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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上白雪     鹰扬三国txt下载     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五十三章 激流勇退

    初平三年秋末冬初之际,渤海军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向着徐州发起了闪电般的攻势,一万渤海军直取琅邪郡,而与徐州毗邻的兖州泰山郡内,赫赫有名的泰山群盗亦倾巢而出,直接杀入东海郡,与渤海军遥相呼应,短短十日内竟令两郡全境失陷。

    虽说对于渤海军的超卓战力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然而泰山军这么一支割据一方的地方豪强突然间毫无保留的投向渤海军,仍令天下诸侯眼皮狂跳、心底发紧,谁知道本土境内会不会有一支豪强势力突然间改弦易帜,打出黑鹰大旗?而渤海军的敌对势力更是闻风而动,一方面严密监视周边立场不明的各方势力,并向与渤海军地盘接壤的防线上增调兵力。另一方面则是暗通款曲,或暗渡陈仓、或明火执仗、或曲线迂回,派出多路兵马向徐州方向挺进,企图与陶谦联手会猎,给予深入徐州境内的渤海军队以毁灭性打击。

    任谁都知道,渤海军打仗从来就没有怕过谁,更没有半途而废的先例,眼看着一场自讨董之战以来最大的诸侯火并就要上演,天下间的有识之士都屏住了呼吸,静观其变……然而,驻守徐州的渤海军突然采取了一连串的动作,令徐州境内的形势突然间急转而下。

    鹰扬中郎将、领渤海太守南鹰以大汉皇叔的名义飞檄天下,历数徐州刺史陶谦四大罪状:其一,自中平五年受徐州刺史后,陶谦不思报效皇恩,怠政疲军,有伤先帝知人之明;其二,自先帝崩殂,当今天子为董贼所胁,天下义士均举兵勤王,而陶谦却麻木不仁,坐视天子蒙难,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其三,原太尉曹公嵩,人品诚厚、德高望重,而陶谦却因财起意,指使部将伪作贼人杀人劫财,其用心之歹毒令人发指;其四,下邳人阙宣聚众谋反,妄称天子,而陶谦与其近在咫尺,却不闻不问,坐视其祸乱百姓,其心当诛。

    此檄一经流传,天下大哗,陶谦所谓的清白正直之名立时受到了最为严峻的考验,虽然也有人提出异议,然而事实俱在,由不得旁人不信,尤其是关于杀人劫财之说,更附有曹嵩的证言和张闿的认罪书,当真是铁证如山。至于其他几条罪状,虽有夸大其辞之处,却也均为事实,令人无人辩解。

    在已被占领的东海、琅邪两郡,渤海军当众惩处素有民怨的贪官污吏和地方恶霸,并将其所有财产、田地分予受害者和特别贫苦的百姓,一时之间,民心暴涨,无数百姓壶浆箪食,以迎鹰师。而渤海军则一概全收,并回赠以更高价值的米粮禽畜,更令两郡百姓颂声如潮。

    与此同时,大批渤海军特有的四轮战车源源不断的从青州开入徐州,声势浩大。无论是朝野间的分析人士还是各方斥侯均认为,渤海军一手拉拢民心,一手积极备战,其誓死一战夺取徐州的决心可说是坚如磐石。

    陶谦为首的徐州集团自然不肯束手待毙,他们一面加紧巩固各地城防,一面将告急文书雪片般洒将出来,督促各地援军加速驰援。

    任谁也不可能想到,正当战云密布、一触即发之际,渤海军再次做出了匪夷所思之举……..

    黄河以南,青州境内,高唐县通往历城县的官道上,一支约五千人的步骑混合部队正在急急行军,一面“刘”字大旗迎风飘展。

    刘备仍是身着那副半新不旧的皮甲,勒马道旁,看似正在凝视着兵马源源经过,实则目光茫然,显是满腹心事。

    “大哥!”“大哥!”

    呼唤声中,关羽、张飞两将并骑而来,身后仍有一将,身形雄伟,面目英奇,竟是那日代表公孙瓒前来致书的赵云。

    刘备瞳孔回焦,瞧着三骑驰近,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哈哈!大哥!公孙瓒也算言而有信!”关羽豪笑道:“他许下的五万石粮草终于到了,而且依约派出了子龙前来助战!”

    “刘使君!”赵云于马上俯身为礼,略有些激动道:“奉公孙将军之命,末将押送粮草并引兵两千,前来助使君一臂之力!”

    “好!好!好!”刘备眼中神采闪动,一连脱口叫了三个好字:“终于盼来子龙了!”

    他仰天大笑道:“其实我刘备哪里在乎什么粮草?这不过是个托词罢了!请公孙将军派粮是假,求得子龙才是真的!”

    “为恐公孙将军不肯割爱,刘备这才使了一个小小的手段!”他盯着赵云,柔声道:“子龙不会见怪吧?”

    “使君…….”赵云雄躯轻颤,虎目闪过真挚深刻的感情:“云何德何能?竟蒙您如此厚爱!云何以为报?”

    他突然下定决心般道:“然明人不做暗事,若蒙不弃,云恳请使君于此役之后致书公孙将军,将云正式调至您的帐下…….从此鞍前马后,为中兴大汉尽一份心力!”

    “赵将军可不许后悔!”刘备眼中异彩大涨,竟然一跃下马,一把执住赵云之手连连晃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哈哈!太好了!”关羽亦是喜不自胜,一把揽住赵云肩膀道:“子龙够爽快,从此咱们兄弟几人齐心协力,哪怕大事不成?”

    他抬眼间,却见张飞垂头不语,似乎正自心神不宁,不由微有不悦道:“翼德!子龙入伙,正是天大喜事,怎么你还不欢迎吗?”

    “啊!哪里有?”张飞猛然醒悟般抬起头来,白净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小弟分神了!子龙休怪,小弟当然是万分欢迎!”

    “分神?三弟,你在想什么?”随着刘备淡然发问,几人的目光一起聚集在张飞身上。

    “大哥,你是在明知故问!”张飞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道:“当然是为了此次援助陶谦之战!”

    关羽闻言,脸色也变了,竟然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哦?如你所言,似是另有所指!”刘备神色不变:“何妨一说!”

    “说就说!反正现在子龙也是自己人,无须有什么避讳,我先说!”关羽出人意料的接过了话头,他有些急躁道:“援助陶谦之战?任谁都知道,援助陶谦,便是要与鹰扬中郎将正式撕破面皮…….小弟绝不是畏战,可是大哥,鹰扬中郎将对咱们兄弟一向礼待,彼此之间也曾共过性命,再说他攻打青州时又刻意绕过我们的属地,念旧之情不言而喻…….”

    “咱们不对他施以援手,已经亏了道义!”关羽猛喘几口气,再道:“现在可好,只凭着公孙瓒和陶谦的两封书信,便要去与他为敌?大哥,这么做是否太不妥当了?”

    “二弟倒是快人快语!”刘备微微一笑,转向张飞:“我们兄弟之中,一向以三弟最为精细,你的看法呢?”

    “这…….”张飞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道:“我同意二哥的说法!”

    “不瞒大哥说,通过几次接触,南将军确是个英雄人物,二哥与小弟对他都是颇为心折!”他坦然道:“他此次攻打徐州确有些不占情理,若是他历数陶谦的几大罪名属实,倒也是无可厚非!不过,群雄相争,彼此相互口诛笔伐亦是常事,两方我们都不可轻信!”

    “依小弟之见!”他沉吟道:“大哥既然与南将军有旧,又碍不过公孙瓒和陶谦的情面,完全可以两不相帮,又或是虚与委蛇的应个光景!可是…….”

    “可是什么?”刘备听着张飞侃侃而谈,欣赏之意表露无遗,浑然不因他隐隐流露的反对之意而心生不快:“接着说,不用顾虑什么……正可令子龙对当前形势加深了解!”

    张飞有些迟疑的瞧了一眼赵云,见他正一脸感激之色的望向刘备,终于道:“大哥,我的顾虑有三。其一,南将军毕竟是正统大汉皇叔,他占据了大义的名份,而您却正是另一支汉皇血脉的后人,与南将军为敌,会否落个同室操戈的骂名?其二,我军目下占据平原,正在渤海军势力范围的腹地,一旦与其交恶,形势将对我方极其不利;其三,此次出战,您不但倾巢而出,带上了所有兵马器械和粮草,更将自己的家眷也随军而行……这摆明了是要孤注一掷,一旦我军兵败,将会是灭顶之灾,再无卷土重来之机!”

    “说得好!”刘备猛然间双手一拍,目光大亮:“翼德真是文武双全!确是一语中的,您所想与为兄完全一致!”

    “什么?”关张赵三人一起骇然,张飞颤声道:“大哥既然全明白,为何仍要一意孤行前去征讨鹰扬中郎将?”

    “为兄何时说过要征讨鹰扬中郎将?”刘备看着三人震动之色,不由会心一笑。

    “可是,大哥明明已经答应了公孙瓒的出兵之议,并向他借来了兵马粮草!”张飞又是震动了一下。

    “公孙瓒!他其实就是一个小人!”刘备蓦的眼神转厉:“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恩师卢植对他的教诲,不仅私下里巧取豪夺,大肆收敛不义之财,更为一己私怨想要消灭刘虞这个眼中钉,他这是要叛汉啊!”

    他看着张关二人震惊的神色,沉声道:“两位兄弟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子龙……否则以子龙的忠烈性情,安忍背之?”

    “不错!”赵云听得刘备赞他忠烈,眼中再次闪过感动之色,他黯然点头道:“刘使君所言不虚,末将也是偶然间才知道……公孙将军他竟然曾经派出骑兵扮作马贼,袭击过境商旅!”

    “对待这样的小人,何须守诺!”刘备不屑道:“他所以请我们出兵,也无非是看中了两位弟弟的勇武……可笑他空有子龙这样的绝世将才却不知任用,怎能成事?”

    “既然兄长不欲与渤海军交战,那么,兄长是想要攻陶谦了?”关羽双目一亮。

    “非也!”刘备摇头:“南鹰素有勇烈忠正之名,而陶谦亦不乏爱民宽仁的美誉,无论天下对他们如何评议,我们都不可对其中任何一方动手,否则不但损兵折将,更有落井下石之嫌!”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出动所有兵马前往徐州?”关张赵三人听得如入云里雾中,不由面面相觑。

    “南鹰虽然待我们兄弟不薄,然而他逼着我们困守平原小小弹丸之地,其防范忌惮之心亦是显而易见!”刘备怔怔道:“你我兄弟若仍然心存一份忠君报国之心,怎能就此困守牢笼?”

    “大哥是想要……”张飞终于听清了刘备的深意,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不错!这正是一个大好时机!”刘备重重点头:“因为我们并未打出征讨的旗号,所以凭着鹰扬中郎将的为人,他绝对不会主动攻击我们,而是一路监视……而陶谦就更不会了,他必然认定我们是依约前来助战的,开门尚且不及,怎会出兵阻拦?”

    “所以,我们一旦进入徐州,将是通行无阻!”他说着,语声中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抑止的兴奋:“而我们真正的目的地,则是穿过徐州进入扬州!”

    “扬州!”三将再次讶然:“这是为何?”

    “扬州地域广大,目前尚无特别杰出的人物独霸一方,更易于我们兄弟大显身手!”刘备有些得意道:“而且为兄接到可靠消息,原扬州刺史陈温即将离任,刘繇将要接任……此人与我有旧,又同是汉室宗亲,定会接纳我们!”

    “依大哥所说,是要完全放弃平原了?”关羽闪过一丝犹疑:“我们在平原经营多日,就这么轻易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刘备叹了口气:“被人握在掌中,这种朝不保夕的滋味可是不好受……除非你我兄弟从此投入鹰扬中郎将帐下,否则这平原就必须放弃不可!好在,我们这些日子在平原也攒下了不少钱粮兵马,这才是我们的真正本钱!”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哥连家眷都带出来了,却是早有谋划!”张飞听得呼出一口大气,整个人轻松下来:“如此一来,倒真是一举两得了,不仅得脱牢笼,同时也不致陷入无谓的纷争……从此海阔从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大哥英明!”

    “哈哈!为兄可不敢当!”刘备哈哈一笑,转而对赵云笑道:“备势单力薄,畏首畏尾,这才想出这等投机取巧之计,倒怕冷了子龙那一颗投效之心!”

    “使君说哪里话来!”赵云对刘备如此推心置腹早已是受宠若惊,闻言立即道:“使君深谋远虑,且恩怨分明,忠君爱国之心更是令人敬佩!世间能寻得如此明主,夫复何求?”

    他说到此处,再无半分犹豫的拜了下去:“主公,请受一拜!”

    刘备放声大笑,一把拉起赵云,心中欢喜无限。

    “若是刘繇不愿接纳我们,又当如何?”关羽冷不丁出言问道。

    “放心!为兄也有考虑!”刘备胸有成竹道:“那么,我们便可取道丹阳,再赴荆州,刘表亦是汉室宗亲,且目前正与孙家交战,定会借助我们的力量!”

    “为何要取道丹阳?”张飞不由疑惑道。

    “几位兄弟忘记了吗?”刘备从容道:“丹阳精兵,天下闻名,而为兄当年与毌丘毅奉大将军何进之命同往丹阳募兵,却也曾在那里留下一些后手!我们正可顺道在那里招兵买马,增强自身实力!”

    “好啊!真是算无遗策!”听得三将一起低声惊叹,刘备心中那颗雄心不由沸腾起来,凌云壮志油然而生。

    “报!紧急军情!”前方,一骑快马飞驰而来,正是前几日派出的斥侯。

    刘备与三将不约而同的精神一振。

    那斥侯从马上飞掠而下,单膝跪在刘备身前,语中惶急道:“禀报刘将军,徐州境内形势发生大变,渤海军主力突然全线收缩,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了东海和琅邪两郡,一直退入了青州境内!”

    “你说什么!”刘备与三将一起脱口大叫。(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五十四章 荀攸首策

    正当天下都认为渤海军准备一举拿下徐州之时,渤海军出人意料的收缩兵力,甚至亳不吝惜的放弃了已经置于掌中的东海、琅邪两郡,如此气魄、如此决断,不仅令有所异动的各方诸侯生出一拳打在空处的憋闷感觉,更为之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在渤海军与公孙瓒势力交界之处,号称白马义从的千余骑兵趁着夜色悄然潜过边界,向着渤海军腹地挺进,然而很快在一处山林险地遭遇伏击,连敌人的样貌都没有看清,便被一阵箭雨打得晕头转向,丢下百多具尸体被迫后撤。

    对此,公孙瓒一方立即致书谴责,表示幽州军与渤海军一向关系良好,此次出兵为部分北军老兵自发组织的援助行动,然而却遭受敌对驱逐,要求给出说法并赔偿损失云云。主持边防的渤海军主将高顺迅速回书,首先向北军旧日同袍的“助拳”表示了感谢,并对其遇袭表示遗憾,同时他强调,正是因为徐州战事激烈,渤海境内兵力空虚,致令匪患猖獗,宵小抬头,为避免友军遇袭之事再次发生,他已经急调三千最为精锐的骑兵前来,加强此一线防御和剿匪。公孙瓒在收到高顺书信后,谴责之声立时戛然而止。

    在冀州,袁绍军一部约一万五千兵力正沿襄国、巨鹿一线向渤海军势力清河进发,突然在半途受到南匈奴骑兵的袭扰,不得已且战且行,其行军速度骤减。不等袁绍调集兵力助战,西边的张燕军突然发难,兵锋迅速突入魏郡,连克几座县城,令袁绍应接不暇。而袁绍引为外援的白波军也被黑山军杨凤、白雀、白绕诸部围攻,一时泥足深陷,自保尚且不足。

    而东进的豫州刺史周昂军行至萧县,却遭到打出“为父正名”旗号的孙策军的猛烈攻击,损失惨重。孙策军发起攻击的理由很简单,豫州刺史只有一个,那就是已故的孙文台。孙文台虽逝,但大汉皇叔南鹰已上表请奏,由其子孙策继任豫州刺史,周昂窃位欺君,其罪当诛。

    在西北,吕布突然宣布与汉中太守王累联手,共同出兵夹击了郭汜军,盘踞于长安东南方的张济闻讯出兵援助郭汜,却被并州军大将张辽所阻,战事陷于胶着。

    益州刺史刘焉闻听汉中空虚,不失时机的出兵攻打,却立即为巴郡太守苏固、五斗米教张鲁和西北诸羌联手抵制,于险关要隘处节节抵挡,根本难以寸进。

    作为始作俑者的渤海军当然更没有闲着,他们表面上放弃了东海、琅邪两郡,实则却是不无收获。退守前,他们利用渤海军民望暴涨和陶谦声誉江河日下的大好时机,发动了强大的政治攻势,于两郡之内广为宣传陶谦将要秋后算帐的恐怖主义言论,并借机发布渤海全境三年之内再降赋税的新政,引得两郡百姓纷纷请求随军避入青州。对此,渤海军大力欢迎,一概照准,数千架四轮战车发挥出强大无比的运输能力,两日两夜之间便输送上万百姓迁入青州,令部分村亭竟致十室九空。同时,渤海军再次抄没多家素有民怨的地方豪强,将其家财粮米尽数裹挟而去,赚得盆满钵满。

    不仅如此,渤海军甚至仍有余力派出一支精锐轻骑,长途奔袭数百里,趁夜袭击了堪堪行至下邳境内的袁术军,将他们杀得溃不成军之后,这才从容远遁。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时间,大半个中国都打成了一片,处处都是战火弥漫。虽然在明面上,渤海军仍是一派力拒群雄、游刃有余的表相,然而随着图穷匕现,袁绍、袁术、公孙瓒、陶谦、刘表甚至是刘焉和李傕郭汜等辈,纷纷或明或暗的向南鹰势力宣战,在大汉疆土上,一张庞大无比的南鹰包围网已然形成,吕布、张燕之流不过是一时之助,曹操、刘备等人尚处于观望并暗中拓展势力阶段,真正死心塌地站在南鹰一方的不过只是一个仍然不成气候的孙策罢了。

    至此,已有著名评论人氏指出:虽渤海军之强,甲于天下,并占正统之利,然树敌太多,且不遗余力剪除地方豪强,引得天下人人自危,其势已成强弩之末,败亡之日不远矣。此言一出,立即受到了多数人的认可。

    没有人知道,正当天下人都对渤海军前景持悲观态度之时,匆忙回师的渤海军却已经开始秘密整军,重新集结起一支近两万人的大军。

    徐州之战并没有令渤海军受到什么损失,相反,在此战中,部分新军已在磨砾中得到了锻炼,成长为合格的战士,全军战力不降反增。同时,对青州野心勃勃的陶谦集团受到了重创,短期之内连元气都难以恢复,再难对渤海军造成威胁,而袁术、周昂等人亦在渤海军的强硬反击下有些惊魂未定,暂时打消了混水摸鱼的心思,正在积极加强力量,并四处串连,以图在日后与南鹰进行主力会战。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李进已经完全肃清了青州,更打败了同床异梦的孔融,巩固了青州境内的局势,防守上日趋完善,再不惧任何敌军的小股进犯。可以说,徐州之战虽然放弃了已经占据的两郡之地,却消除了部分隐患,挫动了少数人的觊觎之心,并得到了宝贵的人口和钱粮,而渤海军快速回师,更令张开的五指重新握成了拳头,有能力向其他方向发起一场大规模战役。

    奔腾咆哮的黄河之畔,南鹰目视着一队队鹰师快速登舰、一艘艘战船扬帆离岸,嘴边泛起一丝傲然笑意……旬月之际,他已经统领着大军三渡黄河,利用高速机动的强大能力,将无数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完全失去了对他真正的战略意图的正确判断。目前徐州局势已乱,而各路诸侯也已现出了獠牙,他却激流勇退再回黄河北岸,以期对袁绍集团发起致命一击。当他第四次渡过黄河,便是真正收复徐州之时。

    当初定计徐州,既是一次进退自如的长途远征,也是一次真伪难判的大胆试探,只有等到所有敌人都行动起来,其兵力虚实才能一览无遗。尤其是袁绍,他才是当今世上,自己唯一的劲敌。如果诸敌不动,坐视渤海军吞并徐州,固然是绝佳结局,如此一来,便可雄踞东方,虎视荆扬。若是今日这般发展,也不失为为一条引蛇出洞的上策。因为袁绍果然已经行动了,他甚至顾不上完全完成兵力部署,便急不可待的向着渤海进军,恰恰落入南鹰的陷井……除非那一万五千兵马与防线上的三万兵马会合,否则高顺根本不会有防守失败的危险。而这一万五千兵马正在因为身后张燕突然发难而进退失据之际,正是南鹰出奇兵沿着黄河逆流而上的天赐良机。

    原定计划中,两万鹰师将在魏郡之南登陆,一举击溃那一万五千缓缓行军的袁绍兵马,而后从清河背后向着与高顺对峙的三万袁军发起攻击,在两面夹击之下,三万敌军势必全线动摇。此时,南鹰便可挟大胜之威逼降兖州刺史曹操,将黄河以南的青、兖之地连成一片,彻底断去袁绍与刘表、周昂的联系,更可促使摇摆不定的黑山诸军站在自己一方。如此一来,北方的统一指日可待,因为公孙瓒根本没有足够的战略纵深,一旦渤海军从陆上的西、南两个方向和海上发起三面攻势,他能够抵挡一个月便足可名列千古名将之林。而北方除了袁绍、公孙瓒的最后一个势力则是刘虞,他是坚定的保皇派,又无甚野心,只须一招杯酒释兵权就可轻松搞定。哦,对了,在辽东还有一个公孙度,可惜在南鹰心中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只是一个腾出手来即可扫平的小角色。

    北方若平,则可以三年为期整军备战,届时至少可以发动十万至十二万兵马南下,先取豫州,再夺三辅,完成东西会师的壮举,从此西降刘焉、北拒韩马、南擒刘表……或许刘表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便被孙策灭了。再之后……长江以北再无敌手,纵然孙策已经统一南方,凭着两人的密切关系,也有很大可能不战而降。

    想到此处,南鹰心头一片火热。他此前从没有想过,统一天下的胜利有一天会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他现在只需要等待最后一个契机,那就是公孙瓒的兵力动向。如果公孙瓒在他全力对付袁绍之际突然出手,高顺会很吃力,不过不要紧,高顺只须扛住二十天,来自青州的李进援军便会死死顶上,务令公孙瓒难越雷池半步。

    “将军!”风尘仆仆的高风出现在南鹰身后,他略有些兴奋道:“公孙瓒的兵力情报来了!”

    “哦?快说!”南鹰旋风般转过身来,却见荀攸一脸木然的立于高风身后,不由一怔。这个荀公达自从当日被迫加入渤海军后,自己对他可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除了“貂蝉行动”和汉中鹰巢外,所有机密消息均对他全面开放,与首席参谋享受的权力都无二致,可恨此人却总是沉默寡言,至今一策未献。

    “是!将军!”高风咧嘴一笑:“公孙瓒不仅没有向着前线增派兵力,反而从前线暗中抽调兵力向北集结,如今防线上的兵力已经不足一万五千!”

    “向北集结?”南鹰身躯一震,脱口道:“他是要对刘虞动手了!”

    “不错!”高风微笑道:“之前我们尚有怀疑,他公孙瓒是吃了熊心虎胆,竟敢只派一千白马义从进犯我境……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声东击西,欲盖弥彰。他真正的目的,便是在不引起我军警觉的情况下,快速消灭刘虞,免去后顾之忧。”

    “可惜刘虞了……”南鹰叹了口气:“去传令吧!全军按原定计划行动,全体登船,直取魏郡!”

    “且慢!此计不妥!”一声突如其来的高叫,唬得两人一起侧目。

    “哦!公达还有锦上添花之谋吗?”南鹰一怔,对荀攸双手一摊道:“方略已经议定,若是公达不做大的调整,本将当然无有不允!”

    “将军!”荀攸面上闪过艰难挣扎之色,突然一揖到地:“攸恳求将军,放弃征讨袁绍,全军改道,直取涿县!”

    “你说什么?攻打涿县!”南鹰愕然半晌,一张脸猛然间冷了下来:“公达,你这是什么意思?”

    “攸的意思是,暂不攻打袁绍,而是去援救刘虞!”荀攸仿佛下定决心般,目光寸步不让的回视着南鹰:“就是这个意思!”

    “好你个荀攸!”南鹰尚未开口,高风已然怒极而笑:“我们费了多大心思,才争取到这么一个可以打败袁绍的千载之机,你却让我们临时变计去救刘虞?早听说你们荀家与袁绍关系密切,荀爽便是天干地支的忠实走狗,今日果然是露出了真实目的了!”

    “来人!”他回头狂叫道:“将这个内奸给我捆了!”(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五十五章 鹰师亮剑

    瞧着一群渤海军战士恶狠狠的扑了过来,荀攸的面容一片惨白,嘴边尽是苦笑,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出言分辩。

    “且慢!”随着南鹰抬手示意,战士们迅速远远退开。

    “为了本将一向以来从善如流的名声……”南鹰冷冷的目光落在荀攸身上:“给你机会申辩!”

    “多谢将军!申辩之前,容攸斗胆一问……”荀攸仿佛并未感到意外,他深施一礼,从容道:“将军是否仍为大汉之臣?”

    “放肆!”高风忍不住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南鹰突然间笑了,然而他的目光依然清冷凛冽:“原来本将为了大汉做了那么多事,还有人在质疑本将的心意?”

    “荀攸,本将知道你不怕死,更时时以大汉义士自诩!可是本将也想要问你一声…….”他眼神如刀,竟令荀攸生出双目刺痛的感觉:“当今天下,各路诸侯,你是否还能举出一人,能及上本将对于汉室的付出与忠贞?”

    “…….不能!”即使以荀攸的灵思巧智,心念百转之下,亦不由无言以对,心中更知南鹰对于他铺垫之言早已洞若观火,只得颓然道:“将军南征北战、匡扶江山的盖世军功自不必说,而您解疫万民,拨乱反正,又曾仗义直谏,不惜自毁前程也要反对先帝的卖爵鬻官…….只此几项,足以震古烁今,当世再无一人可及!”

    “虽然本将所做的,远不止你所说!仍要谢谢你的认可,这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南鹰又笑了,然而瞳孔中除了如深潭般的忧郁,又多了一些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本将做了这么多,又从无半分私心,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欲除本将而后快呢?就说你荀攸,本将自问对你是求贤若渴,然你仍然为了一点宗族私利,与本将同床异梦……”

    “凡俗之人耍小聪明,是为机敏;而智者欲盖弥彰,诚为可笑!”南鹰将渐显茫然的目光挪向远方滔滔大河:“在这世间,人与人之间,为何不能再多一点坦诚呢?荀攸……自你加入渤海军,尚是首次献策,却让本将失望了!”

    “不,将军,我……”荀攸突然间觉得喉头发堵,千言万语,一时无从说起。

    “你劝本将救刘虞,无外乎三个理由!”南鹰再次将目光落在荀攸面上:“第一,刘虞主政幽州以来,主张怀柔以制诸夷,在他的治理下,漫长的边防线上却保持了难得的和平,百姓得以喘息,而公孙瓒正好相反,他是一个典型的好战份子,与乌丸、匈奴和鲜卑之间可谓水火不容,一旦他入主幽州,北方必将生灵涂炭。第二,本将即将攻打袁绍,他与你荀家渊源颇深,至今仍有荀家子弟效力在他的属下,你若然能令本将改变策略,便是尽到了自己的仁义,心底再无愧疚!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你在试探本将……一试本将为了挽救大汉宗亲,是否能够放弃眼前利益,二试本将对你重视程度,是否能够为了你而不惜调整整个战略布局!”

    “你的心思太重了!然而说到底,你也只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他冷冷的盯着荀攸:“欲以三寸不烂之舌而挑动天下局面……荀家的人,都这么自我吗?”

    荀攸听着南鹰侃侃而谈,几乎将自己的心底私密全数揭开,突然间只觉口干舌燥,再也说不出话来,心中只在想一件事……盛名之下无虚士,说鹰扬中郎将只是一介武夫的人,自己才是一个最大的蠢材!

    “不想说点什么吗?没关系,不管你相信与否,本将今天也和你说点心里话!”南鹰有些落寞的伸手轻抚胯下神驹白鹤鬃毛,淡淡道:“多年来,有人说本将是天下名将,沉迷于征伐之间,有人说本将是耿直之人,视名利有如无物,更有人说本将是世间枭雄,意欲问鼎九五…….然而惟有本将自知,此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寻一处清静安宁之处,林间漫步,对月长歌,在无拘无束之际探寻人生真谛……不过,这个世道让人无可逃避,若不能以战止战,天下便会一直乱下去,总要人站出来做一个终结!”

    “人固有一死,是以自古以来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诸子百家,都想要留名于史!”他从马上微微俯身,深邃的目光仿佛直视到荀攸心间:“时光如镜,自映是非黑白!为国为民留名于史者,终将于万世相颂,精神永存;而只谋私利留名于史者,注定会褒贬不一,毁誉参半……你是智者,也是一个做学问的人,难道还参不透这其中奥义吗?”

    “将军!”荀攸平整的衣衫上,突然间泛起层层波纹,他有一种站立不稳的奇异感觉,茫然四顾之间,仿佛听到自己说:“将军,今日始知,攸与您相与,直如萤火之比皓月,是攸短浅了……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传令下去,全军停止行动!”南鹰幽幽的声音似乎也是从极为遥远之处传来,却令他浑身剧震的惊醒过来,几乎从原地弹跳起来:“既然荀军师否决了奇袭袁绍之策……立即着手重新修订战事方略!”

    “不!将军,您……”他的目中勐然间一阵模煳,南鹰那清秀却有些疲倦的面容,也似乎正在摇曳幻化,变得朦胧伟岸。

    “你的用心让本将失望,然而你没有巧言令色,更有着直视本心的觉悟,这令本将却很欣慰!”南鹰平静的望着荀攸:“所以本将遂你所愿,因为身为男儿,只要你认为这件事一定是正确的,便终会找到正确的理由……对于你和我而言,今天是一个好的开始,本将期待着!”

    他仰首望了望天色:“不过,同样是身为男儿,一旦作出抉择,便一定要挑起这份责任…….给你两个时辰,重新制订一份针对公孙瓒的作战计划,否则本将仍将依照原议,向袁绍发起进攻!”

    说罢,他再不理呆在原地的荀攸,缓缓策骑而去。

    “哼!真是便宜你了!”高风狠狠瞪了一眼荀攸,向着南鹰追了过去。

    听着蹄声笃笃,目送着将军远去的身影,荀攸突然间一鞠到地,久久没有抬头。没有人知道,借着深埋头颅之际,他不动声色的将两滴夺眶而出的泪水拂在了袖间。

    第二日清晨,当天光大现之时,一只鹞鹰从半空露出雄健的身形,几个盘旋后,迅速俯冲下来,轻灵的落在一只臂肌坟起的平伸手臂上。

    “高将军,这是南将军的紧急军令!”一身盔甲端坐于马上的高顺信手从部将手中取过白帛。

    “嘿嘿!这小子打仗仍是说变就变,真会给大哥压担子!”白帛上看似亳无意义的密语落在高顺眼中,却立即成为一条条严谨的作战指令,他有些无可奈何的苦笑起来。

    然而,当他将白帛收入怀中,昂首挺胸之际,威严豪勇的气息立即令身侧所有部下屏住了唿吸……这是高将军即将发起大战的独有反应。

    “传令……作战计划变更,南将军不会从敌后发起夹击,而我部仍将按照原定方案攻击正面的袁绍军!”高顺随手拉下铁制护面,护面之后传来的语声竟似也带上了一丝金铁交鸣的铿锵之音:“算袁绍命不该绝,不过我部集结全部力量的攻势,也没那么好捱!”

    “南将军改变了计划吗?”好几员部将一起露出了失望之色,不过他们迅速又换上了一脸惊喜之色:“也就是说,没有人抢功了啊!哈哈!”

    “谁敢抱着轻敌之心,本将立即临阵撤将!”高顺不怒自威的目光从一众将军面上扫过,令他们无不噤若寒蝉的低下头来……说到底,渤海军最令人心生敬畏的两人,一是高顺一是贾诩,南鹰只能排第三!

    “南将军听从了荀攸的建议,将趁着公孙瓒全力攻击刘虞之时,一举打掉公孙瓒!所以,我们必须打痛对面的袁绍,令他们短时间内不敢犯境,为南将军的胜局扫清障碍!”高顺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部将会亳无保留的全力作战……南将军已经同意,除了狂兽营的秘密武器外,其他所有雪藏力量,均可以自由使用!”

    “荀攸?他算个屁!”几名将军一起呆住,有人忍不住骂道:“不知道他使了什么伎俩,竟能骗得南将军同意……回头瞧我不收拾他!”

    “废什么话!”众将之中,典韦大喝道:“将军自有道理,你们谁敢造次!”

    “高将军,请下令吧!”久违的典韦仿佛已经褪去了昔日的粗豪,越发显现出一名大将应有的风范:“即使没有南将军的支援,我们仍然要打好眼前一仗……末将愿意为锋!”

    “说得好!在场诸位,几乎全是当日的鹰巢老兄弟和北军同袍,我们才是渤海军的最强力量!而你典韦更是我渤海军中首屈一指的勇将,当然为锋!”高顺迸发出一阵发自心底的大笑:“诸将听令!”

    所有将军们一起凛然道:“在!”

    “没有战术,没有计谋,更没有什么花样!”高顺平静的目光倏的放射出狂热之光:“今日之战,发动全部军力,摆出飞鹰大阵,我们就这么堂堂正正的……”

    他勐然伸手,直指遥远之处的袁军防线,狂喝道:“一路碾压过去!”

    “喝……哈!”所有鹰将一起狂叫起来。

    随着令旗飞展之间,一支又一支渤海军的特殊兵种部队从防线之后冲了出来,甚至一具具庞大的战争兵器也被推出,迅速汇聚成獠牙尽显的可怕战阵,隆隆的战鼓之声响彻天地……为了守卫身后的家园,他们已经在防线之后沉默了太久,然而一旦亮剑,惟有饱饮敌军鲜血,继续向世间宣告鹰军不败之名,方会还剑归鞘。(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五十六章 飞鹰大阵

    “呜----呜----”数十名渤海军战士将口凑在狰狞粗大的牛角号上,勐然鼓腮吐气,宛若龙吟狮吼的战争号角立时响彻原野。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敌军进攻!敌军进攻!”袁军大营前,望楼上的什长蓦然瞧清了远方的情形,惊得心跳如雷,他不顾一切的扯着变了调的嗓子狂叫起来,同时将手中木槌狠狠砸向身侧的金锣。

    袁军大营瞬间沸腾起来,唿喝震天,金甲交鸣,足音雷动,有如一部庞大的战争机器隆隆开动。

    “军情如何?”袁军将帐前,颜良翻身上马,伸手接过亲卫递过的铁矛。

    “颜将军!渤海军约有一万五千!”袁军将军们也纷纷聚拢过来,久违的高览赫然在列,他从容道:“从旗号上看,是高顺!”

    “高顺?”颜良瞳孔微缩:“竟是渤海军二号人物亲至…….他们的意图是什么?”

    “看来是硬攻!”袁军悍将蒋奇接口道:“末将刚刚才去阵前看过,他们以一支小股骑兵打头,大队骑兵护定两翼,盾兵、弓兵掩护着大量攻城器械押后!”

    “什么!凭着一万五千人也敢硬攻?”几名脾气暴躁的将军一起怒吼起来:“渤海军欺人太甚!真当我军中无人吗?”

    “攻城器械?”颜良心头一跳,渤海军器械之精天下无出其右,此为公认。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营防工事…….一半是巨木围建的寨栅,一半是夯土而成的土城,都不过一人多高,对上渤海军的器械怕是要一触即溃!

    “哼!他们军力不占优势,便想借助器械在我军防线上撕开一条口子,然后趁乱杀入营中…….”他重重哼出一个鼻音:“计策不错,可惜本将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传令!”他缓缓扬起矛尖:“高览将军领军五千守寨,本将自领三万五千人马出寨破敌!”

    “好啊!渤海军平日里缩在大营中死守,我们自是攻他不下,难得他们今日主动钻出洞来,定要杀个片甲不留!”一名袁将狂笑起来。

    众将相视一眼,面上尽是轻松笑意,盖因那员袁将恰恰说中了他们的心事。渤海军的战力天下知名,若说只凭四万人马便可攻克两万渤海军防守的险关要隘,任凭当今天下哪一位名将谋主,怕是也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然而,若是以众击寡的野战…….想着袁绍许下的军功奖励,所有将军都躁动起来。

    “闲话少说!营前列阵!”颜良当先策骑冲出,众将一起紧随其后。

    正当数万袁军源源不断的涌出大营,于营前列成一个个军阵,数里之外,渤海军终于从烟尘之中现出身形。

    当瞧清了渤海军的军容,即使是之前存了几分轻敌之心的袁军将领们,亦不由屏住了唿吸。而普通的袁军士卒们,更是难以抑制的露出了惊惧之色。

    蹄声撼地,金鼓动天。渤海军在进行主力决战时一向都是声势惊人,然而今天排出的阵势更是前所未见。

    五百名陷阵营重装骑兵策动铁骑迈开了小步,渐渐于运动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阵形,虽然尚未放开全速,然而蹄音有如阵阵闷雷,区区数百人竟生出千军万马的强大气势;紧随其后的是三千刀盾兵,他们将有若一扇门板的大盾平端胸前,几乎将全身尽数遮挡,远远望之有如一排排黑色波涛席卷而来,令人望而生畏;第三序列则是三千长弓兵,他们清一色戴着铁制护面,双手握持的长弓紧贴于左肋,虽然看不出杀气腾腾,然而每百人为一排的排面上,所有人连步履迈动都有如尺子量过一般,令看出门道的袁军将士一起心头发凉。

    弓兵方阵之后,隆隆轰鸣声中,数十架几丈高的大型器械向着袁军方向缓缓开来,闻所未闻的可怕造型令颜良亦不由为之失色。再之后…….仍有烟尘弥漫,然而却尽数为那些高大的器械所遮挡,再难窥其真容。

    自古以来,除了尊尚水德的大秦兵马,可能也只有渤海军是清一水的黑盔黑甲,甚至他们所有的器械也无一例外的漆成了黑色,以至于目之所及,尽是海浪般的黑色与大片金属反光,映得天地之间都忽明忽暗,更增肃杀之气。

    “将军,请看两翼!”见颜良的目光仿佛定在了渤海军主阵,蒋奇立即出言提醒:“看到了两侧的尘头了吧?末将之前算过,至少各有三千骑兵…….渤海军骑兵甲于天下,曾经正面击败过同样名闻名遐迩的凉州铁骑!这些骑兵只怕才是他们的真正主力!”

    “说得没错!”颜良心中勐省,他微一颔首:“多谢蒋将军点醒!若所料无误,渤海军应是计划周密,进退有据…….若我军坚守不出,他们便以攻城利器从容发动攻势;若我军出寨应战,他们便可充分发挥骑兵优势,抵消与我军的数量差距了!”

    “将军明见!”蒋奇欣然道:“为引出敌军的两翼骑兵,末将请战!”

    “好!有胆识!”颜良首次对蒋奇生出刮目相看之感。渤海军骑兵始终游弋于战场之外,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因为他们依靠强大的机动性和骑射能力,完全可以随时切入战局,造成难以预料的可怕后果……唯一的办法,就是选一支骑兵直冲渤海军主阵,只要击破敌军前锋骑兵,再破第二道刀盾兵,便可势如破竹的击溃敌军第三道弓兵阵形,继而破坏那些于近战之中毫无还手之力的攻城器械了!敌军骑兵若前往支援,便会完全失去最令人头疼的机动能力。

    “本将便予以你三千骑兵,直冲敌军前锋!”颜良头也不回的大喝道:“眭元进、韩莒子,各领三千步骑助战,为蒋奇镇住后方,一旦蒋奇撼动敌军主阵,全力跟进!”

    “得令!”数名袁将齐声暴喝中,袁军阵形立时一变,一排排骑兵迅速集中,步兵的方阵也缓缓推进上来。

    “迎正敌军骑兵前锋…….”蒋奇深吸一口气,策动战骑迈开了小步:“出击!”

    三千袁军骑兵缓缓放开了马速,上万只马蹄先是不徐不疾,随着不断加速,渐渐形成了潮涌浪拍的冲击阵形…….他们的阵形亦是一个巨大的三角。

    蒋奇用意明确,就是要以锋对锋,一路破击。

    “喝!喝!喝!”沉闷的鼓点声中,两个庞大的步骑混合方阵亦缓缓压上前去,正与蒋奇的骑兵锋阵排成“品”字形。

    大地于蹄下飞泻后退,距离渤海军主阵越来越近,然而无论是蒋奇,还是颜良,惊疑不定的情绪却是越加浓重…...渤海军前锋骑兵仍是一派闲庭漫步的悠闲,浑然没有加速对冲的意图,难道他们要主动放弃骑兵冲击形成的优势?

    “那是…...不好了!”颜良突然间手足冰凉,他眼睁睁的看着远方渤海军阵后,数十架正在前移的攻城器械勐然间同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停顿,数十根笔直的杆子突然一起扬起,天空间立时被一大片小黑点占据…...此时,一阵阵“喀喇喇”的巨响才传入耳中。

    “什么东西?”仍在疯狂冲刺的蒋奇蓦然抬头,映入眼帘的亦是那些黑点…...在他的瞳孔中,那些黑点正在急剧放大。

    “轰”第一个黑点终于着陆,那是一个磨盘大小的浑圆石球,甫一着陆立即显现出可怕的威力,浑圆的体形借助强大无比的惯性和平坦润滑的地表,以一往无前之势一路碾压过去…...在袁军骑兵阵中。

    最先受到冲击的几名骑兵连人带马甚至来不及发出半声惨叫,就化为残肢碎肉,那石球一直压倒十几骑,才终于止住去势,斜斜滚在一处低洼处…...球面上尽是可怖的血肉印迹。

    “轰轰轰”之声不绝于耳,近百个石球全数落地,几乎将袁军骑兵的冲锋阵形击溃,血雾弥漫、残肢抛飞,石球翻滚发出的可怕声音,夹杂着人马的惨唿悲嘶和令人头皮发麻的筋断骨折之音,俨然是一处人间炼狱。

    “不!”后方,颜良狂吼道:“那些不是攻城车!快传令,骑兵撤回!”

    “将军!”一名部将惨然道:“离弦之箭,焉能收回?此时鸣金,只能令他们死得更无价值!”

    “准备!”颜良几乎咬碎一口钢牙,他不顾一切的下令:“决不能令敌军器械近前,更不能令敌有机会将我军分散击破……全军全力攻击!拼着被打残,也要毁掉敌军器械!否则我军大寨必破!”

    他深深望了一眼远方危在旦夕的蒋奇所部,在心底发出一声悲叹。

    虽然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可怕攻击。然而袁军先锋的骑兵仍然保持着冲锋的势头,至今也未出现一人临阵退缩。

    一名袁军骑兵眼见着石球迎面冲来,避无可避之际,惟有仗着精熟的马术勐然提缰,令战马人立而起护在身前…...下一刻,战马几乎炸成一个血球,而那骑兵也有如被投石发射一般远远飞出,重重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将士们,不要停!”蒋奇看得心头滴血,却也知根本无法后退,他狂叫道:“迎着那些石球来势,小心避让,只要再冲近一些…...”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眼睛再也难以控制的流露出绝望之色。

    “咚!咚咚!”随着渤海军鼓点一变,三千刀盾手突然放缓了脚步,密集的阵形也蓦然散开,而紧随其后的三千长弓手却勐然间加快了脚步,他们踏着一下接一下的鼓点,左手前伸引弓,右手探后从箭袋之中抽箭,在鼓点骤停之际,三千弓手同时止步,如雷狂喝之中扭腰拉弦,箭簇斜指向天。

    鼓点再响,三千弓手再次迈步前行,从前方放缓步伐的刀盾大阵之中从容穿行而过。而三千支长箭已然在“嗡嗡”声中一起升空,在爬升到一个高度时,同时停顿、俯冲,以狂风骤雨之姿,迎着袁军骑兵恐惧绝望的眼神狠狠钉了过去。

    有如雨打蕉叶的可怕声音中,距离渤海军前锋骑兵不过百余步之遥处,眼看就要短兵相接的袁军骑兵突然有如割麦子般成片倒下,浑身插满箭羽。

    鼓点再停,箭雨再至,大片袁军骑兵直挺挺的扑倒在冲锋的路上,望着前方只需几息便可冲至身前的渤海军骑兵,很多人眼睛睁得老大,至死也难瞑目。

    “杀啊!”即使是反应最迟钝的袁军骑兵也知道,己方的冲锋已是一败涂地,如今唯一支撑他们前仆后继的动力,就是敌军弓兵在两波远程打击之后,已经无法再对他们再形成威胁了,至少也要在死前杀一个够本…...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就令他们带着这份屈辱永远告别了世间。

    冷冷的望着渐渐驶近的袁军骑兵,渤海军阵最前方的五百骑兵同时撩开长大的披风,将斜挎在身后的弩机平端胸前,好整以暇的指向那些稀稀疏疏的敌军。

    遍地骨骸中,蒋奇半跪于地,浑身插满箭羽有如刺猬,他努力的想要回过头去,看一看后继部队的遭遇,也看一看本阵之中颜良的反应,然而他终于未能如愿…...轻轻吐出最后一口气,他缓缓垂下了头颅,作为第一个发起冲锋的袁军大将,他死在冲锋的征途之中,死得其所!

    “敌军的后继部队已经乱了!然而,他们似乎要全军出动了!”一名鹰将指着远方的袁军两个步骑方阵和更遥远的后方:“高将军,我们行动吗?”

    “当然!”高顺卓然坐于战马之上,一双眸子闪过一往无前的坚决神色:“我们的飞鹰大阵苦练数年,原本是为了击溃十倍之敌,于日后的主力会战之时大放异彩,可惜今日却只是牛刀小试…...”

    “各位将军,渤海军的将士们!鹰羽已经建功,破敌就在眼前!”狂风吹拂,猎猎作响的黑鹰大旗下,高顺单手撮掌成刀,缓缓抬起,再勐然下噼:“传令鹰喙,立即凿穿!其余各部…...鹰翼展开,鹰爪扑击,飞鹰大阵整体发动!”(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五十七章 幕前幕后

    随着高顺身后三面大旗同时高高擎起,渤海军的鼓点突然一变,从节奏鲜明的铿锵之声蓦然转为雨点一般的狂暴野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敌军骑兵要动了…….”袁军阵后,颜良狂叫起来:“传令,两个步兵方阵前后列阵,必须挡住…….决不能让敌军穿透!”

    旗号翻飞之中,袁军突前的两个步兵方阵立即变阵,从平行推进渐渐变为前后唿应,迎向渤海军骑兵的锋尖。

    同时,后方的袁军主力缓缓向两翼前方展开,呈野战中最常用的雁行阵形压了上来…….这显然是为了防御渤海军两翼的骑兵。

    “陷阵…….”战边阵最前方,典韦倏的摘下护面头盔,怒吼之声有如滚滚雷声轰传四方。

    “无敌…….啊!”五百名陷阵营重骑兵一起狂喝,勐然间加快了马速,闷雷般的蹄音瞬间震动大地。

    “这些骑兵…….不对!”听着远超千军万马的巨大轰鸣,已经行至战场正中位置的袁军两个步兵方阵中,眼力稍好的人都看清了陷阵营骑兵身上、马上反射的金属光泽,不由同时骚动起来。

    “矛手上前!一定要顶住!”看着两个步兵方阵都有散乱的迹象,几名袁将仍然存着一点侥幸之心,疯狂的大叫起来:“他们只有几百人!”

    望着有如钢铁打铸的三角阵形越冲越近,感受着脚下那令人几乎站立不稳的剧震,很多袁军士兵脸色惨变,前几排的锐卒们强忍着恐惧,将矛尖斜斜向上,矛杆末端抵入土中,形成密集如林的矛阵,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可怕碰撞…….在这个时代,这是几乎是步兵抵御骑兵冲击的唯一手段。

    “嘿嘿!”一马当先的典韦瞧得分明,他勐然间高高抬起手臂……手间同样紧握着一支寒光闪闪的长矛。

    “刷”随着典韦的动作,五百重骑兵一起单手擎起长矛,高高举过头顶。

    “他们是要……...”统领两个步兵方阵的眭元进和韩莒子瞳孔剧缩。

    “掷!”距离袁军前沿不过数十步处,典韦的如雷吼声刚刚出口,五百支长矛同时脱手掷出,径取袁军排头的矛阵。

    在强大的掼穿力下,锋锐的矛尖几乎是毫无阻滞的穿透了袁军士卒那层薄薄的皮甲,还有那脆弱的血肉之躯。

    惨唿声中,大片的袁军被活活钉死在地上,排头方阵的整齐阵形瞬间有如被一头洪荒巨兽咬空了一块。大股奔涌的鲜血飞溅而起,竟漫起了一层淡淡的红雾。

    不等袁军作出任何的反应,渤海军的重骑兵已经狠狠的撞了上来。

    难以想象的可怕巨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传来,凡是被重骑兵马头撞正的袁军士卒无不筋断骨折的高高抛飞,身在半空中便已鲜血狂喷。渤海军的重骑兵已经失去了长矛,然而他们却轻快的从背后抽出长刀,借着冲锋的高速左右噼砍,将一颗颗头颅斩得四处乱滚。而跨下战马那沉重的马蹄倏起倏落,毫不怜惜的将一具具**踏于蹄下,没有一名袁军能够正面挡住那汹涌如浪的强大冲击。

    一些悍不畏死的袁军拼死反击,却骇然惊觉手中那看似锋利的矛尖仅能在对方的重甲上发出“吱吱”的刺耳之音,划出一条条微不足道的白痕……...袁军第一方阵的抵抗瞬间崩溃。

    短短几息,渤海军重骑兵便有如分波般凿穿了袁军第一个方阵,毫不停留的直冲下一方阵。

    望着浑身浴血有如魔神的渤海军骑兵,回想着适才那摧枯拉朽的可怕气势,第二方阵的袁军长矛手几乎完全丧失了斗志……...他们竟然下意识的向后退去,恐惧有如瘟疫一般散播开来。

    又是一阵血肉纷飞,然而,依靠着袁军密集的血肉阵形,渤海军重骑兵的冲击之势终于被止住了,他们手中的长刀也因为剧烈的撞击而卷刃。

    正当袁军将领试图重组阵形反击,渤海军骑兵们弃去了长刀,从马鞍两侧摘下令人头皮发麻的狼牙铁棒,瞅着马下那一个个脑袋便狂砸乱打,中者无不应声倒地,连逃跑的机会都欠奉。

    “加快推进!”望着两个步兵方阵有如滚汤泼雪般被击溃,颜良不由睚呲欲裂。

    突然间,渤海军两翼的轻骑兵行动了,面对袁军的伸展开来的雁行阵,他们的队形亦如巨鹰伸展开的双翅,向着袁军两侧迂回包抄过来。

    风驰电掣的疾驰中,他们纯以双腿控马,沿着袁军外围运动,并抛射出密集的箭雨,射得袁军人仰马翻。然后在即将短兵相接之前,那轻盈如翼的队形倏的一振,迅速又远远奔行出去。

    即使袁军两翼树起无数大盾,组成了龟甲护阵,然而在这种完全不接触的战法下,士气也正在渐渐向着溃散边缘发展。

    而此时,已经完全破击袁军突前两个方阵的重骑兵们突然出人意料的拨马后撤……这更令主力尽出的袁军将军们心头滴血,他们的第一攻击对象就是渤海军重骑兵,只有全歼敌军这支前锋,才能彻底挽回将要跌至谷底的士气。

    “真是太狡猾了!”颜良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中军箭手出阵,支援两翼,并全力打击后撤的敌军骑兵!”

    缓缓行进的中军大队立时打开一个缺口,一队队箭手快速奔出,迅速向两翼前方扩展,以期对渤海军两侧的轻骑兵进行压制,并远程打击后撤的渤海军重骑兵。

    正当袁军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两翼的轻骑兵和正前方的重骑兵时,没有人察觉到,渤海军的中军也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他们的投石车在微不可觉的加速下,向前推进了约五十步。

    雷鸣一般的巨响声中,数十架投石车将长长的杠杆同时高高扬起。

    “上当了!”颜良脸色狂变。

    下一刻,数十颗贴地席卷而来的石球隆隆滚过正在快速行进的袁军箭手队中,立时搅起一阵腥风血雨。轻装上阵的箭手们鬼哭狼嚎着溃散开来。

    “重组队形!重组队形!”典韦一把勒住马缰,将马头重新拨向敌军方向。在他身后,一排排陷阵营骑兵迅速排列开来,再次组成了三角形的锋阵。

    “好马儿!再受一回累!”他狂笑着一拍身下那发出粗重喘息的战马:“咱们再冲他一阵!”

    “杀!”在全体袁军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五百骑兵再次以排山倒海之势发起了冲锋。

    “打得好!”将旗下,高顺嘴边泛起一丝笑容:“全力发动……敌军必败!

    “冲击敌阵!”高耸的器械阵形后,尘头大起,一架架四轮战车一窝蜂的狂涌而出,紧紧追在五百陷阵营重骑的身后。

    “啊……呵!”两翼,渤海军骑兵一起震天唿喝起来,他们将手中的长弓背回肩上,抽出雪亮的战刀,竟然主动放弃了远程打击的优势,而采取了硬碰硬的拦腰切入。

    “竟然……就这么败了!”颜良脸色惨白,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轻颤。这样的结局,是他之前无论也不可能想象到的。

    “撤!”他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命令。趁着渤海军攻势尚未完全展开,还可以保留大部军力,否则一旦缠战,必将全军尽没。

    坦白说,这一仗他输得并不冤,无论是战力恐怖的五百重骑,还是有如霹雳天降的投石车,再加上两翼骑兵有如胡人般的骑射战法,都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这才令得他一错再错,终致败局。

    如果还有下一战,只要事先有所布置,这些特殊兵种就决不可能再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他恨恨的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远方渤海军那黑鹰大旗似乎飘动得份外狂野。

    是役,渤海军以两万攻四万,并以战损四百人的微小代价,斩杀袁军八千、袁将十余人,一战而胜,几乎撼动袁军整条防线。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而更令世人瞩目的是,渤海鹰将们一直被鹰扬中郎将的浓重光环所隐,除了李进的咸阳原一战外,并无十分建树。此次河北大战,在南鹰缺席指挥的条件下,渤海军仍然轻松续演了一场不败神话,高顺之名从此引得八方云动。

    而就在败报传来,引得袁绍大本营人心大乱之时,却有一个少年独坐在袁府后园静室之中悠然出神,对属下急切送来的战报竟是不屑一顾。

    良久,他才轻轻一叹,缓缓起身,透过窗棂的空隙遥望东方,自嘲一笑道:“若无我传送机密军情,高顺焉能胜得如此轻松?他如今名声大噪,我却依然默默无闻,真是让人不痛快啊!”

    “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他在室中来回踱了几圈,才有些心浮气躁的重新跪坐下来,狠狠一拍案几:“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接这个差事!”

    他突然间感觉到胸口一阵烦闷,不由以手掩口的勐咳几声,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手上,立即慌乱起来……掌心处,分明有一丝咳出的血丝。

    “姓南的,你真是好一张祥瑞之口!”他勐的破口大骂起来:“几年前就说本少短命,现在真的是要应验了啊!”

    “不管了,再把最后一件事儿给办了,本少立即远遁!”他愁眉苦脸的躺了下来,以手枕头喃喃自语道:“这可不是本少半途而废,既然你早就有言在先,说有手段医好我的病,那便要留着小命创一番事业呢!”

    “嘿嘿!先是预言我的病,又未卜先知派我来袁绍处做内应……”他突然间又笑出声来:“鹰扬中郎将,本少今日才算是真的服了你啦!”(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五十八章 后勤之忧

    烟尘大作,滚滚铁流一路北进,有如黑色长龙,隆隆蹄音更如岸礁拍浪、怒雷震空,尽显一往无前之势。

    南鹰勒马卓然傲立于道边,注目于一万七千名精锐部属快速挺进,耳畔不断响起情报官的大声报告:

    “禀报将军,我军前部已经突入涿县境内三十里!”

    “遭遇敌军骑兵斥侯,我军猎杀小队正在围剿!”

    “敌军斥侯小队全灭,敌军主力对我军闪击之势至今懵然不知!”

    “高顺将军飞鹰传书,与袁军的主力会战已经大获全胜,杀敌七千,我军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好!大哥打得漂亮!”南鹰忍不住大声赞叹起来:“颜良那家伙,怎么可能是大哥的对手?”

    “禀报将军,前锋军发现一队异族商旅,运送的全是公孙瓒一方的物资!请将军定夺!”

    “什么?”南鹰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好事啊!正好先发上一笔利市,还和他客气什么?”

    “可是那商队首领自称是您的朋友,前锋军不敢妄动!”

    “异族商旅,是本将的朋友?”南鹰愕然,突然反应过来:“别是那个阿基克斯吧?”

    “不是这个名字!”那名情报官抓了抓头,努力回想:“他说得一口好汉话,说他叫什么不二者…….”

    “是普尔彻.埃米里.李维吧?”南鹰一怔,立即回想起来,这个罗马人倒是帮过大忙,若无他教授的火山灰粘合剂,渤海全境不可能形成如此规模的交通网线。

    “他没有说谎,也算是本将一个朋友!”南鹰沉吟着,突然间一个念头浮上心间:“立即于前方设帐,本将见见他!”

    “将军!”那情报官一呆:“全军正在急行军…….”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南鹰挥了挥手。

    “兵贵神速啊!”那情报官倒也耿直,仍在苦口婆心:“我们既然想要一举拿下涿县,怎可于兵临城下之时止步?消息泄露怎么办?”

    “本将的命令也敢打折扣了!”南鹰瞪起了眼睛:“执行命令…….其他的,自己想办法去!”

    “是,将军!”不得不说,渤海军的军官素质确实是无与伦比,那情报官很干脆的原地一个转身,大声吼了起来:

    “全体猎杀小队出动,消灭一切可疑人等!”

    “女兵小队出发,为大军寻找藏身之所!”

    “听风小队化妆行动,打探周边情况!”

    “后勤官在哪里?立即为将军准备营帐!”

    “快,全都动起来!”

    正当他叫得声嘶力竭,将军略显满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点意思了!本将会考虑你的擢拔问题…….”

    “上次就说要擢拔了…….”情报官不满的嘟囔着:“说话不算话…….”

    听到将军那冷冷一哼,他立即恢复了肃然之色,双足一并,再次向后转:“谢谢将军的信任!”

    大帐尚未搭好,也未等到普尔彻到来,南鹰却意外的迎来了两个久未见面的部下…….马钧和审配。

    “将军安好!”马钧一脸的春风得意:“末将配合孙策执行攻取江东的计划,未足两个月便已连下五城,陆续击溃刘繇、王朗等多路兵马,尤其是在牛渚营一战中,我们缴获了大批粮食和兵器战具,实力大增。目前,孙策正在向吴郡严白虎发起攻势…….得知将军准备攻略河北,孙策特意派末将回来助战!”

    “您是不知道啊!”他又添油加醋道:“末将一路昼夜不停的兼程赶路,连马都快累死了……本以为您在河间和安平一线与袁绍作战,却扑了个空,又是一路狂奔这才追上了您的脚步!”

    “好!这个江东小霸王,果然了得!”南鹰心里尽是欣慰,因为在他心中,孙策就象儿子一般。

    “我军伤亡情况如何?”他高兴之余,仍然问起了一个久挂心间的问题。因为,自孙策出战以来,虽然偶有传书,却从不曾提及战损数字。

    “好教将军得知!”马钧笑逐颜开道:“我军一万战士出战,一路势如破竹,不但战损微乎其微,而且沿途义士闻听鹰扬中郎将之名,纷纷来投…….至此,我军总军力不降反增,已达一万三千之众!”

    “干得漂亮!”南鹰彻底放下了心事,远征江东原本就是十拿九稳,如今开局良好,之后更加不会横生波澜。看来,孙策仍会如同史记载一般,顺利占据南方。

    “既然如此,不用回去了!”南鹰心情大好,他微笑道:“就随本将参与本次战事吧!待孙策进一步站稳脚跟,本将还会陆续召徐晃和管亥他们回来…….早知如此,本将何必还要调李少杰领水军助战呢?哈哈!”

    然而,南鹰的好心情很快就到头了,因为他迎来了气急败坏的审配……

    “主公!虽然说诡兵制胜,可是您此次也太难为人了!”审配仍然是当初那个开门见山的臭脾气,他一见面就噼头盖脸的数落开了:“当日您急令下官从青州调拨转运征讨袁绍的一应粮草,下官前脚刚刚调派完成,您跟着又传书说要转战幽州,且大军已经向着涿县挺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几乎是在手舞足蹈,来渲泄着激动的情绪:“现在可怎么办?怎么办?”

    “唉呀!这个嘛…….”南鹰以手抚额,有些心虚的避过了审配虎视眈眈的目光:“人算不如天算,本将也是随机应变啊……后勤之事,还请审军师费心!”

    “我?我费得出来吗?是你吧?”审配杀人般的目光落在一旁更显心虚的荀攸身上,似乎随时都要扑将过去:“为主公建言献策当然是好,可是有你这么不负责的吗?大军一旦在幽州境内开战,近两万将士的吃喝用度如何解决?你,你…….今日你若不拿出一个章程来,我审配绝不与你善罢干休!”

    眼看着审配就要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帐外突然一声高喝传来:“大秦商人带到!”

    帐中,除了某人一怔止步,尤自气忿难平的粗喘不已,所有人均松了一口气。

    久违的普尔彻.埃米里.李维笑容可掬的行入帐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尊敬的鹰扬中郎将阁下,几年不见,您还是一样的风采照人!”

    “李维先生!”南鹰冷冷的盯着他:“我大汉距离贵国,何止万里之遥?然而,您却生就一双快腿,可以倏来倏往!”

    “将军阁下,您误会了!”普尔彻.埃米里.李维眨了眨眼,连连搓手道:“事实上,鄙人这几年并未离开大汉…….”

    “砰!”南鹰勐然拍响了案几,吓得普尔彻.埃米里.李维骇然收声:“既然你一直在我大汉,当知本将与公孙瓒的敌对关系,怎敢与他交易?”

    “将军阁下息怒!”普尔彻.埃米里.李维一口流利的汉话终于结巴起来:“鄙人虽然与公孙将军交易,却始终不曾贩卖过军械一类物资!”

    “你们的军械,公孙瓒瞧得上吗?”南鹰锐利的目光有如寒芒一般落在普尔彻.埃米里.李维身上:“那么,军马呢?阿基克斯和你既然是合作伙伴,你敢保证他的军马没有卖给公孙瓒?”

    “这个…….”普尔彻.埃米里.李维嚅嚅道:“鄙人却不是十分的清楚!”

    “好大胆子!”南鹰杀机毕露道:“本将对你们一向关照,甚至还为你们打通了西北商道!你们不思回报也就罢了,却以军马资敌…….”

    “拖出去!”他很干脆的下达了命令:“斩了!”

    “将军饶命!”玉树临风的普尔彻.埃米里.李维瞬间矮了半截。

    “且慢!”帐口处,一个悦耳宛转的声音响起,落在普尔彻.埃米里.李维耳中,更是有如天籁,他回过头去,立时双目大亮。

    “几位将军夫人也来了!”他狂叫起来:“快些拯救您卑微的仆人吧!”

    “什么将军夫人?”马云萝和张梦依同时霞生双颊,张梦依更是大嗔道:“再敢乱说话,我直接动手杀了你!”

    “是!是!是!小人不敢了!”普尔彻.埃米里.李维在渤海呆了几个月,如何不知道几位女将军的权势?他点头直如小鸡食米:“两位将军不是夫人,是女神,有如阿佛洛狄忒…….”

    “滚!给本将闭嘴!”南鹰瞬间脸色漆黑。阿佛洛狄忒?那不就是一个荡妇吗?

    “发这么大火?也不怕失了风度!李维先生毕竟是朋友!”马云萝柔若清歌般的声音传来,立时令南鹰火气降了三分……女神就不必了,仙女倒是很贴切,前提是她没有变身成为女战神之前……

    “哼!有马将军和张将军为你说情,好大的面子!”南鹰冷笑一声:“本将是个直爽人,如果你还是朋友,就请证明给本将看!”

    “当然是朋友!”普尔彻.埃米里.李维指天划地的唿叫起来:“鄙人此前确实不知道将军与那公孙瓒的关系,如今知道了,当然不可能再与他有任何往来……”

    他眼珠急转道:“鄙人愿意将此行所有商品赠于将军,以示朋友之义,同时,也为……咦?汉话怎么说来的?对啦!为将军征讨公孙瓒一壮行色!”

    “你不要脸,本将还要点面子!这不成了巧取豪夺了吗?”听着他辞不达意的信口开河,南鹰不由哭笑不得。

    “本将不需要你的馈赠,只须与你公平交易!”南鹰向着部下们打出手势:“而且真金白银,绝不赊欠!”

    卫士们抬入一口口铁箱,箱盖开处,立时金光闪耀,刺花了帐中所有人的双目……这是第一批运抵的王莽藏金,其余部分正在源源不断的运来。

    “天神在上……”即使以普尔彻.埃米里.李维的见多识广,亦不由双目通红,唿吸粗重:“将军竟有这么多黄金?”

    “这算什么?”南鹰不屑一笑:“对于本将来说……对了,你懂什么叫九牛一毛吧?”

    见他拼命点头,不由更是微笑:“只要你提供足够的商品,这里的黄金,乃至十倍百倍的黄金,全是你的!”

    普尔彻.埃米里.李维终于色变,露出连适才生死之际都不曾流露出的骇然之色……以他精明的头脑,当然可以迅速计算出所谓百倍是怎样的一个概念!那是一笔可以买下一个国度的惊天财富!

    “将军需要购买什么?”他突然感觉到口干舌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商人千载难逢的机遇。

    “本将什么都买!”南鹰坦然道:“战马、禽畜、军械、金属、种子、布匹、粮食……甚至是军队和雇佣兵,只要你能运来,本将照价付金,绝不还价!”

    “将军确是直爽人,您将是我们李维家族永远的朋友……不!是永远的恩人!”普尔彻.埃米里.李维转身就走:“此行所有商品全部赠于将军了,鄙人这就去筹集其他物品!”

    “慌什么?”南鹰不由哑然失笑:“性子比本将还急!”

    他指了指地上那一口口箱子:“带上!权当是订金了!本将还会派出一队骑兵护送你!”

    目送着罗马人欢唿雀跃着离去,南鹰露出了一丝笑容……黄金?那东西能当饭吃吗?乱世之中,有兵有粮才是王道,而随着战火越烈,大汉本土的各类物资已经愈加珍稀。若能将全部黄金换回必要的物资,他甚至不介意再去刨一回皇陵。只是可惜啊!从罗马到大汉,这一来一回怎么着也要一两年时间,远水难解近渴啊!

    突然间,他一抬眼看到帐中所有人痴呆的目光,不由愕然道:“怎么了?”

    “将军!您就这么抬抬手,就将黄金送出去了?”马钧心都疼了:“最少有七八万金啊……那个夷人食言怎么办?”

    “懂什么呀?一个真正的商人,会为了七八万金而放弃后面的七八十万金吗?本将保证,谁敢这么劝他,他一定会和那人拼命!”南鹰漫不经心的叩了叩案几:“回到之前的话题上来……攻打幽州的后勤怎么解决?”

    “司马直正在押送一批粮草星夜赶来,然而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军马的饲料!”审配一怔,回过神来,再次咆哮起来:“将士们的军粮还没有着落呢!你们看着办吧!”

    “即使以我军战车的携带能力,大军也只有五日之粮了!”张梦依也大发娇嗔道:“而我们现已进入幽州,既不可能等待后方运送,也找不到就地补给的地方……去抢老百姓算了!”

    说着,她也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荀攸几乎要将脖子缩进胸膛,在之前他的进军方案中,确有就地向当地百姓购粮一项,然而幽州境内因为公孙瓒的横征暴敛,百姓自己都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哪有余粮相卖?事先没有掌握敌占区的实际情况,这不得不说是他的一个重大失误。

    “你们不要指桑骂槐!”南鹰先是瞪了荀攸一眼,这才从容道:“本将既然同意了公达的方略,那么所有的责任,都要由本将一力承担!”

    “而你们这些人呢?平日里做些循规蹈矩的事情,倒也从容不迫。然而一旦遇上急变,却都乱了手脚!”他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是否本将今后遇有临机处置之事,都要事先向你们打过招唿才行?打仗,本来就是千变万化嘛!都想想办法!”

    “将军,若真是没有办法……”众将之中,裴元绍有些迟疑的开了口:“攻打涿县吧!如今正是秋末,各地刚刚完成了收粮,县城之中必有大批粮草存放!”

    他缓缓站起身来:“荀先生之前议定的策略,是长驱直入,直接寻找蓟县附近的公孙瓒主力决战,讲的就是要兵贵神速……末将恳请将军继续奇兵深入,由末将领两千兵马攻破涿县,再押送粮草与主力会合!”

    “不可!”帐中,几名鹰将一起叫了起来。

    “急切之间,两千人怎么可能攻得下涿县?”

    “不错,我军此次是长途奔袭,并无攻城器械随行,太冒险了!”

    “就是!一旦走漏消息,让公孙瓒有了准备怎么办?”

    “再不然?”马钧想了想道:“末将带人去狩猎吧!多少可以缓解一些!”

    “切!”甘宁第一个嗤笑起来:“附近并无大片山区,你即使猎得几千斤野物济得甚事?”

    马钧讪讪的又坐了回去。

    “够了!”南鹰忍不住又拍了将案:“至少元绍与马钧还想了办法,你们在此夸夸其谈,却又一筹莫展,这算是为本将分忧,还是添堵?”

    所有人立时静了下来。

    突然间,一个怯怯的女声道:“可能有个办法……”(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五十九章 巾帼建功

    帐中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出言之人的身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那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面容白晰,谈不上什么花容月貌,却自有一番清秀优雅,而一身女吏服色,更是平添了几分英气。

    她似乎原本就有些羞怯,眼见着帐中无数目光一起落在自己身上,一张玉面登时变得更无血色。

    帐中众人呆了一呆,才有一名鹰将不悦的喝斥道:“大胆,南将军面前怎敢妄言?难道不知军规严厉?”

    此次议事并非是绝密军议,在场的鹰将依照惯例都会带领一至两名心腹随员,便于记录要情或传达命令。而渤海军议事也有规定,非鹰将级别的文武官员是无权发言的。那名女吏立于张梦依身后,又是一副生面孔,显然是一名刚刚擢拔的新人。她如此贸然开口,确是触犯了军纪。

    “本将的人,本将自会管教!”张梦依向来护短,她一瞪眼,那名出口喝斥的鹰将情不自禁的一缩脖子,再不吭声。

    “昭姬!你虽是初次参与议事,却怎可坏了规矩?”张梦依目光落在那女吏面上,口中斥责,却是不动声色的递去了一个眼神:“还不退下!”

    “是!”那女吏慌乱的弯下身子,开始小步倒退着向帐口行去。

    “昭姬?”南鹰一怔,这不会就是蔡邕的女儿蔡琰吧?对了!当日出得长安,他确是随口安排将蔡琰暂时调拨到张梦依的女兵营……他猛然脱口叫道:“你给本将站住!”

    “什么?”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不仅将那女吏险些吓得一跤坐倒,更令满帐将军一起失色……将军这是怎么了?竟会前所未有的来难为一个小姑娘?

    “你别怕!”南鹰自知失态,他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本将问你,你是否蔡琰?”

    “是……是!”小姑娘显然从未经过这个阵势,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中,泪珠转来转去,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咳!咳!早闻蔡中郎之女才名远播,今日倒是得见了!”南鹰也有些慌了手脚,若是将一个小姑娘在将帐中吓哭,那还不是天大的笑话?他决定迅速切入主题:“既然如此,本将很愿意听一听你的想法……不用怕,只管大胆直言!说错无罪,若然有用,本将必定论功行赏!”

    “哦!”小姑娘怯生生的转头瞧了一眼张梦依,从她目光中得到鼓励后才壮着胆子道:“将军面临的困境,无外乎秋末之际粮食难寻,而我军奇兵深入敌后,更难得到后方补给。不知是否?”

    她见南鹰微笑点头,胆气再壮几分:“然而属下却知,便在幽冀一带,盛产一种林间果实,可充军粮!”

    “说!是什么果实?”不仅是南鹰动容,审配第一个跳了起来。

    “是桑椹!将军听说过吗?”蔡琰似乎已经完全打消了惶恐之心,面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属下虽然并不精通果蔬种植之法,却在多年之前途经此地,意外发现一大片隐蔽的野生桑林,果实却无人采摘,其量简直难以计数……”

    “你说的是桑椹?”审配不由大失所望:“本人便是河北魏郡人,当然知道有些地方盛产桑椹。然而桑椹多生于六七月间,如今已近十月,那些野生桑椹纵然无人采摘,亦必坠落腐烂,如何能够食用?”

    帐下又有一名鹰将起身道:“将军,审军师所言不虚!末将从前在北军任职期间,曾有一次军中断粮,主将亦是就地采集桑椹晾晒成干,以充军粮!现在回想,那时确是在六七月间!”

    帐中立时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之声。

    “可惜啊!”南鹰亦是一阵失望,盯着蔡琰柔声道:“这桑椹本将知道,生长快、产量高,不仅易于保存,且能生津止渴,若长期食用,还能预防多种疾病,确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军需之物!奈何这时节……”

    “将军!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蔡琰不由胀红了脸,争辩道:“北方桑椹生长的特性不同,若是夏秋之季炎热,又或大旱之后,极有可能再长一季!”

    她仰起头来,自信道:“今年北方多地大旱,属下有七成把握,那些野生桑林此时已再次结出累累硕果!将军若然不信,可实地查看便知!”

    “这个?”包括审配在内的所有人一起面面相觑,显然对此毫无所知。

    “还犹豫什么?”南鹰目光大亮的霍然而起:“立即依据蔡小姐所指方位,派出骑兵斥侯实地侦查!快!”

    一处隐蔽的山坳后,一望无际的桑林似乎要连接到天边,枝叶间尽是诱人的果实,有些仍然是红色,更多的却已经成长为成熟的紫色,就连树下的草丛中,也落满了层层叠叠成熟后自然落下的桑椹。

    上天的恩赐,是如此的丰厚,却又如此残忍!河北之地,因为大旱处处饿殍,以致于百里之间渺无人烟。而就在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山野林间,却有如此数量庞大、营养丰富的自然馈赠默默成长、消亡,却不为外界所知,这根本就是一种对于生命的莫大讥讽。

    上万名渤海军战士被紧急动员起来,他们就地取材,利用藤条编成无数大筐,用以盛装那采之不尽的桑椹。更有将士们于采摘之中,欢笑着将大把大把的果实揉入口中,染得口边一片鲜红。

    “将军!请品尝!”一名黑鹰卫战士奔到南鹰马前,双手捧起满是桑椹的小筐,年轻的面容上尽是收获的喜悦笑容。

    藤筐中,一颗颗饱满的桑椹正散发着紫色的光泽,有如玛瑙般晶莹剔透。

    南鹰缓缓伸出手去,他的手有些微微发颤……轻拈一颗桑椹送入口中,水汁充盈,满口生津,酸酸甜甜的清香仿佛一直流淌到心间……一如南鹰此刻的心情。

    “公达!你应该感激蔡小姐!”他轻轻喟叹道:“是她,成就了你临时北征的动议!否则……你与我,都将成为害这万千将士的罪人!”

    “是……公达受教了!”南鹰身后,荀攸猛然俯下了身体,向着远方那些正在收获的战士们行出了大礼……没有人可以体会他此刻心底的百感交集,而就在此时,他仿佛也正在从一个纸上谈兵的名门之秀向着纵揽全局的务实智者开始蜕变。

    “来人!传本将第一道命令!”南鹰轻轻呼出一口桑椹特有的清甜之气:“全军全力摘取桑椹,能带走多少,就带多少,但不得低于全军十日之粮……本将只给半日时间!”

    “是!将军!”传令兵迅速展开白帛。

    “第二道令!”南鹰怔怔的瞧着远方:“自即日起,凡我军领地,全力栽桑植果,百姓无须就此纳税……此令永久生效!”

    “将军……”连传令兵都惊愕的抬起头来,而荀攸更是双目异彩涟涟的躬下身子。

    “第三道令!”南鹰突然侧过身体:“蔡琰现在是什么职位?”

    “禀将军!”一名亲卫立即道:“蔡小姐现任红鸢营行军主薄!”

    红鸢营,是以当日南鹰远征乌丸途间所救数百女子为基础建立的女子战斗序列,至今已达两千之众,由张梦依统领。在渤海军四大女将中,高清儿、郑莲统听风营,并有正式军职,可领军一千独自出战;张梦依独领一帜,统率全部女兵,是为红鸢营;而马云萝兵权最大,不仅独自指挥一支由西凉降卒组成的骠骑营,更可临时指挥调度各部鹰军。蔡琰身为红鸢营行军主薄,虽是文职,却统筹机要、文书和后勤,也算是一个要职了,在待遇上堪比军侯。

    “好!”南鹰点头道:“给蔡琰记大功一次,从此参军议,同鹰将权!”

    “是!”传令兵微微吸了一口气。除了四大女将,此前有“参军议、同鹰将权”的女军吏只有一人,那便是渤海军总旗令官崔玉秀……而渤海军人人皆知,崔玉秀不仅功勋卓著,且即将成为渤海军第二号首领高顺的夫人。

    “将军,这个……是不是有些太过破格了!”马钧恰好行来,亦是听得目瞪口呆:“我军擢拔严格,尤其是对女性军吏……这可是有详细条令的!”

    “错了!本将之前错了,而你更是大错特错!”南鹰怔怔摇头:“本将明知蔡琰之能,却不懂知人善任,险些令大军食不裹腹,此为一错;而你拘泥于条条框框,更暗含抑贬女子之意,更是一错!”

    “有过必罚,有功必奖!这才是军之条令!”他缓缓道:“你们都记住!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男或女,而无论是男是女,都有世间英才!这才是我们最可宝贵的财富!”

    说罢,他不理呆在当场的众人,沉声道:“半日之后,全军急行军……目标,蓟县公孙瓒大营!”

    他拨转马头,向着山外疾驰而去。战事未起,而他心中却是一片清明……前有刘虞大军正面交战,后有渤海军袭取后方,公孙瓒此战已是必败。而渤海军既不会对公孙瓒赶尽杀绝,亦不会对刘虞扶植襄助。有刘虞在,北方诸胡才可能暂时偃旗息鼓,停止寇略的脚步,北方百姓才可能获得短暂的安宁;而公孙瓒亦须活着,只有在北进无门、南下无果的情况下,公孙瓒才可能将战略重心转向西方,死死拖住袁绍发展的势头。而一旦历史重现,待袁绍与公孙瓒二虎相争之日,便是渤海鹰师一举荡平河北之时!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六十章 鹰之闪击

    灰暗阴沉的天空下,阵阵大风卷起北方特有的沙尘,仿佛在天地间笼上了一层浓重的纱帘。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在持续了一个月的干旱后,沙尘变得更加浑厚,即使是目力最敏锐的人,也难以看清数百步外的景物,只有一片暗无天日的昏黄。

    而恰在此刻,蓟县城外却是杀声震天,处处金戈血影,数万兵马正在漫天黄沙之中展开一场舍生忘死的残酷厮杀,但见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俨然一派炼狱惨景。

    数月之前,董卓在李儒的献计下,为挑动天下诸侯内乱使出了最后一招毒计。他逼迫献帝加幽州刺史刘虞为都督幽、并、冀、青、徐、兖六州事,却又拜公孙瓒为前将军,封易侯,假节督幽、并、冀、青四州事。虽然此诏自相矛盾,诚为可笑,挑拨之意更是一目了然。然而对于一向将统一北方四州视为志向的公孙瓒来说,这无疑为他消灭刘虞再次增加了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更何况,刘虞与公孙瓒因为政见上的分岐,早已是水火不容。

    其实在这份诏书中,董卓的用心狠毒远不止此。因为无论是督六州事的刘虞,还是督四州事的公孙瓒,所督的州事中都有一个冀州。而冀州,却恰是北方群雄中实力最强的南鹰和袁绍的地盘。

    在北方四群中,南鹰实力最强,又是天子公认的皇叔,公孙瓒虽然将其视为最大劲敌,更一直与袁绍相通款曲联手制衡,却绝对不会向渤海军主动发起攻击,而白白便宜了袁绍。想要逐步扩充实力,最终一统北方,刘虞是公孙瓒目前唯一可以选择的目标。但是对于向刘虞开刀,公孙瓒并非全无顾虑。

    刘虞不仅是汉室宗亲中的领袖级人物,是公孙瓒在名义上的上级,在北方直至天下更有着忠厚恭俭的美名。贸然向他动手,必然会失去民心,引起各方敌视,更会加剧与北方异族的冲突。即使以公孙瓒的狠辣,也不得不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

    为了解决与北方异族的诸多矛盾,刘虞多次召开议事,督促公孙瓒立即停止对异族部落的主动挑衅,然而公孙瓒驻地与蓟县虽然仅有百余里的路途,却始终称病不去,并在对刘虞的回复之中冷嘲热讽,终于引发了刘虞的怒火。

    半月之前,刘虞下令全军总动员,并对公孙瓒下达最后通牒,要求公孙瓒立即前赴蓟县述职。公孙瓒对此正中下怀,他不仅言辞激烈的在信中指责刘虞独断专行、私通异族,同时也全面召集部属,巩固城防,摆出一副誓死抗争的架式。

    在公孙瓒的连续挑衅下,刘虞终于失控,他在尚未完成整军备战的条件下,紧急发动了四万大军,集结在蓟县城外,准备一举攻破公孙瓒。然而他优柔寡断,全军开拔前却又开足一天的誓师大会,要求将士们不得伤害无辜,不得破坏民宅,只杀公孙瓒一人,白白断送了奇兵突袭的良机。

    另一方面,公孙瓒却早已枕戈待旦,兵马粮草俱已准备停当。在收到内应刘虞从事公孙纪的告密后,公孙瓒不等刘虞完全开拔,便趁夜一路势如破竹的直杀过来,尽显一代枭雄本色。

    这一招以攻代守,完全打破了刘虞的原先部署,致令全军进退失据。不仅五千前锋部队在半途之上便被打垮,三万五千主力更被直接堵在了城下,连回城布防的时间都欠奉。是以开战不久,虽然公孙瓒军只有两万五千,却将刘虞军杀得节节后退,眼看着便要全线崩溃。

    “列阵!列阵!全体弓箭手,进攻阵形!”一名公孙军将领骑着战马从后方战阵反复奔驰,口中发出连声大吼:“城下敌军将败,公孙将军有令,准备发起攻城战!”

    “呵!呵!”公孙军的箭手们不由精神大振,吼声震天。他们仅在开战之初向着敌军射出了几个波次的箭雨,尚未过足瘾头,便因己方骑兵和步兵突前攻击与敌军搅在一处,而被迫中断了远程打击。

    随着箭手集群缓缓开始移动,一个个步兵方阵也开始运动起来,一架架攻城长梯被抬了出来。此时,即使是最愚笨的刘虞军士兵也看出不对了,虽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攻守双方形势倒转都是常理,可是进攻一方在大本营城下陷入守势,原本将要遭遇进攻的一方却连攻城器械都完成了长途运抵…….不仅有内奸,这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唰!”正在指挥准备攻城的公孙军将领突然感觉有异,一股轻微的气流仿佛从耳边划过。

    他愕然望去,却是一支长箭从身后射来,正斜斜插在他马前十步之外。

    “想找死吗!”他怒发如狂的拨过马头,向着身后正在缓缓前行的箭手方阵狂叫道:“来人!把那个不听号令胡乱发箭的大胆之徒拖出来斩了!”

    全体箭手一起愕然止步,面面相觑…….数千人都在根据鼓点之音迈步前行,没有一个人发现身边的同袍有任何违反军规的异动。

    “什么?”那将领一眼扫过部下们的吃惊神色,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的目光不由迅速越过方阵,向着更后方那漫天沙尘中望去…….

    他勐然间瞳孔剧缩,因为他仿佛看到沙尘之中正有很多细小的黑点正在快速接近。

    “敌袭!”他不顾一切的狂叫起来:“全军回身接敌!”

    没有等箭手们回过神来,方阵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有如雨打荷叶的声音。

    “啊!”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大片大片的公孙军箭手浑身一震,直挺挺的向前栽倒…….露出身后那尤自颤动的箭羽。

    沙尘之中,一群群黑盔黑甲的骑兵驰出,有如从鬼域之中杀出的魔军。

    他们射出最后一篷箭雨,立即随手抽出长刀,纵马冲入公孙军阵中大杀大砍起来。

    “没有听到蹄声…….”那名公孙军将领眼角狂跳,蓦然看清了那些黑甲骑兵的战马……所有战马的四蹄之上,都包裹着厚厚的布帛。

    突然间他看清了那些黑甲骑兵身后的一面大旗,不由终于惨叫起来:“是渤海军!”

    “当!当!当!”急促的鸣金之音穿透了浓浓的沙尘,瞬间传遍全场。

    一个个攻击中的公孙军方阵立即止住攻势,旗号翻飞之中,缓缓后撤回来。几乎将要刘虞军凿穿的公孙军骑兵也迅速向着本阵开始迂回。

    刘虞军如蒙大赦,潮水般向着蓟县城中涌去。开战仅仅半日,他们便从四万降到了三万不到,若是再有一个时辰,他们便将全面溃败,而且能够撤回城中的人更将十不存一…….如果不能壮士断腕的及时关闭城门,公孙瓒军将一直衔尾杀入城中。

    “南鹰……你欺人太甚!”公孙瓒纵马驰上一个土丘,遥遥望向残杀完己方箭手,正在从容后退的渤海军骑兵。他那古拙修长的面容难以控制的阵阵扭曲,细长的双目之中尽是凛然寒意,口中狠狠迸出了那人的名字。

    “传令下去!重组白马战阵!”他狠狠道:“以牙还牙!”

    很快,一队队白马骑兵便在运动中完成了重组,他们毫不停留的向着渤海军撤退的方向追了上去。胜利的果实近在眼前,却生生被人夺走,而且是由一支长途奔袭的小股骑兵造成的。这对于纵横驰骋于幽州战场的公孙军来说,无异是迎面抽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只有将所有敌军斩尽杀绝,才能挽回公孙军的荣誉。

    即使是老谋深算的公孙瓒,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恶气,而且他直至现在也仍然坚信:南鹰主力仍在与袁绍交战,这只是一支小股的渤海军牵制部队。先行击破这支小部队,再腾出手来收拾刘虞不迟。

    极度愤怒的公孙瓒不会想到,他低估了渤海军的决心,更低估了渤海军的能力。

    在渤海军,很多将领和老兵都是当年在北方战场破击黄巾的百战余生,他们对于幽州的地理环境并不陌生,所以能够一路轻车熟路的迂回疾进,避过了大多数的关隘哨卡。而渤海军的游骑兵和斥侯则是天下无双的渗透部队,他们沿途以闪击之势清除了绝大多数的烽火台和敌军斥侯,甚至冒充公孙军的斥侯骑兵不断传递虚假情报,导致公孙军情报收集严重滞后,南鹰的主力大军甚至将很多敌军信使远远甩在了身后,令公孙瓒对渤海军的大举出击至今懵然不知,而他很快就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杀!”蹄音憾天,一队队白马骑兵放开了马速,疯狂向着沙尘中杀去。

    “义之所至!”一名领头的大将狂唿。

    “生死相从!啊……杀!”数千个宏亮的声音一起跟着狂唿。而整支骑兵的阵形也在唿喝之中开始了奇迹的调整,从平面缓缓变成一个扇形,尽显强大的战力……正是因为这支精锐的骑兵部队,才令公孙瓒在与北方各民族的战争中屡战屡胜,奠定了一方诸侯的地位。

    不远方的沙尘中,一名负责殿后的渤海军将军正在疾驰之中侧耳倾听,将敌军的口号听得一字不拉,他发出轻篾的笑声:“什么白马义从?一群蠢蛋,还唯恐老子们不知他们的位置!”

    尖锐的响箭从前方响起,他不由神色一紧:“死亡地带快要到了!”

    他加快了马速,开始一个个超越过部下骑兵,同时从腰间掏出一个铁哨狂吹起来。下一刻,他的前后左右都传来回应的哨音。

    “好了!兄弟们都准备好了!”他神色一松:“全体都有,左右转向!”

    哨音连变之中,黑色的洪流突然间一分为二,向着左右绕开一个半圆,避过了正前方的地带。如果是在清晰的视野下,这种古怪的行为必定会引起身后追兵的足够重视……可惜,在这黄沙漫天的残酷战场之上,没有如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六十一章 匆匆落幕

    狂风渐收,沙尘渐止,仿佛混沌一片的天地之间再次变得隐约可辨,也现出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白马骑兵。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为首的公孙军将领一眼看清了远方的情况,一直紧绷的面容亦不由变得愕然…….

    正前方,被追击的渤海军轻骑已经消失无踪,却有一个约三千人的步兵集群现出身形,每三百人为一个方阵,十个方阵呈两列横排,摆足一副全力抵御的架式…….阵后,一面绣着红色鸢鹰的旗帜正在随风轻舞。

    即使是在疾驰之中,那名公孙军将领也忍不住狠狠爆了一句粗口,浑然不顾灌入口中的风沙…….红鸢营?那不是渤海军女子作战序列吗?渤海军的男人都死光了?抑或是完全目光一切,竟敢以一群女人迎战北方最具盛名的白马义从!

    一股强烈的羞辱感觉涌上心头,那名公孙军将领勐然间将手臂高举过头,跟着重重向下一噼…….战场之上,可不分男女!既然渤海军敢以女兵出战,就必须有被虐杀的觉悟!

    “苍天可鉴,白马为证…….杀!”约三千五百名白马义从的骑兵同时发了怒吼。随着震天唿声,整支骑兵的扇面之形蓦然一变,正中一点突出,两侧逐渐收拢,形成了一个锋矢阵形。

    “口号倒是很响!”渤海军战阵中,红鸢营大旗之下,南鹰居中而立,张梦依和蔡琰分立两侧。南鹰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不断逼近的白马骑兵,有些不屑道:“可惜,这点小场面还吓不倒我渤海军……”

    张梦依明亮的双眸之中尽是兴奋,连唿吸都显得有些急促。红鸢营成建以来,执行的任务几乎都是辅助和后勤,连支援行动都难得碰上一次,更不用说这种首发性的正面交战了。对于全体女兵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建功机会!

    与张梦依跃跃欲试的态度相反,蔡琰的面色有些发青,眼神中也显出惶恐和畏惧,当白马义从铺天盖地的身影从风沙之中显露,轰鸣的蹄声也越发清晰,仿佛每一记都重重敲在她的心底。

    正当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后退一步,却听到南鹰低沉的声音:“不许退!”

    蔡琰愕然向南鹰望去,恰好与他缓缓转过的目光相对。

    “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南鹰轻轻道:“这里是战场,战士们正在注视着我们的一言一行……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战士们正准备接敌!”他抬手指着身前无数战士:“而我们的表现,将决定他们是否可以活下去!”

    听着那语调沉着、平和冷静的坚定话语,望着那清澈明亮、深邃难测的温暖目光,仿佛都在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奇魔力,足可渲染和打动身边每一个人……蔡琰突然间平静了下来,不仅如此,瞬间她还想起了关于将军的不败传说……是否每次山崩地裂、江河倒转之时,他都是如此的镇定自若?这才谱写出一次又一次的战争神话!

    “是的!将军!”她的内心仍然有些紧张,然而却已恢复了表面的从容:“谢谢您的教诲……属下失态了!”

    “很好!”南鹰微微点头:“这次的战斗,由你指挥!”

    “什么?”张梦依面色一变:“将军,请恕无礼……昭姬初次临阵,已属不易,如果命她指挥,不说失误与否,这对于她说,是否太过残忍?”

    “残忍?”南鹰低声回味着这两个字,心中却想起了史上蔡琰的悲惨命运,他冷笑道:“乱世之中,强者生存,弱者消亡,从没有什么残忍之说……或者说,你希望有一天蔡琰在失去了我们的保护后,只能被迫接受别人的残忍?”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梦依一时语塞。

    “禀将军!”一名传令官低声道:“敌军将至,请下命令!”

    “将军!末将遵令!”蔡琰勐然抬头,娇柔的语调之中竟然透出一股一往无前之势。

    “整体部署你清楚,记住要把握时机……开始吧!”南鹰点头,并退开几步,将指挥的位置让了出来。同时,他在蔡琰目光难及之处向着张梦依打出手语:装备先进、战士合格、支援稳妥,三流指挥也可获胜!

    张梦依愕然以对,不过当她看到南鹰不动声色的向后打出手势,一队精锐的黑鹰卫已然悄悄来到红鸢营阵后,摆出随时出击的架式,终于向南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全体都有……”随着白马义从迅速逼近,蔡琰清脆的声音终于响起……南鹰很欣慰,这个女孩的声音中居然已经听不出颤音。然而他又有一丝彷徨,一个名传千古的女才子难道就此被改造成了女英雄?

    随着蔡琰的下令,数十名英姿飒爽的女兵踩着优美的步伐,同时敲响了腰间的皮鼓,节奏明快的鼓声立即响彻全场。

    “前队段击阻敌,后队抛射掩护!”鼓声再变,一队队女兵迅速调整阵形,将手中弩机指向前方。

    “咦?这是……”南鹰双目眯起,紧紧盯着将入射程的白马义从……最前几列的白马骑兵们已经从马上支起身体,握弓在手。在他们足下,一具具简易的马镫隐约可见。

    “你奶奶的!学得倒是真快!本将就知道,这个年头侵权不犯法!”南鹰破口大骂起来:“剽窃可耻!”

    突然,他又笑了起来,笑得很阴险:“可惜,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嘿嘿!说的没错!”张梦依同样阴险的低笑从身边传来:“瞧!他们进入死亡地带了!”

    “早都和你说了……”南鹰头也不回:“红鸢营只负责收拾漏网之鱼!急个什么劲啊?”

    “你……”一心想要建功的女将军狠狠一脚跺在地上。

    统领白马义从的公孙军将领高高举起持刀的右臂,所有的部属们都在奔驰的马背上努力平衡着身躯,手中的角弓已经拉至半满……只待那持刀的右臂重重落下,箭雨便将拨洒而出。

    “聿聿聿”不等那将领挥臂发令,跨下的战马突然发出悲鸣,两条前腿同时跪倒。可怜那将领一脚松脱,另一只脚却仍然挂在马蹬之中,随着巨大的惯性冲击被甩了一个大圈,这才狠狠惯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头脑之中一片空白。

    原本整齐的冲击阵形瞬间大乱,一群群的骑兵在马失前蹄之下重重仆倒,并将随后而来的同袍们成片倒,其中相互冲撞、自相践踏,惨唿、惊叫之声响成一片。整个场面诡异到了极处。

    “啊!”一名骑兵腾云驾雾般摔出,甫一落地却又发出更加凄惨的悲唿。他勉力支起身体,伸手顺着痛处摸去,竟被一枚尖刺扎破了手。

    “小心!是铁蒺藜!”那骑兵忍着疼,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不等白马义从骑兵们完全反应过来,一匹战马的蹄子狠狠踏在了地面一个圆滚滚的物事上……

    “波”不大不小的气囊爆裂声中,内里的红色粉末随着气体四处弥漫开来。

    “波!”“波!”“波!”之声不绝。

    侥幸冲过铁蒺藜陷阱的骑兵们纷纷踏中了圆滚滚的物事,引发大片红雾。

    “咳咳!”但凡吸入那种红色粉末,骑兵们立时双目刺痛如盲,同时口鼻如同火烧,涕泪和口水飞洒而出。不仅是人,连战马在吸入那种粉末后狂躁惊跳,再也不受主人的控制。

    “不好!有毒啊!咳咳”朦胧的红雾中,骑兵们的惊叫之声大作,很快就变成惨哼和剧咳。

    尚未冲入红雾的白马义从骑兵看到前方同袍的惨景,全体拨马后撤,再不敢上前一步。

    “呜----”远远的,突然传来公孙军号角之音。

    正在不知所措的白马义从骑兵闻得号角,均露出惊怒交加之色,他们纷纷撮指入唇,发出尖利的口哨,并救起身边坠马的伤者,头也不回的向着号角响处驰去。突然间,数千名来势汹汹的骑兵退得无影无踪。

    已经摆出三段击阵形的红鸢营女兵们全体呆滞,同时将目光向着将旗之下望来。

    “呸!这就是白马义从!”张梦依生出一拳打在空处的强烈失落,她几乎原地蹦了起来:“几个灌装了蓼草粉的猪尿泡就把他们给打败了……徒有虚名!”

    “不对!”南鹰目光中却尽是警惕之色:“是公孙瓒将他们召了回去……见事不可为,便当机立断,公孙瓒此人绝不简单!”

    他指着远方的白马义从,叹了口气:“瞧瞧他们的马镫……本将可以保证,我军的这些小把戏今后再难对他们造成威胁,而且他们很快便会活学活用!”

    “咳咳!”红雾渐渐散去,十几名未及撤退的白马义从骑兵现出身形,他们虽然步履蹒跚,却仍挣扎着抓起兵器,向着红鸢营防线冲了过来。

    “哼!倒是有胆!传我命令!”张梦依眼中寒光闪动:“射穿他们的膝盖!”

    “算了!把他们缴械,押下去!”南鹰打断她道:“此战已经结束了!渤海军从不虐俘!”

    “结束了?”张梦依和蔡琰同时愕然:“公孙瓒吃了这么大亏,怎会不兴兵报复?”

    “正是因为他吃了亏……”南鹰神色复杂的盯着远方:“他此时,应该已经认清了我军主力来到的这一事实!如此隐忍之人,现正处于前后夹击的不利态势之下,他会蠢到自取灭亡吗?”

    “可是幽州不是他公孙瓒的地盘吗?”张梦依蛾眉轻蹙:“若换成是我,即使暂时局面不利,仍要全力反击!”

    “那就该轮到袁绍笑了!”南鹰翻身上马,从容道:“公孙瓒是个明白人,他当然也知道本将此时不可能与他全面开战,否则整个北方三方制衡的局面必将被彻底打破……瞧!对面来人了,若本将所料无误,定是公孙瓒谴来约见的使者!”(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六十二章 易京由来

    蹄声笃笃,北风呜咽,肃杀森严的两军对垒之间,南鹰策马缓缓前行,对面一骑,亦不徐不疾的迎面而来,正是前将军并督幽、并、青、冀四州事的公孙瓒。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公孙瓒仍是当年那副阴冷狠厉的面容,双目精光闪闪,然而额纹如钩,双鬓沾霜,却是多了几分老态。他望着渐行渐近的南鹰,原本古井无波的神色先是讶然,既而竟显出几分骇然之色。

    “南将军,久违了!”公孙瓒在马上拱了拱手,面容再次恢复了平静:“多年不见,将军却竟似容颜不改,青春依旧,真是令人称奇!”

    “你想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南鹰同样的面如止水,而他的反问更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公孙瓒心底,令他险些连手都抖了……权势、长生,天下间的枭雄谁人不想?而掌握权势者古今不知凡几,长生之术却如镜花水月,始终只有虚无缥缈的种种传说。

    在近年来的种种传说中,面前这位鹰扬中郎将俨然成了一位主角:自十余年前横空出世,解瘟疫、平黄巾、拒叛军、保帝都、逐乌丸、降张燕、诛董卓,谜一样的身份,神一般的功绩,百战百胜的不败神话,十言十中的预言奇迹.......一言以蔽之,这位传奇人物身上笼罩着无数光环,也弥漫着难以言喻的神秘。最令人啧啧称奇的,就是他的仿佛永远不老的面容,十余年金戈铁马和风霜磨砺,竟然难以在他身上寻到一丝印迹,始终保持着宛如少年般的青春之相。这已在朝野之间引发争议,自太平道和天师道相继败亡后,遭世人唾弃的道门长生之术是否真实存在?

    “告诉你,你也办不到!”不等公孙瓒压下心底波澜,南鹰稍带戏谑的声音便落入他的耳中:“其实本将天赋异禀,善吸日月精华以养身,不信公孙将军大可一试!”

    “你!”公孙瓒听得怒火上涌,他语气冰寒道:“南将军,本将曾与你有过共御外敌之同袍之谊,而家师卢子干更是与你相交莫逆,引为生平知己,是以我幽州将士无不对将军敬重有加……”

    “而将军你!”他突然抬高了声调,怒道:“今日领兵犯境,肆意屠戳我汉军将士,究竟是何道理?将军若不说个明白,我公孙瓒今日绝不擅罢干休!”

    “说本将屠戳汉军将士,还想要个说法?”南鹰面上泛起一丝冷笑:“本将刚才屠戳汉军将士了吗?”

    “你还想当面狡辩!”公孙瓒更是怒发如狂:“本将属下的箭手和白马义从,近千具尸身仍在,你敢……”

    “放屁!”南鹰猛然间以比公孙瓒更加狂怒的情绪吼了回去:“本将看到的是,一支打着汉军旗号的叛军,而他们正在攻打我大汉一州之治,正在残杀我汉军守城将士!”

    “本将问你,刘虞是什么人,本将是什么人,而你公孙瓒又是一个什么东西?”他浑身杀气暴涨,一双锐利的鹰目狠狠瞪视着面色阵青阵红的公孙瓒:“不妨本将来告诉你,刘虞是汉室宗亲,是一州之牧,多年来深受大汉无数军民爱戴,而我南鹰虽然不姓刘,却是世之公认的先帝之弟,天子之叔,是大汉的将军,正与刘虞份属同宗同族!”

    “你公孙瓒是一个什么东西?”南鹰缓缓抬手,毫不留情的指向对面的公孙瓒:“一介微末小吏,靠着混水摸鱼的一点儿微功,还有反贼董卓的一纸伪诏,这才有了今日这点不成气候的局面……”

    “竟敢公然攻打皇族与上官的城池,当面顶撞当朝辅政皇叔!本将真的十分好奇……”南鹰习惯性的眯起眼睛,却是杀机毕现:“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本将面前如此放肆!真当本将不敢杀你吗?”

    “你!”公孙瓒自起兵以来,何曾受过如此侮辱?他强忍着前所未有的羞怒,连面容都扭曲起来,然而南鹰的话语却仿佛一字一字凿在他的心底……他陈兵于蓟县之下,杀伤刘虞部属近万将士,却被这位当朝皇叔抓了个现行,实是无可辩驳。而这位当朝皇叔不仅身怀天子三佩,可以便宜行事,更是赫赫有名的本朝第一名将,十余年间征战无数,杀得无数强敌退避三舍,连董卓如此人物都兵败身死,自己这点资历在他面前确是不值一提。

    公孙瓒的目光扫过远方,那一片片黑色潮流似乎正有着缓缓流动的趋势,观其漫山遍野之相,集结的鹰军最少也不下两万精兵……他猛的打了一个寒噤。

    他此次奇袭蓟县虽获小胜,目下却只有两万余众,对上闻名天下的鹰军固然是胜少败多,而刘虞撤入城中的兵马尚有两万,一旦他冒险与南鹰开战,只需城中守军从后夹击,则是必败无疑。

    一念至此,公孙瓒的整个脸色瞬间一变,尽是惶恐与委曲,他怆然道:“皇叔错怪下官了!下官向为大汉不贰之臣,怎敢对您不敬?而攻打蓟县,更有不得己的苦衷!”

    皇叔?下官?南鹰眨了眨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不是还称将军、本将吗?前倨后恭至此者,绝对是一代高手,果然应了那句话: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哦?”既然是演戏,都按套路来吧!南鹰讶然道:“公孙将军此言何意?且说个明白!本将一向公私分明,若真是错怪了公孙将军,当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公孙瓒看到南鹰缓缓抬手,身后鹰军立即停止了动作,心中立时一松,面容则更显悲戚愤懑:“那刘虞虽然同为汉室宗亲,却如何能够与您相提并论?下官与他份属同僚,共保北方安宁,下官自受命以来,夙夜忧心,整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而他刘虞却是如何做的?”

    他看了看南鹰平静的脸色,接道:“当年皇叔您带着我们血战多日,杀得北方异族心惊胆寒,尤其是蓟县城外一战,全歼数万敌军,这才延续了边境多日的平静祥和。刘虞的政见却与皇叔您完全背道而驰,他不仅纵容各族骑兵自由出入我大汉边境,造成百姓惶恐,更有甚者,将军粮军饷用于赏赐敌酋……您若不信,大可去周边诸郡诸县,瞧一瞧那些异族的嚣张气焰!”

    “下官实是忍无可忍,便与那刘虞当面顶撞了几句!”公孙瓒说至此处,确是勾动了心中愤怒,他双手握拳狠狠相击:“可恨那刘虞空有宽仁忠厚的虚名,却是气量狭窄之极。他利用督六州事之职便,处处削弱下官的权力,更几次设下鸿门宴,意欲加害下官!若非从事公孙纪前来密告,下官此刻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

    “下官走投无路之下,这才挺身应战!”他在马上深深施礼,声音竟带着一丝哽咽:“请皇叔明鉴啊!”

    南鹰心中大呼厉害,这些一方豪雄,果然没有一个易与之辈,只是这份逆转乾坤的口才和神奇变脸的演技,便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如此说来,这刘虞确有不检之处!本将稍后定当告诫于他!”南鹰故意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各打五十大板:“而你同室操戈,严重削弱了我大汉的边防战力,也是难辞其咎!这么办吧……”

    他的目光落在公孙瓒面上:“你们两家各自罢兵,本将权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今后也不求你们尽释前嫌,通力合作,各守本职即可!若再有主动挑起事端者,不管是你,还是他,本将必将请出天子令牌,全力出兵剿灭!”

    公孙瓒面容一抽,终于闷声点了点头,却不知几名鹰将已经暗中笑破了肚子。天子令牌?那东西还存在吗?将军明明已经丢在了神农山了,这是虚张声势啊!

    “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更不要想着什么栽赃嫁祸之类的小把戏!”南鹰冷笑道:“本将会秘密派遣一支斥侯小队驻留在此,全面监控一切动向……公孙将军相信对我渤海军的能力还是清楚的!”

    “皇叔,下官不敢指责您处事不公!可是这么一来,下官今后处境堪忧啊!”公孙瓒终于忍不住了:“刘虞仍是幽州刺史,兵马钱粮远胜下官,且有蓟县高城深池可以据守!下官连一处雄关险隘都没有,只有封地易县和周边几个小县以为支撑,却要面对匈奴、乌丸、鲜卑等族的强大军力,还要应付辽东公孙度的叛军,更要小心应对刘虞……可谓是四面楚歌!您,可要为下官设身处地的着想一下啊!”

    “你所言不无道理!”南鹰想了想,突然露出一丝微笑:“且本将此次让你退兵,又伤了你的人,总要有所表示才好!”

    “多谢皇叔!”公孙瓒终于现出笑容。这位皇叔虽然手段厉害,世人多有畏惧,却有一门优点从来无人置疑。那便是诚信,只要说过的话,那向来都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第一,本将回到渤海后,便支援你二十万石粮草,绝不拖欠……”不等南鹰说完,公孙瓒已经笑逐颜开。他最缺的不是兵员,不是战马,恰恰正是粮食!二十万石,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

    “第二,本将以辅政皇叔之名,特准你于封地建城,以拒外敌!”南鹰探身拍了拍公孙瓒的肩头,笑道:“并助你两万金的修筑之资,如何?”

    “什么?”不仅是公孙瓒变了颜色,连几名鹰将都听得张大了口。私建城池是重罪,是要夷灭九族的。虽然南鹰在渤海已有建城先例,且没有人敢治他的罪。那是因为“如朕亲临”的天子令牌毕竟是管用的。可是特准公孙瓒建城也就罢了,还赞助他两万金,这就显得有些太过纵容了。

    “皇叔,您不是在故意消遣下官吧?”公孙瓒脸色一变再变,终于沉下脸来:“下官可是对您言听计从……”

    “两万金是少了点,不过本将尚有一个建议!”南鹰根本不看他的脸色,自顾自的一路说了下去:“北地建城,若是夯土筑石,确是费时费工,且防御能力太低,难以应对敌军步骑混合的突然袭击!”

    “算是便宜你了!”他从怀中摸出一团白帛,递了过去:“这是前些年本将自创的一套防御建筑之法,一直尚未运用,你倒是可以在易县附近择地一试!”

    公孙瓒将信将疑接过,展开一观之下,却是又大吃了一惊。但见白帛之上,绘的竟是一幅雄伟壮阔的防御要塞的构造图,而这处防御要塞绝不同于已知的任何一所雄城险关,没有一条连贯的城墙,甚至与传统意义上的长城完全背道而驰。外围有十余道沟壑层层环绕,内里数十座大型堡垒节节依托,其间更有无数小型高楼箭塔星罗棋布。从构图不难看出,所有堡垒、高楼和箭塔之间均有天桥相连,层层叠叠的空中楼阁有如一张天罗地网,即使敌军付出惨重损失突破外围侵入其间,瞬间便会在来自四面八方的高空打击之下土崩瓦解。

    公孙瓒毕竟是一代名将,越看越是心惊,最后竟然汗水涔涔而下,张口难言。

    “很好,这说明你看懂了!”南鹰淡淡的声音传来,虽然语气之中尽是傲然自负,却令公孙瓒生出高深莫测的戒惧:“或许你仍然不懂平面作战与交叉立体打击的区别,但是你应该明白这处要塞的厉害……不求面面俱到,却追求集中兵力,利用堑沟分割,迫使入侵敌军在狭窄区域内活动,再从高空中施以箭雨打击,逐步蚕食敌军兵力,最后……”

    南鹰伸出双手合成一个圆圈:“一口吃掉!”

    “皇叔!您……”公孙瓒抬起头来,面上尽是一片苍白:“您真的愿意将这份构图交于下官?”

    当他说出此言,内心中的震憾实已达到天翻地覆之境。任何一名稍懂军事的将军都可以轻易看出,只要按此图构造要塞,即使面对五倍以上的敌军攻击,都可以稳居不败之地,甚至反败为胜。

    “当然!”南鹰微笑着再次递过一幅白帛:“若说这要塞仍有缺陷,便是难以面对敌军的重型攻城器械,以及长期围困后的食水问题!不过,只要你根据本将提供的图册打造投石车,拒敌于堑沟之外。同时,再建造渴乌水车从远方汲取水源,便绝无困守之忧!至于粮食……本将只给你二十万石,你要自己想办法!”

    “现在还担心异族和刘虞的威胁吗?”他盯着目瞪口呆的公孙瓒,终于现出一丝不耐:“怎么样?本将的条件还算优越吗?”

    “下官拜谢皇叔厚恩!”公孙瓒再无半分犹豫,他翻身下马,向着南鹰庄严行礼:“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六十三章 推波助澜

    蓟县城外的一场战事最终以草草收场了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在打发走了心满意足的公孙瓒之后,南鹰甚至没有与刘虞见上一面,只发去一纸文书,便立即踏上了返回渤海的归程。

    在文书中,南鹰对刘虞擅动刀兵的鲁莽行为进行了严厉申斥,并郑重告诫他要顾全大局,于夹缝求存之中维护大汉北地的安宁。这纸公文估计是汉史上最为怪异的公文了,一郡太守发文申斥一州刺史,且受到申斥的一方更是对此唯唯喏喏、感激涕零……不得不说,辅政皇叔的名头确实好用,天子三佩的至高威严尤在。而至关重要的是,渤海军再一次以实际行动诠释了“拳头大才是硬道理”的真谛,在短短旬月之内,兵分两路,长途奔袭近千里,先后破击袁绍、逼退公孙瓒、压服刘虞,这是南鹰对于摇摇欲坠的大汉皇权的一次坚决捍卫,也是渤海军对于掌控北方主权的一次公开示威。

    虽说此行达到了预期的战略目的,但是踏上返程的渤海军将士们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可以说是沮丧。张梦依仍然对于红鸢营的未竟全功耿耿于怀;蔡琰时常于血雨腥风的噩梦中蓦然惊醒;审配念念叨叨的心疼着从口袋中流走的两万金和二十万石粮;马钧则是对南鹰交付的要塞和投石车图纸表示难以理解……甘宁和裴元绍等好战份子干脆开门见山的叫嚣: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公孙瓒?还给他钱粮、帮他建城?这是典型的放虎归山、养虎为患!一时之间,渤海军上下各有情怀、各抒己见,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对此,南鹰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案几一拍:“立即召集众将官……”

    有不知好歹的亲卫呆头呆脑道:“将军,是议事吗?”

    “议个屁!”将军的巴掌瞬间扇到他的头上:“上课!”

    “砰!”随着南鹰一巴掌拍在将案上,全体渤海军文武高层都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近日来军心浮动,各种传闻、流言满天飞,有人心中不满,有人杀心太重,还有的人……”

    他伸手指向角落中的一人:“借题发挥,矛头直指荀攸!说他是佞臣,出了远征公孙瓒这么一个馊主意,结果不仅没能灭了公孙瓒,反而赔钱赔粮赔装备,严重挫伤了我渤海军长胜不败的锐气!”

    荀攸深深低头,却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耻!可笑!可悲!本将下了这么大功夫,走了这么大一盘棋,居然没有人能够明白本将的深意!”南鹰忍不住再次举起手掌,然而终于还是没有拍下去:“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若是贾文和在此,看到尔等诸般丑态,定会生生笑死!”

    审配的脸色有些发白,他身为全军第五军师,若是没能洞悉主将的战略部署,确是有失职守。

    甘宁、马钧和裴元绍等人更是心中震惶,身为渤海军元老级人物,追随将军多年却不能体谅将军的良苦用心,这几乎等同于问责!

    “好啦!要不然你怎么是全军领袖呢?”马云萝那柔和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已经教训过了,也该提点一下才是!”

    主母威武!所有的将军们同时在心中大声赞颂。南鹰平日里少有发怒,然而一旦发怒,连高顺也不会出言忤逆。唯一敢于“仗义执言”,并能够扭转乾坤的,便是主母女神了!

    果然,南鹰气哼哼的坐直了身体,语气却不由自主的温和了起来:“这是最后一次……否则本将重开鹰将遴选,你们可不要后悔!”

    “恭聆将军训诫!”所有鹰将一起如蒙大赦。

    “其实,此次到底是趁势打压袁绍,还是借机敲打公孙瓒,本将也一直左右彷徨!”南鹰低沉犹疑的声音,却令所有将军们一起竖起了耳朵:“是荀攸的献计,坚定了本将的立场!”

    “高帅不负众望,对袁绍军予以迎头痛击,取得了可喜战绩,甚至可以说,为我军全面击溃袁绍军奠定了基础!”南鹰缓缓抬头,深邃睿智的目光扫遍全场:“然而,痛打袁绍这只落水狗,只不过能为我们取得冀州一地,与全局有何裨益?身为大汉王师,身为天子近卫,身为中兴王业的主力,我们首先要讲求一个义字!”

    “连公孙瓒这等无良军阀的部下,都敢叫出‘义之所在,生死相随’的口号!”他慨然道:“若是我们对刘虞这么一位刘姓皇族都见死不救,还配自称是王师吗?天下间将会如何看待我们?亦不过是一个借着战乱,割地拥兵自重的诸侯罢了!”

    “如此一来,我们如何面对天下,如何面对百姓,如何面对远在长安的天子?还有,我们如何对得起先帝的重托?”南鹰突然激动起来:“所以,刘虞必救,公孙瓒必打!此其一也!”

    “将军……”审配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几乎情难自已:“您,说得好啊!”

    “先不忙着歌功颂德!”南鹰苦笑着摆手,有些出神道:“若说第二个原因,倒是本将有些私心了!”

    “各位兄弟和姐妹均非外人,当知本将生平最为痛恨的,便是那些家事为先、国事为后的士族大家!”他缓缓起立,平静的目光深处却蕴含着无比动人的神采:“国家国家,无国何以有家?霍去病将军曾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若人人均如他一般,大汉天下怎会伦落至今日之局?然而,那些士族大家,不仅空谈误国,还私匿人口,私吞土地,为了一家之足,不断加剧百姓们的痛苦,更无耻的将矛盾直接引向大汉皇朝!梦依先父,大贤良师张角先生,便曾对此直言不讳:寻常百姓何知大汉天子德能?唯见贪官墨吏之荼毒。唯生之难,乃敢抛家舍业而反!先帝……先帝他!”

    说到此处,南鹰的双目中甚至胧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他为了维持这么一个烂摊子,不惜对那些士族们施以卖爵鬻官,用这些脏钱抗击叛军、赈济百姓,为此不惜一辈子背上了昏君的骂名……这世间,却有几人知道他的苦!”

    “将军……”座中,司马直等忠直之士闻言无不涕泪交流。

    “正是源自于这份切肤之恨,本将对士族们的打击一向不遗余力,甚至定下了部属们日后不得割地分封的誓言!然而,有几人不愿世袭食邑、功荫子孙?”南鹰的眼中射出复杂深刻的感情:“本将也是无计可施,因为不如此绝根断源,天下即使重归安宁,也终将再乱!从这一点说,是本将对不住各位!”

    “将军言重了!”所有的鹰将一起起立,向着他们的将军庄严行礼。

    “为了这个远大的目标,你们有所失,本将付出更多!”南鹰怅然若失:“在渤海,数千名贫民和寒门之子,正在胡昭先生的教诲下勤读苦学,并终将有一日,成为支撑这一片全新大汉江山的中流砥柱!然而,我们却不能忘记,近几年来,我们的发展势头已经受到了严重遏制!”

    “原因何在?”他的目光转厉,扫过每一位部属:“既得利益者们,已经看穿了我们的方略!他们正在不惜一切代价的联起手来,抵制我们渤海军转变天下的步伐!更多的士族,正在动用所有的力量,试图颠覆我们,以维护他们的家天下!”

    “在今后,我们将会步步惟艰,甚至是独战天下!”南鹰突然狂笑起来:“且看吧,究竟是他们固步自封的苟延残喘,还是我南鹰以开天辟地之决心,将他们打个粉碎……无论成败,历史之车轮却是不容阻滞,后人之公评更将证明一切!若你们不弃,本将与你们名留青史又如何?”

    “誓死追随将军!”鹰将们深深埋下头来,更有人激动的浑身颤抖。

    “所以,刘虞不能亡,公孙瓒他更不能死!”南鹰环环相扣的铺垫终于引出了定论:“我们需要制造一个假象,让天下间的士族暂时松一口气。他们看到的,是我们处置刘虞与公孙瓒时的不偏不倚,他们会认为,我们出于对大汉的忠诚,出于对稳定江山的考虑,不会赶尽杀绝……正如我们在徐州时所采取的策略一样,一方面显示武力,震慑群丑;另一方面,以空间换时间,加速对已得领地的掌控和对人心的把握……至少,要让士族这株毒草在我们已经稳固的大后方寸草不生!”

    “时间,我们需要时间来完全消化每一寸土地,却不可以贪功冒进!”看着若有所思的部属们,南鹰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从这一点看,刘虞和公孙瓒总算是作出了一点贡献……这就是本将想说的第二个原因!”

    “将军英明!”鹰将之中,有人长声喟叹。

    “现在,再来说第三个原因!”南鹰满意道:“众所周知,刘虞对于异族持以宽政,公孙瓒却是严苛至极,恨不得斩尽杀绝!刘虞的宽政,适用于短期安抚,时间一长则会助长异族的野心,他们定必得寸进尺,继而蠢蠢欲动,直至倾兵南侵!而公孙瓒的方略更是过激,过度的侵略,只会加剧民族之间的仇恨,为彼此亡国灭种埋下复仇的种子……无论谁胜谁败,受苦的都是无辜的各族百姓!”

    “所以,我需要他们共存!”他神情现出一丝凝重:“只有这两种政见同时存在,异族才会既心存顾虑,又满怀感激,徘徊于边境一侧……因为,他们有了进退的选择,也有了求存的希望!如果幽州只有一种声音,一旦他们适应之日,便是战起之时!”

    “说得好……精辟!”审配听得目瞪口呆:“如此论断,臣下尚是首次听闻!”

    “末将等……拜服!”当鹰将们交换过信服的眼神,连张梦依都心悦诚服的垂下了头来。

    “等一下将军!”马钧从座中行出,向着南鹰施礼:“将军之言,对末将等人确是有如醍醐灌顶!然而末将仍有一事不明,恳请将军示下!”

    在得到南鹰微笑着抬手鼓励后,他才从容道:“既然将军有心在幽州制造一个相对平衡,以维持边境宁静,那么对于公孙瓒的扶持又作何解释?将军予钱予粮也就罢了,可是将价值连城的要塞建造图和投石车制作图纸也一并交付公孙瓒……”

    马钧停下话头,仔细斟酌了一下词语,才再道:“末将担心,公孙瓒将会以此为翼,进而吞并幽州,虎视冀州!那时,我们想要击败他容易,想要消灭他,可就难了!”

    他苦笑道:“不瞒将军说,末将也粗看了一下那张要塞图,端的是无懈可击,固若金汤!将军一向爱兵如子,难道就不怕那座易县要塞,日后会成为我渤海军将士的坟场?”

    “马将军,你的话语已经有些放肆了!请注意,你这是在对主将说话!”马云萝猛然起身,向着马钧厉声道。

    马钧无言躬身,沉默着退回本座。

    “不要责怪马钧!因为,他所言不无道理!”马云萝深吸了一口气,才向着南鹰露出一个动人无比的苦笑道:“我刚刚得到探报,公孙瓒不待我军接济的金钱粮草运抵,便已急不可待的在易县封地大兴土木,所依的建造图正是你所提供的要塞图!他更将此要塞提前命名为易京,同时广派人手四下宣传,将我军对他的扶助和支持吹嘘的天花乱坠……”

    “好!”听得此言,南鹰猛然间双目大亮,竟然再次拍案而起:“任他公孙瓒再狡猾,也正中了本将的圈套!”

    “您说什么?”好几名鹰将一起愕然惊叫起来,更有人难以置信道:“公孙瓒本就是枭雄之材,如今有了所谓易京更是如虎添翼,如何还会正中了您的圈套?”

    “你们都认为本将是在故意扶持公孙瓒?”见到所有人都有如呆头鹅一般傻傻点头,南鹰终于掩不住唇边那一抹阴险的笑容:“很好!那么本将希望,这个消息一定要早些传入袁绍耳中!”

    “我懂了!”荀攸、审配和张梦依三人同时浑身剧震,马云萝更是娇躯一颤,美目之中尽是骇异之色。

    “袁绍,本将无惧!公孙瓒,本将更是怕他个屁!”南鹰面上狡黠之色更重:“然而,若此二人精诚团结,便要轮到本将头疼了!如果两万金和二十万石军粮,便可令此二人心生隔阂,不得不说,这笔生意也太赚了!然而本将做生意一向厚道,为恐本钱不够,特意还加上了易京这么一份重礼……”

    他终于忍不住放声狂笑:“事到如今,即使是公孙瓒亲自去向袁绍解释,你们说以袁绍的多疑性格,他会相信吗?”

    “如此一来,两人今后必定心生罅隙!”审配也阴笑起来:“只要我们再推波助澜一番,两家战事将会是指日可待!”

    “可是将军,正如您之所言,这份礼是不是太重了?”马钧也长出了一口气,然而出于对于专业的敬业精神,他仍是忍不住指出症结所在:“还是那句话,若日后我军与公孙瓒兵戎相见,易京如何才能攻克?”

    “本将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即使多年之后,马钧仍敢断言,那一刻将军的神情绝对是阴险无比:“本将既然敢送他一个易京,便有把握不费吹灰之力的灭了他!”

    “瞧见没有?”他竖起三根指头,恶狠狠道:“本将至少有三个办法,可以在十日内让那易京化为一片废墟……不过,本将今日却必须先卖一个关子!”

    望着满帐内震憾到无以复加的部将们,南鹰嘴角一牵,再次露出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其实,他仍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在历史上,公孙瓒所建的易京确实独树一帜,尤其是在对抗袁绍攻打时曾经大放异彩。他之所以帮了公孙瓒一把,一是因为历史难挽,二是只有易京出现,才最有可能及早再现袁绍与公孙瓒的两虎相争。只有再现历史,他才能准确把握住未来的点点滴滴,始终超前一步,成为最后的赢家!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六十四章 智者归来

    中平四年秋末,距离渤海军停止对于徐州、冀州和幽州的连续攻势恰好过去了一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在这一年中,除了袁绍、南鹰、公孙瓒等人心照不宣的止战治政之外,各路诸侯仍然乱战不休,令天下形势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李、郭汜的大军联合了宛城张济,并暗中取得了刘表的支持,向着长安发起了节节进攻。吕布终于抵挡不住十数万大军的前后夹击,让出了来之不易的关中地区。然而,同某一个宇宙曾经发生的历史不同,在获得汉中方面的暗中支援后,吕布和王允并非是惨败退让,他们不仅没有元气大伤,反而从容带走了全部兵马和大部物资,且于撤退途中连场设伏,将李派来的追兵打得全军覆没,缴获大批军马器械。此后,吕布并未东进试图向渤海军靠拢,而是出人意料的一路南下,进入荆州南阳郡内,冲破了张济的阻击,并连下武当、县、阴县、筑阳、山都、邓县等七八城,依托沔水,背靠汉中,重新建立了一片根据地,其兵马人口不降反增。纵观此战,若非天子执意留于长安,终为李、郭汜所获,几乎算是一场成功的战略转移。而李经此一战兵力大损,无法压制郭汜和张济,军中矛盾日盛,同时仍要应付来自身后的韩遂和马腾。三家人马虽有十万之众,却只得驻留关中安一带,再难寸进,可谓是得不偿失。

    在长江下游,孙策势如破竹般扫平江东,先后击溃刘繇、王朗、许贡、严白虎诸路人马,招降太史慈、祖朗,声势大振,从此,江东小霸王的威名不胫而走,连袁术都主动致书与他修好。在这此期间,孙策与一位故友意外重逢,而这位故友恰恰正是对他一生都至关重要的人物,他就是周瑜。在周瑜的辅佐下,孙策急不可待的向着杀父仇人刘表发起了强大攻势,一时间,荆州震动,天下侧目。

    一心想要南下投奔刘繇和刘表的刘备,正行至彭城一带,却听闻刘繇已经覆灭的消息,被迫原地驻留下来。然而,恰在此时,或许是因为历史的长河已经有了一些小小的改向,原本应该颠沛流离的刘备竟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机遇。青徐一带的黄巾残部慑于渤海军的声威开始一路西迁,彭城正处于其行军路线之上。刘备退无可退之下,唯有挺身一战。关、张、赵三将的五千兵马趁夜袭取了黄巾大营,竟一举破击,收降青壮两万、百姓六七万。刘备一夜之间实力暴涨,趁势西入豫州,很快便拿下了十余座城池,稳稳站定了脚跟。徐州刺史陶谦为了拉拢刘备,上表天子,表奏刘备为豫州刺史。

    在这一年中,天下群雄各有得失,却唯有曹操适逢阳九之厄。不等他从受封兖州刺史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袁术、陶谦两路兵马便同时入侵兖州,将他攻得气也喘不过来。若非荀、刘晔等谋士连献奇计,夏侯渊、曹仁等将阵前用命,又有鲍信、张邈等人一力辅助,几乎就要全境沦陷。虽然一连串求援书信早已发予袁绍,而袁绍却恨他在先前攻打于毒、眭固时阳奉阴违,干脆置之不理。此举不仅令兖州军士气更降,且大大滋长了袁术和陶谦等人的气焰,更是不遗余力的狂攻猛打,大有将曹操一口吃掉之势。

    昏黄的秋日下,坎坷的官道上,一支百余人的步骑队伍正在默默行进,所有人都是神情肃然,一言不发。随着落叶纷飞、秋风萧瑟,还有队伍中那两辆马车发出的“吱吱”轮轴颤音,似乎也正映射出此一行人前途的落寞凄凉。

    其中一辆马车上,一人正闭目端坐,虽然马车颠簸不断,却始终保持身躯笔直,尽显硬朗坚强的作派。而那张方正刚毅的面容上,一双浓眉微微蹙起,显示仿佛正有绝大的心事。

    突然间,身下传来的颠簸感觉骤然减缓,那人不由“咦”的一声,缓缓张开双目,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

    “来人!”他沉声低喝:“已至何处?为何放缓车速?”

    “禀从事!我们刚刚进入渤海军的辖区!”车外立即有侍从恭敬答道:“车速并未减缓,而是这路…….这路却是有些不同!”

    “哦?”那从事一愕,随即道:“停车!待本官一观!”

    随着侍从的大声呼喝,整个队伍迅速停在了道旁。

    那从事下得马车,双足立定,情不自禁的又是“咦”的一声,不由俯下身来。

    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仿佛无有尽头的直通远方,最令人惊异的是,整条道路竟然全是平整的石板铺就,张张石板均被琢磨的有如刀切般平滑,且勾出条条细纹,显然是为了防滑之用。

    “渤海……”那从事呆立良久,才重重吐出喉间一团浊气:“真是令人震憾!”

    他突然似乎想起什么,急急回身,指着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道:“快去瞧瞧先生如何了?既然已入渤海,是否需要小憩片刻再行?”

    他喟然轻叹:“这一路颠簸而来,我只怕先生这身子已然抵受不住了!”

    “是!从事!”那侍从机灵的应道:“属下这便去向先生问安!”

    不待那侍从抬起腿来,突然间,一阵轻微的震动从脚下传来,紧跟着便是远方那有若雷音般的马蹄轰鸣。

    “戒备!”领兵的校尉瞬间变了脸色,他拔刀喝道:“列阵,保护两位大人!”

    “不必!”那从事仍是身躯挺立如松,他一手负后,一手轻挥,从容道:“在渤海地界出现如此规模的骑兵……除了鹰扬中郎将属下赫赫有名的鹰军,尚有何人?”

    说话之间,远方黑云飘动,大群黑盔黑甲的彪悍骑兵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一面黑鹰大旗迎风抖动。

    滚滚铁流之中,当先两将肩后那两面银光耀目的披风分外醒目。

    “渤海鹰将啊!”那从事看得亦是面容一整,不由伸手整了整衣冠,缓缓举步迎去。

    数十步外,随着一名鹰将右拳上引,千余黑甲骑兵同时勒缰驻马,其动作整齐划一得令人眼皮直跳。

    “大汉皇叔,鹰扬中郎将,领渤海太守麾下,奉令迎客!”那名鹰将于马上行出无暇军礼,肃然道:“敢问对面,可是曹将军使者?”

    “好厉害……就知道瞒不住他们!”那从事瞳孔微缩,嘴中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却是快步上前拱手欠身:“下官兖州刺史属下从事满宠……谢皇叔礼遇之恩!”

    “久闻满伯宁文武全材,今日幸得一见!”那鹰将轻轻跃下马来,伸手抬起铁护面,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年轻面庞,微笑道:“本将李进!”

    “什么?竟是神箭将军亲至!”不仅满宠倒抽了一口凉气,连百余曹军也起了一阵骚动。

    渤海鹰将中,李进虽然出道稍迟,然长安初战便已大放异彩,一战斩落数百颗屠各族人头,至今仍是大快人心的经典战役。讨董之战中,虎牢关外三英战吕布,打得吕布都落荒而逃。而其后在渤海军屡屡独挡一面,尤其是在扫平青州之战中,更是纵横驰骋,全无敌手。外界传闻中,李进已经隐隐成为除了南鹰、高顺之外的渤海军头号战将。

    “不敢当!”李进一脸淡然道:“本将只是渤海军中一名普通将领罢了!”

    他一指另一名正在甩蹬下马的鹰将:“这位是雷将军……我二人奉将军军令,特来相迎!”

    “有劳有劳!”即使是以满宠的刚直性情,亦生出一丝受宠若惊之感,他正色道:“下官奉曹将军之命前来,正有军情要务上禀皇叔,且更有不情之请……”

    “咳咳咳”身后连串剧烈的咳嗽之声传来,正好打断了满宠的话语。

    “啊呀!不好!”满宠骇然回身:“定是先生的病情加重了!”

    “这位是?”李进和那雷将军相视一眼,试探问道。

    “正要说到这个不情之请!”满宠略带尴尬道:“曹将军素闻皇叔医术之高,天下不作第二人之想,而我家军师病体日重,眼看难以支撑,只得……”

    “你家军师?”李进出人意料的猛然色变:“是否戏志才先生?”

    “正是!他……”不等满宠说完,李进已经疾冲过去。

    “李将军……久违了!”马车布帘撩起,露出智先生那张惨白的面容,他看到神情惶急的李进,终于现出一丝笑容:“想不到,你我尚有重见之日!”

    他突然剧咳一声,身体亦向前一冲,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先生,你终于回家了!定要撑住啊!”李进额上冷汗渗出,面容抽动,再无半分适才沉稳干练的气度,他一把抱起智先生,狂吼道:“牵本将马来,快啊!”

    “放出天眼,速速请将军前来医治!”他翻身上马,亲自将智先生扶于怀中,就此绝尘而去,竟然再未和满庞说上支言片语。

    一直眼见着李进消失在官道远处,呆若木鸡的满宠这才回过神来,他颤抖着伸手指向李进所去方向,惊疑不定道:“雷将军,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生恕罪!”那雷将军生得威猛雄伟,闻言却是露出一脸尴尬之色:“末将实是不知……末将加入渤海军时日尚短,对很多内情并无介入!”

    “不过,待您见过我家将军后,自会得到解释!”他侧身作势:“既然李进将军因故离去,自当由末将担负接引之职……先生请!”

    “也罢!戏先生既有皇叔亲自医治,下官也算完成了一桩托负!”满宠努力压下满腹疑问,正色道:“不过下官仍有天大的军情之事要禀于皇叔,烦请将军带路……不如下官与将军并骑而行,一路请教如何?”

    “不敢当得先生请教!”那雷将军点头微笑道:“请!”

    “雷将军!”满宠与那雷将军并骑而行,回首那些黑甲骑兵的严整军势,不由赞叹道:“一直闻得渤海军之强,天下称冠,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

    “若我兖州亦有如此强军,何惧外敌入侵?”他叹息道:“下官亦不会有此渤海之行了!”

    “听先生的意思……”那雷将军面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曹将军迎击陶谦、袁术不利,特谴先生来此请援?”

    “正是!”满宠一拍大腿道:“雷将军一语中的……不怕将军见笑,陶谦、袁术二人兵精将勇,又分路来袭,曹将军顾此失彼,独木难支啊!曹将军尝言,天下间独敬南将军一人,而如今,也唯有南将军才会雪中送炭伸出援手……咦?雷将军,您在想什么?”

    “啊!正在细思先生之言!”那雷将军一震从沉思中惊觉,摇头道:“请恕冒犯,说到兵精将勇,曹将军远胜陶、袁两人,更有如同先生一般的诸多智者干吏,实非袁术、陶谦之辈所能比拟……此非失利之因!真正令曹将军陷于困境的,只怕还是分兵以拒后的后勤吧?”

    满宠听得内心剧震,头一次对这位雷将军生出刮目相看之感。如此推断若由南鹰、高顺或是李进说出,则丝毫不足为奇。然而,面前之人仅仅是一名初入渤海的无名鹰将,亦有如此见识,怎能不教他心生震憾?

    他沉默片刻,脑中急转,突然惊觉:如果承认曹操部下英才胜过袁术、陶谦,却仍然一败再败,岂非是有损于自家主公的能力和威望?他苦笑一声,只得继续掩饰道:“雷将军抬爱了……然袁术和陶谦二人久镇一方,四方慕名相投的谋臣武将数不胜数,其间不乏大智大勇之士,实令我等望尘莫及呢!”

    那雷将军不由哑然失笑:“先生,您太谦了!想曹将军部下,文有荀、刘晔、娄圭、毛,皆为经天纬地之材,武有夏侯兄弟和曹氏群英,尽是勇冠三军之将,更有先生、李典、乐进、于禁、吕虔等文武兼资之士,可谓群英荟萃。反观袁术、陶谦部下,文臣寥寥,将才可数,焉能与曹将军相提并论?”

    “将军竟对我军人物如数家珍?”满宠听得再吃一惊,脱口道:“但不知将军对袁术、陶谦两人部下又知几何?”

    “陶谦嘛!他算个什么人物?部下之人更是不值一提!”那雷将军仿佛漫不经心道:“不过,袁术四世三公,底蕴深厚,部下倒是颇有几个人物,杨弘、阎象两人智计不俗,纪灵、张勋皆可为一军主将,而陈纪、韩暹、陈兰、桥蕤、乐就等人倒也勉强可算是精于行伍!”

    “将军……下官今日终于明白渤海鹰将的过人之处了!”满宠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目,骇然道:“您竟然可以熟知天下人物!难道渤海鹰将,人人皆同将军一般吗?”

    “先生太过赞誉了,末将也不怕丢脸……渤海鹰将四十有三,末将愧居三十九位!”他望着满宠渐渐青白的脸色,不由嘿然一笑:“不过您倒是完全误会了!末将能够对曹将军部下熟知,完全出于我家将军的教导……至于袁术嘛,这个就更简单了!”

    他向着满宠眨了眨眼:“不知您是否听说过末将的贱名?末将雷薄,不久前仍然效力于袁术帐下!”

    “啊呀!”满宠听得浑身一震,更是突然间想到了戏志才,几乎要从马上跌了下去。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六十五章 渤海见闻

    满宠一时间心乱如麻,即使是以平日的沉稳老练,亦不由生出几分惶切,蓦然涌出早些面见鹰扬中郎将的强烈意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回首望向身后长长的队伍,尤其是自己那支步骑混合的人马,行进速度看来是如此的缓慢……

    “雷将军!”满宠有些心神不宁的问道:“宠有一事疑惑,虽说贵军斥侯侦知之能天下闻名,对我等一行的行踪必定是洞若观火!然而,宠一脚刚刚迈入贵军地界,两位将军立即便能引领一支骑兵前来相会,这……这是否也太过于巧合了?”

    “好教先生得知!”雷薄微笑道:“其实日前,我家将军正召集诸路鹰将在前方六十里处扎下了大营,连日军议不断……若先生认为这是一个巧合,末将也只能认同!”

    “什么!”满宠失声道:“皇叔竟然近在咫尺?”

    “当然!”雷薄耸肩道:“否则,李进将军又怎会有请将军亲自为戏先生医治之说?”

    “军情如火啊!”满宠再无半分犹豫,一把挽住雷薄手臂道:“将军,不如你我舍弃大队,轻装简从赶去拜见皇叔如何?”

    很快,呼喝声中,一支约五十人的骑兵小队迅速脱离了大队,簇拥着满宠、雷薄全速向前驰去。据雷薄估算,以此速度,不用半日便可抵达渤海军营盘。

    隆隆蹄音中,两侧景物迅速向着身后倒退而去。此时正是农忙之时,官道旁尽是一望无垠的田野,其间星罗棋布着条条身影,农夫们正忙碌着播下冬麦的种子,好一派繁忙景象。

    然而,满宠却是无心观赏,心中尽在思忖着与鹰扬中郎将相见后的种种可能。他心中急虑,手中也是频频落鞭,驱动战马不断加速。好在他虽是文职,却是文武兼备,精通马术,长时疾驰早已习以为常,浑然不觉疲累。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头前开道的骑兵猛然间放缓马速,并向后打出稍歇的手势,满宠这才一怔驻马。

    却见前方官道上,一队小小的身影正排成一条长蛇慢跑而来,竟是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

    “委屈先生!”见满宠一脸茫然之色,雷薄歉然道:“前面定是郡学的孩子们了……让道于群童,这是我渤海军中的规矩!”

    “皇叔端的是治军严明啊!”满宠虽然对于军队为孩子让道有些不以为然,却一向以遵循法度自励,既然有此军规,便当遵奉。

    远远的,孩子们一边慢跑,一边大声吟诵,琅琅书声阵阵传来。队伍一侧,几名博士装束的文吏策马缓行,偶尔会出言纠正孩子们的诵读之误,更令人称奇的是,居然有一小队轻甲士卒列队同行,亦在不断呼喝,约束着孩子们的队形和动作,有如行军练习一般。

    “先生,您可能并不知道!”雷薄仿佛看出了满宠的疑惑,微笑道:“在我渤海,向来讲究习文亦练体,郡学功课之中,不仅有文育,亦有此‘体育’一项,如此情形实是平常之事……其实,这也是我家将军的倡导!”

    “当真是闻所未闻啊!”满宠感叹不已:“皇叔真是当今奇人!”

    当那群孩子渐渐行进,满宠突然间瞧清了那些孩子的衣着,不觉又是一惊。那些孩子虽然穿着干净,却均是一身粗陋布衣,显然既非士家子弟,亦非寒门庶族,只不过便是一群农家子弟。

    “这!这是?”他愕然相指:“怎么此地郡学之中竟然召收农家孩子吗?”

    他此语一出,不仅雷薄沉默无语,随行的一些渤海军骑兵亦是沉下脸来,有些人更是冷哼一声。

    “哪儿来的粗人,在此有辱斯文?”将士们恪于军纪,不便出言反驳,而那队孩童的师长却是不高兴了。

    “有辱斯文?”满宠自忖也是学识之士,不料竟被人如此贬斥,不由瞠目以对。

    “孔子都云有教无类。”那位先生长身玉立,虽然不过三十余岁,却是一身飘逸出尘的气度,他冷笑道:“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若非如此,颜回、子路等人焉能名留史书?你目无圣贤,仍然拘泥于学在官府之腐论,还不是有辱斯文?”

    “本人山阳满宠,也曾饱读圣贤之书!”满宠听得心中不悦,亦冷笑道:“是否有辱斯文,尚不劳你一介无名博士批斥!”

    “原来是山阳满伯宁,怪不得如此骄狂!”那先生一愕,立即白眼一翻道:“本人颖川胡昭,便是批斥你了,你待如何?”

    “什么?颖川胡孔明!”满宠大惊,几乎没有从马上跌下。胡昭是当世最负盛名的隐士和书法大家,连荀家都对他礼敬有加,而山阳和颖川之间不过隔了一个陈留,满宠如何没有听说过他的大名?

    人的名儿树的影,在胡昭面前满宠哪敢再露骄色?他慌忙下马施礼:“不知是孔明先生当面,请恕失礼!”

    “哼!”胡昭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再向着雷薄打了个招呼,领着群童径自扬长而去。

    “唉呀!真是没有想到……竟会在此一睹胡先生的风范!”待胡昭远去,满宠这才直起身体,以手拭汗,向着满脸揶揄之色的雷薄自嘲道:“渤海之地当真是藏龙卧虎!”

    满宠平白受了一番折辱,一路之上虽然又看到诸多与众不同之处,却是再也不敢多作评论。听得雷薄不断出言介绍指点,只得作出一副虚心受教之相。

    然而,当他远远看到那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军营帐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雷将军,前面似乎便是皇叔驻军之所吧?然我们一路行来,竟然没有看到一支巡检队伍和斥侯骑兵,如此多事之秋,各方细作往来不绝,难道以皇叔治军之严便不怕军机泄露吗?”

    “细作?”雷薄刚刚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尚来不及答话,便听远处一片喧哗之声。

    只见十余个农夫手提农具,正在呼喝不断的围堵一人,很快便将那人围定,木锨、铁锄此起彼伏的打将过去,将那人打得翻滚惨呼,没一会儿便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雷薄面色一紧,挥手道:“去看看!”

    十余名骑兵奔出,迅速将那些农夫和伤者一起带了过来。

    “这位将军,您来得正好!”一名农夫欣然道:“这小子鬼头鬼脑的,远远的在大营外头绕了半晌了,刚刚更是凑过来打听大营的情况,还要塞钱给俺们……十成十便是一个探子,正好交予将军发落了!”

    “做得好!辛苦了!先把这小子押起来!”雷薄不由哈哈大笑道:“来啊!取赏钱给这些兄弟们!”

    “不要不要!俺们就是想要报答南将军的恩德啊!”农夫们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

    “事先说明,这绝非末将故意安排的!”雷薄向着呆滞的满宠摊手道:“民心所向嘛……虽然在我渤海几乎是全民皆兵,不过这仍然还是一个巧合!”

    “当然,即使没有这些民众,凭这个跳梁小丑,也想来探我渤海军的底?”他望向瘫在地上的细作,眼中凌厉杀机一闪而逝:“来人,吹警哨!”

    尖锐的哨音刚刚传遍原野,不远处一丛长草突然耸动起来,几名浑身包裹在草叶之中的身影从长草中钻出,迅速向着雷薄奔来。这种事先没有丝毫征兆的异变,看得满宠几乎连眼珠都掉了出来。

    那几人面目均笼在伪装之下,看不清长相,虽然向着雷薄躬身行礼,却是没有丝毫除去伪装的意思。一人道:“风语部第七分队第十三小队,见过雷将军!”

    “原来是高风将军的属下!”雷薄恍然道:“看来,一切均在你们的控制之下!”

    “是的,将军!”那人微笑道:“此贼是三日前从武邑方向潜入的,应该是袁绍一方的探子,我们一直暗中紧盯不放,已经换了三班,正待要挖出与其联络之人,却不想被一群农夫坏了好事!”

    满宠听得倒抽一口凉气,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却听雷薄不以为意道:“也没什么!这种小人物哪一日不抓他个七个八个的?你们做得好,依照惯例此人便交给你们了,继续办差吧!”

    “是!”几名风语属下一起上前,将那探子拖死狗一般拖了就走。

    “请吧!先生!”雷薄向着呆呆不语的满宠再次作出手势:“前方几里,便是我军大营了!”

    随着一声声嘹亮雄壮的通报呼喝,满宠昂首阔步却是暗怀忐忑之心的迈入了渤海军中军大帐……

    他之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象到,就在兖州和冀州交界的清河境内,渤海军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汇集了一支大军,旌旗飘动、营帐连绵之中,也不知聚集了多少精兵悍将。是意欲奇袭袁绍?还是扫平白波?抑或是……他不敢再想象下去,如果真是那种最为可怕的结局,不仅他将死无葬身之地,整个兖州也将顷刻易手!即使曹操自诩与南鹰相交甚笃,然而在这样一个人心叵测的乱世之中,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天下间骨肉至亲反目成仇的例子还少了吗?

    “满宠先生……”陪同他一同入帐的雷薄轻咳一声:“还不快些向将军见礼!”

    “啊……是!”满宠这才惊觉,大帐两侧,各具异相的鹰将们均已露出不悦之色,数十道凌厉的目光一起射了过来,令他不由自主的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整了整衣冠,重新恢复了从容之色,向着帐中主将之位庄然行礼:“兖州从事满宠,奉曹操将军之命,拜见皇叔!”

    “你就是满伯宁?”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响起:“不用多礼!”

    “下官谢过皇叔!”满宠缓缓抬头,目光正与那声音的主人相对,不觉又是猛吃了一惊。

    闻听鹰扬中郎将在中平元年便已独领一军征战黄巾,打出了赫赫威名,而曹操每言其人时,必会情不自禁的露出恭服之色,种种先入为主的印象,早已在满宠心中勾勒出一副须发如戟、不怒自威的雄伟之姿……他完全错了!

    宛如少年般白晰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有如星辰般乌黑深邃的眼眸似乎正放射出淡淡的忧郁,散肩的长发用一根银色的丝带随意束扎,若非那一身威武的甲衣,这根本便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您,真的便是鹰扬中郎将?”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失态。

    “放肆!”好几名鹰将轰然暴喝起来,震得满宠耳中隆隆作响。

    “好了!”那年轻的将军微微皱起眉头,自有一份不羁的潇洒不群:“还有没有点儿容人之量?渤海鹰将,都是一群粗汉莽夫?”

    “将军恕罪!”数十名鹰将和文官一起侧身躬身。

    满庞瞬间注意到了几个细节,不仅是渤海部属们那份发自内心的尊崇,还有他们的称呼……没有人称呼皇叔或主公,是将军!

    “让伯宁见笑了!”那年轻将军缓缓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或许本将的外表,确实很有欺骗性……但是有一点如假包换,本将确实便是南鹰!”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六十六章 布局天下

    怀着一颗仍未从震动中平复下来的心儿,满宠坐了下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感受着那张所谓座椅带来的奇异而舒缓的感觉,他情不自禁的扭了扭身子,再张了张口,这才愕然发现,来前的满腹话语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伯宁一路辛苦!”幸好此间主人确有不凡气度,适时微笑道:“无论是曹孟德交予的使命,还是你个人的想法,尽可向本将慢慢道来!”

    “多谢皇叔雅量宽宥!”满宠再次生出钦敬之情,他终于恢复了镇定:“此次冒昧前来,鄙上确有交待,不过在此之前,宠仍有一事如鲠在喉……”

    他看了看面带微笑的南鹰,直言不讳道:“敢问我家军师戏先生现在如何?”

    “他很好!”南鹰笑意不减,他扫视了一眼表情各异的鹰将们,又加了一句:“不劳动问!”

    “很好?不劳动问?”满宠怔在当场:“皇叔究竟何意?”

    “看来不说明白一点,你也不好回去向曹操交待!”南鹰叹了口气,微微低下头来:“这很好嘛,当然是指戏志才先生病体已愈,再无性命之忧……”

    “您说什么?”满宠满面骇然,“呼啦”一声立起:“仅仅半日之前,戏先生仍是病入膏肓,难道此时竟已……”

    “满伯宁!”坐于南鹰左首第一的一名武将冷冷的打断了他:“你是在怀疑南将军的医术,还是他的信诺?”

    “不敢!”满宠慌忙欠身:“下官焉敢有不敬之心,只是这消息委实太过惊人,下官失态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那名鹰将,但见那人浓眉锐目,满面英挺之色,不由问道:“敢问将军是?”

    “本将高顺,字匡日!”那将仍是一副严冷表情:“与孟德,也算是老相识了!”

    “竟是高将军!下官有礼!”满宠心中一跳,谁不知道高顺是渤海军名副其实的二号领袖?他目光一扫,却见南鹰右首第一人,一副文士装束,正在向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心中又是一惊,能与高顺相对而坐,难道此人便是渤海军第一智者贾诩?

    他呐呐的坐了回去,口中连道:“久闻皇叔医术称绝,今日始知名不虚传!真是神乎其技啊!”

    “伯宁,你听好了!”南鹰缓缓抬起头来,虽然仍是面带微笑,目光中的笑意却在一丝丝敛去:“戏先生身体已然无恙,从此便留于渤海……请你回复曹孟德,不要再过问此事了!”

    “这……如何使得啊!”虽然事先已经有了一丝预感,满宠仍感手足无措,他苦笑道:“皇叔啊!下官且不论戏先生之前与您有何渊源,但他如今仍是我方军师,一旦从此留在渤海……天下间,是否从此便会流传出对您和鄙上均为不利的风传呢?”

    “笑话!本将何曾怕过天下人的非议?”南鹰蓦然间目光锐利如刀,令满宠浑身一寒:“也不怕你传话给曹操,戏先生从一开始,便是本将暗中派去辅佐他的亲信。如今曹操羽翼已丰,脚步已稳,且戏先生因劳成疾,正是回归之时!”

    “再带一句话给曹操……不怕他说本将尔虞我诈、口蜜腹剑!”他见满宠张口结舌,又冷笑道:“你请他扪心自问,本将这些年来待他如何?而我渤海军屡遭强敌入侵,他却身在何处?他欠本将的……还很多!”

    满宠终于领教到了鹰扬中郎将的霸气,他望着南鹰那双深邃森寒的双目,生出宛如被一头凶兽盯上的可怕感觉,而

    一瞬间,满宠又突然想起了有关曹操和南鹰之间的种种传说,当年黄门北寺狱之厄、董卓乱政后的洛阳出奔事件、曹嵩徐州脱险……他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起身向着南鹰深深施礼,再无半句异议。

    “很好!贵方若能一直保持如此良好的态度,本将已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对话,也必会善始善终!”南鹰点头道:“说出曹操的请求吧!他是否需要本将出兵相助?”

    “皇叔端的是快人快语!”满宠缓缓直起身体,面容蓦的变得肃穆庄严:“曹将军有言,兖州存亡,尽在您一念之间……”

    “可以!”南鹰断然道:“你可转告孟德,本将即日发兵,一路由青州出击,兵指徐州,逼使陶谦回师自保,另一路便由此处发兵,直接攻击兖州境内的袁术所部!”

    “什么?”满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叔不待下官言明出兵的条件,便已慨然应诺吗?”

    “哦?孟德还许下了出兵的条件?”南鹰嘴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伯宁何妨一说?”

    “是这样……”见南鹰愿意听条件,满宠反而心中一松,微笑道:“兖州泰山郡一直匪患难绝,百姓难以安居乐业,而此郡恰于青州毗邻,正欲请皇叔派出能员干吏主持大计!”

    他目光一扫帐中鹰将,再次含笑道:“听闻皇叔帐下鹰将中有一位臧霸将军,正是泰山本地名人,甚孚众望,若由他前往平患,正是再好不过!”

    “听这话的音儿,是要割让一郡之地,作为出兵之资啊!”南鹰一怔,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大笑:“由头更是天衣无缝!臧霸啊,这是请你去当老家的太守啊!正所谓富贵不还乡,有如锦衣夜行!你意如何?”

    帐下鹰将中,一将侧身而出施礼:“禀将军,朝庭有制:地方官吏除了需要回避本籍之外,婚姻之家亦须互相回避对方原籍,两州人士也不得对相监临,此为三互之法……末将身为汉臣,不敢违制僭越!”

    那将长身玉立,面容英奇,正是泰山臧霸。

    “说得好啊!宣高,你没有令本将失望!”南鹰深深望了一眼臧霸,再瞧向愕在当场的满宠,叹息道:“本将身为大汉辅政皇叔,居然有人当面劝本将带头违反大汉律法……居心何在!”

    说到此处,竟然已是声色俱厉。

    “皇叔,您误会了!”满宠浑身俱震,他幡然醒悟道:“下官绝对没有这般心思啊!”

    “本将明白,你此言并非心怀叵测,只是无心之失……正因如此,才更加令人痛心疾首!”南鹰怔怔呆坐,双手却紧握成拳:“帝都西迁,天子蒙尘,这才多久的光景?然而天下人却已浑然忘却了昔日先帝所定下的规矩……”

    “砰”他重重一拳擂在将案之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汉的一郡土地,什么时候已经成为臣子们相互交易的资产了?这天下,究竟还是不是大汉的天下?”

    “皇叔息怒!”望着真情流露的南鹰,满宠突然间百感交集,一股难言的愧悔之情更是充满心头,他缓缓拜倒在地:“下官枉读圣贤之书,却失之于不忠不孝……实是罪该万死!”

    “起来吧!试问这天下间,又究竟还有多少人,在尽着大汉臣子的本份?”南鹰霍然起身,以手指天道:“然而,本将今日向天铭誓:但在鹰旗飘扬之地,汉祚不绝!”

    “呼啦”一声,所有鹰将一起离座而起,向着南鹰躬身施礼,无言的表明内心信念。

    满宠呆呆的抬起头来,看着那渊岳峙的英伟身躯,内心止不住的热情奔涌,眼角也仿似正有暖流溢出……一瞬间,他竟然升出一股自己也难以置信的感觉:仕主当如是!

    “你回去告诉孟德!”南鹰那仿佛若有磁音的话语继续回荡在耳畔:“本将不需要什么条件……兵锋所指,只伐奸佞丑猾之贼,羽翼所现,只护忠孝仁爱之人!但求义之所在,心之所安!”

    “皇叔仁心义举!”满宠终于热泪涌出,他再次当头拜倒:“您的一席话,更是有如醍醐灌顶啊……宠今日,才是真正认识皇叔!”

    泪眼模糊之中,一双有力的手掌扶住了他的胳膊:“还有一言带予孟德,请他今后尽忠王事,不可懈怠……王师无寡弱,义旗不可倾,否则必将山河破碎,民无生机!”

    “若有一日,他敢与此背道而驰……”南鹰松开满宠双臂,语声骤然转冷:“便是本将再次讨逆之时!”

    “皇叔嘱托,下官必当谨记!”满宠蓦然看清了那双近在咫尺的鹰目,也看清了那深瞳之中坚毅凛然的杀气,不由悚然心惊。

    猎猎作响的鹰旗下,南鹰傲然卓立,随风飘散的长发下,炯炯目光正在目送着满宠一行渐渐远去,最终化为微不可察的小小黑点,消失在官道与苍穹相接之处。

    “你们说说!”不远处聚集的鹰将中,马钧的目光却是始终紧紧盯着南鹰身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崇敬之色,悠然道:“将军既然早已有了出兵的准备,却为何不借机向曹操索取任何回报呢?”

    “笑话!”甘宁不由哑然失笑:“将军是何等身份?若以皇叔之尊,却仍须向臣下索要好处才肯出兵,岂非自贬身价?”

    “岂止如此?”久违的枣祗越众而出,微笑道:“我渤海军虽然日益强大,然而却因实力扩张和领地新政种种原因屡遭强敌环伺,那曹操虽从属袁绍,却因袁绍此次见死不救而离心离德……而将军及时雪中送炭,不仅分裂了袁绍,且又得一强援,正有此消彼长的深意啊!”

    鹰将们纷纷点头。

    却听一人长叹一声:“将军深意,不止于此啊!”

    众将一起望去,那人却是刚刚从扬州战场赶回的徐晃,只听他沉声道:“自吕布长安败退,天子再次蒙尘,虽说李、郭汜至今仍不敢对天子逼迫太甚,然而大汉皇权有如江河日下,却为不争之实!无论是中兴大汉,号召天下忠臣志士,还是震慑李郭,保得天子平安,将军都必须以海纳百川之胸怀,行雷霆万钧之手段,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适才将军说过什么?王师无寡弱,义旗不可倾啊!”

    “说得是啊!”鹰将们一起恍然。

    “哼!大军出征出即,你们都不用准备吗?”高顺突然重重一哼:“妄议主将……是否想要领受军法?”

    “别啊!”鹰将们一哄而散,更有人难抑兴奋之情,一路上大呼小叫的开始调集部属了。很快,整个渤海军大营人喧马嘶,有如一部庞大的战争器械开始了紧张复杂的运转。

    “本将另有要务,一切……托负文和了!”高顺最后深深瞧了一眼仍然矗立于战旗之下的南鹰,向着贾诩微一点头,头也不回的去了。

    “唉!”十年过去了,已近知天命之年的贾诩却仿佛变得更加年轻,他目送着高顺矫健的身影渐渐远去,再将目光投向南鹰,口中却发出轻轻的喟叹。

    “你在叹息什么?”他的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你?”贾诩旋风般转过身来,目光迎向那人:“你怎么起身了?”

    “你放心,我不仅死不了,且从没有这般好过!”不久前仍然奄奄一息的智先生缓缓行来,清瘦的面容上哪里还有一丝病容:“南小子果然手段通天,现在本人更加确信,只有他才是天命之人!”

    “好!好!好!”贾诩面容终于泛出由衷的笑意:“你能够及时返回,真是天助汉扬!”

    “你们又在玩什么大阵仗?”智先生冷冷的盯着贾诩:“刚刚那帮小子一个个自以为是的卖弄见识,却几乎没有让人笑疼肚子,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南小子究竟在想什么……只有你和高顺才明白,对吗?”

    “说得没错!”贾诩缓缓行近,与他对面而立,目光相对:“渤海鹰将,也算群英荟萃,人才济济,却不如你一个死里逃生的病人……你果然不负智先生之名!”

    “不要说废话!”智先生颇为不耐的打断了贾诩,他焦躁的原地踱了几圈:“你们的布局,绝对不会是救援曹操这么简单,究竟是什么……还有,你们事先聚集如此规模的一支大军在此,难道早就料定了曹操的失败?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除非……”他蓦然止步,冷厉的目光如剑指向贾诩:“是你们暗中操控了这一切,并要利用出兵兖州的幌子达到其他的目的……你们是如何办到的?”

    “你忘记了一个人!”贾诩悠然仰首望天:“一个如你一般的人……没有他,便不会有今日之局!”

    “你说什么?”智先生瞳孔一收,却随即迸发出惊喜的神采:“郭嘉!”

    “不错!”贾诩上前一步,语气倏的变得庄严肃穆:“你可知道?正是郭嘉,已撩动起袁绍将要大举出动,兵锋直指易京。那里将成为一处泥潭,令袁绍和公孙瓒泥足深陷,再也无力他顾……你可知道?还是郭嘉,在袁绍面前历数曹操数罪,这才令袁绍坐观兖州成败,我军终于有了出兵之机……”

    “最令本人佩服的,却另有一事!”突然间,贾诩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郭嘉这小子居然说动了孙策……就在日前,孙策已将传国玉玺献于袁术,不仅成功换回大批兵马钱粮和袁术出兵牵制刘表的承诺,更令袁绍、袁术两兄弟瞬间反目……真是绝了!”

    “什么?果然……”智先生骇然睁大了双目:“既然袁术得了传国玉玺,愚蠢如他,当然更加认定了所谓‘代汉者、当涂高’的天命谶言,他是想要称帝了!”

    “不错!”贾诩笑容更甚:“袁术向来认为,天下间最大的敌人便是袁绍和我们,而我们不仅实力更强,且距他仍然隔了一个兖州,所以他一旦动手,首当其冲的当然便是……”

    “曹操!”智先生缓缓从喉中吐出一口浊气:“因为袁绍部属之中,唯有曹操实力最强!”

    “其实,袁术选择袁绍作为首要目标,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原因!”贾诩漫不经心道:“五德终始,代汉火德者,必为土德。天下诸侯实力最强者中,恰恰只有两袁姓属土德……他的愚蠢和迷信,才是令他一步步行入万劫不复之境的根本!”

    “所以,袁术惟有先下手为强,不惜兄弟阋墙,也要除去袁绍这个称帝的最大威胁!”智先生呆立半晌,才幽幽道:“只不过便是一块石头,居然改变了天下大势!”

    “你们真是太可怕了!”他望着笑容可掬的贾诩,勉强压下心底的波澜:“那么,你们究竟准备如何做?”

    “你可知道,此地究竟聚集了多少大军?”贾诩遥指远方连绵不绝的营帐。

    “多少?”智先生惊疑不定的盘算了一番:“以营帐粗计……两万?”

    “错!”贾诩不由放声大笑,直至笑声远远传开去,他才淡淡道:“渤海全境七万大军,现已有五万在此……一旦开战,李进将领兵五千,北上奇袭袁绍,趁他与公孙瓒打生打死之隙,将他苦心囤积多日的粮草付之一炬,令他两年之内无力犯境!而高顺则领兵三万,顷刻南下,与曹操联手将袁术彻底覆灭,继而兵指荆州,与孙策夹击刘表!”

    “好计……”即使是以智先生的老谋深算,亦听得冷汗涔涔而下:“那么,还有一万五千呢?”

    “你说呢?”贾诩眨了眨眼,转向远处的南鹰,叹息道:“你很快便会知道……这将是我渤海成军以来的首次大举出击!”

    当智先生的目光情不自禁的亦转向南鹰,恰见他于鹰旗之下缓缓转身,向着两人露出了一个信心十足的灿烂笑容。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六十七章 烟幕攻击

    震耳欲聋的马蹄轰鸣声中,无数面迎风展动的鹰旗遮天蔽地,狂潮般的渤海军骑兵有如一把黑色巨剑,瞬间便将迎面而来的袁术军一小部骑兵劈得支离破碎,数百名身穿赭色服色的袁术军有如黑色浪潮中溅起的小小水花,湮没得无影无踪。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渤海军骑兵冲势不减,径向数百步外的袁术军步兵方阵碾压而去。当先一名鹰将长槊虚指,身后的滚滚铁流立即一分为三,除了中军仍是直冲敌阵,其余两军有如两条长蛇般分袭敌军两翼。令得袁术军中正在仓促布阵的箭手措手不及,立时一阵大乱。

    刺耳的鹰哨响彻云霄,所有运动中的渤海军骑兵突然双手脱缰,同时摘弓搭箭。急促的鹰哨声一变再变,密集的箭雨立即汇成漫天飞蝗抢先升空。当箭雨爬升到某一个高度时,再狠狠俯冲下来,恰将袁术军箭手集群射得七零八落。

    袁术军主将显然亦非等闲,阵前一面面巨盾迅速立起,一支支长矛伸出盾墙,直指转瞬即至的渤海骑兵。

    “哈!”狂喝声中,飞驰的渤海军骑兵军阵中突然“嗡”声大作,数百柄沉重的短斧高速旋转着飞斩而来,直取盾墙。

    因飞转产生的沉重力量狠狠撞击在盾墙上,单手持盾的袁军士卒无不浑身剧震,虎口发麻,很多人甚至步履倒挫,以至于整条原本坚固的盾墙都生出一波涟漪般的震荡。

    就在盾墙破绽乍现的一刻,黑潮般的骑兵同时涌上,最前锋的一名鹰将抡起一双铁戟砸去,竟将几名袁军连人带盾劈得倒飞而去,声势惊人。

    惊呼四起,无数渤海军骑兵纵马跃起,竟是平空越过最前方的盾阵,直接杀入敌军阵中,更有骑战精湛者于半空之中俯身斩劈,将袁军士卒斩得人头乱飞。

    于此同时,两翼的渤海军骑兵有如两把烧红的战刀,猛然刺入敌阵两肋。

    呜呜号角声中,滚滚轮声大作,无数渤海军独有的四轮战车从四面八方狂涌而至,紧紧跟随着骑兵身后,开始巩固战果,并为骑兵们提供远程支援。

    弹指间,袁军阵形已经溃不成军。

    然而,渤海军似乎志不止此,远方象征着主将的黑鹰大纛下,令旗翻飞。烟尘大起中,一支又一支的骑兵和战车编队仿佛源源不绝的涌出,或直捣黄龙,或迂回侧击,大有将面前这支袁术兵马一口吃掉之势。

    更远的地方,一处小山丘上,两名曹军将领正并肩远眺,双目一眨不眨的观察着战场上的动向。

    其中一将看得惊心动魄,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道:“曼成啊!一直闻听渤海军如何精锐善战,我尚觉是夸大其辞,今日始知何为名不虚传!”

    “文谦你是害怕了吧?”那曼成正是曹军新秀李典,他哈哈一笑:“是否正在心中默算,如果我军对上渤海军胜算几何?”

    那文谦却是另一名曹军新秀乐进,他听得李典嘲弄,竟是毫不动气,而是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害怕倒不至于!只不过,如果两军兵力相同,确实是毫无胜算!”

    “鹰扬中郎将是什么人?”李典感慨道:“从平黄巾起便未尝一败的名将,生平大小百余战,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不胜枚举,其部将士卒更是百战余生,称得上兵精将猛……而我军成军不久,无论将士都难以与之相抗,此为不争之实!”

    “你好象很佩服鹰扬中郎将?”乐进斜睨一眼李典:“听说你李氏一族的长兄正在渤海军中效力,且是位列前三的大将,你小子可不要朝三暮四!”

    “休要小瞧于我!”李典傲然道:“我家大兄虽在渤海,但我从小便有与他一较高下的愿望!如今各为其主,正是得其所哉!”

    “不过!”他突然仿佛有些泄气般叹息道:“现今,他已经领先我太远了!”

    “曼成不可沮丧!”乐进一向与李典交厚,立即劝慰道:“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你我年纪轻轻,将来一切都未可知,焉知不能封侯拜将?”

    “多谢!我只是看到渤海军如此强势,这才有所震动罢了!”李典怔怔的瞧着远方战场,伸手一指道:“你瞧,那袁术军大将张勋也算一员良将了,当日与我军相持多日都不曾落得半分下风,然而今日,却被渤海军有如摧枯拉朽般打垮,怎能不令人心有感触?”

    “这是好事!”乐进面容一抽,却仍然保持微笑道:“如今我们与渤海军是友军,一旦打败袁术便可趁机发展壮大,将来未必弱于渤海军!”

    “好事?我怎么觉得是耻辱呢?”李典蓦然握紧了双拳:“身为一名将军,却不能保卫属地,眼看着外军在前方杀敌建功,你我却只有远远站着,只有传递消息的份儿……真是气死我也!”

    “咦?”乐进突然眯起眼睛,一指战场道:“你看……渤海军主力追着张勋向着东南去了,却有另一支渤海军兵马向着西南方迂回过去了!难道他们另有目的?”

    “不奇怪吧!渤海军一向善于迂回包抄,专喜断人后路!”李典漫不经心道:“谁叫人家财大气粗呢?全军不是骑兵便是车兵,连步兵都坐着战车跑!速度快呗!”

    “说得也是!”乐进一怔,立即释然道:“鹰扬中郎将用兵之奇,那是连曹公都为之模仿揣摩的……你我怎能洞察呢?”

    他回头吩咐随行部属:“这一条不用记录了,立即将此间战报快马报于曹公,请他速速发兵,收复周边城池!”

    任何人都不可能想象到,此时此刻,就在那支向着西南方向运动而去的渤海军中,渤海军全军统帅正坐在其中一架战车中,悄无声息的远离了兖州战场。

    车轮飞转之中,一条条消息流水般递入车中。

    “禀将军,高顺将军已领军追击张勋残部向着虞县方向而去,预计一日后便将深入豫州!”

    “禀将军,我部已过济阳县,照此速度一日半后便可抵达昆阳!”

    “我军后方四十里内并未发现任何敌方斥侯!”

    “游骑兵已趋前五十里开路,一切正常!”

    听着车窗外一连串的探报,南鹰长出了一口气:“很好!传令,让北军的老兄弟们为前锋,从此直至颖川境内,他们是老马识途!同时命令,全军尽量加速,趁着天下各方的目光都集中在兖州战事……突袭南阳!”

    “现在……”他缓缓闭上双目:“本将要休息一下!”

    “是!将军!待进入鄢陵地界,属下再行通报!”传令官恭敬的声音渐渐远去。

    沉寂了一年之久的渤海军突然主力尽出,由清河方向进入兖州,并应曹操之请直接向着侵入兖州的袁术军发起了猛烈攻击,十日之内三战三捷,几乎将攻入的三万袁术军全部赶出了兖州。不等恼羞成怒的袁术兴兵报复,渤海军竟然挟大胜之势长驱直入,一路杀进了袁术的地盘汝阳郡,接连夺关斩将。渤海军的大动作不仅吸引了天下诸侯的目光,更令袁术大为惊恐,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正处于南鹰和曹操的两面围攻之下,而原本认为可以牵制南鹰的袁绍、公孙瓒全无半点动静,反而于幽州境内频繁调动兵力,大有彼此火并之势。

    袁术迅速向徐州陶谦派去特使,要求协同作战,分散渤海军的攻势。然而他没有想到,在青徐交界之处,一支渤海军已经集结待命,硬是将陶谦压得动弹不得。

    袁术再向荆州刘表求援,而刘表亦因孙策攻势日急而分身乏术,干脆回复袁术,南鹰同为汉室宗亲,不忍相残云云,将袁术气得暴跳如雷。

    大汉半壁江山都是战云密布,而更多的诸侯无不暗中拍手称快,一面坐山观虎斗,一面积极备战,为接下来的兼并之战磨刀霍霍。

    没有人想到,以兖州之战为爆发点的大规模战事,不过是一场烟幕攻击。

    暗中积蓄力量达数年之久的渤海军,正在策划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举出击,五万大军分路而动,其中最为精锐的一万五千兵马正在南鹰的直接指挥下,借出兵兖州的掩护之下,沿着东郡、济阴、陈留、颖川一线一路西进,兵锋直指荆州最北的南阳。这一战略目的一旦达成,渤海军将完成首次与鹰巢军的胜利会师,从此由西至东,再无阻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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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三国介绍:
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战与乱的序曲已经奏响! 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蛟龙,是为了等待时机,静候那翱翔天际的时刻! 盘旋于云雾之间的雏鹰,是为了磨尖利爪,展现那雷霆一击的雄姿! 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即将来临!留给后人的,将是数不尽、道不完的评述和追忆! 感谢起点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鹰扬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鹰扬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鹰扬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