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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上白雪     鹰扬三国txt下载     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三 两京风云 篇外篇 致命潜伏

    幽深难测的地道中,回荡着轻轻的步伐之声,墙壁上悬挂的壁灯也被一盏接一盏的引燃,渐渐显现出三条长长的身影。

    “贾先生!你究竟准备引我们前去何处?”一个少年的声音不满道:“我听说将军的大队人马已经向城门进发,我们不去追赶他的队伍,却来到这样隐秘的所在……我想,你最好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条地道长达五百余步,不仅连接起三个不同方向的独立院落,还有一条直通城外的分道,正是一个密会与逃生的绝佳之所!”那贾先生答非所问道:“将军的属下有一个绰号叫‘老鼠’的高手,他领着上百人手花费数月时间才完成了这样浩大的工程!”

    “难道我们是通过这条地道至城外与将军会合?”那少年有些愕然道:“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还不明白吗?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开口道:“他们根本没有打算让我们出城,而是意欲将这处绝密的地道从此交付于你我二人!”

    “什么?这是为什么!”那少年大叫起来,声音震得地道回音阵阵:“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我想跟着将军呢!”

    “智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天下间屈指可数的智者!”那贾先生淡淡道:“不过,足下知道将军这么安排的深意吗?”

    “那小子的安排?你少来蒙骗于我了!”那智先生不屑道:“那小子鸿运当头、气运加身是没错,可是他怎么可能具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他嘿然一笑道:“是你的安排吧?说到智者…..天下间,也只有你才能令我生出敬佩之心!”

    “能够得到智先生的赞誉,毕生的荣幸啊!”那贾先生平静道:“可惜你真的说错了,这确实是我家主公的意思,与在下绝无半分关系!”

    “哼!”那智先生突然停下脚步,沉声道:“既然如此,还是将话说明白了再行不迟!”

    “此话不错!我可是一心为了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那少年有些气呼呼道:“可是将军不仅将我二人的身份对外完全雪藏起来,连对自己的部属也是讳莫如深,是否瞧不上我们二人?若是如此……”

    他拱了拱手:“小子还是返乡去照顾老母吧!”

    “你闭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那智先生沉声喝道:“那姓南的小子哪是瞧不上你,分明是对我仍有敌意吧?”

    他转身面对那贾先生,冷冷的目光中爆出一丝精芒:“还是在下离去为好!”

    烛火飘摇之下,那贾先生的嘴边泛出一丝笑容,他哑然失笑道:“二位故意这么一唱一和,无非是想逼在下道出实情,这才真是多此一举了!”

    “哼哼!原来你真的明白!”那少年突然间换上了一副懒洋洋的口吻,他低笑道:“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但是千万不要将我二人当成傻子!”

    “在下不敢!”那贾先生苦笑道:“主公曾说,二位都是天下难寻的超凡智者,身负通天彻地之能。相信,主公的意思你们早已洞若观火了吧?”

    “其实也不难!”那智先生冷笑道:“此次你们全面退出洛阳,实在是有些蹊跷…….虽然我至今仍然没有辨明这场震动帝都的权力之争,是因为你们真的失势,还是与当今天子合演的一场好戏,但是至少有一点绝不会错!”

    “哦?”那贾先生有些意外道:“智先生确是不凡,竟然可以看来这么多玄机?请说,是哪一点不会错呢?”

    “你方明面的人马全部撤走了,是要我们这样的生面孔继续潜伏在帝都待机而动吧?”智先生悠然道:“你们早已做下这么大的地道工程,不仅是想保障潜伏人员的安全和行动……嘿嘿,还有城外的入口,是有他日异兵突起、重掌帝都的深谋远虑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贾先生讶然道:“我家主公身为大汉不贰之臣,怎敢对帝都有非份之想?”

    “我可没说他是想造反!”智先生冷笑道:“情况恰恰相反,这极有可能是他与天子合谋的戏码!假装做出失势之状退出帝都,造成天子一党内部分裂的假象,然后便是引蛇出洞,从洛阳之外发动雷霆一击的全歼行动吧?”

    “啪啪啪”他轻轻鼓掌,赞叹道:“真是好算计!好手段!还敢说不是出自你的亲手谋划吗?”

    “啪啪啪”贾先生出人意料的也鼓起掌来:“分析的极为精辟,连天子故意逼走我家将军的手段,都被您看出来了……可是!”

    “您还是猜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他淡淡道:“当今天子确有回护我家将军的意图,他不愿意让将军继续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中**下去,可惜,将军他自己却并不明白天子的良苦用心!”

    “如今的主公,怕是真的对天子心灰意冷了!”他苦笑道:“此为先生猜错的第一件事!”

    “什么?”智先生有些吃惊道:“那小子并非是与天子合谋的……那昏君竟然如此关爱回护那小子,我真的是看错这个昏君了!”

    “那么第二又是什么?”他苦笑道:“我还猜错什么了?”

    “如此说先生第一个看错的是天子,那么……”贾先生微笑道:“你第二个看错的,便是主公本人!”

    “看错他?”智先生和少年相视一眼,一起低呼道:“难道他令我们潜伏在帝都的用意,不是为了在帝都埋下钉子?”

    “当然不是!”贾先生眼中闪过由衷的敬服之色:“主公曾经言道,天下之争,争的是人心,争的是大势,岂在一城一地之得失?区区一个洛阳,不过是暂时的权力焦点,说不定很快便会成为一片残桓断壁,争来何用?”

    “这是他的原话?”智先生现出难以掩饰的惊容:“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我真是太低估他了!”

    “天下之争,争的是人心,争的是大势……”那少年眼中闪过智慧的神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气魄!果然是一位明主!”

    “那么,恕在下愚笨!”那智先生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才怅然道:“如果不是令我们在帝都伺机而动,我真的就猜不出来了!究竟我们还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其实还是潜伏!”贾先生亦是有些出神,他叹息道:“只不过不是潜伏城中,而是潜伏人侧!”

    “人侧?”智先生和少年的眼中一起闪过不解的神色,智先生道:“如今帝都之内,权力分割已经完成,天子和太后各成一派,中朝和外戚若即若离,时分时合,又有外朝百官和清流士人蠢蠢欲动,只可说一个乱字!我们还能潜伏在谁人身侧呢?”

    “正是!”那少年亦苦笑道:“即使潜伏下来,只怕也会投闲置散,影响不了大局!”

    “所以说,主公才是高瞻远瞩,高深莫测!”贾先生目露崇敬之色:“主公预言,未来几年之后,天下大势将再生变局,当今天子怕是……”

    他停顿一下再道:“如今的朝中各派,也将在内斗中同归于尽!而新一代的枭雄人物从此将崭露头角,你们要做的,就是提前潜伏在他们身侧,以待来日!”

    “又是预言?”智先生和少年面面相觑道:“若非他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的例子,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潜伏在尚未得势者的身边……”智先生终于点了点头:“这个倒是不难!不过却有两个问题,一是潜伏期间如何行动,第二是潜伏对象如何判定?”

    “这个你们更加可以放心!先回答第一个问题。”贾先生微笑起来:“此次潜伏为深度潜伏,若无十万火急之事,你们不必采取任何行动,主公和我在时机未到之前,也绝不会将你们唤醒。换而言之,你们一切均可自便!”

    “哦!原来如此!”二人一起点头:“那么,可以告诉我们了,可能成为目标的人已经圈定在什么范围之内?”

    “圈定?范围?”贾先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很遗憾,我们并没有采取这样的步骤……”

    “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少年首先大叫起来:“难道是让我们自己去猜测和寻找?这也太不靠谱了!我们怎么可能凭空猜出未来之事?”

    “正是!”那智先生亦点头道:“总要给我们一个大致的名单才好,否则如何进行观察和甄别呢?”

    “事实上……”贾先生取出两个锦囊,大笑道:“主公神机妙算,已经写下了两个名字于此!你们完全可以有的放矢!”

    “有没有这么神啊?”那少后浑身剧震,伸手抢过一个打开,边开边道:“如果将军真有如此把握?为什么不提前将他们灭了?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将军他也说了……”贾先生淡淡道:“凡是逆天而为者,必自败!所以,他不可能罔顾天意!”

    “说的好象真的一样……罢罢罢,谁教我相信他呢?”那少年嘀咕着,终于看清了手中那个名字,不由再次失声大叫道:“袁绍?”

    “是他?不过此人心计深沉,党羽众多,本身又有四世三公的优势,想在乱世之中脱颖而出,倒并非不可能!”智先生沉吟着,终于也打开了自己手中的锦囊。

    “什么?”以他的沉稳,亦不禁手掌轻颤:“怎么可能是这个人?曹操!”

    “会不会有问题?”智先生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若说袁绍还有极大的可能,这个人,这个人,他怎么可能有如此机遇?”

    “二位!若你们还相信自己的主公,便请保留自己的疑问,先去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吧!”贾先生眼中投射出强大的信心:“先不说主公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识人不明的错误,便是此次潜伏行动,对你们来说也绝无半分危险!”

    “只不过,如果主公是对的?”他傲然一笑:“那么对于这些未来的潜在大敌而言,这便是一次致命的潜伏!”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一章 旧貌新颜

    还是那片绵延的群山,还是那条崎岖的山道,然而南鹰却生出莫名的思绪,仿佛是从此海阔天空的愉悦,又仿佛有着近乡情怯的困惑,还有……竟然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南鹰凝视着远方的眼神有些空洞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自己虽然再次折回这处起点,但无论身心均已是迥然不同。或许现在的身体将会青春长驻,然而他的心,却已不再年轻。

    又看到了那条从天而降后落入的小河,他在河边停下马来,茫然望着河中的倒影。水中的自己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回视过来,仿佛是在问,你的心真的宁静下来了吗?

    他心中一乱,伸手拨散了水中的倒影,任由晶莹的水珠从指缝中滴落。他突然惊慌的意识到,过去的点点滴滴似乎正在被自己一一淡忘,正如这掌中的水珠,无论你摊开还是握紧,总会从指缝中一点一滴流淌干净。

    要彻底和过去告别了吗?南华星人的解密,无情的打破了心底最后一丝幻想,却也令他生出新的希望,只可惜因为相同物质不可容于一个宇宙的限制,自己却是永远也无法亲眼目睹了。

    他静静的弹去了指尖的水滴,水面扩散开来的波纹正如同心间的涟漪一样,无可奈何,却又平静自然。老爹,其实儿子已经没有遗憾了!就在那个重伤之后沉沉陷入的大梦中,自己已经想通了一切。

    正如马伦所说,一个人无论生死,最重要的却是一颗初心,自己之前仍然身处迷雾之中,执着的去追寻挽救老爹**的方法,却忽略了他的初心。在未知领域中的艰苦探寻、与邪恶势力的誓死抗争,还有,舍己救人的伟大牺牲……这些,便是老爹的初心,他已经活过,活得轰轰烈烈、毫无遗憾,只要自己的记忆中一直有他,他便会永远活在自己心里,至于其他的破碎记忆,失去又有何妨?

    或许,自己的内心已经感到了那潜在的凌乱和困惑,所以正在默默的去芜存菁,为老爹的存在保留出最美好的位置。

    他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身躯。若世上真有所谓的灵魂,我希望可以在自己的内心中为你修筑可供栖身的圣堂,因为,这样你便可以庇佑着我、注视着我、指引着我,去打破天下一切的不公,扫灭世间所有的丑恶!

    “这便是我如今的理想和信念吗?”他怔怔的盯着渐渐平静的河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谢谢你们改变了我的人生!老爹,还有马老夫人!”

    “将军!”高风从身后大叫道,声音中透出按捺不住的喜悦:“请上马,前面便是鹰巢了!”

    鹰巢?如果我真是鹰巢中飞出的一只雄鹰,那么我便要从此振翼翱翔,鹰视天下,而初试鹰喙之处,便是渤海!

    “众位兄弟有所不知,上次将军返回鹰巢之时,那场面!喏!就是前面的转角处……”高风正在手舞足蹈的向侯成、曹性、甘宁、李进等一帮“新人”炫耀道:“数千人马啊!排得整整齐齐候着呢!但见兵甲耀日、旌旗遮天……”

    而一众尚未来过鹰巢的将军们个个听得聚精会神,点头直如小鸡啄米。

    “闭嘴!就知道吹嘘!”高顺一鞭子抽在高风座骑的马股上,喝道:“还不趋前开路?”

    高风座下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纵蹄狂奔,险些没有将高风颠下马去,只听他大呼小叫的控马而去,众将无不捧腹狂笑。

    待高风刚刚转过前面那处山谷,只听他“啊”的大叫起来,语声中尽是难以置信之意。

    “搞什么!”南鹰皱着眉追了过去:“难道真的又弄出上次那么一出?小题大做!”

    待得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不由猛吃一惊,竟也脱口低呼出来。

    原本尚算宽敞的峡谷出口,不知何时竟然矗立起一座雄伟的高墙,其高度几乎与洛阳城齐平,完全遮住了远处的巍峨鹰巢。

    “姜奂!”南鹰瞧得目瞪口呆,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奂略显呆滞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主公莫要问我!属下出得鹰巢已近半年,临行之时仍然没有这座高墙!”

    身后众将纷纷赶到,也无不惊叹。南鹰见那城墙威武雄壮,更兼地势险要,堪称一道万军难破的屏障,心中也自喜欢,赞叹道:“看来我们虽然在外征战年余,打出了赫赫威名!但仲德他们在家中也是殚精竭虑、劳苦功高啊!”

    他挥了挥手道:“马钧,上前叫门!”

    “情况有些不对啊!”马钧惊疑不定道:“主公,这城墙高不可攀,然其上却怎么一人不见?无人值守,属下如何叫门?”

    众人闻言一起愕然瞧去,果见高墙之上悄无声息,莫说是人,连一只鸟也看不见。

    “这帮蠢人!”高清儿已经按捺不住的叫骂起来:“一路上的明岗暗哨明明已经侦知我们归来,为什么不提前通报?还有,这么紧要的所在为什么不派人看守,真是形同虚设!”

    她话音刚落,那堵高墙正中的一道铁门突然缓缓升起,却是仍然无人现身,那道铁门仿佛是自己升起来的一般。

    “有鬼了!”高风瞧得两眼发直道:“没有人启动绞盘机括,这铁闸是如何自行打开的?”

    那铁闸一直升到顶端,发出沉闷的“咣当”声响,然而甬道内仍是一片黑暗,突然间“咯啦啦”的声音再度响起,又是一道铁闸缓缓升起。

    一直看到第三道铁闸升起,其后仍是没有亮光传来,连南鹰也瞧呆了眼,有些口吃道:“老,老天!这堵墙到底有多厚?”

    幸好,第四道铁闸刚刚启开一线,便透出了亮光,在缓缓升起的铁闸后,人们终于见到了远方那久违的鹰巢。

    第一次看到如此宏伟的双层城池,高风口中的那些“菜鸟们”无不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个字来。

    “将军,我们要过吗?”高风眼中闪烁着警惕的神采,他指了指那长长的甬道,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感觉这次回来,处处有些邪乎呢?”

    “没出息!”南鹰狠狠瞪了他一眼:“若是连自己的家门都不敢入,就滚回洛阳去!”

    他翻身下马,一手持缰,当先缓缓步入甬道,身后数千属下强忍心中的疑惑,紧紧跟随着他的步伐,向着甬道中涌入。

    穿过那甬道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南鹰游目四顾,面上终于闪过震动之色。

    在当初离开之时,鹰巢西锁黑虎山的隐秘入口,东临群山环抱中的广阔原野,而其南北两侧却仅仅各有数里方圆的一小块平地。这一南一北地域狭窄,虽然不虞敌军攻击,却也没有什么耕种开垦的价值,南鹰当年甚至曾经考虑过,是否将鹰巢面积外扩,将这两片土地也囊括在内,但是终因工程过于浩大而望洋兴叹。

    现如今,南北两侧各建起一座长宽数百步的大型坞堡,并修筑起复道与鹰巢相连,俨然形成犄角之势。但见城高池深,气象森严,其上器械林立,甲士如云,足以令任何来犯之敌生出难以匹敌的敬畏之心。

    鹰巢之东的广阔原野上,一望无际的庄稼正在茁壮成长,无数的鹰巢居民正在辛勤的耕耘,再远之处,只隐隐看见牛羊如云,直连天际。

    南鹰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家园,这里在他离去之时仍然只是百废待兴,如今却已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兴旺景象,怎能不令人心潮澎湃,似梦似真?

    这一瞬间,他突然只想跪下去,亲吻脚下那透着芬芳之气的泥土和青草,并以自己奔涌而出的泪水滋养这片土地。因为这里,才是自己一手创造的乐土。

    远方正在劳作的人群也发现了高墙之后源源涌出的大队人马,他们突然欢呼起来,“主公!主公!”之声响彻云霄,接着所有人都郑重的俯下身躯,恭迎着自己心中的英雄。

    南鹰努力将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挣回眼中,他回过身来,向着神眩目驰的数千部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突然大吼道:“兄弟们,欢迎回家!”

    “回家了!回家了!”高风和马钧一起领先大叫道,这份浓烈灼热的气氛迅速感染了身边所有的人,数千人一起大叫起来。

    在这数千部属中,除了姜奂所部的五百骑兵,其余尽是北军骑兵、张节余部和数百来自太行山的“山地部队”,还有不少自愿追随的天师道降军。他们虽然仍怀着一份初抵贵地的生涩和忐忑,但是面前那如诗如画的安宁景象却令久经战乱的他们,心中油然生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震耳欲聋的欢呼乱叫之声中,远方鹰巢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瘦削的身影从门后行了出来,只向南鹰等人行来。

    那人起初之时尚是步履从容,不知不觉中,他渐行渐快,直至最后他终于控制不住的狂奔起来,口中大叫道:“主公!主公!”

    望着程昱那清矍的面容和他目中那忘情的喜悦,泪水终于模糊了南鹰的双眼,他大叫一声:“仲德!”也拔步冲了上去。

    两人四臂相执,相互凝视。

    南鹰毫不作伪的拭去眼角泪痕,动情道:“仲德,你受苦了!”

    程昱轻轻摇头,他怔怔的注视着南鹰的面容,轻轻道:“主公,你这一去,可真是太久了!”

    突然,他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主公,不知是否昱的错觉呢?与主公近两年不见,竟然感到在主公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一般?”

    南鹰哈哈一笑,他指着面前有如世外桃源一般的自由天地,大笑道:“说到变化,仲德才是令此地翻天覆地之人!”

    “心怀开天辟地志,管教旧貌换新颜!”他一把握住程昱的手,目光炯炯道:“仲德,从今日起,我们便要努力去改变整个天下!”

    ps:卷四终于开卷了,向兄弟们致意,同时也因近日的迟更、断更向大家致歉!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二章 远征之议

    鹰巢,城主府议事堂中,正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秘密会议,至少五十名以上的新老核心成员将堂内挤得座无虚席。

    高顺居于左列首位,其下高风、典韦、姜奂、李进、甘宁、苏飞、徐晃、强仝、方悦等二十余员悍将猛士,人人各具奇相、威武不凡。贾诩居于右列首席,下方程昱、马元义、枣祗、司马直、郑度、阎圃、马钧等二十余名文臣谋士,个个卓尔不群、儒雅**,其间还有高清儿、郑莲两位女将有如叶中红花,分外引人注目。依鹰巢目前掌握的人才资源,便说是文武如雨亦不为过。

    “诸位!”南鹰瞧着济济一堂的部属,心中的豪情壮志油然而生:“此次本将外出征战,一年有余,全赖将士们阵前用命,兄弟们舍生忘死,算是侥幸打出了一点名堂,更多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兄弟从此生死与共…….”

    “然而,随同本将出战的二百鹰巢兄弟!”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有一大半永远的倒在异地他乡,虽说刀剑无情、战损难免,然而他们是为了本将而战,所以他们的身后之事…….”

    “请主公放心!”程昱立即接道:“所有战死的兄弟,均已名刻英雄碑,其家人也将由鹰巢供养终生!”

    “很好!”南鹰重重点了点头,他扫视了一眼新晋之将,苦笑道:“可惜,本将属下的汉军战士,更多的兄弟们连名字也没有留下,便已壮烈捐躯,这是本将和你们犯下的重大失误!”

    “将军不用伤感!”曹性颇为感慨道:“此次我们这些旧部不仅如愿以偿的得以继续追随将军,连所有部下的家属都能迁到这片与世无争的安定之地,属下等尚未谢过将军大恩!”

    “谢过将军!”十余名将军一起低下头去,满堂尽是发自肺腑的肃然谢语。

    “对了!说到这件事……”南鹰目光向一众鹰巢主事投来:“此次本将不仅带回三千五百名战士,身后还有近六千名战士亲眷将要陆续赶至,你们打算如何妥为安置?”

    “请主公放心!”户部主事鄂满起身道:“相信主公也已看到了主城两侧的坞堡!这两处坞堡均可容纳五千居民,自主公远征后便立即开始了建设,目前刚刚落成。除了守卫的战士,仍是空空如也。所以,安置新来人口之事绝无问题!”

    “很好!”南鹰见汉军诸将均露出满意之色,也点了点头:“本将突然想起一事,那扼守外围峡谷的关塞是何时建成的?怎会无人把守?”

    “主公容禀!”一个老者满面春风的起身答道:“此为老朽的一点雕虫小技,两月前才完工!”

    “啊!你是墨让先生!”南鹰猛然记起眼前这位老者,他不敢怠慢的欠了欠身:“先生是墨门高人,果然出手与众不同!本将看那关塞雄伟严整,竟然安有四道铁闸!”

    “可是,为何看不到守卫呢?”他不解道:“本将倒是觉得那些铁闸竟似是自动升降一般?”

    “主公有所不知!”墨让微笑道:“其实,那关塞之中并非无人。这样的关塞一共筑有四座,将鹰巢外围所有的要道全部扼守的有如铜墙铁壁,每座之中均派有二十名战士驻守!”

    “二十人?”高风吃惊道:“他们如何拉得动那么沉重的铁闸?”

    “哈哈哈!”墨让捋须而笑,不无得意道:“其实何须二十人?五人足可!”

    他见众人皆是一脸震憾之色,只有马钧露出恍然神色,微笑道:“这只是我墨门的一些机关小道,以钢制轮齿相互咬合而产生强大拉力,从而带动铁索拉起闸门!战士们不须自己发力,只要隐藏在看似完全封闭的关塞内启动开关便可办到!”

    “利害啊!”好几个人一起脱口大叫道。

    “四百年前,我墨门便已开始研究此道!”墨让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道:“不值一提!”

    众人皆是动容,只有南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听说公元前300多年,亚里士多德便在《机械问题》中阐述了用青铜或铸铁齿轮传递旋转运动的知识,没有想到,中土的汉代也有人开始精研出这一技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看来,这墨让今后能够发挥的作用远不止此。

    “这是我和墨先生共同商讨后作出的决定!”程昱含笑道:“随着鹰巢之外的耕牧面积日渐扩大,安全防护方面的布置着实令我们感觉有些捉襟见肘!所以索性将外围全部封锁,既可以遮挡鹰巢的真容,又令那些觊觎窥测的贼人们无机可趁,还省出了大把人手!何乐不为?”

    “觊觎窥测?”南鹰微感吃惊道:“凭着鹰巢的强大实力和所占地利,难道还有人敢虎口拔牙不成?”

    “自从去年一连灭了几股附近的山贼,形势好多了!”程昱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然后似笑非笑道:“可是,就怕那些来去如风的马贼啊!”

    “咳咳!”几名羌人将领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去。

    南鹰立即明白了。所谓马贼,只怕都是如同当年野利雄一般的羌人部落,这方圆数百里之内,部落众多,形势复杂,一旦有人饿急了,飞蛾扑火的蠢事也并非做不出来。

    “你们做得很好,能够令那些人知难而退,为上上策!”南鹰挥手道:“好了,这个暂且不说了!这一年多来,鹰巢周边和汉中还有什么大事发生?”

    “好教主公得知!”程昱从容道:“如今,整个汉中实际上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中!”

    “掌握在我们手中?”南鹰、高顺等人一起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贾诩依然面色如常,似乎早已知情。

    “说起来全赖主公的虎威!”程昱嘻嘻一笑:“自从您立下了扫荡黄巾的不世之功,又在长安、洛阳等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您的大名早已令天下震动!很多早已对您倾慕景仰的人,自然也生出投怀送抱之意!”

    “少拍马屁!说重点!”南鹰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却故意板起脸道:“程仲德什么时候也学会花言巧语了?”

    “是王累!他亲自密访鹰巢,并表示出今后效忠的意愿!”程昱装出诚惶诚恐之意:“属下与他也是旧识,所以当时审时度势,在未经主公许可之下,答应了他的请求,并借着天子卖官的时机,调动鹰巢黄金为他抢到了汉中太守之职!”

    “是这么回事……”南鹰有些无语,这王累当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对后来横空出世的鹰扬中郎将自然是心中雪亮,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瞧得起自己,八成还是那面天子御令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不由苦笑,现如今自己身怀天子御令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是谁也不曾想到,那面天子御令已经在那夜嘉德殿大火中失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焚毁了。

    “那么!苏固呢?”南鹰沉吟着道:“这家伙虽然无甚本事,对咱们倒是言听计从,对百姓也算不错!这么抢了他的位置,会不会有些不厚道?”

    “他?主公您不知道呢!”程昱放声大笑道:“属下同样出资为了他谋了一个巴郡太守的位子。这汉中不过九城二十余万人口,而巴郡却有十四城近百万人,两者孰高孰下?那苏固正对主公感恩戴德,视您为再生父母呢!”

    “什么?这么说,巴郡也可以算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南鹰不由精神大振:“巴郡与汉中比肩连袂,同为益州大郡,得此两地,我们几乎已经掌握了整个益州的三成!”

    “不错!加上在张鲁领导下日渐兴盛的五斗米教,鹰巢已是稳如泰山!”贾诩终于开口了,他盯了一眼面色激动的郑度、阎圃等天师道旧人,才继续道:“只要主公出任渤海太守,我们东西呼应、攻守兼备的第一步方略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天子准了本将三个月的假期,除却往返一个月的路程,还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南鹰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随着他缓缓起身,所有部属轰然起立:“我们的时间很充裕!从明日起,整合各部战士,召集各类人才,选拔文武精英,然后,剑指渤海!”

    “属下遵命!”慷慨应命之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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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渤海鹰扬 第三章 练兵深意

    宽广辽阔的训练场上,至少七千名鹰巢战士正在汗流浃背的苦练着。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久经锻炼的擅战之士,见识过血流成河的惨烈战场,无论身心都可以用坚忍不拔来形容。

    然而此刻,这些战士之中,正有很多人不仅动作笨拙、缩手缩脚,心中也是有苦难言。

    训练场南边,一排排的骑兵正在手忙脚乱的控着马缓步前行,没有行出十余步,整体阵形已然大乱,不时有倒霉蛋惊叫着摔下马去。

    “一群废物!再来!”教授马术的教官们声嘶力竭的大吼着:“浑身放松,不要僵得象一块木头似的!”

    “上身挺直,双手各持一缰!”

    “你扶着马鞍做什么?跟个娘们一样!”

    “呸!就你们这样的蠢材,还想跟着将军去渤海?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最后,教官们的手指一起指向了一面大旗:“放弃吧!只要去大旗下敲响那面铜锣,你们就可以不受这份摧残,回去做你们的杂兵!”

    那些拙劣的骑兵们无不神色凄苦,却不约而同的咬紧了牙关。你奶奶的,老子们本来就是精锐步兵,还有很多人是超卓的箭手,怎么能回去做杂兵?这也太欺负人了!

    “看来不服气啊!”一个教官突然笑了起来:“小子们,我知道你们的底细,有北军射声的,有宜阳郡兵,还有太行山和天师道的兄弟,都是没骑过马的,没错吧?”

    “从来没有骑过马的人,当然不可能轻易训练成骑兵,这也太难为人了!你们是这么想的吧?”那教官从骑兵们身前缓缓行过,有如洪钟般的声音在每一位士兵的耳中回荡:“你们想错了!不怕告诉你们,老子一年多前也没有骑过马,因为老子根本就是从小生活在山区的板盾蛮人!”

    “什么!”士兵们面面相觑,险些要交头接耳。蛮人?不是说个个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吗?怎么可能还有这么一手精良的骑术?

    “其实,你们今日的苦难,我们也都经历过!主公训练骑兵,不光是想提高战力,更有保护我们的意义!”那教官叹息道:“你们都曾是步兵,以急行军之后的疲惫再投入战事……这种后果,不说你们也会明白!”

    士兵们脸上的疑惑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激动之色,因为他们终于听懂了教官的深意。

    “而一匹战马的价值,大家就更清楚了!主公为了保全弟兄们的性命,舍得下本钱啊!”他大吼道:“不要令主公失望,所以更不要想着放弃!”

    那教官身侧的另一名教官突然振臂大呼道:“为了主公……”

    所有人一起从口中迸出怒吼:“绝不放弃!”

    而在训练场北侧,一排排的步兵阵形亦在缓缓呈现出崩溃前的散乱,一个个原本驰骋疆场的骁勇骑兵,一日奔袭数百里的狠角色,却在几个时辰的队列训练中败下阵来。

    他们很多人脸色已经涨得有如猪肝,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两条腿抖得活象在筛糠,耳中听到的却尽是军官们的咆哮谩骂。

    “抖什么抖?站直了!挺胸、收腹、缩下巴!”

    “你小子是不是没吃饱?双腿并紧,叉着胯子象什么样子?”

    “什么北军越骑!下了马个个都是软蛋!”

    “连基础步战都不过关,将军怎么可能领你们去渤海!打起精神来!”

    怒喝声中,一个年轻的将军笑嘻嘻的行来,他饶有兴致的转了几圈,望着骑兵们求救般的目光,终于在一名原北军骑兵面前停下脚来:“怎么?有什么话要说吗?”

    “高司马!”那骑兵自恃曾经做过这位将军的亲兵,忙不迭的开口道:“属下等都是骑兵,为何要练习步兵的技能?”

    “问得好!不过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那将军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操练之中无故开口,先拖下去抽他五鞭子!”

    在那骑兵的声声惨叫中,那将军板着脸瞪视过来,近千名属下无不心中震惶的避过与他对视,只听那将军冷笑道:“你们都是一直追随将军的北军精锐,都是些骄兵悍将!将军平时里也很**着你们,可是本将希望你们,不要丢将军的脸!”

    “属下不敢!”所有将士一起恭敬回答。

    “将军说了,此去渤海赴任,只须两千最精锐的将士随行!”那将军继续冷笑道:“听清楚了么?最精锐!身为战士,上马是骑兵,下马是步兵,持着弓便是射手。若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你们还有什么资格继续顶着不败的虚名滥竽充数?”

    “不怕告诉你们!鹰巢的所有战士早已做到了这一点!而他们……”那将军向着训练场中的中央区域努了努嘴:“瞧瞧!还在练着呢!”

    “本将虽然也是鹰巢出身,却曾经做过你们的司马,当然更不希望你们丢人!”他沉着脸喝道:“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便是公开选拔之日,如果你们现在认输,倒也好过那时被人贬得体无完肤,说你们是一群混吃混喝的废物!”

    他此言一出,所有原北军战士的脸色全变了。

    “现在你们怎么说?”他扫视了一眼气势正在不断狂飚的将士:“是继续练下去?还是去大旗下敲响那面代表屈辱的铜锣?”

    “练!练!练!”回答他的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

    “很好!不过用将军的话说,是驴子是马,还需要最终拉出来遛遛!”那将军点了点头,回身望着那名刚受过鞭刑正呲牙咧嘴向回走的士兵:“你!如果不想认输,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训练!”

    “回将军话!”那士兵努力挺直了胸膛,傲然道:“属下刚才是有点犯困,不过挨了几鞭子之后倒是觉得很提神。所以,属下不需要休息!”

    “有种!”那将军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向着面前的将士大吼道:“小子们,继续努力!”

    “诺!”

    “将军!”远远的高台上,几名青年将领正簇拥着南鹰观看操演,其中一人不禁发问道:“如果只是挑选出两千精锐,那么从目前我部近八千之众中优胜劣汰便已足够,为何您一定要逼着他们舍长就短的重新来过呢?”

    “重新来过?本将只是给他们补课!”南鹰瞪着发问的苏飞道:“念你是个新兵蛋子,本将不和你一般计较!”

    “嘿嘿!确是好计!”李进突然笑出声来:“将军此举可谓一石三鸟吧?”

    “一石三鸟?”甘宁不解道:“整合部属、提升战力算一个,选拔两千渤海远征军也算一个,最后一个是什么?”

    “和!”李进换上一副肃然之色:“虽然我是首次来到鹰巢,但是此地的情况却也有过耳闻。此城五万居民,其中汉、羌、蛮三族鼎足而立,个中关系错综复杂!”

    他有些钦佩的看了看南鹰:“换成任何一个主公,只怕都将为了调解内部纷争而焦头烂额。只有将军依靠着无比强大的实力和爱民如子的仁政,才令众心成城、同舟共济!”

    “你究竟想说什么?”南鹰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赞赏之色,他微笑道。

    “虽然民众安定了,可是军队呢?”李进有些忧虑的瞧着远方嘶吼如雷的训练场:“如今我们的总军力达到八千,其成分更为复杂,既有新旧部属之分,又按着跟随将军的资历分成七八股派系,有鹰巢旧部、北军将士、普通郡兵、黄巾降军、天师残军、太行山流民军等等。更加不用说,他们还各有各的民族信仰!”

    “这些将士虽然能征善战,却多为桀骜不驯之人。对将军您,他们自然是心悦诚服,可是对其他兄弟友军甚至是将领呢?他们也会心服吗?若任由形势发展下去,末将几乎可以想象到日后祸起萧墙的惨剧!”李进唇边掠起一丝苦笑:“换成是末将,只怕会愁得夜不能寐吧!”

    “哦?你是说如此练兵,便能使行阵和睦,将士们也同心同德吗?”南鹰反问道。

    “当然不是!”李进摇头道:“末将猜测,将军意欲令所有将士都掌握步战骑战,其深意应是:利用此次全体练兵之机,令将士们置于同一起点,令他们彼此熟悉,产生袍泽之情,之后便可打散重编,令他们再难生出团体界域之分。如此一来,自然再不会有什么军中的派系之争!”

    “听你这么说,仿佛本将是一个城府极深的谋算之人啊!”南鹰突然从唇边荡出一圈不断扩大的笑纹,他重重拍了拍李进,大笑道:“不过,本将大致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望着众将若有所思的神色,南鹰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其实,此次练兵的深意虽然被你道破,但是本将还有一层浅意!”

    见众将一起露出讶然之色,南鹰有些无奈道:“优中选优,选拔渤海赴任的随行兵马,这确实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越是精兵强将,其傲气也越盛,绝对不可能在短期内与同袍内水**融。至少本将个人是这么认为的,真正的袍泽之义只有经历过同生共死,才能够建立起来!”

    “闹了半天,将军你是想带走那些不听话的?”苏飞恍然大悟道:“确是好计!把那些身上带刺的、额上生角的小子们全弄走,鹰巢的守军才会渐渐形成真正的磨合!”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南鹰凝望远方:“此行任重道远,谁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本将也只有领着这些个热血男儿,才可能于荆棘遍地之中,杀出一条路来!”

    众将一起默然。

    “枣祗!”南鹰突然大叫道:“过来!”

    远处低头匆匆而行的枣祗愕然抬头,然后迅速疾行过来。

    “主公!”他施礼道:“有何训示?”

    “你和阎圃在负责挑选各业人才之事吧?本将交办的人才网罗了多少?”南鹰有些期待道:“这可是重点,一定要多多益善!”

    “重点?哦!主公是说木匠、铁匠吧?”枣祗思索道:“经过初步遴选,大约挑出了四百人吧?”

    “四百?这么多!”南鹰喜出望外道:“好!办得好!”

    “不过,我们鹰巢有这么多匠人吗?”他怀疑道:“你不会找些二把刀来糊弄本将吧?”

    “什么二把刀?哦,是指技艺低俗的意思吧?”枣祗一呆,随即叫起了撞天屈:“我怎会如此草率行事?主公你难道忘记了?仅仅天师道降军中便有技艺精湛的匠人数百之众,这些人可有一大半自愿来到鹰巢定居的!”

    “原来如此!本将险些忘却!”南鹰目露光彩道:“立即下令提高这些人的生活待遇,务要全部带往渤海!”

    “还有一个人!本将去亲自去请!”他重重道:“墨门高手墨让!”

    “将军,您是去渤海赴任为官的,带那么多匠人去作甚?”甘宁大惑不解道:“难道也准备大修器械不成?”

    “听说你水性不错?摆弄船只也有一套?”南鹰斜睨着甘宁道:“提前封你个官职呗?”

    “末将倒确是精通水性!”甘宁更是如入五里雾中:“将军打算封给末将一个什么官职呢?”

    “渤海郡水军统领!如何?”南鹰笑容可掬道:“现在你明白本将为何要携大批匠人同往了吧?”

    他悠然眺望着远方,一脸向往之色道:“渤海?紧贴茫茫大海啊!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本将若不建造船只,如何扬帆出海?”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四章 各擅胜场

    惊雷般的隆隆蹄音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原野上扬起有如沙尘暴一般的遮天尘头,令人生出千军万马扑面而来的惊悚感觉。

    一大群盔甲鲜明的将军们,正立于远方凝神观望,见到如此声势无不露出赞赏之色。

    蓦然间,他们一起吃惊的张大了口,目中尽是震骇,但见尘土飞扬之中,黄沙中诡异的现出百余骑的零落身影,却哪里有什么想象中的千乘万骑?

    随着骑兵们渐渐放缓马速,高扬的尘头也渐渐散去。众人瞧得清清楚楚,确实只有百余骑,其后再无一兵一卒。

    “这些骑兵有古怪!”有人脱口大叫道:“听那厚重的蹄音,瞧那漫天的沙尘,区区百余人如何能够办到?”

    “诸位!本将可以将这句话视作是对这支骑兵的最大褒奖!”南鹰步履矫健的行到众将身前,背对着那些骑兵,笑容可掬的侧身抬手示意:“请允许本将为诸位介绍,大汉的第一支重装骑兵!”

    “重装骑兵?”将军们目瞪口呆的瞧着那些渐行渐近的骑兵,眼睛都直了。午后灿烂的阳光下,无论是骑兵们壮硕的身躯,还是他们跨下高大的良驹,都反射着黑色的金属光泽。

    “或许你们没有听过重装骑兵这个称谓,那么甲骑具装呢?”南鹰微笑着问道,当他看到部将们眼中仍然是一片茫然之色,不由傲然道:“这么说吧,这是一支前所未有的特殊军种,你们……”

    部将们突然“呼啦”一声从南鹰身边涌过,直奔着那些浑身都包裹在黑铁之下的骑兵奔去,连望也不望他们的将军一眼。

    “你们……”南鹰慷慨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壮怀激烈的手势也定在半空,他呆了一会儿,才向着空无一人的草坪苦笑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支军种的出现,从此将令战争改写!”

    他说完转过身来,无可奈何的瞧向那些有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部属,喝骂道:“你奶奶的,主将在训话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百余骑兵已经在运动中排成两列横排,随着一声号令,战马们猛然顿住四蹄,形成严整的战阵。骑兵们一起于马上俯首抚胸,行出整齐划一却又前所未见的陌生军礼。

    众将“哇哇”大叫着直冲入阵中,立时爆出一片惊呼赞叹之声。

    他们毫无顾忌的伸手在骑兵和战马身上到处乱摸,口中不时发出不能置信的叫声。

    李进伸手弹了弹一名骑兵身上的重甲,脸上尽是震惊之色:“老天!我道为何会有如此声势?从士兵到战马,光是这些护甲便至少达到二百斤了!”

    “好马啊!”曹性衷心赞道:“若非此等良马,又如何背负得如此份量?这绝非是汉土之马!”

    “这是什么护胄?”侯成眯着眼睛仰视着面前骑兵的头盔:“连眼睛都看不到了,全用铁网子护上了!”

    “五千人!”甘宁抚摸着一匹战马的连颈眼罩,喃喃道:“只要这样的五千骑兵,足可纵横天下!”

    典韦望着比自己仍要高出一线的马头,不由惊叫道:“这马!这马似乎是……”

    “哈哈!居然还是你这傻大个子最先认出来了!”南鹰走上前来:“不错!这些马便是来自那贵霜马商阿基克斯!算上当日他赠予本将的五十匹,再加上这批新购的七十匹,一共才一百二十匹罢了!”

    “还五千骑兵?”他瞪着尴尬的甘宁:“知道这马多少钱一匹吗?一百万钱啊!本将若是有五十亿钱,足够买下半个天下了!”

    “一百万钱!”众将一起狂叫起来。

    “若无巧取豪夺自太平道的藏宝,本将连这七十匹也买不起!”南鹰摊手道:“所以,我们若想扩大规模,一是想办法弄钱,二是自力更生!”

    “可惜杨大哥仍在太行山中驻守!”马钧惋惜道:“不然我们便可请他想出大量繁殖这种重型战马的办法!”

    “没有那么简单!”南鹰愁眉不展道:“他阿基克斯敢将马卖给我们,自然仍保留了培育马种的秘密,根本不怕我们能大规模养殖出来!”

    “那就用黄金和他们换!”高风双目中尽是星光点点:“我们鹰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黄金。只要能换回几千匹,打造出一支成建制的重装骑兵,再对上那些西凉军之日,就是他们挨宰待死之时!”

    “不错!”侯成也大叫道:“今日见了这支骑兵,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骑兵!枉末将还对北军骑兵的战力沾沾自喜,如今一瞧,真是井底之蛙了!”

    “说的是啊!”

    “以后我那些骑兵哪里还敢拉出去丢人现眼?”

    众将也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南鹰从众将面上一个个瞧了过去,见他们皆是一脸的振奋,不由叹息道:“若你们真以为靠着一支重骑兵便可以横行天下,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将军此言,末将可就不懂了!”连一向沉稳的李进也不解道:“虽然末将并不擅长骑战,但是也能瞧出一些门道。这些战马雄健异常,远胜大汉马种,可以想象这些马的速度、力量均是极为惊人,故能支持人马兼备的重甲。一旦发起集团冲锋,其冲击力和防御力便可同时尽显其威……”

    他望了一眼甘宁:“末将支持甘宁将军的说法,有几千这样的骑兵,足可正面硬撼十万步兵或是三万骑兵,且战之能胜!”

    听李进这么一说,不仅将军们一起露出赞同之色,连那些面目隐藏在护面之后的重骑兵们,也个个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说了半天,还是一群井底之蛙,无知是福啊!”南鹰挥了挥手:“来,将军们都席地而坐吧,骑兵小子们也围过来!本将今日再给你们上上课,补补你们的脑残!”

    “首先要说的是,这支重骑兵只是在大汉独一无二,但是域外早已有之!”他见部属们纷纷围拢过来,才从容道:“这是为何呢?三方面的原因,一是文化差异决定了战术理念迥异,二是地理差异导致战术发展相背,三是马种不同决定了轻重有别!这其中的细节,本将今日暂不深说,留待日后,先说这重骑兵的优劣!”

    “对于重骑兵来说,马速是相对稳定的,那么想要提高骑兵的突击能力,就只有在增加装具上想办法。厚重的盔甲和马铠不仅令冲击力成倍增加,还极大的增强了人和马的防御力!正如几位将军所说,一旦形成规模性的正面冲击,其可怕之处只能用势如破竹来形容!”

    “说到重骑兵冲击的战术手段,本将可以简略的说明一下!”南鹰瞧着听得入神的部属们,不由微微一笑:“光有兵、马可不行,战术才能决定成败!”

    他在地上画出简单的阵形图案:“通常情况下,进攻方以重骑兵正面撕破敌军的第一、第二道防线,为后续部队扩大战果提供条件,也有直接利用重骑兵进行凿穿式打击的。这里举一个例子,在域外,有些国家的重骑兵平握长达丈余的骑枪以横排推进,先利用战马的速度赋予骑枪以强大的杀伤力,给敌军以重创,在敌人坚固的防守阵形渐渐阻挡住骑兵冲击时,骑兵就立即分散并转向侧面,仍以横排阵形在其他骑兵身后结阵,转而由下一波冲击阵形进行攻击,对敌人产生强大的冲击力和持续不断的消耗…...”

    他语声稍顿,望着渐渐面青唇白的部将们调侃道:“在如此可怕的碾压和强大的心理震憾之下,本将几乎可以想象出,各位若以我军常用的刀盾之阵对敌,会是如何一副片甲不留的惨状!”

    “将军!你方才说重骑兵的优劣?”徐晃有些六神无主道:“末将实在不能想象,这样一支恐怖战力还会有什么劣势?”

    他的震惶其实不难理解,因为说到汉军的盾阵防御,正是他的强项。

    “是啊!将军!”苏飞也有些胆寒道:“先不说我们日后会不会对上您说的域外重骑兵,便是想想这重骑兵的战法为本土敌方所获后,再反过来对付我们,便令人不寒而栗!”

    “重骑兵,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可怕!”南鹰竖起三根手指:“单凭我们鹰巢目前的军力,便至少有三种办法可以全歼一支五千人的重骑兵!”

    “不可能!”所有的将军、骑兵们一起失声大叫。

    “想听听吗?真是一群井底之蛙!”南鹰毫不留情的鞭挞着属下们的自尊:“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废物跟了本将这么久,怎么还是如此笨拙……”

    “将军!”高风一脸无辜的叫屈道:“您若是还说那些什么诱敌深入、埋伏设陷的法儿,便可免开尊口了!只要敌军主将还有一丝精明,便绝不可能放弃正面对决的优势!”

    “本将有说要阴他们了吗?”南鹰瞪眼道:“对于你们这些不知变通的蠢材,本将当然只有教授你们正面破敌之法!”

    “正面破敌啊!”将军们一下子来了精神,个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耳朵竖得老高。

    “第一种破敌之法,行军之中若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敌军重骑兵正面拦截!”南鹰嘿嘿一笑:“我们鹰巢的机动能力你们是知道的,可用数百架的特制四轮战车在最短时间内先组成一道环形防线,削弱敌军的冲击伤害,一旦敌军攻势受挫,再以我军强大的远程打击力量从战车阵内开始覆盖打击,纵不能胜,自保当可无虞!”

    “说得好!”高风、高铁一起如梦方醒,话音未落,一人头上挨了一巴掌:“本将说得好不好,轮不到你们来评价!”

    其余将军们思索之后,也纷纷点头。不错,重骑兵最可怕的就是冲击,只要有了障碍物的阻隔,再配合箭手的密集打击,确是不足为惧。

    “第二种破敌之法,两军约期交战,各摆阵形,以力破力!”南鹰指了指远方的鹰巢城头:“小子们,都看到了吧?墨让先生和小马钧费尽心力制造出来的投石车和弩炮可不是吓唬人用的!若正面交战,我军可于两军阵前广挖堑濠,扼制敌军攻势,再以盾阵和箭手置于阵前,投石车和弩炮集群于阵后,一待敌军接近,立即予以其毁灭性的打击!”

    他轻松一笑:“就算是仍有小猫小狗三两只侥幸冲到阵前,我军一人吐口唾沫也足可淹死他们了!”

    众将轰然大笑,对于重骑兵的畏惧之心立即大减,有人笑道:“若是敌军主将稍有理智,在看到我军的强大器械之后,怕是也绝不敢贸然进攻的!”

    “将军!不知第三种战法又是什么?”有人急不可待的叫了出来。

    “第三种方法,也是你们最有可能遇上的一种……”南鹰慢条斯理道:“统领一支普通轻骑兵,在野外与敌军重骑兵发生遭遇战!”

    “什么?”有人脱口道:“那不是死定了!”

    “错!以骑兵对骑兵,以轻制重,以柔克刚,全歼敌军!”南鹰轻描淡写的话语瞬间震动全场。

    “末将……”徐晃突然有些明白了,他有些摇晃着站起身体,庄然行礼:“末将恳请将军,教授战法!”

    “请将军教授战法!”将军们全醒悟过来了。将军是借着这样的机会,来传授骑兵作战的最大精义吗?若是能习得此法,日后定有机会建立不世之功,成就一代名将之威。

    “徐晃……有前途啊!”南鹰少有的现出了居高临下的教训口吻:“好!本将就来向你们细细道来!”

    “方才已经说过了,重骑兵冲击的强大威力,主要是来自他们全副武装的铠甲和严整队形的整体优势,但是我们要看到,重骑兵因为增加了沉重的装具,也带来了极大的负荷,这令他们的冲击动能并不能持续很久,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针对他们的弱点,轻骑兵想要取胜的关键就在于避其锐气、击其惰归、迫其分散、逐个歼灭十六字真言!”

    “将军!能再说细一点吗?”将军们的眼睛一起亮了起来,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领域。

    “可以!简而言之,轻骑兵的优势就在于机动力超过重骑兵,所以要先利用高度的机动力调动对手,破坏重骑兵的严整队形,最后通过战场迂回来实现围歼!”

    “本将经常对你们说,战术,就是充分发挥想象的体现!而轻骑兵战术,正是将想象力发挥至极致的过程!”南鹰伸手再次在地面上画出一幅幅阵形:“面对重骑兵,轻骑兵完全可以伪装溃散,诱其追赶,不断以回射之术消耗敌人,而后在远方从容结阵,连续诱敌攻击。若敌军退却,则我军衔尾追杀,以此反复。待敌军马力耗尽、队形全乱之时,便是他们覆灭的时候了!”

    “原来,竟然可以这么做!”将军们听得目瞪口呆,有人轻轻叹息道:“我们确是井底之蛙!”

    “不要认为临敌退缩便是可耻,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敌人,才是正道!所以本将也曾说过,战争的规则,就在于它根本没有规则!”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其实已经开创出一门高超的战法,只是我们尚未将其发扬光大罢了!”南鹰有些感慨道:“我大汉虽然只有轻骑兵,却也绝不畏惧天下任何一支骑军!”

    “将军您说得太好了!”李进怔怔的点头,突然露出羞愧之色:“末将适才还在想,如何能够争取到这支重骑兵的指挥之职,现在想来,确是有些好高骛远、舍本逐末了!”

    “你说这话,可就又错了!”南鹰嘴边泛起狡黠的笑容:“重骑兵若是无用,本将花这么大心血来建它作甚?”

    “任何一支军种,都有其必要、重要之性!想要胜多败少,关键仍在战术运用,兵种配合!”他重重道:“你们日后都将各领一军,虽然军种不同,但是本将希望你们,能够灵活运用,善加掌控,切不可生出轻重大小之心,更不可因此断去与同袍们之间的配合!”

    “因为,正如重骑兵和轻骑兵是各擅胜场,将军们也是各有所长!”他终于说出了定语:“一支强大的军队,必须依靠各级良将来正确指挥,才能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军必有将,而将为国家安危之主!”

    ps:感谢兄弟们对白雪提出的无数宝贵意见,也希望更多的朋友们加入.同时感谢玫瑰骑士团的打赏,你小子好久没有露头了,还不发贴帮我提建议?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五章 遴选暗示

    “呜----呜----”悠长的号角响彻云霄,一队队黑盔黑甲的鹰巢战士们迅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在校场上列成一个个方阵。

    每位战士的面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还有一丝紧张和忐忑。因为,经过了月余的艰苦训练,今日便是考验成果之时。这结果,将决定着谁能够继续追随将军出山建功立业。

    将军们簇拥着南鹰大步行了过来,没有繁杂的仪式,没有煽情的动员,随着南鹰手臂一挥,七千八百五十四名鹰巢战士的选拔大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本次选拔比赛分为两个过程,前三日为单兵选拔,包括马术障碍、骑射、步射、刀盾术四项,各有军官们评分统计,只要四项总分达到乙等者,便可通过。至于第二个过程……除了对此讳莫如深的将军本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由于是单兵竞技,耗费的时间也可想而知。上百名军官忙得脚不沾地,连上趟茅房都是一路小跑,才堪堪于三日内完成任务。

    看着数十幅书简上的四千多个名字,所有的将军们都是喜忧参半。

    喜者,此次评分其实极为严苛,四千余名脱颖而出的战士均已远远超出寻常汉军精锐的战力了,尤其是这些人中竟然还有八百余人达到了甲等……用徐晃的话说:甲等者,皆为百人将之才。任何人都不敢否认,若以比例而计,鹰巢军力,天下称雄!

    而忧者,将军将如何选拔两千战士呢?如果甲等者正好达到两千人,反倒不用愁了。而今除却八百余名甲等战士,还有一千一百余名额又将如何筛选呢?很多战士的战力难分彼此,若仅凭一时发挥而评判高低,只怕他们定会心生不服。尤其是在目前鹰巢战士仍然各有派系,分属不同的复杂形势下,会不会对今后的军中和睦埋下一丝隐患呢?

    风声猎猎之中,四千余名鹰巢战士站得笔直,偶尔目光流转之间与别人对上,眼神中也尽是一副有我无你的凶悍,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啊,气势上当然不能落了下风。

    “这一个个的跟狼似的,眼睛都是绿的啊!”南鹰悠然而至,身后还跟着几名抬着大筐的战士,他大笑道:“这是要吃人哪?”

    “狼这种野兽,凶猛强悍而又机警狡诈,不畏寒暑也不分昼夜,有的是耐力和拼劲!本将喜欢!”南鹰说着,突然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似乎并不知道狼的最大优势啊!”

    “闲话不提了!”他挥了挥手:“现在便开始第二轮的选拔!”

    几名抬着大筐的战士快步上前,将几个大筐堆在战士们面前。

    “你们一共是四千四百九十五人,本将再给你们添上五个人,凑足四千五百人!”南鹰一指那些大筐:“同样的,这里有四千五百块木牌,编号也是从一至四千五百!”

    战士们尽皆露出迷茫之色,将军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凑足四千五百人?还要分发不同号牌?这与遴选有什么关系吗?

    “现在,你们上前领取号牌!”南鹰瞪了一眼不远处张头探脑的将军们,吓得他们忙不迭的缩回头来:“然后根据编号五十人一组分队……”

    “分队?”战士们尚不敢开口相询,将军们已经一起讶然叫道。

    “都滚一边儿去!”南鹰厉声道:“本将亲自在此下达军令,有你们什么事儿?找抽啊!”

    看着将军们灰溜溜的靠边站着,战士们哪里还敢吱上半句,一个个老老实实上前领取号牌,不一会儿,已经有人嘀咕起来:“咦?这号牌的顺序怎么是乱放的?”

    “是啊!这是将我们打散了重编啊!”

    “你们是几号?什么?完了,我们全都分开了啊!”

    “保持肃静!”南鹰一声大喝惊得战士们一起闭口,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森寒起来:“本将给你们一日时间,每队自行推选出一名队长。明日,开赴山中遴选!”

    他说罢,头也不回的去了。

    一名传令官手持书简上前一步,朗声诵道:“明日晨时之前,各队从规定地点分别进入十里外的山区,则遴选之争开始。规则如下:

    规则一:各队队员入山时不得携带任何装具、食水、武器。

    规则二:各队任务是夺取他队号牌,五日后以夺取号牌总数计,前四十支队伍合共二千战士随将军渤海赴任。

    规则三:队员被夺号牌的,虽须暂时退出,但保留遴选资格。各队队长号牌一旦被夺,全队取消遴选资格。

    规则四:各队之间因争夺号牌而出现死伤的,则相关队伍全部取消遴选资格。

    以上!”

    待规则宣读完毕,原本闹哄哄的校场之中蓦的静了下来,将军们和战士们一起呆若木鸡。

    远远的,贾诩正和程昱摇头晃脑的议论着:“主公果然深不可测,好算计,好心术啊!”

    “正是!主公似乎帝都一行之后,其心智较之过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才是我们心目中的明主啊!”

    “不错不错!此为你我之幸啊!”

    东方拂晓,晨曦初露,虽然天空褪去了一层浓黑,然而满天的星斗依然璀璨。柔和的月下光辉和娇艳的红日初光,在那一瞬间的温情碰撞,却是如胶似漆,美得令人震憾。

    一群不解风情的黑影正在低头穿行在朦胧的昏暗之中,不仅无人向那美不胜收的天地奇景望上一眼,更有人低声咒骂着,仿佛是在倾泻着心中的愤懑。

    “到了!全体休息!”为首的黑影借助着那一抹淡淡的光辉,终于发现了前方树下的一杆旗帜。

    他伸手拔下那面旗帜,凑近眼前,望着旗上书写的两个大字“十三”,不由啐了一口:“奶奶的,不吉之数也休想妨碍我们胜出!”

    他随手将旗帜向地上一掷,回身道:“各位,待日全之时,我们便由此进山!”

    红色的光芒渐渐驱散了黑暗,映清了那数十人的面孔和身形:数十名穿着轻甲的鹰巢战士脸上神色各异,有人木然不语,有人满脸不耐,还有的正在不住冷笑。

    这便是鹰巢军遴选赛的第十三小队。

    “高通,高队长……”一个神情悍勇的士兵开口了:“一会儿便要入山,不知你高队长打算如何部署?总要提前支会兄弟们一声才好!”

    那士兵口称队长,语气中却殊无尊敬之意。他身侧,也正围拢了十余名士兵,显然是有唯他马首是瞻的心意。

    “不错!高兄正该早作谋算才是!”另一侧也围着十余名士兵,其中一个面相文雅的人也微笑道:“不过请高兄切莫误会,此次遴选关系重大,弟兄们谁不想着要跟将军一起继续开创局面呢?若是高兄胸有成竹,兄弟们定当惟命是从!”

    那人一脸诚挚,口上也说的甚是谦虚,但是言下之意却是再显然不过。你高通若有本事领着我们胜出,便听你的,若不然,你休想对我们指手划脚。

    高通瞧了瞧围在自己身边的近二十名兄弟,心中生出深深的无奈。这一趟差事,怕是没有那么顺畅。

    他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各位兄弟,不管大家之前来自何方,如今都是主公帐下的同袍,更有缘同在一个小队,便自当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各位在遴选中的求胜之心高某亦是感同身受,不怕大家见笑……”

    高通苦笑道:“你们中的有些兄弟尚有机会随着主公南征北战、叱咤风云,而我们这些鹰巢兄弟却只能在此看家护院,若论急于建功之心,我们才是最为迫切的!”

    “在下也知道,在场的很多兄弟曾随主公出生入死,个个本领高强!可是而今,”他重重道:“我们这五十人是一个群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诸位以为然否?”

    他这一番话言辞恳切,字字真心,说得数十名同袍均是有些微微动容。

    那神情悍勇的士兵一愣,点了点头道:“说得好!高兄,兄弟也不瞒你,之前看到多数兄弟推了你做队长,心中原是不服的!后来听说你是高顺将军的族弟,这才压了下来。因为高将军,是兄弟我除了鹰扬中郎将之外,最佩服的人!”

    “如果高兄有信心带着我等胜出…..”他顿得一顿,指着身边十余名战士道:“那么兄弟可以代表这些原北军的弟兄保证,一切听你的!”

    “我们也没有异议!”那面相文雅的战士亦点头道:“宜阳县的弟兄们也静听高兄安排!”

    “多谢各位兄弟!”高通不由精神一振,他微笑道:“那么,我们便共同来谋划一番吧!”

    “好!”战士们亦是群情振奋,一起围了上来。

    “不知高兄打算如何下手?”那面相文雅的战士有些忧虑道:“还有八十九个队,这些自家兄弟的本事我们可以说是一清二楚,要想击败他们夺取号牌,只怕将有一场龙争虎斗!”

    “当然!”高通微微一笑:“原本大家的实力可以说是半斤八两,谁对上谁也不敢说必胜!而每队的实力又是极为平均,既有熟悉地理、擅于设陷的鹰巢老人,也有悍勇擅战的北军和宜阳弟兄,所以说,我们都没有突出优势可以利用!”

    “那么,便只有利用主公的暗示了……”他眼中闪过崇敬之色,叹息道:“希望主公的暗示,其余队伍的弟兄都没有听出来才好!”

    “将军的暗示?”战士们一起惊叫道:“他哪里提出什么暗示了?”

    “不!有的!”高通傲然道:“只要我们掌握了这一优势,休说位列前四十,便是夺得魁首又有何难?”

    ps:感谢qq群鹰扬三国吧中的兄弟们,也祝贺玫瑰骑士团同学风云回归!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六章 荒岭争雄

    阴翳蔽日的山林中,古老荒寒的气息迎面扑来,寂静而空灵,仿佛亿万年来从未有人踏足,除了偶闻啾啾的鸟鸣声在深隧的枝叶里流转,似乎连花开花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蓦然间万籁俱寂,所有虫鸣鸟叫一起消失,山林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即近,一大片青草丛突然翻腾起来,令人猝不及防之下,险些生出丛林复活的恐怖念头。

    “咦?有些不对,那些痕迹好象到了此处便消失不见了!”草丛中传来一个人声。

    “没什么不对的!莫要忘记我们的对手中亦有潜踪匿迹的高手,他们利用此处的深草掩去行踪,这不足为奇!”另一个声音有些不耐道。

    “可是,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诡计……”之前的声音不服辩道。

    “听到那些鸟叫声了吗?”另一个声音更加不耐:“他们定是早已经过此地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全力追踪!”

    “说的倒也有理,不过……”

    “不要再罗嗦了!”一片草丛突然站了起来,现出一个浑身隐藏在草叶中的高大身形,他冷笑道:“你们的那些本事,将军可是也教授过我们的!不要以为只有你们这些鹰巢老人才是高手!”

    他伸指入唇,吹了一声呼哨。

    附近的草丛纷纷被掀起,一个又一个战士直起身体,一面警惕的注视着周围,一面缓缓靠拢了过来。

    那个高大的战士压低声音道:“诸位兄弟,虽然我们之前不在一个将军麾下,但如今却是祸福与共。”

    说着,他现出一丝傲然之色:“既然大家抬举我做了队长,那么便请服从我的指挥!”

    他身侧一个战士有些无奈道:“好吧!那么你且说说,我们失去敌踪后,将要如何追击?”

    这个人的声音,正是先前与他争辩之人。

    那高大的战士沉吟道:“我意,大队先在此休息,然后同时向两个方向派出斥侯…..”

    正说话间,头顶突然飘下几处落叶,他触电般大吼道:“不好!小心上方!”

    数十名战士一起大惊抬头,却见树叶间同时洒下几张大网,向众人劈头盖脸的罩了下来。

    那高大的战士猛然间心如死灰,强烈的挫败之感塞满心头。难怪追至此处便失去了敌踪,原来敌人早已在树上布下了天罗地网,看来此次真是出师未捷身先败了……

    一股巨力从侧方狠狠撞来,将他撞得直飞出去,恰恰逃开了头顶的大网。

    却是那一直与他争议的鹰巢战士于间不容发之际,将他推了开去,自己却被那大网罩在了网下。

    那高大的战士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那名鹰巢战士,头脑一片混乱,却听那鹰巢战士在网中嘶声道:“笨蛋!快逃啊!你是队长,只要你不被他们拿住,我们仍有机会!”

    那高大的战士猛然醒悟过来,他一拳打倒一个刚从树下跃下的敌方小队成员,迅速向密林深处逃去,七八名侥幸逃出网外的己方小队战士也如梦方醒般跟着他疯狂逃遁。

    听着身后敌方小队的呼喝之声,还有身陷罗网的兄弟们那愤怒和不甘的吼叫,那高大的战士傲气尽消,只觉眼中热流似乎正在抑制不住的流淌而下,是感动?还是悔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能将所有的复杂心绪化做一声长长的怒吼,一路远去。

    “嘿嘿!这次战果不错啊!”一棵大树后,闪出一个亦是浑身枝叶伪装的战士,他笑嘻嘻的来到网前,抬脚轻踢了一记网中的失败者,故作讶然道:“啊哈!这不是张大哥吗?堂堂鹰巢第九斥侯小队的队长,竟然也做了小弟的阶下囚?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那舍己救人的鹰巢战士抬起头来,看清了眼前之人,不由浑身一阵颤抖,哇哇大叫道:“好小子,原来是你!怪不得林叶之间会有鸟叫传来,竟是你这小子模仿的!害得我们放松警惕之下尽数着了你的道儿!”

    “哈哈哈!”他的对手笑得前仰后合道:“那是自然,我们狂兽营虽然精锐尽出,前去太行山中坐镇,只留下小弟这等低手看家。不过,想要学几声鸟叫骗骗你们,却是绰绰有余了!”

    “哼!”失败者脸上闪过颓然之色,旋即又微笑道:“这次算你们占了上风,不过你莫要得意太早!我们的队长已经冲出重围了,只要他不败,我们队仍有胜出的机会!”

    “真的吗?”胜利者眨了眨眼睛,嘲弄的目光扫过一众网中的战俘:“你们难道至今没有发现,我们现身的人数?”

    “什么?”失败者一扫场内,立时脸色大变:“你们只有一半的人,其他人呢?”

    “当然是早已埋伏在前面,等着捉拿漏网之鱼!”胜利者终于发出一连串的得意笑声:“你们听着,很快便能听到你们的同伴,那绝望和愤怒的惨叫声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那想象中的叫声却始终没有传来,胜利者的脸色猛然变了,他转头向一个方向瞧去,那里正是残敌逃走之处。

    “哈哈哈哈!”网中的失败者突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明白了,那些前去堵截的人,不是北军就是宜阳军吧?又或者是太行山的兄弟和天师道的降军!”

    “他们怎么可能完全听从你的指挥?只怕是你说向东,他们却偏偏向西吧?”他讽刺道:“原来,你就是这么分派任务的!”

    “住口!”那胜利者脸色铁青的大叫道:“兄弟们,先收了他们的号牌!放他们回家喝凉水去!”

    他狠狠的盯着设伏的方向,咬牙切齿道:“真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材!”

    很快,胜利者们揣着战利品扬长而去,失败者们垂头丧气的也向着山外行去。数十步外的地面上,突然泥土跳动,草叶纷飞,数十名战士纷纷从地下跃了出来。

    “高兄,适才那队人不过三十人左右,为什么不出手呢?”一个神情悍勇的战士不解道:“凭我们的实力,定可将他们拿下!”

    “你说的没错!”那高兄微笑道:“可若是我们与敌军拼得筋疲力尽之时,再出现一支小队想要坐收渔人之利又如何?”

    “不错!”一个面相文雅的战士也点头道:“胜他们不难,可是难在不可能速战速决,所以这样的风险轻易冒不得!”

    “那么,我们岂非缩手缩脚的一直不敢出手?”那神情悍勇的战士嘴角一抽,有些恼火道:“这也太窝囊了吧?”

    “当然要出手!”那高兄凝视着远方道:“李正兄弟,你出身北军,适才那逃走的小队长似乎也是北军的吧?你可识得?”

    “他?当然识得!”那神情悍勇的战士便是李正,他一愕才道:“那是我们北军中出名的好手,越骑校尉属下都伯,王彦!”

    “很好!”那高兄挥手道:“兄弟们,趁着那王彦等人尚未行远,我们去追他们!”

    “高兄!”李正浓眉一蹙,伸手阻拦道:“且不说那王彦身手了得,想要拿下他必定要费些手脚,便说他们不过十人,追上他们也不过只得十块号牌,这有些得不偿失了吧?”

    “谁说我要拿下他?”那高兄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冯异兄弟不是说我们不具备速战速决的实力吗?现在,我们便要去获得这样的力量!”

    李正满面迷茫,显然没有理解那高兄的话中之意。

    “我懂了!”那面相文雅的冯异突然叫道:“利用他们现在的衰弱,也抓住他们想要反败为胜的心理,兼并他们,扩大我们的实力!原来,高通兄弟打的是这个主意!”

    “是的!”那高通上前一步,凛烈的目光扫过所有神色激动的队友:“主公说我们不知道狼的最大优势……这第一层的意思,就是指我们不懂得扩张和团结吧?”

    “各小队之间实力均等,若没有远超他队的实力,我们不但不可能战胜别人,反而会陷入连场苦战,最终饮恨收场!只有通过裹挟、同盟、兼并的方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以狼群作战的方法,从不同方向将单个目标发起持续、突然、猛烈的攻击,以最快时间夺取胜利!”

    “说得好啊!可是,”李正眼睛一亮,又疑惑道:“他们会这么乖乖听话的加入我们吗?”

    “忘记主公定下的规则了吗?队长号牌被夺,才会宣告失败,而胜利的名额,则有四十支队伍。所有的残兵败将们,他们正在等待着我们赐给他们这最后的胜机,所以,他们只能加入我们!”

    连绵的群山中,残酷却并不血腥的争斗在不断上演,由四千五百名精锐战士分成的九十支战队,彼此之间各出奇谋,相互攻伐,各种各样的战术和计谋足以令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个名将都瞠目结舌。可惜,一场空前的龙争虎斗,此刻却不为外人所知,无法引起震惊天下的轰动。

    不时有神色黯然的战士们成群结队的行出群山,返回鹰巢。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胜出的希望,步履之间沉重如山,而有的人仍然目存希冀的不时回身相望,期待着留下的队友们可以创造奇迹。

    至于仍在山中激斗的战士们,他们已经忘却了一切,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胜利、继续胜利、一直胜利下去。

    没有一个人蓦然发觉,经过几日的高强度作战,不仅令所有战士的技能、意志有了长足的进步,更令那数日之前仍然阻隔在战士们之间的派系思想正在渐渐淡化,甚至完全消失。他们正在完成磨合、凝聚、蜕变的过程,当他们走出深山之时,无论是否获得跟随主公出战渤海的机会,他们都是当之无愧的胜者。

    第五日,也是遴选大赛的最后一日,只待日头西落,便是遴选大赛落下帷幕之时。

    一处幽深的林间,至少二百名战士正席地而坐,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议论着,眉宇之间尽是即将胜利的喜悦之情。

    中央正有十余名战士团团坐定,面前堆放着小山一般的号牌,他们都是各队队长和队中能力杰出的战士,正准备瓜分胜利果实。

    “各位兄弟!”正中的高通面上也有一丝难掩的喜色:“再过一个时辰,遴选便会结束。此时,正是在下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这里共有一千五百余面令牌!”他指着面前的小山笑道:“而我们的同盟中只有九支小队,相信每一位队长都可以如愿以偿的名列前四十了吧?”

    “多谢高兄!”其余八名队长相视一眼,均露出如释重负之色。这些小队人数最多的不过二十人,均是被其他强队打残了的队伍,若是没有加入高通的同盟,注定成为别队的垫脚石。如今,每队却至少能分得百余面号牌,足可角逐前四十了。

    “高兄果然厉害!”一名队长叹息道:“兄弟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场遴选竟是可以这么玩的!每次以数倍的兵力分割、包围、歼灭一支小队,三个服侍一个,端的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正是!”又一名队长赞道:“若是早知如此,我们开始时便组队团战,现在只怕已经是横扫其他所有小队了!”

    “一条狼不足为惧,而一群狼,便是猛虎也要为之退却!这便是团结的力量!”高通目中尽是崇敬之色:“其实,那个被我们称之为主公和将军的强者,早已教授了我们这个道理,只是我们以前一直都不明白!”

    “说的是啊!”一名队长叫道:“将军定是希望我们这些浑小子们,从此次遴选之中悟出这个道理吧!”

    “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高通面上突然闪过忧虑:“从我们收缴的号牌编号上看,至少有五十支小队的编号从未出现过,而号牌,也仍有两千余块流落在外……若是这些小队正在自相残杀还好,如果他们之中也有人抱成了团儿,只怕结局殊难预料啊!”

    队长们一起沉默下来,良久才有人强笑道:“希望这剩余的小队最终胜出者的不要太多才好,不然我们之中必定有人会被淘汰!”

    “管他呢!”另一人无奈道:“反正很快便会结束,一切尽随天意吧!至少,我们都已经拼尽全力了!”

    “不好了!”林边突然有一名战士狂叫道:“各位队长,我们被包围了!”

    林中的所有战士们一起脸色剧变。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七章 为了胜利

    日头偏西,山间开始漫起了丝丝凉意,令人倍感清爽。然而此刻,林中的二百名战士却是心如冰冻,生出无力回天的挫败之感。

    林外,一个雄壮的声音正在慢条斯理的发出最后通牒:“林子里的兄弟们听好了,给你们一刻的时间,一个个走出来投降,我们只收取你们身上一半的号牌!”

    “不要心存幻想,因为我们很清楚你们的实力,凭我们二十支小队千人的兵力,足可令你们全军覆没!也不要妄想着拖延时间,因为我们一定会在遴选结束之前发起攻击!”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计时开始!”

    “怎么办?高兄!”林中的战士无不惊慌失措,几名队长更是脸色惨白。

    “他们竟有整整二十支小队!”高通亦是浑身剧震:“看来,那些没有出现的小队多半是折在他们的手上了!”

    “他们明明已经具备胜出的条件了,为什么还要盯上我们?”一个队长忿忿道:“遴选即将结束,大家一起胜出不是皆大欢喜吗?”

    “是我们之前太过强势,对他们造成了威胁吧?”高通满面尽是苦涩:“这二十支小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聚集在一起,他们是存心想要拔除我们这根眼中钉啊!”

    “怎么办?”所有的队长面面相觑,突然有人狂叫道:“想要叫我俯首交出号牌,休想!宁可和他们拼了,也不能受这样的耻辱!”

    “拼了!”队长们一起低吼道。

    “林中的队长们,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还要奉劝你们一句!”林外的声音再度响起:“根据我们的估算,目前仍然留存的小队最多四十出头,即使你们交出一半的号牌,仍有**成的机会入选。所以,放弃无谓的抵抗思想吧,这只会令你们前功尽弃!”

    “不知道我们是谁?我终于明白了!”高通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诡笑:“他们看似强大,实则不过是刚刚聚集起来的临时同盟!之前因为我们四处出击,这些小队只得暂避锋芒,导致他们的战果并不理想,所以这才想赶在结束之前最后捞上一票,以此锁定胜局!”

    “所以,我们若是出林投降,只会被他们剥削的一干二净,根本不会给我们留下半点机会!”另一个队长狠狠道:“你是这个意思吧?那么我们还是只有拼了!”

    “是的!但是这却为我们制造了一个转机!”高通打出手势,所有队长和队员一起迅速靠了上来:“他们只知道我们的大致人数,却并不知道我们究竟由几支队伍组成!”

    “这个我明白,若是他们能够抵近观察,当然不可能认不出我们的身份!”一个队长点头道:“可是究竟是什么转机呢?”

    “还记得主公定下的规则吧?”高通眼中生出一丝愧疚之色:“如今只有弃卒保帅了!”

    此言一出,鹰巢的老兵们无不神色一变,而新人们却是一脸茫然道:“什么是弃卒保帅?”

    “当年,主公曾经根据古代的象戏改良出一种棋类奕法,这便是其中一着!其意便是教我们牺牲较小的利益,来换取整体胜利!”

    “你是想,让弟兄们掩护我们几个队长带着号牌突围?”一个队长脱口低呼道:“那么弟兄们怎么办?他们岂不是要遭受被俘的耻辱?”

    “不错!”又一人叫道:“我们身为队长,岂可丢下兄弟们独自逃走?”

    “迂腐!若我们死战到底,弟兄们便可以免除这样的羞辱了吗?”一个队长木然道:“请你们不要忘记,我们身上仍然背负着更多人的期望!若是败了,我们才是真正的耻辱!”

    说话之人,正是之前险些全军覆没的北军都伯王彦。

    他一开口,所有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弟兄们!”高通的眼睛扫过所有的战士:“我们现在有了选择,但是最终选择的权力,在你们手中!”

    “嘿嘿,这不是多此一问吗?”一个战士突然从容道:“我们来此是为了什么?只要能够最终取胜,老子就算是再被他们俘虏十回,也心甘情愿!”

    “说得好!那些暂时出局的兄弟们才最憋屈呢!如果能够在老子们手中反败为胜,这些小子们一个个得向我们磕头!”

    “干吧!”无数七嘴八舌的杂乱声音最终汇成一个掷地有声的口号。

    “兄弟们!谢谢!”高通终于眼中微湿,他和队长们一起向着战士们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近两百名战士突然从一个方向杀出林去,毫无惧色的冲向数倍以上的对手。

    虽然双方均是手无寸铁,但是拳打脚踢之间,更有一番惨烈激昂。突围者人数虽少,却是个个用命,竟将围困者严阵以待的包围阵势冲得节节后退。

    一个战士不时大声呼喝,约束着同袍们将所有力量集于一点的猛冲猛打,一时之间,竟是势不可挡。

    “此人是谁?”围困者中的一名队长惊叫道:“是个好手啊!”

    “我认识他!”另一个队长叫道:“这小子是宜阳军中的屯长冯异,是已故军司马张节将军的得力部下,看来他一定是这些人的领头人了!”

    “你们瞧!”又一个队长兴奋道:“那几个发号施令者的腰间,均有一个大袋子,定是用来装号牌的了!”

    “很好!他们想拼命,我们奉陪到底!”那队长狂笑道:“所有兄弟们,一起围死他们,先捉他们的队长!”

    分散于林外各处布防的各支小队纷纷聚拢上来,将那支困兽犹斗的小股人马围得水泄不通。

    没有注意到,趁着林外一片大乱,几条身影借助着夕阳渐落的阴暗,悄然远遁。

    听着身后的怒吼嘶喊渐渐远离、沉寂,穿行于昏暗之中的每个队长脸上均有热泪淌下。这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只有高通心中生出一丝明悟。主公啊,这便是你曾经提过的狼的牺牲精神吗?为了实现共同的目标,可以牺牲个人利益甚至生命,每个成员都尽其做能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天空终于完全被夜幕笼罩。这**似乎格外漫长,也份外的黑暗,仿佛是为了抚平那些失败者心中的苦楚,风干他们脸上难忍的泪水。

    清晨,校场上人头攒动,挤满了鹰巢战士。参与遴选的战士们在左,以参赛队形排成一个个小小的方阵,无缘遴选的战士们在右,排成几个巨大的千人方阵。

    所有战士都在静静的等待着,当四千五百名参与角逐的战士们齐至,便是主公宣布胜负之时。

    校场外,一个又一个战士渐渐现出了蹒跚的身影,他们不是满面疲惫,便是身负伤病,这些都是掉队或是被打散的零星个体,当然也有坚持到最后一刻才姗姗来迟的残缺小队,当然,他们也没剩几个了,注定要被淘汰出局。

    每当校场外出现人影,不管是几个人,那个站于高高校台之上的年轻将军便会默默的向他们行礼,以至于数千将士无不效仿,有如欢迎凯旋而归的百战雄师。

    一个战败的队长正拖着一条伤腿,艰难的行入校场,抬眼望见向他行礼的将军和同袍,突然浑身一颤,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听着他嘶哑难听的哭号之声,数千战士不仅没有生出半分取笑之心,反而一个个感同身受的低下头去,体会着那哭声中的一丝壮志未酬。

    “哭什么?不就是失败了一次吗?”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那队长身边响起,在他的泪眼婆娑之中,将军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如果腿没断,滚起来说话!”

    “将军,我丢人了!”那队长依然哭得象个泪人,不认识他的人绝对不能够想象到,这小子在扫平黄巾之战中曾经斩下过五十颗敌军的人头。

    “丢什么人?一次失败就丢人,那么失败两次岂不是要自杀?”将军扶住了他的肩膀:“就连本将,也曾不止一次的失败过。那么,是不是也要陪着你一起在这儿哭丧?”

    “本将只问你,尽力了吗?”将军狠狠的盯着他:“如实回话!”

    “当然,属下已经尽力了!败得也是心服口服!”那队长急忙拭了一把泪水,努力挺直了胸膛。

    “很好!”将军嘴边泛出了笑意,他重重一拍那队长:“只要尽了力,就是本将的好兵,没有给本将丢人!”

    “是!”那队长眼中终于现出轻松之色。

    “下次继续努力,一定要赢回来!”将军挥了挥手:“现在,归队!再哭下去真是丢人了!”

    “是!将军!”那队长的脚步突然轻快了很多,一瘸一拐之间,也似乎带上了行云流水的意境。

    “将军!”一个部将上前一步:“时间已经不早了,是否要当场计点各队成绩?”

    “也好!”将军望了望天色:“应该还有几十人没回来,派出骑兵小队沿途接应吧!我们可以先计点成绩,正好也等等他们!”

    “哗啦”

    “哗啦”

    一袋袋号牌被倒在地上,军官们开始大声的唱数,旁边有书记官摊开架式认真的记录。

    “……第七十九小队,号牌五十三块!以上!”很快,一个军官便开始宣读计点成绩了。

    “嘿嘿!还真是拼得你死我活啊!”将军有些苦恼道:“一共九十支小队,竟然只有二十七支小队有所斩获,其余小队全都成了陪衬了?”

    他双手一摊:“你们这帮小子是不是存心给本将出难题?四十支队伍的胜出名额,才有二十七支小队入选!难道是不想本将带着齐装满员的人马去上任?”

    “主公!不是二十七支队伍,还有我们!”一个声音突然从校场入口处隆隆响起。

    数千双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校场入口。只见九条人影傲然而立。遴选战士的方阵中,突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很多人正在努力按捺着交头接耳的**。

    “哦?高通,本将对你可是太熟悉了,你是第十三小队的吧?”将军有些诧异道:“这就是你的第十三小队吗?只有九个人了,号牌呢?缴获了多少?”

    “禀主公!”高通缓缓走上前来,从容道:“我等九人,代表了九支小队,现返回交令!”

    “第十三小队队长高通!”

    “第二十二小队队长王彦!”

    “第二十九小队队长……”

    “什么?”校场中终于哗然,连一名将军也不能置信道:“这是怎么回事?九个人,九支小队?”

    回响不绝的“嗡嗡”议论之声中,九名队长各自打开腰间的布袋,将一堆堆号牌抖落地上。

    方阵中,很多队长相视变色,他们终于明白了昨夜的古怪。难怪二百名战士身上却仅搜出来三百余面号牌,这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啊!

    “这有些不妥吧?”一名将军终于开口了:“队长俱在,队员却一个不存,按我大汉军律‘亡军者斩’,这可是死罪!”

    “放屁!本将定下的规矩里有这么一条吗?”将军毫不留情的斥道:“我们现在是鹰巢军团,不是大汉军队,再跟本将说什么军中六斩,小心你先屁股开花!”

    不仅那部将脸色一白,缩了缩脑袋,连所有想开口质疑的人也一起紧紧闭上了嘴。

    “说说吧!为什么只有队长?你们的部下呢?”将军突然厉声道:“是否你们利用本将定下的规则,逼迫士兵们为你们挡了刀?”

    所有战士一起心中一紧,将军生平最痛恨的,就是临阵之际抛弃战友。难道将军会因此而对九名队长做出严厉的惩罚?

    “不是这样的!将军!”方阵中一个士兵猛然振臂大呼道:“是我们心甘情愿为队长们掩护的!”

    “是的!是我们愿意的!”数百个声音乱哄哄了响成了一片。

    “哦?是你们自愿的?”将军似乎没有一丝惊讶:“回答本将,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胜利!”这一回,几百个声音同时响起,整齐得仿佛操练了几十次。

    “本将明白了,这是典型的投机啊!”将军的声音严肃了起来:“利用本将的规则,做出了这等投机取巧之事……”

    九个队的战士们一起神色大变的低下了头来,看来,将军并不认同这种抛弃战友的行为啊,弟兄们的牺牲白白付出了吗?

    “所以,本将宣布!”望着如丧考妣的战士们,将军嘴边再次泛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你们胜利了!胜者小队不是二十七支,而是三十六支!”

    场中所有的议论之声突然间全部消失。

    无论是将军们还是战士们,一起屏息静听。将军终于表明了他的态度,下面,便是他揭示这其中深意之时了吧?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章 狼之军魂

    “战士们!本将知道你们正在等待着,等待本将给出解释!”南鹰的声音并不慷慨激昂,却有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亲切:“这些年来,你们随着本将披荆斩棘的一路行来,无论是守护鹰巢的各族勇士,还是从平叛之战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汉军将士,你们都已经成长为优秀的战士。”

    “本将现在便敢放出豪言!”他略显夸张的扬了扬手臂:“你们组成的鹰巢军团,是我大汉战力第一的无敌之师!”

    听着将军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言,校场上瞬间沸腾了,战士们的胸中鼓荡着往昔纵横沙场的热血豪情,心中追忆着浴血相搏换回的辉煌功绩,纷纷狂热的大呼起来:“无敌!无敌!”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越来越齐整,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狂呼声中,南鹰有些无奈的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动了一下。立时间,所有的声浪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应该听懂本将的意思了吧?本将说的是,战力无敌!”南鹰有些尖刻道:“一支精锐部队,可不是一群肌肉发达的蠢蛋,更不是一群只知杀戳的野兽!战力再强有什么用?”

    “什么?”战士们均是面面相觑,如入云里雾中。

    “将军!请允许属下提问!”一名前排的队长出列行礼。

    “问!我定下的规矩就是,下属随时随地可以申请提问!”南鹰指了指那名队长:“嗓门大点!你这种细声细气的娘娘腔,后面的兄弟们听不见!”

    战士们低下头去,苦忍着嘴边的笑意。

    “是!将军!”那队长放开喉咙叫道:“属下们都是战士,能够做到战力无敌,这已经是我们毕生的荣耀!所以,属下们不是蠢蛋,更不是野兽!”

    “还不服气?”南鹰向数千将士瞧去:“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将士们没敢开口,很多人却不由自主的微微点头。

    “现在便开始骄狂了吗?要本将说,你们连野兽都比不上!”南鹰嗤笑道:“本将赞你们无敌,那是有前提的。若你们终身不踏出大汉疆土,也许可以抱着无敌的牌子一直老死!”

    “不踏出大汉疆土?”那队长不服道:“听将军的言下之意,难道域外还有什么强军不成?”

    “果然是井底之蛙!”南鹰哈哈一笑:“本将听过一个传说,数百年前,西方的波斯帝国曾经尽起三十万大军远征希腊,于是希腊城邦斯巴达派出了三百名勇士驻守在一个名叫温泉关的地方……”

    “三百对三十万?”战士们的脸色全变了。

    “敢问将军!”那队长呆了半晌:“战争结局如何?”

    “斯巴达人杀敌两万,全部战死!”南鹰淡淡道:“你们呢?能做到吗?”

    “……不能!”那队长终于低下头去:“休说杀敌两万的战果,只是这份敢于出战的勇气,属下便自问难及!”

    “不对!其实你们也可以做到,甚至超越斯巴达人!”南鹰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一个战士的耳中:“你们,只是欠缺一样东西,或者说,少了一种精神!”

    “军魂!”他平静的目光似乎与数千名目瞪口呆的部下们同时对视着,令所有战士都由衷感到了那一丝心中的震动:“你们是一支铁军,却没有军魂!”

    “恭请将军训诫!”一名部将突然深深的行了一礼。

    “恭请将军训诫!”黑鸦鸦的校场上,同时响起了数千个声音汇成的声浪。

    不知为何,将士们心头同时生出了一丝明悟。将军如此大费周章的弄出一个遴选之争,只怕阐明军魂的意义才是他的根本目的吧?

    “小子们,看来本将的用意已经被你们猜出来了!”南鹰突然走下将台,缓缓向方阵中行来:“没有错,本将弄出这个遴选之争,就是要你们明白一个道理:军魂对于一支军队的意义!”

    “人有三魂七魄,才有思想和精神,才可能改天换地,名传千古!而人之出身和心境也不尽相同,其领域和成就也自然不同,由此诞生出明君、名将、贤臣和圣人。而每一支百战之师,也只有具备了属于自己的军魂,才能够真正称得上无敌二字!现在的你们,只是看似无敌罢了!”

    南鹰从一行行挺立如山的士兵们穿行而过,清越的声音无有遗漏的传至每一个人的耳中。

    “如同你们中一些人猜测的那样,本将在遴选前便已经做出了关于胜利的暗示。如果连一支五十人的小小队伍都不能统一思想,如臂使指,你们又怎能配得上拥有军魂?”

    “本将曾经将你们比喻成狼……知道狼的强大吗?不是说一条狼的凶猛嗜血和机警狡诈,而是指狼群的团结协作、坚忍不屈,正因为它们具备忠诚坚贞、勇气血性的精神,面对威胁敢于牺牲,面对使命从不退却,这才令狼这个物种在亿万年的物竞天择之中,延续至今!”

    “本次遴选之争,本将有意将你们打散编成九十支小队,便是要看看你们能否象狼群一样,面对无数对手而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放在一支小队,这是一种团队精神,放在全军,便是初具雏形的军魂!今后,才可能依靠着这样的军魂战胜一个又一个强敌!”

    “本将其实很失望,因为从你们的遴选之争之中可以看出,很多小队都是同**异梦,甚至已经分崩离析。用本将的话说,你们这是在搞个人英雄主义,如果这是一场战争,你们是会害死自己、害死同袍的!”南鹰的声音渐渐严厉起来:“本将相信,犯下这种大错的人,现在都已经尝到了你们自己种下的苦果!因为本将知道,分裂的小队没有一支能够笑到最后!”

    战败者们无不浑身轻颤的低下头去,心中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悔恨之意。

    “那些胜出的小队,你们算是猜出了本将的基本用意!”南鹰大声道:“我们的鹰巢现在依然弱小,纵然面对着天下任何一支军队都可以战而胜之。但是,十个敌人、百个敌人同时进犯又如何?我们还能够维护这份不败的尊严吗?”

    “当然不能!所以,我们要做的并不是独战天下,让将士们在一场接一场的战争中无谓牺牲,而是要尽可能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势力,至少也要避免他们来阻挡我们不断壮大的步伐!两群狼在面对猛虎的威胁时,都可以暂时联手一致对外,为什么我们做不到呢?”

    “对于那些一心想要与我们为敌的人,则要以狼群般的狂暴、狡猾,在最短时间撕碎他们,让他们的尸体成为我们傲视天下的铺垫!”

    “至于你们……”南鹰向高通等九名队长行去,有力的手掌重重拍过他们每个人的肩头:“给了本将一份惊喜和欣慰。弟兄们都知道,本将最痛恨战场抛弃同伴的行为,也绝对不会原谅这种**裸的背叛!”

    “可是你们此次不同!”他的话语有如惊雷隆隆滚过,憾动着战士们的心底:“你们的战士,肯于为了自己的队长去忍受屈辱,敢于为了全局的胜利而牺牲自我。这说明他们衷心的信任和尊重你们!这种爱戴,依靠军职的威压是永远无法换回的!”

    “有一种放弃的精神,叫做牺牲!有一种战士的情谊,叫做舍身,还有一种悲壮的胜利,叫做断臂!”南鹰向着九名队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鉴于你们的杰出表现…..请允许本将,向你们和你们的战士们,致敬!”

    “主公!”

    “将军!”

    九名队长一起翻身拜倒,滚滚热泪洒落尘埃。九个小队的数百名战士也激动的浑身发抖,一起侧身行礼。

    “知道狼群的牺牲精神吗?为了一次成功的大规模捕猎,总会有几只狼成为冲锋在前和断后掩护的志愿者,而它们的结局常常都是或死或伤……”南鹰扬起紧握成拳的手臂:“正如同我们一样,一切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战士们的呐喊之声震天动地。

    “本将此次渤海赴任,可说是前路茫茫,祸福难料!”南鹰的话锋一转:“两千随行战士,此行既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也要做好牺牲的准备!本将不能保证每一个出战的战士都能够活着回来,却一定要避免任何不必要的牺牲……当然,如果注定会有牺牲,那么就连本将自己也随时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想要在渤海站稳脚跟,开辟我们的另一家园,需要无畏的战士们去浴血奋战,需要铁血的军魂来支撑我们一路前行……狼之军魂!”

    “团结、拼搏、坚忍、执着、忠诚、勇气、血性还有牺牲,这是狼群的特性,也将铸就属于我们的军魂!”

    “本将曾经说过,本将是为了建立一个理想的家园而战,是为了千千万万跟随我的百姓和战士而战,或者说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战!而你们呢?你们是为何而战?”

    “为了将军而战!”一个战士猛然爆发出战意澎湃的大吼。

    “虽然本将很喜欢听这种奉承话,但是,你说错了!”南鹰淡淡的挥了挥手,立时压下了险些再次集体爆发的轰然口号。

    “记住本将今日的话!”他那一刻目中透露出的深刻感情,足以令所有的战士终身难忘:“身为一个战士,是为了守护心中的美好事物而战,是为了战士不屈的信条而战,更是为了你们身边的同袍而战…..”

    “为了并肩在这个乱世中一起活下去,而战!”

    前所未有的激情突然在战士们之中荡漾开来,战士们彼此相望着,回忆起几日来荣辱与共的艰难历程,心中尽是浓浓的依赖和热血沸腾。甚至一些彼此不和的竞争对手们,也相视而笑,眼中迸现出惺惺相惜之意。

    “看来,本将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终于算是成功了!”南鹰微笑着向战士们摊开双手:“如果你们这些臭小子仍然不能体谅本将的苦心,只能怪本将自己无能…..带出了你们这些白眼狼!”

    校场上猛然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轰然大笑。包括那些已经被淘汰的战士们,也露出了轻松的神色,心底的阴霾不知何时早已烟消云散。

    “回到正题吧!”南鹰打出手势,几个军官鱼贯走上将台:“目前胜出的只有三十六支小队,本将只有从失败者中再挖出四支小队凑数了……监察官,说出你们的观察结果!”

    “是的!主公!”一名监察官上前一步,面向将士们开始大声宣布:

    “第四十三小队,队长指挥得力,队员同心同德,他们的失败是因为运气。在同时被两支小队夹击之下,仍然抗争到底……属下认为,该小队可以随将军出战!”

    “第五十九小队,该队原本已经斩获颇丰,但是队长为了救护一名负伤战士而不慎身陷重围,致令全队失败……属下认为,该小队可以随将军出战!”

    “第七十一小队……”

    听着这些监察官们的报告,将士们一起惊得张大了嘴巴。从这些监察官如此详尽的报告中,只能说明他们一直在贴身观战,可是,他们究竟是隐藏在什么地方的?四千五百名身经百战的战士啊,竟无一人觉察!

    “很好!感谢这些战场监察官们的推荐!”南鹰向着将士们大笑道:“一个个都吓呆了吧?这些监察官们可是鹰巢第一批接受本将特训的老手了,好好学着吧!对于他们来说,你们现在还是一群菜鸟!”

    “顺便问一句!”他继续道:“对于他们的推荐,有没有人不服的?”

    “没有!”战士们的回答依然响亮、振奋,仿佛自己才是这四支喜从天降的队伍一员。

    “本将很喜欢你们这股气势和这份气度,现在,似乎有了一点无敌之师的样子了!”南鹰再次在将台正中站定:“不能出战的战士们,不必灰心,你们并非矮人一头,只是你们仍然没有做好准备,同时,也缺少一点点的运气!”

    “胜出的两千狼崽子们,你们也不必骄傲,因为你们身边的兄弟们,随时会以自己的行动来超越你们!”

    “本将最后想说的是,兄弟们,我们的征途只是刚刚开始,每一个人都会得到展现才能的机会。本将坚信,从今日起,大汉的万里河山,会因为你们而精彩!所以……”

    “拿出你们的狼性,守护自己的兄弟,咬噬一切的敌人,当狼之血性在你们体内沸腾,当狼之军魂在全军之中铸就,我们,便注定成为这个时代的主人!”

    “喝!喝!喝!”战士们一起兴奋的吼叫起来,有如群狼啸月,群鹰唳空。

    “军需官,调拨装具,备足用度!”南鹰拔刀出鞘,直指苍穹:“五日之后,兵发渤海!”

    高顺突然上前一步,大喝道:“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无敌!无敌!无敌!”将士们的欢呼之声震耳欲聋。

    远远的,两个人正摇头晃脑的注视着校场中的情形,口中赞叹不绝。

    “主公他…..这些都是从哪儿学的啊?连我听了都生出斗志昂扬之情!真是佩服!”

    “身为全军主将,这种煽动情绪的本事,真是必不可少啊!现在我真的怀疑,他便是叫战士们拿脑袋撞墙一直撞到死,都会有人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他的命令!”

    “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啊!”那人突然有些疑惑道:“主公为什么要选择狼性作为一军之魂呢?”

    “那你说应该以什么作为军魂呢?”另一人轻笑道:“你是想说,主公名鹰,正该以鹰的不屈不挠和锲而不舍作为军魂吧?”

    “着啊!”第一人一拍大腿道:“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你不觉得以鹰为魂,更能烘托主公的英雄气势吗?这也可以增强鹰巢军队的归属感啊!”

    “你是笨蛋!”另一人一本正经道:“狼行大地,仰天拜月,纵然是千狼万狼,又怎能及得上鹰王振翼,傲视独行?”

    “所以,鹰的精神只能是主公一人专属!”他凝视着远方傲立于将台之上的南鹰:“而我们,只能成为捍卫鹰王的狼群!”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章 中途圣意

    官道旁的林荫下,十余名身着锦衣的大汉正百无聊赖的或倚或坐,背靠着大树趁凉,放任骏马们在草地上悠闲的啃食着嫩草。

    只有为首那名面容刚毅的青年,正目光炯炯的凝视着官道的尽头,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出现。

    一骑快马突然旋风般从官道上疾驰而来,远远便开始挥手示意。

    那名面容刚毅的青年闪过一丝喜色,沉声喝道:“都打起精神来,应该是他们到了!”

    “是!”十余名部属纷纷牵过马来,在官道一侧迅速列成整齐的队形,一看便知是一支久经训练的精锐。

    “怎么样?是我们等的人来了吗?”不待那骑士跃下战马,那青年便急不可耐的一把扯住马头道:“快说!”

    “禀卫士令!”那名骑士慌忙下马道:“属下看到远方沙土飞扬,尘头漫天,至少也有数千骑兵的规模。想来,定然是我们要等的人了!”

    “你这小子!原来并未看清!”那青年有些失望,沉吟道:“不过,你的猜测不无道理,这是他的必经之路,又有数千骑兵……八成是没错了!咦?那是什么?”

    他突然仰起头来,瞧着天空中一个不断盘旋的小黑点,嘴边终于露出笑意:“真的是他!太好了,也不枉我们在此苦候三日了!”

    他回过身大吼道:“小子们都站好了!随本将一起恭迎鹰扬中郎将,领渤海太守南鹰将军!”

    “诺!”听得南鹰之名,十五名部属中有一大半现出崇敬之色,兴奋回应道。却仍有几人有些愕然,其中一人小声道:“我们可是天子近卫,皇帝亲勋,恭迎一个太守?这是否有些不妥?”

    “无知!”那青年毫不客气的训斥道:“念你们几个小子新近才加入北宫卫士之列,本将不予责罚!下次再敢对南将军不敬,本将会直接奏明天子,将尔等除名!”

    “天子?除名?”几个愣头青吓得一缩脖子,再瞧瞧身侧老卫士们的神色,再不敢多说半句,一个个站得笔直。

    说话间,远方传来闷雷般的隆隆蹄音,大片黄尘遮天盖地的直涌过来。很快,黄尘中现出大团乌云,那是无数身着黑色铁甲的骑兵。

    一瞬间,官道上充满着铁的光泽,几乎将半边天映成了可怕的昏暗,然而下一刻,密集如林的兵刃反光便立即又将昏暗变成更加炽亮的白昼。

    卫士们见了这等声势,无不口干舌躁,面上失色。

    只有那为首青年更显激动之色,他缓缓踏足道中,望着面前渐渐放缓速度的骑兵大队,突然用尽力气大吼道:“末将北宫卫士令何真,恭迎将军!”

    骑兵们有如波浪般分开,闪出一条道来。

    一个黑衣黑甲的年轻人从大队之中驰了出来,大笑道:“原来是你小子!好!本将也恭贺何将军荣升卫士令!”

    “将军!”何真情难自己的俯下身去,十五名卫士中有好几人也是当年一起在宜阳出生入死的老弟兄,纷纷奔至何真身后,一起行礼。

    “都是自家兄弟!做什么?”南鹰翻身下马,将几个老兄弟一起拉了起来。望着他们脸上毫不作伪的亲切之色,心中亦是一阵激荡,再次想起了当年隐龙基地的一班弟兄。

    “全军!稍歇!”骑兵大队中传来了嘹亮的发令之声,高顺和贾诩也纵马迎了过来。

    “真是羡慕这些兄弟们啊!”何真瞧着远处正在指挥骑兵们归拢阵形的高风、马钧等将,眼中尽是热切之意:“能够追随着将军驰骋天下,真是快哉!”

    “你小子当心,这话传至天子耳中只怕会免了你的卫士令!”南鹰脱口大笑道:“再说你是天子亲卫,本将岂敢用你?”

    “其实将军您也知道!”何真微笑道:“末将平日里面对那些大臣,时常口是心非,唯有这话说的才是真心话!”

    “你小子……今日拦在这里不是来献殷勤的吧?”南鹰似笑非笑压低声音道:“说吧!天子又有什么旨意下达?”

    “将军请!高将军、贾先生也请移步!”何真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四人远远行开。

    “天子口谕……”何真见高、贾二人面色一整便要拜倒,伸手拦着道:“天子交待,请几位无须多礼……”

    他向身后努了努嘴:“末将可是打着传达大将军府军令的幌子来的,若是太过郑重,那些小子们中有几个不太可靠的,说不定会想入非非的四处饶舌!”

    “什么?”南鹰阴沉的目光向远处的卫士们瞟去:“天子已经到了身边无人可用的地步了吗?”

    “那倒也不是!”何真苦笑道:“小心无大错!”

    “明白了!”南鹰深吸了一口气道:“说吧!究竟又有什么重大之事?”

    “五日之后,会有一批人数约五百的匠人抵达渤海,请将军妥为安置!”何真上前半步,低声道:“这些人可都是天子费尽心思的秘密调集而来,请将军好生使用!”

    “匠人?什么匠人?”南鹰和高顺、贾诩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天子想让我用这些匠人做什么?”

    “造船!”何真声音更低:“这些人均是沿海各郡的优秀船工,天子请将军在渤海督造楼船,以待日后出海寻仙!”

    “出海寻仙?”南鹰险些没有笑出声来:“天子也想学始皇帝赴海外仙山寻访长生灵药吗?”

    “这个……末将实是不知!”何真犹豫了一下道:“只是听天子说,日后将会派一名宗室要员随同将军出海,寻访仙踪!”

    “宗室要员?是监视本将吧!”南鹰有些不悦道:“回去告诉天子,若是信不过我,趁早找别人干这差事!我还不伺候了!”

    “将军,将军您不要动怒啊!”何真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天子可以不信任天下任何人,又岂会不相信您呢?末将斗胆猜测,陛下定是另有深意吧?”

    他见南鹰歪了歪嘴没有吭声,又道:“天子担心将军用度不够,还专门从西园调动大批钱粮,不日便会秘密运抵渤海……”

    “末将听说,”他舔了舔嘴唇,满面堆笑道:“这些钱可都是从重建嘉德殿的款子里硬省下来的呢!这可真是天恩浩荡啊!”

    “切!”南鹰不屑道:“好稀罕吗?有句话说的好,叫皇帝不差饿兵,本将受之无愧!”

    听得如此不敬之语,何真的脸色跟白纸似的,连接话也不敢了。

    他呆立了半晌,才猛然醒觉道:“啊!对了,天子还着末将为将军捎来一件东西,吩咐一定要亲手交到您的手中!”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双手奉到南鹰手中,口里道:“末将任务已达,不便久留,恭祝将军武运昌隆,这便告退了!”

    “南弟,你真是……”高顺望着何真一溜烟而去的背影,摇头苦笑道:“你对天子中途拦路再不高兴,也不用冲着何真摆脸**?”

    却见南鹰正低头瞧着手中那打开的盒子发呆,高顺凑过去一瞧,也不禁微微震动了一下。

    那盒子中,赫然便是那面失落于嘉德殿中的天子御令。

    “天子……”贾诩叹息道:“真是重情重义啊!主公,反正你原本也是想要秘密打造战船,以完成纵横七海的宏愿。如今天子不但拨下人手钱粮,更有了这块天子御令做护身符!正可说得上是公私两便、名正言顺,你又何乐而不为?”

    他见南鹰仍是低头不语,体谅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和高顺一起悄然离开。

    “你究意是……想要效仿秦始皇?”南鹰将那块森寒的玉牌紧紧握在掌中,心中一痛:“还是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不久于人世呢?”

    就在南鹰茫然若失之际,数百里外的渤海郡境内,临海的阳信县内,正悄然发生着一件关系到日后渤海形势的大事。

    碧波拍岸之中,一艘又一艘的平底沙船冲上浅滩,无数神色悍勇的持刀大汉一声不响的跃入海中,趟着海水向岸上摸来。

    一双完全不似经过风吹海蚀的洁白脚掌踏在温热的银沙之上,那青年低头瞧了瞧沾在脚上的沙子,仰天叹息道:“上岸的感觉……也很不错啊!”

    “首领!”一名面色黝黑的汉子上前道:“一千五百名兄弟已经全部登岸,方圆数里之内也已全部探明,没有任何人迹!”

    “这地方选得不错啊!”那青年轻轻一笑,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很好!赏那探路的兄弟一斛酒!”

    “地图!”他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四、五名头目立即聚集过来,一张画着简易地图的白帛也摊在沙摊上:“最近的落脚点在哪里?”

    “在这里!”一个头目指着地图沉声道:“最近的一个目标都在深入内陆百里之处,我们只能昼伏夜行了!”

    “恩!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那青年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告诉他们,我们此次做的,可不是一锤子买卖,想要真正衣食无忧,便要做好长期陆上打拼的准备!”

    “首领放心!”一个头目傲然道:“凭着咱们的人强马壮,定可在渤海覆雨翻云,不要说那些只懂欺软怕硬的豪强大族,便是正规的郡兵,属下也可杀得他们有来无回!”

    “嘿嘿!还挺狂!虽然很对本帅的路子,可是本帅仍要劝你一句!”那青年猛然面色一整道:“收起你们昔日那股大汉水军的狂傲,我们现在只是海贼,是所有人的公敌!一旦失去了进退有据的清醒,便只能身陷重围,只至饮恨收场!”

    “何况!”他眯起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寒光:“我们的敌人可不止是那些汉军和豪强!莫要忘记了,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地头上抢饭吃…..那个管承,他会这么便宜我们吗?”

    “那只是个小贼罢了!”一个头目不屑道:“属下当日还曾经领兵围剿过他,怕他不成?”

    “你也说过了,当年围剿过他…..那么他如今怎么还活得好好的呢?”那青年的手指在那说话头目的额上一下一下的戳着:“他不但活到今日,还在日益壮大,必有过人之能!你小子能不能长长脑子?”

    “是!”那头目脸上有些发红,尴尬道:“是属下轻敌了!”

    “行了!趁着机会难得,立即起行!”那青年摆手道:“全军分队,首尾相望,尽快进入附近山林,借助地势隐藏行踪!”

    “是!”

    “哈哈!渤海,我来了!”那青年从沙滩上直起身来,向着远方张开双臂:“本帅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不达目的誓不还!”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十章 利以平民

    一排简易的木栅正在逐渐成形,帐幕一顶接着一顶连成了一片,鹰巢独家制造的行军大锅也被支了起来。很快,诱人的肉香飘遍了整个营地,令辛苦劳作了半日的先头部队战士们更感饥肠辘辘。

    马蹄声疾,后续的骑兵们排着严整的队列一队队开进营中,他们有条不紊的按照建制分别入驻,并迅速卸鞍、饮马、布防,当上百辆黑色的四轮马车排成首尾难望的滚滚车流涌入营中,夜幕终于降临。

    一辆马车缓缓靠在一顶帐前,驭者矫健的跃下车来,恭敬的打开了车门。一个须发半白的老者步下车来,他轻轻的捶着有些酸涨的肩膀,便要入帐。

    “墨先生,请留步!”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行了过来,他向那老者行了一礼才道:“奉主公将令,请先生前去相叙!”

    “哦?”那老者露出一个微微惊讶的神色:“主公可曾交待过何事?”

    “不曾!只说请先生前去有事相商!”那传令兵侧过身来,伸手道:“先生请!”

    跳动的篝火旁,南鹰正独自一人盘膝而坐,红红的火光映亮了他若有所思的面庞,直到墨让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他才醒觉过来,回身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先生来了!坐!”

    “主公,不知您召唤老朽前来所为何事?”墨让随意的坐在他的对面,伸展着仍然有些麻木的腿脚。这一天的马车坐下来,可是险些将这把老骨头都颠散了。

    “有两件事,要向先生请教!”南鹰有些歉然的望着墨让:“耽搁了先生的休息,请见谅!”

    “主公这话可就有些过了,老朽身为部属,为主分忧那是责无旁贷!”墨让微笑着答道。事实上,他早就期待着今日,能够为这个可亲可敬的年轻主公分忧解难,才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

    “这第一桩,前日天子差人传谕,将调拨五百工匠至渤海,意欲打造出海船只!”南鹰有些无奈道:“本将不敢抗旨,想给先生压压担子!”

    “哦?这么说天子的圣旨竟与我们之前的计划不谋而合?”墨让眼前一亮道:“那么我们正可借此圣意,将这些工匠和我们的匠人们合兵一处,名正言顺的公开造船,再不虞有人敢对主公指手划脚!”

    说着,他不由捋须笑道:“看到主公画成的那战船图形,真是令人拍案叫绝,现在连老朽都急不可耐的想要动手一试呢!”

    “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的计划何等隐秘?绝不可公然亮相!”南鹰有些出神道:“正如先生所说,那战船将是称霸海上的利器,一旦制造工艺外泄,对我们将造成难以想象的损失,所以,本将想请先生选择两处造船之址,一明一暗,同时开动!”

    “主公恕罪,老朽有些糊涂了!”墨让露出一丝不解之意:“若是主公已经决定建立两处造船之所,那么又何用老朽选址呢?主公麾下,有的是精通地理的善战之将……”

    “不,只能由你选择!”南鹰摇头道:“因为本将希望先生可以心分二用,同时兼顾,所以这两处船厂不能太远!”

    “原来是这样……”墨让嘴边泛起一丝微笑:“老朽明白了!请主公放心,无论如何……这五百工匠都命中注定成为我们的人!”

    “先生果然厉害!竟然瞬间便猜出了本将的用意!”南鹰衷心赞叹道:“不知先生打算如何入手呢?”

    “善待其身,以服其众;教授其技,以利其艺!”墨让突然一笑:“迁其家眷,以安其心!当然这最后一点,只能请主公来办!”

    “很好!”南鹰双手一拍,欣然道:“一切便按先生之言进行。这年头啊,人才最重要!本将可是一个也不能放过!”

    “对了!不知先生打算在何处选址呢?”他突然问道:“听说先生年轻时曾经在渤海担任过地方官吏,对此当然是胸有成竹了!”

    “当然是屯氏河!”墨让不假思索道:“我们可在上游处设立明面上的船台,以天子派遣的五百工匠修建楼船,然后于下游处疏通水道,设立秘密船台来打造主公设计的战船!”

    “如此一来!”他微笑道:“即使是有人在出海口处发现残木碎屑,也只能想到是建造楼船时顺流飘下的,不会怀疑有他!”

    “楼船?”南鹰想了想道:“先生认为,是楼船强大,还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厉害呢?”

    “没有经过证实的东西,老朽可不能信口开河!”墨让一本正经道:“再强大的战船,没有优秀的水军将领指挥,也是废柴!”

    “先生放心!”南鹰哈哈一笑:“我们很幸运,因为我们的水军将领正在成长,待他完成磨砺之日,便是令天下所有水军俯首称臣之时!”

    “那么,老朽拭目以待!”墨让直觉的感到南鹰语中那份无以伦比的强大信心:“不知主公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本将以前一直担任的是军职,自问尚算是一名合格的将军!”南鹰嘴边有一丝苦笑:“后来做都官从事,便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如今做了这一郡之守,更是心中没底!所以……”

    他站起身来,施了一礼:“今日本将诚心求教,如何作好这渤海太守?请先生指点!”

    “主公真是虚怀若谷啊!”墨让赶紧还了一礼,才正色道:“其实主公果敢坚毅,待民宽仁,老朽一直甚为敬佩!若主公也能令渤海民众安居乐业,便是百姓们的再生父母,又何须老朽指点?”

    “安居乐业?”南鹰再次苦笑:“渤海地广人稠,可不比小小鹰巢的弹丸之地,想要令数十万百姓衣食无忧……凭本将的能力,还不敢如此口出狂言!”

    “想要治理好一方百姓,首先要明白他们都需要什么,才能够对症下药!”墨让突然幽幽道:“敢问主公,是否真正了解百姓们的疾苦呢?”

    南鹰心中一动,猛然间想起了马伦曾经说过的话:古往今来,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他们从上而下的俯瞰芸芸众生,却只看见人头而不知人们在想些什么,所以没有一个朝代可以万世相传……

    “本将惭愧!”他怔怔的叹息一声:“这几年来,本将或南来北往,或身处庙堂,始终不曾真正贴近百姓!纵然是行军途中,为了避免扰民,本将也会远远避开百姓们的聚居之所!”

    “用本将的话说,这便是脱离群众啊!”他自嘲一笑:“说说什么爱民如子的空话?发发粮食临时救济灾民?本将可不会天真到认为这样便能解决百姓们的疾苦!”

    “主公说的不错!”墨让的声音淡淡的传来:“所以我墨门一直坚持‘本’、‘原’、‘用’三表法,上考历史变迁,下察百姓之需,再来评定当朝的政令是否对百姓有利!”

    “本将懂了!”南鹰的眼睛亮了起来:“先生是想教本将深入辖地之内,探访百姓诉求啊!”

    “任何的官面文牍,都有可能是极具欺骗的谎言,所以历代的明君和贤臣们也只有微服私访,才能够拨开层层迷雾,直达真相!”墨让嗟叹道:“如果无法看到真相,那么便永远也不可能做到利以平民!”

    “这么说,先生你?”南鹰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目光热切的盯着墨让。

    “老朽不才,愿以无用之身追随主公,做一个导路之人!”墨让一掬到地:“若能令渤海民众因此受益,死亦甘心!”

    一处小型坞堡的中央空地上,熊熊的篝火闪动着惨然的火焰,仿佛折射着围蹲在火堆边上百颗瑟瑟发抖的心脏。不远处,鲜血洒满了一地,四五条狗尸横七竖八的排列着,有的尤在微微抽搐。

    无数劲衣背刀的大汉正在快速高效的搬运着大批钱帛粮米,一头头耕牛和几匹驽马也被牵了出来,行入远处无边无际的黑暗。

    “嘿嘿嘿!”一连串的得意笑声传了过来,一个英挺的年轻人将长刀反架在肩头,晃晃悠悠的踱了过来。

    “各位衣食父母,请不必惊慌!”他的脸上尽是和煦的笑容,落在落难者们的眼中却只有邪恶:“我们此来只为求财,只要你们配合便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突然,那年轻人的目光落在那几条狗尸上,他皱了皱眉头继续道:“我们杀狗不杀人,劫财不劫色!当然,如果你们之中有美女愿意从此脱离被奴役的命运,自愿跟着我们,那么便是另当别论了!”

    低低的女子尖叫声从人堆中传了过来,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更挤在了一处。

    “真是一点也不懂什么叫诙谐啊!”那年轻人显得有些狼狈的嘀咕了一句:“就算是你们想投怀送抱,本少爷还不敢收呢!”

    “谁是坞主?站出来!”他扮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吼道:“本帅只数到五……”

    “老朽便是此间主人!”一个老人强作镇定的站了起来:“这位好汉,你已经取尽了此地的财物,不知还有什么要求?”

    “要求?不不不!”那年轻人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他轻蔑道:“本帅不是对你要求,而是发出郑重警告!”

    “从此不许再剥削小民!”他大吼道:“靠吸食穷苦百姓的鲜血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不觉得这么做很可耻吗?”

    “什么?”那老人不由愕然以对。

    “还有你们!”那年轻人以悲天悯人的动人目光望向仍然有如筛糠的人群:“本帅宣布,你们从此自由了,再不用受人奴役,再不用被人欺凌,好日子已经来到…..所以,有没有想跟本帅替天行道的?”

    他有些期待道:“不用感谢本帅,因为本帅以前也和你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也只有本帅,才会令你们真正脱离暗无天日的惨痛过去!”

    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对。

    良久,突然一个平民服色的中年人颤声叫道:“好汉,你将我家主人的牛马都掳去了,我们从此拿什么种地过活啊!”

    “你们……”那年轻人呆呆的张大了口,突然恼羞成怒道:“真是一群愚不可及的下贱之人!难道你们没有听清?本帅可以令你们过上不受剥削的自由生活,你们应该千恩万谢的从此追随于我才对!”

    “好汉开恩啊!”

    “我们只想在此好好过日子啊!”

    “求求你,不要掳走我们啊!”

    哭喊求告之声突然四起。

    红红的火光映射下,那年轻人的面色却似乎越来越青,他终于狠狠一跺脚:“来人!将这些人全部轰出去,拿光所有物品,一把火给我烧了这座坞堡!”

    大汉们一涌而上,不费吹灰之力便赶羊一般将人群驱逐一空。

    一个头目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帅!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了,我们撤吧!”

    “你确定?”那年轻人正没好气,瞪眼道:“所有该拿的都拿了?”

    那头目刚刚点头,一脚飞来正中他的臀部。

    那年轻人指着几具狗尸,怒道:“败家的玩意儿!那几条狗还能给兄弟们下下酒呢!你的眼珠子可以抠出来了!”5

    “是!是!”那头目眼睛一亮,一手抚着尤自疼痛的屁股,一边颠颠的指挥着手下们去拾掇狗尸去了。

    很快,冲天烈焰将半边夜空映的通红。

    那年轻人回身望着陷入火海的坞堡,满心的不豫仿佛已经消散一空,他有些志得意满的自语道:“这第一步,本帅已经稳稳的踏了出来!下一步,便是铲尽渤海所有的强凶霸道之徒,然后招兵买马,拯救天下黎民!”

    一名手下正好听到他的豪言,不由眨了眨眼,向另一名同伴疑惑道:“铲尽所有的强凶霸道之徒?大帅不是连自己也要灭了吧?”

    ps:今天更得晚了点,请兄弟们见谅!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十一章 有机可趁

    残旧的柴扉外,甘宁和李进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虽然他们明知附近仍有至少三十名以上的精锐战士已经隐匿形迹后警戒,仍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毕竟,这里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块陌生之地。

    “吱呀”,柴扉在凄惨的**声中被拉开了,南鹰、墨让、马钧三人一起行出门外,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翁随后送了出来。

    “多谢老人家施水!”南鹰向老人欠了欠身,马钧立即将一把制钱塞了过去。

    在老人千恩万谢之中,三人会合了甘宁和李进,继续向前信步而行。

    “墨先生!”南鹰行了几步,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一直听说百姓身处水深火热,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饿殍遍野、人竞相食的惨相,可是,可是为何……”

    “主人,你是想问为何我们的足迹踏过数十家农户,竟无一家出现想象中的食不裹腹、衣不蔽体之景?”墨让的眼中不仅没有现出欣然之色,语声反而更加沉重。

    “正是!我瞧这些人似乎家家均有余粮,根本不虞有饿死的威胁!”南鹰犹豫了一下,又道:“不仅如此,问到这些农民生活状况时,他们不是有些畏畏缩缩,就是闭口不答,这其中定有古怪!难道……”

    他猛然脱口道:“难道咱们的行踪暴露了,有人知道我们是来查访的,所以提前威胁他们三缄其口?”

    “主人,这只怕是你多心了!”墨让苦笑起来:“休说我们的行踪绝对不可能有人提前泄露,便是有人想要来封口,他们又怎么可能如何迅速?”

    南鹰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道:“确实如此!那么,为什么百姓们会有如此怪异的表现?是不相信我们吗?”

    墨让不答,反问道:“如果有人想要封口,那么主人认为会是什么人呢?”

    “当然是本地的贪官污吏和豪强地主!”南鹰不假思索道:“若他们做贼心虚,当然要设法隐瞒真相!”

    “哼!”他冷笑道:“相信本将虽未到任,但是这份凶名已经传到了渤海!”

    “主人说的没错!”墨让微笑道:“凭着您扫荡黄巾、名动帝都的偌大名头,手中又握有一支百战精兵,在这渤海地面上,若是有什么官吏、豪强敢公开与您叫阵,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所以,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逢迎您!但是……”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他们却不会刻意来掩盖事实,因为他们一来想不到您会微服私访,二来……”

    “他们根本无须如此多此一举!”墨让重重道。

    “什么意思?”南鹰疑惑道:“什么叫多此一举?难道他们真认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主人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一路行来,很多屋舍空无一人,很多田地也已荒芜!”墨让长长的叹息一声:“而但凡有人之所,便是您刚刚看到的情景……这些百姓似乎很麻木,却偏偏有饭吃!”

    “你的没错!”南鹰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我只当是那些空房是因为这些年的天灾**引起的百姓迁居,难道并非如此?”

    “迁居?无故迁居是重罪!”墨让有些无奈道:“若非是活不下去,谁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故土?老朽相信,这些空房的主人不是已经死去,却是被逼无奈才背井离乡的!”

    “行了!先生请不要再旁敲侧击了!”南鹰的面色沉了下来:“有什么话请直说,我要知道真相!”

    “土地兼并!”墨让直接道出了四个字:“老朽坚信,这一路上我们看到的百姓,都是佃户和佣者,再无一人是独立生存的自耕农!他们的土地都已经成为了宗族们的囊中之物!所以,他们有饭吃,因为宗族们需要他们继续为自己获取财富,所以,他们不敢说,因为他们一旦失去这份屈辱的依附便会饿死。”

    “你说什么!”南鹰隐于袖内的手掌突然发出一声骨节的脆响:“全是佃农?这么广阔的土地怎么可能全被侵占?难道这些百姓连维持生存的能力都不具备?”

    “还有,你说的宗族是什么东西?”他狠狠道:“是不是那些坞壁主?”

    “是的!老朽现在还以告诉您一件事!”墨让低声道:“多年以来,随着政治动荡和治安恶化,各地宗族起坞壁、缮甲兵,借助地方士族的影响力正在不断强大,甚至完全操纵了郡、县官员。他们正在竭力完成从豪强到士族的蜕变。”

    “他们的田庄与贫民相比,生存性更强、发展能力更大,只要出现时局动乱和天灾**,这些宗族们便会想方设法的勾结官府,逼迫贫民背井离乡成为流民,或是出卖土地成为佃农,而他们则可以财赂自营、犯法不坐,刺客死士,为之投命……”

    “够了!”南鹰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咆哮,他回身吼道:“甘宁,去请刚才那位老人家过来,本将要问话!”

    当年胡昭的话语再次回荡在耳边:“将军知道天下士族的实力吗?概括来说吧,天下土地,十有其半,大汉万吏,皆出其门!就连中朝和外朝的斗争,也只是世家士族之间争权夺力的斗争罢了!”

    “天子的权力快要被士族们架空了!否则先帝和当今天子怎么可能两次党锢?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其实,主人您此次赴任……”墨让再次苦笑道:“真应该请出刘陶大人的,凭着他多年宦海沉浮的经验和谋国之才,对您入主渤海的帮助将会是不可估量!”

    “他的心仍然没有宁静下来,”南鹰望着远方从坎坷之路上踉跄行来的老人,脸色有些苦涩:“因为他也还没有走完自己的坎坷之路!”

    当甘宁亮出了军司马的令牌,老人的脸色变了,他只有道出了实情。

    大汉的田税不过三十税一,刍稾税也不过一年每顷55钱,可是人头税和杂税却重得离谱,每户每年需要缴纳200钱的户赋,成年男子每年还要缴纳300钱的更赋,连废疾之人也不能免。另外凡是1岁~14岁的孩子,不分男女,每年还要交纳23钱的口赋,再加上其他的算赋、献费、修宫钱、养军钱……若是风调雨顺倒也罢了,然近年来瘟疫肆虐,致令天下百姓十损其一,如此损失还是多亏了南鹰和张机力挽狂澜的最好结局,接着便是百万黄巾席卷天下的动乱,令全国的农业、经济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至于凉州之乱和天下间各地此起彼伏的祸乱,更是雪上加霜。

    在连续不断的恶劣生存条件下,除了徒附成群、底蕴强大的宗族地主,几乎没有多少自食其力的自耕农能够不受影响的从事生产,当然也就不可能完成朝庭因财政日益吃紧而增加的种种税役。

    面对如山的重税,交不起是重罪,想要流亡逃避更是重罪,走投无路之下,破产的农民便只剩下一条路可以选择:卖掉土地,甚至卖身为奴,以躲避朝庭的税赋和地方官府的刑罚。这位老人便是一年多前签下了卖身契约,成为了附近宗族的佃农,虽然失去了土地和自由,但是所幸这位宗主尚算是一个宽厚之人,虽然他夺走了佃农们的生产成果,却给佃农们留下足可生活下去的一切保障,让他们可以继续繁衍生活,除此之外,宗主还给佃农们提供安全保证,逢年过节,还会恩赐一些物品。久而久之,佃农和佣者们似乎也认同了这样的生活,他们的内心越来越麻木,直至完全失去了抗争的意识。在这么一个乱世,能够活下去,这已经足够!

    想要独立求存,只能坐而待毙;反而自甘为奴,便能生存下去!这便是大汉如今贫苦百姓的现状!那么,这些所谓的宗族,他们的存在,究竟是起到了缓解社会矛盾、提高社会生产的作用?还是为这个本已千疮百孔的世界,带来了更加深重的灾难?

    南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连那老人何时离去也不曾注意。终于,他缓缓抬起头来,说出了自己的定语:“毒瘤!这是一颗毒瘤!”

    “什么?”墨让一时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不由愕然道:“主人,你说什么毒瘤?”

    “如果说士族是顽症,那么宗族便是毒瘤!”南鹰冰冷的语声不带一丝感情:“士族和宗族的结合,便是恶与毒的交集,注定成为一个朝代的致死之因!同时,他们还是令亿万百姓万劫不复的罪恶根源!”

    “主人,您此言是否有些……”墨让的脸色有些变了,他也极为鄙夷宗族吸食人血的恶劣行径,却没有想过南鹰会如此深恶痛绝。

    “言过其实吗?不!”南鹰指着那老人的背影:“我可以轻易毁灭一个乃至无数人的**,却永远无法做到:杀死一个人的心灵!瞧瞧这些人,他们的心早已麻木,他们虽然活着,其实已经死了!因为,他们再没有任何希望,他们只是为了活而活着!”

    墨让浑身轻颤,说不出话来。

    “即使是一个横跨天下的帝国,也是由每一个人组成,正如一座高塔,最底层的基石便是千千万万的民众!”南鹰突然有些心神恍惚:“若是连民众的心都死了,这样的帝国还能存在吗?华厦将倾,便在眼前了!若是此时强敌入侵,你我均要沦为亡国之奴!”

    他转过头来,盯着墨让渐渐收缩的瞳孔:“告诉我,我现在是否言过其实?”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可是主人!”墨让望着南鹰深邃难测的双眼,心底一股寒意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休说天下格局已成,各地豪强宗族数不胜数,便是这渤海一地,大半民众便已依附于他们的羽翼之下,我们又如何能够力挽狂澜?”

    “一郡不行,便一亭一亭的来,一日不行,便一年一年的来!”南鹰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的心还没有死,所以我还活着,所以我还有胆量尝试一下!”

    他望着墨让渐渐惨白的面色,轻轻点了点头:“你猜对了!以前我尚在犹豫,而从今日起,我将与所有的士族和宗族为敌,或者说,与全天下为敌!”

    “为了令天下百姓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他一字一字道:“我不惜一战!”

    “尚同!兼爱!”墨让呆呆的念着:“连我墨门都永远无法企及的梦想,今日竟从主公你的口中听到如此豪言壮语…..让将终身难忘!”

    “先生,你失态了!”南鹰突然一笑:“还是叫我主人吧,叫主公可是会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咦?那好象是高风啊!”

    远方的骑士们渐渐驰近,高风跳下马来,匆匆来到南鹰身侧道:“主公,您的私访怕是要提前结束了!”

    “出了什么大事吗?”南鹰淡淡道,他指了指远方的马队:“走!连走边说!”

    “是!”高风点头道:“主公这些日子不在郡治,由贾先生暂理政务。前几日各县纷纷来报,境内出现大股盗匪,专拣坞壁下手,已将七八所坞壁洗劫一空……”

    “什么?”南鹰和墨让一起大叫起来。

    墨让的声音尽是吃惊之意,而南鹰却是目光大亮,他矫健的跃上一匹骏马,大笑道:“好!本将终于有机会了!”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十二章 众人皆醉

    经过一年多的休养生息,似乎已经告别了那场天下大疫带来的生离死别,也似乎已经远离了黄巾之乱带来的战火纷飞,渤海的近百万民众渐渐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淡生活。至少那场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的西凉之乱,距离他们实在是遥远了些。

    在听说了那位新任太守的偌大名头后,各个阶层的人们更是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这位赫赫有名的将军,连百万黄巾都可以扫平荡尽,那么有他和他带来的数千精兵强将坐镇渤海,试问又有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敢于老虎头上搔痒?

    没有等到人们额手称庆,一连串的严酷恐怖主义事件便已经教会了他们如何认清事实:居然真的有人敢来寻畔滋事,而且就是在这位太守大人即将到任的途中,便已经开始了在渤海全境肆无忌惮的抢掠行为。

    如此公然挑战的行为,不得不令一些有识之士陷入了深思,难道这些人是黄巾余孽,前来故意报复的?毕竟死在那位传奇将军手中的蛾贼只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了!如果是这样,那么渤海的百姓岂非是被殃及池鱼?

    也有人天真的认为,如果是来报复的,那么那位太守大人即将到任,这些盗匪目的已达,当然会有如惊弓之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很快,这种可笑的想法便被打得粉碎。当新任太守的先头部队已经马踏渤海,那些胆大包天的盗匪们非但没有丝毫收敛,相反其染指渤海全境的野心更加暴露无遗。

    短短十余日内,竟然先后有七八家势力不小的宗族大户被大批神秘盗匪以强攻、欺诈、夜袭等方式攻破门户,其手段之猛烈,本性之贪婪简直令人发指,所有受害者不仅家产被清洗一空,很多男性被剥的一丝不挂,甚至连用来看家护院的猛犬都被扒皮吃肉,最后便是一把火烧光,湮灭一切证据。所过之处,真正做到了鸡犬不留。

    终于有人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真相,这些盗匪哪里是什么前来报复的黄巾余孽?他们根本是一群穷极了、饿疯了也胆上生毛了的亡命之徒,他们就是一群蝗虫,不将渤海百姓的最后一颗粮食噬尽,便绝不会退却。

    虽然这些盗匪不曾胡乱杀人,不曾欺凌妇女,更没有出手劫掠穷苦百姓,但是上千人的强攻暗袭,终会造成不可避免的死伤,加上这帮人神出鬼没,来去无踪,令远近百姓谈虎色变之余,不免众口烁金,飞短流长,直至最后越传越神。有些素来以诚实见称的人甚至坚定不移的声称,看到那些盗匪直接从海面登萍踏波而去。

    一时之间,渤海震动,人人自危。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上至士族大家,下至贩夫走卒,无数身份各异、素不相识的渤海百姓异口同声的发出了绝望的哀号:英雄啊英雄!你在哪里?我们需要你!

    位于渤海郡治所南皮城内的太守府前,无数满怀殷切希望的人们流连驻足,期盼着英雄的出现。可惜,他们注定要失落而归。所有南皮城内的百姓都可以众口一词的证明,那位传说中的绝世名将,至今也没有踏入城中一步,甚至那位提前到来主理政务的郡丞贾诩也于日前不知所踪,鸿飞冥冥。

    各地宗族、豪强、名门、士族派出的如蚁探子也纷纷回报,那支至少两千人的兵马已经神秘消失在修县至东光县数百里的漫长路途之中,连一只蹄印也不曾留下。

    地方势力中,悲观的人开始破口大骂,鄙视着某人的名不符实;胆小的人紧急收拾细软,做好了暂时逃离的打算;现实的人,开始收聚徒附部曲,巩固坞堡防务,准备誓死一战。更多贫民百姓,只有回家关紧大门,度日如年的瑟瑟发抖。

    那么,这位如今已是毁誉参半的鹰扬中郎将,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如果有人能够穿越茂密的林木,避过无数的暗桩,就会发现在修县附近一处人迹罕至的大森林中央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修筑起宽广的营地,不仅两千鹰巢精兵尽数隐藏于此,同时还有一支又一支百余人的小股部队正在悄然开来,令驻守于此的兵马不断壮大。

    将帐之中,数十名各级将领正在忙得不可开交。各种颜色的小旗在临时制造的巨型沙盘模型移形换位,无数支手指在悬挂的地图上戳来捣去。一名名斥候往来不绝,递过一份份最新情报,传令兵们行走如风,直叫得声嘶力竭。

    帐外更是一片人喧马嘶,各兵种的士兵正在杀气腾腾的厉兵秣马,随便准备操刀子砍人。各种各样的粗言秽语也弥漫在整个营地,仿佛是野兽们进食前的兴奋咆哮。一股凛烈的森然杀机,将营地周边的所有飞禽走兽惊得远遁无踪。

    任何见到此情此景的人,都会毫不怀疑的认为,这支可怕的军队正准备向一支十万大军发起决死一击。

    只有一个人对此不以为然,将帐之中那个最为悠闲的年轻将军,正瞪着眼睛瞧向一众如临大敌的部下,以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训斥道:“我们是在面对一群土匪,不是发起一场战役!你们这么小题大做,会堕了本将的名声!”

    “将军您曾经教导我们,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一个敌人!”徐晃愕然抬头答道。

    “本将有这么说过吗?”某人抓了抓头。

    “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是将军您说的吧?”李进老老实实道。

    “好象是有这话,可是…..”

    “将军,我们身为将领,必须对每一个士兵的生命负责!”高风的声音打断了他。

    “这话也对,问题是,本次的模拟目标只是一群盗匪……”将军的回答似乎有点僵硬。

    “什么盗匪?敢如此对将军不敬,万死难赎!”典韦的声音有如炸雷般在帐中响起:“管他是谁?只有以死谢罪!”

    某人吓了一跳,还没伸手捂住耳朵,苏飞已经委婉道:“将军,事实上末将等人非但不敢堕了您的名声,反而正在试图挽回您的颜面!”

    “什么?什么什么?”将军大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几千精兵面对千余乌合之众如此大张旗鼓,这还是为了挽回我的颜面?”

    他以无助的眼光望向尊敬的结义兄长:“您怎么说?”

    “说什么?为了扎根渤海,为了建设家园!”兄长的手掌重重拍在了案上:“这一仗必须打好!”

    “是的!”所有因久未征战而陷入轻度抑郁的好战分子们一起狂叫起来:“必须打好!”

    “天哪!我都教出来一些什么人啊!”某人终于苦不堪言的捂住了面庞,惨叫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明白本将心中的长远韬略呢?”

    “其实我明白主公的良苦用心!”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什么?老贾!”将军的目光瞬间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还不说出来,给这些家伙以当头棒喝!”

    “我只是谋士,只管出谋划策!”贾诩耸了耸肩:“解说战术意图,不是我的职责!只能由一军主将来完成!”

    “本将终于懂了!”某人热泪盈眶的站了起来:“这一切,全是本将的错!”

    “待此次战事结束!”他大吼起来:“所有将领突击集训,从头学起!”

    望着灰头土脸却一片茫然的将军们,他心若死灰的重新坐了回去:“光是练好了兵有个屁用……选将、练将、用将,本将任重而道远啊!”

    “禀将军!高升将军到!”帐外有亲兵大叫道。

    “很好!请他进来!”南鹰收拾情怀,端坐于主将之位。

    风尘仆仆的高升大步流星的迈入帐中,满面尽是壮志将酬的动人情怀,他甚至没有向高顺行上一个正式的见面礼,便冲口大吼道:“将军,末将已经精选一千五百精兵至此,咱们打吧!”

    南鹰再次生出欲哭无泪的心情,这帮小子们一天到晚就知道打!

    “高升将军辛苦了!”他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这一年多来,你独领一军困守渤海,不仅守护钱粮有功,更为我军在渤海牢牢的建立起一个据点,可说是劳苦功高!”

    “嘿嘿!是有点守得发愁!”高升咧嘴一笑,他终于记起了还有高顺这个大兄的存在,慌忙见礼后紧接着又道:“将军,终于等到您当上了这渤海太守,却偏生有小贼敢来触犯虎威!末将真是心中忧愤,度日如年啊!所以……”

    他紧紧盯着南鹰:“什么时候打?请将军下令吧!”

    他这么一说,帐中请战之声再次沸腾起来。

    还是要打?南鹰几乎生出要拍案几的冲动,他干脆低下头来,一声不吭。

    “各位将军,小妹充分理解你们迫切一战的决心和勇气!”一个娇柔的声音从帐中响起:“可是,鹰扬中郎将才是一军主将,而他尚未下达军令!所以小妹猜想,将军定有不同见解!”

    帐中突然安静了下来,有人局促不安的咳嗽着,掩饰着心中的惶然。

    望着目光如水的郑莲,南鹰心中突然很庆幸,带她同来真是英明啊!他的手一一点过众将,只有在高顺面前才闪了一下:“你们啊!还不如一位女将!”

    “想打仗?本将比你们还想打!”南鹰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他来到沙盘模型前:“问题是,具备方案呢?”

    “你先说!”他指着甘宁:“就数你小子叫得欢,若令你解决这股匪患,你准备如何入手?”

    “解决?不是消灭?”有聪明人咀嚼着这个字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冲着甘宁打眼色。

    “是的!将军!”甘宁的心思完全沉浸在了面前的小小战场上,对那道目光视而不见,他胸有成竹的指点道:“将军请看,末将根据那股盗匪的行动路线得出了判断,他们虽然不是骑兵,却极具强大的机动能力!”

    他的手拂过一片山峦:“渤海少山,他们却能够毫无规律的迅速机动,对好几个县的不同目标采取有效行动,只能说明他们不仅充分利用了少数山区进行转移,更说明他们耳目众多,情报及时!那么,若我军以三千五百的兵力想要完成包围,那么显然力有未逮,虽然我们的机动性和战斗力远远超过他们…...”

    “那么,只有选择一个他们可能针对的目标,提前设伏!”甘宁目光大亮道:“在他们攻击坞堡时,我军以一千五百人实施突然打击,两千人马在外围堵,则必可达到全歼!”

    “说的好!”有人赞道:“末将也是这么想的!”

    “不好吧?放他们攻击坞堡?”有人怀疑道:“若他们抢先攻破坞堡,便会利用平民相胁,我军岂非投鼠忌器?”

    “当然不会!”又有人大叫道:“既然我们已经圈定他们的攻击对象,便会提前与坞堡中人联手,以我们的精兵协助守城,贼军安能轻易攻克?”

    众将七嘴八舌的辩论着,却迅速根据甘宁的克敌之计完善成一个滴水不漏的完美计划。然后所有人一起得意洋洋的瞧向自己的主将,期待着他的首肯。

    “本将很高兴,你们终于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成长起来,虽然只是战术层面,却已经难能可贵!”南鹰淡淡道:“但是本将维持前议,待此战结束,你们将全部参加本将组织的军事集训,直至合格!若再令本将失望,全部降回去当什长!”

    “啊?”帐中一片吸气之声。

    “敢问将军!”甘宁有些不服道:“可是末将制定的计划有何失误?请将军训示!”

    “计划没有问题!”南鹰摇了摇头道:“可是你的战略意图,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了?”所有人茫然道:“哪里错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境界吗?”南鹰再次起身,向沙盘行去:“众人皆醉我独醒!”

    他俯首注视着沙盘上以红绿蓝等色标注的敌我态势,指着那一大片绿色的小旗:“这是什么意思?”

    马钧讶然道:“绿色表示我方盟军啊!敌方为蓝,我方为红,而这些绿色代表那些坞堡!”

    南鹰的手狠狠压在那些绿色小旗上:“错!这些,全部都是我们的潜在之敌!”

    大帐一角,墨让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他神色复杂的望向南鹰,终于没有开口。而贾诩则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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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渤海鹰扬 第十三章 艰难抉择

    大帐之中静得令人压抑,将军们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细细审视着主将的犀利眼神,试图辨明他说的是否反语。

    开玩笑的吧?将军如今是渤海太守,身负一郡治民、进贤、决讼、检奸之职,并掌军事和地方治安!这可是一百多个坞堡,换句话来说便是一百多家豪强宗族势力。

    换成任何一个太守,都会将其以腐蚀、**甚至是威逼的手段拉拢过来,因为他们不仅有人有粮有地盘,在朝中和地方也各有影响,在关键时刻足可以成为扭转局势的强大力量。当年先光武帝若非依靠了这样的外力,也绝对不可能在拨乱反正的刀光剑影中势如破竹,重兴大汉二百年锦绣江山。

    将军说,他们全是潜在的敌人?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区别对待,便直接为这些人做出了宣判!那么,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意图?是要放过那些盗匪,掉转矛头来对付这些坞壁主吗?

    几个将领同时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伪装身份,栽赃嫁祸的活儿,他们平日里倒是也没少干,可是用在这些渤海的子民身上…..他们可没招惹咱啊,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不用怀疑,本将说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南鹰目光骤亮,自有一番慑人之势:“想象一下我们的鹰巢,为何民众们能够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因为鹰巢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更没有奴隶!”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能够适应渤海吗?或者说我们能够胜任治理此地的重任吗?”

    “有了这些人的存在!答案便是…..”南鹰轻轻拔起一根绿旗:“绝不可能!”

    将军们表情各异,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却是若有所思,还有的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本将待你们一直有如兄弟,行事的风格你们自然也是了如指掌…..若有人不同意本将的想法,本将不会勉强!”

    大多数将军们相视一眼,一脸淡然之色。

    李进有些难以启齿道:“将军,请允许末将提问!”

    “问吧!”南鹰点了点头:“从你当日说到自己的家世,本将便知你此次必是心有顾虑!”

    “将军此举,末将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对天下所有的宗族和地方势力的宣战?”李进肃然道:“末将可不会认为,一个小小的渤海,能够困住将军这样的人物!”

    “事先说明一下,本将今日说过的话,出了这座军帐,休想让本将承认!”南鹰眼中闪中诡谲之色:“是的,你说对了!而且,不仅如此,本将还将对天下所有士族宣战!”

    “他们一日不摒弃剥削的本性,这场战斗便会一直持续下去!”他话语风轻云淡,帐中众人却是听得惊心动魄,相顾失色:“直至本将死亡,或是他们失败,才会结束!”

    “将军您!”李进面上血色尽褪,他颤声道:“如此之举,将会成为天下公敌!”

    “天下公敌?”南鹰突然冷下脸来:“你认为仅凭那些无病**的士族清流,还有那些吸血为生的豪强地主便可以代表天下?”

    “你高估了他们的底蕴,也低估了本将的决心!”他傲然道:“在本将看来,一个人生来无论贫富贵贱,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若非如此,高祖也不可能从一个亭长成为一代开国之君!”

    “这些或权倾一时或富甲一方的家族和势力,一千年前他们祖先的出身又是如何?为什么如今他们生来便可以理所当然甚至是理直气壮的去操纵他人的自由和生死?”

    “荀子曾经说过,君为舟民为水,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的天下形势,却是这些蛀虫们正在不断啃食着大汉这艘小舟,也在不断搅浑着天下民众这潭清水,最终会将大汉和天下万民同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说本将会成为天下公敌?本将却认为,这些人才是与天为敌,与天下人为敌!因为,他们正在试图违背天道,好换回他们自己的苟延残喘!但是本将相信,终有一日,这个天下将由民众来吼出最强的音符!”

    这番言论太过震憾,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有高顺身躯轻颤,把握到南鹰的语中深意。

    “李进,你曾经说过自己是山阳李氏的庶子?听说这也是一个威震一方的大家族。那么,本将想要问你,是否庶子的身份才令你沦为了一个山中的猎户?”

    李进身躯绷得笔直,紧抿的嘴唇显然已经默认了这个推测。

    “本将很庆幸你是一个庶子……”南鹰深深的凝视着他:“若你是嫡子,那么或许世上再没有一位日后将会名震天下的名将李进,只有一个困守一隅混吃等死,逼迫百姓为奴为婢的地主李进。不知,你喜欢前者,还是后者?”

    李进眼中尽是茫然之色,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迷惑了吗?因为在你的心中,仍然幻想着要振兴家业,为了家族而奋斗,从没想过要做回自己!”南鹰声音渐渐沉重起来:“多少年来,似乎一个政权只能依靠着士族和豪强作为中流砥柱才能维系。本将不敢想象,若是这些所谓的仁人志士都只想着自己的小家,这个天下何时才能真正兴盛起来?而这些家族的存在和发展,必须建立在不断压迫百姓的基础上……他们注定要站在与大多数人的对立面,这是文明的进步还是自取灭亡?”

    “将军,这个天下需要人才来治理!”司马直忍不住叫了起来:“而只有世家士族才能源源不断的输送人才!”

    “这又是一个笑话!”南鹰发出一阵无所顾及的大笑:“当代大家,首推袁杨两家,似乎你们却忘记了袁安困雪和布衣杨震的故事?连陈胜都能提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深刻道理,你司马直倒似是白读了这些年的书!”

    “人才,天下间遍地皆是!”他目光扫过帐中,手指也一一点过众人:“是你,是你,是你们,还是天下间所有的贫民!关键是,谁能够得到机会,才能一飞冲天!问题是,你们如今有了机会,更多的人谁给过他们机会?”

    “比如你司马直!”他毫不客气道:“若本将挑选一千名贫民子弟从小便和你放在一起接受一样的教育,你敢说便能一枝独秀?”

    司马直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胡昭先生说过,他所以不肯为官,是为了将有用之身用来教化百姓,教给他们知识和道理,不是为了他们能够谋取一官半职,而是为了他们能够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利益……如此伟大的情操,可说当今天下他是令本将第二个佩服的人!”南鹰微微一笑:“便说是当今天子,都有勇气成立鸿都门学,努力令平民得到施展才能的机会!或者你们会说这是政治斗争的产物,可是本将可以断言,千百年后,会有无数平民人才因天子今日之举而脱颖而出,做下震古烁今的大事!”

    “记得在甘陵之乱中幸存的数百名孤儿吗?还有在这个乱世中绝望挣扎的更多孩子!”南鹰的声音尽是强大的信心:“给本将十年时间,他们会在幸福中成长,他们会成为一批远超天下任何世家士族底蕴的治国之才!而出身寒微的他们,当然也会比天下任何的清流士人更懂如何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我们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在这个即将暗无天日的世道中生存下去,用生命和热血去守护着这些今后的希望!假以时日,他们便会改天换日!”

    “现在,你们还在犹豫吗?”他缓缓伸出手掌,虚落在那些绿旗之上:“这些人,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存在!因为,这个时代不需要他们!我们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这是一次开天辟地的创举,无论今日成败,终有一日我们将名载史册!”

    帐中一阵骚动,很多贫民出身的将军眼中尽是狂热之色,而司马直等出身大家的人,不由双眼发直。

    “在本将的治下,会允许功臣之家发展壮大,却绝不允许任何敢于兼并土地和买卖奴隶的家族存在,便是你们日后封侯赐爵,能够得到的封地子民也必定有限。”南鹰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这是底线!若你们之中有人举棋不定,本将准许你们退出!”

    这话有如一记炸雷,惊得所有人陷入痴呆。谁能够想象,一次牛刀小试的剿匪行动,竟会令将军迫使部下们做出一次关乎未来的艰难抉择。

    “与其日后分崩离析,不如今日开诚布公!”南鹰缓缓坐下,平静道:“现在,本将等待着你们的答复!”

    绵延的大山之中,无数身影在林木之间迅速前行,他们的行军目标是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隐蔽小谷,那里也是他们在渤海经营多日的秘密营地之一。

    一块大石之上,一个相貌俊秀的年轻人正很没有风度的蹲在石上,呆呆的瞧着面前穿行而过的部下们,也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大帅!”一个头领气咻咻的奔了过来:“斥候们陆续回报,附近数十里之内并无一个汉军兵卒出没。山口内外的行迹也快要清扫完毕!”

    “奶奶的!怎么还这么麻烦的?”那年轻人有些无精打采道:“还是当海贼好啊!哪会象在陆上这么费事!”

    “嘿嘿!大帅纵横水陆,都是所向无敌嘛!”那头领陪笑了几声,才道:“明日,我们去干哪一家坞堡?”

    “干个屁!”那年轻人一下子跳了起来:“还干?没看到老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怎么了?”那头领茫然道:“大帅你一向是出手如电,打了就跑!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啊!”

    “放屁,老子麻烦大了!”那年轻人气得一巴掌抡了过来,气急败坏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没有人提前告诉我这渤海太守是谁?”

    他一手叉腰,一手直点到那头领鼻尖:“若不是昨日抢那个老东西时,他无意间说出了新任渤海太守已经入境的消息,本大帅定然会听信你们的谗言,继续不知死活的一路抢下去!”

    那头领双手抱头,苦笑道:“不就是一个中郎将吗?他也不过就带了两千人马……”

    “还他娘的顶嘴!”那年轻人更是怒火中烧的一脚踢去:“不就是一个中郎将?那是赫赫有名的鹰扬中郎将!几十万黄巾军都被他打得抱头鼠窜,凭我们这千余号人能是他的对手?你小子是不是奸细啊!”

    “那只是传说罢了!”那头领捂着屁股,不以为然道:“咱们碰上的名将还少了?照样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这次不一样啊!”那年轻人突然叹了口气,重新蹲下道:“一个将军胜利一次或许是运气,可是这个南鹰扬……就没听说他败过!”

    他抬起头来,面上尽是罕见的凝重之色:“而我们,更是败不得的!兄弟们的命都交在我的手上,我不能冒险!”

    “那怎么办?”那头领也有点紧张起来:“真不行,咱撤了吧!反正这次也捞够了,足够咱们支撑上年余时间的!”

    “花了这么久时间布置,不能轻言放弃!”那年轻人咬了咬牙:“这里的丰富矿藏都还没有来得及开采呢!那么多的石炭和铁啊!”

    他捂着脸惨叫道:“老子舍不得啊!”

    那头领哭笑不得道:“那咱们先探探?若汉军前来围剿,便可以利用地理优势打上一仗,说不定便可在渤海站稳脚跟了!”

    “恩…..”那年轻人放下手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有些道理,正面交战肯定是打不过的……”

    突然他伸手扯着头发,再次惨叫道:“可是那支汉军已经入境好几天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来呢?本大帅最怕别人玩阴谋诡计了!”

    “别是他们已经发现咱们的行踪了吧?”那年轻人一把揪着那头领,神经兮兮道:“说不定他们正在秘密调兵遣将,想要将咱们一网打尽!”

    “呸!呸呸呸!”那头领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啐道:“好不吉利!渤海如此之大,我们又行动神速,他们能这么快找到我们?大帅你没病吧?”

    “滚!”那年轻人一把打落那头领抚上他额头的手掌,幽幽道:“可是我今日真的有些心神不宁,好象天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咱们似的?”

    “天上?”那头领仰头一瞧,不由微笑道:“是在天上呢!可惜只是一只扁毛畜生!”

    “哦?”那年轻人也抬头望去,果见一个小黑点盘旋于云雾之间,他不由一笑:“可能是我多疑了!”

    “还是不吉利啊!”他突然又跳了起来:“这畜生和那人的名字倒是一致,不是个好兆头!”

    来来回回的踱了几圈,那年轻人长叹一声:“究竟是继续干下去,还是退回海上呢?真他娘的,这是逼着本大帅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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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渤海鹰扬 第十四章 谁是英雄

    高顺和贾诩没有说话,却直接立于南鹰两侧,一起目视着帐中诸人,尽显对南鹰毫无保留的支持。

    高风、马钧、典韦等鹰巢嫡系将领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倒,以此彰示着自己的忠诚,对于他们来说,南鹰的所有命令均是不容置疑的天条,没有南鹰便没有他们的一切。

    很快,侯成、曹性、裴元绍也纷纷坚决的加入到这一行列。在他们的心目中,南鹰是主将,是恩人,更是家主,为了捍卫南鹰的尊严,他们连性命也可以随时舍弃。

    甘宁、苏飞相视一笑,向着南鹰深深的埋下头去。只是这份知遇之恩和患难真情,便不允许他们背离。何况,自己的将军无论是任何一个方面,都已经做到了无可挑剔。

    一群将领黑压压的拜满一地。只有司马直、李进和徐晃三人站着发呆。

    李进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帐中,庄重的行出一个军礼:“愿为将军终身效死!”此话出口,他仿佛轻松了很多。士为知已者死,面前的这位将军便是所有战士心中的传奇,能够跟随他的步伐去实现心中抱负,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机遇。何况,他还不惜一切的救出了刘陶,自己今生今世,都欠他的,只能以一腔热血报偿这份恩义。

    司马直面上现出挣扎之色,他知道这一步一旦迈出,便终生再也无法回归家族,更可能要为了新的人生目标去对抗自己的家族……他终于叹了口气,轻轻道:“我的命,早已是你的了……从你为了我闯宫犯驾的那一天!”

    所有的目光一起落到徐晃的身上,他突然笑了起来,从容行了一礼:“将军,末将无须选择,只需要您的军令!”

    “你……”南鹰平静的目光下,闪烁出一丝激动:“你跟着本将最短,除了洛阳一战便再无交集,你难道不怕日后生出悔意?”

    “末将当然也想封侯拜将,以此光宗耀祖,但是却无所谓什么封地食邑,因为越是丰足的生活,便越会令人丧失斗志,磨灭进取之心!”徐晃坦然道:“末将就是为战而生,当然只会服从一个真正的将军,并且希望这位将军带领着末将为了一个大义的名份,一直战斗,一直胜利!”

    “就是这么简单!”他总结道:“所以,末将不可能后悔!”

    “兄弟们!”南鹰站起身来,他首次在部下们面前生出情绪失控的感觉:“本将知道,当你们做出如此选择的同时,已经失去了很多……”

    “主公,你失去的才是最多!”南鹰蓦然转身,望着面色有些沉重的贾诩。

    “不是吗?”贾诩苦笑道:“凭着主公今日的声威,若是能够振臂一呼,天下豪强都将纷纷景从,休说是匡扶汉室,便是成就天下霸业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如今,我们陷入了一个局,一个死局!”他低下头去:“做为您的兄弟,我崇敬您心中拯救万民的高洁之心,甚至只能以顶礼膜拜才能表达。可是作为您的谋士,我认为我们正在走上一条不归路!”

    “你说完了?”南鹰露齿一笑:“别尽整那些没用的,说心里话吧!”

    “是!”贾诩猛然挺直了身躯,双目放亮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也是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天道!我贾诩三生有幸,若能为此开天辟地之举略尽菲薄之力,死亦何憾?”

    “这是举世皆敌啊!世上还能找到如此具有挑战意义的壮举吗?正如主公所说,无论生死,无论成败……”他毫不掩饰的现出狂热之色:“终有一日,后世之人会将我们永载史册!”

    “所以!”高顺接口了:“所有的兄弟们最好从现在起,都有着牺牲的明悟!”

    他狠狠握拳挥动了一下:“身为男儿,便当流芳百世!性命算什么?家族算什么?我们只需要荣耀!为了这个目标,一息尚存,战斗不止!”

    “诺!”帐中突然如滚水般沸腾起来,众将脸上尽是激昂之色,连司马直也激动的浑身发抖,大叫道:“让我们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吧!”

    “大干一场?怎么干?”欢呼如潮之中,南鹰好奇的声音冒了出来:“就连本将也还没有完全想好,你们就都明白了?”

    “呃?”

    帐中再次一阵大乱,将领和谋士们又聚拢在沙盘旁。

    “将军,末将认为,可借派兵剿匪之机,直接入驻各个坞堡,不费一兵一卒,彻底扫除渤海境内的所有豪强!”

    “……将本将的终极目标直接暴露在世人面前,那么本将真的离死也就不远了!天下豪强一人吐一口唾沫就可以淹死我们!”

    “将军,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和这股盗匪暗中商洽,资助他们钱粮武器,利用他们来达成目的呢?”

    “借刀杀人?这个想法不错,可惜一旦泄露,本将的名声就比狗屎还要臭了!还有,考虑过贼人们反过来要胁我们的后果没有?”

    “将军,那咱们按兵不动吧!待贼人们将渤海境内抢光烧尽,咱们便在他们撤退途中来个黑吃黑……哈哈!名利双收啊!这主意好吧?”

    “好吧!那么在没有达成这个目标前,本将不但会被人骂得体无完肤,更很有可能会鸡飞蛋打……想过贼人们的退路没有?若他们依靠海船撤退,咱们骑马去追吗?”

    “……”

    “一群笨蛋傻眼了吧?”南鹰得意洋洋道:“就这么点本事,也敢胡吹大气说要大干一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么说,将军您是胸有成竹了?”司马直颇为不忿道:“您既然说所有的坞堡都是我们的潜在之敌,那么为什么不利用这些盗匪来完成任务呢?”

    “正是!”马元义也有些疑惑道:“将军的脾气我们都清楚,难得碰上这么一股呆气十足的贼人,既不滥杀无辜,也不抢掠平民,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友军’啊!不好好利用真是可惜了!”

    “你们的理解有错误!”南鹰的笑容明显和口气有些不对称:“这帮贼人是很可爱,在本将心中,他们甚至是一群义盗!可是本将却不可能用他们来完成目的,因为你们忘记了一个界线……”

    “官与匪的界线!我们才是这里的统治者,而他们始终是贼!”他伸手拂过沙盘上的山川河流:“在这里,本将不会允许发出任何一个不同的声音!在本将心中,坞壁主们是潜在之敌,而他们却是明面之敌,同样都是不可存在的敌人!所以下一步的攻略是……”

    他伸出一只左手,晃了晃:“一手以正压邪,正规部队全面出击,压缩贼军活动空间,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渤海的主人,同时也向渤海民众展示我们的武勇!另一手……”

    他再伸出右手,笑容明显有些阴险:“立即调动孙宾硕的部下秘密入境,他们闲了很久了,也要适当拉出来练练!这些坞壁主们…..要恨就恨这些万恶的天干地支吧!”

    “本将只有两千兵马!”南鹰望着目瞪口呆的一众部属,耸了耸肩:“一碗水岂能浇灭三堆火,待本将好不容易剿灭那支贼军,才能回师继续征讨这些趁机作乱的天干地支余孽吧?”

    “可是将军!”有人叫了起来:“这个理由…..似乎还是不能成为剿匪不力的借口吧!”

    “你终于懂了!”南鹰叹了口气:“渤海境内的坞壁主们几乎全被铲平,本将确是治理无方…..可是本将没有兵啊!想要彻底保障渤海境内没有匪患,同时捉拿天干地支奸党,只有全面募兵,扩充实力啊!”

    他自言自语道:“天子要放权,渤海的士族世家们,也得捐钱捐粮不是?”

    大帐之内鸦雀无声,良久,才有人低声道:“真是太阴险了……”

    “说什么?”南鹰竖起耳朵:“大点声,本将听不太清!”

    “将军英明啊!”帐中阿谀之声四起。

    “只是有一件事,本将还没有想明白!”南鹰叹了口气,眼光瞟向一侧沉默不语的贾诩:“攻破这些坞堡不难,难就难在,这些坞壁主及其家族,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他见贾诩眼中寒光一闪,缓缓提起一只手来撮掌成刀,不由吓了一跳,急忙改口道:“听风营有多少人至此?全撒出去打探消息!爱护百姓的,留条活路,欺男霸女的,全宰了!”

    “只杀首恶,余众暂不追究,逼他们滚出渤海,由其自生自灭去!”他见贾诩慢慢放下手来,暗中抹了一把汗又强调了一句。

    “将军啊!依附于各坞壁主之下的佃农徒附们又怎么办?”墨让开口了,他有些忧心忡忡道:“一坞之下,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加起来怕有十余万之多,他们失去了坞壁主们的庇护,连耕作之具也被夺走,又将如何生活?”

    “这个好办!”高升一拍胸膛道:“将军在秘巢之中仍然存有粮食八十万石,拿出来给他们救济一下,轻而易举!”

    “那不是坐吃山空吗?”司马直反唇相讥道:“吃上几个月之后,统统饿死算了!”

    众人一起陷入沉默。

    “站出来吧!英雄!”南鹰站起身来,深情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帐中一人身上:“时代赋予了你拯救万民的重任,只有你才能救他们!”

    数十道目光一起落在一个张口结舌的年轻人身上,他东张西望了一阵,才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对!从今日起,你便是渤海的屯田都尉了!”

    “什么?屯田…...”

    “本将还没有说完,下面是军职名单,任高顺为渤海郡行军大总管,甘宁为平海都尉,李进为平川都尉…...”

    “轰”一声,帐中一下子炸开了锅。

    当各怀任务的将军们纷纷掀帐而出,各司其职而去之时,一条倩影却拦在南鹰面前。

    她似笑非笑道:“将军,您似乎还没有给小妹派差啊!”

    “这个!”南鹰抓了抓头,苦笑道:“那些人想当官想疯了,你一向淡薄名利,当然羞与他们为伍!”

    “尽说好听的啊!”她低下头来:“这样吧,就让我也一起去招抚流民们吧!如此重任,小枣子一人怕是做不来!”

    “哈哈哈!”南鹰眼前一亮:“难道是日久生情,看上了这位大英雄?”

    他伸过头去,腆着脸道:“你若是害羞,哥哥帮你去说说?”

    “你错了!”她抬起头来,目光清华如水:“在我心中,你才是英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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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战与乱的序曲已经奏响! 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蛟龙,是为了等待时机,静候那翱翔天际的时刻! 盘旋于云雾之间的雏鹰,是为了磨尖利爪,展现那雷霆一击的雄姿! 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即将来临!留给后人的,将是数不尽、道不完的评述和追忆! 感谢起点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鹰扬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鹰扬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鹰扬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