,上前几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调道:“本将之前一直不明白,你是如何收到消息,及时赶来阻截的呢?现在终于是弄明白了!”

    宗员神sè不动道:“这里是本将的防区,贼军如此大规模调动兵力,当然逃不过本将的耳目!”

    “本来是有三批来路不明的人,都想要劫夺车队,我却一直弄不清你是哪一拨派来的!”南鹰对宗员的话充耳不闻,径自说了下去:“但是你自己说漏了嘴,因为从你说出裴元绍的来历时,我便已经知道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宗员皱眉道:“是本将在问你的话,你休想凭空构陷本将!”

    “你不用急,让本将来慢慢说于你知!”南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令远方的将士们一齐松了一口气,看来两位中郎将已经尽释前嫌,交谈正欢。

    “一直到昨rì,本将仍然直接或是间接的掌握了其中两批人马的动向,甚至还与其中一批人动了手!相信你比本将还要清楚他们的来历!”南鹰微笑道:“可是只有那些与张曼成里应外合的黑衣人,只有他们才在那rì官道之战后,便神秘的失去了踪影!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是所图不成,便立即向你来通风报信了?”

    “怪不得宗将军一眼便认出了裴元绍!”南鹰一脸恍然大悟道:“是张曼成告诉你的!”

    “南将军,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宗员神sè不变,却情不自禁的亦压低了嗓音:“你连自己的干系尚未脱清,便想要倒转是非,诬陷本将与贼人相通吗?你认为有人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吗?”

    “你身后五里之外,正隐藏着一批人马!本将有理由相信,他们便是张曼成残部和那些黑衣人!”南鹰笑容更盛:“要不要我们现在便去揭开谜底?相信凭本将部下的大批骑兵,只要两刻时间便能带回他们的人头!”

    “你!你怎么?”宗员瞳孔收缩,他立即口气一变道:“你怎么如此武断!即使真有贼军隐藏,焉知不是他们正在对那些宝藏虎视眈眈?想要出手劫夺!”

    南鹰蓦的放声大笑,宗员眼中闪过森寒杀机,口中厉声道:“你笑什么?”

    “本将何时说过那些大车之内运送的是宝藏呢?”南鹰满面讶然之sè道:“宗将军是听张曼成说的,还是那个姓杨的?”

    宗员浑身剧震,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了刀柄。

    “宗将军休惊,你我之言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当然我也不会外传!”南鹰慌忙摆手道:“咱们的条件尚未谈完!如果你现在就想翻脸,是不是早了点?”

    “你!”宗员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之sè,他难以抑止的猛喘一口粗气,压低嗓音道:“你不要想凭着这些无中生有之事诬蔑人,但是本将倒很想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宗将军,你真的很可怜!”南鹰答非所问道:“堂堂一个中郎将,怎么能如此不顾尊严的投身侍贼?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今rì能夺了宝藏又如何?你敢占有己有吗?还不是要乖乖献出来给你的主子?说不定最后还会成为此次事件的替罪羊!”

    “可悲!可叹!可怜!”南鹰夸张的叹息一声道:“虽然本将不知道宗将军祖上何人,但想必也一定会为将军所为而蒙羞!”

    “住口!”宗员终于面sè剧变,大吼道:“你真是辱人太甚,信不信本将立即与你立即开战,大家同归于尽!”

    “开战?宗将军不是在痴人说梦?”南鹰故作愕然道:“凭你一万步兵,也敢和我八千北军jīng锐开战?何况我军中还有五千最强悍的骑兵!”

    “也罢!你我今rì一见,也算投缘!”南鹰长长叹息道:“若将军不幸战死,本将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他突然满面yīn险的笑了:“尤其是嫂夫人!不知她长相如何?”

    “找死!”宗员再也忍耐不住,疯虎般拔出刀来,策马向南鹰冲杀而来。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不仅淳于琼吓得险些从马上坠下,南军和北军的近两万汉军亦是齐声惊呼,只是贾诩唇边浮现出了一丝微笑,看来主公定是问候这宗员的家人了?不然怎能令宗员如此失态。

    万众瞩目之下,南鹰伸手如电,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擎起,以无限的尊崇之意大吼道:“天子御令在此,宗员还不跪下受缚!”

    当雄壮的大喝之声传遍全场,余音未绝之时。南鹰突然压低声音,向着将要冲至身前的宗员狠狠道:“干你老妈!”

    宗员原本被南鹰的大吼一声吓了一跳,扬起的长刀也是一缓,可是定睛瞧去,却见南鹰手中不过拿了一块寻常的军中白木腰牌,跟着听到恶语入耳,更是怒发如狂道:“什么狗屁天子御令!老子砍死你!”

    他的破口大骂之声远远传了出去,两军将士无不听得清清楚楚,不由人人变sè,这宗员真是疯了不成!怎敢如此公然污辱天子?

    南鹰拨马便跑,却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手中的腰牌换成了货真价真的“如朕亲临”,这对于八岁就开始学习妙手空空的南鹰来说,简直比吃饭还要轻松。

    他口中惨叫道:“不好了!宗员要造反了!所有汉军将士,还不上前拿贼!”

    北军将士轰然大喝,一齐cháo水般涌上,却不是直接捉拿宗员,而是将茫然不知所措的南军逼得步步后退,很多士兵又惊又怕,唯恐担上附逆的罪名,干脆扔下了手中的兵器。南军几名领兵的校尉更是慌了手脚,始终不敢下令攻击。

    一支铁箭电闪而至,宗员跨下骏马悲嘶一声,轰然倒地,将宗员直甩出十几步外。

    正当七荤八素的宗员挣扎着爬起,雪亮的钢刀已经架在他的颈间,持刀的曹xìng转身向南鹰望来,却正好看到南鹰满面狠厉的向他打出一个重重下切的手势。

    一丝残酷的笑意从嘴边泛出,曹xìng刚想抡刀劈去,却听远方一声大喝传来:“刀下留人!”

    大批汉军兵马从平原上涌了过来,一面“皇甫”大旗迎风飘动。

    南鹰望着以目光征询的曹xìng,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皇甫嵩都亲自来了,再要强行杀了他的副将,只怕会得不偿失。

    南鹰的手轻轻抚过掌中的寒玉令牌,眼中闪过戏谑之sè。其实他和宗员一样,双方都没有可以足以为对方定罪的实证,所说的一切也都是不足采信。即使真的捉到了张曼成和那伙黑衣人,还是不能成为宗员勾通贼人的佐证。

    而宗员亦是不简单的人物,今次之所以能够成功打破宗员的心底防线,令他心神失守,完全是因为天眼发现了几里外的异状,令宗员失出错觉,认为所有布局尽数为南鹰侦知。这好比两人对奕,宗员可说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也难怪他后来只被几句刺激之言便激得失去了控制。

    可以肯定的是,即使宗员可以将其他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但公然污辱天子之言却是无论如何也赖不掉的,算是活活被自己给yīn死了!今rì之事确是有些危险,若非贾诩将一切都做好了最周密的布置,而自己又没有令牌在手,只怕真的会落入宗员的陷井之中。

    他一阵头疼,张角真的没有说错,自己之前已经对上了那诡异莫测的天干地支,之后又得罪了那伙实力强横的羌胡黑衣人,现在算是再多了一笔黑帐。然而,到底宗员和张曼成的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PS:感谢南溪老公公和雪妖jīng的打赏。尤其是南溪老公公的鼓励之言,白雪一定会坚持下去的!谢谢了!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一百章 新的征途

    望着鼻青脸肿的宗员和近万名乱成一片的汉军,皇甫嵩的脸sè难看到了极点。无论如何,宗员仍然是南路军副将,如今爆出了胁持友军的惊世奇闻,他身为南路军主将难辞其咎。而听到宗员竟然口出大逆不道的犯上之言时,皇甫嵩气得险些要扬鞭抽了过去。

    触手生寒的寒冰玉牌更是令皇甫嵩心中凛然,他不禁重新对南鹰的身份做出了猜测,这小子果然是大有来头,却一直深藏不露,否则以他的天使身份早可名正言顺的接管南路军的指挥权……

    皇甫嵩悚然心惊,面沉如水的接连发出号令,立即接管宗员的一万部属,并将宗员及其心腹部将全部羁押,送交有司会审。

    宗员突然抬起头来,向南鹰冷笑道:“你不要得意的太早,纵然你有天子令牌,也猖狂不了几时!本将一定会向你讨回……”

    皇甫嵩大怒,正要开口喝骂,“啪”的一声脆响,宗员不由狂叫一声,脸上已经多了一条鲜血淋漓的鞭痕。

    南鹰漫不经心道:“想向本将讨回公道吗?等你有命再说!真是可笑,一个冒犯天威的乱臣贼子,竟敢在天使面前公然叫嚣?”

    他从马上俯下身体,居高临下的望着宗员,眼中的轻视一览无余:“管你身后是谁,只凭你的大不敬之罪,本将想杀你如同杀鸡屠狗!你不会逼本将改变主意?”

    宗员脸sè惨变,终于颓然垂首,再不敢开口。几名士卒将他押了下去。

    皇甫嵩亦是眼皮一跳,那一记皮鞭仿佛是抽在了他的面上,令他生出无地自容的羞愤感觉。宗员毕竟仍是自己的副将,南鹰如此污辱于他,浑然没有给自己半分面子。

    杀鸡屠狗吗?他突然想到了董卓,怪不得南鹰敢一直不把几位军中宿将放在眼中,甚至公然殴辱,不就是仗着天子的宠幸吗?

    他心中憋了一口闷气,不由缓缓开口道:“南鹰扬,你既有天使的身份,正应虚怀若谷,海纳百川,维护天子威仪!又何必……”

    “皇甫将军是觉得当众失了面子吗?”南鹰的语气突然变得森冷,声音也压了下来:“你糊涂了!他是你的副将,你还敢帮他说话,难道想担上一个背后指使的嫌疑?”

    皇甫嵩浑身一震,紧紧闭上了嘴。

    “好人难做啊!”南鹰叹息道:“你不觉得我将他交给你处理,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吗?若是由我将人交上去,你南路军能有几人不受牵连?”

    “多谢!”皇甫嵩涩声道:“接下来,你想怎样?”

    “接下来?我想帮你最后一个忙!”南鹰转身打出手势,远方旗号招展,南鹰的近万部属护着孙坚缴获的大车缓缓向北退去。

    “战报上说,朱将军已经攻破黄巾军最后一处巢穴宛城,而波才也已经向你献降,可以说这场震动天下的叛乱已经结束了!”南鹰淡淡道:“只有卜已和张曼成的残军仍然在逃,而我不会与你争夺这份功劳!”

    “你什么意思?难道?”皇甫嵩心头一跳,隐约听出了南鹰的意思。

    “本将今rì便会引兵返回冀州,与卢将军会合!”南鹰微笑道:“相信本将归建之后,朝庭也会令我们几路大军班师回朝了!”

    “你想要什么?”皇甫嵩隐隐猜出,南鹰一定是条件的。凭南鹰的天使身份,他完全可以漠视卢植的命令,继续扫荡南方黄巾。那么他如此轻易便引军北还,无疑是送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如果有一天,我和董卓为敌,你即使不帮我,也绝不能帮他!”南鹰淡淡道:“这个条件并不过分!”

    皇甫嵩脸sè一变再变,终于懊恼道:“你们真的不能尽释前嫌吗?好!我答应!”

    “尽释前嫌?”南鹰冷笑道:“临行之前最后劝你一句,乱臣贼子,你少与他为伍,否则必将自误!”

    皇甫嵩脸sè剧变,脱口道:“你说这话,是否代表天子的想法?”

    “你说呢?”南鹰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皇甫将军,你我之间也算不打不成交,望你好自为之!”

    张角说得没有错,自己锋芒毕露,锐气太盛,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是需要广交盟友的时候了。目前军中几员威望最高的将领中,虽然卢植和朱儁与自己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但皇甫嵩却是一个最大的变数。若历史发展无误的话,今后几年中,他将会成为手握重兵、举足轻重的汉将之首。而恰恰是这样一个人,却因为种种的理由,最终倒向了董卓。

    不管真实的历史中是否有所谓的连环计,董卓也一定要死!自从南鹰见到董卓的第一眼,便从他的眼神中窥探出他心底深处那份不择手段的冷酷和那种残忍嗜血的无情。可以想象,如果这样一个人真的如历史那般掌握了朝政,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们死于非命,而南鹰更是他首先报复的对象!无论是为己为人,甚至是为了整个天下,董卓必须死!

    若是能够提前分裂董卓赖以成事的凉州军阀集团,将会对此贼的实力造成难以估量的打击,而军中威信首屈一指的皇甫嵩,更是早已成为南鹰第一个争取的人!

    五年,还有五年时间,便是董卓乱政之时,自己真的能够改变历史吗?即使真的改变了,自己是否又能承受那随之而来的蝴蝶效应?

    南鹰心中蓦的刺痛了一下,五年之后,那个如同兄长一样的人,这便是他告别人世的时间吗?

    “什么?你要回冀州!”张奉大叫道:“那青州的藏宝怎么办?你小子不但胆敢抗旨,还不顾兄弟情谊!”

    他张牙舞爪的捋起袖子道:“信不信我揍你!”

    南鹰没好气道:“我已经帮你寻到了一处宝藏,也算对得起兄弟了?你难道没听文和说?是卢将军要召我回军,不遵军令是要杀头的!”

    “你小子少在这儿蒙人!”张奉一把扯住南鹰道,吼道:“凭你的寒冰玉牌,卢植那老小子连屁也不敢多放半个!他能管得了你?”

    “好了好了!我已经安排了孙坚引兵助你寻宝!”南鹰苦笑道:“我实话说了!孙坚与我交情不错,如今战事将止,我总要为他寻个立功的机会不是?说到卢将军,我很尊重他,所以更不可能拿着天子令牌来压他!”

    “青州的黄巾军几乎全灭了,孙坚的丹阳jīng兵又战力不俗!取出宝藏易如反掌!”南鹰见张奉略有松动,连忙趁机道:“算我欠你老哥一个人情,那葡萄美酒之事便包在我的身上!”

    “两罐!”张奉转怒为喜道:“不然免谈!”

    “一言为定,不过孙坚的擢拔之事便要由你老兄负责!”南鹰话音未落,却见张奉已经急急出帐。

    “你做什么去?”南鹰追出帐外,讶然大叫道。

    “我去召集孙坚的兵马,立即起行啊!”张奉头也不回道:“说好了!孙坚擢拔之rì,便是你小子送酒之时!不然你我绝交!”

    好嘛!原来天子指派的寻宝任务在他心中还不如两罐美酒,南鹰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转身入帐,突见远处十几名部将一齐快步奔了过来,为首的却是侯成、曹xìng,不由愕然道:“你们做什么?本将并没有擂鼓聚将啊!”

    “将军,末将等有要事禀报!”曹xìng有些迟疑道:“能不能请将军抽点时间?”

    “要事?”南鹰更是一愣,突然他发现这些将领的一个共同特点,全是北军将领,没有一个是鹰巢出身的。

    “可以!你们都进来!”南鹰无可奈何的说道,他直觉的感到,这些北军将领一起请见,定是与率军北归之事有关。

    “将军,末将等虽然追随你不过数月,但是却一直对你敬服有加!”曹xìng首先开口了:“如今全军北归在即,末将等却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请将军原宥!”

    “到底什么事啊!”南鹰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个这么严肃,平时说话可没有这么绕弯子的!有话说,有屁放!”

    “我们是来请命的!请将军兑现当rì给我们的承诺!”侯成忍不住了,开门见山道:“一旦北归,我们怕便没有机会了!”

    “啥玩意儿?我什么给你们承诺了?”南鹰惊讶的挺直了身躯:“本将怎么不记得?”

    “将军,当rì你在家兄临死之前答应过,末将可以一直追随于你的!”侯成涨红了脸道:“将军不会不会认帐!”

    “还有末将!”曹xìng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将军也是答应过的!否则末将何至于主动请战,从几百里外的冀州眼巴巴的跑过来!”

    他振振有词道:“我领着一千兄弟出来,就没有打算再回去!请将军不弃收留!”

    其余众将没有说话,却一起沉默的望向南鹰,眼神中均有一丝热切。

    “靠!原来是这个事!”南鹰恍然大悟,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道:“本将是说过这个话,你们两个也就罢了!其他这么多人算怎么回事?”

    “将军!”众将之中一人昂然而出,施礼道:“末将等也是将军的部下,都是跟着将军拼过命、流过血的,将军没有理由厚此薄彼!”

    那将说的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却是长水校尉属下司马,乌丸呼勒赤。

    此言一出,众将立时群情汹涌,纷纷叫嚷起来。

    “你们疯了不成!”南鹰再也控制不住,一掌拍在案上:“他们两个本将还有办法,你们这么多人,还均是军中有职位的司马、军侯,本将若是收了你们,与公然造反何异?”

    他这么一说,帐中突然静了下来,众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有侯成、曹xìng露出得意之sè。

    “那么将军,我等又该如何?”一个声音从帐外传来,几个人大踏步行了进来,领头的人却是裴元绍,他身后紧跟着那名刚刚归降的黄巾悍将管亥,其他几人也均是黄巾降将。

    “这些兄弟是北军有职司的军官,我们可不是!”裴元绍坦然道:“我们的命是将军给的,也只有继续跟着将军,否则凭我们曾为叛将的污点,下场怕是大大不妙!”

    “将军不会不管我们?”他上前一步,目光炯炯道:“若是不管我们,末将等只有落草为寇了!”

    几名黄巾降将也一齐喧哗起来。

    “nǎinǎi的!你们是商量好的!来逼宫的啊!”南鹰跳了起来:“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你们来教教我,我若扣着你们不放,怎么向朝庭交待!”

    他环视一圈,见众将均是哑口无言,不由暗松一口气道:“再说了,我们虽有上下之别,却均为军中同僚,你们现在是官军,跟着我便是私军,这不是放弃了大好的军中前程吗!”

    “呸!什么大好前程!”呼勒赤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粗声道:“直说了,若非碰上将军,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将军面前,休得放肆!”曹xìng出言呵斥道,他转过头瞧着目瞪口呆的南鹰,苦涩一笑道:“其实将军,呼勒赤说的没有错,我们都是这么想的!”

    “真是疯了!”南鹰再也按捺不住,他拍案而起,怒道:“你们都是堂堂军官,这种话若在军中传将出去,还不得兵变?信不信老子对你们军法从事…….”

    “将军只不过掌兵数月,怕是还不知道我汉军的军法?”曹xìng第一次打断了南鹰的话头:“能不能允许末将为将军说明一下?”

    “本将是不知道,可是带了这么多兵,打了这么多胜仗!”南鹰气呼呼的重新跪坐下来:“本将知道的是,不服号令者就要斩,还有你们这些冒犯上官的浑小子们也得斩!”

    “将军知道军中六斩吗?”曹xìng平静道:“第一失期者斩,第二乏军兴斩,第三逗留不进斩,第四谎报战功者斩,第五亡军者斩,第六战场投敌者斩!”

    “这逗留不进、谎报战功和战场投敌本将明白,其他是什么意思?”南鹰愕然道:“还真没听过!”

    “失期,便是没有按照约定时间行军作战,无论是否有意,便要斩!乏军兴则是说耽误军用物资的征集调拨,也要斩!”曹xìng平淡的语气中却有一丝悲哀:“亡军,却是说部属逃亡或是死伤过重,也要斩!”

    “这个斩!不是斩首!”他重重道:“而是说腰斩!”

    “什么?这么残忍!”南鹰倒吸一口凉气道:“而且连部属死伤过重也要斩,这也太过严苛了!”

    “岂止如此,便说这谎报战功者斩!”侯成接口道:“本朝名将魏尚,只不过部下一时出错,多报了六颗人头,便被免去全部功劳,还定罪为‘盗增掳获’!”

    “不讲理啊!”南鹰骇然道:“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至于不遵号令、军中喧哗、擅动兵马、失陷城池、救援不及、妄行阵间等,都要斩首!”曹xìng长叹道:“弟兄们不怕拼刀子,实在是天天过得如履薄冰,唯恐一不小心便白白死在自家人的刀下!”

    “还有那些朝中大员们,他们自己夜夜笙歌,可曾管过我们的死活?他们只知道勾结军中主将,来盘剥我们!”侯成怒声道:“末将从军数年,但经历过的克扣军饷之事却已经数不胜数!这样的兵还能当吗?”

    “若非如此!末将岂会屈事从贼!”裴元绍苦笑道:“那太平道振臂一呼,各地郡兵守将都望风景从,也实在是早已积怨已久了!”

    南鹰心中剧震,不由重重坐在了地上,他突然想起当年高顺也曾经说过,所以流落在外也是因为不忿上级军官克扣军饷,看来大汉真的已经烂在了根子上。

    他半晌无语,苦笑道:“本将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可是你们到底想要我怎样呢?我总不能领着你们公然叛乱!”

    “将军误会了!”曹xìng恭敬道:“将军用兵如神,勇冠三军,更对属下们亲如兄弟,赏罚分明!能够追随将军,是我们的福分,试问末将等怎敢令将军做出不忠不义之事?”

    “将军今rì亮出了天子御令!这才令兄弟们生出了希望!”侯成急不可待道:“相信将军定是天子爱将,前途无可限量,兄弟们只想请将军稍稍使些手段,令末将等人得以永远追随将军!”

    “是这么回事!”南鹰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今rì不顾一切的救出了孙坚和裴元绍,并利用寒冰玉牌“仗势欺压”了宗员,不但令众将更加归心,也生出了依附之意。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确实是一个最佳的投效对象。

    “请将军收留!”裴元绍突然跪了下去,在所有的将领中,他的投效之意才是最为迫切的,他只是一个降将,若失去了南鹰的照拂,只怕今后将会面对数不尽的屈辱。

    “请将军收留!”帐中立时黑压压的跪满了一地。

    “众位将军请放心,南鹰扬绝不会扔下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一个清朗的声音蓦的响起,帐帘一掀,贾诩领着高顺等鹰巢将领走了进来。

    “文和!你来得正好!”南鹰眼睛一亮道:“快给出个主意!”

    “其实很简单!众位将军只要如期归建,便可继续跟随南鹰扬麾下!”贾诩从容道。

    “不妥?须知末将等人分别来自五校和各处郡兵。”曹xìng讶然道:“如今战事息止,若我等一旦归营,只怕便会被打散重编,怎么可能再聚于南将军帐下?”

    “战事息止?曹将军真是乐观之人!”贾诩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黄巾蛾贼虽灭,可是天下乱象却是才刚刚呈现,怎么将军们都想要安享太平之福了吗?”

    众将一齐一呆,一时没有领会贾诩的言中之意。

    “你又听到了什么消息吗?”南鹰皱起眉头,他知道贾诩定然不会无的放矢。

    “不错!是老家刚传来消息!”贾诩眨了眨眼睛道:“西北局势不稳,大战一触即发,相信朝庭也早已开始布署了!”

    “西北?”众将一齐惊叫起来,只有鹰巢众将默不作声,他们当然也是已经知道了“老家”的消息。“老家”地处益凉二州交界之处,这个消息的真实xìng应该无可置疑。

    “难道是那些羌狗又要反了!”侯成惊叫道,突然一眼看到众将中的强仝,不由尴尬道:“强兄,我可不是说你!”

    “无妨!”强仝苦笑道:“羌人部族众多,不乏野心勃勃的枭雄之才,他们的叛乱可说是意料之中!”

    裴元绍却一脸喜sè道:“北军中侯说的没有错,若战事再起,我们便可继续追随将军了!”

    终于要开始了吗?这定是那场旷rì持久的中平羌乱了!没有想到灵帝尚未改元“中平”,战事却已经要爆发了。

    南鹰心中长叹一声,突然生出疲惫的感觉,黄巾之乱的硝烟还没有散尽,更艰难的战争便接踵而至。这些羌胡和汉人组成的联合叛军可不比黄巾军那么不堪一击,这些人久经沙场,装备jīng良,又满怀着多年的仇恨,只能用虎狼之师来形容,连北军五校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更不用说大汉历经黄巾之乱后已经国力贫困,损失折将了。

    这么打来打去的,死的都是无辜的战士,倒霉的更是那些只想着填饱肚子的老百姓……

    “这将是一场远超平定黄巾的艰苦战争!”贾诩似是看出了南鹰的复杂心情,突然沉声道:“若我所料无误,我军与卢将军会师之后,便会挥师西北!”

    “新的征途才刚刚起步!”贾诩凝视着南鹰道:“为了大汉江山和天下黎民,还有我们的亲人们,我们仍须一战!”

    他语中的深意南鹰如何听不明白?若是任由乱军的铁蹄践踏河山,只怕近在咫尺的鹰巢也将被战火所波及。

    “战便战!”南鹰心底蓦的涌出强大的斗志,微笑道:“身为战士,何惧一战?”

    “众位将军,怎么样?愿意继续与我南鹰并肩作战吗?”南鹰霍然起身,大喝道:“为了战士的信条,也为了守护我们的亲人,可敢一战?”

    “战!”雄壮的低吼声汇聚成沉闷的惊雷,炸破密闭的帐幕,远远传了出去。突然帐外一个人一头冲了进来,大叫道:“还有我司马直!保家卫国,死战到底!”

    PS:白雪俯首认罪,近几rì因为工作和家事的原因,更新很不稳定,愿上帝和书友们一齐宽恕这个罪孽!奉上6000多字的一章,希望可以稍稍赎罪!

    待明rì的篇外篇上传后,第二卷便可以画上句号了!老实说,这一卷白雪自己也不是很满意,因为剧情有些拖,是一百章的篇幅为自己画地为牢了。

    希望大家可以对卷三满意!谢谢兄弟们的长期支持,你们的支持对我很重要!

卷二 黄巾之殇 篇外篇 双面智者

    白蒙蒙的雾气渐渐散去,远处仍有薄纱般的丝缕笼罩着田野,红rì的掩映下,金黄饱满的稻穗把稻秆都压弯了,却将一滴滴露珠衬得分外晶莹yù滴。

    空气中传来阵阵诱人的野桂芬芳,还有那清脆婉转的鸟鸣声,无一不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仙缘洞天。

    轻轻的步伐声渐近,一个青衣男人正顺着田野边的林荫小道向山脚下的草舍缓缓踱去,他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那份淡淡的祥和安宁,白净秀气的面庞上也似乎有着一丝迷醉,他突然放声吟道:“前rì返故里,晨起就露衣。洒然别浊世,陋室我自居。”

    “先生真是脱俗之人!”远远传来轻轻的掌声,一个身影从大树后转了出来。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当rì却又不辞而别?”击掌的少年淡淡道:“如今黄巾方定,先生倒似乎恋起家来了!”

    “哈哈哈!”那青衣男人欣然长笑,上前执着那少年的手道:“当rì我一时静极思动,出去赏游山水,怎知一场天下动乱却将我困得寸步难行,有家难返。如今天下也已安定,自然是要倦鸟归林的!”

    “少来这些托词!”那少年冷着脸一把推开他的手,瞪眼道:“你只知自己逍遥,怎么不带我一同出去见见世面?”

    “逍遥?你人小鬼大,我若带你出去还不知会为我生出多少事来?”那青衣男人苦笑道:“坦然说,这次出去并不顺利,险些连命都丢在了外面,我倒是庆幸没有带你同去!”

    “什么?”那少年猛吃一惊,也顾不得再佯作生气,失sè道:“遇上了什么危险吗?在哪里碰上的?”

    “乱世之中,危险无处不在,能有几处安全之地?”那青衣男人渭然长叹道:“好在有惊无险,总算是活着回来了,其中种种,不说也罢!”

    “所以我才有感而发啊!”他环顾四周,换上一副轻松之sè:“还是咱们家乡的山山水水好啊!”

    “看来你这次出去,定是充满了奇趣与冒险!”那少年脸上泛出羡慕之sè:“可惜我老母在堂,不然也要出去闯荡一番!”

    “不必心急!你小子天纵奇才,现在只是珍珠蒙尘,不为世人所知!”那青衣男人微笑道:“但是我相信,终有一rì,你的智慧与才干足以令天下震动!”

    “唉呀!”那少年清澈深邃的双眸中蓦的爆发出动人的神采,他脱口道:“你这番话,倒是与那位将军对我评述几乎一样呢!”

    “将军?是朝中哪位名将?”那青衣男人一怔道:“莫非你这几个月中又遇上什么大人物了?”

    “嘿嘿!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那少年无可掩饰的露出了几分得意之sè:“还真是一位当世名将哟!但是只怕你却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头!”

    “哦?”那青衣男人不动声sè道:“说来听听,看看以本人的孤陋寡闻是否真的没有听过?”

    “这位将军年不过弱冠,却是智勇双全!”那少年滔滔不绝道:“初出沙场的第一战,便以三千之众在冀州大破三万黄巾,尔后又领兵五百奇袭……”

    “你说的是那位鹰扬中郎将?”那青衣男人淡淡道:“我怎会没有听过他的大名,确是如雷贯耳!”

    “咦?看来你这几个月真是没有白跑啊!”那少年一滞道:“我这些都是从荀家兄弟口中才听得的秘密消息,你是从何处知道的?”

    “这么说,你们见过面了?”那青衣男人答非所问道:“对他什么感觉?”

    “我是月余之前在颖水之西的山中偶然遇到他的!”那少年眼中闪过崇慕之sè:“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令人一见相投!”

    “颖水之西的山中?”那青衣男人眼神微缩,跟着微笑道:“既然如此敬服,你小子怎么不向他自荐一番?”

    “自荐?呸!太过小瞧于我!”那少年傲然道:“是人家主动开口求我,我都没有答应呢!”

    “不过,这是因为尚有老母在堂嘛!”他挠头道:“否则我说不定还真就答应了!”

    “嘿嘿!好毒的眼光!好大的志向!”那青衣男人自言自语道:“真是佩服!”

    那少年有些讶然,道:“你说什么?是说他还是说我?”

    “都是,哈哈,都是!”那青衣男人打了个哈哈,突然道:“小子,你一向懒惰,今rì这么早就堵在我这蜗居门前,不会是来与我闲话家常的?”

    “唉呀!险些忘记正事!”那少年抚额道:“昨rì荀家兄弟听说你远游而归,着我邀你前去小聚呢,便在明晚!”

    说着,他急急转身去了,口中尤自叫道:“我尚要去请钟先生,他近rì因病辞去了阳陵县令一职,就在这附近小居呢!”

    他突然转身道:“明rì可是高朋满座,都是为你洗尘的!你不可爽约!”

    那青衣男人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怔怔的静立了半晌,才摇头轻笑一声,向着那处草舍行去。

    “贤弟果然是人脉宽广,交游广阔啊!”轻轻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回乡不过两rì,便有这许多本土名士与你相晤!”

    那青衣男人浑身剧震,正yù推门的手竟然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他艰难的转过身来,望着来人道:“你,你,你不是在闭关苦修吗?”

    那人耸肩道:“我既然站在你的面前,自然说明已经功成出关了!”

    “哼!你出得倒是时候!”那青衣男人闪过一丝怒sè,上前戟指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二十年的大计都已毁于一旦,你之前怎么不出来主持大局!”

    那人沉默下来,良久才道:“这段rì子苦了你了!我只是想来向你辞行的,今后只怕再也无缘得见了!”

    “是吗?你真的要离开了!”那青衣男人仰首观天,眼中闪过无尽的迷茫之sè:“有时我真的很好奇,那里究竟有什么?令你如此痴迷,连王图霸业也可以视为粪土!”

    “不管我身在何处,心中始终会记得我的兄弟……”

    “兄弟?”那青衣男人突然眼中直yù喷出火来,大叫道:“你还记得兄弟?你二弟死了你知道吗?你三弟我也没有救回来,只怕也是……”

    “我救回来了,三弟已经被我安顿在安全的地方!”那人语气中满怀着歉意与感激:“你的情意,我领了!”

    “真的吗?”那青衣男人喜出望外道,他冷哼了一声:“算你这个做兄长的还有些良心!”

    “罢了!罢了!”他怔了一会儿才苦涩道:“我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当年你想当皇帝,我便帮你,如今你改变心意,我又有什么好说的?你走!”

    “我方才听到你与那少年说到了一个人!”那人淡淡道:“你知道吗?三弟便是他救回来的!”

    那青衣男人蓦的瞳孔收缩,冷笑道:“你倒是大度,连害死弟弟的仇人也能化敌为友!”

    “你是来劝我也放弃对他报复?是怕我会死在他的手上吗?”他突然醒悟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你放心,如今大势已去,我怎能斗得过他?而他又救了你三弟,就当是恩怨两清!”

    “不,不仅如此!”那人上前一步,缓缓道:“我是来劝你投效他的!”

    “什么,你疯了?”那青衣男人失声道:“你知道他有多少手下死在我的手上吗?他岂能容我?”

    “那是战争,而战争就会死人!”那人沉声道:“我都能忘却弟弟的仇恨,他又岂会因为一些部下的战死而记恨于你?”

    “哼哼!真的吗?”那青衣男人冷笑道:“那小子如此厉害,我都几次败在了他的手上,他还会瞧得上我?别是自取其辱!”

    那人听出了他有一丝动摇,哑然失笑道:“事实并非如此,他对你忌惮极深,几次向我打听你的下落,唯恐你rì后再次与他为敌。若是瞧不上你,他会如此紧张吗?”

    “为什么?”那青衣男人突然正容道:“为什么你会希望我来辅佐他呢?”

    “想听真话吗?”那人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小子一无过人武艺,二无深厚根基,却能长胜不败,我相信这不是一种偶然。正如我三弟所说,这样的人仿佛是气运在身,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似乎有点道理!”那青衣男人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那小子是有点邪乎!几次都令我输的不明不白,却无话可说,确是仿佛神明护佑一般!”

    “不过,我不去惹他即可,相信凭那小子的气量也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那青衣男人微笑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你似乎想极力促成我加入他的麾下?”

    “因为我欠你的!”那人涩声道:“你是一个真正的智者,动荡的天下大势,正是你应时而起之时!我就要走了,却不希望你满腔抱负,满腹才华,困死在这穷乡僻壤之中!”

    “你欠我的?”那青衣男人细细咀嚼着这话,眼中泛起了一层蒙蒙雾气:“不错,你是欠我的!可是今rì从你这种孤傲的人口中说出来,你便再不欠我什么,因为我值了!”

    “多谢!”那人点了点头,转身而去,突然又停步道:“对了,我尚有一些身后之事会托负给那小子,若你rì后依附于他,也请费心照顾一二!”

    “你是说你的家人吗?”那青衣男人一愣,跟着破口大骂道:“连修炼的狗窝在哪里都不肯告诉我,现在想着要我照顾你家人了?做梦!”

    他骂完之后,终于止不住放声大笑道:“行了,交给我!滚去做你的神仙,今生碰上你这种朋友,算我倒霉!”

    “珍重!”轻轻的叹息声从风中传来,那人仿佛一阵清烟般消失在薄薄的雾sè中。

    那青衣男人笑容敛去,茫然若失,佝偻的身躯似乎微微有些发颤。

    良久,他突然抬起头来,冷笑道:“想要我投效?没那么容易!西北战事将起,且再瞧瞧这小子是否真的气运加身再说!”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一章 离奇任命

    灵帝双目睁开,两道冷厉的目光落在南鹰脸上,令南鹰心头一跳,这是否天颜震怒的前兆?

    “南卿,你的胆子不小啊!”灵帝冷森森的声音传来,南鹰大叫不妙,相识这么久以来,灵帝还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向他说过话。

    南鹰心中一凉,看来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天子手中了。自他率军北归,却在半路之上被天子信使劫住,令他立即返回dì dū之时,他便已经察觉不妙了,却始终心底抱着一丝侥幸。

    南鹰心底飞转,口中却讶然道:“陛下此话从何说起?臣的胆子一向都很小,却不知犯了什么错,令陛下不悦?”

    “砰!”灵帝一掌拍下,令案几上的笔架都跳了起来:“骄狂!无知!你立的功不少,闯的祸就更多!殴打同僚、聚众滋事,恩,连天使都被你给打歪了嘴!你这是在抽朕的耳光啊!”

    “陛下饶命!”南鹰口中骇然大叫,心中却松了一大口气,还当是与张角暗中勾结之事败露了呢!原来只是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

    何况,天子虽是发怒,却仍是说溜了口,他情急之下竟向南鹰称起了“你”字,可见心中并没有真的生气。

    “饶你?你犯的事岂止如此!”灵帝咬牙切齿道:“仗着朕给你的令牌,你竟敢公然袭击友军,还当众拿了堂堂一个护乌桓中郎将,你是想令朕为天下人耻笑吗?”

    南鹰干脆闭上口,头一低,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架式。在这件事上自己做得虽然处置得当,雷厉风行,却确实失了朝庭的脸面,被骂也是活该。

    灵帝发了一会儿脾气,猛然喝道:“你可知罪?”

    “罪臣处事不周,确是该死!”南鹰作出满面悲愤之sè道:“可臣也是一心为公,全无半分私心,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摸出那面“如朕亲临”的玉牌,双手呈上,昂然道:“为保全陛下识人之明,请赐臣死罪!这面令牌也请陛下收回!”

    灵帝呆了半晌,突然“卟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快步走下龙阶,一脚踢在南鹰的腿上,笑骂道:“好小子,还敢满腹委屈不成!”

    南鹰见他发笑,连忙打蛇随棍上道:“陛下,臣当然委屈。那董卓与左丰密谋要杀我也就罢了,而那宗员更是欺人太甚,竟敢率军抢夺臣为陛下夺回的宝藏,这是要造反啊!臣当然不能屈服于他们的yín威之下!”

    “这么说,你小子倒是大大的忠臣!”灵帝笑意盈盈道,突然脸sè一沉道:“那么你发现了甘陵王的下落,为何不及时上报?”

    这话落入南鹰耳中,有如一个晴天霹雳。但是他心志何等坚忍,眼皮都没眨一下,讶然道:“陛下也知道此事了?”

    口上说得轻描淡写,心中却瞬间转过万千念头,这件事已经让贾诩去善后了,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灵帝应该只是从卢植的军报中得知了甘陵王变节资敌的事,最多也只是知道他尚在甘陵城大牢之中罢了,不可能知道自己与甘陵王之间的交易。

    果然,灵帝不悦道:“刘忠无论怎样罪有应得,他仍是皇族一脉,你既然拿了他,就应该尽快交由朕来处理才是!”

    “臣是好心没好报啊!”南鹰叫起了委屈,他两眼一翻道:“实话说了,那叛臣贼子早给臣宰了!要送他的尸体来吗?”

    “你!”灵帝猛吃一惊,怒道:“为什么杀他?理由!”

    “他以汉室宗族的身份变节资敌,简直是天下丑闻!若传将出去才是真的令陛下为天下耻笑!”南鹰冷笑道:“何况他还曾当着臣的面,出言污辱陛下!所以他只能死,而且是以一个忠臣的身份死在黄巾贼之手!”

    灵帝yīn沉的脸sè渐渐褪去,展颜笑道:“算你小子有理!这件事办得不错,算是功过相抵了!”

    “什么功过相抵?”南鹰不满道:“臣仍有大功,便是查实了张角的死讯!”

    “什么?此事当真!”灵帝动容道:“此贼真的死了?可有实证?”

    “应该错不了!臣原本是想亲自掘出他的尸体,可是半路上却被陛下急召回京!”南鹰摊手道:“不过,臣已命贾诩去了,应该几rì之后便有消息传来!”

    “无妨,贾文和也是见过张角的!”灵帝明显松了一大口气,喜出望外道:“张宝已经死于你手,若再证实张角的死讯,太平道只剩张梁一人在逃,将再难祸乱天下!做得好!”

    他瞧了瞧南鹰手中的令牌,没好气道:“先收着!若再敢恣意行事,朕不但收回令牌,还要砍你的头!”

    南鹰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忿道:“臣浴血沙场,南征北战,歼敌十余万,陛下可不能就这么打发臣?”

    “哦?”灵帝笑嘻嘻道:“看来封你一个中郎将还不能满足你的心思啊!说说,你还要什么?”

    “西北战事将起,臣请求继续为国征战!”南鹰双手一摊道:“臣是军人,只会打仗,若陛下不依,便允臣告老还乡!”

    “真是口无遮拦,朕不久前刚刚为卿行了冠礼,多大点年纪就要告老还乡?”灵帝险些笑出声来:“再说了,卿文武双全,医术称绝,完全可以胜任别的差事嘛!”

    他正容道:“朕说实话,你这一去数月,虽然是节节取胜,但是当前方军报如雪片一般飞到朕的案上,朕却是瞧得心惊胆战!要说你小子打仗是个好手,可是用兵太爱冒险,动辄便是全军尽没之虞。”

    他抬手阻住张口yù答的南鹰:“朕当时便已经在想,等贤弟归朝之rì,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令你引兵作战了!”

    南鹰被一声久违的“贤弟”叫得心中暖洋洋的,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苦笑道:“陛下的心意臣弟是感激不尽,可是臣弟此前已经答应一众部属要继续并肩作战,报效大汉的,这岂不是要失信于他们?”

    “怎么?还想继续拥兵自重不成?朕不令你领兵还有一个原因!”灵帝板起脸道:“早有多名朝中重臣向朕弹劾于你,说你居功自傲,怠慢同僚,你如果继续领兵,怕是连朕也护不得你了!”

    “冤枉啊!”南鹰失声大叫道:“这是妒贤忌能啊!臣弟忠君报国,九死一生,竟然还有人背后捅刀子!”

    他眨了眨眼道:“那么陛下又是如何回复的?”

    “哼,算你小子好运!”灵帝悻悻道:“骂你的人多,保你的人可也不少,尤其是张让和何进,在朝堂之上将你的战功一一陈述,总算是堵住了那些弹劾之人的嘴!”

    南鹰心中生出感激之意,虽然这些人应该是看在灵帝的面子上,但是这份人情自己却必须要领,他呆了半晌才道:“既然暂时不能领兵,臣能不能告假回家瞧瞧?”

    南鹰离开鹰巢有好几个月了,也是时候回家看看了。一想到黑虎山的宁静生活和鹰巢中的兄弟,他的心中莫名的一阵躁动,生出急于归家的迫切心理。

    “回家?”灵帝好奇道:“你父已逝,你何来的家?”

    “这个!”南鹰一时语塞,真真假假道:“臣弟当rì返回汉土时陡遇变故,家父辞世,臣弟也受了重伤,会亏了高顺将臣弟救回他在深山之中的坞壁,便一直以此为家!”

    “是虎威校尉啊!朕就在一直在寻思嘛!”灵帝恍然大悟道:“你上次出征时带了二百家将,可见追随你的人不在少数!若无一个象样的所在,如何能够安排得下这许多人手?”

    “不过,朕可是要提醒你!”灵帝似笑非笑道:“私自隐匿人口可是要杀头的,除非是朕赐予你的封邑和子民!”

    南鹰脸上一抽,强笑道:“陛下又在说笑,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恢复刘姓!”灵帝打断道:“这样朕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那些人封赏给你,一个乡侯便应该足够了!又何必落人口实?”

    “是,是!”南鹰喏喏连声,突然一脸喜sè道:“待臣弟沙场再建功勋,便可昂首阔步、心安理得的迈入祖宗庙堂!”

    “你!好个惫懒的小子!”灵帝哭笑不得,原本这个小子绕来绕去,仍然是绕回了想要继续领兵的话题上。

    “罢了,认祖归宗之事rì后再议,你隐藏人口的事朕也懒得跟你计较!”灵帝无可奈何道:“反正你暂时休想领兵征战!”

    南鹰满脸失落道:“是!臣遵旨!”

    灵帝突然问道:“你那坞壁是建在深山之中吗?风景定是清幽得紧?”

    南鹰一笑,随口介绍了几句黑虎山的景致。

    灵帝竟是听得悠然神往,怔怔道:“真是好去处,若朕也能前去小居便好了!”

    “机会有的是!”南鹰微笑道:“臣弟愿在陛下闲遐之余,陪同前去!”

    “说得倒好!”灵帝突然露出失落之sè,挥手道:“朕生在帝王之家,便如笼中之鸟,哪有那等好命!”

    南鹰只得陪笑道:“是!是!”

    他面上从容,背上却已经尽为汗水所湿。灵帝实在是太厉害了,从自己的支言片语中,便迅速与以前自己无意间说过的小事结合起来,险些令自己无言以对。自己的家岂止是一个坞壁,那里根本是一座城池,即使灵帝再宠着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灵帝沉思片刻,点头道:“贤弟此次扫平黄巾,功高盖世,确是应该休养一下才是!这样,朕便准你两月假期回家!恩,对了,你之前通过卢植报上来的擢拔名册,朕也一概照准!”

    “谢陛下隆恩!”南鹰亦是一喜,不能带兵便不带!至少自己能回鹰巢了,而且一众部属兄弟也都个个擢升,总算是对得住他们了。

    “启奏陛下!”殿外一个尖细的宦官声音响起:“新任京兆尹刘陶有要事请求觐见!”

    “开门!让他进来!”灵帝向南鹰眨了眨眼:“为了方便你我兄弟私话,朕这殿中可是空无一人,只有劳烦鹰扬中郎将做一回下人了!”

    “小人敢不从命?”南鹰苦笑一声,上前吃力的拖开了厚重的殿门。

    大门刚刚开启,便听统絖玉珠碰撞脆响,一个身影急不可待的大呼着:“臣刘陶觐见!”一头扎了进来。

    那刘陶三十七、八岁年纪,面庞白净斯文,颚下三绺美髯,配合头戴冕旒、身着朝服,端的是仪态潇洒、儒雅风流。

    他抬头瞧见南鹰的武将朝服,再环顾空无一人的大殿,不由愕然道:“你?这是!”

    “刘卿!你不去赴任,见朕何事?”灵帝威严的声音在殿上隆隆作响。

    这才惊得刘陶慌忙趋前行礼,恭声道:“禀陛下,臣正yù启程,却收到了来自长安的紧急奏报,由于前任京兆尹已经离任,这份加急奏报便分别交到了臣和宗正的手中,臣不敢怠慢,特来恭聆圣意!”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卷书简,恭恭敬敬的高举过头。

    “还涉及到宗正?究竟何事?”灵帝皱眉道:“呈上来!”

    南鹰见灵帝的目光向他望来,只得颠颠的从刘陶的手中接过书简,装模作样的弯着腰步上龙阶,递到灵帝手中。心中暗叹倒霉之余,免不了将灵帝和刘陶都大骂了一通。

    “荒唐!”灵帝草草一阅,竟是脸sè大变,他重重将书简掷在案上,怒道:“真是天下奇闻!不,是耸人听闻!”

    南鹰听得莫明其妙,却隐隐感觉到定有不寻常的大事发生。

    灵帝霍然而起,在龙案后踱了几个来回,面sè却是越来越沉重,他突然转过身来,向南鹰道:“朕收回前议,另有重任交于卿家!”

    “天子之言,也能朝令夕改吗?”南鹰知道自己的假期定是汤了,小声嘀咕道。

    “说什么!”灵帝瞪眼道。

    “没,没什么!”南鹰愁眉苦脸道:“臣恭候圣意,万死不辞!”

    “卿家放心!”灵帝暗自好笑,柔声道:“只要办好此事,朕会重新考虑卿家的心愿!”

    “真的?多谢陛下!”南鹰不由jīng神大振,看来灵帝多半会答应自己重新掌兵了。

    刘陶目瞪口呆得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虽然他并不认识南鹰,却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他与天子不同寻常的关系。

    灵帝目光一扫,已将刘陶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咳嗽一声道:“刘陶听旨,朕命你与南鹰二人协同办理此事,不得有误,此谕!”

    “南鹰?遮莫不是那位鹰扬中郎将?”刘陶脱口而出道,他一惊,瞧了瞧灵帝并无见责他多嘴之意,才小心翼翼道:“陛下,可鹰扬中郎将是军职,如何能够擅涉此事?”

    “不错不错!”灵帝恍然大悟道,“是应该加个别的官职才是!可是加什么官职呢?”

    他再次踱了几个来回,突然眼前一亮道:“好!朕便加南鹰为司隶校尉所属都官从事,加高顺为司隶校尉所属军曹从事,共理此事!”

    “啊!”刘陶终于控制不住,发出轻轻的惊呼,不能置信般瞧向南鹰。

    南鹰隐隐感觉不对,同时生出一无所知的憋闷,张口便道:“陛下究竟是要臣做什么?还有这什么从事是个什么官?”

    “时间紧迫,朕懒得和你说!”灵帝挥手道:“立即出发,路上刘陶自然会向你说明一切!”

    “可是陛下,既然要臣办事!总要给人?”南鹰急急道:“没有人怎么能办得成事?陛下拨派的人手何在?”

    “要人没有!”灵帝瞪眼道:“自己找去!”

    他见南鹰满面委屈,才沉吟道:“这样!此次卿家半路折还京师,应该带有属下兵马?朕准你和高顺抽调一千二百人,随你一同公干,圣旨即刻下达!”

    “一千二百人?”刘陶浑身一震,再次骇然向南鹰瞧去。

    “可是,臣…….”南鹰还想再说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办不成,瞧朕如何收拾于你!”灵帝面沉如水,大喝道:“现在,立即给朕滚!”

    瞧着刘陶和南鹰抱头鼠窜的身影,灵帝重重跪坐在龙榻之上,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凝重之sè:“看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哪!南卿啊,朕已经是分心无力,全靠你了!”

    PS:卷三终于开篇了,希望能令大家满意!

    同时,一直潜伏于水下的票王也终于露头了,白雪一直不知道是谁。感谢书友忽悠正流行,谢谢你对本书的厚爱!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二章 妖异事件

    夜sè渐临,数十名骑士护送着几辆马车正疾行在官道之上,为首的那名官员似乎心中有着极大的心事,朦胧的暮sè之中,仍然能看到他那张清秀的面庞上双眉紧蹙,眼中满是肃然之sè。

    首领的心思也感染了一众随从,所有人都是一言不发,只顾闷着头赶路。一时之间,长长的队伍中只闻滚滚的车轮之声和错落有致的蹄音。

    突然,队伍最后的一名骑士浑身一震,蓦然带缰停马,回首向身后瞧去。

    很快,众人都听到了身后传来隆隆的铁蹄声,有若闷雷阵阵,声势惊人,听声音至少也有上千骑兵从后方疾驰而至。

    骑士们一齐变了颜sè,正要结成阵势,却听那官员喝道:“慌什么?是自己人!全体靠至道旁,点起火把缓缓前行!”

    众骑士松了一口气,火光亮起,映亮了那官员的面庞,竟隐隐有一丝喜意。

    身后那怒涛般的蹄音突然降了下来,显然是那支人马已经瞧见了前方亮起的火光,随之减缓了马速。

    过不多时,一溜火光追了上来,有人大叫道:“敢问前面可是京兆尹刘大人?”

    那官员jīng神一振,驻马大笑道:“正是本官,南鹰扬好快的马速!”

    火光中,南鹰骑着骏马的身影显现出来,身后火光有如繁星点点,尽是属下骑兵。

    “刘大人取笑了,本将若连你都追不上,还敢带兵打仗吗?”南鹰无可奈何的神sè隐隐有着一丝不满:“但是本将真的很好奇,长安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能令刘大人不辞辛苦的连夜赶路!本将忙得鸡飞狗跳,这才勉强追上了你的车队!”

    “南将军,你我相交虽浅,但是本官早已听过你的名声!”那刘大人正是新任京兆尹刘陶,他微笑道:“相信此时,你心中定有不悦,同时也颇多不解之处!”

    “这样!”刘陶瞧了瞧夜sè,再观望了一下南鹰身后排列整齐的无尽火光,露出了赞许之sè:“先请将军安排贵属缓缓进军,你我二人单独一叙如何?”

    几名将领见南鹰微一点头,不等他发出号令,便纷纷开始指挥属下重新列队,一连串的命令有条不紊的传达了下去。

    很快,一队骑兵纵马超过了大队,作为先锋向前方探去。两队人马分列左右,将刘陶的小小队伍夹在中间,护得水泼不进,最后一队骑兵停下马来,让至道旁,静静的注视着大队人马鱼贯行过官道,显然是准备殿后。

    “真是一支虎贲之师!”刘陶看得有些目不转睛,他叹了口气道:“原先听得将军很多战绩,尚在猜度是否有夸大其辞之处,今rì一见,才知盛名之下无虚士!”

    南鹰虽然并不爱听奉承之言,却也听得出刘陶确是真心称赞,心中不禁凭添几分好感,微笑道:“刘大人谬赞了!全靠将士用命,本将才侥幸打了几场胜仗罢了,不值一提!”

    “将军年纪轻轻便已身居中郎将之职,又蒙陛下加了都官从事,更难得的是!”刘陶感慨道:“将军圣眷正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南鹰虽然急于想知道此行的目的,却也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刘大人,本将正想请教于你,这个什么司隶校尉属下都官从事究竟是个什么官?为何那rì你一听之下,竟会露出惊奇之sè?”

    “什么?将军竟然不知吗?”刘陶真的露出了惊奇之sè,上下打量着南鹰道:“将军莫不是在调侃本官?”

    “不敢不敢,本将只是一个军人,哪里懂这些?”南鹰苦笑道:“确是真心求教,请大人释疑!”

    夜sè中,刘陶目光大亮的审视着南鹰,似乎是在观察他的真实意图,终于哑然失笑道:“本官现在相信有关于将军的一些传闻了!好,那么本官便向将军详细说说!”

    “将军知道司隶校尉的重要吗?”刘陶见南鹰茫然摇头,继续道:“大汉十三州,其监察官员皆称刺史,独司隶称为校尉,不仅与御史中丞、尚书令朝会时坐皆专席,号为‘三独坐’,并率领有由一千二百名中都官徒隶所组成的专属军队,更兼监察京师百官和七郡官员,掌握其生杀大权,足可称得上权势滔天。”

    “那又如何?”南鹰不解道:“本将不过兼领其属下一个什么都官从事,司隶校尉权力再大,又与本将何关?”

    “看来将军对其间的道理,真的是丝毫不觉啊!”刘陶神sè复杂道:“司隶校尉属下虽有都官从事、别驾从事、功曹从事、簿曹从事、军曹从事等众多僚属,但是却均为州府自行征辟的官吏,从来没有朝庭自行任命的!”

    “哦!那么陛下也算是破了一回例了!”南鹰一呆道。

    “不,将军想得太简单了!”刘陶苦笑道:“前任司隶校尉张忠不幸身亡后,朝庭便忙着征讨黄巾,至今没有任命新任司隶校尉,当然也就更不存在有什么僚属了!将军明白这意味了什么吗?”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若我明白还用得着请教于你吗?”南鹰听得更加摸不着头脑,干脆用上了“你我”之称。

    “这意味着目前不仅没有司隶校尉,其众多僚属也一共只有两个人!便是将军你和那虎威校尉高顺,他不是也兼领了军曹从事吗?”刘陶叹息一声道:“这么说将军应该明白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南鹰终于听明了他的内中含义,骇然道:“这岂不是说,我,我和高顺两人便是有名无实的司隶校尉!”

    “将军终于明白了!而且事实不止如此!”刘陶的语气中隐隐有些羡慕:“陛下竟然还亲开金口,命将军挑选一千二百将士随行公干!”

    “自张忠亡后,其属下一千二百兵马早已被抽调上了黄巾战场,至今也没有明令其归建。陛下这么安排,其意不言而喻啊!”刘陶意味深长的望着南鹰道:“若无意外,将军必是下一任的司隶校尉!”

    南鹰呆了半晌,终于明白了灵帝的良苦用心,原来不令他继续掌军后,却是安排了如此紧要之职来弥补于他。

    南鹰长长一叹道:“多谢大人指点,其实本将心中倒是希望当这个鹰扬中郎将,可以继续领兵作战!当官实在是累得很,非本将所能!”

    “将军真是风趣啊!”刘陶不由掩口笑道:“说白了,将军这个鹰扬中郎将只是一个杂号中郎将,战事掌兵尚且罢了,若无战事之时,则是一个无兵无将的闲差,要来何用?”

    他忍笑道:“同为中郎将,实则大不相同。若是光禄勋属下的五官中郎将、左右中郎将和虎贲中郎将,还可以统领禁军,你这个鹰扬中郎将嘛,不要也罢!”

    南鹰听得目瞪口呆,只得自嘲道:“看来这个鹰扬中郎将确实不如什么都官从事,至少还能打着司隶校尉的名头统带一千二百兵马!”

    “听说鹰扬中郎将秩比千石?”他突然问道:“却不知这个都官从事官秩几何?既然如此重权在握,想来是不会比中郎将少的!”

    “将军真的想知道?”刘陶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古怪,“事实上,都官从事本该由州府自行征辟,所以这官秩嘛,也是由州府支出,不在朝庭官秩之列!”

    “到底是多少?”南鹰隐约感觉有些不妙。

    “一百石!”刘陶慢条丝理道:“本官妄揣圣意,天子之所以破例没有免除你的中郎将一职,只怕就是考虑到这个都官从事的俸禄委实是低了点!”

    “原来一千!现在一百?”南鹰惨叫道:“没天理啊!太欺负人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同声大笑,均生出距离渐缩的亲近感觉。

    南鹰笑了一会儿,才苦笑道:“刘大人确是率直之人,本将可是一直挺看重这个鹰扬中郎将的虚名,今rì却被你损得体无完肤!”

    “直?”刘陶脸上闪过复杂之sè:“实不相瞒,本官就是因为说话太直,才屡屡遭人记恨,甚至连天子都专门斥责过本官!”

    南鹰默然,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他隐约记起,刘陶此人确是历史上一个著名的诤臣,后来好象也是因为直谏而屈死狱中。

    刘陶怔了一会儿,才摇头道:“危非仁不扶,乱非智不救,敢吐不时之义于讳言之朝,犹冰霜见rì,必至消灭。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愚惑也。”

    南鹰愕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陶露出回忆之sè道:“这是当年我为李膺仗义执言时,给朝庭的一篇上疏!”

    “李膺?”南鹰脱口道:“是那位党人领袖吗?”

    见刘陶轻轻点头,心中不由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此时的南鹰已非初抵贵境时的无知,那李膺与中朝争斗多年,乃天下士人的jīng神领袖,最终却死于十几年前的第二次党锢。多少人都不敢自称与其为友,而这刘陶竟敢公然上疏为其辩护,足见其不畏强权的耿直秉xìng。

    他衷心道:“似刘大人这般刚正不阿,才是天下官员的楷模!”

    刘陶浑身轻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向南鹰,良久,他突然呼出一口气,赧然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人为何如此说话?”南鹰讶然道。

    “说实话,之前我一直在暗中试探于你!”刘陶坦然道:“此行关系重大,而你又是天子近臣,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是来协助我,还是来监视我的!总要心中有数才好!”

    南鹰没好气道:“呸!你也真算是瞧得起我!若天子真的不信任你,也绝不会派我来监视。总要派个老谋深算、心狠手辣的谋国之臣才好!”

    二人再次一笑,却是再无隔阂。

    “说了这么半天!”南鹰突然大叫道:“此行究竟是要去做什么?你一直在说此事关系重大,而我至今仍是一无所知!”

    “正要说及此事!”刘陶面上的轻松之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将军相信这世上有妖吗?”

    “妖?”南鹰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呢!”

    “不!长安城北的咸阳原上,九位先帝长眠的西陵之侧,近rì来连续发生多起妖异之事,已有多人受害,长安震动!”刘陶说着,亦不由现出一丝骇异之sè:“更有人借机滋事,到处散播谣言,说什么天降灾异,乃上天的谴告,是为失政而发,而失政之责,应由朝中jiān臣承担!”

    “这难道是有人故弄玄虚?暗中却是挑起朝中纷争吗?”南鹰亦是悚然动容。

    “十余年前,青蛇见前殿,大风拔木!郎中谢弼就曾有过‘和气生于有德,妖气生乎失政’的言论,其矛头直指中朝!”刘陶沉重道:“一场腥风血雨之后,谢弼自己也落了个死于非命的下场,没有想到,事隔多年后还会听闻这样的风传,难道又会有一场劫难发生?”

    “怪不得!”南鹰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大叫道:“怪不得天子说是天下奇闻和耸人听闻!这件事绝对是一场yīn谋!”

    PS:感谢书友阿罪的打赏,并请求没有收藏的书友点个收藏!谢谢!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三章 西陵魅影

    深秋的晚风猎猎的刮过咸阳原,远方轻轻流淌的杜水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之声,黑漆漆的夜sè中听来,分外教人毛骨悚然。

    夜sè迷茫之中,百里平原上的九座帝王陵寝有如九头洪荒巨兽,静静的趴伏在黑暗之中,令人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咸阳原最东的景帝阳陵前,一队约十人的汉军正巡夜而过,他们虽然身着威武的盔甲,手持锋锐的兵刃,但是迎风摇曳的晦暗火光下,干涩的面容,瑟缩的身躯,却暴露了他们疲倦与寒冷。

    “他娘的!怎会这么冷的!”一名伍长缩了缩脖子,低声咒骂道:“最近这咸阳原上发生了这么多古怪之事,听说还死了人,为何陵园令还令我们加强巡视?”

    “你蠢啊!”另一名伍长小声道:“就是因为有事发生,才要加强防备啊!”

    “你骂谁蠢呢!”第一名伍长怒道:“等到灾祸之事落到你小子头上,我瞧你再风言风语!”

    “都住口!”带队的什长大步从队后走来,他身材高大,面容雄奇,背上还负了一张大弓,他皱眉道:“你们两个慎言,都给我过来!”

    两名伍长显然对那什长有些敬畏,一齐答应一声,令八名属下停下脚步等候,两人快步来到什长面前。

    “你们两个听好了!”那什长压低声音道:“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奇事,都与我们无关!我们身为大汉护陵禁军,只管此陵内外的兵戎盗贼之事!”

    他抬头瞧了一眼远处的士卒,微怒道:“你们身为伍长,如此公然动摇军心,难道想接受校长的军法?”

    “校长?”两名伍长一齐打了个寒噤,惨呼道:“什长,你可不能将我们送入虎口啊!”

    “你nǎinǎi的!”什长莞尔一笑道:“校长大人又不是老虎,他只是严厉了些,陵园令大人和陵园丞大人其实待大伙儿也不错!你们知足!”

    他叹了口气道:“其实咸阳原九陵,长陵、安陵、义陵、渭陵、延陵、康陵、平陵、茂陵的其他弟兄们还是挺羡慕咱们阳陵的!至少咱们的三位上官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兄弟们平时也没有受过罪不是?”

    见两名伍长点头,他突然语气一寒道:“既然如此,如今又是用人之际,谁再敢乱嚼舌头,可不要怪我不认兄弟!”

    “诺!”两名伍长一起躬身道,第一名伍长苦笑道:“什长,不是兄弟们有意胡言乱语,实在是外头传闻太过可怕,咱心里头还真是有些糁得慌!”

    “瞧你那副没胆的样子!”什长抬腿虚踢一脚,笑骂道:“还不快分散了去巡视?若办好了差,大不了我明rì去打了那只黄羊,犒劳一下兄弟们!”

    “好咧!要的就是您这话哪!”两名伍长笑逐颜开的扭头便走。

    “哈哈!谁不知道什长以前是百里挑一的猎人?终于讹了他一次!”

    “一只黄羊怎么够?过几rì我们拖了什长再去shè猎,说不定会……”

    汉军们兴奋的说笑之声渐渐远去。

    什长含笑望着十名属下在陵园拐角处一分为二,分别沿着西、南两个方向巡去,这才转身直接行入陵中。这并非是他偷懒,而是因为他今夜的巡守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他的属下们将在前巡两里后再度会合,直接返回营地,而什长的任务则是先行回去交令、汇报,再由上官派出下一拨巡夜士卒。

    一名伍长领着四名士卒,刚刚转过那处拐角,突然止步侧耳倾听。

    一名士卒疑惑道:“怎么了?”

    “嘘!”那伍长竖指封唇道:“你们听!好象有什么声音?”

    无尽的幽暗之中,似乎真的有一丝奇怪的声音传来。

    几名汉军相视一眼,一齐挺起兵刃,以火把探路,向黑暗之中摸索而去。

    之前的戏言归戏言,这些汉军其实还真没将外界的流言当成一回事,只不过以此为谈资,聊以消遣枯燥的护陵时光罢了!能够戍守皇陵的大汉禁军岂同等闲,谁不是刀口溅过血的狠角sè?

    森寒的晚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腥风,五人微微一惊,一名汉军低声道:“怪了,难道有猛兽出没?”

    “尽瞎说!”那伍长不屑道:“这里是咸阳原,又不是深山老林,哪来的猛兽?”

    他不惊反喜道:“nǎinǎi的!你们忘记近几rì在阳陵附近出没的那头黄羊了吗?哥几个上啊,看来什长明rì没机会表现身手了!”

    几人一齐发出低低的欢叫,不约而同的分散开来,蹑手蹑脚的向前方发出微响之处包围而去。

    那伍长再行几步,火把前探,隐约看到前方一处深草一晃,突然听到一阵“吭哧吭哧”的异响,似乎是有什么野兽正在撕啃着什么,不由一呆,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惧意,脚步猛然一顿。

    他略一犹豫,终是压制不住心中那种来自于黑暗未知中的惊惧,缓缓向后退去,只听脚下“咔”的一声,却是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枯枝。

    那响声戛然而止,四周重又陷入了诡异无比的万簌俱寂之境。半人多高的深草中,两道莹亮的绿光蓦然亮起,向他逼视过来。

    那伍长浑身剧震,仿佛看到了恐怖至难以形容的梦中魔魇,身体也如中了定身术一般,从头至脚僵得再难移动分毫。

    夜空中,一声恐惧到了极点的惨叫声远远传了开去,那叫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异和绝望悲惨的震惶。跟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喝问声响起,很快又变成惊恐的嘶吼,最后一声疯狂的大叫之声叫至一半便没了声音,立时群响毕绝,仿佛那人突然又将惨叫咽回了肚中一般,压抑恐慌的气氛中,浓烈的血腥之气渐渐弥漫开来。

    远处正在低头而行的什长骇然转身,抽刀便向发出惨叫声的地方狂奔而来。

    另一支五人小队与同袍们分开不久,距离更近下听得真切,也是惊得目瞪口呆,纷纷掉头扑来。

    浓浓的夜sè中,仿佛黑暗中的某处诡异的扭动了一下,一条黑影无声无息的冒了出来,从背后向那支汉军追去。

    最后一名汉军狂呼一声,胸前突然伸出五根锋锐的爪尖,跟着血雨冲天,整个人竟被硬生生的一撕而二。

    前面四名汉军大惊止步,尚未及转身,又有两人背心一凉,被活活掏穿了胸腹,鲜血狂涌中直直摔倒。

    带队的那名伍长正是之前口出怨言之人,他嘴上虽然油滑,手上的功夫却甚是过硬,再听手下的惨叫之声,竟是头也不回,便反手一刀劈出。

    “叮”的一声清响,也不知劈中了什么,那伍长却如受雷击,长刀脱手飞出,同时耳边已经听到最后一名手下兄弟临死前的呼号。

    那伍长心念电闪,一瞬间已经做出了痛苦的决择,他没有回身,而是向前直冲。只是刹那光景,四个兄弟都已经死于非命,可以想象另一队的兄弟们也必是凶多吉少,无论来犯之敌是妖是人,都远非自己所能抗衡,即使再回身拼命也不过是枉送xìng命罢了。

    前方便是两队分开巡视之处,只要转过拐角,便离阳陵正门不远了,陵内还有二百汉军,只有逃进陵内才可以保命。

    他心底狂叫着,要活着,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希望,才会查明真相为兄弟们报仇!

    身后的威迫感觉更甚,猛然一阵强烈的疼痛从背后传至,他甚至能听到那森森利爪划开自己血肉时的奇异声音。

    生死之际,那种痛苦仿佛却刺激出了他体内的全部潜能。那伍长狂叫一声,脚下步伐更快,猛然冲过了转角之处,狠狠的撞进了一人的怀中。

    “啊呀!”那人一把揽住那伍长,单手将长刀舞成一片白光,将两人一齐护住。却是那什长终于赶至。

    那伍长心头一松,大叫道:“什长小心,有怪物追我!”

    那什长脸sè抽动,突然一把将长刀塞在他的手上,自己却从背后闪电般解下长弓,长箭搭弦,直指黑暗。

    转角的黑暗处,却是死一般的沉寂下来,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阳陵之内,突然沸腾起来,无数火光燃起,向正门处蜂涌而至。适才几名汉军遇难前的惨呼,已经惊动了整支阳陵驻军。

    那什长呼出一口气,却一眼瞧见那伍长背后的皮甲尽裂,现出四条长长的爪痕,鲜血仍在不断的渗出。

    他不由惨然变sè道:“弟兄们如何了?你说有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越来越近的火光下,那伍长的脸sè却是惨白如纸,求生的勇气已经在脱险之后荡然无存,一瞬间他回想起适才的可怕经历,不由浑身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什长又惊又怒,一把持着他的双肩猛晃,大喝道:“你傻了?快说啊!”

    遥远的地方,一声残暴悠长的低吼响了起来,那吼声并非是激昂怒吼,只有一种未尽的嗜血之意,似乎是洪荒巨兽未能饱饮血肉时所发出的憾叹,却令人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战粟,生出仿佛下一刻自己便会成为其口中之食的绝望。

    那伍长手中一软,长刀“当”的坠地,而那什长却身躯摇摇yù倒,狂叫道:“这不是老虎的吼声!到底是什么?”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四章 雷霆手段

    汉光和七年秋末冬初之际,随着黄巾军三路主力的全面溃败,各地官军纷纷转守为攻,曾挟席卷天下之势的黄巾起义终于走到了尽头。

    不久,大汉北路军主将卢植从冀州掘开了大贤良师张角的秘墓,开棺戳尸。消息传开后,天下震动,各地黄巾残军更加惶惶不可终rì,竞相归降。

    同时,侵袭各地多rì的疫情也渐渐平息下去,天子闻报后龙颜大悦,遂颁诏改元中平,以取其中兴太平之意,又下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一时间,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正当大汉百姓纷纷奔走相告,庆贺苦难时rì终于过去之时,却很少有人知道,更加残酷的战争已经在西北之地一触即发。无论是汉室,还是乱军,都在悄无声息的厉兵秣马,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发动大规模的主力会战。

    与此同时,一场诡异恐怖的巨大yīn谋,也悄悄降临在西北与三辅的交界之地-----西京长安。

    清晨,当第一缕初冬的阳光洒在方圆数十里的阳陵上,

    驻守此处的二百士卒与上百位官役同时感觉到远方地面传来的震颤,不久,隆隆蹄声便打破了渭河与泾水之间广阔平原上的平静。

    陵园的围墙和阙门外突然人喧马嘶,竟似有千军万马将陵园给团团围住了。陵内官员军吏无不变sè,纷纷涌出阙门之外。

    过千骠悍的骑兵排成一面长长的扇形缓缓定在了陵外的百步之处。十几名顶盔贯甲的将军正跃下马背,簇拥着一位文官模样的人向阙门疾步而来。

    “这?这是何处兵马!”阳陵的陵园令脱口叫道。

    他向着身后缓缓凑上来的几位同僚苦笑一声,皱起眉头道:“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难道会是为了前夜之事?”

    这陵园令年纪不过三十五六,生得一副jīng明强干之相,曾以办事得力、谨慎细致而颇得各级上官夸赞。但是此时,纵然以他的旺盛jīng力和缜密心思,却因为连rì来种种不可思议之事而被搅得有些六神无主。尤其是前夜,陵外更是发生了极端恐怖的惨事,至今仍是一筹莫展,正自烦闷之时,突然又无端端的冒出一支骑兵来,究竟是祸是福?

    “哼!”身旁的陵园丞冷哼一声:“管他来得是谁?真是好大胆子,竟敢领军直冲陵园门外!若是查察前夜之事,zì yóu有司负责,也轮不到军队出动?”

    说话之际,那些文武官吏已经来到了陵园大门外,为首那文官喝道:“本官便是新任京兆尹刘陶,奉旨与都官从事南鹰、军曹从事高顺查察咸阳原上可疑诸事!你等报上官阶姓名!”

    “原来是京兆尹!”那陵园令嘴边浮出一丝淡笑,施礼道:“下官便是陵园令周旌!”

    他手指一一指过身边诸人:“这几位是食官令宁绍、食官丞赵攸、陵园丞刘郁、校长张贲,我阳陵五位主要官吏尽数在此!”

    “只是刘大人,却不知您所指查察咸阳原上可疑诸事为何?”周旌故作疑惑道,心中却暗暗叫苦。听说这位京兆尹不是尚未上任吗?怎么会直接出现在此处,看来定是收到了前夜惨祸的密报了,这可如何交待是好呢?

    “听说附近一带不但怪事迭传,谣言四起,阳陵前夜里更是发生了骇人惨案,你身为陵园令,怎敢故作不知?”刘陶双眉几乎要倒竖起来:“如今此事已经惊动圣驾,本官身为长安之首,岂能不问?”

    周旌一滞,一时接不上口。

    “请京兆尹恕罪!”一个声音yīn阳怪气的开口道,语中虽然说着恕罪,却实是听不出一丝敬意。

    开口之人正是那陵园丞刘郁:“敢问京兆尹大人,既然您口口声声说奉旨公干,那么便请出圣意!否则我等如何遵旨办事呢?”

    “这个?”刘陶不由语塞道:“天子命本官来时,只说圣意即刻下达,如今本官却无圣旨在手!”

    “哈!原来如此!”刘郁冷笑道:“既无圣旨,那么对不住刘大人了,凭你京兆尹的官职,还是问不了这皇陵之事!”

    “你!”刘陶大怒,面sè一寒道:“区区一个陵园丞,不过两百石的官秩,怎敢如此放肆?”

    “又令京兆尹失望了!”那刘郁面无惧sè道:“下官官秩虽低,却是汉室宗亲,至今仍有亭侯的爵位。没有在刘大人面前称孤,已经是很尊重您了!”

    刘陶冷冷的盯着他,缓缓道:“原来如此!既然刘侯认为本官问不得此事,是否也不准本官入陵查案呢?”

    “说对了!”那刘郁双眼一翻,点头道:“若大人请出圣旨,下官等自然无不凛遵号令,若是没有,便大人在陵外候着!”

    突然,刘陶身后一名年轻的将军直挺挺的走了上来,满面不耐道:“跟他废什么话?咱们进去!”

    众官一齐吃了一惊,那刘郁更是大怒,挺身拦在阙门前大喝道:“何人胆敢擅闯皇陵?找死不成!”

    那年轻将军却是视而不见般直行过来,突然他身后闪出一名汉将,抢上来伸手在刘郁胸前重重一推,登时将他推得仰面摔倒。

    那刘郁虽然家势渐衰,但毕竟是宗室身份,几时吃过这等大亏,人未起身,口中已经狂骂道:“造反了,天杀的……”

    “唰”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架在他的颈间,刺肤的寒气立时将他下半截话语堵了回去。

    同时,一面白玉令牌直伸到他的面前,上面“如朕亲临”四个大字瞧得刘郁双眼都逗在了一处。

    “识字吗?”那个年轻将军看着痴呆的刘郁木然点了点头,脸上闪过嘲弄之sè,他又向四面晃了晃那令牌,又问了一句:“诸位大人都看懂了?”

    包括刘陶在内,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却是一齐骇然点头。但凡有些见识的人,还是听说过传说中的那三面寒冰玉牌。

    “天子御令!”周旌终于反应过来狂呼道,他恭恭敬敬向着那令牌行了君臣之礼,垂手侍立一旁。刘郁的反应也不慢,他连翻带爬的随着周旌施礼退开,眼中却现出一丝恐惧。传说中,这玉牌不是只能由宗室掌握吗?难道这年轻人竟会是……

    众官亦如梦方醒般上前施礼,站过一旁,再无人敢多说半句。连刘陶眼中也闪过不能置信的神sè,这小子绝对不简单,怪不得天子之前会做出如此任命!相比这玉牌而言,那个监督百官的司隶校尉又算得什么?

    “很好!”那年轻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将令牌交给那伸手推人的汉将:“手持此令入陵,将陵内所有兵士役吏全部集中起来,带出陵外!”

    “凡有胆敢阻挠滋事者!”他突然冷冷的加了一句:“以大不敬之罪,立斩!”

    众官心中一齐生出冷洌的寒意,好几个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同时心中生出疑问,这年轻将军是谁呢?他怎会身怀天子令牌!

    几位令丞更是心中一颤,只怕刘陶说的“惊动圣驾”并非空言恫吓,看来这事确是非同小可。

    “是!得令!”那汉将大吼道,迅速从腰间取出两sè令旗,打出一连串旗语。

    随着手中令旗飘展,不远处的那支骑兵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整齐划一的滚鞍下马,开入皇陵之内。在军官的约束下,这些士兵们还算保持了起码的礼数,颇为客气的“请”出了陵内的所有驻守士卒和官役。一名小吏稍微多了一句嘴,便被拖出陵外,狠狠抽了几鞭子。

    望着那些面容冷峻的骑兵,以及他们手中挑衅式晃动着的长刀,没有人敢怀疑他们是否有执行“立斩”的决心。连驻陵官兵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也算是经过战阵的老兵,自然能看出这些骑兵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骄兵悍将,不由都噤若寒蝉的排成一列,乖乖行出陵外站好队形。

    很快,数百人依据各自职属和官秩在陵外站得密密麻麻。

    “各位!”那年轻将军笑眯眯的行了过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本将是鹰扬中郎将南鹰,虽然暂时兼了都官从事的差事,却仍然是个只会打仗的粗人!”

    “鹰扬中郎将?”人丛中有消息灵通者失声叫道,更多的人则是一脸茫然。

    “啧啧!看来本将的凶名不小啊!”那年轻将军摇头叹息,“是说本将杀人如麻呢?还是动辄殴打同僚呢?”

    人群鸦雀无声,他们即使再无眼力,但看到几位皇陵主官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队伍前排,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又哪里有人敢多接半句闲话?

    “本将来此,是奉旨与刘大人和高将军共查所谓妖邪的谣言!不但是这阳陵,其他几处陵寝本将也自会差人去一一知会,令他们随叫随到!”南鹰清冷的话语远远传了出去:“希望各位都能够恪守本职,安份守己,全力配合查察此事!”

    “若是有人胆敢yīn奉阳违,给本将暗中捣乱!哼!”南鹰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森森杀气:“本将回去固然在天子面前要受渎职之罪,但在此之前,还能凭着天子御令砍掉几颗不听话的脑袋!”

    “本将别的不会!”他冷笑道:“杀人却是拿手本事,众位要不要试试?”

    “不敢!”五位主官中,陵园令周旌和食官令宁绍官秩最高,他二人相视一眼,一齐上前躬身道:“下官等必定全力以赴,不敢懈怠!”

    “很好!这些rì子要打扰几位了!”南鹰哈哈一笑道:“为了避免惊扰先帝,本将便在陵外设帐了!来人,三里之外安营下寨,请几位大人和相关人等前去问讯!”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五章 扑朔迷离

    宽大的军帐之中,南鹰端然跪坐于主位,刘陶、高顺分坐两侧。自南鹰亮出了天子御令后,刘陶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以正使自居了。

    下方五人亦分左右而坐,陵园令周旌、陵园丞刘郁、校长张贲三人居左,食官令宁绍、食官丞赵攸居右,五人虽然同属太常属下,却是各有职司,周旌等三人负责皇陵内负责陵墓的巡视、打扫,而宁绍和赵攸则是负责在每月的望rì和晦rì时祭祀先帝。

    “此处再无闲杂人等!”南鹰平静道:“几位大人,现在可以开诚布公了,阳陵前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将军,下官是否可以先请教一个问题!”周旌见其他几位同僚一齐向他望来,却是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从容道:“非是下官多此一举,而是这个问题关系到下官职责所在!”

    他见南鹰抬了抬手,不由暗松一口气,这才疑惑道:“几位上官,阳陵前夜确有大事发生,然下官等立即封锁现场,严禁走漏消息,不知几位上官却是从何得知?”

    南鹰和刘陶相视一眼,这才明白周旌是在担心陵内有人与外界暗通消息,不由一齐轻笑起来。

    刘陶微笑道:“陵园令多虑了!其实自多rì前咸阳原上屡屡出现妖异之事,已令四方震动。本官虽未上任,但是京兆尹的属下们却是未曾闲着。前夜,便有一名暗探远远瞧见阳陵内火光耀眼,纤毫毕现,陵外也似乎燃起了火光,虽然心中生疑,却不敢擅自接近。待rì出后再来悄悄察看时,竟发现陵外有大滩血迹,这才飞马向本官来报!”

    “原来如此!”周旌恍然大悟,喘出一口大气。

    “好了!难得京兆尹如此坦诚,各位更加不可再加隐瞒!”南鹰沉声道:“本将现在真的十分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竟会令几位一不上报,二不追查,只想掩盖真相!”

    五位官员闻言竟是一齐浑身轻颤,周旌呆呆的望着南鹰道:“将军,虽然说出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是您相信世上有妖怪吗?”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问本将同样的问题!”南鹰瞧了一眼面sè有些尴尬的刘陶,才道:“本将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这世上无鬼无神,无妖无佛,本将一概不信!”

    “不!”那校长张贲突然面sè抽动,神经质般的立了起来:“请将军恕罪,卑职以前也如将军一般不信,可是那夜之后,我,不,卑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卑职相信,前夜京兆尹属下暗探到来之时,这件事应该已经结束,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向几位上官陈述此事!”

    “哦?”不止是南鹰、刘陶,连高顺也一齐讶然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张贲眼中突然闪过极端恐惧之sè,彷佛又想到了那夜之事,梦呓般道:“九名训练有素的士卒瞬间死无全尸,陵外莫名燃起的火光,还有,还有那黑暗之中传来的可怕吼声,此皆非人力所能及。那暗探若是身临其境,怎敢不报?”

    大帐之中,突然死一般的沉寂,一股yīn寒至极的凉气似乎弥漫开来,虽然帐外仍是rì上三竿,众人却只觉心中寒气大盛。

    突然,只听“格格”连声,却是那食官丞赵攸双眼双直,情不自禁的牙关打战。

    “嘿嘿,哈哈哈!”轻笑之声传来,转尔变成了开怀大笑。

    众人一齐讶然瞧去,却是南鹰正笑得前仰后合。

    蓦的他笑容一收,淡淡道:“这也算是妖异之事?若能给本将一些专用器具,本将有信心可以炮制出比这还要恐怖百倍的闹剧来!”

    刘陶不能置信的望向南鹰,但是他从南鹰平静的目光中,找不出一丝故作镇定,确是夷然自若。

    “将军是怀疑此事有假?是否太小视此事了!”张贲呆呆道:“九人惨死可是事实,还有那闻所未闻的可怕吼声,绝对是妖兽所……”

    “九人死去也许是人为蓄意谋杀,不足为奇!”南鹰笑了笑道:“至于你们所认为的妖兽,不怕吓着你们,本将就养着几只!若在夜间碰上,足可吓死一般人!更何况你们只是听到了叫声!”

    “什么?”所有人一齐骇然叫道,只有高顺想了想,这才微微点头。若是凭那金鹰和黑虎的可怕形象,蓦然出现在夜间,确是恐怖至极。

    “好了,几位不必惊异!”南鹰微笑着立起:“现在我们均不过是凭空臆断,想要用事实说话,便等到勘验过案发现场和死者遗体之后!”

    九具尸体一字排开,蒙在上面的白布几乎尽为血迹浸透,可以想象到死者必是死状奇惨无比。

    几名陵园官吏面sè惨白,情不自禁的退后一步,显然是已经领教过那可怕的场面。

    南鹰一伸手,随口道:“仵作的结果呢?”

    “仵作?”陵园令周旌一呆道:“敢问将军,仵作是什么?”

    “就是验尸官!”南鹰没好气道,想不到在汉代仍然没有出现仵作的名称。

    “哦!这个嘛!”周旌赧然道:“回将军,我们这里是皇陵,只有一名医者,却并无专人负责验尸!”

    “nǎinǎi的!看来只有本将亲自动手了!”南鹰骂骂咧咧的走上前去,随手揭开一张白布。

    刘陶和一众官员皆露出惊奇之sè,难道这位鹰扬中郎将还jīng于此道?不过转瞬,众人的诧异神sè渐渐退却,却换成了一脸敬服之sè。

    那刘陶只不过远远探头一瞧,便已面容惨变,险些没有一口吐了出来,而南鹰却是面sè平静,蹲在尸体旁细细审视,不时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高风、典韦等几名部将亦是静立一侧,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

    几名陵园官吏交换了一个神sè,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鹰扬中郎将和麾下兵将确是了得,怪不得传闻中屡战屡胜,杀得十余万黄巾尸横遍野。

    南鹰并非是虚应其事,而是细细将一具具尸体看了过来,突然他发出“咦”的一声,竟伸手将一具尸体整个翻了过来。

    众人一呆,却谁也不敢上前一观,却又不好走开,只得侧着脸去瞧南鹰。只见南鹰伸手在那具几乎被撕为两片的尸体伤口上左比右比,脸上闪过骇然之sè。

    他怔了一会儿,才立起身,接过高风递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污渍,面上尽是凝重神sè,自语道:“看来这事好象还真是有些不同寻常呢!”

    他沉声喝道:“来人,立即去搜寻近rì来这咸阳原所有发生的离奇之事,一件也不能少,务求详细!最好是能找到当事之人!”

    刘陶见他转身向外行去,不由唤道:“将军何往?”

    南鹰头也不回道:“尸体看够了,该去瞧瞧案发之处了,不是说还有很多血迹和一处火灾现场吗?”

    那校长张贲立即叫道:“禀将军,卑职属下有一名什长和一名伍长,皆是那夜案发现场的幸存者,要不要唤来同往?”

    “有幸存者!怎么不早说?”南鹰蓦然转身,脸上终于现出一丝喜sè:“很好,立即去请过来!”

    “……和什长分开后,属下等便开始当夜最后一次夜巡,各位将军、大人!请看!”说话的正是那夜险死还生的伍长,他脸sè灰白,未着盔甲,身上还散出浓浓的药草味道,显然是伤得不轻。

    他伸手指向陵园外墙的拐角之处道:“属下率手下弟兄在此与另一队弟兄分开,分别巡向两侧,才行百步便听到身后惨叫连连,属下等大惊,急忙回身查去,却不料立即便有怪物从背后开始偷袭……”

    “你等等!”南鹰一挥手打断道:“你刚刚说什么?你们先是听得身后有惨叫,便回身查看,却又受到来自身后的攻击?”

    “正是如此!将军!”那伍长恭敬道。

    “干!本将早就觉得奇怪了!”南鹰一拍手,恨恨道:“怪不得那些死者死状不同,竟然是两种人,不,按你们说法是两种怪物,同时下的手!”

    “什么?两批怪物?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周旌脸sè剧变道:“怪物不止一个吗?”

    “本将只能说,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攻击方式,并不能确定其数量!”南鹰摇头道:“那支五人小队死状凄惨,均有撕抓和啃咬的痕迹,而这位伍长手下的四名弟兄虽然死法更为可怖,却只能看到利爪划破胸腹的伤口!”

    “这,这!”几名官吏均是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张贲低声道:“还不都是妖兽?又有什么不同!”

    “说重点!”南鹰盯着那伍长道:“那夜,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禀将军!”那伍长惨白的面上闪过一丝羞愤的红晕:“其实属下根本没有看到怪物的模样!”

    “哦?这是怎么回事?”南鹰讶然道:“细细说来!”

    “是!那夜属下当先冲在第一个,四名兄弟紧随身后,可是!”那伍长现出尤有余悸之sè:“真象是一场恶梦,属下刚刚听到队尾一名兄弟的惨叫,尚未来得及止步,便已经听到又有两名兄弟同时发出垂死的叫声,属下只来得及用余光看到身侧的那最后一名兄弟胸前突然冒出几根尖锐的利爪,便,便……”

    那伍长突然说不下去了,羞愧与悔恨充斥心间,眼中涌出泪水。

    “好可怕的速度!”南鹰和高顺一齐骇然道。

    “不用难过了!”南鹰望着那伍长的背伤,瞬间明白了他当时的想法,上前拍了拍他肩头道:“你做的没有错!战士固然要勇敢无畏,但是盲目送死更是愚蠢!”

    “多谢将军!”那伍长拭去泪水,感激的看着南鹰道:“属下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打是打不过的,只有活着将这个讯息报告给各位将军和大人,才有可能为兄弟们讨回公道!”

    “恩!做得好!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南鹰见那伍长沉思了一会儿才摇头,点头道:“下去休息!去叫你们什长过来!”

    那什长站在众人面前时,南鹰和高顺不由眼睛一亮,暗自喝了一声采:好一位壮士!

    那什长身形魁伟,相貌豪雄,身后还背了一把大铁弓。与他粗犷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他的眼神清澈明亮,神sè从容得体,予人以稳重可靠的感觉。

    他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才道:“请将军示下!”

    “你的一些情况本将已经从你属下伍长处得知,无须你再次复述,只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南鹰带着欣赏之sè开口道。

    “是,属下必定言无不尽!”

    “你那夜救下那伍长后,是否看到追在他身后的妖兽?”

    “回将军,属下并无看到妖兽,只看到伍长身上鲜血淋淋的从拐角处奔了过来!”

    “恩!那么你后来看到了什么?”

    “属下看到远处的草丛中突然冒起了火光,火光中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移动,但是距离太远实在看不真切,属下不敢乱说!”

    “很好!那么后来你听到了吼声?”

    “正是如此!那吼声属下听得非常清楚!”

    “据你的上官和同僚说,你曾经一口咬定,那吼声决非猛虎,而是一种闻所未闻的野兽。这是否你的原话?”

    “是的将军!这话是属下说的!”

    “哦?”南鹰终于微笑起来:“为什么这么自信?”

    “禀将军!”那什长神sè平静道:“换过别的事情属下绝对不敢如此擅加评议,可是属下从军之前曾在深山之中做过七年猎户,亲自猎杀过两条猛虎、三只花豹,其余各种猛兽更是不计其数!所以,属下有这个把握!”

    “好家伙!”南鹰眼睛一亮道:“有你的!就冲你这份本事,本将信你!”

    “可是,你为何肯定是一种闻所未闻的野兽呢?”南鹰继续问道:“须知这世上之大,无奇不有,光是大型猛兽便种类繁多,非一人可以尽识!”

    “比如说,有一种叫狮子的猛兽,体形力量和凶残程度便不在猛虎之下!”南鹰哑然失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说,吓得你的几位上官便众口一辞的说是妖兽所为!”

    那什长瞧了一眼几位神sè尴尬的顶头上司,肃然道:“回将军的话,章和元年,安息国王曾进献一对狮子于当朝天子,后来宫庭曾派专人养殖,是以狮子虽在民间称奇,宫苑之中也至今留有几只!”

    “巧合的是!属下曾在来此戍守之前,担任过宫庭禁卫,不远之处便是狮园!”那什长笑了笑道:“所以属下也可以断定,那不是狮子!”

    “嘿!真是个人才啊!”南鹰轻轻赞道:“好!本将还是信你!那么依你的经验看,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怪兽?”

    “这个!”那什长脸sè终于沉重起来,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将军,虽然属下不曾听过那种吼声,可但凡是大型猛兽,其吼声的大小几乎都与其体形相匹配,属下只能认定,那是一种体形超过虎、狮的怪兽!”

    “老天!比狮虎还大,那还不是妖兽?”食官丞赵攸脱口而出,脸sè更加青白。

    南鹰也不禁呆了一呆,突然一眼瞧见远处高风缓缓行来,面sè沉重的向他摇了摇头,不由心中更加丧气。

    “将军是命人查探那怪兽的足迹吗?”那什长突然开口道:“没有用的,属下其实也早已探过了,却是一无所获!”

    他叹息道:“初冬渐寒,已将地面冻得极为干硬,近rì来又无降雨,即使那怪兽再庞大,也难以发现足印的!”

    “恩,你倒是心细如发!”南鹰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欣然道:“好小子,本将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属下山阳李家庶子,李进!”那什长不卑不亢道。

    山阳李家,还庶子?看来也是一个小有来头的家族,可为何这李进却入山做了猎户?看来还是庶子身份惹的祸!

    南鹰一边想着,却一边望着那李进的背影,盘算着怎么将他招揽过来。

    “贤弟,如今我们应该如何下手?”一直一言不发的高顺突然行至身侧,细语问道。

    “大哥说呢?”南鹰有些苦恼道:“此事确是有些扑朔迷离,又和妖邪谣言扯上了,若是处理不当,只怕会引起百姓的恐慌,更会影响到天子的统治!”

    “不错!但是处理妖异之事我们也算是有些经验,最好的办法就是!”高顺突然微笑道:“以妖治妖!”

    “大哥是说?”南鹰心中一动道:“请自己人出马?”

    “不错!如今人心浮动,谣言四起,我们一时也难以查明真相!”高顺不紧不慢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就地收集附近所有妖异之事,追根溯源,希望可以理出头绪!同时,派人回鹰巢搬请援兵,再以飞鹰传书召回身在颖川山中的杨昆!咱们同时下手!”

    他呼出一口气道:“不管这件事背后有多大的yīn谋,至少咱们鹰巢的神兽一旦露面,便可以堵住那些所谓妖兽的飞短流长!”

    “哈哈!”南鹰不由抚掌大笑道:“大哥果然厉害!若是那些俗人们看到我们能够役使妖兽,谁还敢再散布恐慌言论?”

    “也就是咱们的天使身份好用,不然定会有人诬指是我们纵使妖兽伤人!”高顺苦笑道。

    “我的用意不止如此!”他突然沉声道:“我相信那李进说的话,若是真有可怕妖兽潜伏在咸阳原上,只怕也只有咱们的神鹰和黑虎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其彻底铲除!”

    “就这么办!”南鹰目光大亮道:“此处距离鹰巢已经不算遥远,我立即派人分头行事!”

    两人一齐大笑。

    “两位将军竟是胸有成竹吗?”刘陶行了过来,讶然道:“面对如此奇异凶案,还能谈笑自如?”

    “刘大人啊!”南鹰轻笑道:“想见见什么是妖兽吗?本将便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

    “什么?”刘陶身躯剧震,呆呆道:“你方才说自己便豢养妖兽之事是真的!”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六章 惊魂七夜

    “禀将军,经过搜集整理之后,咸阳原上发生的离奇事件共有七件,且全部发生在夜间!第一起事件,是发生在距今两个多月前!”高风指着帐下一名军吏道:“这位是距阳陵最远的茂陵属下,他是当时唯一的当事之人!”

    那军吏趋前一步,恭声道:“卑职见过将军!”

    “赶了几十里路,辛苦了!”南鹰抬手道:“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是,那件事确是极为蹊跷!”那军吏露出思索之sè:“那天夜里,卑职正值夜巡,突然隐约听得黑暗之中传来挖掘之声,象是有人在犁地一般。卑职当时立即jǐng觉起来,这茂陵附近尽是荒地,几乎没有农户人家,半夜时分又怎会有人犁地?”

    “恩!你的jǐng惕xìng很高!”南鹰微微点头道:“那么你定然是要查看一番了?”

    “正是!卑职立即领着十几个属下,一齐顺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那军吏听到南鹰的称赞,脸上泛出一丝喜意:“果然没有多远,便听得前方又传来时响时停的怪声,象是还夹杂有车轮滚动之声,卑职便在夜sè之中侧耳倾听,慢慢追踪而去!”

    “那么后来呢?”南鹰见他住嘴不语,不由继续追问道。

    “后来?回将军的话!”那军吏呆呆道:“后来便没了!”

    “怎么会没了?你这话尚未说完呢!”南鹰讶然道:“既然听得车轮滚动之声,可曾发现车辙?”

    “将军!没了!”那军吏苦着脸道:“不但犁地声音没了,连车轮滚动之声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他吞了一口口水道:“地面上没有发现任何掘土的痕迹,更没有车辙!”

    “不会!”南鹰失声道:“你有没有细细察看四周地形,说不定有什么地穴山洞,可以隐藏大车!”

    “将军,黑暗之中,卑职突然抬眼看到几个黑漆漆的山包……”那军吏的话尚未说完,南鹰已经喜道:“本将就说嘛!那车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定然是有什么洞穴?”

    那军吏左右瞧了瞧,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恐惧之sè:“卑职猛然发现,前方竟然便是一道熟悉的围墙,而那几处山包……那几处山包便是卑职负责看守的茂陵。卑职在黑暗之中追了一个大圈,竟然又绕了回来!而那茂陵自武帝殡天后,尘封二百余年,一直处于最严密的保护之下,又怎能,又怎能?”

    他低下头去,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南鹰几人亦是听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听懂了那军吏的意思。

    茂陵不同于寻常皇陵,陵周陪葬墓尚有李夫人、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辅政大臣霍光、金rì磾等人的墓葬,是目前所有皇陵中规模最大的一座,防范也最严密。不要说是一架车,便是一只兔子,怕也不可能进得去。而那车围着茂陵跑了一圈又神秘消失在墙外,显然已经不能用正常现象来解释了。

    南鹰呆了半晌,见那军吏yù言又止,便道:“有话不妨直说,本将面前,无须避讳!”

    “是!将军!”那军吏犹豫一下才道:“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便传出了谣言,说是前夜武帝显灵,召同葬群臣夜巡咸阳原,还说……”

    “够了!”高顺沉声打断道:“你一路辛苦,先不要回茂陵了,休息去!”

    南鹰望着那军吏退出帐外,才瞧向高顺道:“大哥为何阻断他继续说下去?”

    “你瞧他那神情,不听也罢!”高顺摇头叹息道:“只怕又会扯到武帝巫蛊之祸上。牵涉到多年前的宫帏之争,你我少听为妙!”

    南鹰对“巫蛊之祸”也略知一二,点头道:“大哥说得是!高风,继续介绍第二件案情!”

    “第二件发生在茂陵附近的平陵,本案死者为一名平陵禁军,没有任何目睹之人!”高风展开书简道:“事情是这样的……”

    “你先等等,这九陵的名字可真不好记!”南鹰头大道:“平陵是那位先帝的陵寝?”

    “将军容禀!”高风放下书简微笑道:“咸阳原九陵,从东向西依次排列为阳陵、长陵、安陵、义陵、渭陵、康陵、延陵、平陵、茂陵,分别对应景帝、高祖、惠帝、哀帝、元帝、平帝、成帝、昭帝、武帝。说起来,光武中兴前的十一位先帝,倒有九位葬于此处,确是风水宝地!”

    “平陵便是武帝之子、昭帝的陵寝!”高顺接口道:“据说昭帝年仅二十一岁,便莫名的暴死于宫中,留下的传说便更多了!”

    “看来先帝们的命也挺惨!”南鹰见帐中没有外人,说话便肆无忌惮起来:“这皇帝,要说权势那是大的没边,可命活得这么短又有什么用?”

    “嘿嘿!两百年来,十几位天子中能活过四十岁的又有几人?”高顺眼中闪过复杂之sè:“帝王之家,根本就是噬人的坟墓!”

    南鹰浑身一颤,记起了离京之前,灵帝说的那句:“朕生在帝王之家,便如笼中之鸟,哪有那等好命!”那时,灵帝语中那凄凉之意,和那眼神中的落寞,绝对是瞬间的真情流露。

    他呆得一呆,强笑道:“言归正传!阿风,快说这第二起事件,恩,还是一桩命案!”

    “是!此事发生在距茂陵异声之夜后的第三个晚上,平陵守军的一只十人小队正在夜巡之时!”高风念道:“一名伍长突然内急,为免亵渎先帝,他经请示带队什长后,远远行开方便,却就此一去不返。直至天明时分,才在数里外的深草中发现他的尸体!”

    “哦?死的又是守卫汉军啊!”南鹰皱眉道:“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咸阳原上,至少也有两千汉军负责守卫各处陵寝!死因是什么?”

    “死者浑身无伤痕,却面目狰狞,满面恐惧!”高风念道此处不由一惊:“据医者判断,可能是受惊后猝死!”

    “什么?”南鹰、高顺一齐脱口道:“是活活吓死的?”

    “这个!”高风放下书简道:“只是医者的判断,并没有其他佐证!”

    “死亡现场呢?”南鹰想了想问道:“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上面没有记载!”高风苦笑道:“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现场就算有什么线索也只怕早已烟消云散了!”

    “算了!说第三件!”南鹰摆手道:“长话短说,一共七件怪事,说了这半天才说两件,效率太低了!拣重点说!”

    “是!属下遵命!”高风继续道:“第三件事发生在成帝的延陵附近,一名农夫夜间出门,第二天清早却发现他莫名其妙的淹死在不远处的渭水,尸体飘浮在北岸之侧!”

    “第四件,出在平帝的康陵,有人在夜间远远听到摇铃之声和尖锐的哨音……”

    “等等!这也算是异事?你有没有搞错啊?”南鹰听得双眼直翻道:“谁家半夜摇个铃铛,吹个哨子,这也犯法啊?”

    “将军,请你听完再说啊!末将这还没说完呢!”高风抱怨道:“这个当然没什么,可是第二天早上,附近的农户家中蓄养的家畜家禽却全部离奇消失了!这个难道不怪吗?”

    “全部?那怕不要有上百只家畜家禽啊!”南鹰吓了一跳,骇然道:“这倒是有些怪了!便是盗贼团伙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将军,末将要开始说第五件奇事了!”高风清了清了嗓子道:“这回是元帝渭陵,附近有一处水塘,原本水清见底,是当地居mín zhǔ要的饮水之处,名为清池!可是怪事出现了,一夜之后,那清池不但水位暴涨,而且池水变得浑浊不堪,百姓都认为是神明降下的惩罚,弄得人心惶惶!”

    “嘿!这又是一件怪事!”南鹰摸了摸头:“不过有时候自然界的怪事层出不穷,那是谁也解释不了的!”

    “如果前几件事还能怪事来形容,那么第六件事就真的是十分诡异了!”高风定定的瞧着书简道:“这次是哀帝义陵,附近一个小村落,约十几户人家,三十多口,一夜之间全部无影无踪!”

    “你说什么?”南鹰和高顺是真的吃惊了,两人面sè大变,齐声道:“三十多人全部失踪了?”

    “是的!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高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将军,用您的话说就是:人间蒸发!”

    “最后一件,就是前夜刚刚发生的阳陵惨案!”高风继续道:“这七件奇事,时间跨度为三个月,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时间均在夜间!”

    “不对!还有一个共通点!”南鹰随手扯过一幅白帛,在上面从左至右画了九个黑圈,在上面一个个用简体汉字注明了名称,口中自语道:“异声、猝死、溺毙、怪声加动物失踪、清水变浊、集体失踪,最后是群死群伤!全部发生在皇陵附近啊!”

    “不错!而且本将有一种错觉,似乎这些事件正在缓步升级!”几年下来,高风跟着南鹰学了不少新鲜词,说起话来杂古掺今,令南鹰有时亦生出他是现代人的错觉。

    “所以,这咸阳原上现在才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高顺双眉紧蹙道:“而其矛头,都直接指向了当今天子!”

    “咦?有些奇怪啊!”南鹰瞧着自己画下的九个皇陵,指着其中两个道:“七夜,发生七起事件,时间和地点也大致是从西向东排序,可是九处皇陵中为何单单漏掉了长陵和安陵?阿风,你刚刚说这是哪两位皇帝的陵寝?”

    “哦!是高祖和高祖嫡子惠帝的陵墓!”高风张口便来,显然是知之甚详。

    “这可就更奇怪了!”南鹰伸手抚额道:“九位皇帝,偏偏只有开国之君和本朝第二位皇帝的陵墓没有出现怪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真是怪啊!”高顺突然长长叹息一声。

    “当然怪,不然怎么……”南鹰随口道。

    “不!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高顺面sè沉重道:“这七起事件,虽然件件诡异,事事出奇,但是细分之下,其中却有极大的区别!”

    “异声、猝死、溺毙、怪声加动物失踪,前四起事件如果单独拆分开来,均是不足为奇之事。纵然是第五件清水变浊,也可以用贤弟所说的自然现象来理解,然而,集体失踪可就透露出浓重的人为yīn谋气息了,而最后公然袭击守陵汉军,致使九死一伤,简直就是**裸的凶案了!”

    “这到底是在向我们传递什么意思呢?”高顺低下头来道:“是否正如高风所言,这些事件正在一件件由小到大,由奇怪到恐怖呢?”

    “这是上天在降罪啊!”帐外突然一个声音重重喝道:“大汉四百年的气运,正面临着最可怕的天谴!”

    帐内三人一齐愕然转身瞧去。

    PS:道歉道歉!俗务太多,实在是无法静心思考剧情,导致速比蜗牛!骂骂,更新太慢,难以找有力合理诸般借口,我就是奥特曼!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七章 奇人异士

    刘陶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南将军,下官冒昧求见!”声音颇有些尴尬之意。

    南鹰和高顺一怔,看来适才那语惊四座之人竟然是和刘陶同路而来的。

    南鹰淡淡道:“京兆尹客气了!请与那位语出惊人的朋友一同入帐!”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南鹰又是微微一愣,看来有四五人之多啊!

    待看清来人,高顺和南鹰不由吃了一惊,与刘陶一同入帐的四人,竟然是个个相貌清奇,绝非寻常之人。

    当先是一位黑衣男子,四十多岁年纪,面部棱角分明,一双眸子jīng光四shè,与南鹰眼神相交,竟令南鹰生出双目刺痛的感觉。

    第二人道家装束,生得面容清瘦,仙风道骨,配合羽衣鹤氅和背上长剑,再加上唇边那一抹从容自若的微笑,望之有若神仙中人。

    第三人虽是一名老者,却是意态悠闲,气度不凡,慈善之中隐隐透出一股刚直之气,而一双眼神更是闪动着智慧的神采,令人生出敬慕之心。

    第四人却是一名须眉皆白的老僧,他半眯着眼睛,神态安逸,满面尽显与世无争和悲天悯人的动人情怀。

    南鹰愕然起身道:“京兆尹大人,不知这几位是?”

    刘陶欣然道:“这几位均是当世奇人,下官无意间听说他们正巧途经此地,便亲自去请了前来,以为助力!”

    “助力?”南鹰皱眉道:“不知大人所指为何?”

    他突然明白过来,来人中有僧有道,难道连刘陶也相信了所谓的妖邪之说?

    “原来如此!”南鹰冷笑道:“刘大人看来也是相信有妖邪作祟了?是否言之过早呢?”

    刘陶听出了他言下的讽刺之意,不由面上一红道:“将军,这几位均是大智大勇之士,纵然没有妖邪,有他们建言指点,下官想来也是极好的!”

    “很好!刘大人果然是心思缜密,忠于王事。请不要误会,本将并无其他意思!”南鹰心中不悦,却不好当面拂了刘陶的面子,含笑抬手道:“既然如此,可不能怠慢几位高人,还不与本将引见一下?”

    “下官遵命!”刘陶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笑吟吟的指着那黑衣男子道:“这位是当世名侠,北海孙宾硕!当年曾因义助赵氏灭门案中的幸存者赵岐,而轰动一时,至今他的义举仍然为无数士人所赞叹!”

    那孙宾硕深深的望了一眼南鹰,行了一礼道:“久闻鹰扬中郎将的无敌威名,今rì有幸了!”

    “哪里哪里!”南鹰微笑道:“孙先生的侠名,本将也是久仰了!”他口上说久仰,脑中却是急速转动,孙宾硕?好熟悉的名字!

    高顺和高风相视一眼,也生出似曾相闻的感觉。

    “这一位李幼君道长!”刘陶指着那道士道:“却是巴郡的道家高人,还是栾巴的师弟,不但武艺高强,尤善驱役鬼神之法!”

    “栾巴?”高顺脱口道:“便是昔年那位阳气通畅的黄门令吗?”

    “正是贫道师兄!”那李幼君微微一笑,道:“贫道虽然远不及师兄道术高明,却也对当年仙师李少君仰慕有加,厚颜取了这个李幼君的名字,请几位将军不要取笑才好!”

    他这一开口,南鹰几人立即听出来了,他便是方才在帐外接口之人。

    “道长客气了!”南鹰抬手道:“一会儿正要请教,快请!”他虽然没听说过什么栾巴和李少君,但高顺乃魏伯阳之徒,对道门中的名人定是耳熟能详,能够令他动容的人,必非等闲。

    “这一位更是大大有名!”刘陶向那第三位老者施了一礼,才向南鹰道:“这位便是曾向先帝两次上书,痛斥贪官jiān宦,力劝天子理察冤狱的名士,平原襄楷!”

    “唉呀!”此言一出,连高顺、高风也站了起来,低呼道:“竟然是公矩先生!”

    “一介老朽罢了!”那襄楷拱了拱手道:“刘京兆太过誉了!”

    南鹰突然也记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位汉末著名的天文学家吗?虽然仍然是个迷信yīn阳学说的腐儒,但亦是一位胆识过人的长者。他肃然道:“襄楷先生不畏强权,本将敬佩!”

    “哈哈!得南鹰扬一赞,老朽愧不敢当啊!”襄楷回了一礼,洒然笑道。

    “这第四位,却是洛阳白马寺的高僧!”刘陶继续道:“净念大师,东都之中,谁不知道他的大名?”

    那老僧神sè不变,合什道:“见过诸位!”

    南鹰心头一跳,白马寺?那位死于武痴之手的净空,不就是白马寺的高手吗?那rì林中一战,将袁家数十高手杀得干干净净,其中便有那净空。说起来,自己也可说是武痴的帮凶。

    他强笑道:“大师远来辛苦,请坐请坐!”

    南鹰见诸人纷纷入座,才笑道:“果然如刘京兆所言,四位皆是天下奇士,却不知为何竟会如此之巧,齐聚于长安一地!”

    “哼!说来不怕将军见笑!”那孙宾硕沉着脸道:“舍弟大半年前突然失踪,后来却发现陈尸于长安不远处的宜阳城外,在下四处追寻,正是要找到行凶之人!”

    “善哉善哉!”那净念口宣佛号,低沉道:“贫僧师弟净空也是一样,与孙先生之弟同时同地遇害,贫僧正与孙先生联袂而行,共查真相!”

    南鹰突然心中剧震,他终于记起一事,怪不得孙宾硕之名如此熟悉!那rì林中一战,那仅次于净空的高手是一位黑衣老者,后来亦是死于武痴之手,临死时曾大吼道:吾兄孙宾硕定会为我报仇云云。看来必是此人之弟了。

    高顺和高风亦是心中一震,他二人亦是当事之人,同时记起了这场激战。

    “咦?南将军似乎神sè有异?”孙宾硕锐利的双目直视南鹰:“难道将军听过此事?”

    “怎么可能?”南鹰不动声sè道:“本将只是心中惊讶,究竟是何等高手,竟能令孙先生之弟和洛阳白马寺的高僧,同时身受不测之祸?”

    “哼!不止如此!”孙宾硕冷笑道:“另有同行的洛阳袁家数十高手,也都个个惨遭横死!”

    “什么?”刘陶骇然大叫道:“本官从未听过此事,这不可能?”

    高顺、高风一齐做出大惊之sè,心中却是暗暗jǐng惕。

    那襄楷和李幼君亦同时现出震惶之sè,李幼君自言自语道:“果然,看来三辅之地天降灾祸,并非是贫道杞人忧天!”

    襄楷皱了皱眉头,轻轻摇首,却没有说话。

    “近rì来虽然平定了黄巾,可是三辅之地怪事纷呈,竟然接连出现在先帝陵寝!”南鹰咳嗽一声道:“本将与刘大人、高校尉身负皇命查察真相,虽然不敢丝毫懈怠,却也有些独木难支!”

    “难得几位高人恰逢此事,还请国事为先,助本将一臂之力!”南鹰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终于下定决心道:“若能不辱使命,本将自当在天子面前为各位请功!”

    四人相视一眼,一齐躬身道:“自当尽力!”

    “好!”南鹰大笑道:“几位高人且请休息,很快本将就要借助几位之力!”

    南鹰亲自将几人送出帐外,这才含笑驻足。望着刘陶殷勤的引着他们前去休息,高风忍不住低声道:“长官,你是不是疯了?这四人中有两个倒是咱们的仇家,你怎会主动出言挽留?”

    “正是!”高顺亦不解道:“我只道你会虚与委蛇的应付一番,便恭送他们离去,怎料你竟会留下他们!”

    “怕什么?”南鹰冷笑道:“就算是我们杀了他们的兄弟和师弟,又有谁会知道此事?他们命中注定,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退一万步说,他们知道了又如何?”

    “待他们知道之rì,便是他们死亡之时!”南鹰嘴边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凭我们今rì的实力,岂会在意几只蝼蚁?”

    “何况,对于我们来说,这几个人说不定还有点用处!”

    他突然嘻嘻一笑道:“这几个人都不简单啊!”

    “呸,几个江湖骗子,能有什么用处?”高风不屑道:“长官,你不会真指望他们能揭破咸阳原上的谜案?只要待杨大哥和我鹰巢人马齐至,就算真有什么妖兽和妖人,也一样手到擒来!”

    “阿风啊阿风!你可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呢!”南鹰叹息道:“知道我比你强在什么地方吗?”

    “强在哪儿?”高风随口道,跟着一怔,陪笑道:“您是谁啊,什么地方都比我强啊!我们不都是你训练出来的……”

    “少拍马屁!”南鹰笑骂道,随即面容一沉道:“世上有很多巧合之事,但是咸阳原上迷雾重重之际,竟然立即便有四位平rì里仙踪难觅的高人现身,你们不觉得这也太巧了吗?还有刘陶,你们认为他突然寻来这几人,又有什么目的呢?”

    高顺愕然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竟然怀疑他们所有人?有什么证据吗?”

    “不,我一点证据也没有!”南鹰眯起眼睛,盯着那几人渐渐远去的小小背影道:“可是,大哥、阿风,绝对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外人,并将所有可疑之人首先视为敌人,这就是我比你们强的地方!”

    PS:屋漏偏逢连夜雨,今rì办公室电脑刚坏,回家后又碰上停电,迟到之更求谅解!

    另外,特别感谢五只喵灵同学为本书建了一个,可惜知道的人却不多,希望关注本书的兄弟们能够去入,白雪期待着在《鹰扬三国》中,与各位书友共同探讨!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八章 凶踪再现

    随着金乌西沉,咸阳原渐渐被夜sè吞没,远山近水也因黑暗降临而变得蒙眬起来。一切归于沉寂,迷离的夜sè中,只偶尔传来一些细微难辨的杂音,似乎在预示着什么诡异之事即将发生。

    蓦然间,细碎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死寂,十余名骑士正沿着渭水一路西行。

    “且住!”一名骑士突然低喝道:“张待诏,现在到什么地界了?”

    十余名骑士纷纷勒马,静立于道旁。

    “回灵台丞大人!”一名骑士策马行到那人身后道:“rì落之前我们已经行经新丰县,此时应距阳陵不足三十里了!”

    “好啊!”那灵台丞轻轻吁出一口气道:“皇命在身,本官不敢怠慢啊!早些至阳陵,也好早些完成使命!”

    “大人!下官认为此次任务有些怪异啊!”那张待诏忧心仲仲道:“我们灵台只负责记录各地呈报上来的妖祥灾异之事,为何今rì竟会令我们亲临现场查证?”

    那灵台丞怔怔的望着前方一片混沌的黑暗,彷佛一条永无止境的不归之路,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低低道:“这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啊!一个处理不当,你我均是灭顶之灾!”

    “什么?”张待诏身躯微微一晃,压低声音道:“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接受了这项任务,便已经卷入了一起yīn谋?”

    “yīn谋?不!本官并没有这么说!”那灵台丞苦笑道:“

    可是你不要忘记,多少年来,凡是与妖祥灾异之事扯上关系的,动辄便是朝纲倾乱、天崩地裂的大祸之始!多少权势滔天的显贵,甚至是……”

    他突然停下话头,伸手向上指了指天空,才道:“连那样尊贵之人都在劫难逃,你我这样的小吏亦不过是蝼蚁一般罢了!”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张待诏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道:“如何才能独善其身?”

    “很简单!本官传你八字真言!”那灵台丞微笑道:“那就是避重就轻、无所容心!”

    张待诏低诵了几遍,轻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大人指点!”

    那灵台丞再望了一眼深邃漆黑的远方,沉声道:“各位,只要再赶上两个时辰的夜路,天明时分,我们便可与南鹰扬和刘京兆会合,早rì完成使命便可早rì回京复命,立即动身!”

    “是!”十余名属下一齐应道。

    “哇——哇——”,夜空中突然传来几声夜鸦那粗劣嘶哑的叫声,“卟啦啦”的振翅之声响起,几只黑影从远处的深草中向天空腾去。

    一众灵台属下吃了一惊,一齐向那夜鸦飞起之处瞧去。

    一人低骂道:“呸,真他nǎinǎi的不吉利!”

    “咦!”突然有人失声道:“那!那是什么?”

    前方那夜鸦惊起之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缓缓移动着。

    一阵夜风吹过,空气中传来一阵淡淡的腥风。

    那灵台丞见多识广,他大力抽动着鼻翼,不由面sè大变,伸手夺过一名属下手中的火把,远远的掷了出去。

    火光的映照下,现出草丛中一只庞大兽影的轮廓,那怪兽似乎丝毫不惧近在咫尺的火光,缓缓转过狰狞的兽首,两道绿莹莹的寒光令所有的人心中仿佛浸入了雪水。

    “保护大人!”一名属下抽出刀来,便要勇敢的挺身而出。

    “不!”那灵台丞终非常人,他发出凄厉绝望的吼叫:“所有人,立即分开逃走,一定要将这里的情况传递出去!”

    话音刚落,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哨声,那只仍然看不清外形的妖兽却蓦的动了,用与其庞大体形绝不相称的可怕速度,左右腾挪着直向马队冲来。

    “快!分开跑啊!”那灵台丞的声音几乎完全走了调,“活着……啊!”

    庞大的兽影如风一般跃起,毫不费力将他与跨下的骏马一齐扑倒。在人马徒劳的挣扎中,可怕的撕裂声响起,马嘶和惨叫声一齐沉寂下来。

    “走啊!”张待诏热泪不受控制的狂涌而出,却拨转马头,狠狠的以刀尖刺入马股,马儿原本已经受了极大的惊吓,此时更是疼痛难当,瞬间将速度提升至极致,一人一马疯狂的向远方狂奔而去。

    属下们如梦方醒,纷纷大叫着纵马奔出,向四面八方冲去。

    凄厉的风声在张待诏耳边呜呜作响,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天地似乎都为之颠倒倾覆,他干脆闭上双眼,紧紧抱着马首,双腿夹紧马腹,任马儿狂奔不止。

    悲嚎的夜风中,一声接着一声的厉声惨叫有如从地狱传出,又好象就在身侧,每一声都令人生出撕心裂肺之感。

    张待诏的泪水再度涌出,他很想用一声悲愤的大吼来渲泄内心中那种悲痛yù绝和丧魂落魄的复杂心理,却终于没有敢叫出声来,只将自己的嘴角都咬破了,泪水混着血水流入口中,尽是苦涩与恐惧的滋味。

    天明时分,咸阳原上突然喧嚣一片,近千名面目冷峻的汉军骑兵将方圆数里之地围成了一个大圈,缓缓向zhōng yāng收拢过来。

    雪亮的长矛此起彼落,在长长的枯草丛中不住刺出、拔起。骑兵之中还有上百名善shè之士,他们神sè凝重的张弓搭箭,锐利的目光在草丛中来回扫视。一只受惊的兔子刚刚跃出草中,便被三支利箭同时钉在了地上。

    一具尸体血肉模糊的倒毙于地,身上尽是可怕的抓痕和咬痕,触目惊心的大摊血迹淌满了身侧。

    “除了已经死难的七人和那报信的待诏外,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两名幸存的灵台属下,但仍有两人至今下落不明!”马钧站在一旁道:“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跑得无影无踪了!”

    南鹰缓缓站直了身体,眼皮止不住的轻轻跳动,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丝惊悸。并非是因为死者死状奇惨,更不是因为这是已经发现的第七名死者,而是因为,在那平坦的黄土地上,终于现出了凶手的踪迹----那大的难以形容的沾血爪印。

    “这爪印通向何处?”南鹰向高风瞧去,却见他神sè迷茫的立在一边,似乎有些失神,不由喝道:“阿风,我在问你!”

    “啊!是!”高风失魂落魄道:“属下一直追出数里之外,那沾血爪印终于渐渐淡去,直至消失不见。属下无能,无法继续追踪!”

    南鹰打出手势,见近处的骑兵们一齐退了下去,才重重道:“我们轻敌了,更低估了形势!”

    “不错!据那报信的灵台待诏说,他们共有十三人,除了灵台丞首先遇害,其他人均是分开逃跑,却在短短数里之内,竟有七人被追上杀死!”高顺罕有的露出了惊容:“贤弟不是说之前阳陵遇害的士卒身上出现了两种伤痕吗?现在如何?”

    “一样!”南鹰呼出一口气道:“仍然与上次一样,七名受害者分别是被两种不同的攻击致死的!”

    “莫非真有两只妖兽?”高顺的脸sè变得很难看:“否则无法解释七个人为何分散逃跑,仍然难逃毒手!”

    “不!这不可能!”高风突然大叫道。

    “阿风,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高顺亦是疑惑道,高风亦算得上是jīng明强干之人,更兼见多识广,遇事沉着,实在是鹰巢中有数的人物,否则南鹰又岂会屡次远行之时均将他带在身侧。可是如今,他却明显有些失常。

    “这,这爪印!”高风的声音突然出了一丝颤抖:“有两只妖兽?这绝对不可能啊!”

    “有话说,有屁放!”身负皇命的灵台丞一行在阳陵附近全军尽没,这令南鹰无比的烦闷,更生出对未知事物无法掌控的无力之感,再见得自己一向倚重的大将如此彷徨,不由怒从心起道:“在这里绕来绕去的废什么话?小心我抽你!”

    “是!是!”高风目光呆滞道:“长官、高帅,我虽然没有向杨大哥学过驭兽之法,却最喜与那些老虎在一齐玩耍,这你们是知道的……”

    “风哥!你能不能说重点!”连马钧都听得头大起来。

    “我,我是想说那只黑虎,你们觉得它的体形如何?”高风终于叫出声来。

    “黑虎?”三人一齐一怔,南鹰讶然道:“你,你究竟想说什么?那只黑虎体形巨大,远超同类!”

    “不,你难道是想说!”南鹰突然骇然道:“从爪印上看,它比咱们的黑虎还要庞大?”

    “我就是想说这个!”高风似乎恢复过来,他急急道:“平rì里我和黑虎常在一齐上山捕猎,它的爪印和步幅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面上再次泛出恐惧之sè:“可是,刚刚我简单测量之下,却发现这只妖兽爪印和步幅竟在黑虎之上。如此巨大的猛兽,这世上能有一只便令人匪夷所思,若说有两只?我,我不敢相信!”

    “两只!两只都是妖,妖怪吗?”马钧脱口而出道。几人一齐悚然动容,眼中均现出惊惧之sè。

    一瞬间,南鹰心中有如重锤轰击,差点呻吟出来。当rì那黑虎的恐怖,至今仍然令他记忆犹新,若说世上再有什么猛兽能够凌驾其上,连南鹰也是万万不能置信的。他突然想起了那只在草原上侥幸驯服的庞大金鹰,心头不由一片懔然,从闻所未闻的黑虎,到那只只有传说之中才会出现的金鹰,一直到这两只夜行杀人的恐怖巨兽,这个世界真是太诡异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降临,已经无意中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可恶啊!”南鹰猛然大叫道:“我绝对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妖兽!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这,这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圈套!”

    他紧紧握拳,恨恨道:“想办法,给我找出这两只畜生,老子一定要把它们剥皮抽筋,看看到底是何方怪物?”

    “可是主公!”马钧苦恼道:“如今天干物燥,地面冻得硬如坚石,怎么可能寻到怪物的踪迹呢?”

    “事实上,若非此次这妖兽杀人时太过血腥,又恰在黄土地面之上!”马钧双手一摊道:“我们只怕连它的爪印也发现不了!”

    “我不管,你小子不是聪明吗?”南鹰咬牙切齿道:“想出办法来,一定要令它无所遁形!”

    “是!”马钧没有现出愁眉苦脸之sè,相反却目光闪动,似乎心中正在形成什么酝酿。

    “贤弟啊!”高顺沉声道:“事态紧急,我们不可自乱阵脚!我的意思是,在鹰巢援军和杨昆未至之前,我们几乎没有能力应对当前危局,为了避免那妖兽继续夜间行凶杀人,我们应该立即疏散附近民众,并设法化解恐慌情绪和流言蜚语!同时,收缩兵力,退守阳陵,以图自保!”

    “以图自保?”南鹰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不能置信之sè道:“难道大哥也相信,真有什么妖兽?”

    “你错了!”高顺傲然一笑道:“别说我不信,就算真有什么妖兽,你我兄弟怕过谁来?”

    “可是,你不要忘记!”他现出沉痛之sè道:“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你难道希望我们自己的兄弟,因为你的轻敌冒进,而白白折在此处?”

    “你说得对!”南鹰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动容道:“我确是气晕了头!唯今之计,我们只有等待杨大哥携黑虎前来,借助黑虎的超常嗅觉,探明这两只怪兽的巢穴,然后再……”

    “禀将军!”远远的,曹xìng大叫道:“阳陵卫什长李进,说有重大发现要面禀将军!”

    “李进?对了,这小子看来颇有几分能耐,又做过猎户!”南鹰jīng神一振道:“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他提声叫道:“叫他过来!”

    李进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劈头就道:“将军,卑职发现七名死者的身上,分别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抓痕!”

    “你说的是这个?”南鹰微微失望道:“上次在殉职的阳陵守军身上,本将便已经发现这一点了!”

    他话一出口,见李进一愕,不由拍了拍他肩膀,鼓励道:“什长,你做得很好,继续努力!”

    “不,将军!”李进摇头道:“卑职想说的不仅如此!”

    “将军请看!”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尸体道:“死者共有七人,三名同时身负咬痕和抓痕,另四名却只有抓痕!”

    “这一点,本将也注意到了!”南鹰疑惑道:“那又如何?你是不是也想说,有两只妖兽分散杀人?”

    “是的将军,据卑职判断,确实有两只妖兽同时杀人!可是,还有一件怪事!”李进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只有同时身负咬痕和抓痕的尸体附近,才留下了沾血爪印,而那些只死于撕抓的死者身旁,却根本没有……”

    “他妈的!有古怪!”李进的话仿佛是一道亮光,瞬间在南鹰脑中闪过,他不由脱口大叫道。

    几名死者死状凄惨,身上尽是利爪留下的可怖伤口,既然如此,那么杀人的凶兽爪上必定染满了死者的鲜血,怎么可能不留下爪印?

    “你是怎么看的?”南鹰一边暗骂自己粗枝大叶,一边向李进问道,这小子确有真材实料。

    “回将军!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xìng就是!”李进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只妖兽是以前爪伤人,却以后爪直立行走!所以没有留下爪印!”

    “什么!”高风和马钧一齐惊叫道:“你说那妖兽是人立行走的?”

    刘陶和几名阳陵官员恰好行了过来,听清了几人的后半截对话,那食官令宁绍胆子最小,闻言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怪叫道:“人立行走?惨矣哉!真的是妖怪啊!”

    “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南鹰突然放声大笑,他狠狠的拍着李进道:“好好好!你小子立了一功!”

    众皆愕然。

    “怎么?”李进亦是一头雾水道:“难道将军已经明白这两只妖兽的真相了?”

    “那只留下爪印的,本将还没有想明白!”南鹰摸着下巴道:“可是另外一只嘛,本将却已经有些眉目了!”

    “就是那只人立行走的妖怪吗?”马钧又惊又喜道:“将军已经知道它的来历了?”

    “呸!什么妖怪?”南鹰转过身来,背对着众人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sè,低声:“这根本就是古代版的金刚狼嘛!打两把铁爪就成!”

    PS:谢谢可可不吃大米的打赏。

    另外请求书友们谅解,并非是白雪更新太慢,而是既要查阅大量资料,又要构思案情,确实无法保证速度,但是请大家相信,白雪一直是抱着细致严谨的态度来写作的,若是重速度而轻质量,白雪无法做到!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九章 恐慌蔓延

    这是一座偏僻的亭落,平静安宁,却看不出任何生机,几乎所有的房屋都门户紧闭,孤寂的寒风轻轻拂过,吹得门楼子上的木牌发出“咿呀咿呀”的惨叫声,空荡荡的长街上,放眼过去尽是令人心生压抑的青灰sè。

    一队汉军从街上缓缓行来,带队的军吏放开嗓子大喝道:“奉京兆尹钧命,所有百姓严禁外出,白rì止步于亭内,夜晚禁足于家中,违者以流民罪严惩不殆!”

    那军吏走上一截,便大声吆喝着同样的话语。突然一股冷风灌入口中,呛得他原本便已肿痛干燥的喉咙一阵奇痒,忍不住停下脚步干咳起来。

    一名汉军连忙解下腰间水袋,递了上去。

    冰冷的水灌入口中,喉咙似乎舒服了很多,可是心头却是更凉了。那军吏抬头望了一眼yīn沉沉的天空,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句,然后喝道:“兄弟们,我们要加快了,天黑之前还有一亭要去通知!”

    “都伯!”一名什长凑了上来,小声道:“我们是否要考虑在此留宿?”

    “还有十里路啊!”他指了指已经开始灰暗的天sè,脸上闪过一丝犹疑:“难道我们真的要摸黑赶路?听说这咸阳原上一到夜间便……”

    “住口!”那都伯沉下脸来,喝斥道:“你少在此动摇军心!忘记军侯是怎么说的吗?”

    “如今是非常时期!”他定定的瞧着前面不远处那亭落的出口,心中虽然亦是一阵心慌,但仍咬牙道:“若不能执行军令,上面怪罪下来,你我如何能够吃罪得起?”

    那什长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是!是!属下明白!”

    “传令!”那都伯低喝道:“备好火把,亮出兵刃!咱们走!”

    那什长答应一声,一路小跑着去传命了。

    那都伯却背过身来,望着远方空旷的原野,露出一个哭笑难分的难看神sè,低低道:“呸!老子就不信,倒霉事会偏偏被我给碰上…….”

    “嗷-----”前方突然远远传来恐怖的巨大兽吼声,其声暴烈亢长,充满嗜血的凶残之意。附近枯树上立时惊起一片寒鸦,向黑呼呼的夜空中飞去。

    “什么!”汉军们脸sè惨变,一齐僵立于地。

    “妈呀!”一名汉军身躯抖得象筛子一样,带着哭音道:“这,这是什么妖怪啊!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吼声?”

    “呛啷”一声,却是另有一人吓得手中兵器都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一齐用恐惧的眼神向都伯望来,那都伯亦是小腿发抖,颤声道:“兄弟们,前方有妖兽出没!我们不能前进了!”

    他努力挺起胸膛道:“如此重大的军情,应该立即向上峰禀报才是!”

    汉军们一呆,却是那什长最先反应过来,大叫道:“正是正是!咱们这便回去向上峰禀报!”

    “回去?”这一下,大家伙儿算是都明白了,没有等都伯下令,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冲着来时之路,撒丫子便跑。

    当汉军们刚刚奔出亭落,原本一片死寂的亭落猛然间变得喧嚣起来,一扇扇原本紧闭的房门打开了,变戏法般涌出数百名男女老少,他们手拎肩扛,拖儿带女,跌跌撞撞的跟在汉军们的屁股后面,霎时间,哀声四起,哭喊大作,仿佛已是末rì之时。

    一个佝偻的老人最后转过身来,深深的望了一眼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家园,不由老泪纵横的嘶声叫道:“世之将乱,必出妖孽啊!”

    宽敞的军帐内几乎座无虚席,除了南鹰、高顺、刘陶外,五位阳陵官吏和孙宾硕、李幼君、襄楷、净念大师全体在座,十余人都在聚jīng会神的聆听着一个颤抖的声音在诉说着一段可怕的遭遇。

    “……草丛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动,然后下官便看到两只冒着绿光的凶睛,这时候,我们都吓呆了……灵台丞大人下令分散逃走,话音刚落,那妖怪就猛扑上来,灵台丞大人,他,他就……”张侍诏虽然身躯抖个不停,仍然坚持着将那夜的经历又复述了一遍。

    “妖怪?”南鹰沉着脸道:“既然你说看到了两只冒着绿光的凶睛,那么应该是虎豹一类的野兽才对!为什么要说是妖怪?”

    “将军恕罪!”那张侍诏面sè苍白道:“虽然漆黑一片,下官看不清那怪物的模样,但是下官自问薄有见识,亦曾见过虎豹一类的猛兽,但是,但是那东西的体形……”

    “它太大了!当它将灵台丞大人连人带马扑倒时,那种可怕的速度和力量……”他眼中闪过惊悸之sè:“下官真的不认为,世上会有如此巨大的虎豹!”

    众人交换了一个心惊的眼sè,一齐倒吸了一口气。

    南鹰想起那些尸体上那可怕的巨大伤口,心底亦不由一震,他定了定神,向张侍诏身边两人道:“你们呢?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那两人正是刚刚寻回的另外两名幸存者,他们相视一眼,一齐摇头。

    “下去好好休息!”南鹰挥手道:“此间之事,京兆尹大人已经具书上奏,在天子的旨意下达之前,你们先留此侯命!”

    待三人施礼退出帐外,南鹰才微笑道:“诸位都是饱学之士,更有几位当世奇人,若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孙宾硕木无表情道:“将军,在下只是一个武夫,从来只相信自己手中长剑。至于这些所谓妖魔鬼怪,恕在下孤陋寡闻了!”

    南鹰心中一乐,笑道:“原来孙先生亦是无神论者!”

    “无神?呃!”孙宾硕无可无不可的耸耸肩道:“算是!”

    李幼君冷冷道:“孙先生不信世上有妖?那么贫道倒想请教一下,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呢?”

    “李道长,孙先生已经直言不知了,何苦追问?”南鹰解围道:“道长身为道门高士,想来另有一番见解,何不指点一下本将?”

    “这个嘛!”李幼君神sè一正,压低声音道:“众位可知传说中有一种妖兽,名为祸斗?”

    众人一齐茫然摇头,只有襄楷愕然,转而露出啼笑皆非之sè。

    南鹰微微一怔,不知那襄楷因何而笑,却只得装出虚心之sè道:“请道长细细说来!”

    李幼君手捋颚下长须,神秘道:“贫道发现,两处现场均有火烧之迹,这才灵机一动想到了这种妖兽!”

    他摇头晃脑道:“传说中,这祸斗是一种生活在南方,外形象犬的妖兽,它形貌凶恶,喷出火焰,所到之处皆有火灾,是一种极端不祥的怪物。”

    说到此处,李幼君突然面现紧张道:“若真是这妖兽,只怕便是天降大凶,我大汉的江山社稷只怕……”

    “真是一派胡言!”一个声音突然断喝道。众人一惊瞧去,却见襄楷站起身来,横眉怒目的指着李幼君道:“哪里来的妖人,竟敢在此妖言惑众,蛊惑人心?难道不知王法森严!”

    众人一齐吃了一惊,这襄楷自现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派雍容自若、彬彬有礼的谦和模样,怎料到那李幼君寥寥数言,便激得他如此义愤填胸!

    李幼君亦是吓了一跳,但很快面sè铁青道:“襄楷,你也是术士出身,平生所学和贫道殊途同归,凭什么如此盛气凌人?”

    “笑话!”襄楷仰天大笑道:“我襄楷曾向两位天子上书,具实陈奏天下不祥之事,却没有一件是自己凭空揣测,而是观察历象rì月星辰和五纬所在位置,以推算之法得出结论!你一介骗子,也敢和我相提并论!”

    “你,你敢说我是骗子!”李幼君大怒道:“我师兄可是栾巴……”

    “呸!”襄楷轻蔑道:“栾巴?我生平最恨宦官。栾巴若非后来阳气通畅,重新入仕为官,又颇有几分胆识,我根本不会有半分瞧得起他!”

    “至于你,竟然还效仿那李少君之名,起了个幼君的名字!更是可笑!”襄楷毫不留情道:“那李少君就是个大大的骗子,口口声声说有长生之法,却连自己的命都救不回,至今仍是天下笑柄!”

    李幼君气得浑身发颤,冷笑道:“原来别人在你眼中都是骗子,那么你倒是说说看,除了传说中的妖兽祸斗外,还有什么猛兽会在出没之地引发火灾的?”

    众人听他们二人唇枪舌战,一齐听得呆了。

    襄楷却继续大笑道:“祸斗?传说中的妖兽祸斗体形虽大,却无论如何也大不过虎豹,且祸斗只食火焰,从不吃人,你将此地之事硬扯上祸斗,根本是牵强附会!”

    “不仅如此,你借助祸斗不祥的传言,在此煽动是非,说什么不利于我大汉江山社稷!哼!”襄楷重重冷哼一声道:“我怀疑你是包藏祸心!”

    “你真是欺人太甚!”李幼君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贫道……”

    “禀将军!”外面一名卫士突然冲了进来,沉声道:“阳陵四面,同时燃起火光!”

    “什么?”众人一齐惊得站起身来。

    “我说得如何?”那李幼君目光大亮,傲然道:“现在还有谁敢说,这不是祸斗之灾?”

    “这把火!”襄楷淡淡道:“我相信,是人为的!”

    “襄楷,事到如今,你还在此巧言令sè!”那李幼君捧腹狂笑道:“这把火若是人为的,贫道立即离开此地,再不敢……”

    “很抱歉!道长!”马钧一撩帐幔,大步行了进来。

    他满面歉然,又带着一丝嘲讽:“看来您真要离去了,因为这把火是我放的!”

    李幼君大笑的神sè猛然凝固,面上的表情jīng彩到了极处。

    反而是襄楷讶然道:“敢问这位少年将军,你为何要放火呢?”

    马钧向南鹰、高顺和刘陶施了一礼,才道:“之前将军亲口下令,命末将设法找出那只凶兽的踪迹。可是如今天寒地冻,根本无法从地面上找出蛛丝马迹!”

    “同时,地面的深长枯草,还会成为那畜生的最佳掩护!”马钧微笑道:“所以末将先斩后奏,一把火烧光那些枯草,现出地面泥土,然后准备以新制的水车引来数里之外的渭河之水,将周边数里之内的泥土全部浸湿!”

    “只要那畜生再敢出现!”马钧自信道:“我们便可循着它的足迹,将它围而捕之!”

    “好家伙!”南鹰不能置信道:“你能将附近数里之内的泥土全部浸湿?吹牛的!”

    “不!下官倒是深信不疑!”刘陶开口了,他赞赏的瞧了一眼马钧,才道:“前些rì子,掖庭令毕岚还曾向天子进言,意yù造出一种名为翻车和渴乌的水具,若造成,则足可浇洒dì dū南北的郊路,以此观之,只是浸湿数里泥土,也并非不可能实现!”

    “鹰扬中郎将麾下,真是人才济济!”刘陶由衷道:“怪不得能够南征北战,屡立奇功!”

    “哈哈哈!”南鹰心中得意万分,笑道:“刘大人真是抬举了!”

    “哼!”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小声冷哼道:“什么祸斗做怪?真是欺世盗名,还有何面目留在此处?”

    那李幼君面sè阵青阵红,突然大叫一声,冲出帐去。他颇晓武艺,身法极快,这一冲又是极为突然,帐中诸人居然谁都没有来得及阻止。

    南鹰皱眉道:“去把他请回来,天sè将黑,他这么冒失的冲出去,也不怕死于兽口吗?”

    孙宾硕起身道:“我去!别人怕是追他不上,也拦他不回!”

    “不好了!”一名官吏突然旋风般冲入帐中,满面惧是惊慌之sè:“将军、京兆尹大人,大事不好了!从昨rì黄昏至今,咸阳原上流言四起,人心大乱,现已有十余亭近万名百姓正在向四面八方逃难而去!”

    “而且,”他嚅嚅道:“甚至连各陵、各部的官军之中,也出现了逃兵!如今,咸阳原上到处流传着妖兽杀人的传言!”

    “什么!”刘陶面如土sè的弹起身来。

    “终于,还是无法避免啊!”南鹰轻轻一叹道:“恐慌的情绪便如瘟疫一般,终于还是散播开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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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三国介绍:
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战与乱的序曲已经奏响! 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蛟龙,是为了等待时机,静候那翱翔天际的时刻! 盘旋于云雾之间的雏鹰,是为了磨尖利爪,展现那雷霆一击的雄姿! 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即将来临!留给后人的,将是数不尽、道不完的评述和追忆! 感谢起点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鹰扬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鹰扬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鹰扬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