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鹰扬三国TXT下载鹰扬三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鹰扬三国全文阅读

作者:天上白雪     鹰扬三国txt下载     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七十一章 临渴掘井

    轰隆隆的闷雷之声响彻原野,数百架形式各异、功能不一的大型攻城器械有如数百只庞大的战争巨兽出现在地平线上,向有如孤岛般的洛阳露出狰狞的獠牙。

    韩遂单骑迎上远方奔驰而来的铁甲骑士,欣然大笑道:“有劳大小姐亲至,愚兄感激不尽!”

    那铁甲骑士勒住马缰,缓缓推起护面,露出那张惊世玉容,微笑道:“总算是不辱韩大哥之托!小妹此次带来各式器械近五百架和大批粮草被服,还有步卒一万七千,骑兵却是只有五百!”

    “好啊!”连韩遂亦是动容道:“为兄只当贤妹能召集一万人便属难能可贵,岂知竟有一万七千!那么我军总兵力将达到八万,其中除却骑兵二万五千,仍有五万五千步军可用于攻城,胜算更增!哈哈!胜算更增!”

    “如此说来,小妹此次可以说是劳苦功高了?”那美女骑士嫣然一笑:“那么韩大哥打算如何褒奖小妹?”

    她这一笑,有如鲜花盛放,晨星璀璨,说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

    连韩遂都瞧得有点眼直,他呆了半晌,不由摇头道:“小妹,你越来越美了!待此战之后,你解甲归家吧,我和你兄长定会说一位绝世郎君与你为媒,从此相夫教子,金玉满堂,胜过你终日里刀光血影!”

    “说起来,是我们对不住你!”他颇有些黯然道:“若非人才奇缺,我们又怎会狠心让你一介女流来做这么多危险的事?”

    “你又来了!”那美女嗔道:“休想逃避问题!你到底如何谢我?”

    “我是真心为了你的终生幸福……”韩遂瞧着那女子俏脸一侧的淡淡伤痕,心中一痛。

    他见那女子一双凤眼恶狠狠的瞪了过来,慌忙举手投降道:“好好!为兄不是说过了吗?便为你挑一个如意郎君如何?”

    “什么如意郎君?”那女子傲然道:“天下间有什么男人可以配得上我吗?”

    她侧头想了想,道:“听说如今负责守卫洛阳的,又是那个鹰扬中郎将?”

    “不错,正是此人!”韩遂眼睛一亮道:“听说贤妹几次行事,均是此人从中作梗?好!待为兄破城之后,便将此人千刀万剐,给你解气如何?”

    “别杀他!”那女子淡淡道,她瞧见韩遂惊疑的目光,没好气道:“此人几次坏了我的大事,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一定要活捉了交给我亲手处置!”

    “你是想招降他吧?依你,依你!”韩遂无可奈何道:“不过此人甚是厉害,你可不要养虎不成,反被虎伤!”

    “用不着你操心!”那女子突然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也说我方人才奇缺,就应该明白我的深意!”

    韩遂报以苦笑,默然无语。

    “你既已兵围洛阳,一切行动都是按着计划进行的!那么,你可曾考虑过?”那女子一双美眸中闪过热切之意:“我大哥何时才能公开身份?”

    “快了!现在仍非其时!”韩遂眺望着远方,悠然道:“此次我军主力仍然在前线与汉军主力对峙,留守凉州各地的兵力大半被我调来了此处,后方一片空虚。可以想象,此战无论成败,原本已经被我方控制十之六七的凉州地区,会被汉军趁虚夺取大半。而你大哥,他是最后一步暗棋,待他公然现身于世人面前之日,就是我方全面控制凉州之时!”

    “我说你怎敢如此孤注一掷的兵围洛阳,全然不顾我们的老巢!”那女子恍然大悟道:“原来早已留下了后手,却是独独将我蒙在鼓里!”

    “贤妹恕罪!”韩遂发出一声志得意满的轻笑,抬手一指不远处的洛阳,傲然道:“若是能够攻破洛阳,愚兄可以保证,贤妹之名将会足以载入史册!”

    “好家伙!这么多!”南鹰在城头上也隐约瞧见了远方那密集如林的攻城器械,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将军,根据天眼的鹰舞来判断!负责押运这批器械的敌军接近两万!”高风黑着脸,在南鹰身后低声道。

    “那么,敌军至少四倍于我!”南鹰喃喃道:“这些可不是黄巾军的乌合之众,而是战力不亚于我军甚至是超出我军的凉州精锐!这仗可不好打了!高风,你再去各处巡视一遍,一定要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漏洞补上!”

    “马钧!”他扭头四顾了一下,大声吼道。

    “末将在!”马钧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他的额上尽是晶莹的汗珠,面上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倦。

    “城防情况如何?”南鹰指了指远方的敌军集群:“拣重点说,本将只想知道,凭我军目前的城防,是否可以抵挡住敌军如此大规模的重型攻城器械!”

    “是的,将军!”马钧毫不犹豫道:“若是敌军主攻西门,末将认为,短期防御不成问题。可是若敌军长期攻打或是转移进攻方向,我军将会十分被动!”

    他指了指不远处,几名汉军正在测试一架刚刚装好的弩车道:“洛阳城共有三百架各类弩车,末将已将其大半拆卸下来,移装西线。同时,我们原本暗藏于徐府内的鹰巢弩车也有一百架,末将也基本安装结束!”

    “当然,为了防止敌军转攻他门!”他笑了笑道:“这些弩车都随时可以拆卸移动,同时,末将还……”

    “投石车呢?”南鹰打断道:“我在城上没有看到投石车,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您说笑了!”马钧露出一个苦笑,他凑近压低声音道:“鹰巢可以在城墙上安放投石车,是因为我们在建造城墙时已经考虑到了足够的空间,这洛阳城墙可不比我们鹰巢,上哪儿找地方放去?”

    “何况!偌大一个洛阳城竟然没有一部投石车!”他摊手道:“末将三日内全力赶制之下,才弄出三架,正在沿着城墙内侧筑起土台,瞧瞧能不能置放上去吧!”

    “说真话!”马钧瞧着南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赶忙分辩道:“将军,不是末将推卸责任,而是洛阳城的城防有名无实,防务松懈,设施老旧,很多装具末将只得重新翻修,这才能够继续使用。

    “干!”南鹰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不是说洛阳城是天下第一雄城吗?全是蒙人的,还不如咱们鹰巢呢!”

    “还有你,你不是很牛吗?”南鹰有些气急败坏道:“给了你那么多人手,怎么三日之内才制作了三架投石车?”

    “回将军!末将另有大事在做!”马钧委屈道:“之前您不是让我……”

    “住口!给你半日时间!”南鹰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戳在马钧的小脑袋上:“一定要将仅有的这三架投石车给我架好,确保能够顺利发射,不然砍……”

    他见马钧毫无惧色的瞧着他,心中更是大怒,喝道:“不砍你的头,砍你传宗接代的家伙,让你跟着张让做小黄门去!”

    “妈呀!”马钧终于变色,转身抱头鼠窜而去。

    “将军!”裴元绍来到南鹰面前,施礼道:“末将幸不辱命,三日内已经将洛阳城中所有火油、食油全部搜集完毕,现已运上城头!”

    “做得好!”南鹰终于听到了点好消息,他随口道:“搜集过程中没有扰民吧?”

    “扰民?”裴元绍神色复杂道:“平民百姓们家中哪有多少油?他们连照明都是用的灶火。这些油基本上都是末将凭着您的天子御令从那些豪门世家中硬抢的!请将军恕罪!”

    “你奶奶的!恕什么罪?”南鹰听得咧开了嘴,猛拍裴元绍肩膀:“抢得好!抢得妙!最好再将他们家里的房梁和庭院中的山石也全给老子抢来,守城全都用得上啊!”

    “这个末将不敢,也没有时间了!”裴元绍松了口气,微笑道:“因为,末将另有大事在办!”

    “你也有大事?什么大事?”南鹰听得一愕。

    “距离城墙不远的几处民宅,已经被末将悄悄征用了!”裴元绍鬼兮兮的向南鹰耳语道:“四百桶石油也在昨夜神不知鬼不觉的运了进去。马钧派了五十人,正在那里全力灌装!”

    “灌装石油?”南鹰失声道:“难怪我没有在城上看到那些大桶,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怎么您并不知道吗?”裴元绍有些吃惊道:“马钧那日找末将商量,准备用数千只陶罐将石油分装密封,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减少浪费,还不怕己方的火种误燃,更可以针对敌军的大型攻城器械进行远程发射!”

    “原来如此!我冤枉那小子了!”南鹰听得目瞪口呆,赧然道:“难怪这小子也说在办大事,倒是我情急之下,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臭骂了一顿!”

    “当当当”警钟之声突然间连续不断的响起。

    “将军!快瞧!”一名汉军大叫道:“敌军上来了!”

    “终于来了吗?”南鹰手腕一转,双刀在手,他长笑道:“若是此次本将不死,第一件事便是向小马钧道歉!”

    他缓缓行至城边,凝视着远方一望无际的攻城军阵,缓缓将刀举过头顶,突然间,他用足全身的力气狂吼道:“全军准备,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一时之间,城墙之上,汉军们雄壮的呐喊之声有如石破天惊,直冲云宵。

    当汉军们决死一战的誓言冲破宵汉之时,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巧合,远在他们头顶上方数十万公里处,也产生了惊人的异变。

    在浩瀚无垠的外太空,某处空间突然毫无征兆的现出一个黑洞,一艘庞大无比的星际战舰蓦的跃了出来,闪烁着乳白色柔和光芒的舰体上银光流转,一道道无形的能量波动以远超光速的速度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探测着太阳系中一切的星体。

    大多数的探测光线径奔地球而来,而其中一道,很快便无声无息的笼罩住了大汉帝都--洛阳。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七十二章 战术欺骗

    数十个凉州军千人方阵猛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吼,最前排的士兵们左手持盾,右手操刀,向前迈出一大步。

    当他们迈出第三步时,第二排的士卒们才开始整齐划一的举步、抬盾,接着是第三排。很快,原本密集的步兵方阵被迅速拉散、放大成鳞次栉比的步兵野战冲锋阵形。

    见叛军如此训练有素,城上的汉军一起失色,徐晃在南鹰身后低声道:“不是说叛军只擅骑射吗?怎么步兵也如此强悍?”

    “所以说,不要轻信任何的情报,只有亲自实地目击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南鹰头也不回道:“此,为将之道!”

    “可是奇怪啊!”苏飞喃喃道:“步兵冲城时,不是应该相互依托,建立起密不透风的盾阵吗?怎么叛军们反而自己散了开来?”

    “韩遂果然高明!”高顺不知何时来到众将之前,他凝视着缓缓逼近的敌军大阵,轻轻道:“他心里很清楚,若令士卒们以密集盾阵冲城,必会在洛阳城上犀利的重型弩车贯射之下死伤惨重。所以,他连这一点点的损伤也不愿付出,摆明了要先消耗城中的箭矢,再徐徐攻之!”

    “哼!这点雕虫小技也敢拿来卖弄,本将还没有那么好糊弄!”南鹰扭头喝道:“传令官,命令所有人一箭不发,就地待命!”

    “不管他韩遂如何深谋远虑,本将倒想见识一下,他打算如何度过护城河!”南鹰不住冷笑道:“徐徐攻之?他有这个时间吗?”

    “洛阳城的护城河乃是引自活水,想要在短时间内开渠引走,任谁也无能做到……”高顺沉吟道:“那么便只有利用推车运送土石以填塞!”

    “韩遂网开三面,并非单纯是为了逼迫天子放弃帝都,更不是诱使帝都民众逃离如此简单!”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他选择西线攻城,就是因为护城河!”

    “文和?”几人一起大叫起来:“大战在即,你怎么上城来了?”

    “待我说完吧!”贾诩眺望着远方渐渐停在一箭之地外的敌军方阵,眼中闪过忧心忡忡之色:“洛阳北靠邙山,南临洛河,这两面都不利于大规模军队展开。而东线,不仅是深入腹地,动辄有被各路援军合围之虞,更要面对着仅次于南线的护城宽渠!”

    “只有西线!”他肯定道:“地势开阔,便于军队展开,其护城之渠也最浅、最窄,还是叛军撤退的最佳捷径!”

    “所以说,任他韩遂说得天花乱坠,冠冕堂皇!”贾诩摇头冷笑道:“都是只为了掩盖一个事实,一旦无法达到短期内拿下洛阳的战略目的,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攻城,立即远遁!”

    “文和,你的意思我们懂了!”南鹰几人听得张大了口,讶然道:“可是你究竟想要表明什么呢?”

    “摒弃敌军会徐徐攻城的幻想吧!”贾诩蓦然转身,直接向城下行去,他头也不回道:“这只是韩遂迷惑你们的假象,一旦开战,将立即进入空前惨烈的状态,因为敌军会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攻取洛阳!你们最好有思想准备!”

    “好个韩遂狗贼!”南鹰听得出了一身冷汗,他骇然道:“竟敢和本将玩起战术欺骗的把戏!”

    “传令官!”他再次怒吼起来:“修改此前命令,所有箭手、弩手待命,只要敌军进入有效射程,全力打击!手中箭支给本将敞开了射!”

    高顺亦是手心出汗,他沉声道:“文和提醒的太及时了!若是我们仍只当叛军只是开展常规性的试探攻击,极有可能在首轮交锋之中损失惨重!”

    “原来如此!”几名部将一起变了颜色,徐晃却忍不住发问道:“敢问将军,何谓战术欺骗?”

    “战术欺骗,是指故意让敌方决策者误解我方的军事能力、意图和行动,从而使敌方采用有利于达成我方任务的特定活动而采取的各种行动。”南鹰极目远眺,淡淡道:“果然,他们所有的攻城器械都在缓缓逼近,那么来吧!让我们瞧瞧你们究竟有什么花样?”

    大片的敌军缓缓驻足于射程之外,他们仍然保持着间隔极大的整齐队列,似乎静待着身后那如林的攻城战车。

    突然间,几十架怪模怪样的攻城塔加快速度冲出了队列,在无数士卒的奋力挥动下,它们很快顺着步兵方阵的间隙向护城河冲来。

    “这是什么东西?”汉军中有人脱口叫道。

    只有南鹰一眼瞧见那攻城塔前悬挂着的长方型挡箭板,心中不由喀登一声,他不能置信道:“这,这是濠桥?”

    濠桥究竟是哪个时代的产物?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虽然城上尽多见多识广之人亦是露出了痴呆之色。

    那濠桥已经冲至城上汉军的射程之内,登时引来箭如飞蝗,可惜却在那庞大的挡箭板滴水不漏的防护下寸功未建,徒将宽大厚重的木板上钉得有如茂密的庄稼。

    濠桥继续毫不停留的向护城河冲至,在汉军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濠桥的一对前轮猛然陷入河中,车体登时前倾,那面长长的挡箭板却是“哗啦”一声直直落了下来,恰好在河面上搭起一座悬空木桥。

    汉军面如土色,叛军却是猛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一队队叛军迅速越过缓缓跟进的攻城器械,穿插交替着将无数满载着沙袋土石的推车运了上来。

    濠桥那面最长的挡箭板已经落下,成了木桥,然而其后却仍有木屋式的主体,可供士兵遮挡箭矢。叛军们以此为掩护,将推车上的沙袋土石顺着数十架濠桥搭成的木桥一线,向护城河内疯狂倾倒。很快,数百步之长的护城河渠不是被木桥覆盖,便是被土石填没。

    眼见着倚为长城的护城河竟被叛军瞬间攻克,汉军们尽数瞧得呆滞,手中的长弓也缓了下来。一时之间,城头之上,只听得风声猎猎和众军粗重的呼吸。与城下叛军肆意忘情的呐喊声形成了鲜明而又诡异的对比。

    一座攻城塔上,一名叛军将领挥动小旗,指挥着已经放下木桥的濠桥缓缓退却,一架架已经卸空的推车也退了下去。他们的目的很明显,短短数百步的地带仍然不足以展开大规模攻势。所以,刚才的填河大戏仍然要多上演几次才行。

    正当汉军们手足无措,叛军们却是士气如虹之际,城上一支长箭爆出可怕的破空之声,直上苍穹。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此箭不过是某位汉军胡乱泄愤而发之时,那箭上升之势已衰,在半空中略一停顿,猛然间再次俯冲下来。

    “噗!”血光迸现,在叛军们惊骇欲绝的眼光中,那名正在摇旗指挥的叛军将领身形一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竟直直的摔下了攻城塔。

    如此利用箭支抛射轨迹,却仍能实施精准打击的箭术,只能以神乎其技四字来形容。叛军们的呐喊声突然静了下来,脸上均有难以掩饰的惊恐,再无半分适才的骄狂之色。

    就连远在阵后的韩遂和那位小姐亦是脸色惨变,相顾失色。

    “射箭之人是谁?”韩遂呆呆道:“南鹰手下竟有如此高手?”

    “小妹不知道!”那小姐亦是花容失色道:“在我已知的他属下高手中,并没有箭术如此惊世骇俗之人!难道,又有什么高人投入了他的麾下?”

    “我现在明白了!你为何想要将他收入掌中了!”韩遂缓缓握紧拳头,立时迸发出可怕的指节爆响之声,他森然道:“这姓南的自己文武双全,属下更是高手如云,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便只有不择手段的毁了他!”

    那小姐嘴角一抽,玉容上闪过挣扎迷茫之色,终于没有说话。

    “射得好!”南鹰大声赞道:“这是李进那小子干的吧?可惜啊,若多几个李进,本将看他叛军还敢如此嚣张?”

    “儿郎们!打起精神来!”曹性暴喝道:“只要瞧见敌军从龟壳后冒出头来,就给老子狠狠的射!”

    远远听到南鹰的赞扬,他心中不禁激起了好胜之心。没有李进之前,他可是鹰扬中郎将帐下当之无愧的第一神箭手,部下更有久经训练的五百箭手。如今,数百箭手无所建树,却被一名新晋将领出尽了风头,怎能不令他颜面扫地!

    “诺!”五百箭手尽是跟随着南鹰南征北战的北军精锐,哪个不是尸山骨海中杀出来的骄兵悍将?闻言无不轰然应诺,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双手有如带起一溜溜残影般拉弦、上箭,一支支箭矢不要钱般劲射而去。虽然命中率不过十之二三,却是一扫先前倾颓之势,更是死死压住了叛军刚刚振奋起来的士气。

    “好小子们!没丢本将的脸!”南鹰狂笑道:“本将命令,所有战士准备城头接敌!仗着攻城器械多就想欺负人?做梦吧!哪个不是两边肩膀扛一个脑袋,冒出头来的就砍他娘的!”

    随着一连串的狂笑声中,汉军们终于再次恢复了镇定。箭手们继续疯狂倾泻着箭雨,弩手们也绞紧了粗长的弩弦,

    刀盾手和长矛兵则在军吏们的大声指挥下,伏在城垛之后,静静的等待着对面搏杀的到来。

    叛军的濠桥和推车经过往返几轮忙碌,在付出数百人死伤后,终于成功填平了洛阳西线长达千余步的广阔地带。

    随着敌军阵中号角声响、令旗展动,数百架冲车、箭车、攻城塔、云梯车一起隆隆的发起冲锋,极少数简陋的投石车也挟杂在其中,开始有气无力的投掷起小型石弹,虽然其威力远不如鹰巢出品,却也聊胜于无。

    真正令南鹰和所有汉军感到棘手的,却是至少三万敌军,扛着无数架木制长梯发起进攻的巨大威胁。这些长梯虽然不如云梯车坚固耐用,但是胜在数量众多,轻巧便捷,又不似云梯车般搭建时有迹可寻,叛军们完全可以根据攻击薄弱的地段而随意、机动的架设,如果千百长梯同时架设,无数敌军蚁附而上,确是令人防不胜防。

    这些步兵虽然是徒步行进,速度却比那些笨重的攻城器械快了一筹,已经超越车阵,逼近了城头。可以想象,当守军们正将全部精力应付他们之时,大批攻城器械正好抵达城下,守军们将更加疲于奔命。

    “将军!是否要准备投掷火油?”高风脸色沉重的来到南鹰身后,他低声道:“敌军果然是全军尽出,若不动用全部存油,只怕无数对付他们数量庞大的攻城器械!”

    “火油?”南鹰摇了摇头:“威力不大,数量也少,面对如此众多的目标,无异于杯水车薪!”

    “将军!投石车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发射!”马钧的声音远远传来:“末将待命!”

    “将军,石油已经封装完毕,正在运上城头!”裴元绍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真是及时雨啊!”南鹰发出一声大笑:“韩遂老儿不是和本将玩战术欺骗吗?成,本将也回敬他一次!”

    “将军何意?”高风愕然道:“究竟是否立即投掷火油、石油?敌军步兵的长梯已将至城下……”

    几支长箭从他头上飞过,他吓得一缩头,才继续道:“再不用,就来不及了!”

    “传令,只以少量普通火油还击,并以弓弩、木石全力反击!”南鹰突然间大喝一声,一刀劈去,将一支流矢劈得倒飞回去,才从容道:“若韩遂认为我军油料不足,必会以密集的攻车阵形集中攻取某段城墙,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弩车的射程是多远?”他想了想问道。

    “洛阳原有的弩车最多不过三百步!”马钧立即答道:“而我方自备的弩车,可至四百步!”

    “恩!考虑到仍要悬挂重物……”南鹰默算了一下,决然道:“就一百五十步吧!”

    “只要敌方攻城车进入一百五十步范围内!用重型弩悬挂石油陶罐,全力发射,弓箭手准备火箭,全力配合。投石车也做好痛打落水狗的准备,记住,全部陶罐要用草绳缠绕后点燃了发射,速度要快!”他笑得很有几分老奸巨猾:“本将要在这洛阳城下来一次烧烤大餐!分别准备去吧!”

    “诺!”众将终于明白了主将的意图,兴奋的各自奔出准备。

    “四百桶石油还是太少了!所以,机会只有一次!”南鹰望着远方故意放缓速度的如林车阵,喃喃道:“如果不能一战全歼这些攻城器械,老子就麻烦了!”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七十三章 火魔肆虐

    无数架长梯被架起,一队队西凉军以左手护盾遮住要害,如无边无际的蚁群一般向洛阳城头蜂涌而上。

    头顶上箭如雨下并不可怕,只要射中的并非胸腹和头脸,凭着西凉军的悍勇,仍能咬着牙硬挺。而轰然坠下的石块才是要命的威胁,一块数十斤重的大石只要砸实了,无视任何盾、甲防护,中者无不口喷鲜血、筋断骨折的滚落,压倒更多挤在下方的倒霉蛋。

    当然,因为某位不良主将的恶意情调所致,守军的武器可绝非限于矢石箭木。攻城者虽然对泼洒而下的动物油脂早已有了理所应当的觉悟,但是一袋袋石灰迎面洒来,可就有些出乎意料了。他们的苦难似乎不止于此,当马钧辛苦收集多日的大袋蓼草粉末也华丽登场时,局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红色粉末飘飘扬扬的覆盖了整段城墙,至少数百名西凉军涕泪交流的倒撞下长梯,城下也有上千人揉着眼睛、捂着喉咙,甚至是捏着鼻子,惨叫声响成一片。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毒烟啊!”

    “呼啦”一声,该区域的叛军登时退得一个不剩。

    受害者并非只是敌军。虽然蓼草粉末较重,可以自然下落,但是城头上拂过的阵阵清风,却依然一视同仁的让不少汉军们也感受了一回“热泪滚滚”的情趣。

    不过汉军们早已知道这粉末并无毒性,所以虽惊不乱,他们一边淌着动情的泪水,一边狠狠的挥动着武器,不时大把大把的倒洒手中的布袋,完全是一副慷慨赴死的壮烈情怀。

    只到有一名将军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一群败家的玩意儿!”

    过了一会儿,红雾散去,该区域又出现了探头探脑的敌军。

    做为第一批次的防御力量,目前防守西线城墙的汉军只有六千人,由一千城门校尉属下、一千四百曹操所部、二千天师道降军和一千六百名南鹰的直属部下组成。

    如此成分混杂、不相统属的乌合之众,面对五倍以上的敌军,竟然打得士气如虹,越战越勇,其实完全是倚仗着洛阳高达二十米,也就是六丈多高的城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汉军高估了敌军那看似数量无穷无尽的攻城长梯。

    这数以千计的长梯,长短不一、外形不同,显然是出自数家“生产制造商”,当然就并非全是保质保量的产品。在箭石纷飞中,各式各样的笑话也是层出不穷。有的叛军好不容易搭起了长梯,打头的人已经攀了一半,却愕然发现梯子长度尚未够到城头,竟是上下两难;还有的长梯木质低劣,被百多斤的人体颤颤悠悠的踩了几轮后,“哗啦”一声四分五裂,将上面的士卒们摔得半死不活。

    大笑声中,城头上的汉军们居高临下,杀得更加欢畅,很多人嚣张的将身体探出城头,不惜工本的将擂木、大石如雨投下。很快,更多的长梯呈现出断裂、崩坏的迹象,城下的叛军们不由慌了手脚。

    指挥攻城的叛军将领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急忙做出了补救措施。一队队箭手在盾阵的掩护下,加速越过仍在隆隆行进的攻城器械,开始抵进城下,实施远程打击。

    西凉军骑战独步天下,射术也是不凡。数千箭手一加入战团,交战形势立时一变。汉军们在猝不及防之下,至少付出了数百人的死伤,只得缩回城垛后,以弓弩进行对抗性压制。

    攀援而上的叛军们压力大减,登时再次狂呼乱叫着攻上。

    南鹰静静的注视着前方,在他眼中,城下的数万敌军并非是最大的威胁,只要能够完全破坏面前这空前庞大的重型器械,守城之战便已胜了一半。

    第一座高耸的箭塔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几乎与洛阳一般高的塔楼上,十数名叛军箭手已经开始射出密集的箭雨。接着,第二座、第三座……

    洛阳守军立时受到了重创,很多人被射得有如刺猬般,直直摔下城去,更多的人已经放弃了对射,缩在城垛后专心应付长梯上源源冒出的敌军。

    南鹰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看来等不到敌方所有的城城器械了。再不出手,负责守卫城墙边缘的汉军们首先就要崩溃了。

    他伸手推开持盾护在身前的亲卫,将鹰刀直指向天。

    目睹主将发出的暗号后,附近所有的旗令兵立即挥动出一连串的旗语,将命令瞬间传遍整条城墙。

    口令声响了起来,一队队汉军从城墙背面的梯道涌上城墙,接近两千人马全是南鹰的嫡系部队,他们几人一组,手脚麻利的扛过一筐筐石油陶罐,再推出一直隐伏于木板后的弩车。

    粗若儿臂的长矛被架上弦上,一个个石油陶罐被绳索系在矛尖后的五寸之处。

    高风见到南鹰向他点头示意,立即亲手引燃了陶罐外的草绳。草强均在油脂里浸泡过,一经点燃立即冒出了火苗。

    “放!”一名士兵抡动大锤狠狠砸向扳机。长矛流星赶月般朝着距离最近的攻城塔激射而去。

    在飞过了一半的距离后,数斤重的陶罐开始将矛尖拉成了下坠之势,最终“卟”的一声钉在攻城塔前的数十步外。陶罐恰好落在刚刚被叛军填平的松软泥土中,出奇的没有碎裂开来,只是散发着一缕缕草绳燃尽后的灰烟。

    “架高三寸!快!”高风大吼着。又是一连串旗语传了下去,所有弩车都在“喀吱喀吱”的呻吟声中,缓缓抬起了头来。

    “开始!自由发射!”随着一声令下,空中同时响起尖利的破风之声,汇集成一道可怕的音波。

    数百支长矛一起跃空而出,带着燃烧着的陶罐袭向最为接近的目标。

    “夺”第一支准确命中的长矛刚刚欢快的咬在一架云梯上,下一秒,强大惯性下的陶罐便直接砸在厚重的木板上。

    “轰!”方及四下抛溅的油料在空中便直接被引燃为一团团的火球。

    庞大的车体上,数十团火苗同时腾起,其景有如神迹出现。

    正在奋力推动云梯车的叛军们失声惊呼,全然不明所以时,身侧的另一座箭塔上又洒下大片火球,不少人被当头洒下的火雨一沾,立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望着远近数十架攻城器械尽数陷于火海之中,南鹰狂喜大叫道:“射得好!给本将全力发射,射光……”

    “轰”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却是比之前的爆裂声大了无数倍,震得城上城下数万人的耳朵都是一炸。

    “我的娘!这是怎么回事?”南鹰骇然望着半空中火光乍现,直弹上更高的空中,然后无数的细小火球和黑油喷泉般抛洒开来,天女散花似的笼罩下来,竟是波及了方圆百步之内。

    巨响一声声传来,每一次响起,都代表着一次令人恐怖的爆炸。整个叛军上方的空间,全是光点火屑,有如光伞般眩目凄迷。

    叛军们一时间陷入疯狂的混乱之中,步兵们狂呼乱叫着向后退去,而已经熊熊燃烧的高大车体上,无数火人发出可怕的厉吼,下饺子一般跌落、跃下。

    “这!这!”连制造这一场纵火案的始作俑者,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南鹰张大了口道:“难道是少数罐体没有封紧?这才导致了爆炸!”

    “轰”,这次的爆炸声却不是在城下,而是在不远处的城头上。

    “不好!”南鹰脸色剧变,狂呼道:“停止发射,快停下!”

    这道命令在经过惊得面无人色的旗令兵时,无可避免的被延误了一点点时间。

    就是这一点点时间,便令城头上的守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至少数十个陶罐先后在弩车上直接爆炸开来,产生的碎片至少杀伤了数百人。同时,抛洒开来的石油也烧伤了不少士卒。幸而守军们早有防范,用大筐的细沙灭火,将烧伤的将士们及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嘎!”“嘎!”“嘎!”沉重的击发之声响起。数十个黑点从城后飞出,划过一道道弧线后,狠狠砸在叛军的乱阵之中。立时之间,无数道冲天大火再次燃起。

    “做得好!”南鹰眼睛一亮。

    这当然是马均指挥的三架投石车。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一见带火掷出的陶罐有可能伤人伤己,立即将陶罐外的草绳去除,直接以铺天盖地之势发射出去。反正城下已是处处大火,只要不落在城头上,怎么砸都成!

    当叛军中号旗展动,近百架没有被火势波及的攻城器械缓缓后撤之时,洛阳城下一百五十步内,已经尽成一片火海。

    天地间笼罩着令人呛咳流泪的浓烟,空气中弥漫着各式各样因焚烧而产生的刺鼻气味,尤其是那炙烤人体而生出的恶臭,足以令人作呕。

    当守城汉军们猛然间从震撼心底的视觉打击,转变为突如其来的胜利喜悦,呐喊欢呼之声足以令大地颤抖。

    只有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城下的惨状,身体不自禁的一阵轻颤,整个人险些要佝偻起来。

    高风步履轻快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将军,据初步估计,此战杀敌七千,我军亦阵亡八百,伤者近千。另外,至少焚毁了敌军七成的攻城器械……咦?将军,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先去救护伤者,重整城防!”低沉的声音响起:“本将,本将要一个人呆会儿!”

    待高风转身行远,他才一屁股跌坐在地,呻吟道:“又是靠着放火造了一回孽!我的心还宁静个屁!”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七十四章 莫测神谕

    冀州境内,有一座终年云雾飘渺、山岚弥漫的峻岭,传说有仙人于山中居住,若可以得遇仙缘,便能长生不死。

    附近百里之内的百姓都听说关于这座仙山的传说,却从来没有人敢于进山一步,因为十数年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从山中回来,只是仙山外围那数之不尽的猛兽,便可以令人们尸骨无存。

    那么,这座神秘的山中,究竟是一副何等景象呢?

    拨开那虚无飘渺的云雾,可见山腰上那数十间清新雅致的木屋、竹舍,平坦舒缓的山谷中,一块块茂盛的庄稼正在茁壮生长,一群青壮年正在轻松的劳作着,铁锄挥动之间,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的武道之理,而山道上纵掠如飞的人们更是有如星丸跳掷,飘然若仙,令人对他们真实的身份似梦似真。

    这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而人们也正在十数年如一日的过着自给自足的简单生活。没有任何人可以想象到,下一刻,一个特殊的事件将会彻底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甚至在他们的心中掀起何等可怕的惊涛骇浪。

    一束超出人们认知的能量波动穿破了大气层,直接从外太空降临到这座云雾山,并形成了一股神圣而庄严的意志威压,将它的意愿清晰的印在一百五十七名神使守护者的心头。

    所有人在感应到了那道神谕后,无不浑身剧震的跪伏在地,脸上闪过前所未有的挣扎犹豫之色。

    在云雾山中,只有两个人没有感受到神谕。

    张梁和一名黑衣少女正并肩立于山腰之上,面带震动之色的凝视着满山的神使守护者尽皆跪伏的壮观景象。

    “三叔!”那黑衣少女呆呆道:“为什么他们全都突然跪下了?”

    虽然那少女蒙着黑纱,不见真容,但其声清脆甜美,宛如黄莺出谷。

    “虽然我也不知,但是我有感觉!”张梁哑声道:“一定与你父亲的破空而去有关!”

    “或许……”他凄然一笑:“上次一别,便是我们与他最后一次见面了!”

    “是这样吗?”那少女淡淡一笑:“我失去了父亲,却从此得到了自由,到底是该伤心,还是庆幸呢?”

    “不要忘记了!”张梁瞪眼道:“你爹答应给你自由,是有条件的!而你,也已经立下了誓言!”

    “三叔!”那少女突然撕破了恬静的伪装,有如小鸟依人般抱住张梁的胳膊撒娇道:“如果爹真的飞升了,那个誓言还有谁来约束我呢?您老最疼我了,当然不会当真的!”

    “死丫头,人在做,天在看,你……!”张梁没好气的训斥道。

    “三叔!”那黑衣少女突然睁大一双美眸,以手掩嘴的失声大叫道:“你快看,那些守护者,他们,他们……”

    张梁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由脸色剧变,险些没有倒退一步。

    跪满山间各处的守护者们,不知何时已有数十人悄然起身,竟然向山外行去。他们的身形似乎有一丝迟疑,有一丝踉跄,但是,他们终于挺直了身体,一直向山外行去。

    距离张梁和那黑衣少女不远的地方,也有一名守护者跪伏在地,他缓缓抬起头来,面上仍带着一抹天人交战的犹疑,很快,他的表情坚定起来。

    当他对上张梁满是质询的疑惑目光,苦笑着微微摇头,表示无可奉告。然而待他远远瞧见那些走向山外的人们,猛然间神色大变,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叛徒!”

    不仅是他,所有仍然跪伏在地的守护者们,在瞧向那些离去的人群时,均露出无比鄙夷之色,却没有人出声挽留劝阻。

    这是神仙给出的选择,每一个人都有权做出抉择。放弃心中的崇高信仰和多年的守护责任,便有机会可以重获自由!然而,这份沉重的舍弃,并非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坦然面对,即使是面对着企盼多年的自由也一样。

    最终,一百五十七名守护者中,有四十八个选择了离去。

    当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之中,蓦然,剩余的一百零九位守护者一起仰天长啸,啸声中尽是愤怒和不平之意。

    满是刀劈火灼痕迹的城头上,南鹰正目光炯炯的眺望着远方缓缓退却的敌军。这已经是七日来,他们打退的第十三波攻势了。

    在攻城首日之战中,南鹰倚仗着石油的威力,烧掉了大半的敌军器械,并杀伤敌军近万,己方不过是死伤千余人。从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然而这胜利背后的苦涩,却惟有南鹰自知。

    四百桶石油被消耗一空,敌军却仍有两成的器械成功退走,这是第一个失败。

    事先没有摸清陶罐油弹的性能,便仓促使用,致令近百架己方弩车被白白焚毁,上千人不同程度的受到烧伤,此为失败之二。

    没有控制住火势,使城下一片火海,致令早已整装待发的一千五百骑兵连城门也不敢出,难以进一步扩大战果,这是第三处败笔。

    虽然杀伤敌军甚众,可是敌军总兵力达八万之多,这点死伤并没有伤筋动骨。反观洛阳城总共才近两万乌合之众,依托坚城固守,竟然一次战斗也出现了一成的死伤率,这样消耗下去根本经受不起。

    可以想象,若是在平原上决战,洛阳这点人马只怕不够八万敌军塞牙缝。

    韩遂的狠辣手段,也超出了南鹰的预估。第一日攻城失利,换了任何人只怕都要以观望、试探等手段谋定而后动,而韩遂却似乎算准了城中火油亦消耗殆尽的结果,第二日便继续挥师猛攻,除了器械损失大半,不复最初鼎盛军容外,其兵力布署竟是有增无减,且根本不顾伤亡,完全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式。

    连续血战七日后,叛军们固然损兵折将,损失总兵力达两万之众,守城汉军亦是死伤惨重,最少付出了七千条人命,其中天师道的五千降卒已经不足一半。

    令南鹰心如刀绞的是,他的直属部将们在惨烈无比的守城战中浴血相搏,死战不退,已经有好几个人满身是血的被抬下了城头。高风身负三处刀伤,无力再战;苏飞腹上中了一箭,险些没命;曹性因不间断拉弓,胳膊肿得有如水桶,失去战力;坚守第四日时,连高顺都被一名敌将在肩上斫了一刀,因失血过多退出了战团。

    至于张曼成、波才、裴元绍等将,无不身被数伤,张曼成属下的降将中,更有赵弘、韩忠二将战死。

    虽然战况惨烈,却尽多慷慨激昂的英雄伟烈壮举,令将士们热血澎湃,斗志昂扬。

    最具震憾的事迹发生在管亥身上,他所防守的城段被一架敌军攻城塔正面突破,近百名敌军顺着勾在城垛的悬桥直接冲上了城头,在身边所有战士全部战死之后,管亥一人一刀,疯狂砍杀,直到将最后一名敌人逼落城下,这才力竭倒下。此战,他仅凭一人之力杀敌五十,其勇武轰动整道防线。

    全赖将军们身先士卒,血洒当场,才勉强使日渐倾颓的士气凝聚不散,挡住了敌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将军!”几个脚步声在背后同时响起。

    南鹰回过头来,向着神色肃然的部将们微微一笑道:“怎么样?都还能撑得住吗?”

    围上来的只有典韦、甘宁、李进和徐晃等寥寥数将,其余众将不是重伤退出,便是另有重任。

    “侯成和姜奂又来请战了!”李进苦笑道:“两个人现在就跪于城下,代表一千五百名骑兵请愿!”

    “糊涂!让他们立即滚!”南鹰嘴角抽搐,终于狠下心肠大喝道:“去告诉他们,好钢用在刀刃上,再敢违令请战者,斩!”

    五百鹰巢骑兵和一千北军骑兵是南鹰始终没有投入战事的机动部队,而这支人马是为了保证一旦城破后,能够护送着天子和重臣们从东线杀出重围的最后力量。也只有这支身经百战的精锐,才能与叛军的追击骑兵分庭抗礼。

    令一支百战骑兵舍弃胯下的战马,登城作战…….南鹰不愿让他们白白战死,更不能翻开这最后一张底牌。

    “鹰扬中郎将!”曹操面色惨白的行了过来,满面尽是力战之后的疲倦,他低下头,有些不敢正视南鹰的小声道:“将军,末将属下的一千四百人马已经损失殆尽,如今仍能一战者只有二百,能不能……”

    “要援兵吗?”南鹰轻轻叹息道:“本将属下还有五百亲兵,你领一半走吧!”

    “什么?”典韦虎吼道:“将军的安危何等重要?怎可分兵他顾?”

    曹操嘴唇抖动了一下,突然转身就走,口中大吼道:“将军放心,操一定誓死守住!”

    南鹰正欲开口叫住,突然耳朵一耸,旋风般转过身来。

    曹操亦是脚下猛顿,不能置信的回身瞧去。

    城楼一侧的通道上,足音雷动,显然正有大批人马开上城来。

    南鹰大怒道:“是否姜奂和侯成抗令不遵?来人啊,给我绑了,再把他们手下的兵都轰下去!”

    “哈哈哈!汉扬兄误会了!”一个豪迈的大笑声响起:“这些人都是本官临时招募来的!”

    一个白面短须的官员大步迈上城来,远远便大叫道:“许你南汉扬为国死战,便不许我等抛洒热血吗?”

    随着他的身形出现,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卒涌上城头,列成整齐的队形。

    “你,你是!”南鹰见那人甚是面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愕然道:“这些兵马是……”

    “公路兄!”却是身侧的曹操失声叫道:“你怎会至此?”

    南鹰猛省,此人正在昔日在马伦府外有过一面之缘的袁术,不由大喜叫道:“原来是袁尚书!”

    “汉扬兄!”袁术壮怀激烈道:“闻将军死守洛阳,在下虽是一介文官,却也有一腔热血,愿随将军死战到底!”

    他伸手指过身后不下于近千的人马,微笑道:“在下利用职务之便,遍查洛阳户籍,将曾服役军中的所有壮丁全数召集于此,请将军下令!”

    “公路真是高义,末将代表天子和全城百姓,向公路致谢!”南鹰心中长叹一声,知道日后不管与袁术如何敌对,今日却是承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比起汉扬来,术算得了什么?”袁术上前执着南鹰双手,情真意切道:“今日能与汉扬并肩而战,便足以令术名动天下了。说起来,要多谢汉扬兄才是!”

    南鹰望着他那似乎尽是豪情壮志的眼神,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或许,这才是袁术挺身而出的真正原因吧!说不定此人早已暗中备好了人马,只是在等待守军即将难以维系之时,这才雪中送炭的站出来力挽狂澜!如果真是如此,这袁术的心计也太可怕了!

    经此一事,不管洛阳之战是否得胜,只要有人能将袁术今日的义举流传出去,确实可令他成为忠臣志士的天下楷模,从此忠勇之名便要四海广传。

    “汉扬!汉扬?”袁术热切道:“这些人马如何调配,还请示下!”

    “啊!公路真是及时雨露!”南鹰收拾情怀,勉强笑道:“适逢孟德兵力大损,难以支撑,便请公路兄所部协助他防守吧!”

    袁术明显露出一丝讶然,显然没有料到南鹰竟会将如此一支生力军的指挥权毫无保留的拱手让出,他随即长笑道:“下官遵命!能与曹孟德携手而战,亦是幸事!”

    曹操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红晕,他望着南鹰,嘴唇微动,终于没有将感恩戴德之言冲口而出,而是化作深深一礼。

    他终于明白,当日南鹰向他许出相助一臂之力的诺言,并非是虚情假意,而是毫无掺假的肺腑之言。想着,他的身躯不受控制的震颤起来,因为他知道,只要能够活着守住洛阳,不仅当日的附逆重罪会被洗涤干净,更会从此青云直上,一展胸中抱负。

    南鹰望着曹操步履轻快的远去,嘴边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曹操啊曹操,不管你日后取得何等的成就,只是今日发生在洛阳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就足以令你在日后始终低我一头!

    “呜,呜----”凄惨的号角声响起。

    南鹰面色一变,探首向城外瞧去,果然见敌军再次形成攻击阵形,缓缓向洛阳压来。

    叛军们真是疯了!这才一个时辰不到,怎么又冲上来了?难道他们当真铁了心要不顾一切的拿下洛阳?

    “全军备战!”他不及多想,拔刀出鞘大呼道:“儿郎们!兵来将挡,管他们再攻几次,我军也定能将他们赶下城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七十五章 天谴预言

    隆隆的推动之声响彻城下,七架奇形怪状的四**车一马当先的向城下冲至。

    这些大车顶部支起木架,通体都蒙上了厚厚的生牛皮,任城上汉军箭如雨下,却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前进。最诡异的是,这些大车后并无士兵推动,它们仿佛是在自己行走一般。

    南鹰瞧得张大了口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个是轒辒!”不知何时,贾诩又现身于南鹰身后,不知是轰鸣的噪音掩盖了他的足音,还是这老小子的步履之声更加微不可闻,以南鹰的耳力竟是丝毫不觉。

    “你怎么又上来了?”南鹰皱眉道:“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老天也不会再赐给你同样的运气,还不下去?”

    “瞧着兄弟们一个个被抬下城去,我心里也不好受!”贾诩黯然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城门校尉伍环战死了!”

    “是吗?”南鹰的拳头猛然握紧,随即又松开,他淡然道:“好样的!不管他是不是天干地支中人,他都始终是一个合格的将军!若我也战死,希望真的有阴间,那么我就可以向他坦陈曾怀疑过他的歉意!”

    “对了,你说这些大车叫轒辒,那是什么?”南鹰的心神又回到面前那些不断逼近的怪车上。

    “这种攻城车是中空的,其下至少可以隐伏近百士卒!由他们推动大车前行,所以在靠近城墙前,很难进行有效杀伤!”贾诩叹了口气道:“你要小心了!这些士卒通常都是最擅战的锐卒,是用来攻坚的先锋,一旦接战,我怕一般的将士根本挡不住!”

    “你们都听到了!”南鹰目光闪过面前的几位大将:“一人负责一座轒辒,绝不能让他们在城头上站稳脚跟,去吧!”

    “呛”他双刀在手,冷冷的注视着迎面而来的那座轒辒,沉声道:“这一座,由本将负责!”

    “诺!”典韦、李进、甘宁、强仝、赵明、徐晃六将同时暴喝一声,一起冲了出去。

    贾诩眼中闪过一阵痛苦之色,任他智谋通天,在如此力量悬殊的攻守战斗中,却是无力回天,只能坐视自己的主公和兄弟们浴血奋战。这是对于一个智者的最大讽刺!

    他再次发出轻轻的叹息,拖着无力的步伐,缓缓走下了城墙的登道。

    “咦?”南鹰突然看到仍有一将不曾离去,却是张节。他挥手道:“你也去吧,你的部下也正等着你去指挥呢!”

    “那边有司马直和枣祗在呢!”张节嘻嘻一笑:“将军如今身边猛将尽数派出,终于可以轮到末将这样的无能之辈随侍左右了!”

    “滚蛋!”南鹰狠狠瞪了他一眼,心底却涌出难以形容的热流。张节一直想要报答自己昔日的恩情,却因为自己帐下猛将如云,根本没有他崭露头角的机会,今日算是被他“趁虚而入”了!

    果然,只见张节恍若未闻的耸了耸肩膀,挺矛与自己并肩而立,根本没有“滚蛋”的觉悟。

    “好吧!一会儿本将可没有时间保护你!”南鹰无奈道:“死了可不要怨我!”

    “将军今日……”张节猛然挺直了身躯,爆笑道:“恁多废话了,自宜阳一战和颖川大战后,末将终于又等到随将军一战的机会,休想赶走末将!”

    “轰”!第一架轒辒狠狠撞在城墙上,无数敌军从其中蜂涌而出,顺着快速架起的长梯向城上攀登而来。

    “好兄弟!”南鹰哈哈一笑,他迎面一刀劈去,将第一名从城垛后冒出头来的敌军劈得手舞足蹈的掉下城去,仍然有暇回身道:“听说这些敌军都是精锐,可敢与本将一比高下!瞧瞧究竟谁杀得多?”

    “噗”一支长矛从南鹰身侧闪电刺出,在另一名敌军喉间开了一个大洞,立即毒蛇收信般缩了回来。

    张节振矛大笑道:“那么将军的一世英名,说不定今日便要折在末将手里了!”

    南鹰只觉胸中热血沸腾,一股与生死兄弟并肩而战的斗志油然而生,他大叫一声跃上城垛,仗着防弹背心和牦牛皮甲的双重保护,居高临下的双刀连续劈出,刀刀有如雷鸣电闪,势不可当,一口气将冲上来的七八名敌军尽数劈得鲜血飞溅的落下长梯。

    直到张节和几名亲卫骇然将他硬扯回来,南鹰才狂笑道:“若论杀人,你小子能和本将相比?做梦吧!”

    张节苦着脸道:“是,是!将军神武,末将不敢相比,这便认输!”

    两人突然一起狂笑。

    城下的敌军虽然攻势受挫,却是悍勇无比,依然毫不畏死的向城上攻来。

    这些人确如贾诩所说,均是西凉军精锐中的精锐,只是南鹰和张节稍一喘息的空当,竟已有六七人攻上城头,与汉军展开血腥的近身搏杀。

    南鹰看到顷刻之间便已有数名部下倒地,立时红了双眼,怒喝着一刀向最近的敌人劈去。

    鹰刀划出浑然天成的奇妙轨迹,生出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向那敌军当头砍落。

    正当任何人都认为那敌军即将在鹰刀之下绝无幸免之时,异变陡生。

    那敌军嘴边蓦然闪现出一丝阴厉的笑容,左手护盾毫不畏惧的迎上鹰刀,右手却是刀出如电,直向南鹰胸间砍至。

    “当”南鹰一刀劈在那人盾上,却出乎意料的爆出惊人的金属撞击之声,那面黑不溜丢的破盾竟是一面铁盾,震得南鹰猝不及防之下,鹰刀险些脱手飞出。

    南鹰心中大叫不妙,正要抽身飞退,那人一刀却已划在他胸间,坚韧的皮甲瞬间被砍破,却是止于其内的防弹背心。

    南鹰大叫一声,双刀舞成一团光影,足下连点,终于成功退出那人的攻击范围。

    张节瞧得大惊失色,正欲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来,突然一柄长刀刺入他的小腹。他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南鹰瞧得目咧欲裂,然而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再去救护?他低头一瞧皮甲,额上汗水不由涔涔而下,若非里面还有一件防弹背心,自己便将当场被开膛破肚。

    那敌军偷袭无功,亦是满面愕然,待瞧见南鹰破开的皮甲缝隙中仍有甲衣防护,这才敛去惊容,不住口的冷笑。

    “呼!”南鹰长长吐出一口气,长刀遥指道:“你不是一个普通军士,到底是谁?”

    那敌军口中发出低低的喝声,城头上的战团之中立即又跳出两名敌军,其中一人正是偷袭张节之人,三人一起呈品字形向南鹰逼来。

    “原来如此!”南鹰突然间恍然大悟,不由纵声长笑道:“看来是本将这面竖在城头上的大旗,将你们给引来的吧?”

    “呸!”他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不屑道:“韩遂那蠢才见攻城不下,竟敢派人前来于乱军之中行刺,真他娘的有出息!”

    “将军你错了!”那险些一刀得手的刺客微笑道:“战场之上只有生死,只分胜负!至于其他,均不重要!”

    “想杀本将?”南鹰眨了眨眼睛,傲然道:“这样的人很多,可是本将一直到今日依然活得很好!”

    “将军虽然武艺高强,又有宝甲护身…….”那人自得的一笑,随手扬了扬手中闪着异光的长刀:“这柄刀可是涂了剧毒的,只要划破将军一丝血肉,便已经足够!”

    “更何况!”他瞧了瞧两侧虎视眈眈的同伴,微笑道:“我们有三个人!”

    “原来,你并不是一个刺客!”南鹰突然笑了:“若是一个真正的刺客,绝对不会回答对手的问题,更不会给对方留下反败为胜的机会!”

    “什么意思?”三名刺客一起微微变色。

    “这个意思!”他们脚下突然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

    一名刺客突然象烧红的大虾般弓起了身体,一支从下而上斜插而出的长矛,将他整个身体串了起来。

    张节浑身是血的坐起身来,将插在腹中的长刀一把抽出,随手砍向另一名刺客的右腿。

    不待那刺客惨呼倒地,一柄鹰刀电射而至,从他额上直深入柄,惨叫之声戛然而止。

    最后一名刺客的身躯突然颤抖起来,他狂叫一声,将手中长刀掷向南鹰,立即返身向城边奔去。拼着受点伤,甚至是摔断一条腿,只要能纵身跃上城墙边的轒辒,便可以保住性命。

    可惜,他还是算错了一事,因为他的速度永远不可能超过一样东西,那就是子弹!

    “砰”,那刺客满面惊骇欲绝之色,身形一晃,重重倒在城垛上。

    “张节!”南鹰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张节,若没有他拼尽最后一丝力量相救,自己可能真要阴沟翻船了。

    望着他渐渐黯淡的眼神,南鹰不由肝肠尽断,发出一声悲愤的狂叫。

    “将,将军!”张节发出低低的呼唤,南鹰急忙将耳朵凑在他的口边:“能为将军而死,快哉!可惜只能为将军死一次,宜阳…..宜阳的兄弟们交给将军了!”

    感觉怀中雄壮的身躯沉了下去,南鹰的泪水终于模糊了双眼,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初入宜阳城中,那个打马而来的威武军官,还有那个为了救护百姓而不辞劳苦的身影。

    “啊!”南鹰猛然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他弹起身来,从刺客额上拔出鹰刀,旋风般向仍然与汉军们厮杀不休的敌军冲去。现在的他,只需要以杀戮来平息胸中的熊熊怒火和那刻骨铭心的伤痛。

    城头上的敌军终于被赶尽杀绝,城下的敌军也匆匆再次回撤,只有南鹰望着张节和众多将士的遗体默然无语。

    突然他一眼看到那三具刺客的尸体,眼中精芒闪动,寒声道:“传令!为了节省体力,将所有敌军的尸体掷下城去,这三人……”

    “吊起来!”他淡淡道:“示众三日!”

    “将军!”有人小声道:“敌军尸体若是堆在城下久了,会引起瘟疫的!”

    “不用担心!”南鹰摆手道:“最多三日之后,敌军将会自行退去,否则他们必将陷入各路勤王之师的重重包围,待那时,我们便可从容不迫的掩埋尸体!”

    “原来如此!”汉军们的眼睛亮了起来,只要再坚守三日就可胜利吗?

    经过连续七八日的疯狂厮杀,士卒们均已到了身心俱疲的崩溃边缘,而一直苦盼的援军却迟迟没有到达,更令守军生出绝望心理。

    回援的主力肯定没有那么快,可是洛阳周边的各城汉军为何也没有发兵来援呢?一直到一小队成皋县赶来赴援却险死还生的汉军狼狈进入洛阳,这个谜底才被揭开。

    韩遂的两万五千骑兵一直游弋于洛阳周边,并迂回到了洛阳以东和黄河南岸。他们利用强大的机动能力,完全控制了洛阳外围的一切要道。对于小股逃难的灾民视而不见,却全力打击各地奔赴帝都的援兵、补给,不仅彻底掐断了帝都的脖子,更达到了以战养战的战略目的。

    这个消息虽然被南鹰全力封锁,却依然传了出去,若非各部将领督军甚严,治军有方,只怕立即便会造成军心涣散。南鹰甚至怀疑,这一小队成皋汉军根本不是力战之后杀出重围,而是韩遂故意网开一面放入洛阳的,目的只有一个,利用他们来动摇城中士气。

    那么,唯一可以成功突破叛军防线抵达洛阳的援军,只有卢植率领的两万精兵了,算算日子,他们即使再慢,三日之后也该到了。而各地赴援的汉军在前车之鉴下,也一定会集结整军,绝不会再予叛军各个击破的机会,他们只怕也是在等待卢植的出现吧!

    “卟嗵”、“卟嗵”,一具具敌尸有如沉重的麻袋,被毫不顾惜的掷下城去,令人生出人命不如草的凄凉感觉。

    南鹰信步而行,正要举足迈过一具敌军,突然凉冷阴寒的感觉袭遍全身,他毫不犹豫的向后飞退,心中却一直沉了下去。他还是低估了韩遂,他派出的杀手并不仅有三人……

    地上的那具尸体突然直挺挺的跃了起来,一道凄惨的剑光从手中爆现出来,有如附骨之蛆般向南鹰喉间钉去。

    汉军们失声惊呼,却均已救援不及。

    突然一只洁白莹润的手掌伸了过来,悄无声息的印在了那刺客的胸前。这一刻,仿佛时间停顿了一下,因为所有人的脑海都深深刻下了那只手掌快慢难分、诡异绝伦的场景。

    下一刻,那剑术超绝的刺客有如被投石机掷出一般,被直接轰飞出去,人在半空中便喷出大蓬触目惊心的鲜血,最终四肢无力的掉下城下。

    包括南鹰在内的所有汉军,一起张口结舌的望向出手之人。那人身着一身普通的汉军盔甲,脸上罩着护面,他正缓缓收回右掌。

    他向着南鹰点了点头,一股低沉的音波同时传入南鹰耳中:“臭小子,你算是又欠了我一条命!”

    “原来是你!多谢了!”南鹰听到张角那熟悉的声音,心中终于松了一大口气:“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对了,你最近又有什么感应吗?”

    他挤眉弄眼的指了指天上道:“那个……啥时来啊?否则你老人家一直被困在洛阳也不是个事啊!”

    张角嘿嘿一笑道:“困在洛阳?正要说于你知道,日前我已再次感受到神谕,两日之后,就在此地!”

    “什么?”南鹰险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大叫道:“就在这里?这怎么可能呢?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南鹰!”城下突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大喝,声音中尽是愤怒与怨毒之意。

    南鹰和张角同时循声望去。

    城下一箭之地外,韩遂单骑伫立,身后兵甲林立。虽然相距甚远,南鹰却似乎仍能看清他面上的狞厉之色。

    “你好狠!”韩遂狂叫道:“竟敢将我属下的将士悬首示众,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放屁!”南鹰想起张节的逝去,眼中直欲喷出火来。他跳上城垛,戟指大骂道:“韩遂你这条老狗,有本事明刀明枪的来取老子性命,却派几个孙子混在普通士卒中暗杀老子!这就是天下闻名的西凉军吗?我呸!不怕丢了你韩家祖宗的老脸!”

    城上城下的将士们一起哗然,连西凉军战士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韩遂一时语塞,随即回骂道:“因为你该死!本将顺天意、应民心,至帝都扫平奸宦,意欲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而你,不仅违背天意、助纣为虐,更兼负隅顽抗,致令生灵涂炭,你若不死,当真是岂有天理?”

    西凉军战士们的脸上,渐渐回复了平静,而汉军将士则一起喝骂起来。

    “都住口!”南鹰不怒反笑,他霍然伸出右手,立时间,城墙上所有的嘈杂声音立即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一手,尽显南鹰在汉军中的崇高声望,连韩遂的眼皮都不由跳了一跳。

    “你竟然敢说本将违背天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南鹰嚣张的狂笑之声随风传遍两军阵中:“敢不敢和本将立下一个生死赌约?”

    “韩遂,你欺君罔上,逆天叛国,戕害无辜,残杀忠良,不忠不孝,猪狗不如!你的罪行,令天怒人怨!”他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森然道:“两日!两日之内,若无天谴降临,向天下昭示你的恶行,那么本将便从城上一头撞死!你呢?你敢不敢以死立誓?”

    韩遂听得心中狂怒,抬头迎上南鹰那闪着寒光的双眸,不知怎的,竟是一阵心寒。南鹰难道疯了?他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当众以死立誓!难道真是什么倚仗不成?

    他将那句几乎冲口而出的那句:“如何不敢?”硬生生咽了回去,冷笑道:“想不到勇冠三军的鹰扬中郎将竟然只是一个装神弄鬼之徒!”

    他拨马回行道:“那么本将等着你两日之后,自绝于世吧!”

    “西凉军将士们!再若执迷不悟,附逆造反,两日之后便会玉石俱焚!”南鹰厉声道:“韩遂,既然你心虚不敢立誓,两日之后,本将会亲自取你首级,以慰苍天!”

    韩遂闷哼一声,终于不敢说出生死誓言,只得打马疾行。他的沉默无异于在气势和大义上输了一筹,西凉军将士面面相觑,均生出前途堪忧的不安心理。

    而城上的汉军将士们更是相顾失色,平民们尚且重信守诺,身为主将自然更当一诺千金。如今,将军当着两军数万人马公然起誓,一旦两日之后没有天谴降临,那么南鹰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当众应誓,自裁身死,二是身败名裂,为天下人所耻笑!

    只有南鹰若无其事的跃下城垛,微笑着拍拍张角的肩膀道:“老张啊!瞧瞧兄弟对你的信任吧!这可是连信誉和性命都一起压上了,你可千万不要耍我啊!咦,你怎么了?抖什么抖啊?”

    “不会吧!”南鹰惨叫起来:“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神仙两日之后不来啊!他这一改主意不打紧,我可就真要跳城自尽了!”

    “不!不是这样的!”张角浑身轻颤,虽然护面后的神色无法窥知,但是他惊惶的声音却无法掩盖他内心的真实:“我刚刚又感到了神谕,仍然是这里,仍然是两日后!可是,可是?”

    南鹰长长松了一口气,随即讶然道:“可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失态!”

    “两日之后,生死试炼开启!”张角脱口大叫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令我直接破空而去?”

    ps:首先,前几日太过忙碌,更新不稳,让兄弟们失望了。其次,这几章均是匆匆而就,几乎没有时间审核,若兄弟们发现语句不通或是错字,希望可以提醒一下。

    根据放弃no=认输同学的指示,将文中一些的生僻字注音并简析如下:

    轒辒:注音为fénwēn。出于《孙子.谋攻》中的“橹,轒辒”,应为盾牌式的四**车。曹操曾注解:橹,大盾也,轒辒,轒床也,轒床其下四轮,从中推之至城下也。

    由此可知,这就是一种当时比较先进的,具备很强防御性的攻坚利器。

    。。。。。为了学习这些,白雪读了很多专业书籍,相信以后不至于闹出笑话!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七十六章 一石千浪

    韩遂面沉如水的行入大帐之中,迎上那蒙面女子投来的惊诧目光,终于情绪失控的猛然将头盔掷在地上,怒吼道:“那个姓南的就是一个疯子!”

    “究竟发生了何事?”那女子柔美的声音亦带上一丝震动,因为攻城多日来,她尚是首次看到韩遂如此失态。

    “他竟然公然宣称,两日之后上天将会降下天谴,以示对我西凉军的惩罚!”韩遂闷着头,略微有些喘息道:“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敢以此相胁,逼我与他立下生死誓言!小妹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什么?”那女子惊得立起身来,尖叫道:“他哪里来的这份自信?这不是拿自己的小命当成儿戏吗?”

    “最可怕的是,他已经这么做了!”韩遂终于喘出一口大气,茫然道:“当着两军数万将士,他竟敢如此破釜沉舟的拿性命相赌。这份气魄,实在令人心折!”

    “这其中颇为蹊跷!”那女子缓缓跪坐回去,沉吟道:“据我所知,南鹰虽然用兵称奇,行事果敢,却极少去做毫无把握之事。既然他如此笃定,难道是胸有成竹?”

    “他说天谴……难道他能预感到日食的发生?”那女子突然一惊道:“据说此人和襄楷相交非浅,会不会受其指点,以此装神弄鬼?”

    “不可能!”韩遂不以为然道:“这个我早已想到,《诗经》有云: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两日之后根本不是朔日,哪儿来的日食?”

    “你说得不错!”那女子也低下头去,静静思索,突然抬头道:“你没有答应他的赌约吧?”

    “我还没疯!当然不可能答应!”韩遂没好气道:“万一被这小子不幸说中,我难道真要自裁当场?”

    “这么说,你还是信了!”那女子轻轻一叹:“好可怕的人物,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不仅令我军士气低落,更连主将也生出真假莫测之心。从这一点上说,我们又输了一阵!”

    “哼!那也要看他有没有命活到胜利了!”韩遂嗤笑道:“我倒要瞧瞧,若两日之后风平浪静,那小子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且不说他了!”那女子无奈道:“你打算如何?是否打算趁着两日之期未至,士气尚在之时,全力猛攻洛阳?”

    “不!”韩遂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两日,我会下令全军休整待命,并召回游弋在外的两万五千骑兵!”

    他望着那女子越睁越大的美眸,得意一笑道:“不仅如此,我还要命令全军,做好随时撤军的准备!”

    “这是为什么?”那女子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两日之后,不管是否有天谴出现,我都会发动一次全力攻击!”韩遂沉声道:“而不论是否可以拿下洛阳,我都会立即撤回凉州!”

    那女子突然平静下来,轻轻点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攻打洛阳的真正目的……”

    “你终于猜到了吗?”韩遂似笑非笑道:“天下间,只怕也只有你和你大哥,才能猜测到我的心意!”

    “兵逼洛阳,天下布武!这是我的第一个目的,至于是否可以攻陷帝都,拿下天子,其实这并不重要。相反,说不定还会令我成为天下公敌!”他傲然道:“所以这一切,只不过是我做出的表相!”

    “削弱王国和李相如的实力,趁机扩充自身,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韩遂若无其事道:“这两人在凉州根深蒂固,拥兵数万,已经成为我和你兄长日后的心腹大患。而只有洛阳这么一块大大的肥肉,才会让他们彻底失去理智,全然不顾损失的卖力攻击!”

    “经过数日来的残酷攻城,此二人的部下已经死伤近半,正是一举吞并他们的最佳之时!所以……”

    “所以,你会在洛阳之战结束后立即动手,对吧?”那女子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天下间的男人,是否都可以为了心中的**而如此不择手段呢?”

    “我真的不希望!”她突然垂下头来,两颗晶莹的泪水滴在地上:“我不希望你和我大哥会变成这样的人!”

    “小妹,你又来了!”韩遂看到那两滴泪水,心中一软,柔声道:“我今生今世,也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们兄妹不利之事,至于其他人……”

    他冷漠的眼神仿佛在散发出无形的杀机:“待解决王国和李相如,便轮到边章、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三人了!”

    那女子眼神麻木的摇了摇头,微微颤抖着站起身来,径自向帐外行去。

    御池之畔,灵帝正在播撒鱼食的手猛然顿住,他不动声色的深深呼吸了几次,才成功将面上的骇异之色完全隐去。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来,向着身后的王越微笑道:“天谴?汉扬那小子真是这么说的?”

    “正是如此,陛下!”王越皱眉道:“南将军此举或有深意,可是太过儿戏。上天的风云变幻尚且难测,更遑论天谴!老朽担心,两日之后,他将会骑虎难下!”

    “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才决然道:“如果预言失准,必会挫伤我军锐气,动摇洛阳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你的意思呢?”灵帝不慌不忙的坐在胡凳上,好整以暇道:“朕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老朽认为,陛下应该立即解除南将军的指挥权,以妄测天意的罪名将他查办!”王越咬了咬牙,才狠下心道:“可能是委屈了他一时,却能挽救他的声誉和性命!”

    “那么朕,是不是还应祭天请赎、下诏罪己呢?”灵帝似笑非笑道:“这样一来,便可以完全消弥天谴之说的全部不良影响!”

    王越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先生啊!朕一直认为,你似乎对汉扬格外的高看一眼!”灵帝微笑道:“今日朕始知,并非如此!看来你对他,还及不上朕对他的信任!”

    王越沉默不语,良久才涩声道:“他的说法太过惊世骇俗,这已经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了!”

    “朕倒是以为,先生似乎有些多虑了!”灵帝站起身来,双手负后的踱了几步,才轻轻一叹道:“朕这个有实无名的兄弟啊,先生不觉得他屡屡出人意表,行事向来惊世骇俗,却总能化险为夷,有如神助吗?”

    “陛下之意,难道是信了那个天谴之说?”王越吃惊的张大了口。

    “信了天谴?不,不,不!”灵帝哑然失笑道:“然而朕,却信汉扬,便如朕信先生一般!因为你们,从来没有令朕失望过!”

    王越神色一动,露出一丝欣慰和感动之色。

    “可是汉扬竟然如此自信的说出天谴的预言……”灵帝突然陷入沉思之中:“这倒不似他平日里的作派啊!”

    他面上现出强烈的惊喜之色:“难道,难道朕的猜测果然不假,他当真便是谶言所载之人?”

    “这!”王越身躯一阵颤抖,须发皆动。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老朽希望陛下是对的,因为若然如此,是陛下之福,天下之幸!”

    “如果他真是那个人!”灵帝猛然间激动起来:“是否降下天谴,便是最好的证据!”

    “不过!万一他不是那个人,便面临着一场身败名裂,甚至是自绝天下的劫难!”灵帝断然道:“朕绝不能坐视不理,先生,有劳你两日之后亲临,如果那小子做出自裁的蠢事,立即制服他送交给朕!”

    “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人,他都是朕的兄弟。朕,欠他的!”灵帝苦涩一笑道:“大不了朕真的下诏罪己,也不能任他万劫不复!”

    “陛下,真是圣君啊!”王越眼神蓦的亮了起来:“但愿,鹰扬中郎将有朝一日,可以体会陛下对他的一片苦心!”

    幽暗的石室之中,纷乱的黑影在烛火下左右飘移,似乎揭示着他们动荡不安的内心。

    “南鹰疯了!”终于有人高叫道:“眼看着已经坚守了这么多日,只要再挺过几日,各路援军便要云集城下,洛阳之围将不战而解。他南鹰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当众散布天谴之说,还逼韩遂立下生死之约,嫌命长了吗?”

    一时之间,众人一起叫嚷起来,纷纷对南鹰的愚笨之举破口大骂。

    “住口!”首位上的公子终于开口了:“不管如何,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传下令去,从现在起,所有人做好从东门紧急撤离的准备!”

    “主上是要放弃洛阳?”有人失声道:“不说那南鹰已经消耗了我们数百桶火油,便是我们雪藏多年的精锐也已经战死大半。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我们岂能一走了之?”

    “不走?”有人冷笑道:“那么你留下等死吧!瞧瞧韩遂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之前开口之人立时哑了口,说不出话来。

    “卯一!你要打醒十二万分精神了!”那公子沉声道:“两日之后,如果并无天谴降世,你必须趁着城中大乱之时,奔赴东门与我们会合,而后一起冲出城去!”

    “是!可是?”曹操的声音响起:“在下手中仍有二百人马和数百伤者,他们怎么办?”

    “不用管了!”公子冷冷道:“只要我们仍在,人马一样可以在今后重新拉起来!”

    “在下…..领命!”曹操似乎轻轻的吸了一口凉气,终于发出无奈的回应。

    “散了!立即准备去吧!”那公子挥手道。

    很快,室中众人散得干干净净,只余公子一人怅然而坐。

    “天谴?我哪里会担心洛阳城破?”他自语道:“我是害怕,两日后真的会有天谴降临啊!南鹰啊南鹰,那么你就太可怕了!”

    与此同时,洛阳西部防线,城墙后一间寂静的院落中,亦有一批人聚集起来,正在紧张的商讨着。

    “绝不能任由将军冒此奇险!要尽快想出对策!”高风浑身包裹,斜躺在木榻之上。虽然看着一脸憔悴,嗓门却是大得出奇。

    “要不然,我和姜兄连夜出城夜袭?”侯成望了一眼姜奂:“只要能够成功袭破敌军大营,自然不存在两日之后的预言之说!”

    “糊涂!”曹性厉声道:“连将军都不敢如此草率行事,你怎敢拿着兄弟们的性命去送死?”

    “两位姐姐!”马钧可怜兮兮的望着高清儿和郑莲:“你们去求求将军吧,只要他能够改变心意,一切均有挽回的机会!”

    “想让南哥出尔反尔?你是在做梦的吧!”高清儿的纤纤玉指在马钧的额上点点戳戳:“他即使是真的死了,也不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

    郑莲也苦笑着摇头不迭。

    众人一时相对无语。

    突然李进和甘宁相视一眼,一言不发的向外行去。

    “站住!”高顺按着肩上的伤处,挺身拦在门前,沉声道:“你们去做什么?”

    李进和甘宁傲然挺立,嘴唇绷得紧紧的,仍是闭口不言。

    “嘿嘿,瞧瞧他们俩这一脸杀气腾腾的!这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一角的马元义阴阳怪气的冷笑道:“摸入敌军大营,宰了韩遂!如此一来,敌军群龙无首必将不战自乱,则南将军之厄可解!你们是这么想的吧?”

    李进和甘宁被他说破心事,同时愕然,跟着垂下头来。

    “胡闹!这是去送死!”高顺怒道:“你们都是军中出名的猛将,若你们失手身死,将会给整个洛阳守军的士气造成多大的危害?退回去!”

    两人对高顺一向敬畏,不敢出言反驳,只得悻悻的坐了回去。

    “文和!”高顺望着静坐不语的贾诩,苦涩道:“虽然我对南弟的预言仍有极大的把握,但世事难料,只有请你想一个万全之策!”

    “你我所想一致,虽然我也认为主公的预言必定成真!”贾诩点头道:“但是,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设想!”

    “典韦!”他低喝道:“众将之中,数你最具神力。两日后若是天谴未降,你立即打晕主公,咱们全体退回鹰巢!”

    “打晕?”众人一起大骇。

    典韦更是惊得脸都青了,叫道:“叫俺做什么都成,惟独此事,俺,俺可不敢!”

    “没用的笨牛!”贾诩恨铁不成钢道:“若非我身手不济,何用你来动手?”

    他目光一一扫过众将:“你们谁来担任此职?”

    众人被他恶狠狠的目光一扫,无不噤若寒蝉的低下头去。这些沙场悍将平日里腥风血雨都丝毫不惧,便是砍下自己的脑袋,只怕也会有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一想到打晕自己的主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庄严肃穆之色,足可与洛阳白马寺中的高僧们一较高下。

    “我来吧!”突然一个淡淡的女声传来。

    郑莲面对众人不能置信的神色,耸了耸肩道:“他有那么可怕吗?既然你们一群男人都不敢做,我来便是!”

    “不过,”她歪着头想了想,才道:“你们要帮我准备一根重量适宜的木棍。”

    “否则,万一出手过重,将他打成了傻子……”郑莲很认真道:“我不能负这个责任!”

    “砰”的一声重物坠地之声,却是高风面青唇白的摔下了木榻,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颤声道:“女侠啊!俺今日终于服了你了!”

    两日内,洛阳城里城外,敌我双方,尽数被某人一石惊起千层浪的狂妄预言搅得风云变色,暗波涌动。

    正当各方势力正在积极谋划,做好多方应变的准备之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依然没心没肺的追在一个人身后,喋喋不休道:“老张,你的感应不会有问题吧?”

    “对了,两日后,具体是什么时辰呢?”

    “还有,你说那个生死试炼是怎么回事?”

    “喂!你别跑啊!这两日我会如影随行跟着你的,休想扔下我不管!”

    “你奶奶的,慢点!会飞很了不起吗?”

    ps:感谢放弃no=认输同学的打赏,其实白雪更希望得到的是,你们对本书的建议和意见!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七十七章 灾异之日

    经过七八日的激烈交战,攻守双方突然偃旗息鼓,心照不宣的各自保持了沉默。

    两军士卒虽然暗自庆幸得到了难得的休整,可是稍有心思的将士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两日之后,很可能便是胜负立分、生死立判之时。

    作为攻城方,韩遂利用这两日时间调回了外围作战的二万五千骑兵,救护伤者,掩埋尸体,并抓紧时间制造攻城器械。同时,他也等待着两日后的时机:因天谴未降而导致城中军民士气低落、南鹰威望大跌的战机。这将是唯一一个可以一举破城的绝好机会。当然,他也在不动声色的暗中部署着全军撤退的方略。

    而洛阳守军,亦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其前后投入的防御力量大致如下:南鹰部属四千八百、城门校尉和禁军四千、曹操督领私人部曲一千四百、天道师降军五千、袁术临时征募的老兵八百,加上一千名自发投军的城中青壮,约有一万七千。经过多日战损,目前可堪一战者不足九千。城中官吏们正在利用这两日的时间,全力发动城中壮丁,准备登城助战。马钧和阎圃也率领天师道工匠,疯狂的修缮器械、筑固城防。所有军民心中均在默默的企盼着,不仅是因为那个真假难料的天谴,更盼望着各路援军的到达。

    时间转瞬即逝。

    第三日,晨。

    守城的汉军们握紧了刀剑,虚拉着弓弦,手心冒汗的等待着祸福难料的下一时刻。

    紧闭的城门后,一千五百名骑兵全体上马,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一大群文臣武将黑压压的肃立于城楼之上,他们中的很多人显然有些紧张,不时有人抬首观天。这些人是天子派来的监军使者和各府要人,来此的目的不言而谕,就是为了见证一个预言。

    伤势未愈的高顺沉着脸走上城来,他身后跟着数十名部将和属下,贾诩也静静的跟在其中。队伍最后,还有一条手提木棍的倩影。

    随着高顺迈出的步伐,一个个部属悄然隐入城头守军的行列。他们的任务,便是应对那最坏的结果。

    “南将军人在哪里?”高顺眼光一扫,却没有看到南鹰的身影,心中微乱,他大喝道:“来人,去找出南将军!”

    城墙一角突然有人无奈道:“南将军在此!”

    众人一起围上前去,却惊见南鹰正靠在望楼的墙边睡得正香,一名面目隐在护面之后的高大汉军正立于一旁。

    高顺一眼看到那高大汉军的身形,蓦然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是无暇细问,他飞起一脚向南鹰踢去,怒道:“形势千钧一发,还敢故做清闲吗?”

    南鹰灵猴般原地弹起身来,恰好闪过高顺飞来一脚,他讶然道:“大哥说我故做清闲?我这是大战在即,养精蓄锐呢!”

    “你到底在想什么?”高顺强忍怒意的将他拉至一边,压低声音道:“两日之期已过,天谴未现,你现在麻烦大了!”

    “急什么?”南鹰眯起眼睛瞧了瞧天空,轻松道:“这不是才红日初升吗?”

    他见高顺仍要开口,轻轻摆手道:“大哥放心,还记得当日你我在山中的秉烛夜谈吗?我等待了两年,这个最重要时刻终于要来到了!”

    高顺脸色剧变,失声道:“怪不得你如此胸有成竹!,竟然,竟然便是这个!”

    “若是一会儿神迹降临,我便会不顾一切的突出城去,再也无心牵涉此间战事!”南鹰仿佛是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微笑道:“而你,便要趁着敌军大乱之时,指挥侯成和姜奂的一千五百骑兵直取韩遂的中军大帐!”

    “我明白了!”高顺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终于恢复了镇定,他重重点头道:“那么,愚兄在此提前预祝你,一偿心愿!”

    “可是贤弟,你又是如何获知这一消息的呢?”高顺突然奇道:“你应该没有未卜先知之能吧?”

    “是因为他!”南鹰朝那名身形高大的汉军努了努嘴,露出一个诡笑。

    那汉军轻轻将护面拉起一半,向高顺颔首示意。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高顺却已看清了那护面后的庐山真容,不由心中猛的震动了一下。原来真是如此,南鹰不仅成功化解了与那人的恩怨,更早已因为今日之事,而将彼此的命运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他郑重其事的躬身回礼,眼神中的托负之意一览无遗。

    “南鹰小儿!”城下,韩遂那志得意满的大笑声隆隆响起:“两日之期已过,本将特来为你收尸,还不现身自裁?”

    就在城上守军们一片手足无措之时,那身形高大的汉军突然身形一晃,仰首狂叫道:“来了!”

    这一声大吼有如惊雷炸响,竟令城上城下数万之众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无不神色惊愕的一起抬头望去。

    尚未完全大亮的天际,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在人们惊骇欲绝的瞳孔中迅速放大,终于化成一个数十丈大小的巨大流星,以毁天灭地之势向洛阳狂砸下来。

    超出人们想象的可怕速度,令那颗流星发出可怕的音爆之声,剧烈磨擦造成的燃烧,令半壁天空都火光如柱,连正在冉冉升起的红日也为之黯然失色。

    一时间,人们的呼吸都停顿下来,口干舌燥的望着眼前的可怕景象,这是连梦魇中也难以出现的前所未有的神迹!

    西凉军战阵中,突然一片人仰马翻,无数久经训练的优良战马似乎都感受到了那天谴的毁灭之力,正不受控制的疯狂悲鸣、挣跳,将骑兵们下饺子般连续摔落马下。

    而数万叛军们的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不知是谁率先五体投地的伏在地上,立即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成群结队的大片叛军有如割麦子一般跪倒在地,连战马的铁蹄踏在身上,都不敢动弹一下。

    “不!”蓦然间,韩遂浑身冰冷,感受到那份震撼心底的致命打击。他身形晃了几晃,发出歇斯底里的绝望吼声,突然间一头倒撞下马。

    一条身影如飞掠至,将韩遂一把揽起。

    娇柔清脆的发令声音同时响起,数百名最忠诚勇敢的战士丝毫不受神迹干扰的掩护着几名主将向阵后从容撤去。

    巨大的火球几乎是擦着洛阳城的角楼直冲而过,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灼亮残影,向叛军大军呼啸而去。

    正当叛军们一起惨然色变时,那火球诡异的缓下速度,竟然在叛军头顶上盘旋一圈后,再以轻盈的身姿向洛阳以北飞去。

    “天谴!果真是天谴啊!”城头上,突然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叫道:“天佑大汉,叛军必败!”

    城头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直冲云宵的巨大欢呼,叛军们则仍然跪伏在地,完全沉浸在诚惶诚恐的恐慌之中。

    “开城门!所有骑兵出击!”高顺突然发现南鹰和那高大汉军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他心中一叹,随即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攻击命令。

    以一千五百骑兵去冲击六万敌军,这换成任何情况都是送死之举,可是如今……

    在洛阳城门打开之前,韩遂已经捂着心口,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然而现场形势比全军溃退还要不堪,哪里撤得下来?

    当洛阳城的大门被狠狠推开之后,一队队骑兵飞快的穿过甬道,毫无阻挡的向叛军杀去。

    这一场看似螳臂当车的攻击,其后果确实也没有任何的悬念。

    直到事隔多年之后,仍有在世的老兵谈起当日一战,他脸容古怪道:“你们不会想象到,数十倍的敌人都趴在地上任你砍杀,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是役,西凉军全面溃败,至少一万敌军被斩杀当场,另有自相践踏而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叛军首领李相如也死于乱军之中。当然,他是否死于汉军之手,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只有上天和韩遂知道。

    西凉军惨败的消息传出,天下震动。“南将军一怒之下泄天机,西凉贼万恶行径遭天谴”一类的神话故事也传遍了帝都周边,其中赞美、传颂者有之,诋毁、诬蔑者也不少,不少有识之士指出:预测天象不过是小道,古亦有之,何足以奇?更多的人却是对此漠不关心,能在这纷乱的世道上活下去才是紧要之事,至于上天惩罚谁人对自己来说,有一个铜钱的关系吗?

    正当城内城外乱成一锅粥时,正有一个人伫立于城墙后一处高阁上,呆呆的仰望着天际。虽然那疑似流星的火球已经消失不见,那人却仍然陷于无以伦比的震憾之中。

    “主上!主上!”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声音急切道:“叛军大乱,鹰扬中郎将属下骑兵已经出城追击!看来大局已定!”

    “不用管那些!”那仰首望天的人终于清醒过来,他头也不回道:“我令你严密监视南鹰的动向,他可有异动?”

    “主上真是神机妙算!”身后那人赞叹道:“果然在乱势起后,南鹰只领一名部属,悄悄从上西门出城,直追着那火球消失的方向而去!若是属下猜测无误,应该就在邙山之中!”

    “这是当然的!”那主上双手负后,淡淡道:“他若不是一直关注此事,如何能够准确测出所谓天谴的时日?我相信,此事定是对他意义重大,他追踪而去也在情理之中。”

    “主上,南鹰仅有一名随行高手,机会难得啊!”身后那人杀机隐现道:“今日之后,这南鹰不仅立下盖世奇功,更会令天下愚民对他敬若神明!他已经成为您成就天下霸业的最大威胁!”

    “你是说趁机下手?”那主上轻轻一叹,摇头道:“经过子一的背叛和洛阳大战,我们的力量已经损失殆尽了,就算是追上去,能杀得了他?”

    “难道就此放过他?”身后那人失望道:“属下怕今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南鹰,仍是不足为虑!”那主上失笑道:“只是成功预测出天谴罢了!凭这么一点点微末手段,便可以令天下归心吗?那么当年栾巴在先帝的新年盛宴之上,公然含酒喷吐,熄灭千里之外的成都大火,又应该如何评价呢?难道天下人会因此立他为天子吗?”

    “此话倒是不假!”身后那人听得一怔。

    “何况,我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那主上悠悠道:“只不过,并不用我们冒险动手!你说说,当今世上,还会有谁更希望他死呢?”

    “属下明白了!”身后那人的眼睛猛然间亮了起来,他躬身道:“属下立即派出最得力的手下,前去追赶韩遂的败军!”

    洛阳城外的一处山头上,也正有两个人僵立于地,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奇异神色。

    “先生,这回你应该心服口服了吧?”开口的少年长长出了一口气,满目尽是崇敬之色:“南将军,定然是天命所归之人!”

    “我终于明白,你为何竟会与那小子搅在一起了!”身边的青衣文士仿佛对少年的话充耳不闻,咬牙切齿道:“原来你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却独独将我蒙在鼓里,真正是气煞我也!”

    “先生说什么?谁将你蒙在鼓里了?”那少年莫明其妙道:“还有什么一根绳子?”

    “不说了!我在骂一个死人呢!”那青衣文士气呼呼的坐在地上。

    他突然扭头仔细瞧了瞧那少年的神色,哑然失笑道:“看来,从此之后将没有人任何人可以阻止你投入他的帐下了!”

    “入仕当投明主!”那少年断然道:“更何况,士为知己者死!”

    他眨动着深邃智慧的双目,反问道:“那么你呢?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瞻前顾后,非大丈夫所为!”

    那青衣文士闻言一愕,低头沉思片刻,才苦笑道:“看来你说得对!可是南鹰,他会接纳我吗?”

    “这个你只管放心!”那少年挺起胸膛,傲然道:“有了我的引荐,他焉敢轻视于你?咦,上东门似乎要开了,走!”

    他伸手一扯那青衣文士,大叫道:“咱们这便入城去见南将军吧!”

    青衣文士被他拉得一路前行,嘴边却露出一丝苦涩。当南鹰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真的会毫无芥蒂的重用自己吗?

    ps:熟悉历史的朋友们应该看出来了,白雪在这一章偷机取巧了,硬是将董卓的美阳之战给改得面目全非,还加上科幻的色彩。

    请大家放心,本书是历史类小说,偶尔出现一些科幻的内容,其实完全是为了对主角穿越的修饰。不过我也是作茧自缚,不得不面对自己一直回避的大坑:文章开始时,出现的时空机器,究竟应该怎么描写才能自圆其说呢?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七十八章 邙山乱战

    茫茫邙山,横卧于洛阳北侧,为崤山支脉,东西绵亘三百余里。

    此山不仅山川绚丽,风光宜人,更兼土厚水低,宜于殡葬,连本朝光武帝刘秀也埋骨于此,后世有白居易之诗为证:“北邙冢墓高嵯峨。”

    南鹰正伫立于山前,凝视着树木森列、苍翠如云的群山,心中抑制不住的掀起无尽波澜。他知道,此山最东侧的一处山腰间,就是千余年后他曾经生活了十年之久的隐龙基地。

    两年前,他曾与贾诩联袂来寻,却是空手而归。如今,却即将得偿所愿,可能得到重返未来、挽救老爹的绝世奇缘,怎能不令他如梦似幻、亦假亦真?

    正当他心潮起伏之时,张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真是奇哉!为何我们明明看到那团火球贴着山林而飞,最终隐没于山峦深处,却丝毫没有发现树木灼烧过的痕迹?”

    “如此一来,却是麻烦了!”他苦恼道:“想要在如此浩瀚的大山之中,寻找出它的所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多虑了!”南鹰压下心中的波澜,淡淡道:“从现在起,你只需要跟着我走,便已足够!”

    “你说什么?”张角吃了一惊:“难道你竟知道它的位置吗?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早已说过,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南鹰耸肩道:“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事,那根本不是什么火球,你听说过火球可以自由改变飞行的轨迹吗?”

    “原来如此!”张角浑身轻颤道:“这么说,那火球便是神仙的座驾了?原来你真的没有诓我,你确实和神仙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不要再说这些了!”南鹰郑重道:“你现在唯一担心的,应该是神谕所提的那个生死试炼!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此次邙山之行,你我绝不会是一帆风顺,说不定还会面临莫大的危机!否则何来‘生死试炼’之说?”

    张角默然无语,终于开口道:“看来,是我连累了你!”

    “说什么胡话?”南鹰哑然失笑道:“这是我自愿的,何况我欠你的人情也并不少。趁你破空而去之前,正可有恩报恩,两不相欠!”

    张角眼神泛出一丝暖意,他正欲开口说话,突然神色一动,猛然回头向山外的旷野间望去。

    南鹰亦是脸色微变,迅速伏在地上,侧耳倾听。

    “是骑兵!”他半闭着双眼,梦呓般说道:“至少有一百骑,从五、六里外正朝此处疾驰而来!”

    他猿猴般弹起身来,当先向不远处的山林奔去,口中大叫道:“来人身份不明,你我还是立即入山隐蔽起来,待探清情况再作处置!”

    蹄声隆隆响起,尘头大起之中,百余名汉军骑兵现出身形。

    南鹰和张角隐身于山腰间的大树后,不由一起愕然。

    “难道是你的部属前来寻你?”张角的声音传入南鹰耳中。

    南鹰心中一动,从腰间摸出望远镜凑在眼上。

    只见那些汉军策马来到山下,纷纷跳下马来,个个身手矫健,人人龙精虎猛,却无一人相识。

    其中一名汉军突然俯下身来,伸手在地上细细磨挲。良久,才猛然将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向山林间扫来。

    南鹰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本能的感应到这些人定是冲着自己而来。

    视线中,那汉军蓦的扭过头来,冲着身侧躬身行礼,嘴中似乎说着什么。可惜,他半边身体背转,南鹰无法以唇语读清他的说话。

    突然间,一条熟悉修长的倩影被收入镜中,一名蒙面女子正指着山上,似乎在下达什么命令。

    南鹰终于心弦震动。他毫不迟疑的向张角打出手势,示意他迅速退向山林深处。

    一直奔到第二座山头,南鹰才停下脚步,倚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大口的疯狂喘息。

    张角亦有一丝疲倦,他不解道:“小子,从没有见你如此惊慌过!那些汉军纵然是敌非友,也不至于让你如此退避三舍吧?”

    “你知道什么?”南鹰没好气道:“那些人全是西凉军假扮的,不抓紧时间脚底抹油,留在原地等死吗?”

    “看来是韩遂要杀你以报兵败之仇啊!”张角眼中精光暴现:“不过我倒是小瞧这狗贼了!他竟能于全军溃败之际,派人伪装成汉军,还如此神速的衔尾追踪而至,确有过人之能!”

    “杀了他们!”他面上杀机大盛:“这些人若不除去,必会影响我们的大事!”

    “没那么容易!”南鹰面露苦笑道:“还记得张梁如何失手被擒吗?那出手的女子就在那队西凉军中,只她一人便不好对付!何况我瞧那队人马似乎个个都是好手,咱们可是寡不敌众!”

    “怪不得你如此谨慎!能够一招之间拿下我三弟的人,确是非同小可!”张角终于现出警惕神色:“那么依你之见,将要如何?”

    “还能如何?他奶奶的,惹不起躲得起呗!”南鹰骂骂咧咧的仰首灌了一口水袋,才气哼哼道:“若我手下众将全数在此,直接返身一个突击,就能将他们全部灭了!可惜老子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就当一回缩头乌龟吧!”

    “小子,你是不想节外生枝吧?”张角会心一笑道:“也罢,本人今日也陪你缩一次头吧!咱们便趁着他们缓缓搜索前行之际,全速赶向神仙降临之地,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哈哈!有大贤良师陪我一起装孙子,我还死撑什么面子?走!”说话间,两条人影再次如离弦之箭,投向山林深处。

    “天狼,有什么发现?”蒙面女子冷冷道。进山已经半日,除了在山外入口处,曾经发现了两行浅浅的足迹外,竟然再也没有任何的线索,不由令她从心底生出一股烦躁。

    “请小姐放心!”那名叫天狼的人,生得一脸彪悍,一双眸子亦是精光闪闪,正是在山外察看地面痕迹之人。

    他微笑道:“敌人果然厉害,竟能于全速奔行之间,完全隐去足迹,并避过了枝叶的牵扯,实为当世屈指可数的高手!在下本来并没有十足把握确认目标的身份,现在反倒是安下心来了!”

    “哦?你的意思是?”那小姐美眸一亮道:“你是说,山外发现的足迹确然便是南鹰所留?”

    “是的,小姐!”那天狼恭声道:“越深入山间密林,风力便越受树木遮挡而减小,在下已经可以隐约嗅见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

    “明白了!你是说只有经历过十日血战的南鹰,只有他身上才会有如此凝而不散的血腥味道!”那小姐恍然道:“而在山口外,山风呼啸,早已将他的体气吹拂的一干二净,反而无法确认他的身份!”

    “正是如此!小姐真是兰心慧质!”那天狼目露尊崇的衷心赞叹道:“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少说奉承话!”那小姐转过身来,向着静立于身后的过百高手冷然喝道:“都听清了吗?我们的追踪方向没有错,两名大敌便在我们前方,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十人为一队,相互掩护着搜索前行,务求谨慎行事!”

    “小姐容禀!”一名属下躬身道:“敌人不过两人,以我方过百好手的实力,何需瞻前顾后?只须全力狂追猛打,必可将对手轻易拿下!”

    “放肆!竟敢质疑本将之令!”那小姐冰寒的声音响起,令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颤:“再若违犯,死!”

    “小姐恕罪!”那开口的属下心中剧震,颤声道:“属下怎敢冒犯小姐?只是属下心想,小姐乃是凉州第一高手,那南鹰怎么值得小姐如此高估……”

    “不要多言了!”那小姐突然轻轻一叹:“本将知道,你们是我义兄的得力部属,一向都是眼高于顶,目空一切!本将懒得向你们多说什么,只想说一句!”

    “想要活着吗?”她森然的目光扫过众人:“如果想,就不要轻视南鹰和他的属下!因为本将,你们口中的凉州第一高手,已经成了你们轻敌惨败的前车之鉴!”

    “什么?连小姐也败了!”上百人同时低声惊呼。嗡嗡之声汇聚成一股杂乱的声浪,惊得附近数十棵树上的鸟儿纷纷振翼而起。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何况是我?”那小姐冷笑道:“所以,收起你们的傲慢,否则本将便要为你们收尸!”

    “对了!还有最后一事!”那小姐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她淡然道:“若是成功合围,一定要生擒南鹰,休得伤他性命!”

    十里之外的一处幽谷中,阴翳蔽日的参天古木之下,数十条隐隐绰绰的黑影有如木雕泥塑端然跪坐。

    突然一条人影从繁茂的枝叶之中腾身而出,在空中轻轻巧巧的翻了几个跟斗,悄然无声的落在地上。

    所有的黑影均是微微一动,似乎都在侧头瞧了过来。

    “各位兄弟!他出现了!”那个落下的身影哑声道:“既然我等已经做出了选择,接下来,就是我们应劫之时!”

    “真的来了吗?”有人茫然道:“我们真能这么做吗?”

    “我突然后悔了!”有人呆呆道:“我当日真是鬼迷心窍,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选择!”

    “哼!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有人突然怒喝道:“而我却永不言悔,因为,大丈夫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又身处乱世之中,怎能不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原本保持沉默的众人,闻言一起“轰”的一声炸开了锅。有人随声附和,有人反唇相讥,更有人俯身跪下,面对苍天喃喃自语。

    “都住口!”那最先开口之人显然是众人中的为首之人,他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当我们出山的那一刻,一切均已经无法挽回。现如今,只能坦然面对一切后果!”

    众人安静了下来。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解决一些小事!”他冷笑道:“就在方才,我竟然发现一群百余人的人马也进入了邙山,而他们的目的,显然是要破坏我们的使命!”

    “那还犹豫什么?我们的使命高于一切,绝不容许任何凡俗之人前来干涉阻挠!”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所以,杀光他们吧,正好可以检验一下我们的真正手段!”

卷三 两京风云 第七十九章 异变起时

    南鹰猛然直直的坐起身体,额上尽是冷汗,心神仍然因适才纷至沓来的恶梦而震颤惊惧。

    “做恶梦了?”淡淡的声音传来。

    漫天的星斗下,张角一双眸子正熠熠生辉的向南鹰望来。

    “原来你并没有睡!”南鹰勉强一笑,再次缓缓躺下,望着枝叶缝隙间闪现的星光,轻轻道:“你真的相信世间会有神仙吗?”

    “什么是神仙?”张角哑然失笑道:“这不过是两个字罢了!人生苦短有如白驹过隙,很多人尚未明白生命的至高意义,便已经浑浑噩噩的逝去!而我所追求的,便是突破常人所不能打破的限制,使生命得以永恒!”

    “若你认为这便是神仙?”他微笑道:“那么,我是相信世间有神仙存在的!”

    “你说的有道理!”南鹰听得一呆,终于艰难道:“那么你相信有人可以穿越时间吗?”

    “当然相信!”张角毫不犹豫道:“俗语说,人生不过区区数十寒暑,而生命不过就是时间的体现罢了!若是神仙能够打破生命的限制,那么穿越时间又有何不可?”

    “你果然超凡!”南鹰心中震动,脱口道:“看来神仙选择你,并非没有道理!”

    “哦?果然如此!”张角的声音依然平静:“你真的知道很多连我也不知道的隐秘!虽然我明白你不会立即道明,但是我劝你!”

    “人的内心总有极限!”他深邃明亮的目光有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璀璨,仿佛正在窥视南鹰的心底:“而你,已经承受的太多,这才会招致梦魇的困扰!”

    “你那眼神怎么那么诡异?”南鹰被他说中心事,慌忙顾左右而言他道:“喂,你不是在向我施展那招慑魂**吧?小心我和你翻脸!”

    张角轻轻一笑,扭过头去。

    “好吧!我向你坦白又如何?”南鹰幽幽的声音响起:“你一定在奇怪我为何执意要随你寻找神仙?那是因为,我坚信神仙定有穿梭时光的莫大神通,可以助我改变我父亲的命运!”

    “而我的到来,应该便是神迹使然!”他低下去头:“如果你我追寻的神仙确实是同类,那么从我到来的那一刻,你我的命运已经连在了一起!”

    “呼!”张角长长呼出一口气,重重点头,却再没有开口。

    “你不想接着问下去吗?”南鹰愕然道:“比如我的来历、我的身份等等?”

    “若确如你所说,你我的命运有所关联!”张角平静道:“那么一切均会在神仙面前真相大白,我又何必要问?”

    “更何况!”他突然站起身体,游目四顾的冷笑道:“你我怕是没有时间再推心置腹了!”

    “什么?”南鹰惊得弹起身来,旋且又醒悟过来。

    他刚想伏身地听,只见张角摆手道:“不用听了!还是前日的那些人,已经将我们四面合围了!”

    “你早已听到了?”南鹰失声道,他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自然!”张角长袖一拂,浑身衣袂在夜风中飒飒飘舞,宛如神仙中人:“前日我们与他们对面无缘,便退避三舍,那是自然之道。而今日,他们苦苦相逼,我们便只有挺身一战,这也是遵循自然之道。”

    “若我再一味退让,必会使渐臻圆满的道心受损!”他眼中寒芒电闪,不怒自威:“如何还敢谈什么生死试炼?谈什么破空而去?”

    “也罢!欠你那么多人情,就让我随你一战吧!”南鹰嘴边的笑容渐渐扩散开来,他嘻嘻一笑:“那帮人尚不知是你老人家在此,否则说不定会吓得掉头离去!”

    他突然转过身来,大笑道:“别藏着了!我那未过门的媳妇,是你来了吧?”

    “好一张脏嘴!”夜色中,突然响起一个嗔怒娇婉的女声:“我们女子的名节,怎容如此诬蔑?

    南鹰向着目瞪口呆的张角耸肩微笑道:“这一招引蛇出洞还不错吧?”

    头顶遮蔽明月的乌云倏的飘过,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照亮了那条缓缓行出林间的修长倩影,也映出了南鹰看似轻松神色背后的一丝凝重。

    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沙沙”的足声,或飘逸轻灵,或沉稳有力,显然尽是身手强横的好手。

    那久违的神秘女子仍是黑纱蒙面,她凝视着南鹰,柔声道:“将军,自从上次一别后,小女子曾日思夜想,设想过无数重逢的场面,却不料再次得缘相见,竟是在荒山暗夜之中!”

    “日思夜想?”南鹰紧紧盯着那女子垂下的双手,全神戒备,口中却轻笑道:“你直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是更具诗情画意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女子眼神异彩乍现,面纱后面庞不由一热,她随即恢复过来,曼声吟道:“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将军,这应该是男子思慕女子的意思吧?将军如何反过来用在小女子身上,未免引喻失义!”

    “本将就是一个武夫,哪有书生那般文采?”南鹰缓缓拔出鹰刀,双刀一错,傲然道:“你我终归是敌非友,至于你是想死我,还是想我死,又有何分别?”

    “将军,你误会了!”那女子瞧着南鹰潇洒飘逸、傲立如山的身形,耳边听着他平静如常、淡漠一切的声音,心中突然莫名的生出一丝烦躁,她定了定神,才淡淡道:“洛阳一战,将军已经成功奠定起攻守兼备、当世无双的名将尊荣,我西凉军算是为将军的崛起当了一回垫脚石!可是将军有没有想过,天下大势将会如何?”

    随着她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四面林中步履之声更急,似乎敌人仍在源源不断的分批赶来。

    张角发出轻轻的冷笑,突然原地坐下,闭目冥想,竟是半分也没有将敌人瞧在眼中。

    只有南鹰明白,他是故意作态,意欲等待敌人全体到齐,再选择最弱的一环痛下杀手,以起震慑敌胆之势。

    那女子惊讶的目光落在张角身上,虽然她没未见过张角,但是亦知南鹰帐下高手如云,能够单独跟随身侧之人岂同等闲?

    她深深的再瞧了一眼张角,才继续道:“虽然仰仗将军死战,帝都得以保全。然而世人皆能看出,汉室气数已尽,况当今天子昏庸残暴,群臣碌碌无能,百姓们早已是民不聊生,大好山河正呼唤着一个焕然一新的开国明君……”

    “你不是想请本将来做开国之帝吧?”南鹰一本正经的打断她道:“好意心领,免开尊口!”

    “你!”那女子不由瞠目结舌。

    “或者说,你是想令本将来辅佐你身后那些天诛地灭的凉州叛贼?”南鹰莞尔一笑:“真是笑话!一个连百姓都可以随意杀戳的军阀,猪狗不如的畜生!也配称为开国明君?”

    “你放肆了!”那女子咬牙喝道:“怎可如此非议诋欺……”

    “你才是黑白不分!”南鹰隆隆的暴喝远远传了开来:“咸阳原上,尸骨遍野,无辜而死的人阴魂不灭,仍在声声讨伐尔等的暴行!有何面目在此欺世盗名?”

    那女子怔在当场,半晌才无力道:“那只是一次意外…….”

    “意外?”南鹰仰天长笑:“很好!那么你们赎罪的诚心呢?若有一日,天下百姓皆赞尔等普救世人的伟大情怀,那么本将降了你们又如何?可惜……”

    他语声转冷:“对于那些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的小人,这是一场永远无法企及的大梦!因为他们就算高踞于云端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众生,却始终没有想过百姓们的想法!”

    他突然想到了马伦对他说过的话,心中蓦然生出高山仰止的孺慕之思,只有具备那样动人情怀的人,才有资格开天辟地,改朝换代。只可惜,她也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听得南鹰之言,不由娇躯轻颤,心中震动已极。

    “说得好!”连张角亦睁开双眼,动容的叫出声来。

    “看来将军决心已定!”良久,那女子才幽幽一叹:“将军可知,我并无与你对敌之意。但是将军对于我们的威胁实在太大,若是不能与我们同舟共济,我便只能狠下心肠做出毫毛斧柯的断臂之举!”

    “所以,还是一战吧!”南鹰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上前一步道:“我南鹰并无悲天悯人的伟大情操,亦没有偷天换日的雄心壮志。然而,我就是我,任何人休想能够胁迫我作出违背本心的意愿!纵然身死,我的意志却绝不会动摇!”

    “小子!我张角今日服了你了!”大笑之声震得群敌耳中嗡嗡作响,在“张角”之名惊得众人心神失守之际,张角缓缓行至南鹰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大笑道:“今生能与你为友,真是痛快!”

    “大贤良师?”那女子如殛雷击的倒退几步,骇然叫道:“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又怎会出现在此地?”

    “闲话休提!”张角木无表情道:“既然我道出姓名,你我双方便只能是不死不休!上前受死吧!”

    那女子眼神变幻,显然是心中挣扎彷徨,突然她的目光镇定下来,微笑道:“张角又如何?你再非拥众百万的大贤良师,只不过是命在旦夕的流亡之人,今日正可一石二鸟,将你二人全部解决!”

    她眼神再次转过南鹰面上,见他仍是一副无惊无惧之色,不由猛咬贝齿,心中暗道,这可是你自取其辱!

    就在她正要不顾一切的发出攻击指令时,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充满绝望和恐惧之意的高亢惨叫。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八十章 生死试炼

    当那声绝望亢长的惨叫声响起,那女子双手翻动,一双晶亮生花的短刃诡异的出现在掌中。

    她倒退一步,难以置信道:“你!你竟能预先伏下人手在此……”

    突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借助皎洁明亮的月光,她敏锐的捕捉到南鹰眼中那一丝诧异和迷惑。

    南鹰和张角相视一眼,正要趁着群敌陷入慌乱之时全力发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垂死之前的惨呼,其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竟似是大批敌人同时从外围向那女子的手下发起了毫不留情的屠戳。

    听着连成一片的惨叫,不仅那女子浑身剧震,连南鹰和张角亦是悚然动容,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出手的想法。

    那女子手下至少也有一百二十余人,尽是韩遂从军中和亲卫之中精心挑选的好手。这些精锐不仅身手了得,更擅长军中的合击之术,若是对上张角这种级数的高手,虽然远非其敌,但亦可结阵自保,怎么会被人有如杀鸡屠狗一般任意杀戳?而且听这惨叫的方向和数量,竟是同时被多人下手搏杀,难道世间的高手尽数集结于此?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来人究竟是谁?三个人同时生出震颤心底的疑惑。

    月光如雪,映得远近林中黑影幢幢,但见不时有人纵掠如飞,星星点点的利刃寒光闪动之下,立时便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呼倒地,有如修罗坟场。

    那女子的娇躯越来越抖,只有她才最清楚这些手下的实力,由此可知,来敌已经强大至不可思议的地步。

    她猛然伸指入口,撮唇发出尖利的哨音。只听四面步履之声纷乱响起,向此处汇集而来。显然她是发出了令幸存手下退守集合的命令。

    惨叫之声渐渐息止,一条条身影仓惶从四面的林中疯狂奔至,在那女子身外围成一个大圈,各挺手中兵器,如临大敌的严阵以待。

    一时之间,竟再无一人向近在咫尺的南鹰和张角望上一眼,只听得这些幸存者口中发出粗重的喘息和“嘶嘶”的吸气声。

    “只有这些人了吗?”那女子默数一遍身边的人数,一双持着短刃的纤纤玉手抖动更甚,她颤抖着尖叫道:“还有人吗?快快出来!”

    耳边回荡着那女子的惶然尖叫,南鹰望着她身侧仅存的四、五十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适才短短几息时间,至少七十名好手已经彻底倒在了四面的暗林中。便是自己手下所有高手尽数在此,也绝计无能做到这种程度!他的手心不禁冒出汗来,看来自己适才脑中一闪即逝的想法果然是错的,这些潜伏在暗中的敌人绝对不是天干地支中人,休说他们已经元气大伤,即便是全盛之时也没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那女子见四周一片寂静,不仅再无幸存手下奔出,连杀人者也无半点踪迹,怔了半晌,猛然间厉声道:“究竟是什么人?竟敢与我西凉军为敌!有本事出来,藏头缩尾算什么英雄?”

    突然四面林中“嘻嘻”“呵呵”笑声大作,数十人同时放声怪笑,在寂静的夜空传来,有如百鬼夜哭,份外令人毛骨悚然。

    那女子闭上双目,侧耳细听,蓦然旋风般转过身来,口中娇喝道:“着!”

    一柄短刃脱手飞出,爆发出可怕的破空之声,闪电般没入黑漆漆的林中。

    “啊!”林中有人痛哼一声,显然已是伤在那飞刀之下。

    见到神出鬼没的敌人也并非是刀枪不入,不仅那女子面色一松,连她的一众手下也均感振奋,脸上的惧色褪去了不少。

    “现身吧!”那女子冷笑道:“装神弄鬼的,难道你们不敢见人?”

    衣袂破风之声连续响起,数十条黑影有如夜鸟投林般从夜色中现身而出,个个身手惊人。

    场中众人见了敌人这等声势,一起失色。

    群敌在南鹰、张角和那女子等人外围默不作声的围成一个包围圈,却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突然沉重的步履之声响起,群敌闪身让开一条通道,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行出。

    那人渐行渐近,雪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那张年轻的面庞映得分明。

    “是你!”张角有如触电,不敢相信的脱口道:“是你们!”

    南鹰和那女子同时愕然,难道这些人竟是冲着张角来的?

    “主人!”那人年轻英俊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伤感之色,他缓缓跪了下去。

    随着他的行动,四周所有的神秘人物一起跪了下去。

    听得那人口唤张角为主,南鹰神色一松,而那女子和一众手下同时露出绝望之色,只是南鹰和张角二人已是不易拿下,现在多了这数十名绝世高手,己方不仅败局已定,更加不可能有一个人可以成功逃遁。

    “不!这不可能!”张角脸上首次出现了慌乱之色,他惊叫道:“你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主人!这是小人们最后一次唤你为主人!”那人站起身来,不敢与张角对视般低下头去,低声道:“从现在起,请你当心了!因为你与我们,只能有一方可以活着!”

    “什么?”张角倒退一步,大口大口的喘息,显然是心中震荡已达极点。他突然狂喝道:“为什么?你们忠心耿耿的守护了我十五年,现在竟然要背叛我!”

    “不是背叛,而是选择!”那人猛然抬起头来,首次毫不畏缩的与张角对视道:“神,已经再次对我们作出了承诺!只要在此斩杀主人,小人们便可以从此回复自由之身,再不受那条‘终身不得踏出深山’的天道誓言所限!”

    “而此处!”他一字一字道:“便是您的生死试炼之所!只要能够杀尽我们,您便可得到神仙的接引,破空而去!”

    那女子和众手下听得一片茫然,只有南鹰和张角同时剧震,终于明白了那条所谓生死试炼的神谕真谛。

    “不!这不公平!”张角脸色转白,他当然清楚这些保护了他十余年的神使守护者有多么强大的实力,正如他之前对南鹰所说的,这些人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甚至有些人已经接近于他的层次。

    他惨然道:“凭你们的力量,我怎么可能与你们对抗?什么生死试炼?这根本就是要我送死!”

    “神仙无所不能,洞悉世间一切,当然不可能让您送死!”那人淡淡道:“实话说了吧,今日来此的兄弟,只有四十八人!所以说,您并非全无机会!”

    “原来如此!”张角呆了半晌,才仰天狂笑道:“剩余的一百零九位守护者并没有选择参与这次试炼,对吗?他们仍是我张角最忠实的兄弟!”

    “而你们还敢说不是背叛?”他咬牙切齿道:“为了回复自由,你们竟敢弑主!”

    “随你怎么说!”那人再次低下头去:“既然我们已经作出选择,便早已作好承受一切的觉悟,包括死亡和骂名!”

    “那么,便来吧!”张角蓦然间须发皆张,浑身散发出不可一世的强大气势,口中暴喝道:“看看是你们成功弑主,苟延残喘的回复自由,还是我张角斩尽群贼,破空而去!”

    在得知来此的守护者不过只是全部人的三成后,他再次恢复了强大的信心。而一百零九位兄弟宁可终老山中,也没有选择背叛,更是令他心怀激动,迸发出凌厉无匹的斗志。

    “准备!”那名守护者挥了挥手,声音森寒道:“所有人一个不留!杀光他们,我们即为自由之身!”

    南鹰见数十名神使守护者同时踏上一步,心中大叫不妙,自己手枪中子弹只余七发,如何能杀光眼前这数十名经过外星科技改造过的怪物!而张角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人之力,面对众多高手的全力围攻,几乎只可能是力竭身死的下场。

    他瞧着身边同样全神戒备的蒙面女子,心中一动,低声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所有人,只有同心协力,共抗强敌!至于你我之间的恩怨,留待日后如何?”

    那女子一呆,随即明白过来。月光下,她一双美眸绽现出明亮的神采,用力点了点头,柔声道:“那么,你我从现在起,便是并肩作战的朋友了!”

    她双眸眼波留转,突然定在一名敌人身上。那人步履似乎有些艰难,看来便是之前伤在自己飞刀之下的人了。

    她毫不迟疑的将手中仅余的一刀再次掷出,口中娇呼道:“兄弟们!不是敌死,便是我亡!动手!”

    月光将有如离弦之箭的飞刀折射出凄迷眩目的白光,准确的插入那名猝不及防的受伤之敌胸前,那人不能置信的口中格格连声,慢慢软倒。

    那女子一刀脱手,立即腾身跃起,竟是赤手空拳的凌空扑击而去,纤纤玉手在半空中有如鲜花盛放般幻化出无数变化,最终化为十指如钩,狠狠向一敌头顶抓去。

    她出手如电,说战便战,硬是攻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其果绝狠辣之处连南鹰亦是瞠目结舌。

    可怕的袖风响起,一道道劲风山呼海啸般席卷林间,却是张角亦按捺不住动手了。

    南鹰苦笑着鹰刀一展,大叫道:“西凉军的兄弟,我们暂且握手言和,先杀光他们再说!”

    西凉军众人终于恍然大悟,纷纷狂叫着杀上。

    数十名守护者身手虽然高绝,临敌经验却是不足,眼睁睁的看着一名兄弟倒下,这才醒觉过来,不由红了双眼,吼声如雷的挺身迎上。

    一场生死之战的帷幕,终于开启。

    ps:咳咳,白雪偶尔也会求求推荐票的!另外谢谢放弃no=认输童鞋的每日推荐,记得要提建议啊!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八十一章 绝境逆袭

    天色渐明,温暖的阳光洒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清新芬芳的草叶气息也弥漫开来。然而,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却似乎提醒人们,昨夜在此处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无比的死亡杀戳。

    南鹰面色苍白的从一处山涧中脱泥带水的爬将出来,冲着张角和那蒙面女子苦笑道:“我劝你们也最好冲洗一下,否则敌人中若有嗅觉超常之人,定可顺着我们身上的血腥之气一直追踪下去。”

    昨夜一战,其惊心动魄之处不亚于战场上的血肉横飞,虽然三人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却均是身负数伤,筋疲力尽,而西凉军百余好手已经尽数战死,埋骨山林。

    那女子对南鹰的建议恍若未闻,却俯下身去,揭开面纱一角,就着涧水洗去唇边血迹。

    “经过昨夜一战,我们只余三人!”她脚步发软的回到大树边倚干而坐,狠狠道:“而那些怪物最少仍有三十人,我们一定要尽快思出对敌之策,否则将必死无疑!”

    “哼!若非你不知天高地厚的领人追杀我等,又岂会陷身绝境?”张角不屑道:“所以,请你不要以这种独断专行的口气在此发号施令,因为我随时会改变主意,取消你我之间的临时盟约!”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那女子秀眉一扬,眼中闪过凌厉之色,面纱无风自动,显是心中恚怒。

    “够了!”南鹰抖了抖身上的水渍,举起双手道:“请你们安静,谁知道那些怪物是否已经追来?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

    他一想到那些神使守护者,不禁大感头疼。这些人果如张角所说般实力强悍的可怕,其中最弱者都拥有不亚于高风、枣祗等人的身手,而昨日那位为首者所表现出来的身手,已经达到了李进和甘宁的层次。

    最令人绝望的是,这样的高手足足还有三十人。

    在昨夜之战中,张角终于展现出足可与其“大贤良师”相匹配的绝世奇功,只他一人便至少击毙了七名守护者。三人能够成功逃出,一则是张角余威尤在,一时震住了群敌,更有那女子的手下舍生忘死的殿后掩护,这才令三人拣回了性命。

    “这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他们没有那么快便追来的!”张角悠然道:“这些人虽然已经背叛了我,然其底细我却是一清二楚!”

    “哦?”南鹰精神大振道:“快说出来!”

    “这些人在成为守护者之前,其实都只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山民!”张角冷笑道:“就算武艺再强悍,但是说到临场对战、按迹循踪,他们还差得远!不然,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暂时脱离了他们的视线,只要潜踪匿迹,他们便一时无法找到我们?”南鹰的双眼亮了起来。

    “不错!只是有一件事很可惜!”张角苦笑道:“这根本是一场要分出生死胜负的试炼,只有尽数将他们除去,我们才能一睹仙颜!否则,我们便可以成功遁去,再也不用顾虑他们的威胁!”

    “死到临头了!”那女子冷笑道:“还在做着成仙得道的春秋大梦,真是荒唐!”

    “你说什么?”张角双目神光大盛,厉声道:“有胆子再说一遍试试!”

    那女子螓首一扬,却是夷然不惧,便要反唇相讥。

    “姑奶奶!张大爷!”南鹰见二人眼看着便要翻脸动手,不由大骇,挺身拦在二人中间,连连打躬作揖道:“您二位,一个是看破生死,另一个是飞升在即,可是小人还想活命呢!求求你们小声点行不行?”

    那女子首次见到南鹰如此插科打诨,不由目瞪口呆,突然掩口笑出声来,却是不经意间带下蒙面黑纱,露出了那张清雅如仙的绝世娇容。

    水光山色的映照下,她那罕见的失笑有如鲜花怒放,雪山日出,其娇艳灿烂之处,令南鹰一阵目眩。连首次得见她真容的张角,亦是张口结舌,目光中的杀机渐渐淡去。

    那女子见二人神色有异,猛然醒悟过来,却没有立即遮上面纱,而是面容转冷道:“你们在瞧什么?”

    南鹰见她又回复了冷若冰霜的神色,心中暗叫可惜,微笑道:“小姐休怒!如今正是你我三人同仇敌忾之时,怎可自相争斗?何况千载难逢的仙缘近在眼前,说不定可以助小姐达成心中夙愿,何不荣辱与共、同舟共济?”

    “哦?”那女子面上闪过似笑非笑之色:“我能有什么夙愿?为何你竟然会知道?”

    “天下女子的夙愿,应该不外如是吧?”南鹰望着她玉颊上那一条淡淡的伤痕,心中竟然生出一丝痛惜之意,口中却郑重道:“难道小姐不愿意令自己的倾国倾城之姿,可以青春长驻?”

    “你是认真的吗?”那女子终于动容,眼中闪过一丝热切,随即神色落漠道:“休要哄我了!什么倾国倾城之姿?满口尽是谎言!何况神仙之说,焉知不是你们信口开合!”

    “首先,我这一生中似乎还没有哄骗过女人的经历!”南鹰哈哈一笑:“第二,若你见识了那些神使守护者的强大实力后,仍然不相信神仙的存在,只能说你的智慧实在是辜负了你的美丽!”

    “这么说,真的有神仙!”那女子眼中一亮,浑然没有在意南鹰对她的讽刺:“若是如此,与你们一同行事倒也未尝不可!”

    “很好!”南鹰双手一拍,向二人正色道:“既然已经达成共识,那么从现在起请你们摒弃成见,同心协力!因为,真正的生死之战,从现在才算开始!”

    “你打算如何行事?”二人一起脱口而出。

    “还用问吗?”南鹰锐利的眼神从远近山林中扫过,语气中尽是强大的自信:“我们绝不能坐等他们来犯,而是要充分利用他们的弱点和此处的地利,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那女子失色道:“凭那些人的可怕身手,你怎敢生出如此胆大妄为的想法?难道不怕白白送死!”

    “呸!看来你还真的将我当成是一个只懂行军打仗的武夫!”南鹰傲然道:“不要以为你二人武艺胜我一筹,便小视于我!”

    “你小子的鬼门道多得紧!我怎敢轻视于你?”张角微笑道:“听说你当日仅凭一人之力,便于林中屠尽了天干地支的十余高手,连夜鹰秦阳也被你宰了,不知可有此事?”

    那女子听得一怔,美眸中惊异之色一闪即逝。

    “嘿嘿!那算什么?”南鹰摸着下巴,诡笑道:“只要你二人听我指挥,说不定便能将这邙山变作那些怪物的葬身之所!”

    “大言不惭!”那女子低下头去,小声道。

    “角兄!”南鹰伸手一指侧方的山头,沉声道:“你的灵觉天下称冠,我需要你占据高处,监察一切可疑动向。只要敌人逼近,便要提前示警!”

    “这个你放心!”张角点头道:“若连我也无法胜任,天下间你再找不出一个人可以做好此事!”

    “那么我呢?”那女子抬起头来冷笑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你当然是跟我一起去设陷井了!不过真是矛盾啊!”南鹰盯着她有如盈盈秋水的眼睛,苦笑一声:“一想到你今后仍然可能要杀我,真不敢在你的面前尽展才华啊!”

    “呸!”那女子狠狠啐了一口:“好一个自命不凡的低俗之人!”

    “哗啦!”“哗啦!”一根粗大的圆木被缓缓吊起,南鹰的双臂肌肉坟起,脖子上都暴出了青筋,险些把持不住手中的长藤。

    他瞧了一眼身侧的美女,见她正张大了口仰首望来,不由怒道:“你究竟做好没有?还不快来帮我一把!我身上的伤口都快挣裂了!”

    那女子恍然醒悟,急急将手中收拢起来的碎木残片掩埋在一处深草中,再铺上散乱的草叶作为伪装。

    她一把拖住南鹰身后的长藤,同时发力拉动,一边轻笑道:“又在胡说八道了!你身上明明只有几处浅浅的划伤!”

    南鹰闷哼一声,懒得开口与她计较,只得手中继续猛然发力。

    那女子与南鹰离得甚近,闻得他身上一阵阵淡淡的男子气息,脸上一红,手中的长藤险些脱手。

    她急忙掩饰道:“一个堂堂将军,做了这么点事便累得气喘如牛,真是连我这小女子也远远不如!”

    “你少说风凉话!”南鹰一边喘息一边怒道:“这大半天时间了,你一直偷懒耍滑,重活苦活全是本将一手包办,你当然不累!”

    “不过,真有你的!”那女子怔怔道:“你怎么会想出这么多阴毒残忍的招数?”

    “哼哼!现在服了吧?”南鹰汗如雨下道:“希望你没那么容易学会,不然以后用来对付我,那么我可真是养虎为患了……成了!”

    他示意那女子继续拉住巨木,然后将长藤的尾端小心翼翼的绕住旁边的树身,最后以一根小小的木楔顶住树根上早已挖出的一个小孔,终于撑住了那已然隐没于枝叶之中的巨木。

    “将你的黑纱给我!”他头也不抬的伸出手来。

    “为什么?”那女子口中颇有些不情不愿,却仍然顺从的递过黑纱。

    南鹰以细线穿过黑纱系牢,再死死的缚在了那根木楔的一端。

    他拍了拍手,轻松的站起身来笑道:“终于弄好一处了!走!咱们继续!”

    那女子愣了半晌,才道:“原来你要我的黑纱,是作这个用途!那么为何不用别的物事呢?”

    “嘿嘿!”南鹰不怀好意的阴笑道:“需要我坦白吗?因为我不愿意再让你那张漂亮的脸孔隐藏在黑纱之下,真是太浪费了!”

    “你!”那女子涨红了脸,半晌才冒出一句:“轻浮!”

    “随你怎么想!”南鹰若无其事的耸肩道:“反正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若欣赏美好之物的喜好,也可以算做是轻浮,那么你就当我是轻浮好了!”

    “简直是无赖!”那女子含羞带愤的嗔道,心中却生出一丝女为悦己者容的芳心窃喜。

    她一咬牙,伸手便要去抢回黑纱。

    “你做什么?”南鹰一把攥住她的玉腕,怒道:“发什么疯?想害死我们吗?”

    那女子醒悟过来,不由微微出汗,为自己的鲁莽行为生出一丝后怕。

    她刚想用力抽回手来,却发现南鹰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

    “你也算是一代高手!”南鹰冷冷道:“就这么点涵养和忍性?”

    他伸手指过面前看似一切平静的山林,森然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共埋下了多少处陷井?”

    “这个?大概十余处吧?”那女子轻轻咬着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是十七处!”南鹰毫不容情的训斥道:“这些死亡陷井环环相扣,若你刚才不顾一切的抢起黑纱,便会同时引发所有的陷井!你个蠢女人!想拉我陪你殉葬吗?”

    他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老子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对不起你的臭事!这才会令你如此来折磨我!”

    “是我冒失了!对不起!”柔柔的声音低低传来。

    “就是嘛!什么?你说什么?”南鹰愕然转身道:“你也会向人道歉吗?”

    “确实是我的错!”那女子淡淡道:“人恒过然后能改的道理,我岂能不知?”

    南鹰呆呆的瞧着她,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走吧!”那女子轻轻举步:“你不是说,还要去布置下一处陷井吗?”

    她突然回身,露齿一笑,登时有如冰山解冻,春花怒放:“不过,你刚才倒是很有男儿的霸气!不似平日里的娘娘腔!”

    “你?”南鹰差点七窍生烟。

    “嗖”一块石子远远飞来,神乎其技的击中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南鹰脸色大变,满面凝重道:“这么快便已追来了吗?看来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设陷了!”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八十二章 死亡陷井

    数十名神使守护者散开一个大圈,缓缓向南鹰等人隐藏的林间欺近。

    他们仗着奇快的身手和不知疲倦的旺盛精力,于半日之内搜遍了附近几座山头,终于从一根女子的细长青丝,锁定了南鹰几人的位置,这一点,却是南鹰始料不及的。

    “看来,这片密林便是决定我们生死存亡的最终之地了!”那为首的守护者停下脚步,轻轻嗟叹。

    其余的守护者一起默然止步,沉默不语。

    “已经有十六位兄弟,为了打破誓言的桎梏而逝去!我们已经背负上他们的期望!”那为首的守护者狠狠道:“所以,我们必须成功!我奉劝你们之中的某些人!”

    他冷冷道:“不要再为了那个曾经的主人而心慈手软,因为我们已经无可逃避!”

    “明白!”数十人一起低声应道。

    “准备进入!”

    “等一下!”一个声音响起:“我感觉到危险,这片林中似乎有不可预知的危机在等待我们!”

    “什么?”那首领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看来他们已经在林中设伏,大家谨慎搜索!”

    在高高的树上,南鹰透过枝叶的缝隙观察着林外守护者们的一举一动,随着他发现那些守护者小心翼翼的举动,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看来他们已经有所警觉了!”张角低声道:“会不会发现你所设下的陷井?”

    “一定会!”南鹰吐出一口长气:“以他们尤如鬼魅一般的身手,全力戒备之下,我忙碌大半日的心血只怕将劳而无功!”

    “那怎办才好?”那女子花容微变:“如果不能利用陷井削弱他们的实力,凭我们三人正面相抗将是必死无疑!”

    “嘿嘿!”南鹰突然微笑起来,他仿佛是自言自语道:“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想到什么了?”张角和那女子同时讶然道。

    “你们听好!”南鹰从容道:“一旦我将他们成功引入陷井,并设法触发机关后,你们千万不可立即现身,一定要待所有机关消息全部启动之后,才能趁着残敌惊慌失措之时下手击杀!”

    “什么,你想要做什么?”二人同时一惊。

    不待他们明白过来,南鹰已如游鱼般滑下树去,向着那些渐渐逼近的守护者悄悄袭去。

    “好小子!”张角吸了一口气,神色郑重道:“他是想以身为饵,诱敌人入瓮!”

    “可是……!”那女子神色大变,她望着南鹰左右腾挪的身形,眼中突然生出一层蒙蒙雾气,终于黯然垂首。

    在距离那些守护者仍有数十步的地方,南鹰静静的背靠着一棵大树而立,将呼吸放缓,闭上眼睛聆听着一切。

    因为茂密的草叶遮挡,双方均无法看到对方的身影,但是南鹰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迹,因为所有轻若无物的步履声都在向着自己藏身的方向聚拢过来。

    真是狡猾!南鹰心中恨恨的咒骂着,本想要以暗杀、偷袭的方式来各个击破,看来连这一丝机会也失去了,对方根本不打算冒险,而是要纯粹以强大的力量和众多的人数来摧枯拉朽的消灭己方。

    若是自己仍妄想着袭杀敌人,就算首次得手,也将立即会被余敌合围,只余待宰一途。

    他轻轻叹息着,将手中的匕首重新插回腰间,探手入怀摸出了手枪,那支只余七发子弹的手枪。

    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重,南鹰心中一动,判断出敌人故意打草惊蛇的用意,他蓦然闪出树后,食指连动两下。

    二十余步外的两名守护者几乎是同时在眉间绽放出凄美的血花,连惨呼也不及发出,便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南鹰一击得手,立即毫不犹豫的转身疾奔。

    只听身后惊呼、怒骂之声响成一片。

    有人尖叫道:“他是如何出手的?”

    又有人惊慌道:“他似乎只是扬了扬手!”

    “所有兄弟,追上去!”有人沉声大喝:“这小子有古怪,先全力杀了他以绝后患!”

    破空之声大作,三十名守护者全力展开身形,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向南鹰衔尾杀去。

    南鹰偶然间扭头一瞧,见一众守护者有如星丸跳掷般越追越近,心中不惊反喜。

    他将身体内所有潜能瞬间激发,速度猛然间提升至极限,同时日渐强大的灵觉逐渐蔓延开来,敏锐的捕捉着身后敌人追击的距离和轨迹。

    他速度虽增,行动之间却更显拙劣,看似慌不择路的左冲右突,实则却是将身后群敌一点点带向那处死亡陷井。

    在那密林最幽暗的深处,粗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苍劲蜿蜒的藤蔓缠绕在巨木之间,遍地尽是厚厚的枯枝败叶,透露出阴森可怖的诡异气息。这里便是南鹰的设伏之处。

    感受着这里的异常气氛,身后追击的群敌似乎也生出一丝不安,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一丝速度。

    而南鹰的身形依旧快如电闪,足尖在看似平平无奇,却是暗伏杀机的草中有如蜻蜓点水般纵掠而过,他心中无惊无惧,因为若自己稍露踟躇之意,将更加引起身后群敌的警觉。

    他心中冷笑,自己设下的连环陷井又岂是这些古人所能想象?十七处陷井,只能由最后一环才能引发,其余之处纵使有人一脚踏上,也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南鹰猛然顿住身来,他已经看到了那一方黑纱,正静静的躺在那棵参天巨木之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容举步,向着那黑纱缓缓行去。

    身后衣袂破空之声息去,显然群敌已经紧随而至。

    “小子!你是跑不动了,还是准备引颈就死?”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和你很熟吗?为什么要回答你的愚蠢问题?”南鹰停在那棵树下,转过身来不屑道。

    “小子找死!”数十名守护者同时大怒,一起上前一步。

    “别激动啊!”南鹰慌忙举手道:“好吧!你们人多势众,我老实回答问题便是!”

    “你们也看到了!”他指了指那方黑纱,微笑道:“我既非力竭,也非等死!而是偶然间遗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取回来!”

    虽然相距甚远,那女子仍然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很重要的东西”传入耳中,她不由面上一红,轻轻啐了一口。

    “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守护者的首领凝目望去,只能看到似乎是一块薄薄的黑纱,丝毫不见出奇之处,不由喝道:“那是什么?还有张角和那女子何在?”

    “张角和那女子?”南鹰装出愕然之状:“我不知道啊!昨夜之后,便与他们失散了!”

    “满口谎言!”那首领厉声道:“我们一路上顺着那女子落下的长发找到此处,你休想瞒天过海。说出他二人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不死!”

    “头发?”南鹰心中猛的震动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些人如此厉害,竟能做到洞察秋毫。

    “好吧!算你们厉害!”他无奈道:“我便说了吧,我与他们约好在此会面,而那方黑纱上,便有他们留下的方位暗记!”

    “果然如此!”所有守护者一起现出喜色,那首领再次踏上一步,突又停步,眼中闪过一丝谨慎之色:“小子,你亲手将那黑纱取过来!还有,你必须垂下双手!”

    他想起适才南鹰莫明其妙的杀人之术,心中一阵凛然,同时杀机更盛,不论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只凭他刚才举手投足之间便杀死两名同伴的恐怖身手,也绝不能留下他的性命。

    “好吧!”南鹰叹了口气,俯下身来,向着那方黑纱伸出手来。

    远处大树上的张角和那女子只觉口干舌躁,同时手心冒汗,因为他们均知,只要那黑纱被拿起,整片林间将立时成为死亡之地。

    伸出的手突然定在半空,南鹰扭过头来,眼神怪异的盯着那首领:“真的要我拿起来?”

    “废什么话!”那首领一阵心焦,怒道:“还不快一点动手,如果敢耍什么花招,你便死定了!”

    在所有人期待和焦急的目光中,南鹰出手如电,一把将那黑纱握在手中,他将鼻子凑上深深一闻,大笑道:“好香!”

    随手将那黑纱收入怀中。

    “小子,你想死不成?还不交出来!”那首领心中隐约生出极不妥当的感觉,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林间,突然一连串的拉扯、翻滚之声音响起,南鹰突然一躬到地,大声道:“多谢诸位前来以身相试!在下不胜感激!”

    他的腰刚刚弯下,身后便有一支长长的尖木几乎贴在他的背部疾射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向那首领袭去。

    那首领眼中尽是惊惶欲绝之色,猛然间,他的腰有如突然从中折断一般,诡异无比的向后倒下,堪堪避过几乎是必杀的一击。

    “啊!”他身后的一名同伴却是避之不及,被那尖木瞬间洞穿胸腹,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他满口鲜血狂喷着倒飞而出,直到被那尖木将他连人一起钉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才缓缓垂下头来,整个身体重重向前一倾,压在尤自震动颤抖的尖木前端,死状狰狞可怖。

    “不好,我们上当…..”那首领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却是肝胆俱裂,他脱口大叫尚未完结,只听得林中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可怕的劲风激荡之声。

    几名守护者尚自沉浸在同伴突然死亡的震惊之中,只觉头顶一暗,数十枚粗重的木钉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的疾刺下来。几人不由同时惊叫,却已是闪避不及。

    十余根缚成一排的尖锐木矛斜刺里荡来,风声大作,声势惊人,一名神力过人的守护者大吼一声,将手中铁棍化作一团光影,狠狠与那排木矛对撞在一起。

    “轰”漫天碎木纷飞之中,那木排竟被砸得四分五裂。那守护者刚欲放声大笑,只觉后心一凉,他低下头去,不能置信的望着胸前冒出的一截染血的木尖,颓然倒地。

    数百斤的粗木打横扫来,两名猝不及防的守护者被撞得口喷鲜血,有如断线风筝般抛飞出去,第三人却仗着鬼魅般的灵动身手,与间不容发之际从左侧翻滚而出。

    不等他惊魂稍定,只觉脚下一空,便已失足坠入一处陷坑,随着鲜血飞溅而出,他的绝望惨叫之声于坑中经久不息。

    一时间,林中处处劲风激荡,尖矛巨木往来不绝,不时有敌人被弹力巨大的藤条所制成的绞索倒吊甩出,惨呼惊叫响成一片中,大片大片的鲜血抛洒而出,俨然是人间炼狱。

    张角和那女子同时张大了口,失魂落魄的瞧着面前的一切。尤其是那女子,几乎不敢相信如此恐怖的死亡陷井竟有部分出自她的手下,不由花容失色,心底同时生出对南鹰安危的强烈忧虑。

    而南鹰此时,仿佛正在表演一场在刀尖上翩然起舞的技艺。他突而动如脱兔,拧身错步,突而身形凝立,巍然不动,突而贴身树后,突而倒卧翻滚,动作千变万化,却总能在千钧一发间脱出死亡的掌握,有如神明附体。

    这里的每一处机关,都是由他亲手设下,其发动的形式和覆盖之范围亦经过精密的计算,只要能够掌握其间隔的时间规律,想要做到蹈险如夷便并非是痴心妄想。

    突然间,群响毕绝,林间只余下幸存者的惊呼哀号,其声稀疏可辨,显然三十名守护者已经在天罗地网般的连续攻击下死伤惨重。

    南鹰心中狂喜,刚想撮唇发出召唤张角和那女子的哨音,突然间身后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传来,半边身体一麻之后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闷哼一声,伸手抚向肩部。只见一根长棍竟已将左肩完全洞穿,鲜血染红了半身。

    感觉到身体内的能量和生机正在顺着伤口迅速流逝,南鹰勉强回过头来,只看到那守护者首领亦是鲜血满身,目中正闪过疯狂的杀机,踉跄着向自己走来。

    天旋地转之中,十几条模糊的身影一起向自己冲了过来,显然守护者们仍然有近半之人逃过了劫难。

    正当南鹰苦笑一声,缓缓倒下之时,耳中尽为张角尖厉的啸声和那女子的失声惊呼所充斥。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八十三章 仙履奇缘

    半梦半醒之间,强烈的剧痛突然袭来。南鹰终于惨哼一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左肩那可怕的创口似乎依然在流血,然而细心包扎的层层包裹却令伤口的出血量降至最低,否则他此刻只怕早已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静静死去。

    南鹰额上冒汗的缓缓坐起,只觉半边身体似乎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有那一阵阵的疼痛仍在不时传来。大量失血造成的虚弱,也正在侵袭着他脆弱不堪的**。

    “你终于醒了!”张角的声音传了过来。

    南鹰勉强扭过半边脸,只见张角正盘膝坐在不远处的地上,脸色亦是苍白得吓人。可以想象,虽然自己充分利用了陷井之术对敌人进行了有效杀伤,而残存的敌人实力仍是不容轻视,垂死反击之下令双方几乎是两败俱伤……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惊,脱口道:“那女子呢?难道她已经……”

    “嘿嘿!你小子似乎对她倒是极为上心啊!”张角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没有死,不过情况并不乐观!她就在你的身侧,你自己看吧!”

    “什么?”南鹰一惊之下连忙低头,却无意间带得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但见那女子唇边尽是惊心动魄的滴滴鲜血,面色有如一张白纸,紧闭的眼帘中,一双深长的秀美睫毛纹风不动,显然仍处在濒临死亡的重度昏厥之中。

    南鹰缓缓伸出手去,以手指搭在她秀长优美的颈间,感受着她若有若无的脉动,不由骇然道:“她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她被那名守护者首领临死之前一拳印在背心,内腑受到重创!”张角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道:“还好你醒了,如此一来我便再不用往返着背负你们二人前行!时间紧迫,我们要立即动身!”

    “你疯了不成!”南鹰惨叫道:“找神仙有那么重要吗?就算你这老小子不管我的死活,也要想想这女孩子的身体吧?她岂能再如此折腾下去!”

    “你才疯了!”张角沉着脸喝道:“若是你二人尽皆无恙,凭我们已经完成全歼敌人的生死试炼,自然可以游山玩水般前去谒见神仙!可是你瞧瞧她的伤势,若不尽快寻到神仙,就凭你这个当世神医的本事,救得回来吗?”

    “这可奇了?”南鹰险些忘记锥心般的疼痛,呆呆道:“你不是一直与她水火不容吗?为何如今竟会这般关心她?”

    “为何?”张角紧紧的盯着南鹰,眯起双眼道:“知道她为何会受到如此重伤吗?”

    “因为你!”张角的话语有如一记铁锤狠狠砸在南鹰心头:“她是为你挡下了那一击!”

    “什么?”南鹰眼前一黑,他只觉一阵眩晕,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是想要我的命!”

    “世上有这么要你命的?”张角冷笑一声,他突然眼神一变,目光渐渐柔和起来:“相信我,因为我也是一个过来人!你与她之间,绝对不会是生死仇敌,说不定还会……”

    他突然脸色一黯,低低道:“希望这孩子可以挺过去,她还这么年轻,比起我的女儿也不过大了一两岁罢了!”

    张角自顾自的一路说了下去,浑然没有注意到南鹰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对了!小子你说神仙降临之地应在邙山东边,具体是在哪里?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很近了……咦?你想做什么?”

    南鹰从怀中颤抖着摸出一个银匣,惨笑道:“知道为何当日贾诩中了你全力一掌后,竟仍可活得生蹦乱跳吗?”

    张角眼皮一跳:“这一直是我心中最大的谜团!怎么今日,你终于要揭晓答案了吗?”

    “难道便是这匣中之物?”他突然明白过来,喜道:“还不立即动手!”

    “我,我不敢赌啊!”南鹰从匣中抽出一支红色针剂,怔怔道:“此药药性奇猛,一经使用,非生即死!”

    张角眼神也变了,“死马当成活马医”的话语到了嘴边,终于再次咽下。

    南鹰望着那女子奄奄一息的凄美玉容,轻轻道:“若我不救你,你仍是要死,所以,你不要怪我!”

    他话一出口,手中针剂便向那女子的玉腕缓缓扎了下去。

    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降临,令南鹰落下的针剂猛然定格,再也无法刺下半分。

    同时,一股柔和的白光照在那鲜红的针剂上,久久不散。

    明亮的天空突然间黑暗起来,张角和南鹰同时失声惊呼,连带着那仍在昏迷中的女子,三人同时平地消失无踪。

    天地间,再次回复了明朗。

    无尽的幽暗空间以令人目驰的高速向后飞退,渐渐现出壮丽星空的雏形,很快,外太空的景象纷至沓来,无数星河和星系一个个扑面而来,终于,无尽光年飞过之后,一颗淡绿色的美丽星球出现在两人面前。

    张角固然生出跪地膜拜的冲动,连南鹰亦不由神眩目驰,心神震动。这是他一生中第二次看到如此奇景,上一次却是在穿越时光通道之时。他知道,这是外星生物以这种方式向他们诉说来历。

    “欢迎你们!”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我们终于见面了!”

    无尽的虚空中,一团朦胧的人形光影踏空而来。

    “南华仙人!”张角浑身剧震的拜倒在地,以无比虔诚的心意行出了五心贴地大礼。但是随即,他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起来。

    “你便是南华仙人!”南鹰吃惊的睁大了双眼,忍不住退了一步。足下碰到一个柔软的身体,却是那女子仍然卧在原地,有如悬浮在宇宙空间一般,显得诡异无比。

    “我不是什么仙人,只是来自一颗名叫南华的星球,也就是这一颗……”那光影渐渐行近,仍是难以辩清面目,他伸出手指了指那颗淡绿色的美丽星球。

    “欢迎你们!精神力的控制者……”那光影向张角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然后转向南鹰:“还有你,穿越时空的旅行者!”

    “什么?”南鹰和张角同时浑身剧震,南鹰不理张角骇然望来的目光,大叫道:“你怎能知道我的来历?”

    “很简单的问题!”那光影平静道:“因为我看到了你拿出的针剂,那是我们亿万年前的科技成果!同时,我还扫瞄到了你身上至少存在三件超越这个地球时代的科技产物!”

    “这个!真的是你们遗留下来的东西?”南鹰难以置信的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红色针剂,他疑惑道:“可是你为何会说,这是你们亿万年前的科技成果?”

    “这个可以稍后再说!”那光影指着那女子道:“根据我的数据分析,你的同伴将会在一个地球小时之后死亡,难道不应该先挽救她的生命吗?”

    “啊!不错不错!”南鹰尴尬一笑:“相信对于你们的科技来说,想要救她不过是举手之劳!能请你帮个忙吗?”

    他指着自己的肩头苦笑道:“顺便也给我治疗一下,我感觉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两条乳白色的柔和光芒落在南鹰和那女子的身上。无比舒适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有如滚水流经四肢百骸,那可怖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愈合,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南鹰伸了伸手臂,不仅惊觉伤势痊愈,且浑身精力弥漫,竟是更胜平时。

    他不禁喜道:“果然厉害!我竟然感觉体质似乎远胜从前!”

    “不仅如此!”那光影道:“这道光线是我们针对类似你们地球人体的最新科技,不仅可以使人瞬间恢复,更可释放你体内潜能,打破了地球环境下**对你的生命限制!至于你手中的针剂,虽然也有近似的功效,却具有很大的不稳定性,只不过是我们无数个宇宙年之前的低级产物罢了!”

    “你的意思是?”南鹰惊喜道:“我的生命大幅延长了?”

    “大幅?”那光影犹豫了一下:“如果你认为一百五十个地球年算是大幅延长的话!”

    “好家伙!”南鹰目瞪口呆道:“长生不老了吗?”

    “这如何能算成是长生不老?”那光影依然以死气沉沉的口气道:“想要真正的感受生命吗?想要永恒存在吗?”

    “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那光影做出一个侧脸的动作,向着目露奇光的张角道:“相信你,正是为了实现这个愿望而来!”

    张角再次缓缓跪倒,以行动阐述了他内心中的渴望。

    “不!我要修改愿望!”南鹰眼中现出难以形容的激动之色:“我只想请你们帮助我回到未来……”

    “请你等一下!”那光影行至南鹰身前道:“可以向我敞开你的内心吗?”

    南鹰刚刚愕然点头,一只发光的手掌轻轻贴在他的额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南鹰竟然完全没有感受到那只手掌贴在额上的感觉。

    很快,那光影收回手来,木然道:“我看到了你的愿望,然而我只能说对不起,因为你的愿望我无法做到!”

    “不!”南鹰心中仿佛有一座宏伟的建筑一下崩塌了,他涌出强烈的绝望,不由嘶声道:“这怎么可能呢?既然你说那些针剂只是你们亿万年前的低等成果,那么说明你们那时便已经具备了穿越时间的能力!送我回到未来,对于你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我们可以送你去到未来!”那光影静静道:“但是只能送你回到你最后穿越的时间,所以你依然无法挽回那个人的生命!”

    “因为,一切都已经发生,历史无法重置。这是宇宙间的规则,不容更改!”

    “不可能!”南鹰突然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挺起胸膛大笑道:“那么我能来到这个时代又算是怎么回事?而且我已经做出了这么多改变历史的事情,那么我岂非已经成功更改了宇宙的规则?”

    “对不起,虽然我不想令你失望,但是仍然要将真相告诉你!”那光影直至南鹰的笑声停止,才继续以古井无波的声调道:“你,真的还认为现在所处的空间,便是你原来的宇宙吗?”

    ps:好吧,虽然出现了一些格格不入的科幻情节,但是首先,终于要交待主角的穿越之谜了,其次,主角长生的金手指也终于开启了!

    请书友们耐心观看下去,这些情节会很短,今后也将不再出现。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八十四章 时空之谜

    “你,真的还认为现在所处的空间,便是你原来的宇宙吗?”

    “你说什么?”南鹰只觉眼前一黑,他几乎用呻吟的口气道:“我不明白!”

    “你确实不明白,这一切我会从头说起,从我们南华星人的科技崛起说起。”那光影的声音慢了下来,似乎连他都沉浸在了遥远漫长的回忆之中。

    “在遥远的过去,我们南华星人仍是以与你们地球人近似的生命形态而存在,只不过那时我们的文明便已经超过了你所处那个地球时代的无数倍!”

    “就在那时,我们发现了可以穿梭时间的虫洞,以此制造出了时间机器,并将穿越开始的地点定为‘原点’,从此,我们开始了时间穿梭的试验!”

    “最初的两次试验时,我们选择了过去和未来,由于降临之地均处于南华星穿越原点的一定范围内,而观察的结果也几乎与我们计算相同,所以我们始终认为穿越时间的试验已经成功,然而我们错了!”那光影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在这第三次试验时,由于一次偶然的失误,我们发现了一个令人恐怖的真相……”

    “穿越的时间被误定为当时的第二天,然而,当试验者降临之时,入目所及,却尽是一片死寂……”

    “你说死寂是什么意思?”南鹰忍不住打断道:“既然降临点只能在本星,而穿越时间又是现实的第二天,你们应该看到大量同类和自己的都市才对!”

    “没有生命,没有城市!”虽然那光影的模拟之声仍然是毫无感情,但是南鹰和张角同时震动了一下,他们均感受到那南华星人的沉重。

    “什么都没有,然而通过数据采样和大气分析,一切却偏偏证明,这里确实便是南华星……”

    “所有的迹象表明,南华星已经在一日之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完全摧毁了!试验人员的震惊可想而知,他们立即返回了原点,并向高层通报了即将到来的末日!”

    “在混乱和恐慌中,所有南华星人度过有生以来最黑暗的一日!然而第二日,一切都没有发生,通过穿越而获知的毁灭并没有降临!”

    “这是为何?”南鹰已经听得呆了:“难道还有两个南华星不成?”

    “不,你错了!”那光影道:“不是有两个,而是有无数个南华星,无数个宇宙。当然,也有无数个地球!”

    “无数个!”南鹰大叫起来:“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是说,我如今所在的地球,已经不是我原点所在的那个宇宙之中了!”

    “是的,我们这才发现,我们穿越的不仅仅是时间,还同时抵达了从所未至的维度空间,也就是另一个同时存在的宇宙!”

    “不,这不可能!”南鹰缓缓蹲下,双手抱头道:“我没有穿越时间,而是来了另一个宇宙中的地球?”

    “这一点不容置疑!”那光影道:“在那一次事故之后,我们利用长达五千万个地球年的时间,开始了对未知空间的探索!每抵达一处未知宇宙,我们不仅详细的记录下空间座标,更会派出星际飞船进入该宇宙的茫茫空间中不断深入探测。至今为此,我们至少已经掌握了一百四十万个以上的不同宇宙的准入座标!”

    “能详细说明一下吗?”南鹰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道:“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那光影扬起手来,漫天的星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幕之中,一个圆形的光圈熠熠生辉。

    “我们假设这光圈便是连接不同宇宙的虫洞!”那光影再次扬手,无数条光线突然以光圈为中心延伸出来,有如金乌当空,洒下万道光芒:“那么,这些光线便是无数个宇宙,或者说是连接虫洞与不同宇宙的通道,由此可知,这些宇宙除了共同连接着虫洞外,彼此绝不相融,互不干涉。”

    “我勉强先接受这种理论!”南鹰沉吟道:“既然有无数个宇宙,那么,我会何会独独降临到这个宇宙呢?我相信,这一定是有着依据的!”

    “这原因很简单!”那光影道:“因为你在穿越时已经选择了一个地球时代,而这个宇宙,便是正在发生的,与你的选择最为接近的最佳传送目标!”

    “什么叫做正在发生的?”南鹰愕然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一切是正在进行式,而非过去或是未来?”

    “看来你仍然没有听清我之前的说法!”那光影道:“没有过去和未来,所有宇宙中正在发生的变化,都是无法通过穿越时间来改变的!”

    “举个例子,通过读取你的思维我知道,你是来自nhva区域第1008宇宙的地球时间公元2022年5月14日21点14分55秒……”

    “那么,如果你想返回这一个宇宙,我便只能将传回这个时间的下一秒,无法将你送回该宇宙的过去或是未来!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南鹰骇然道:“你是说,我如今所在的这个时期,正是某一宇宙中的地球正在经历的时代?是这样吗?”

    “是的!”那光影道:“无数个宇宙,无数个时期,更有无数种可能,正如南华星在某一可能中已经消亡了一样!”

    “这种模式,其实很容易理解……就象是你们地球发展初期中所产生的一种娱乐性方式:电脑游戏。”

    “电脑游戏?”南鹰面色大变,他狠狠一拳擂在自己的额上:“这便是无数次存储游戏进度的衍变吗?而我,只是无意间进入了其中一次进度!”

    “你终于明白了!”那光影做出点头的动作:“相信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你目前所处的地球,看似与原点的地球并无不同,然而细究之下,难道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细微的疑点,或是令你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存在?”

    “真的如此!”南鹰浑身一颤,他突然想起了那黑虎、那金鹰、那一双闻所未闻的妖兽,还有那太行山中的神秘之地……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引发出一个极为可怕的问题!”那光影平静道:“制造这一切的的幕后推手,究竟是谁?以我们强大的科技水平,对于所谓的一念宇宙仍然不敢置信,更何况是制造出如此数不胜数的不同宇宙?所以,我们唯有不断穿梭,不断探寻,希望可以有一天找到这答案!”

    “所以说,我始终无法改变历史的救回那个人,对吧?”南鹰苦涩道,他心中尽是绝望,突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脱口狂呼道:“既然有无数个宇宙,无数个地球,那么我任意选择一个与原点相近的时代,不是一样可以救回我要救的人?”

    “……很遗憾,因为是与原点相近的时代,所以必然存在另一个你,两种相同的物质不能并存于一个宇宙,否则轻则虫道扭曲,重则宇宙崩溃。”

    “你这么说未免太过矛盾了!”南鹰眉头一扬:“那么你们南华星人穿梭无数时空,怎么能够无惊无险?”

    “我已经说过:两种相同的物质不能并存于一个宇宙……”那光影指了指自己:“你认为,我现在的形态还能算是物质吗?”

    “在亿万年的探索中,我们曾经几次险些引发过空间的崩溃,这已经足够令我们陷入如何进化的深深思考之中,同时,在漫长近乎无限的时空探索中,我们原来自认为悠久的生命也变得如此渺小和短暂……”

    “所以,我们终于摸索出了凝炼精神力的技术,将自己完全改造为精神生命体,再不受物质与时间的限制,从此成为了可以永恒的存在,因为相对来说,精神永远不灭!”那光影道:“在你们地球,这种类似的方法被称为元神出窍!”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角,眼中突然绽出璀璨的光芒。

    “看来,你也明白了!”那光影道:“强大如我们,在面对着浩如烟海的宇宙和无穷无尽的空间,也感到有心无力,更何况能够转变为精神生命体的南华星人也只是极少数,我们迫切的需要:同伴!”

    “在无数个宇宙中,凡是具有智慧生命的星球,我们都会留下探测器,期待着可能成为同伴的生命出现,若是直接发现了精神力天生强大的存在,我们不仅会向他传授精神力的凝炼之术,更会稍稍违反一下自己定下‘不干涉任何星球事务’的规则,比如说,改造一批强者来守护这位未来的精神生命体!”

    张角嘴唇微动,终于没有出声,反倒是南鹰冷笑道:“这就是那些神使守护者吧?既然张角即将成为你们的同伴,为何还派那些改造人来杀他,这个生死试炼究竟有什么意义?”

    “在很多的宇宙中,我们都在默默的关注着地球,不仅是因为地球人的脑部结构近似于我们,更容易修炼成精神技法。而且,一直令我们感到好奇的是,地球人极不稳定的情绪和复杂多样的感情。”

    “我们的结论是,地球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则宇宙间的矛盾现象,你们残忍暴虐,却又善良纯朴,狡诈多变,却又忠诚正直,这令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可以轻易改造他们的身体,更能轻易读出他们的想法,却不明白这变化和区别是为何!所以,所谓的生死试炼并不是针对张角,而是针对那些守护者!”

    “果然,一如我们预测,他们当中的部分人面对着诱惑,立即选择了背叛,而更多的人依然没有改变!这样的人,我们才放心令他们继续存在,达到我们维持原点稳定的目的!”

    “原来,你只是想区分出那些心怀异志的人,并予以清除!”南鹰不禁有些火大,他提高声音道:“那为何还要借我们之手清除?你就不怕我们死在他们手中?”

    “死?”那个光影似乎呆了一下,反问道:“你认为在我们的保护下,你们会死吗?即使是你们已经死了,我们也可以令你们立即复活!当然,若是死于衰老,我们就无计可施了!”

    “这!”南鹰不由张口结舌,一股子邪火硬生生的闷在心里,偏偏口中却是无言以对。

    “作为一个穿梭无尽空间的特殊族群,我们也有我们的规则,所以我们一直尽量避免对其他的生命族群产生影响!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的例外!比如,这次我们感受到了张角的心意,特意转变了飞船的外形,帮助你们取得了一场战争的胜利!”

    “相信我已经解答了你们的大多数问题!”那光影道:“张角,你已经初步达到精神生命体的条件,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的行列?”

    “我愿意!”张角眼中闪过难以形容的激动神色,他现在已经明白自己将会是南华星人的同伴身份,不能再施大礼,只是深深欠身。

    “那么你呢?”那光影问南鹰:“时空旅者,你不仅曾经接触过亿万年前我们南华星的探索飞船,用你们的话说,算是与我们有缘,更有着强大精神力的基础,如果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帮助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谢了!不过我仍然拒绝!”南鹰想到返回未来的梦想完全破灭,不由意兴阑珊:“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探索宇宙至高奥秘的伟大心愿!”

    “你是在为了无力挽救那人而失望吗?”

    “我是有些失望,不过当我知道,那人仍然在无数个宇宙中存在,我却感到欣慰,至少他仍以这种形式而存在,对于我来说,这个消息已经足够!”南鹰坦然道:“我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我对于**的存在仍然怀有一份留恋,因为这是我作为一个地球人最后的象征。至少在目前,我没有做好成为精神生命体的心理准备!”

    “我懂了!”那光影挥了挥手,一篇奇文蓦然出现在南鹰脑中,并深深刻在了脑海中。

    “你只是需要时间!”那光影道:“而你的时间,仍有很多!待你日后修炼有成,自然可以通过精神念力向我们传达新的意愿,我们期待着那一天!”

    “看来,要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南鹰心中莫名的轻松起来,他耸了耸肩道:“对了,地上这女子为何还没有苏醒过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她与你一样,都受到了身体上的修复与改造,当然不会有意外!只是,我们的谈话并不适合让她旁听,所以,她必须再沉睡一会儿!”

    “我想起来了!”南鹰突然双眼放光道:“你们说我手中的药剂只是次品,那么能不能赠我一些最新式的产品?或者,帮我改良一下次品也成啊,如果因为使用你们的药剂而弄出人命,这总是不好吧!”

    “……如你所愿!地球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对于永恒的生命都可以无动于衷,却对这些小玩意情有独钟……”

    南鹰懒得理他,径自转过身来,向着眼神复杂的张角轻轻道:“角兄,看来你我亦到了分别之时,你之前曾经提到的托负之事,究竟是什么呢?”

    ps:感谢放弃no=认输同学投出的评价票,希望白雪的作品质量能够对得起你打出的高分!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八十五章 梦醒时分

    “我有一个女儿,她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财富,现仍隐居在冀州云雾山中!”张角低下头去,瞧了一眼那仍然陷于沉睡中的绝色女子,不由苦笑:“原本是想将她托付于你,看来如今……”

    “想要包办婚姻啊?免谈了!”南鹰险些跳了起来:“而且,我最后说一次,我跟地上这女人一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你怎么总爱拉郎配呢?”

    “不过,你放心!”南鹰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你的女儿,我会待她有如亲妹,自然会令她终生幸福!”

    “谢了!”张角松了一口气,伸手递过一个指环道:“我曾令她立下重誓,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这个指环来找她,并且她能完成这个人的考验,便能踏出深山,重返世间!”

    “这么玄?”南鹰接过指环,大大咧咧道:“老张啊,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便用我那个时代的语言来劝劝你吧:不要对女儿过度保护!”

    张角摊了摊手,眉间闪过一丝深深的复杂。南鹰亦是叹了一口气,这定是小依离世之后,令张角多年以来一直陷于自责、愧疚和悔恨等多种情绪带来的后遗症了。

    “对了!分手在即,你身上还有什么宝贝?全拿出来!”南鹰毫不客气的向张角身上摸去:“反正你以后便是精神生命体,这些身外之物对你也无用!”

    张角苦笑之色更甚,因为他看出来了,南鹰哪里是真的贪图他什么宝贝?南鹰是想借着这些无赖把戏,冲淡那一丝离情别绪。

    “这个你不用担心!”反倒是那南华星人在正常状态下无法窥透人类的复杂心理,开口道:“我们的外星母舰极其庞大,足可容纳任何物品,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专门的物品空间,用来摆放成为精神生命之前的纪念品。”

    “说到这个,我倒是奇怪了!”南鹰愕然道:“既然你们已经摆脱身体的束缚,那么从理论上来说,完全可以凭借精神力穿梭宇宙,何必还要建造宇宙飞船?”

    “首先,精神生命体也并非可以横行宇宙,至少宇宙间狂暴的电磁风暴就会对我们造成可怕的伤害,甚至令我们形神俱灭,而飞船便是我们的最佳防护!”那南华星人道:“其次,每一个新成员加入时的改造,都只能在稳定平和的空间中进行,我们必须确保他们的安全……”

    “对了,你说安全?那么我现在也可以算是你们的预备成员了吧?”南鹰听得目光大亮:“那么,是否也应该有大批的守护者来对我提供人身保护呢?”

    “即使我没有使用读心术,仍能感到你的动机并不纯正!”南华星人的话语一经说出,连以南鹰的老脸皮厚,亦不由微微脸红,不过他很快便兴奋起来,因为那南华星人继续道:“当然,为将来可能成为同伴的人提供前期保护,这是我们一贯的规则,所以我们会同意你的申请!”

    那南华星人突然沉默下来,良久才开口道:“完成了!我已经将你的影像传输至前任精神力修炼者的守护者脑中,他们将会继续完成守护你的重责!”

    “这么方便?”南鹰又惊又喜道:“就是那一百零九位没有选择背叛的守护者吗?”

    “不过,规则如前,他们只能继续潜伏在深山中,终生不得踏出山外!”那南华星人此言一出,立时如一盆冷水浇在南鹰头上。

    他呆了半晌,才道:“山里就山里,不过不要指望我会继续呆在云雾山,换座山行不行?”

    “可以!”那南华星人点头道:“条件是,他们在迁移过程中不得做出任何影响平衡的举动!”

    “ok!成交!”南鹰打了个响指,满意道:“现在,真的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吧,将我直接传送回到洛阳皇宫!”

    “…….很抱歉,因为你的请求很可能会暴露我们的存在,为这个宇宙的原点带来难以预料的危害,所以我们只能拒绝!”

    “…….那么将我传回洛阳徐府也可以啊!”

    “为了确保安全,我们只能将你传送到附近完全没有人烟的地方,那么,再见了!”

    “饿?你说没有人烟是什么意思?”

    “小子,后会有期!”张角微笑着接口道:“期待着与你一起永恒存在的那一日!”

    “等一下!”南鹰紧张道:“一定要将我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啊,没有人烟不要紧,只要没有怪兽就行!”

    “如你所愿!”

    下一刻,一个人影手舞足蹈的从半空着惨叫着一路坠下,直至“卟嗵”一声重重栽入一面原本平滑如镜的小湖,溅起高高的水柱。

    “干!”一个人头从水中冒出,狠狠吐出口中的湖水,大骂道:“穿越时让我跳河,现在又让我落湖,外星人对水情有独钟吗?”

    南鹰口中骂骂咧咧,手足并用的向湖边游去,却愕然发现一事,那女子有如湖畔沉睡的仙子一般,静静的侧卧于湖边的如茵绿草之上。

    “外星人也搞性别岐视!”他拖泥带水的爬上岸来,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看来那南华星人在改造之前,不是色狼就是女人!”

    骂完之后,南鹰只觉心中无比轻松,完全没有希望破灭之后的绝望,他盘膝坐了下来,怔怔凝望着仍然微波荡漾的湖面,轻轻道:“老爹,虽然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却知道,在无数个空间里,仍然有无数个我和你在一起,当然也就有无数种改变命运的可能!”

    “这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他突然跳了起来,大叫道:“从现在起,我会按照你的心愿,不仅要好好的活下去,更要令我生活的每一日都更加精彩!因为我,要将你失去的日子活回来!”

    “乱世?”南鹰仰天长笑:“从现在起,你将迎来属于自己的真正主角!因为,我将打破一切!”

    肆无忌惮的豪言壮语有如平地惊雷,从平静的湖面上隆隆滚过,仿佛是对这个时代所发起的最终挑战。

    南鹰双手张开,傲视苍穹,满面尽是气吞山河的豪情。这一刻,他不仅终于完全放下心中的顾虑和牵绊,更明白了这世间万事万物存在的真谛,那就是,这一切均可以改变,自己并非只能成为牵线木偶般的命运傀儡。

    一直困扰着心底的恶梦,便是无论他怎样去拼搏努力,依然无法改变未来的残酷命运,令高顺、典韦等人再次沦为人间悲剧的重蹈者。而现在,这个梦终于醒了!

    “真是可惜啊!”他哈哈一笑:“真被传送到了没有人烟的地方吗?如此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宣言,竟然没有人来做我的听众!”

    “什么叫没有人?你一个人鬼吼鬼叫又在发什么疯?”一个婉转慵懒的声音在脚边低低响起:“把人家的美梦都扰醒了,快赔给我!”

    “你醒了吗?”南鹰低下头来,迎上那双微带迷茫的剪水双瞳,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刚刚好,我的梦也醒了!”

    那美女眼中的迷惑和娇慵突然完全敛去,她闪电般弹起身来,手中已经变戏法般灿然生花的亮出短刃,稳稳的架在南鹰颈间。

    “这是哪里?张角呢?那些守护者呢?”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终于神色一动:“我的伤势?”

    “好啦!收起你那副冷冰冰的伪装吧!”南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开架在颈上的短刃:“张角和那些守护者同归于尽了,你的伤势好了,这是如此简单!”

    “至于这是何处?”他耸了耸肩:“待我弄清之后再告诉你吧!”

    “这不可能!”那女子骇然向背上抚去:“我明明中了一处必死之伤…….”

    “谢谢,是你救了我一命!”南鹰叹息道:“你我化敌为友如何?”

    “化敌为友?”那女子一怔,突然笑得花枝乱颤:“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天真的可以!凭眼前局势,你我之间还有和解的可能吗?”

    “不要做梦了!”她冷下脸来:“只要你仍然效忠汉室,你我之间便永无化敌为友之日!”

    “那你又为何要舍命救我呢?”南鹰望着她讶然道。

    “我?”那美女明显一滞,侧头苦思,突然亦是讶然道:“为何我的脑中一片混乱,什么都记不起来?是否你趁我熟睡之际下了什么毒药?”

    她垂下头来,轻轻道:“我只知道,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这样也行?”南鹰失口道:“说出这样的理由,你将我当成小孩子不成?”

    他望着面前明丽有如清水粉荷般垂首而立的美女,心中没来由的一颤,本能的感觉到,在她平静和冷然的外表底下,却蕴藏着深深的感情,只不过,这有如朝霞之中冉冉升起的红日一般的热情,被她平日里很好的掩饰在了心底。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你背负的似乎太多了!”南鹰仿如心湖间投下一颗石子,惹起无数波动的涟漪。他柔声道:“这样的生活,对于你公平吗?”

    “你又知道什么?”那美女抬头,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中射出令人神为之夺的坚定神色:“为了家族的再度复兴,一切都是值得的!”

    “家族吗?”南鹰点了点头:“又是为了家族!为何这世间之人只知追求昔日辉煌,却不懂得开拓未来,创造历史?”

    “休想蒙混过关!你之前不是说令我达成心中夙愿吗?”那美女突然嗔道:“既然是我救了你的性命,你便应该知恩图报!还有,你打扰了我的美梦,一并赔我!”

    “可以!”南鹰微笑道:“不过,你我历经生死,也算患难之交,总要彼此加深了解一下吧?更何况,你一直对我知根知底,我却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未免有失公允!”

    “只要说出你的名字和家世……”他语声一顿:“我的回报,定能令你满意!”

    那美女一双美眸大亮,脱口道:“一言为定!若你的回报不能令我满意,便要你卖身作偿……”

    她突然意识到语中之病,俏脸一红道:“我姓马,来自……”

    “马家?”南鹰一怔,失声道:“是扶风马氏吗?马腾是你何人?”

    “你!”那女子一双修长自然的柳眉倒竖起来,她不能置信道:“你知道?”

    “原来如此!”南鹰恍然大悟,当日自己无意间引用了马援的名句,却令这女子心神震动,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奇怪吧?说起来,凉州和司隶一带的姓马之人,似乎并不多,你还有着羌人口音!”南鹰一拍额头:“对了,我有个部将马钧,也是你们扶风马氏,不知是否你的远族呢?”

    “马钧?没听说过!”那女子仍是一脸震惊:“可是你怎会知道我兄长的名字?他的身份直至今天,仍然是一个秘密!”

    “原来马腾是你哥哥,就是那日河畔的黑衣蒙面人吧?果然好身手!”南鹰从容道:“知道他的名字有何稀罕?我还知道他有个儿子名叫马超,有七八岁了吧?”

    “不可能!”那女子几乎是呻吟道:“你竟然连超儿都知道!”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南鹰昂首挺胸道:“休要低估本将的能力,所以劝你最好还是与本将化敌为友吧!”

    那女子见他一脸洋洋自得之色,突然轻笑出声:“既然你如此厉害,为何要与我们化敌为友呢?凭你的实力,自可兵发扶风,将我马氏全家老小扣下相胁,那么我们岂非一败涂地?”

    她说这话时平静淡定,实则浑身紧绷,劲力待发,只要南鹰敢于点头认同,立即便要不顾一切的全力出手。

    “笑话!我岂能做出如此小人行径?”南鹰傲然道:“战场之上,生死相拼,脑袋掉了算我没用!但要我做出挟持无辜老小的事情来,却是宁死不为!”

    这一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配上南鹰庄严肃穆的神色,却令那女子芳心一颤,生出深信不疑的感觉。

    “还有一个原因!”南鹰上前一步,盯着那女子的剪水双瞳:“我南鹰生为男儿,自当恩怨分明。是你救了我的命,不说什么为你赴汤蹈火的空话,但是要我继续与你成为不共戴天之敌?我,只怕做不到!所以当然想化敌为友!”

    那女子心中又是一震,对南鹰炯炯对视的目光突然生出逃避的罕有情绪,她定了定神,才柔声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考虑加入我们的行列呢?”

    “换在两年前,我会考虑单独和你合作,却仍然不会与那些屠杀百姓的禽兽为伍!”南鹰坦然道:“更何况,当今天子待我亲如兄弟,若我背叛他,还算是个人吗?”

    那女子发出长长的喟叹,终于轻轻道:“还想知道我的名字吗?云萝,马云萝!”

    “云萝?好名字!”南鹰点了点头,他转身举步,向着南边行去,口中道:“纤细秀丽,攀绕如云!果然是又美丽又难缠!”

    “喂!”马云萝见他说走便走,不由一呆,随即玉容上泛起一丝怒色道:“姓南的,你说的回报呢?想要食言而肥吗?”

    “自己照照镜子吧!”南鹰头也不回的扬了扬手:“不用感谢我!当今世上,只有你与我二人,才勉强算是同类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马云萝恨恨的跺了跺脚,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脸凑向了近在咫尺的湖面,现出那张顾盼生妍的绝世姿容。

    “不可能!”她突然瞪圆了眼睛,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口。清澈如镜的水面上,清晰的映照出她的面庞,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庞!那道淡淡的伤痕不知何时,竟已神奇的完全消去,再无一丝痕迹。

    她呆了半晌,突然出手如风,一把撕开玉臂上的衣袖,但见晶莹如玉的肌肤有如空山灵雨之境的圣物,显现出令人呼吸停止的圣洁和明艳,却偏偏找不出原本应有的可怖伤痕。

    “这不是在做梦吧!”马云萝娇躯一震,终于跪了下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239/ 第一时间欣赏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作者:天上白雪所写的《鹰扬三国》为转载作品,鹰扬三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鹰扬三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鹰扬三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鹰扬三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鹰扬三国介绍:
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战与乱的序曲已经奏响! 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蛟龙,是为了等待时机,静候那翱翔天际的时刻! 盘旋于云雾之间的雏鹰,是为了磨尖利爪,展现那雷霆一击的雄姿! 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即将来临!留给后人的,将是数不尽、道不完的评述和追忆! 感谢起点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鹰扬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鹰扬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鹰扬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