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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上白雪     鹰扬三国txt下载     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二十五章 鸿鹄之志

    乱世之中,既有“不照绮罗宴,只照逃亡屋”的人间凄苦,亦多“浪花淘尽英雄”的悲壮沧桑,然而,却没有什么能比两对英雄佳人的美丽情缘更能令人欣慰和神往,只是那一次仿佛等待千年的神奇邂逅,那一刻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怦然心动,便似乎是跨越了时空长河和千山万水,令人无限欢悦,忘掉了这世间所有的忧愁。

    孙策、周瑜和二乔是命中注定的神仙美眷,就在他们首次的深情凝视之间,便已经决定了彼此的结合,那是世间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和破坏的天作之合。

    望着神魂颠倒的孙策和周瑜,还有娇羞无限的桥青容和桥夕颜,南鹰心神激荡之中,却仿佛看到了清雅如仙却不失英气的马云萝,空谷幽兰般的张梦依,虚空冷月般的郑莲,还有随着吕布远走高飞的高清儿……突然之间,他从来没有这般想念她们。

    他说服了桥公一家同赴渤海,敦促着周瑜向其母致书尽快纳采,甚至还以自己的名义向吴夫人送去了书信,商议孙策的婚事。然而,他对自己的前途命运却是一片茫然,对于张梦依,他将如何向马云萝交待?而郑莲,他又将如何面对?

    带着这分惆怅复杂的心绪,他指挥舰队一路北上,直至有一日,那位他朝思暮想却又难以面对的仙子,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日,舰队终于绕过了青州东莱郡昌阳县,即今山东半岛的最东部,这已是渤海军统治的区域,再往前便是渤海了。

    南鹰刚刚为颜良再次换了伤药,正踏出舱来,便见孙策、周瑜、郭嘉、马超和太史慈几人勾肩搭背的结伴而过,商量着明日途经东莱县接取太史慈老母的事情。几人年龄相仿,又彼此惺惺相惜,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南鹰微微一笑,正待考较他们一番,却听前方舰船同时鸣起悠长号角,正是渤海军内部迎接重要人物的信号。

    南鹰不由一怔,是什么重要人物来了?怎么居然连自己都事先不知!却见传令官一路小跑着过来,喜上眉梢的叫道:“禀将军,先锋‘雷鹰号’来报,主母座驾便在前方!”

    “哈哈!居然是姑姑来了!”马超大喜道:“必是想念姑丈了!”

    几个小子亦在一旁嘻嘻哈哈的挤眉弄眼。

    南鹰哭笑不得之余,自然也是喜出望外,然而,他却隐隐有些忧虑……马云萝向来稳重,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远行数百里的前来相迎呢?

    很快,这个答案便揭晓了。马云萝罕有的未着甲胄,她一身素衣的缓缓行过跳板,宛如凌波仙子一般,手中还紧紧拉着一个约十岁的孝衣孩童。

    “汉扬!”她跃下甲板,回身又去牵那孩子,再转头时已是美目凄迷:“这便是谨严的孩子,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不在了!”

    “什么?”南鹰的笑容猛然僵在脸上,心里像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

    “从凉州返回后,你我便一直忙于战事,难以分心!”船舱之中,南鹰、孙策、周瑜、太史慈以及渤海军重要人物齐集于此,静静倾听着马云萝的诉说:“待巨鹿之战后,你火速赶赴江东,而我便去寻谨严的孤儿寡母……可是谁能料到?”

    她再次红了双目:“这孩子的母亲在得知谨严的噩耗后,便已一病不起,待我去时更是已至弥留之际……她拉着我的手,求我照顾这孩子。她还对我说,谨严虽然出身河内司马家,却对家族十分厌恶,生前便曾说过,死后要一同葬在夫人的娘家东莱,一起远眺大海……”

    “我……我!”她说至此处已经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我刚刚将她和谨严合葬,便赶来见你了!”

    那孩子一直静静的立在马云萝身侧,此时却懂事的拉着马云萝衣袖,怯生生道:“姑姑,你不要哭……”

    “都是我不好!”南鹰仿佛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碎之声,他肝肠寸断的低下头来,任泪水滴滴划落:“若是我早些去,嫂夫人或许便不会……”

    “不怪你,不怪你!”马云萝梨花带雨般攀住南鹰肩头,哭道:“是我没有帮你尽到责任!谨严是为了我们俩才去的凉州啊!”

    “不!不!”南鹰痛苦的闭上了双目:“谨严是为了维护我南鹰,维护渤海军的尊严,这才英勇赴义的……我对不起他啊!”

    在场所有人均听过那段故事,不由都是鼻子发酸。与司马直相熟的孙策和亲睹司马直慷慨赴死的马超,更是虎目蕴泪。

    “云萝,你还记得吧?”突然间,南鹰毫不避讳的一把抓住马云萝香肩,凝视着她凄迷的双目:“当日谨严身故,我和你说过什么?”

    “记得!你说过……”马云萝轻轻点头道:“我们定要对谨严的孩子视如己出!”

    “没错!孩子,你过来!”南鹰向那孩子招了招手:“你认得我是谁吗?”

    “我知道,您是南叔父,父亲最尊敬的人!”那孩子微微有些紧张,却是口齿伶俐:“父亲每次回家都会提到您,还说您是大英雄!”

    “我哪里是什么大英雄?你的父亲才是!”南鹰见那孩子聪明乖巧,心中不由十分的欣慰,柔声道:“那么,你又叫什么名字?”

    “回叔父的话,父亲长年在外,还未及给我取正名。”那孩子摇了摇头道:“我小名叫炎儿!”

    “炎儿……”南鹰正待爱怜的伸手去抚他头顶,猛然间如殛雷击的将手顿在了半空:“司马炎?”

    “怎么了?汉扬!”马云萝就在南鹰身侧,她清楚的看到了南鹰眼中那一丝骇然之色,不由惊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什么……取的好名字!”南鹰勉强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他几乎立即便否定了此司马炎与彼司马炎的关系,从年龄和辈份上来说,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不过,经历了种种扑朔迷离的灵异事件,他再也不敢轻视那仿佛天道命运般的神奇伟力。

    “说来也巧,炎儿你知道吗?”他笑眯眯的俯下身来,看着那孩子尽显拘束的面容,伸手指向孙策和周瑜:“为叔刚刚才为你这两位兄长取了字,也想为你取一个正名,今后还要为你取字……你是否同意呢?”

    “真的吗?”炎儿好奇的望了一眼孙策和周瑜,学着大人般的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全凭叔父作主!”

    “好!”南鹰突然生出一股如释重负般的错觉,他沉吟了一下,才正容道:“想当年,我与你父初识,便一直对他忧国忧民的人品深为敬佩。而你父亲原字叔异,却为了洁身自律,重新为自己取字谨严!他这一生都做到了谨以处事,严于律己,他是全体渤海军将士都为之尊重的典范!今日,为叔便为你取名一个严字,望你日后继承父风严以修身,为国为民严以用权,成为一位铮铮君子!”

    “司马严?”那孩子的目光一亮,再次躬下身去:“谢叔父取名,司马严记下了!”

    “好孩子,从今日起,你便作我南鹰的义子吧!”南鹰心怀大畅的探手抚上司马严的头顶,爱怜道:“我会遍请高人名士教授你本事,定要将你培养成为一位方正贤良的栋梁之才!”

    闻言,周瑜和郭嘉均是神色一动,两人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眼,却又同时垂下头来。

    海上升明月,随波千万里。因为已经驶过了暗礁众多的岛屿海峡,渤海军舰队仍在灯火通明的一路夜航,仿如一条蜿蜒游动的光蛇。

    南鹰心情复杂的苦笑着将马云萝送出舱门。

    他万万没有料到,马云萝竟似看穿他内心一般,开门见山便问起了他对张梦依和郑莲的心意。面对着大汉皇叔罕有的闪烁其辞,她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露出了一丝倾国倾城的动人笑意。没有任何的支言片语,南鹰却完全读懂了她的心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舱门又响,心猿意马的大将军这才惊觉,自己首次失去了那过人的灵觉和听力,竟对门外的动静毫无觉察。

    周瑜和郭嘉嬉皮笑脸的面容从门外探了进来,见南鹰似乎神色不善的瞪来,同时举手投降:“我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说吧,你们两个鬼灵精!”南鹰冷笑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本将知道你们有话要说,已经憋足一日,难道不觉得难受吗?”

    “主公目光如炬,我们俩人确是有话要说!”郭嘉看着面露难色的周瑜,叹息道:“阿瑜毕竟刚刚加入渤海军,还是由我来说吧!”

    “抚养司马严是理所应当,为什么要公开收他做义子?”南鹰再次冷笑道:“你们是想说这个吧?”

    “我的娘!”两人同时一震:“您是神仙吧?这也能猜到!”

    “本将何尝不知你二人的心思?”南鹰回过身来,缓缓推开舱室的舷窗。他望着漆黑寂静的海面,淡淡道:“本将身为渤海军主将,又是大汉皇叔,朝庭的大将军,非但没有子嗣,甚至尚未大婚!却提前收了一个少年义子,还要不惜代价的去栽培扶持。假以时日,此子必定在渤海军中根深蒂固、羽翼丰满!而待本将真正的嫡传血脉日后长成,将会处处受制,始终慢人一步……江东夺嫡之争,正是我渤海军的前车之鉴!”

    他回过身来,看着已经脸色大变的两人,哑然失笑:“本将之言,有没有遗漏?”

    “想听听本将的理由吗?其一,司马直既为本将而死,那么本将就要代替司马直尽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和义务,将他的孩子养育成才;其二,渤海军对贫民家的孩子尚且教文授武,难道因为一点私心作祟,就去负了功臣之子,寒了将士们的心?其三,本将用人从来都是以德为先,又怎么可能把一个孩子教成狼子野心之辈?所以说,就连你们两个,也将是司马严的授业之师,休想推脱!”南鹰见二人瞠目结舌的呆立无语,再次失笑起来:“本将行事,一向但求问心无愧!只要前路明确,即使荆棘遍地也将一路披荆斩棘!若是连这点决心和毅力都没有,怎能统领万千将士去拨乱反正?”

    “主公,没有想到您会睿智至斯……可是属下依然认为,既然已经洞若观火,又何必自寻烦恼呢?”郭嘉仿佛是首次认识南鹰般,直勾勾的望着他,涩声道:“这么做并不明智,属下担心您日后根本控制不了形势!”

    “本将为什么要控制形势?”南鹰奇怪的反问道:“只要司马严真的能够兴复汉室,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本将让权于他又如何?”

    “您说什么?”两人一起失声大叫起来。

    “无论他是谁,只要心怀为国为民之志,身负经天纬地之才,又能取信天下,本将现在便可以让权!”昏暗的舱室中,南鹰的双目却仿佛星光般明亮璀璨:“本将恨不得立即便有这么一个圣人出世,去迅速恢复天下的太平,令百姓们从此安居乐业……你们不要怀疑,这是本将的真心话。因为比起天下来说,个人的一点虚名利禄又何足挂齿?”

    “没有雄心壮志的主公,不值得追随……今日,我便收回这句浅薄无知的话!”周瑜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苦笑道:“不过,仅凭您这一番道理,便足以被称之为圣人了!”

    “主公胸怀,有如大海之深,属下幸甚!”郭嘉一掬到地,却又抬头昂然道:“然而您不可忘记,渤海军因您而生,一旦您放弃了基业,渤海军必将立即土崩瓦解……即使是圣人也无力挽回,除非那人仍是你的骨肉血脉!”

    “或许如此,可是我已身在火中,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骨肉亦蹈火受焚?”南鹰脑中瞬间闪过灵帝昔日种种经历,他再次望向舷窗之外,然而再非凝视大海,而是仰望星空。

    望着银星密布的幽深天幕,南鹰由衷的发出一声深深叹息:“江山代有才人出,谁能擎天到百年?本将只希望尽快结束这个乱世……到那时,无论山间林下,又或星辰大海,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星辰大海?那是什么意思?”两名当代年轻智者仿佛突然变成了懵懂少年,异口同声的呆呆问道。

    “想过要遨游星空吗?”南鹰缓缓转过头来,下意识的运起了南华星人的精神秘法,深邃明亮的双目有如夜空一般深不可测,令两个少年同时心神迷乱,生出朝圣般的自惭形秽之感。

    “天下虽大,毕竟只是苍穹之下!”只听南鹰幽幽的声音响起,仿佛带上了一丝神奇的魔力:“而灿烂星汉,才是有志男儿探赜索隐的航标界石!”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二十六章 重整王师

    渤海郡,新城,大将军幕府。这里正在召开南鹰集团有史以来涉及区域最广、人员最多的一次重要会议。这次会议不仅将对前期历次战役情况进行总结,对现有军政力量进行梳理,对部分人员调整任命,同时也将对下一步战略目标进行规划。整个议事大厅虽然将星云集,文臣齐聚,满座皆是南鹰属下的核心力量,却无不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尽在凝神倾听。

    “…….截至昨日最新计点,河北战役我军共战死两万四千五百四十七人,轻重伤者两万三千二百零五人,其中,约有六千重伤者必须因伤解甲,政事部正在着手安置事宜…….”

    听到超过三万人的直接减员,议事厅中突然响起一片低叹之声。

    “本将打断一下!”南鹰抬了抬手,他以不容置辩的口气道:“这六千多人的安置情况,要直接呈报本将过目…….还有,正南啊,对于安置结果,必须安排军律司人员实地抽查,避免出现政令不畅、安置不妥的问题!”

    “是!属下奉令!”审配站起身来,大声道:“请大将军放心,绝不会寒了负伤将士们的心!”

    “很好!继续吧!”南鹰挥了挥手。

    “是!河北战役,我军共计歼敌八万两千余人,其中斩杀公孙瓒部一万五千人,接收阵前反正将士五千,俘敌两万;斩杀袁绍部两万七千,接收降军七千,俘敌八千…….”

    “且慢,本将有话要说!”高顺突然厉声道。

    他行至厅中,先是向着南鹰行了一礼,再向着文臣武将们又是一礼,黯然道:“在幽州战场,大将军以一敌六,尚且取得了如此丰硕的战果;而在冀州战场,我军以六万对敌一十二万,却战死了两万余名将士,这是渤海军成军以来前所未有的重大损失……本将难辞其咎,甘愿自领责罚!”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很多将军冲动的站起身来,纷纷为高顺出言辩解,议事厅中瞬间嘈杂一片。

    “无论是军力、韬略,还是统兵之能,公孙瓒如何比得了袁绍?”南鹰清亮的声音穿透了所有噪音,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令场中再次静了下来:“我自己挑了一个软柿子去捏,却把这千斤重担压在了大哥身上……大哥,你这是在指责本将啊!”

    “不!我没有!”高顺一向镇定的面容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惶然:“我是真的……”

    “大哥,即使你勇于担责,也要考虑一下将士们的感受!虽然这一仗胜得艰苦,毕竟是胜了!你和将士们皆有大功!”南鹰轻轻的摆了摆手:“若你领罚,参战将士们又当如何自处?所以,此事再也休提……大哥,请入座吧!”

    “是!”高顺怔在当场,终于默默的重新坐了回去。

    “打仗哪能不死人?我们是人,敌军也是人,都是两边肩膀扛一个脑袋!”南鹰站起身来,他向着一众部属动情的说道:“幽州战场上,公孙瓒军心不稳,本将又占了地利和人和,这才侥幸得手!而冀州战场呢?敌军事先摸清了我军实力和战法,其兵力也是一增再增,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计,而巨鹿一带甚至无险可守,作战难度远超幽州战场……全靠主将用智、将军们用心、士卒们用命,这才打垮了袁绍,打出了我军的威风!试问天下,谁敢说我们渤海军不是常胜之军?”

    除了马云萝,所有参与冀州战事的将军们集体起身,向着南鹰庄严行礼,高顺的眼中甚至闪过了一丝晶莹。

    “请将军们放心,再有半年时间,我们的五万新军就可以完成训练,渤海鹰军的规模只会扩充,不会降低!对了,还有收编的降军,也会择其精锐,打散了补充到各位将军的部队!”南鹰含笑道:“书记官,接着汇报,应该说到这一块儿了吧?”

    “是的!将军!”那书记官清了清嗓子,又道:“除了阵前反正的五千幽州军,以及韩猛将军率部投诚的七千冀州军,我军共计俘敌两万八千!根据计点,这些俘虏除了严重负伤人员和冥顽不灵的死硬份子,至少还有两万人自愿加入我们渤海军……当然了,这其中应该还会有一部分人经过遴选后被淘汰勒令归田!”

    “好啊!即使不算五万新军,那我军的损失也补回不少了!”不仅将军们一起喜动颜色,连高顺的心里也舒畅了许多。

    “政事部刚刚完成了清查。”荀攸取出了一卷文简,大声道:“如今,我军直接据有幽州的渔阳、上谷、广阳、涿、代五郡,冀州的渤海、清河、河间、巨鹿、安平五郡,青州全境的济南、乐安、平原、北海、东莱、齐六郡,兖州的泰山郡,益州的汉中、蜀二郡;间接控制凉州全境九郡、司隶部的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郡……治下共计户一百三十八万三千六百五十四,口六百八十万九千五百六十三!”

    “主公,各位同僚!”他缓缓合起书简,嘴边止不住带上了一丝笑意:“虽然人口占比我们一时无从得知,然而,大汉十三州一百单五个郡国,已有近三成完全归于王化……中兴之日不远矣,天佑大汉!”

    “天佑大汉!”所有文臣武将一起轰然应道。

    “主公!不曾想,我军治下人口竟然已近七百万!”有人叫道:“却不知我军总兵力到底有多少?”

    听得此问,全场一起屏息静听。南鹰势力东西分治,几块属地之间几乎隔了十万八千里,其军力变化亦是日新月异。说到具体的总兵力,在场众人居然十有**均是懵然不知。

    “好!事实上连本将也很好奇,自己究竟统率着多少兵马?”南鹰哑然笑道:“本将可不能做一个糊涂大将军,更何况兵力寡众将直接决定我军下一步的军事谋划!文和,请你说一说我军实力的最新概况吧!”

    “是!主公!”贾诩站起身来,他空着一双手,口中却是如数家珍:“我军大致可分四个集团,渤海军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先不算即将编伍的五万新军和两万降军,目前共计骑兵两万、战车兵两万五千、远程部队一万、工事兵一万、水军八千、女兵四千,以及新近收降袁绍所部七千,共计约八万四千人……”

    “好家伙,加上五万新军和两万降军,那不是超过一十五万了?”座中,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叹。

    “尽说废话!”高顺开口斥道:“若我军当真有一十五万兵马,现在便可以趁胜攻取中山和并州,又何至于让曹操酣睡于卧榻之侧?”

    此言一出,很多鹰将都露出了不甘之色。说到底,渤海军现在的局面就是守成有余、攻略不足,若再有两三万精兵,不仅可以从容攻打袁绍的残余地盘,更可步步紧逼,压缩曹操在黄河以北的势力空间。

    而被高顺斥责的那人更是缩了缩头,牢牢的闭上了嘴巴。

    “再说鹰巢军!”贾诩继续道:“因为总人口的关系,鹰巢方面这些年来并未大规模扩军!汉中、蜀二郡守卫力量约为四万,张鲁部下教兵七千,鹰巢本部兵马一万三千,总兵力约为六万!”

    “这实力已经很强了啊!加上渤海军,我军总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万了…….”又有人喜道,然而话音未落他却猛省闭口。鹰巢军的情形其实与渤海军并无二致,都是守土有余,进攻不足,否则亦不会多年来与刘焉始终胶着于险关要道之间而毫无寸进了。

    “第三集团是长安方面!”贾诩不动声色的瞪了那人一眼,又道:“分别是郭汜的两万兵马和皇甫嵩的一万五千人,这三万五千兵马主要负责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的防御,因为不及整训,战斗力并不能与渤海军、鹰巢军相媲美!”

    “这可真是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啊!”人丛中有人嘿然冷笑道:“郭汜和皇甫嵩如今也成了拱卫天子、忠君爱国的仁人志士了!”

    见南鹰凌厉的目光扫来,那人伸了伸舌头,把头低了下去。

    “第四集团是马腾将军的凉州军,原先总兵力为八万,经过马腾将军几番裁撤,强制老弱伤者卸甲归田,目前仍有五万五千余人……”

    听得此言,场中很多人纷纷皱起了眉头,然而目光一扫马云萝和马超,却是无一人敢于开口。

    “贾先生,这里有问题啊!”出乎所有人意料,竟是马云萝娥眉蹙起道:“数月之前,本将还专门致书凉州方面,敦请他们加快裁军。一者因为西北诸胡已经歃血盟誓,不仅不会侵犯凉州,还将配合凉州汉军协防,凉州军实在没有必要继续保持偌大规模;二者是凉州方面历经百年战乱,百姓十室九空,如果不强令兵士归田,何以恢复农耕和畜牧?三来则是凉州军后勤供给一直由长安方面保障,若是长此以往必定捉襟见肘……所以本将在书信中明确表示,凉州汉军总兵力不得超过四万!”

    “这个嘛!因为凉州路途遥远,其参与议事的代表尚未赶到!”连贾诩亦有些闪烁其辞起来:“而属下得到的邸报又是来自二十天前,或许眼下又有进展也说不定……”

    “烦请文和先生尽快以大将军府的名义发文申斥!”马云萝神色淡然道:“凉州已归王化,便当执行朝庭诏令……本将于公于私,不愿意有人对凉州是否仍有拥兵自众之意而飞短流长!”

    “属下遵命!”贾诩目中闪过钦服之色,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心中暗暗对主母大人的公私分明竖起了姆指……将军大人不好明说的事,她却是一力承担,这才是主母风范啊!“报!”有传令官匆匆行至议事厅外,禀报道:“马岱将军从凉州赶来,正在大将军府外求见!”

    “这可真是说曹……”南鹰差点说漏了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咳嗽一声道:“让他入内吧!迟到的人罚他站着!”

    “末将拜见大将军!”马岱一脸风尘仆仆,他施礼道:“数月之前,末将奉命前赴凉州传去马云萝将军书信,并受马腾将军委托,参加此次议事,因时间紧迫而迟至,请大将军责罚!”

    “你来得正好!”南鹰淡淡道:“刚刚还在提及凉州军的裁军之事……本将问你,凉州军此时此刻,现有驻防兵马多少?”

    “回禀大将军!”马岱毫不犹豫道:“目前凉州境内,现有汉军四万,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什么?这么快就裁成四万了?”厅内立即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之声。

    “哦?”南鹰亦讶然道:“贾军师刚刚言道,二十日前凉州军仍有五万五千……你们是如何在二十日内完成裁军的?”

    “回大将军的话!”马岱从容道:“凉州军并未裁军,多出的一万五千人,现在正在新城之外二十里处安营下寨!因为末将一路手持通行令牌,可能天眼并未向大将军及时传来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不等南鹰开口,马云萝已经勃然大怒:“凉州军竟敢私调兵马穿州过郡!你们长驱千里来渤海意欲何为?”

    “马将军,您误会了!”马岱一向敬畏这位姑姑,他苦笑道:“末将有马腾将军的口信!请您和大将军听了再责骂不迟!”

    “说!”马云萝怒急攻心,连照顾南鹰的主将威严也顾不上了,她厉声道:“若不当着众人面前说个明白,我定然不与你们擅罢干休!”

    “是!以下是马腾将军的原话!”马岱向着亦是又惊又急的马超递过一个“安心”的眼色,昂首道:“闻大将军与河北诸贼血战多日,又有曹贼窥伺身侧,吾原当遵奉上谕裁军以保宁定,然凉州军方祛乱名,数万将士无不感念天恩,唯愿毕力致命,以伐凶丑,安敢解甲以享安乐……”

    “你说什么?”南鹰和马云萝同时失声道:“这一万五千兵马是凉州派来的援军?”

    “正是如此!”马岱慨然道:“叔父说,我妹妹与妹婿正在与敌血战,我虽不能擅离职守,但拼着被责罚,也要派出凉州军的大好男儿去为国出力……他还说,我要令世人知道,凉州军再不是叛军,而是堂堂正正的王师!”

    此言一出,满堂诸人无不动容。

    “大哥!”马云萝娇躯轻颤,几乎要当场流下泪来……这么多来年对于马腾的怨气,仿佛瞬间烟消云散。

    “凉州军一万五千兵马,正等着大将军的军令!”马岱单膝跪倒,庄然道:“请大将军放心,从今往后,凉州驻军就是四万……因为末将带来的一万五千兵马,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

    “壮哉!”贾诩缓缓闭上双目,一行泪水划落腮旁:“吾生为凉州人,同感自豪!”

    厅中突然一阵大乱,将军们打了鸡血般狂叫起来,尽是一片请战之声。显然,凉州援军的意外到来,不仅缓解了兵力不足的重大难题,同时,一向被他们所轻视的凉州军竟能发出如此豪迈的战斗宣言,亦令他们血脉贲张、深受刺激。

    “好!好啊!多谢寿成兄,多谢凉州的兄弟们!”南鹰只觉眼眶发酸,他一把扶起马岱,欣然大笑道:“本将算来算去,竟然少算了这么一支奇兵……看来,本将攻略河北的作战计划,要重新修订了!”

    “大将军此言差矣,您还少算了一支兵马!”众皆愕然之间,一名高鼻深目、黑发黑眼的大汉昂然迈进厅堂,亦向着南鹰单膝跪倒:“罗马第一军团齐装满员,八千战士随时准备为大将军拔剑效忠……军团长提图斯向您请命!”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二十七章 破袁之策

    南鹰凝重的目光在偌大的沙盘上往复逡巡,一个又一个计划从心底浮现,却始终难以决断……虽然新增了凉州和罗马军团的援军,大大填补了渤海集团军的步骑实力。然而,攻略中山郡和并州,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仗,容不得半分错漏。一旦行差踏错半步,不仅袁绍有可能东山再起,甚至曹操也会落井下石,渤海军苦战多日的战果将会一朝丧尽。

    “将军!荀攸先生引荀谌、韩猛二人在外求见!”管平的声音从厅外响起。

    “哦?”南鹰抬起头来,心中微怔。这个荀谌应该便是荀攸的族叔吧?和荀彧倒是一个辈份。荀家除了上代包括荀爽在内的“八龙”,后辈之中便是荀彧、荀攸和荀谌三人隐为领军人物了。而那个韩猛似乎在讨董之战中有过一面之缘,虎牢关前还曾跟随自己与吕布斗将,却险些死在胡车儿手中。

    “请他们入内!”南鹰正拟擢升荀攸为第八位军师,当然不会扫了他的面子,更何况荀谌、韩猛亦算得上袁绍军中核心人物,说不定便会献上什么破敌良策。

    三人匆匆入内,一起躬身施礼:“拜见大将军!”

    “公达免礼!荀先生和韩将军也不必客气!”南鹰含笑道:“都是自己人!快请入座!”

    荀谌、韩猛听得“自己人”三字,明显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神色,口中连称不敢,然而面容却是轻松了很多。

    “两位义投我军,本将十分欢迎!”南鹰见二人落座之后仍有迟疑之色,索性主动打开局面道:“却不知二位对加入我军之后的安排可有异议?”

    荀谌拱了拱手道:“大将军,降臣如今被任命为行军参谋,正在梳理袁绍方面的军情,以供大将军决策所用,降臣虽说初来乍到,却被委以重用,惟有感激涕零,安敢有异议?”

    “荀先生从此不可再以降臣自称,入得渤海军,便从来没有这个称呼!”南鹰微笑道:“今后需要仰仗先生的地方还很多……当然,公达应该已经向先生透露了一些我军的政治方略,希望得到先生的理解!”

    荀攸心中苦笑,他当然明白南鹰所谓的政治方略,便是从严抑制各地士家大族和豪强地主。为此,他向荀谌痛陈厉害,几乎说干了唇舌……所幸,他还算是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而荀谌不仅是个明白人,更从小与他关系密切,开展思想工作倒是卓有成效。

    “请大将军放心!谌身为汉臣,自当重国事而轻家事!”荀谌目中闪过坚毅之色,正容道:“曾子云: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谌虽不才,愿以此为志!”

    “说得好!荀门之中果有英才!”南鹰听得双目大亮,拍案赞道:“就凭先生这番话,本将便要因为昔日妄议荀门布局天下的谬论向先生致歉!”

    “其实,大将军之言绝非谬论!”荀谌尴尬的望了一眼荀攸,苦笑道:“当日我们受家族之命分投天下群雄,也确实存了赌上家族前途命运的取巧心思……然而,前日里听得公达畅谈大将军和渤海军种种轶事,却是既感且佩,对大将军的高洁人品和远大志向更是好生敬重!”

    他说至此处,深施一礼道:“恳请大将军不罪不弃,观谌后效!”

    “荀家今日,令本将刮目相看啊!”南鹰抢上一步,搀住荀谌,自嘲般的叹息道:“南鹰啊南鹰,瞧你今后还敢不敢小觑天下英雄!”

    “多谢主公赞誉,谌愧不敢当,定当以死相报!”荀谌心神激荡之下,竟是不知不觉间换了称呼。

    主臣二人相视一笑,竟是再无隔阂。荀攸却是静立一侧,双目微湿……他明显的感受到,如今的南鹰对荀家确是另眼相看,而只有他才明白,这种变化是何等的来之不易!

    “很好!本将今日,真是收获良多!”南鹰柔和的目光转向韩猛,见他仍有拘谨之色,竟不由开起了玩笑:“韩将军,趁着本将心情大好,你有什么请求亦可提出,本将一概照准!”

    “多……多谢大将军!”韩猛那张粗豪的面孔上竟现出一丝忸怩之色,他低声道:“末将其实对本部兵马的分配有些不甚满意!”

    “哦?本将倒是真有些不懂了!”南鹰讶然道:“若本将没有记错,阵前反正的七千袁绍降军可是全部归于韩将军的辖下了……或许韩将军并不知道,在我渤海军中,有资格统领如此兵力的将军,亦不过只有高顺将军、马云萝将军以及李进、黄忠等区区数位金鹰上将而已!”

    “末将明白,可是,那是不一样的!”韩猛突然间涨红了脸,他有些结结巴巴道:“渤海鹰军,天下闻名!将是良将,卒是锐卒!而末将虽蒙大将军信任,统领七千降军,却总感到低人一头……大将军恕罪,如果您不嫌弃末将的降将身份,那么末将情愿统领七百鹰军,也不愿继续领着七千降军!”

    南鹰不由哑然失笑,虽然韩猛笨嘴笨舌,甚至有些辞不达意,他却是完全听懂了。

    南鹰面上带着微笑,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韩猛,却是一言不发,看得韩猛几乎心头发毛。

    “韩将军不要误会……”正当韩猛险些生出要俯首认罪的心思时,南鹰终于开口了,他淡淡道:“荀先生的心思本将已然尽知,而将军却尚未向本将吐露心声,那就怪不得本将瞻前顾后……听说将军可算得上袁绍军中仅次于颜良、文丑、张颌、高览和麴义的第六位大将,阵前归顺已属不易,却为何甘愿在我渤海军只辖数百兵马?”

    “大将军既然开门见山,那末将也当坦诚相对!”韩猛听出南鹰质询之意,反倒轻松下来,言语之间也仿佛顺畅了不少,他自嘲一笑:“其实末将在袁绍麾下算得上什么?只不过是资历较深罢了!大将军可知末将为何能够领着七千兵马阵前反正?因为,这七千兵马都是新募之兵,既无甚战力,更对袁绍全无忠诚可言,否则末将岂能轻易得手?”

    “竟有此事?”南鹰和荀攸都是心中惊讶,韩猛虽然能力并不出众,但毕竟是跟随袁绍多年的宿将,在军中很有一些威望,怎么听起来竟似完全不受重用?

    “属下可以为韩将军作证!”荀谌接口道:“其实袁绍疑心甚重,除了颜良、文丑以及他的三个儿子和外甥高干外,连张颌、高览和麴义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猜忌!否则,张颌怎会立即便投了曹操?”

    “袁绍,志大才疏、好谋无决,而又猜忌贤能!”荀攸怔了半晌,才叹息道:“焉得不败乎?”

    “高览跟随袁绍的时间比末将更早,号称四大名将之一。而麴义先是暗投董卓军中刺探,更屡败公孙瓒,可说是为袁绍立下了汗马功劳……”韩猛苦涩道:“连他二人都是如此待遇,怎能不令人心寒?”

    “大将军,您还记得昔日讨董之战的斗将之争吧?”他突然目光灼灼的望向南鹰:“若没有您力挽狂澜,可能末将也活不到今日,但是有一件事您可能至今都被蒙在鼓里吧?”

    “何事?”南鹰茫然道:“本将只记得各路诸侯均选一将参与斗将,而袁绍挑的正是韩将军!”

    “其实,文丑和张颌当时正暗伏大军之中,大将军觉得他二人的武艺比起末将如何?”韩猛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道:“袁绍是为了隐藏实力,成心让末将去送死啊!”

    “什么?”南鹰终于失声叫道:“他竟会阴狠至此?”

    突然之间,他心底涌起很不妥当的感觉。当日诸侯选将,袁绍派出了韩猛,他便觉得蹊跷。而曹操派出的是曹洪,更是令他至今不解,难道曹操当时竟然也留了一手?斗将之后的一场血战,曹操挚友鲍信的亲弟鲍韬战死当场,散尽家财援助曹操的卫兹亦重伤垂死……大战仅仅数日后,夏侯惇、夏侯渊便领着援兵及时赶到,这种巧合未免有些不合情理,而曹操部下首屈一指的统兵大将曹仁始终不曾露面,更是令人疑窦丛生。

    南鹰猛然间打了一个寒战,他竟然不敢再想象下去。

    “大将军,大将军?”韩猛见南鹰眼神发直,却是有些惶然道:“请您相信,末将确是诚心投靠啊……”

    “韩将军,你要尽快完成渤海鹰将的准入集训,七千降军也将重新接受鹰军的整编训练!”南鹰心神回转,他断然道:“待将军完成集训,本将会亲自为你授予鹰将银勋,并调拨一支真正的鹰军归将军指挥!”

    “多谢大将军!”韩猛不由喜出望外,他昂首挺胸道:“公达先生已经为末将介绍了大致的集训要求,请大将军放心,末将绝不辜负鹰将的称号!”

    “好!本将期待着你的表现!”南鹰重重点头,他看着踌躇满志的荀谌、韩猛,不由洒然一笑道:“既然两位已然疑虑尽去,当可告知前来面见本将的原因了吧?”

    “是!主公!”荀谌、韩猛二人相视一眼,由荀谌开口道:“如今,主公所虑者,必是如何尽快平定河北,进而转战中原,不知然否?”

    “正是!”南鹰目光一亮道:“不瞒各位,本将此前正在几番思量,却是苦于智短,一时之间难以定计!”

    “主公,您刚刚历数袁绍部下名将,却是少算了一人!”荀谌微笑道:“或许能够打破僵局的,正是此人!”

    “那人是谁?”南鹰听得精神大振道:“恕本将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袁绍部将之中还有何人竟可左右战局?”

    “他便是朱灵!”韩猛接口道:“大将军休要小视他,若论统兵之能,他才是真正的袁绍部下第六位大将!”

    “本将倒是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他真能改变战局吗?”南鹰怀疑道:“再者说,他又凭什么帮助我军?”

    “大将军有所不知,据我日前接到袁绍军中旧友的密书,巨鹿之战后,袁绍实力大损,可堪重用的大将或伤或叛,袁绍迫不得已之下已经任命朱灵为中山国蠡吾守将,此地正是我军攻打中山进而夺取并州的最前沿!若能说服朱灵归降,则我军便可长驱直入!”荀谌胸有成竹道:“再加上属下和韩将军一路劝降,说不定便可兵不血刃的拿下中山!”

    “此计虽妙,却有瑕疵!”荀攸摇头道:“正如主公所说,朱灵既受袁绍器重,又岂会轻易背上叛将之名?他应该没有象韩将军一般的遭遇经历吧?”

    “不错!朱灵确是忠义之士,常理是绝不会轻易背叛袁绍的,只可惜……”荀谌露出一丝怜悯之色:“他也曾经因袁绍而遭受过切肤剜心之痛!”

    他见南鹰和荀攸一起露出动容之色,叹息道:“那是董卓在洛阳乱政之后的事情了,那时主公仍为渤海太守,势力并未伸出渤海之外,河北正有韩馥、刘虞、公孙瓒等人混战不断,而袁绍由洛阳被董卓逼走后,亦加入了河北的乱战之局,朱灵便是那时投入了袁绍麾下。”

    “当时,清河治下的鄃县县令本有意投奔袁绍,却被同僚季雍所杀,随后季雍听说朱灵受袁绍之命前来攻城,便传书公孙瓒,欲以鄃县相投!”荀谌露出回忆之色:“公孙瓒不仅立即调兵前来助战,甚至还将朱灵的家眷掳入城中。果然,朱灵攻城之日,季雍便以朱灵家眷相胁,而朱灵在城下大哭道,大丈夫一出身为人效力,岂会再顾全家室呢!城破之时,季雍与朱灵家眷玉石俱焚……”

    南鹰听得变色道:“这么说来,这个朱灵岂不是袁绍的死忠?”

    他又好奇道:“荀先生,彼时你应该尚未加入袁绍一方,如何对此事知之甚详呢?”

    荀谌面现尴尬之色,他干咳道:“其实,那时荀家已经内定了属下加入袁绍一方,那么属下当然要尽力掌握一些有关于袁绍的消息……”

    他见南鹰似笑非笑,立即转移话题道:“虽然朱灵为了袁绍而付出了重大牺牲,而袁绍却仅对他口头勉慰了几句,便将此事忘在脑后。所以,朱灵不但对公孙瓒恨之入骨,对袁绍亦感寒心!”

    “我懂了!”荀攸脱口道:“想要策反朱灵,正要着落在主公身上!”

    “什么?为何会是本将?”南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愕然道:“这是何意?”

    “主公忘了?朱灵的灭家仇人公孙瓒,可正在您的手中!”荀攸森然道:“只要将他的脑袋交给朱灵,何愁朱灵不倾心归顺?”

    “你要本将杀俘?”南鹰猛吃一惊:“这可不合我渤海军的军规!”

    “主公,如此的大好良机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荀攸慨然道:“何况那公孙瓒拥兵作乱、侵袭上官,甚至杀良冒功、扮匪劫掠的罪行也没有少干,杀了他正是替天行道!”

    “去传审配前来!”南鹰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道:“令他立即收集网罗公孙瓒的所有罪证,本将要让公孙瓒死得心服口服!”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二十八章 攻心为上

    “罪将拜见大将军!”颜良缓缓踏入堂中,向着正手捧文牍细阅的南鹰躬身施礼。经过近一个月的将养,颜良虽然仍显面容憔悴,却已是行动无碍。

    “颜将军来了!”南鹰放下手中文牍,打量着颜良的面色,欣然道:“没想到将军体魄过人,竟然已将痊愈,本将这便放心了!”

    “罪将哪里是什么体魄过人?全赖大将军仁心妙手,这才捡回一条残命!”颜良由衷道:“早听说大将军乃大汉一等一的神医,果真是名不虚传!”

    “颜将军何须客气?还记得那日本将在海上提出的建议吗?”南鹰摆了摆手,微笑道:“不知颜将军考虑的如何?”

    “大将军,罪将一路行来,却见新城之外处处都是兵马调动之象……”颜良不答,却顾左右而言他道:“大将军是要对袁公动兵了吗?”

    “不错!不瞒将军说,本将前日方得数万精锐援军,又收编了大批降卒,正值军容鼎盛!”南鹰一怔,却是直言不讳道:“当然要籍此敌疲我盛之机,一举荡平袁绍,彻底收复冀、并二州!”

    “本将之所以对将军开诚布公,也是希望将军能够审时度势……”他看着颜良晦暗的面色,再下一记猛药道:“将军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正该弃暗投明、重获新生!不过,既然将军重义,那么本将也无意令你与旧主兵戎相见,只待袁绍覆灭,将军便可了无牵挂的加入我军,如何?”

    颜良无语呆立半晌,才木然道:“多谢大将军抬爱,罪将却是有负您救护赏识之恩了……恳请将军赐死,以慰贵军死伤将士,亦全罪将愚忠!”

    “什么?”南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他愕然道:“颜将军多虑了!两军交战,普通士卒当然互有死伤!而我军鹰将至今尚无一人折在将军手中,更无解不开的血仇,何来慰藉死伤将士之说?”

    “又或者说……”他见颜良仍是一脸麻木,目中仿佛死气沉沉,不由微怒道:“在颜将军心中,本将之比袁绍,有如荧光之比皓月,根本不屑于追随本将?”

    “绝无此事!”颜良目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大声道:“大将军可还记得,昔日在邙山之中,你我虽然刀兵相见,但罪将却说,对您一向极为敬佩……此言确是出自真心!大将军沙场无敌,却宽人律己,厚待百姓士卒,反观袁绍却是利欲熏心、任人为私,且少断无谋、色厉胆薄!他怎能与大将军相提并论?”

    “既然如此,为何仍然冥顽不灵?”南鹰听得他的褒奖之辞,却是不喜更怒,重重一拍将案,大喝道:“身为男儿,错而能改善莫大焉!既知旧主昏庸,便当迷途知返,为大汉江山和天下百姓去偿债赎罪!怎可一错再错,甚至以死逃避?”

    “偿债赎罪?大将军,罪将其实也想偿债赎罪!然而,却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颜良痛苦的闭上了双目:“大将军的救命之恩,罪将更是无法偿还,惟有以死相谢!”

    “等一下,你话里有话啊!”南鹰听得心中存疑,厉声道:“凭你一个小小的颜良,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还不从实招来!”

    “大将军,罪将再次请死!”颜良眼中闪过悔恨、惊惧、绝望等种种复杂之色,终于渐渐目现死灰之色,他竟缓缓向着南鹰跪了下去:“蒙大将军相救爱护之恩,即使今日您将我千刀万剐,罪将也必须在死前坦诚罪行……”

    “到底是什么事?”南鹰见他如丧考妣的惨然之相,心知必是触及了一桩天大的秘密,亦不由心跳加快,断喝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快说出来!”

    “当年袁绍请大将军领兵入京,您还记得吧?”颜良不敢抬头面对南鹰凌厉的眼神,垂首道:“您入京后,强势压制了大将军和蹇硕,更当场威慑了太后,而后入宫面圣,却发现天子已然临危……”

    “本将当然记得此事,那是淳于琼无意间走漏了天子返京的消息,袁绍这才心生歹意,定下了刺驾的毒计……”半晌之后,南鹰森然的声音才传到了颜良耳中:“那是文丑做的好事吧?”

    “什么?”颜良禁不住骇然抬头:“大将军竟然知道此事?”

    “天下间,能瞒过本将的事情,不多!”南鹰语气冰寒道:“你接着说!”

    “大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颜良面现决然之色,他悲声道:“真正弑杀天子的,不是文丑,而是罪将啊!”

    “你说什么?”南鹰猛然间震动了一下。

    “袁绍惟恐天子逃过一劫,令文丑和罪将分伏高处两侧,见天子下车,便同时以毒箭射之……袁绍那厮,他事先还骗我和文丑,说箭头之毒根本不足为虑,只是为了引大将军来京亲自为天子施治!”颜良惨然道:“而罪将事后才知,那箭毒几近见血封喉!两箭齐发之下,王越为天子挡下了文丑那一箭,而罪将箭术稍逊文丑,后发而至,却是射中了天子肩头……罪将才是那个真正的弑君凶手!”

    “好一个猪狗不如的袁本初!”南鹰双拳握得“咔咔”作响,狂叫道:“本将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罪将该死,当年一时糊涂竟铸成如此大错,如今却已经是悔之无及!”颜良再次以首抢地,甚至流出了愧悔的泪水:“请大将军下令,将罪将凌迟处死,以慰先帝之灵!”

    堂中,瞬间陷入了死寂。

    颜良却是自知,这个天大的秘密一旦揭开,自己便已经是十死无生。然而,刺驾阴影实已困扰了颜良多年,已到了如鲠在喉的地步。他一生杀人无数,从没有半分犹豫,却始终对刺杀天子一事而耿耿于怀,尝从先帝寻他索命的恶梦中惊醒,更时常对先帝死后的天下大乱而扪心自问,这教他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投入南鹰帐下?天下间谁不知道,南鹰不仅是先帝无可替代的心腹爱将,更是先帝情同手足的皇族兄弟?而南鹰更是为了先帝甘愿赴汤蹈火……道出了真情,他却仿佛卸下了一块心头巨石,即使明知将死,却也落得一身轻松自在。

    “好一个颜良,本将真是小看你了……”良久之后,颜良才听得南鹰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便听到南鹰起身、缓缓行来的声音,在他心跳如雷之中,最终南鹰低低的声音竟然在他耳边回荡:“敢揭此秘,足见坦诚……不过,你真以为能够杀得了天子?”

    “大将军,您说什么?”颜良有如无数惊雷落在了头顶,震得他眼花耳鸣,如坠梦中,他嘶声道:“天子,天子他……”

    “你刚刚不也说了吗?本将是大汉一等一的神医,天子有那么容易驾崩吗?”南鹰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臀上,喝道:“还不给本将滚起身来!”

    “是!是!”颜良虽仍是难以置信,却也知南鹰绝不可能以先帝的安危来与自己说笑,他蓦然生出绝处逢生的狂喜,一骨碌爬起身来。

    “能够主动坦承这份弥天大罪,亦需要绝大的毅力,你做得很好!”南鹰冷峻的面容上突然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霎时间有如春风解冻、冰川消融:“日后,本将希望你仍有这份勇气去向天子亲自认罪……本将相信,天子会原谅你的!当然,此事尚须绝对守秘!”

    “是!是!罪将谢天子不罪之恩,罪将一定不负大将军信任!对了……”颜良一时间语无伦次,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脱口道:“罪将愿降,不仅愿降,罪将还愿意去说服文丑亦来归降!”

    “好啊!既去劝降,总要准备好说辞!”南鹰从将案上拿起那份文牍,伸手递给颜良,笑道:“你且瞧瞧,这份说辞够不够份量?本将是准备要檄告天下的!”

    “这是……《袁逆十罪》?”颜良一看标题便是吃了一惊,再一路看下去,但见檄文所书:一罪者,值国家丧祸之际,绍专为邪媚,不能举直,擅招外兵,至董卓造为乱根;二罪者,卓既入洛而主见质,绍不能权谲以济君父,而弃置节传,迸窜逃亡,忝辱爵命,背上不忠;三罪者,绍默选戎马,当攻董卓,而不告父兄,逼使太傅隗为贼所害,是为不仁不孝;四罪者,绍既兴兵,却不恤国难,广自封殖,乃多以资粮专为不急,割剥富室,收考责钱,百姓吁嗟,莫不痛怨……

    颜良越看越是心惊,终于合卷嗟叹道:“袁绍一向自诩人品高洁、处处施恩,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凭这一份讨袁檄文,便可抵十万兵马!”

    “其实,他岂止这点罪行?”他说着亦不由顿足道:“若非顾及先帝威仪,真该揭示他戕害天子、谋朝篡位的大罪!”

    “欲攻其地,先攻其心!只此十罪,便足以令袁绍万劫不复了!”南鹰从容道:“颜将军可能还不知道吧?袁绍已经完了!就在日前,高览在张颌的劝说下,已经投向曹操。而袁绍手下可堪一用的大将,除了正在养伤的文丑外,便只有麴义和朱灵二人而已!麴义也就罢了,而朱灵嘛……”

    他微笑起来:“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和颜将军成为同僚了!”

    “朱灵?他也要归降大将军了吗?”颜良面露惊色,突然猛省道:“对了,是因为公孙瓒!!”

    “颜将军果然厉害!”南鹰一拍颜良肩头,大笑道:“不错,就是因为公孙瓒!”

    中山郡,蠡吾县,袁绍军前线大营。

    看着手中的书简,朱灵那张瘦削狭长的面庞上阴睛不定,他在将帐之中踱了几个来回,终于下定决心般的叫道:“来人啊!擂鼓聚将!”

    “嗵嗵”鼓声之中,一员员袁军将领迅速赶来,鱼贯行入帐中,静听主将号令。

    “诸位!”朱灵立于将案之后,双目精光四射的扫视众人,开口道:“本将刚刚得报,大将军南鹰新得三万援军,总兵力已近十万,现正尽起大军杀奔蠡吾而来,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这么快就杀来了?”众将一起面如土色。巨鹿一战,袁军已被渤海军杀破了胆,之所以坚持在此据险而守,无非是看准了渤海军亦是伤筋动骨,一时无力再战,这才勉强稳住了军心士气。此时闻听渤海军再增生力军后倾兵来攻,焉能不惧?

    “不知朱将军意欲如何对敌?”众将之中站出督将赵睿,他拱手行礼道:“末将愿意听从将军的号令!”

    “好!”朱灵大喝一声,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本将已决意弃暗投明,率军向大将军投诚!众位可愿相从?”

    “什么?”众将一起骚动起来,大部分人却是露出如释重负之色……自高览叛逃后,袁绍军实力再次缩水。蠡吾守军不过一万两千,袁绍在并州的全部军力亦没有超过五万,当初十余万大军都败给了渤海军,如今这仗还怎么打得下去?

    “万万不可!”一将厉声叫道,从众将之中抢出身来,他狠狠瞪着朱灵:“将军身受袁公擢拔重用之恩,怎可如此不义?我等誓将与敌血战到底,以报袁公,望将军收回成命!”

    “呸!没看到张颌、高览和韩猛都降了吗?”众将之中有人轻蔑道:“你苏由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此对我等说教!”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之辈!”苏由怒道:“袁公对你们如何都忘记了吗?焉敢背主求荣!”

    “袁公对本将如何了?”朱灵蓦然双眼血红,他狠狠瞪着苏由道:“为了他袁绍,本将连一家人的性命都赔上了,他又是如何对待本将的?今日,你且当着众将之面说来听听!”

    “这个……”苏由一时语塞,却仍然怒道:“难道因此便可以背叛主公吗?”

    “苏将军不要动怒!”赵睿行至苏由身后,伸手去拉:“朱将军是主将,你怎可以下犯上,不要伤了和气……”

    苏由余怒未消,头也不回道:“他若是背主,便再不是本将的上官,犯他又如何……”

    “嗤”的一声,一柄短刃从苏由肋下铠甲接缝之处狠狠刺了进去,直接贯穿了他的心脏。

    “那么,你我之间也无甚和气可言了!”只听赵睿冷冷道:“若你执迷不悟,只会连累朱将军和众位兄弟一起陪死,须饶你不得!”

    赵睿一把推倒几乎是当场毙命的苏由,竟是再也不看他一眼,向着朱灵拱手道:“朱将军,众位同袍,在下也不敢相瞒各位!不久前,在下得到了南大将军委托淳于琼将军送来的密书,力劝在下向各位晓以大义……”

    “原来是淳于将军!”有人失声道,然而却立即恍然大悟。淳于琼虽然叛离了袁绍,然而当时他身为先帝旧将,又曾和袁绍同列西园八校之,却是为人谦和,善待同僚,颇得军中敬重。不仅赵睿与他私交甚笃,连在场的将军中与他关系密切的也不在少数。

    “只要各位弃暗投明,大将军绝不会亏待各位!”赵睿向着呆若木鸡的朱灵使了一个眼色,一语双关的微笑道:“定会令大家得偿心愿!”

    朱灵看着死不瞑目的苏由,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然而他与赵睿饶有深意的眼神一碰,却是心中一热,脱口道:“众位将军,对投效大将军之事谁还有异议?”

    “愿从公言!”帐中所有将军一起躬身道。

    “好!”朱灵一拍将案,大喜道:“便劳赵睿将军前往渤海军中接洽,我等在此恭候大将军谴人接收!”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二十九章 进退得失

    兖州,东郡,濮阳城。

    刺史府议事厅中,正阵阵回荡着曹操的开怀大笑声。

    他踌躇满志的手指着面前那精巧庞大的沙盘模型,得意道:“文若且猜,历经数年之后,本官这幅地理山河图能否及得上大将军的手笔了?”

    荀彧的目光在沙盘模型往回梭巡,惊叹道:“下官虽然从未见过大将军所制沙盘,但想来应该不过如此了!有了此图,我军的调动指挥将会更加如臂使指,曹公可谓是用心良苦、终有回报啊!”

    “属下尚未恭贺曹公……”他向着曹操施了一礼,微笑道:“恭贺曹公,河北一战,我军不仅攻城据地、招贤纳士,更新收得数名大将和众多兵马,再次实力暴涨!”

    “你说得没错!我军确是实力大增!”曹操手撑沙盘边缘,凝视着面前的山川城池,幽幽道:“如今,我军已据兖州的东郡、东平、任城、济北、济阴、山阳六郡,豫州的颖川、陈国、梁国三郡,以及新得冀州的赵魏二郡……大汉天下,已有一成在我掌中!”

    “然而不够,万万不够!”他突然厉声道:“不说大将军南鹰已经独领天下风骚,我们面前尚有刘表、袁术、陶谦和刘备,远的还有江东孙氏和益州刘焉!前路漫漫,我曹操何时才能实现胸中抱负?”

    “不错!南鹰已经占有大汉三成土地,实是我军最大的劲敌!而纵观天下群雄,除了困守并州的袁绍已成笼中之鸟,其余各路诸侯也皆不可小视!”荀彧思忖了一会儿,才叹息道:“就连那个刘备,不久前仍然只是据有徐豫交届的弹丸之地,如今也占了彭城、沛、鲁等好几个郡国了……当年大将军南鹰对他格外高看一眼,世人皆有疑惑,如今看来,倒是目光如炬啊!”

    “哼,区区一个县中小吏,也敢打着汉室宗亲的旗号割据一方?若非顾及南汉扬,本官早已将他扫灭!”曹操不屑道:“只待本官腾出手来,先拿下鲁国,削平他伸出的颈项!”

    正自言谈之间,突然有人来报,别驾陈群、薄曹刘晔二人联袂求见。

    “咦?再加上文若,本官的谋主都到齐了!”曹操讶然道:“定有大事禀报,快请!”

    面目清秀的陈群和瘦削文雅的刘晔匆匆而来,面上全无一贯的气定神闲,反常的现出忧虑之色,二人一起施礼,看到曹操身边的荀彧,仿佛同时松了一口气。

    “你二人一直分别负责南北诸事,竟会同时抢着来见?”曹操心中微微一沉,面上却露出微笑:“正好文若亦在,正可一同商议!谁先说来?”

    “事关河北战事,还是下官先说吧!”刘晔歉然看了一眼陈群道:“刚刚接报,南鹰新得数万援兵,已势如破竹般拿下中山、常山二郡,现正调兵谴将,准备一举攻破并州!”

    几人一起骇然,曹操失声道:“他哪来的数万援兵?就算是有援兵,他又怎会轻易拿下两郡?”

    “听说是马腾从凉州军中精选了一批兵马前来助战,凉州军以骑兵为主,正适合北地作战!”刘晔苦笑道:“至于拿下两郡……线报中说,南鹰已经列举袁绍十大罪行,正在飞檄天下,令袁绍方士气大挫,而南鹰更公审公孙瓒,将其定为死罪,诱使与公孙瓒有深仇大恨的袁将朱灵率军归降,令中山、常山二郡几乎是兵不血刃便被轻易拿下!”

    曹操听得呆若木鸡,半晌才顿足道:“惨矣!本官看准南鹰与袁绍两败俱伤,这才敢渔人得利的取了赵魏二郡!如今,南鹰消灭袁绍之势已成定局,此后便要轮到他来与本官清算旧帐,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再次联合袁绍以拒南鹰……”不等刘晔说完,却见荀彧猛然间抬手止住,沉声道:“子扬且慢,待长文亦禀报曹公后再作计较!”

    “好!”陈群和刘晔同时一怔,点了点头。

    “下官有两件大事呈报!”陈群深吸一口气,开口便是石破天惊:“第一件,江东内乱,孙策已出走投奔大将军南鹰帐下,江东之主现为孙权!第二件,袁术已于日前称帝,建号仲氏!”

    “什么?”即使以曹操和荀彧的心境亦不由浑身一震,惊得呆在当场。

    “好一个袁公路,真是不知死活啊!”良久,曹操才森然道:“自号仲氏?嘿嘿,他倒是甘居老二,只不知他尊的老大是袁绍还是当今天子?”

    “曹公,袁术不足为虑,下官倒是更为在意江东易主之事!”荀彧忧心忡忡道:“从明面上看,江东似乎因为内乱而削弱了力量,其实不然,孙策江东猛虎,又视南鹰为至亲,他投入南鹰帐下只会令渤海军实力再增。而江东逼走了不得人心的孙策,反而是力量凝聚、空前团结……江东一统,指日可待了!”

    “哼!怎么今日全是这些烦心之事!”曹操一拳擂在案上,怒道:“我军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却似乎反掌之间便要腹背受敌了!”

    “如今之计,我们必须立即改变策略!”陈群身为谋主之一,当机立断的建议道:“曹公,在河北夹缝求存、步步为营的方略再不可行,否则袁绍一旦败亡,下一个便要轮到我们。我军应尽快与南鹰议和,全力保住赵魏之地!而后兵力南移,迅速消灭伪帝袁术,以争天下大义!”

    “不错!袁术已犯天下众怒,本身实力又弱,我军攻灭袁术,不仅可以扩大地盘,更可以给天子和天下一个交待!”刘晔亦附议道:“我军距离袁术最近,定可抢下这份功劳!”

    “这主意不错!南汉扬虽然霸道,却也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如果本官消灭了袁术,他总不好再去攻占赵魏二郡了吧?”曹操听得目光一亮,转向一直沉吟的荀彧:“文若之意呢?”

    “啊?曹公,请恕失礼!彧,出神了!”荀彧如梦方醒道:“刚刚正自想到一个连环结,心中亦是有些举棋不定!”

    “连环结?”曹操和陈刘二人一起愕然道:“那是什么?”

    “不妨由彧来请教曹公和二位同僚几个问题吧?”荀彧悠然道:“天下间最有资格讨伐袁术的人是谁?”

    “当然是南鹰!”曹操一怔道:“他是天下最强诸侯,又是大将军、辅政皇叔,舍他其谁?”

    “如果南鹰听闻袁术称帝,先放下袁绍去攻袁术,有这个可能吗?”荀彧又问道。

    “你别说,旁人做不出来,南汉扬真有这个可能!”曹操点头道:“他生平最恨叛臣乱党,更何况他与袁术一直有隙!”

    “若他出兵南下征袁术,要求借道赵魏二郡,曹公你借还是不借?”荀彧露出一丝诡异之色。

    “什么?”曹操猛吃一惊道:“南汉扬正对本官心存不满,这如果借了,渤海军一旦入境,两郡就等于拱手送给他南鹰了啊!”

    “可是如果不借?”他一头冷汗的原地转圈:“这勾结袁术谋逆的罪名,就要扣到我的头上了啊!南鹰会以此为由,大举进攻我军,而我军在河北绝不是渤海军的对手!”

    “曹公你终于明白了!”荀彧欣然道:“其实袁术和孙策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如果江东没有内乱,那么第一个代表南鹰出兵讨逆的,应该是孙策才对!大义当前,江东内乱会被暂时压制,而袁术则必亡,讨逆之功和我们更没有半分关系!”

    “说了这么半天,文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刘晔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既然袁术必亡,那么这份奉天讨逆的盖世奇功必须抢到我们手中!而同样,既然赵魏二地必失,那么我们何不更加豁达一些?”荀彧洒然一笑,轻描淡写道:“将赵魏二地主动让于南鹰便是!”

    “什么?”曹操三人一起大叫起来。

    “诸侯相争,争的从来都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天下大义和民心所向!”荀彧从容道:“将赵魏二地交还南鹰,会堵住他的口诛笔伐,亦会堵住他借机南下的铁蹄,更会令天下人知道曹公的忠义之名!而消灭伪帝袁术,更能令曹公的声望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天下人都将称颂您的忠君爱国之心……这就是所谓的大势!”

    “原来如此!”曹操有如醍醐灌顶般省悟道:“不仅如此,南鹰甚至会对我们心存愧疚,他只会专心去对付袁绍,我们便可以从容兼并黄河以南的土地!”

    “正是!曹公新得赵魏二地,本就民心不稳,让于他们又何妨?即使失了两郡,黄河以北我们仍然据有根深蒂固的东郡。只要主公仍是朝庭任命的兖州刺史,东郡就会一直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面对忠君爱国的曹公,南鹰再也无法找出任何借口,来挤压抢占我们的势力!诚如曹公所言,要充分利用征讨袁术的大好机会,全力抢夺刘备、陶谦甚至是刘表的地盘,而南鹰失去了对江东的影响,想要干预我们已经是鞭长莫及了!”荀彧含笑道:“这就是进退得失啊……进,未必可得,而退,也未必会失!”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章 破局之策

    “砰!”南鹰重重一掌拍在案上,怒道:“袁术该死!他真敢悍然称帝!”

    “正好,我军八大军师今日有五位在此,要立即制定一个作战计划出来!”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堂下的各位智者:“如果不能扫灭此贼,本将还有何面目窃居大将军、辅政皇叔的位子?”

    “如果主公准备对二袁两线同时开战,那么这份计划难度很大!”贾诩身为第一军师,当仁不让的首先开口道:“袁绍虽然日暮西山,但仍有一州之地,必须有强大的兵力防备他的反扑。而消灭袁术更需我军长途奔袭,青州兵力只够防御陶谦,只能从黄河以北调兵……抽调兵马容易,粮草转运可就麻烦了!”

    贾诩看着一起默默点头的郭嘉、戏志才和张梦依等人,不由仰天叹息道:“如果谨严仍在,这后勤的重任便有人承担了!”

    南鹰听得心中一颤,知道贾诩这是借司马直之事在暗中提醒他,越是情急之时越要思虑周全,切不可因一时意气而失了方寸。

    他沉吟片刻,又道:“若我军暂缓攻打并州,集中兵力去打袁术,是否可行?”

    “为什么要急于攻袁术呢?”张梦依忍不住接口道:“高顺将军已经兵临并州,荀攸、荀谌等人也已前往劝降袁绍部属。我相信,只需数月之后,我军便可完全消灭袁绍,彻底稳定北方局势。届时,我军便可毫无后顾之忧的从容南下,而袁术必死无疑!”

    “不!主公的顾虑没有错!”戏志才沉声道:“主公身为大汉柱石,若有人胆敢公开称帝却视而不见,则会失去天下人心,更会助长那些心怀篡逆者的野心!”

    “本将曾经说过,一切军事行动都必须服从于政治!”南鹰霍然起身,双目闪动着智慧的神采:“经过长久的征战,大汉的中兴已经曙光乍现,天下间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正在翘首以盼王师,我们不能令他们失望,更不能令奸邪之辈死灰复燃……乱天下者,虽远必诛!”

    此言一出,无论是参与议事的贾诩、戏志才、郭嘉、张梦依、审配,还是列席旁听的周瑜,无不动容。

    “主公说得好!”审配颤巍巍的从座中起身,深深俯下身体:“属下不才,情愿担起粮草转运的重任,若有辱使命,必当以死相偿!”

    “正南不必如此!只须尽力便可!”南鹰熟悉审配严谨古板的作派,不由吓了一跳,急忙离座将他搀起:“其实本将也知,相隔千里去攻袁术已经是勉为其难,调拨大军所需粮草更是难上加难,但若不出兵,恐寒了天下忠臣的心啊!”

    “惟今之计,莫过于挑一个忠心于汉室的诸侯,授他一道上谕去讨伐伪帝袁术!”贾诩缓缓道:“则不仅无碍于河北大局,更彰显了主公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威仪!”

    周瑜不由长叹一声:“若伯符仍为江东之主,此事易耳!只须大将军一道讨逆诏令,江东军便可高举王旗,渡江以击袁术!”

    “尽说没用的!”郭嘉向他翻了一个白眼道:“若孙策仍是江东之主,这份大功当然是他的!如今,难道要大将军去求陶谦、刘表、曹操和刘备这些人吗?”

    “绝无可能!本将已经责令陶谦、刘表尽快赴长安面圣请罪,否则将宣布他们为叛军,而曹操,借着我们与袁绍相争之际,已经在冀州吃饱撑足,他绝不敢分兵去攻袁术,当然本将更不会去求他!”南鹰面无表情道:“至于刘备,他立足方定,恐怕还不是袁术的对手!”

    “主公此言差矣!”荀攸的兴冲冲的声音在门前响起:“正有一人,愿意高擎王旗以伐袁贼!”

    “公达?你不是领颜良、荀谌和韩猛去并州招降袁绍部属了吗?”南鹰愕然道:“怎么才动身不足两日便回来了!还有,你说愿意去讨伐袁术的人究竟是谁?”

    “回禀主公,属下刚刚进入巨鹿,便被荀彧使者截住!他托属下送来了曹操的亲笔书信!”荀攸微笑着将手中书信呈上:“属下可不敢擅拆,都是听使者口述的!”

    “这么说来,愿意去打袁术的人居然是曹操?”南鹰一边拆信,一边挖苦道:“看来,本将确是低估了曹阿瞒的胃口,他哪里是吃饱撑足?这分明就是还想再咬下一块大肥肉啊…….”

    “什么?”他突然间止住了口中的讥讽,看着手中的书信,惊讶道:“曹操欲无条件向本将交付赵魏二郡…….不对,还是有条件的,他希望奉诏讨伐伪帝袁术!”

    “好啊!如此一来,河北皆入主公之手了!”审配喜形于色道:“主公更不必再为分兵之事忧虑了!”

    他此言一出,却惊觉无人附和,不由讶然望去,但见所有人都是面色沉重,毫无喜意。

    “好深的算计啊!”贾诩叹了一口气:“曹操军中有能人啊!”

    “不必猜!定是彧叔无疑!”荀攸苦笑道:“我就奇怪曹操怎会出人意料的出兵?那使者全然不曾提到交付赵魏二郡之事,这回算是明白了!”

    “无论他交不交赵魏二郡,这两郡都是我们嘴边的肉,随时可以吃下肚去,现在反倒成了施舍给我们了?”郭嘉冷笑道:“他曹操博了一个忠于汉室的美名,更借机讨价还价,去争取更大的利益!这是算准了主公忠义仁厚的性子啊!这可有点卑鄙了!”

    “曹操终于有点枭雄之姿了啊!看来当日,我小看他了啊!”戏志才哑然失笑道:“主公啊!曹操已经出招了,我们必须见招拆招,破了他这一局!”

    “恕配愚钝!”审配听得浑身冷汗渗出:“曹操他出了什么招?”

    “看来大多数人都看明白了…….荀彧,也不过如此!”南鹰看着若有所思的周瑜,存心想要令他崭露头角,不由微笑道:“周瑜,便由你来分析给大家听听!”

    “是!大将军!”周瑜一怔,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属下只看明白了几件事,其一,曹操在河北难以成事,他是用朝不保夕的赵魏二郡向大将军示好;其二,天下大义的名份至关重要,曹操已经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决心讨伐袁术;其三,曹操意欲在群雄争霸之际,借助大将军的势力水涨船高,趁势加快兼并之战,袁术只不过是他第一个目标而已。属下猜测,他最终可能想要与大将军以黄河以界,形成南北对峙!”

    周瑜一口气说完,全场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戏志才讶然道:“咦?此子居然有此眼光?”

    郭嘉嘿然一笑:“周小子,你果然有与我并称的潜力!”

    张梦依:“大将军,看来假以时日,可以增设第九军师了!”

    贾诩看着有些目光发直的荀攸和审配,捋髯一笑,心道主公的眼光,才是世之罕有啊!

    迎着周瑜那略带忐忑的目光,南鹰微微一笑,淡然道:“还不错!其实曹操还有几个目的,那就是利用袁绍,将本将牢牢拖在河北,自己却去捞够油水。”

    “几个目的?”周瑜愕然道:“将大将军拖在河北,这明明就是一个目的啊!”

    “袁绍是曹操的旧主,至今在曹操军中,仍有当年天干地支的很多旧人,比如张邈!”南鹰叹息道:“曹操对袁绍一直既恨且畏,巴不得他早点死在本将手中,那么曹操便可彻底告别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争霸之路了!”

    “不仅如此,曹操不但是想要与本将在军事上形成南北对峙!”南鹰遥想当年与曹操相交的种种,不由出神道:“他更大的目的,是想要在政治上能够与本将分庭抗礼,本将一时之间无法消灭袁术,他却做到了…….世人自然会将他与本将相提并论,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油水,你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周瑜目中射出敬佩的光芒:“大将军果然洞察秋毫!”

    荀攸和审配也一起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好!既然大家明白了!诚如戏先生所言,必须要破了他这一局!”南鹰微笑起来:“各位当世智者,谁能教我?”

    听得南鹰此言,堂上却沉静下来。正如南鹰此前所说,一切军事行动都是服从于政治的。曹操宁可放弃两郡之地,也要捞取忠君爱国的美名,这是政治上取得的一场重大胜利,绝非任何军事胜利可以比拟。然而,天下间只有一个袁术胆敢悍然称帝,南鹰势力又如何去取得一场足以持平甚至尤在其上的政治胜利呢?

    贾诩环顾着低头苦思的众人,却见南鹰一脸平静之色,不由心中一动,开口道:“主公,您如果已有定计,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下属呢?”

    “不!本将就愿意看着你们想!”南鹰一本正经道:“你们才是军师,如果本将事必躬亲,要你们何用?”

    众人心中一阵大恨,却是苦于计穷,只得闷声不响。

    “好吧!既然主公执意考较,属下便代表众位同僚献上一策!”贾诩心中感到一阵无奈。这些年来,他欣慰的看到南鹰已经成长为一名杰出的领袖,甚至连智计也不在自己之下,便渐渐习惯了隐身幕后的方式。没有想到,身为主公也有惫懒无赖的一日,那么,便只有自己挺身而出,去维护渤海军智囊团的荣誉了。

    “哦?文和你也有主动献计的一天?啧啧,本将真是多少年都没有见过了!”南鹰兴致大起,身体前倾道:“什么建议快说来听听,也好令本将虚心受教!”

    赶鸭子上架?贾诩心间突然冒出了南鹰的一句口头禅,他心中暗骂,口中却缓缓道:“属下的建议只有两字,若有不妥还请主公斥责!”

    “两字?”南鹰的眼神微微起了一些变化,他敛去了笑意,点头道:“请文和直言吧!本将在听!”

    “洛阳!”众皆期待下,贾诩轻轻说出了两个字。

    戏志才、郭嘉两人同时瞳孔收缩。而张梦依、荀攸、审配,甚至是周瑜仍是一脸茫然。

    “洛阳?唉,洛阳!”南鹰猛然间拍案而起,厉声道:“不错!就是洛阳!”

    “几年了!本将时常午夜梦回,一睁开眼便想到了洛阳!”他踱至大堂中央,痛心疾首道:“昔日的洛阳,宫室光明,阙庭神丽,数十万百姓安居乐业!本将在那儿当过官,办过案,为了保卫洛阳还曾带着兄弟们一同舍生忘死…….每每想到,这座帝都却因董卓祸乱而一夕焚毁,成为一片废墟,而当今天子只能移都西京,本将便心如刀绞,本将愧对先帝啊!”

    戏志才、郭嘉几人默然无语,而荀攸、审配等先帝臣子闻言却几乎要落下泪来。

    “本将一直想着要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南鹰怔怔的行至阶前,向着西南远眺:“当年讨董时,协儿便曾对本将说过,身为天子,可以失命、失名,却绝不能失都…….天子在长安待得够久了,而本将让他等得也太久了!”

    “文和你一直都心中雪亮,却选在最需要的时候,才说出了洛阳二字!”他虽然背对着贾诩,却不由自主的目光转柔道:“你无愧于渤海军第一智者之名,也无负于先帝对你的器重信任!只是从此之后,你再不用隐藏在我的身后…….风云万里,江山如画,需要如你一般的栋梁之才勇立潮头、奋楫争先!”

    贾诩深邃的目光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他沉默着,向着南鹰的背影躬身施礼,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管是三年,还是五年,我们要立即拿出一个章程来!”南鹰轻轻转过身来,向着所有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本将已经决定,必须重修洛阳,迎天子还都!众位可有异议?”

    “试问天下间,还有什么比重修洛阳更能振奋人心呢?”戏志才欣然道:“相比之下,曹操讨伐袁术之举,有如荧光之比皓月…….属下赞同!”

    “曹操在黄河以北仍然据有东郡,而我军一旦重修洛阳,则在黄河以南插下了一根坚不可摧的楔子,更可贯连三辅,打通一直以来阻隔渤海军和鹰巢军的屏障!”郭嘉快步上前,深施一礼:“主公英明,属下赞同!”

    “大汉终于可以重光了!”荀攸激动得浑身发抖道:“待得天子还都日,尚请将军镇帝都!属下愿意至死相随!”

    “好!好!”南鹰含笑点头道:“本将也是这个意思!届时,大将军府就设在洛阳吧!”

    “还等什么?”审配扭身就走:“属下这便去召集人手,调拨一应物资…….就是饿着肚子也要挤出来!”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一章 鬼瞰高明

    公元195年,注定是大汉风起云涌的一年,在一连串的激烈大战之后,后将军袁术于寿春悍然称帝,建号仲氏。

    兖州刺史曹操第一个上表朝庭,请命诛贼。朝庭立即作出回应,下诏对曹操的公忠体国予以嘉奖,并授曹操假节、督兖、豫、荆、扬四州事,着即出兵讨伐僭逆之贼袁术。

    正当天下间的忠臣志士都在对曹操刮目相看之际,又一个震动天下的消息传来了,大将军南鹰奏请天子,征河东、河南、河内、弘农四郡的一十三万民夫重修帝都洛阳,并发一万名渤海军将士在洛阳城周边军屯,就近督工并保障粮草供应。一切所需用度,均由大将军府一力承担,待洛阳重建后,大将军南鹰还将亲迎天子还于旧都。

    据说天子阅过奏章后,涕泪交流,径自向着渤海的方向以叔侄之礼拜了三拜,而满殿群臣无不喜极而泣。

    消息传开,朝野轰动,忠于汉室的各地诸侯纷纷上表请命,愿意出人出钱,为大汉重光而尽一份绵薄之力。一些民间义士甚至自发的组织起来,自筹器械粮草,从四面八方向着洛阳废址而来。一时之间,大将军的美名直如滚滚惊雷,响遍了大汉的万里河山。

    与此同时,新被朝庭任命的征西将军高顺统兵八万,直扑并州。在荀谌、颜良、韩猛等袁绍旧部的一路劝降下,高顺兵锋所指,有如滚汤泼雪,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降,上党、雁门、太原、西河四郡几乎是连人带城的直接倒戈相向。袁绍只余残兵三万余人,困守上郡、五原、云中、定襄、朔方五郡的少数重要城池。任谁也知,昔日称雄天下的袁绍已然山穷水尽,除了坐等败亡,再无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而南方的袁术也已成了天下公敌,正在曹操的攻打下节节败退……四世三公的袁氏一门,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巨鹿郡,巨鹿县城郊。

    一万名渤海军步骑战士和三千渤海军工事兵排列成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方阵,正在等待誓师远征的庄严时刻。其中,七千名原袁绍降军经过了两个多月的艰苦整训,也焕发出了高昂的士气。

    高筑而起的将台之上,审配正在高声宣读朝庭的最新任命:“…….任马钧为将作大匠丞,任枣祗为屯田中郎将,任胡勇为典农校尉,总揽帝都重建与军屯之重任;并任姜奂为城门校尉,任强仝为越骑校尉,任曹性为射声校尉,任侯成为步兵校尉,任赵明为屯骑校尉,任刘震为长水校尉,待重建完成后,拱卫帝都!”

    一名又一名渤海军将领挺身而出,无不凛然受命,领旨谢恩。

    审配宣旨毕,退后一步,向着身侧的枣祗微笑示意。

    多年来一直奔波忙碌于渤海军政事的枣祗上前一步,昂首挺胸的面对着将台之下的万余将士。

    虽然未曾经历沙场之苦,然而,作为最早一批的鹰巢老人,枣祗这些年来历任河北各郡尉、丞、守,其政绩只能用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来形容。昔日青涩的少年稚气早已褪去,原本白净儒雅的面容也泛出了久历风霜的古铜之色。可以说,他对于渤海军在河北的发展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枣祗望着台下上万双期待的目光,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从当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尉,到如今被委以重建帝都的重任,他注定会因此而史书留名。个中滋味,又有几人可以尽知?

    “大汉将士们!”他突然间心怀激荡,用尽力气大叫道:“片刻之后,我们便将一路南下,渡过黄河,开赴昔日的大汉帝都!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身份高低,都将成为天下传颂的忠臣义士!”

    三千渤海军老兵和三千工事兵熟悉军中习俗,一齐振臂高呼:“喝!喝!喝!”

    雄壮的呼喝声中,七千降军亦切身感受到了那份荣耀与自豪,有样学样的吼了出来。

    “可能是三年,也可能是五年!我们会辛勤劳作,艰苦训练,甚至以性命维护帝都的重建!”枣祗神色肃穆道:“本将也不会有所隐瞒,根据天子的敕命,待帝都建成之日,我们也不能再回到河北,而是要就地整编,重设北军五校和天子亲军,你们之中的很多人可能一生都无法再回到家乡故地!”

    听得此言,渤海军老兵们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反而一起露出振奋之色。七千降军却有很多人面现迟疑之色,显然是有些心中动摇。

    “但是请将士们安心,你们的忠君爱国之举不会白白付出!”枣祗高声喝道:“因为,汉天子圣明烛照,大将军爱兵如子!虽然军屯期间所有的收获都会用于军民的供给,但是帝都重建之后,每一位普通士卒都会获赐洛阳周边的十亩良田,有功将士还将另行赏赐,这些土地可以传子传孙,永惠后人…….天子和大将军都不会忘记,这些土地之中浸透过你们的汗水,播种过你们的忠诚!”

    “什么?”所有将士一起呆住了。

    “不仅如此!”枣祗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大笑道:“朝庭会帮助你们接来故乡的亲眷,不愿在洛阳领取土地的人,朝庭还会帮你们在家乡置换同等面积的良田!你们觉得如何…….”

    瞬间,疯狂的欢呼山崩海啸般响起,将枣祗的叫声彻底淹没:“天子圣明,大将军英明!”

    “很好!”待欢呼之声渐弱,枣祗当机立断的挥手道:“全军开拔!”

    “是!”又是一阵穿云裂石般的齐声呐喊。

    隆隆足音之中,上万将士神采飞扬的一队队依序开出,但见人马如龙,士气如虹。

    “这小子,才几年不见,口才却是越发利害了!”侯成睁大了双目,一脸呆滞的望着枣祗的背影。

    “懂什么啊?”强仝在一旁撇了撇嘴,酸溜溜道:“大将军说了,这叫思想工作…….我们在前线冲杀时,人家干得就是这个差事儿!”

    “都闭嘴!都是相交十年以上的老兄弟了,还敢心存嫉妒不成?”老成持重的曹性大步行来,见侯成和强仝仍有不服之色,压低声音道:“大将军重设北军五校,我们都是其中一部,但是帝都一旦建成呢?嘿嘿,小枣子这个屯田中郎将可是个临时虚职,没准就地就给免了,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直接就擢成了北军中侯了呢?”

    “什么?”侯成和强仝二人同时惨叫道:“那不是成了我们的顶头上司!”

    “所以说,谦虚一些,保持和气!”曹性瞪着眼睛道:“千万不要自找没趣,免得给人穿了小鞋仍不自知…….两个笨蛋!”

    “嘿嘿!一帮子骄兵悍将,没吃过亏啊!”审配微笑着目送万余人马渐渐远去,却听得身后数人同声道:“军师,我等前来听令!”

    “好,时辰刚刚好!”审配转过身来,满意的审视着面前的三员小将:“新一代的渤海三杰啊!”

    “主公密令!”他突然间面色一整,沉声道:“任命墨喆为护军校尉,李少杰为楼船校尉,杨羽为忠义校尉,统领三千水军前往洛水一带游弋,随时策应马钧和枣祗!”

    “什么?”三员小将面面相觑。

    “这恐怕不妥吧?”李少杰面露难色道:“军师,他们去修城屯田三年五载,难道我们也要在河上漂他个三年五载?”

    “当然不会!”审配从容道:“你们只是一招暗棋,以作奇兵之用!只要完成使命,便可重回渤海!”

    “军师的意思是?”墨喆反应最快,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马钧和枣祗会被敌人攻击?”

    “你说呢?扬子云:高明之家,鬼瞰其室!”审配目中寒光一闪道:“主公重建洛阳,天下间都在传颂他的美名……当然会有心存嫉妒的宵小之辈,生出不轨之心!”

    “太好啦!”李少杰终于目光大亮,摩拳擦掌道:“请军师和大将军放心,不管是谁,只要他敢来,定教他有来无回!”

    “只凭我们区区三千人,恐怕不够吧?”杨羽一向谨慎,担心道:“可不要耽搁了大将军的大事!”

    “你们必须潜踪匿迹,也不可轻易与马钧和枣祗私自联系,否则不会有人上钩的!”审配冷笑道:“还有一位我军大将,也已经做好了支援的准备,你们不仅要通传消息、协助作战,更要做好从黄河以北紧急运输兵员的准备!”

    “我军大将?那会是谁?”李少杰一脸愕然道:“我军大将不是都前往并州作战了吗?”

    “届时便知!”审配悠然道:“现在嘛?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荆州,南阳郡,宛城。卫将军张济府中正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访客昂首入堂,向着张济长身施礼:“多日不见将军,将军风采依旧!”

    张济坐于案后,垂首阅卷,却是连眼皮都没抬:“原来是先生来了……听闻先生不久前毅然舍弃旧主,重新投了一位明主,真是可喜可贺啊!”

    听出张济语中的嘲讽之意,坐于下首的张绣忍不住亦露出揶揄之色。

    那访客倒仿佛浑然不放在心上,哈哈一笑道:“公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遇可侍之主而交臂失之,非丈夫也!”

    “哦?这么说先生是贤臣了?”张济冷笑道:“本将却听闻,先生在旧主处几番献策,都致其损兵折将,以致于今日一败涂地!”

    “在下虽然有才,却也须明主知人善任!在下的旧主是庸主,同僚亦多佞臣,焉能不败?”那访客微微一笑:“昔日董卓权倾朝野,可时至今日,身为西凉军六大名将之一的将军,不也成了守户之犬吗?”

    “放肆!”张济猛然间抬头,怒道:“本将今日仍然身为朝庭重臣,岂是尔等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错!在下焉敢与将军同列?”那人似乎真的宠辱不惊,仍然微笑道:“正如将军的心胸气度,也绝非在下可以比拟的!”

    “你究竟来此何干?”张济被他挤兑的几乎难以应对,只得又冷笑道:“莫非在新主处不得宠幸,准备来投奔本将?”

    “将军,您瞧您这话说的?”那人洒然一笑:“在下是南阳人,回乡省亲之际顺便拜访一下故人,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何况,在下新投的这位主公,近日来名声大振,更要大展拳脚做出一番大事,在下又安忍背之?”

    “其实,在下此次前来……”他见张济、张绣皆有不耐之色,这才正容道:“专为搭救将军叔侄而来!”

    “危言耸听,故弄玄虚!”不等张济愕然发问,张绣已经冷笑起来:“我叔父乃大汉卫将军,我亦是朝庭亲授的征南将军,如今我叔侄坐拥数十城,手握雄兵五万,用得着你一个背主之人前来搭救吗?”

    “少将军说得不错!你叔侄确是身居高位且实力雄厚,只不过,这要看和何人相比!”那人亦露出嘲弄之色:“你们比之大将军南鹰如何?”

    “你什么意思?”张济、张绣同时变色,张济一拍案几道:“你不要忘记,我叔侄二人的官位,可是大将军亲自奏请天子封赐的!大将军又怎会对我不利?”

    “昔日董卓手下的西凉六将,如今仍然独善其身的,可就只有将军一人了!”那人再次面现从容之色,淡淡道:“李傕、樊稠二人的下场,将军难道忘记了吗?”

    “哈!你单说李傕、樊稠,怎么不说郭汜、华雄和胡轸?”

    张济一愣,随即捧腹大笑道:“据本将所知,这三人深受天子和大将军信任,如今可说得上是名利双收!由此可见,大将军心胸宽广,以德报怨,着实令人敬佩,本将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将军,您还醒着吗?”那人露出啼笑皆非之色:“郭汜用计除了李傕,不仅维护了天子的威仪,更令整个三辅之地成为南鹰的掌中之物,这是多大的功劳啊?而华雄和胡轸更不必说了,他二人如今已是渤海鹰将中有数的人物,手握重兵且战功赫赫!将军,您为南鹰立下了什么功劳啊?”

    张济几乎哑口无言,张绣却立即接口道:“当日大将军兵指长安,连下叶县等七县,而我叔侄二人非但没有与大将军交恶,反而谴使臣服,上表请罪!大将军由是称许,不仅免了我叔侄的罪责,又委以重任!这难道不算是功劳?”

    “后来,南鹰还向贵叔侄交还了那七县,以示恩宠,对吧?”那人点头含笑道:“如果那时在下的旧主已经落到今日败局,你们猜猜看,南鹰还会如此安抚你们吗?”

    “你说什么!”张济、张绣再次变色。

    “都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那人一迭声的冷笑道:“南鹰不是不想动你们,只不过那时他能力不足,这才暂时恩威并施,放了你们一马!否则,张济你既然已经身为卫将军,为什么连郭汜一个征西将军……啊不对,现在的征西将军是高顺,郭汜已经降为镇西将军了!怎么连他一个镇西将军都可以督关中诸军事,却没你什么事呢?”

    “明眼人一看便知,郭汜明降暗升,这是圣眷正隆啊!”那人渐渐言辞犀利起来,挖苦道:“而将军您,明着是堂堂卫将军,实则就是一个无兵无权的虚职闲差!若非您仍然手握数万凉州旧部,连这个卫将军都可以省了!这是世人都知道的事儿,您怎么自个儿还蒙在鼓里呢?”

    张济听得脸色铁青,却是无力还击,半晌才憋出一句:“即使如此,大将军也没有理由对本将下手!”

    “您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那人突的狂笑起来:“既然将军自欺欺人,不妨本人再来做一回恶人,将您从美梦中无情的唤醒吧?”

    “你也太过无礼了!真当我们不敢动你吗?”张绣听得那人言语渐趋放肆,与之前判若两人,不由心头大忿道:“来人……”

    “且慢!”却是张济摆手止住,他眯起细长的双目,沉声道:“大将军究竟有什么理由对本将动兵?本将倒想一听!”

    “多谢将军信任,那么在下就试胆言之了!”那人突然间狂态尽收,向着张济恭敬一礼,情绪态度之间的转变,竟是收放自如。

    只听他不徐不疾道:“其一,南鹰与在下旧主相争之际,曾广传檄文,令天下诸侯出兵共击,而天下诸侯无一响应……别人也就罢了,将军受南鹰擢拔之情,却也如此坐观成败,依南鹰恩仇必偿的一贯作派,他一旦腾出手来,能容得下将军吗?”

    他见张济脸色一白,从容一笑又道:“其二,南阳乃是天下第一大郡,有县三十七,民众近两百万,进可威胁东西二京,退可虎视荆州,如此战略要地却在将军掌中,南鹰能睡得着觉吗?将军也听说了吧?南鹰正欲重修洛阳,只怕为的不仅仅是迎天子还于旧都,更是为了防备将军!”

    “还有第三吗?”张济明显底气不足,强笑道:“先生不妨一并说来!”

    “将军又装糊涂了!”那人不紧不慢道:“刚刚在下才说,南阳有县三十七,将军也是近日才尽占这三十七县的,不是吗?相信南鹰一定也在琢磨着,吕布治下的十余个县,为什么被刘表攻占之后,却会转眼之间落在了将军的手中呢?”

    “你……”张济终于忍不住了,霍然起身道。

    “将军莫急,在下还有一个消息!”那人微笑道:“将军可能还不知道吧?高顺的妹妹,似乎已与吕布结成了连理……将军请想,南鹰和高顺,会不会为了妹妹和妹夫向将军兴兵复仇呢?”

    “什么?”张济终于失声,面无人色的重重跌坐回去。

    “将军端的是手段高明!”那人赞许道:“明面上与朝庭和南鹰虚于委蛇,背后却与刘表结成了联盟!刘表不惜割让土地,也要请将军为他建立起一道防御南鹰的屏障,你们二人倒也算是各取所需!只不过,南鹰一旦收复河北,那么他便可以将视为心腹之患的敌人逐个击破了!”

    “现在,将军应该相信了吧?在下确是来搭救你们叔侄的!”那人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当然,这也是鄙上的意思!”

    “哼,什么搭救?不要说得那么动听!”张济终于回复了冷静,他森然道:“先说说贵方的谋算吧!事先声明,如果欲将本将当成替死鬼,就可以免谈了!因为本将自己几斤几两,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你新旧两位主公都对付不了大将军,本将也没必要去找死!”

    “当然不用将军去和南鹰正面硬撼!”那人含笑道:“只不过,制造小小的磨擦还是无法避免的……”

    他见张济神色一紧,急忙道:“南鹰已经派遣一万兵马前往洛阳旧址屯田,并督重建诸事。将军大可以在这方面动动心思……一旦帝都重建,南鹰必定坐镇新都!那么对将军可就是大大不妙了!”

    “叔父,必须阻止洛阳重建!”张绣听得恍然,脱口道:“否则,我们将有如剑抵胸前啊!”

    “说白了,贵上也只不过想要利用我们叔侄罢了,他自己不敢去和大将军交战,却想将我们当成棋子……天下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张济冷笑道:“如果贵方不出兵,此事再也休提!”

    “将军不必多虑,贵方兵马多是西凉骑兵,而在下听说,自从李傕身死后,其部下多有散兵游勇劫掠于两京之间……”那人儒雅的面容之上突然现出一丝奸笑:“南鹰的屯田部队为了保障一十三万民夫的饮食用度,可是带了大批粮草……这人嘛,他总是要吃饭的!”

    “伪装袭扰?”张济和张绣同时目光一亮。

    “还有一个消息,可以令二位将军完全将心放回肚中!既然目的相同,当然是齐心协力!”那人胸膛一挺,傲然表态道:“不仅是贵军出兵,我方也会密调一支五千人的兵马伺机出手。而荆州刘表也已答应,会派大将文聘领兵两万北上,以击洛阳!”

    “不用奇怪,唇亡齿寒嘛!”他看着张济和张绣震惊的神色,哂道:“若贵军失了南阳,下一个便轮到他刘表……更何况,刘表亦是汉室宗亲,谁能抢下洛阳,谁便能够博取忠君爱国的美名,更有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好吧……算你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本将!”张济再次起身,向着那人微笑道:“久闻南阳许子远乃天下间少有的舌辩之士,果然名不虚传!”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二章 驱贼荡寇

    公元195年秋,一万三千名渤海军将士开抵洛阳,立即就地组织民夫,吸纳四方义士,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重建和屯田的大计。

    在河北,袁绍虽然再失数城,又有文丑、郭图等人投向南鹰,实力再次缩水。然而,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袁绍听从谋士建议,将全部兵马粮草集中于五原郡和云中郡的西安阳、成宜、宜梁、五原、九原、临沃一线,背靠鲜卑,利用天险,在黄河中游一段与渤海军隔河相峙。袁绍又以沮授、田丰、逢纪、阴夔等为肱股,以麴义为主将,以牵招、焦触、张南、吕旷、吕翔等为爪牙,集中主力严防死守,摆出了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死之势。

    高顺恐死伤太大再次影响渤海军实力,又要分兵袭取上郡、定襄、朔方的广袤土地,只得沿黄河南岸建立防线,以图徐徐进击,一时间竟然再成胶着之势。

    在江淮一带,曹操谴夏侯惇、夏侯渊兄弟统兵四万,以曹洪、曹纯、吕虔、乐进、于禁、李通等为部将,并派出了一直雪藏的骑兵精锐虎豹骑,对袁术势力开展了全力猛攻,一路攻城拔寨,连败袁军,先后阵斩袁术大将桥蕤、部将陈兰、乐就,收降了袁术大将纪灵,袁术麾下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只余一个张勋,引着梁纲、李丰、陈纪等人苦苦支撑。

    南方的孙权急于扩张势力,甚至暗怀收回传国玉玺之心,亦派程普渡江以击袁术。然而,江东内部不稳,孙权刚刚出兵,便有庐江太守李术公然反叛,孙氏宗族、孙坚弟孙静之子孙暠借孙权驱逐孙策夺权之名,亦公开与孙权争权。很快,又有人检举孙坚兄孙羌次子、庐陵太守孙辅暗通曹操,意欲背叛孙氏。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孙权犹豫是否召回程普时,江东数万山越又反。孙权一时间焦头烂额,只得全力平息内乱,却是分身乏术再也无法去攻袁术。

    刘备亦看准时机痛打落水狗,他以汉室宗亲的名义打出了奉诏讨贼的旗号,令关羽守彭城,派张飞、赵云、陈到三将兵分三路,分袭袁术诸城,地盘不断扩大。

    徐州陶谦可算得上老谋深算之人,他既与南鹰处于敌对,又与曹操结下了深仇大恨,眼见着天下局势渐渐于己不利,立即见风使舵,一方面分别谴使前往长安和渤海,向天子和大将军南鹰请罪,并表示将积极调拨民夫与物资,支援帝都重建;一方面凭借与刘备的私人关系,也打出了讨伐袁术的旗号,虽然仍未出兵,却已将支援的粮草送去了刘备军中。

    这无疑是对袁术的再次当头一棒,整个袁术势力已完全处于四面包围之势。若非袁术谋士阎象献策,掘淮水以成泽国,暂时阻住了曹刘两军的攻势,寿春已是朝不保夕。即使如此,袁术也只余十余座城池,有如风中残烛,随时可成冢中枯骨。

    在益州,鹰巢军团突然一反常态的转守为攻,从巴郡出兵攻入犍为,吸取了刘焉的全部注意力,实则却派三千精锐板盾蛮兵穿山越岭,取道白水,一举攻占了广汉属国,令南鹰集团在益州控制的地盘增加到了三个郡国,与马腾控制的凉州实现了全面接壤。连南鹰闻讯后,都高兴的说,广汉属国虽小,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令马腾可以随时随地支援汉中,更拉开了刘焉的防御全线,令其属下的广汉郡和蜀郡亦处于鹰巢军团的直接攻击范围,更加首尾难顾,打开了攻取益州全境的战略局面。

    盘点天下间雄据一方的诸侯势力,除了上述群雄外,便只有辽东公孙度、南阳张济、荆州刘表和交州士燮。公孙度在南鹰的强力震慑下,已经入朝纳贡,即使心怀不轨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交州正值内乱方定,继原交州刺史朱符被当地豪强暗杀后,新任不久的交州刺史张津亦因意外身故,令得原交趾太守士燮比历史至少提前了数年做上了交州刺史,如今正在全力笼络人心、加强统治,根本无暇他顾。而南阳张济、荆州刘表似乎除了对重建洛阳一事虚应其事的上表称贺外,便全然没了动静,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在洛阳东北方向,黄河一段较为平缓的河面上,渤海军利用河中的滩涂搭成了连接两端的浮桥,一队队步骑和战车正在快速通行。

    河岸以南的密林边,已经搭建了一处临时将帐,不时有传令兵进进出出,一派忙碌景象。

    南鹰负手立于帐中,仰首细看悬于面前的硕大地图,却将身后传令兵禀报的一条条军情无有遗漏的尽收耳中。

    “南阳方面,有两支共约五千人的轻骑已通过鲁阳进入了河南尹,并在霍阳山分道,一队取道蛮中,绕向洛阳西南;一队直接北上,朝洛阳而来……”

    “荆州军约两万,沿荆豫交届一线而来,目前已经进入颖川郡昆阳境内。我军前方斥侯预测,他们将渡过汝水,经阳翟、阳城一线前往洛阳东南……”

    “曹操驻扎在陈留郡尉氏的军队有动静了,一支步骑混合的五千兵马正从小路进军,先后经过苑陵、密县,前往嵩高山,预估他们将经缑氏、偃师,出现在洛阳城东……”

    “好家伙!兵分四路,四面包围!”南鹰转过身来,叹息着看向身后摩拳擦掌的一众鹰将:“本将只不过就是想要重建一回帝都,重振大汉朝纲,怎么就这么招人嫉恨呢?”

    “文和军师算无遗策!总有一些野心勃勃的跳梁小丑想要祸乱江山!”一脸寒霜的马云萝冷笑道:“刘表号称‘八俊’并自诩为汉室宗亲,张济身为叛军漏网之鱼,深沐皇恩却不知报效,而曹操更是忘恩负义、见利忘义,此三贼真是死不足惜!”

    “要给李少杰再记上一功啊!”南鹰微笑道:“当年飞渡黄河的大口滩,拯救了渤海全军!今日又再次为我军奇兵突出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这三贼做梦都不会想到,我军集中了两万渤海军和一万关中军,正在等着他们上钩!”

    “大将军,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挺立如松的李进沉声道:“高顺将军为此次奇袭挤出了两万精锐,改用尚未完成训练的两万新军鱼目混珠,属下担心攻略并州的大计会因此受到影响!”

    “说得没错!”南鹰点头道:“敌方各路主将分别是谁?”

    “回禀大将军!”周瑜翻阅着手中的详细战报,回道:“南阳军分兵后,没敢公然打出张济旗号,显然是担心事后遭到我军报复,两路兵马分别打出的将旗是杨和宋。经风语部判断,这应该是暗中投靠张济的李傕旧部杨奉和宋果!看来,他们是打算冒充李傕的残兵败将!”

    “张济这个没胆鬼倒是谨慎!”南鹰冷笑道:“他反正也和李傕都是一丘之貉,也没什么冒充不冒充的……华雄!你伤势如何了?”

    “末将在!”雄壮如山的华雄上前一步,咧嘴笑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比受伤前还要壮实!”

    “好!你便辛苦一下!”南鹰拍拍他的肩头:“稍后便快马赶往宜阳!本将已命郭汜密调一万关中军在此,你去接管后,直接攻打张济迂回至洛阳西南的轻骑……风语所属会一路为你提供消息!”

    “末将得令!”华雄大声领命。

    “马超、马岱!”南鹰再次沉声喝道。

    两员小将一脸喜色的站了出来:“末将在!”

    “张济还有一军,径奔洛阳城南而来!你二人领三千西凉军,去灭了那帮同出西凉的害群之马!”南鹰厉声道:“最好给本将取回领兵之将的人头……本将要给张济送礼!”

    “大将军高明!”孙策一脸羡慕的瞧着马超、马岱,叹道:“令华雄将军统领郭汜的兵马,再加上马超贤弟的西凉军,去对付张济……这就叫针锋相对啊!”

    “胡扯!说得好象本将刻意让凉州人自相残杀一般!”南鹰笑骂道:“张济派出的是轻骑,能够对付他们的也只有凉州轻骑!”

    “不知刘表派出的领兵之将是谁?”孙策目光闪动道:“公谨,还不向大将军禀报?”

    “是文聘!听说此人虽然年轻,却与蔡瑁、黄祖、张允三人并称荆州四将!”周瑜对答如流道:“我听说过此人,他正是南阳人氏!刘表令他统兵,可能也是看中了他熟悉南阳和洛阳一带的地形!”

    “叔父……”孙策一脸希冀的瞧向南鹰。

    “不用多想,就是你和周瑜!”南鹰微微一笑道:“刘表与你有杀父之仇,先从文聘身上讨回一些公道吧……我令你和周瑜统兵一万,再令驻扎在洛阳的姜奂、侯成、曹性等人协助,相信对付文聘应无问题!”

    “多谢叔父!”孙策大喜躬身道:“侄儿这便前去准备!”

    “等我再将曹军将领说完,你急什么?”周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向南鹰禀报道:“曹军亦未公开打出旗号,但我军前方斥侯均手持曹军将领画像,有人远远认出,带兵的大将是曹仁和李典!”

    “难怪此二人不在征讨袁术之列!”南鹰恍然大悟,森然道:“这是留着专门对付本将的啊!”

    “李典?此人正是末将的族弟!”李进雄躯轻颤道:“大将军,末将请战……请大将军放心,末将绝不会手下留情,只是想留族弟一命!”

    “好吧!”南鹰深深看了李进一眼:“命你领兵七千迎击……你再带墨喆、李少杰、杨羽三人一同前去见见世面!”

    “你当本将派人去监你的军吗?错了!”他见李进露出愕然之色,摇头道:“曹仁和李典均为不可多得的将才,却同时领兵出战……本将有理由怀疑,他们极有可能临阵分兵!而此二人一旦分兵,凭你一人将孤掌难鸣!”

    “末将明白了!”李进赧然道:“还是大将军深谋远虑!”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渤海军资历稍老一些的鹰将都知道本将昔日与曹操的恩怨!”南鹰叹息着拍了拍李进肩膀道:“他们认为曹操悍然出兵河北已经是忘恩负义,如今更对他偷袭洛阳的勾当恨之入骨。若派他们随你参战,只怕会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而渤海三杰则不一样,他们会理智得多,现在你明白了吗?”

    “原来大将军用心良苦!”李进不由感激涕零道:“末将一定不会令您失望的!”

    “好!曹操虽然尽干一些背后的龌龊之事,却仍未与我们公然撕破面皮,所以曹仁和李典确实杀不得!但是……”南鹰目中杀机一闪,淡淡道:“他来犯的五千兵马,却不用再回去了!”

    “请大将军放心!”李进昂然道:“末将定会如您所愿!”

    “诸位!”南鹰走出将案之后,目光如电的望向一众鹰将:“重建帝都,天下瞩目!若我们半道而废,则不仅前功尽弃,更会令天子和本将成为天下笑柄!本将期待着,和各位在全新的帝都共同辅佐天子重整河山,光我大汉!所以……”

    “此次出战事关重大,必须以雷霆之势,彻底粉碎所有阴谋家的妄想!”他伸出手掌猛然虚劈一记:“驱贼荡寇,扬我天威!”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三章 后生可畏

    洛阳西南,尘土飞扬之中,两千余骑西凉骑兵“荷荷”大叫着狂驰而来。杨奉一马当先,脑中仍在回想着临行前张济对他的种种承诺,心中一团火热。

    “杨将军,一支步兵正在我军前方列阵!”一名斥侯拨马回报:“他们打着郭汜的旗号!”

    “是了!郭汜正执掌三辅和弘农的军权!他的鼻子可真够灵的!”杨奉愕然道:“此处只是弘农边缘,他们居然也能事先侦知我们的动向?他们有多少人?”

    “最多五千!”那斥侯一脸轻松道。

    “前面地域开阔,正适合我军骑兵冲击!”杨奉闻言心中一松,狞笑道:“也算是为了李傕将军报仇!传令下去,全军冲锋!”

    话音方落,后方突然一阵大乱,有人骇然大叫道:“不好!有骑兵从我军后方两面袭来!”

    “什么?”杨奉一震,当机立断道:“前队变后队,先击溃后方的敌军骑兵!”

    然而,当他正面迎向后方来袭骑兵时,脸色立时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只见尘头满天,蹄音雷动,来袭骑兵至少达到五千之众。而待他看清了当先那名雄伟如山的大将后,更是惨叫出声:“华雄!”

    杨奉再不敢多言,竟是直接拨马便逃。对方步骑混合,前后夹击,实力数倍于己。而领兵之将更是昔日在西凉军中与杨奉旧主李傕齐名的猛将华雄,此时不逃,尚待何时?

    见主将弃军而逃,杨奉部下立时炸了窝一般四散开来,向着四面八方而逃。而关中军骑兵大多是西凉军旧部,对凉州战法更是轻车熟路,亦骤然分散,以数骑或十数骑为一组,对敌军开始了疯狂追杀。远方的关中军步兵方阵亦隆隆压上,封堵敌军退路。

    一时间,原野上沙尘蔽日,杀声震天。

    洛阳正南,在迎击另一路南阳军的战场上,却是根本毫无花哨。

    狮盔银甲的马超以三千骑兵对三千骑兵,正面展开攻击,如火炽烈,如锋锐利,一个冲锋便凿穿了敌军,令其全线动摇。与敌将交马之际,马超更是抬手矛出,将敌将宋果挑飞半空。

    “西凉马超在此!”马超雄壮的怒吼声震动整个战场:“尔等还不下马受缚!”

    听得西凉锦马超之名,又见大势已去,宋果残部放弃了逃跑与抵抗,成片成片的弃去兵器,下马受缚。

    “大兄!宋果首级在此!”马岱兴高采烈的纵马而来,向着马超大叫道:“大将军交办的差事儿,手到擒来!”

    “些许小事又有何难?这还远远不够!”马超露出一丝微笑,却立即沉声道:“马岱你去传令,由你领一千兵马在此收押降军、救死扶伤!为兄还要再去杀上一阵!”

    “什么?”马岱一怔,却立即省悟道:“洛阳东南?”

    “不错!”马超抹了一把狮盔上的血迹,慨然道:“孙策正领兵两万迎战文聘,那可是令连战神吕布都折戟饮恨的可怕对手!而孙策兵力并不占优,我担心他为父报仇心切,中了敌军的诡计……我军战场距离孙策战场最近,我与他又情同兄弟,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必须去助他一臂之力!”

    “此处便交给小弟吧!”马岱听得心头滚热,长声大笑道:“恭祝大兄武运昌隆,再建新功!”

    洛阳东南。

    面容雄奇的文聘凝视着前方空无一人、破败残毁的关隘,不由动容道:“这便是轩辕关吗?没有想到昔日扼守洛阳东南咽喉的险关要隘,今日竟成了这般光景!”

    身侧的部将邓济亦感慨道:“董卓之乱前,轩辕关自然是重兵把守。而后,连帝都都成了一片废墟,此处还有何镇守的意义呢?当然亦随之废弃了!”

    “这么说来,情形有些不对啊!”文聘眯起眼睛,仿佛自言自语道:“既然南鹰有心重建帝都,那么他部下智者无数,渤海军修筑制造之能又甲于天下……怎会对如此兵家必争之地弃之不理?”

    “将军,您的意思是?”邓济不由悚然心惊道。

    “此处距离洛阳旧址已经不足百里,而南鹰与曹操一直貌合神离。换成是你,会对毗邻曹操的地界如此门户大开吗?”文聘亦是一阵心悸道:“渤海军刺探军情的本事亦是天下少有……本将怀疑,前方已有渤海军设伏,正等着我军麻痹大意,一头撞入他们的包围圈!”

    “这么说来冒失不得!将军,我们还是撤军吧?”邓济想到渤海军多年来的不败战绩,不由心惊肉跳。

    “撤军?撤不得!”文聘摇头苦笑道:“未见敌军一兵一卒便撤军,主公之处如何交待?何况我军以步兵为主,一路劳师远征的潜踪匿迹而来,兵马多已困乏,能跑得过拥有大量战车和骑兵的渤海军吗?”

    “那应该如何是好?”邓济面色苍白道:“我军偷袭不成,亦撤退不得,实已进退两难了!”

    “传令下去,全军就地扎营!同时,就地取材,抢修轩辕关!”文聘沉声道:“若我军可以诱使渤海军来攻,便可依据险关全力防御!只要僵持数日,敌军急切难下,必然心生退意,我军便可从容退却!”

    “将军此计大妙!”邓济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吼了起来:“全军扎营,抢修关隘……快!全都动起来!”

    此去西北五十余里外,孙策临时搭建的将帐中,笑声朗朗,气氛高涨。

    驻守洛阳的一名名鹰将拱手入帐,与孙策和周瑜见礼。

    “多谢各位叔伯兄弟仗义援手,策感激不尽!”孙策心怀大畅,抱拳道:“有众位襄助,此番定能大破贼军!”

    侯成大笑道:“说反了!你们可是来帮咱们保卫洛阳的,是哥哥们多谢你才是!”

    “阿策,此次我们领了五千兵来,姜奂大哥仍领五千兵驻守洛阳!”强仝微笑道:“除了其中三千人马是不久前新降的袁绍旧部,战力也算不错,还有两千人马却是渤海军的老底子,再加上你的一万渤海精锐,即使刘表军有两万,也绝不是咱们的对手!”

    “阿策你放心,既然大将军命你为主将,我们这帮老兄弟定当遵奉你的号令!”曹性沉声道:“刘表这个天干地支的余孽,谋害孙坚将军在前,攻击清儿小姐在后,如今居然还胆敢偷袭洛阳……此次正好公私两便,灭了他这支兵马,算是为孙坚将军报仇雪恨先拔一筹!”

    “多谢各位!”孙策听得感激涕零,躬身再谢道:“如此,便恕策放肆了!”

    他快步行至帐前,手指地图道:“不久前斥侯来报,刘表军已至轩辕关,距离此处不足六十里,明日午后便可抵达……我和周瑜商议过,明早大军前移十里,选开阔处以逸待劳。待敌军至,先以骑兵突破,步兵压后,待敌军阵势稍乱,即以战车兵攻其两翼,则敌军必败!”

    “可行!”几位鹰将都是沙场老手,相视一眼,一头。

    “可惜了,受时间和地形的影响,我军来不及派骑兵迂回至敌军身后!”周瑜稍感遗憾道:“不然便可切断敌军退路,将其一举歼灭!”

    孙策正欲微笑接口,却听传令官焦急的声音在帐口响起:“孙将军,接前方斥侯天眼传书,刘表军非但没有向着我军而来,反而在轩辕关安营下寨,并开始抢修关隘!”

    “什么?”帐中众人一起失色。

    “好一个文聘,怪不得连吕布都败在了他的手中,我们小看他了!”周瑜立即反应过来,苦笑道:“看来空无一人的轩辕关不但没有令他心生懈怠,反而引起了他的警觉,是我失策了!”

    “不好办了!”强仝微微变色道:“我军至少有五千人是骑兵,如何攻得下守卫兵力达到两万的轩辕关?”

    “事到如今,我军尚有上中下三策可行!”周瑜心念电转,立即道:“下策,既然敌军自知行踪暴露,当然也不敢再犯洛阳,我军只要与之遥遥相峙,敌军必退;中策,我军立即行动,趁敌军立足未稳,抢修未成,先攻他一波,只不过战果必然有限,死伤也难以预计;至于上策嘛……”

    他再次苦笑起来:“仍依中策行事,只须再派一支奇兵绕至轩辕关背后同时进攻,敌军必败,只是时间上可能来不及了!”

    “各位将军!”突然间,又有一名传令官一头扎进帐中,挥着手中白帛喜道:“马超将军的天眼传书,他已于洛阳城南大破敌军,正领一千五百名骑兵向我军赶来……他提前请孙策将军安排他的助战计划!”

    “太好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周瑜睁大了双目,双掌一拍,喝道:“立即回书,请马超将军不必赶来相会,全速绕道刘表军身后,配合我军夹攻轩辕关!”

    “好兄弟,真不愧是西凉马超啊!天助我也!”孙策亦神色激动,一拍将案道:“众位,此战若不能胜,我们还有何面目去见大将军?”

    “大将军神机妙算啊!”李进看罢军报,不由长叹一声,将手中白帛递予墨喆、李少杰、杨羽三人传阅:“曹操军刚过密县,趁着夜间宿营的掩护,果然如大将军所料一般分兵进击……李典率三千人马继续向着偃师而来,而曹仁却领两千精兵悄然转道京县。看样子,他是准备重走当年曹操绕道虎牢关的那条旧道,穿过大怀山、芒山,突然出现在洛阳眼皮子底下!”

    “啊呸!这个不要脸的!”李少杰不由破口大骂道:“这条小道明明是虎牢关大战时我军追击张辽探出来的,当年曹操凭着这条道攻击董卓军已经抢了不少功劳,怎么还有脸用来攻打我们渤海军?”

    “会不会有圈套?”墨喆少年老成,怀疑道:“既然此道是我军透露给曹军的,难道他们不担心我们设伏吗?”

    “我军方经巨鹿大战,又持续攻略河北,能够分兵一万保卫洛阳,这已经超出了很多诸侯的预料!”李进摇头道:“曹操这是看准了我军兵力空虚,根本无法分兵去守洛阳外围的险关要道!”

    “我军底蕴深厚,岂如他们所料?”李少杰冷笑起来:“看来,合该曹仁倒霉!”

    “若本将所料无误,曹仁这一路兵马虽少,却是偷袭洛阳的真正主力,而李典一路只是疑兵之计!”李进正容道:“本将想听听三位将军的建议,敌军既然兵分两路,我军如何分兵以对?”

    “末将建议……”墨喆沉吟着,终于下定决心道:“应由将军阻击李典,末将三人去山中迎战曹仁!”

    “不妥吧?”李进一怔道:“曹仁是曹操军中首屈一指的统兵大将,排名尚在夏侯兄弟之上。既然他亲自领兵从小路进击,显然志在必得……三位将军莫不是因为李典的原因,存心照顾本将?”

    “非也!”墨喆胸有成竹道:“将军亦是我军独挡一面的大将,若依常理,当然应由您亲自出战曹仁。然而,将军惯用骑兵,在小道之上怕是难以施展……”

    “不错!”李少杰抢着接口道:“若要论到山林之战,除了鹰巢老人外,只怕就数我们兄弟几人尽得大将军真传了!嘿嘿,若论阴谋诡计,谁能比得过我们渤海三杰呢?”

    “什么阴谋诡计?”墨喆、杨羽同时伸手去捂他的嘴,斥道:“这叫兵者诡道、随机应变!”

    “好吧!本将明白了!后生可畏啊!”李进瞧着夷然不惧的三员小将,不由莞尔一笑:“便由你们渤海三杰出战曹仁吧……祝旗开得胜!”

    “李将军万胜!我军万胜!”三员小将一起躬身施礼:“一切为了重建帝都!”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四章 狂兽助战

    洛阳旧址附近,南鹰刚刚在此重新设立了将帐,统筹指挥各处战事。

    华雄击破杨奉的消息率先传来,跟着马超、马岱阵斩宋果的捷报亦接踵而至,南鹰的面容始终平静如水…….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张济、张绣视为真正的威胁。

    然而,文聘大军驻足不前、抢修轩辕关的消息却令他心头一跳。直至再次接报,听闻周瑜全面出击、马超主动助战,南鹰才算松了一口气…….文聘比想象中的高明十倍,也难怪连吕布、张辽都败在他的手中,但相对于孙策、周瑜、马超三人的超强豪华组合,任文聘如何文武兼备,也注定要惨淡收场。

    果然,不到一日便有捷报传来,孙策、曹性、强仝、侯成等人以车骑混合,快速奔袭轩辕关,文聘早已蓄势以待,战事立即打响。正当双方鏖战之时,马超领一千五百骑兵从轩辕关背后发起奇袭,虽因兵力太少未能当场破击,然而却成功重挫文聘军士气,更令文聘生出腹背受敌、身陷重围的误判,趁马超军回军重整之际,立即下令全军后撤突围。

    周瑜没有丝毫犹豫,趁势衔尾追杀,全歼了文聘的断后部队,此战共杀敌两千、俘敌三千,并缴获大批粮草辎重,而自身不过死伤三百余人,可说是大胜一场。

    闻报,南鹰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洛阳的东部战场…….在他看来,曹操军虽然兵力最少,却是一块最难啃的骨头,胜负与否更是意义重大!

    这不仅仅是南鹰与曹操的首次兵戎相见,也代表着南鹰终于失去了对曹操的掌控,更失去了一直以来隐隐操纵历史进程的先机…….若非顾及至此,无论曹操还是刘备,甚至是孙权,南鹰都不会让他们安安稳稳的活到今日。

    南鹰可以隐约感受到,曹操面对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心怀复杂,有对救命回护之恩的亏欠,有对赏识知遇之情的感激,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敬畏。而时至今日,随着曹操身份地位的水涨船高,这份复杂深刻的情感已渐渐演化为一种刻骨铭心的忌惮,或者说是一种恐惧…….无论袁绍还是南鹰,都代表着曹操前半生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多年来的隐忍压抑,长期的寄人篱下,曾经的耻辱失意,与生俱来的自轻自卑,都逼迫着曹操去不惜一切的毁掉袁绍和南鹰。只有如此,曹操才能彻底告别曾经卑微阴暗的过往,成为脱胎换骨的一代枭雄!

    “孟德,打今儿起…….”南鹰怔怔的回想着昔日种种,终于嘴边牵出了一丝厉笑:“你我,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邙山西麓,大批渤海军正在进行伪装,他们披上了青绿斑斓的长大披风,头盔上扎上随手采摘的嫩枝青草,将所有的金属反光都完全遮挡起来,一队队行至山脚下集合。淡淡的山岚雾气之中,数千将士几乎溶入了整片山林。

    远远的,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刚刚来的天眼急报,华雄、马超、孙策几队人马都大胜而回,马超还砍下了敌军主将的脑袋!”

    “李进将军是我军排名前三的大将,他亲自去对付自己的族弟,应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如果我们这一路拿不下曹仁,麻烦可就大了!”

    “啊呸!说什么泄气话呢?我们可是渤海三杰,虽然比不得李将军,比起华雄、马超和孙策那却是实打实的老资格了,焉有败理?”

    “可敌军主将是曹仁!居说他自征战以来还没败过,岂是杨奉、宋果之流可比,就是文聘也难以与他相提并论!我这感觉压力有点大啊!”

    “麹义还号称长胜将军呢?一样被咱们收拾了…….我告诉你,真正的长胜将军只有一个,那就是咱们大将军,别的人都不足为惧!”

    “你有本事把这话说给高顺将军和李进将军去听!才打过几仗啊?便如此目中无人了,看把你狂的!”

    “你…….”

    “嘘!别吵了!传令兵过来了,先听听曹仁那边有什么动向!”

    “三位将军!邙山另一头的消息传过来了!”传令兵将手中的白帛卷递了过来:“另外,三位将军借调的狂兽营小队也到了!需要请带队的小队长过来吗?”

    “很好!请他过来吧!”墨喆点头道:“关注消息,随时来报!”

    “曹仁那小子距离咱们只有一日半的路程…….咦?这小子果然谨慎!”李少杰已经急不可待的打开了白帛,念着念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派了几名斥侯趋前探路,沿途作出安全标识,三里外又有一支小队紧随其后,大队人马远远吊在五里外…….这么一来,咱们根本无法设伏啊!”

    “一直听大将军说曹操生性多疑,看来曹仁亦得其真传!”杨羽有些泄气道:“看来偷袭是不成了,只有在山道上择一险要之地,进行阻击!”

    “没出息,我军兵力倍于曹军,这么打不是太窝囊了?”李少杰怒道:“再说,这么一来,还怎么全歼曹军?大将军可是说了,来犯的五千曹军一个也不许放跑!”

    “要不?我们预先设伏,待敌军斥侯和那支小队接近,再把他们全部干掉,伪造一个双方斥侯火拼的现场!”杨羽犹豫了一下道:“赌一下,也许曹仁大队会继续前进,进入伏击圈!”

    “哈!你可真敢想,曹仁如果上当我跟你姓杨!”李少杰仰天打了个哈哈:“曹仁与李典分兵是为啥?人家玩的是偷袭,最怕行踪暴露。别说他是斥侯全军覆没,就是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把脖子缩回乌龟壳里去!”

    “少杰说得没错!”墨喆赞同道:“只看曹仁入山后如此谨慎,便知他绝不可能轻易冒险!”

    “我也只是说说,你们俩为啥也想不出办法?”杨羽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少杰你不是自诩诡计多端吗?想不出办法,你我一同丢人便罢!”

    他们三人在此争吵不休,早已候在一旁的狂兽营小队长却是听不下去了,他干咳一声道:“属下狂兽营第一小队队正高定,奉令前来听调!”

    渤海三杰终于止住了喋喋不休的争论,墨喆一怔道:“高定?早闻你是高顺将军的族人、狂兽营统领杨昆将军的得意弟子、最早一批的鹰巢老人啊!一直听闻高大哥的大名,却是无缘得见。听说你即将完成鹰将集训,怎么竟然会是你亲自前来?”

    高定微微一笑道:“说来也巧,属下刚刚结束了颖川附近山中的训练任务,正准备北上归建,去完成鹰将集训。正好接到三位将军借调狂兽营小队的调令,便毛遂自荐而来……当年董卓入京,大将军只身进入邙山,袁绍、袁术和董卓派人一路追杀,正是杨昆将军带着属下接应大将军的,因此这里的地形属下还算熟悉!”

    “太好了,这可真是及时之雨!”李少杰双掌一拍,热情高涨的上前攀着高定肩膀道:“高大哥一来,我们如虎添翼……只不知高大哥带了多少部属和战兽前来?

    “这个……”高定苦笑起来:“此前属下奉命去颖川山中,是协助其他小队训练战兽,因此属下人马大多留在了渤海,如今身边只有战士九人,猛兽十头!”

    “这也足够了!”墨喆点头道:“我们几个请高大哥前来,只是为了弥补侦察敌情和传递消息方面的不足,并不需要狂兽营同袍亲自出战……毕竟这里是山中,而配属给我们的天眼和听风营斥侯也不多!”

    “原来如此,之前听三位将军商讨伏击曹仁之事……”高定讶然道:“属下还道三位将军准备令狂兽营出动歼敌!”

    “曹仁太过谨慎!”杨羽苦恼道:“他派出的斥侯正在山间一路趋前开道,若歼其斥侯,曹仁必定生疑甚至会就此退兵。反之,若任由曹军斥侯探路,则定会发现我军设伏的蛛丝马迹,同样功亏一篑!”

    “我们向大将军夸下了海口,要全歼曹军!”李少杰哭丧着脸道:“如果不能引曹军入伏,就算是正面击败了曹仁,在大将军面前却一样是输了!”

    “原来如此……”高定若有所思,却突的愕然道:“依各位将军所说,如果消灭了敌军斥侯,却不会引起曹仁怀疑,再诱其大队进入我军伏击圈,是不是就大功告成了?”

    “将军们见谅!”他见三人头点得飞快,不由吞吞吞吐吐道:“其实……这个也不难办到吧?”

    “什么?怎么办?快说啊!”渤海三杰一起大叫起来。

    “属下是这么想的……”高定吓了一跳,略感忐忑道:“公然袭杀敌军斥侯当然不可行,这只会证明敌军行动尽在我军掌握,等于公开告知我军正在前方设伏。那么,如果敌军斥侯是意外死亡呢?”

    “意外死亡?”三人面面相觑。李少杰咽了一口口水道:“难不成,你是要用战兽袭击敌军斥侯?”

    “正是!”高定胸有成竹道:“深山之中,几个大活人被猛兽咬死,这再正常不过了!”

    “不妥,漏洞太大了!”墨喆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曹仁部下皆为精兵,其斥侯亦必是其中健者、身手不凡,仅凭一头猛兽肯定无法消灭几名斥侯。而一旦出动数头乃至所有战兽,虽然必可使其全灭,但任谁都能从现场痕迹看出端倪……天下间的猛兽几乎都是单独捕猎,只有渤海军狂兽营才有这么大的手笔!”

    “不错!那就等于暴露了啊!”李少杰也猛然省悟道:“当年酸枣会盟,我军狂兽营可是大大的露了一回脸儿,而曹操那老小子正在现场……不妥,确实不妥!”

    “酸枣会盟?当时属下也在!”高定微笑道:“不瞒几位将军,那只是一个小场面,就把天下诸侯吓软了腿!只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渤海军狂兽营作为大将军麾下唯一可和陷阵营同列,并早在鹰巢便已成军的特殊兵种,真正的老底子又怎么可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果只有一头猛兽,却能轻松全歼敌军斥侯呢?或者说,留一个吓破胆的漏网之鱼回去通风报信,说邙山之中惊现恐怖妖兽……”他突然面现高深莫测的神秘之色:“几位将军猜猜,曹仁会不会吓得连斥侯也不敢派了呢?”

    “说笑的吧?”渤海三杰见高定如此轻描淡写却一派十拿九稳的势子,一起听呆了眼儿:“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奇兽?”

    “几位将军加入大将军麾下晚了几年……”高定见三人一起露出不忿之色,接着轻轻巧巧一句话就三人一起自闭封口:“若是在渤海军成军之前便跟随大将军,三位将军就会知道,我军的秘密还有很多!”

    “去几个人,将我们从太行山中带出来的伙伴请过来!”他不理目瞪口呆的孤陋寡闻三人组,向着其他狂兽营战士吩咐道:“也好请三位将军看一看我们狂兽营的真正底蕴!”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五章 奇谋建功

    茂密的山林间,一条仅容三四人并肩而行的蜿蜒小道贯穿东西,悄然连通着茫茫邙山。此径原是一条被樵夫、猎户和采药者经年累月踩踏而出的羊肠小道,近百年来却因为背靠洛阳的重要地理位置而被兵家所关注,曾调遣将士入山开道,试图开辟出一条调兵捷径。董卓之乱以来,西凉军和关东盟军更曾在此山中大规模用兵,逐渐形成了今日的规模。然而,随着洛阳被付之一炬,周边百里几成不毛之地,长居邙山的山民都因难以下山易货而迁离,而各方诸侯势力对洛阳更是顿失兴致,此径从此荒废,再也难觅人踪。

    轻微的脚步声“沙沙”传来,四名头戴灰幘、身着皮甲、背负长弓的斥侯趋步而来。他们身手矫健,奔行之间仍然保持着相互支援的安全间距,虽然犀利的目光不断扫视过左右山林,足下却是稳如泰山。

    一声轻轻的鸟鸣响起,四人蓦的聚在一处,在径边的一棵巨树边蹲下身来。

    其中一人拔出腰间短刀,在巨树接近根部的树干上划出一个清晰的十字。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队率,我们的脚速太快,要不要放缓一下,等等后面的小队?”

    “曹将军说了,本次任务是奇袭,且须一击即走!”那队率警惕的目光仍然在四面逡巡,口中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为全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对手可是渤海军啊!”一名斥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涩声道:“听说他们的斥侯个个厉害,这万一要是撞上了…….”

    “所以,我们更需要探出一条安全通道!”那队率目光凌厉的瞪着几名属下:“渤海军精于山林作战,如果他们在山中设伏,数千兄弟将全军覆灭!”

    “我觉着没有什么担心的!”一名斥侯接口道:“听说屯驻洛阳的渤海军一共只有万人,如今数路大军来攻,他们哪有心思顾得上这条山间小道?”

    “希望如此!”那队率叹了口气:“若非渤海军主力仍在河北,洛阳兵力空虚,曹将军只怕也不敢行此险计!”

    “我倒是不怕什么渤海军斥侯,吹得神乎其神,谁知道真的假的!”又一名斥侯突然间心虚的游目四顾:“可是,这山林有些静的可怕啊…….别是隐藏着什么猛兽吧?”

    “哦?对了,老三你是猎户出身!”那队率一下子警觉起来:“这方面你最有经验,大家戒备!”

    “队率你忘了?前年咱们兄弟也是在山中,联手还杀了一头老虎呢!”一名斥侯不以为然道:“这两年咱们兄弟几个身手更胜从前,何惧之有?”

    “好事啊!”最后一名斥侯喜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当年咱们把虎皮扒了献给曹将军,可是得了重赏!今儿又是一桩功劳啊!”

    “尽想美事!都休息够了吧?继续探路!”那队长口上斥责,嘴边却也带上了一丝笑意,显然是回想起了当年的得意之举:“都小心些,如果再遇上大虫,仍按从前的方法对付!”

    四人起身,继续前行。

    行不数十步,突然那老三低声惊呼,猛然止步。

    “我似乎闻到了一丝腥风,看来真的有猛兽!”老三面色紧张道:“奇怪了,这一路过来,根本没有发现猛兽的足印和粪便…….这是怎么回事?”

    “百里邙山,没有猛兽才是奇怪…….大家准备!”那队长目中杀机一闪,缓缓拔刀在手,另两名同伴亦搭箭在弦。

    很快,连那队率都闻到了那一丝渐渐深重的腥气,四人相视一眼,迅速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小圈。

    四人凝神以待良久,鼻间腥气愈发闻得分明,耳中也仿佛听到四周隐约传来极细的枯枝踩踏之声,却始终不见猛兽现身。

    那队率久历沙场,可算是杀人如麻,然而此时此刻,却感觉到远近左右的幽深草木之间,正有一双残忍嗜血的凶睛冷冷的注视着他们,一股有质而无形的杀机也死死将他们锁定,随时可能发起致命一击,这种可怕的感觉竟是前所未有…….他不由心头发冷,浑身汗毛倒竖。

    “兄弟们,情形有些不对,我们或许是无意间闯入了什么猛兽的领地!”队率额上渐渐渗出汗来,他当机立断道:“保持队形,我们顺着来路缓缓后退!”

    “不错!”老三亦沉声道:“相信我们撤出那畜生的地头后,它自然会放弃攻击…….越是猛恶之兽便越加通灵,它能感觉到,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其余两人早已心头打鼓,闻言一起应喏。

    突然间,一声闻所未闻的暴烈吼叫响彻云霄,震得四人同时耳中嗡嗡作响,跟着不远处的深草丛中蓦然扬起漫天草叶,一只庞大的巨兽闪电般跃出身来,向着四人猛扑过来。

    那队率骤然看清了那巨兽的形态,眼中瞬间露出惊恐万状的绝望之色,他只来得及吼了半声:“逃……”

    叫声戛然而止,那巨兽甚至没有动用最恐怖的獠牙和利爪,只是一记掌扇,便令那身经百战的队率浑身响起可怕的骨裂之声,直挺挺的横飞出去,落在草丛中动也不动。

    老三猛然间发出不类人声的尖厉惨叫,扭头就跑。他听着其余两名同伴接连发出短促的惨叫,竟是连头也不敢回。多年来,四人一直联手对敌、生死相依,可以为了兄弟而彼此挡刀,然而此刻,他甚至生不出半点回身一战的心思……从小行猎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头恶兽的可怕,那已经几乎不能再称之为猛兽,而是一头妖兽!

    半个时辰后,脸色惨白如纸的老三踉跄着去而复返,他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四十余名同袍……那是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数里外的接应部队。

    带队的是一名身形魁伟的巨汉,手拎一把有如小半扇门板般的大刀,杀机腾腾、气势迫人。

    然而,当那巨汉俯身看清了那头巨兽留下的足印后,不由浑身一僵,身后几名属下甚至同时听清了他们的头领在喉头发出“骨碌”的吞咽之声……这是从来不曾发生在头领身上的奇事!

    在看清了遗留在现场的三名斥侯尸体后,那巨汉更是瞳孔收缩,他一把揪过仍然浑身筛糠的老三,厉声道:“你真的看清了?那确实只是一头猛兽?”

    “不,不是猛兽!”老三眼中尽是恐惧之色,颤声道:“是妖兽,是妖怪!”

    听着他牙关打战之声,熟悉四人斥侯小队战力的同袍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能在精锐部队中长期担任斥侯的人岂同等闲?那四个人原先最低都是什长的身份,且均身负远胜同侪的战功。

    “许将军!我们应该怎么办?”一名军吏行到那巨汉身侧,压低声音道:“是继续前行,还是折返禀报曹将军?”

    那巨汉握着大刀的手心中已经渗出冷汗,他天生神力,多年来杀豹伏虎,不知多少猛兽死在他的手中,这令他对于猛兽的习性非常熟悉,当然也完全可以通过足印和现场痕迹判断出那头猛兽的恐怖体形。最令他惊惧的是,那猛兽扑击的距离和一掌扇毙斥侯的巨力……那确实已经不是任何已知猛兽所能展现出来的可怕能力!

    “真没有想到,邙山之中居然出现了如此猛恶之兽!”他心中几番交战,终于是顾全大局的理智压倒了跃跃欲试的冒险心思,不由长叹一声道:“这只猛兽委实不能以常理度之,它又占了地利,本将也没有必胜把握,贸然行事只怕会坏了曹将军的大事……我们立即回去向曹将军禀明此事,本将也会建议曹将军,收回全部斥侯小队,集中大部队快速通过此处,谅那畜生也不敢攻击数千大军!”

    “是!将军英明!”那军吏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长气,向众军士挥手道:“带上死难兄弟的尸体,我们退回去!”

    没有人察觉到,百余步外的一处深草中,正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此处的一举一动。

    距此二十里外,渤海军藏身之所。

    “我…….我的娘!”李少杰正双眼发直的盯着那头刚刚返回的妖兽,两条腿都在微微发抖…….那远超猛虎的庞大体形,兽头仰起便几乎与人同高,虽然没有发出半点低吼,但一双幽深碧绿的凶瞳却仿佛令人寒彻心底。

    墨喆和杨羽亦是看得心中发寒,虽然他们都曾饮用过专供渤海军战兽区分敌我的药物,仍是被那股可怕的威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少杰,你不是号称渤海蛟王吗?”墨喆为了驱散心头的压抑,强笑道:“怎么碰上一头猛兽就怂了?”

    “废话!这还能算是猛兽吗?”李少杰咽了一口口水,斜睨墨喆道:“再说了,你小子的手不也一直在抖吗?你我兄弟,彼此彼此!”

    “狂兽营,果然是名不虚传!”杨羽看着高定含笑行来,衷心道:“高大哥面前,我等全成了井底之蛙!”

    高定伸手在那巨兽颈间摩挲,微笑道:“将军谬赞了!狂兽营高手如云,杨昆将军、郑三山将军和雷薄将军那才是个中高手!而狂兽营所驭战兽更是威猛无伦,只是你们面前的这种‘狮虎兽’,便有三只!蒙大将军和杨昆将军器重,赐了属下一只!”

    “狮虎兽?好名字!”李少杰咋舌道:“竟然还有两只?那可真是无敌了!”

    “这狮虎兽是大将军当年在太行山中探险所得,名字也是大将军亲自取的!”高定突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不瞒三位将军,狂兽营其实还有更多可怕的战兽,只是事关机密,属下今日不敢泄露!”

    “是了!难怪高大哥此前提到,专在颖川山中训练战兽!”墨喆心头一动,赞叹道:“待新训战兽出战之日,狂兽营必定会轰动天下!”

    几人正自赞叹不绝之间,突然有天眼战士来报:“各位将军,前沿斥侯刚刚传信,曹军接应部队在查看遇袭现场后,已经全面收拢所有斥侯,正在向曹军主力靠拢!”

    “太好了!我们的计策成功了!”四人相视一眼,同时拍掌大叫起来:“可以安排伏击了!”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五章 奇谋建功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六章 不战屈敌

    闻听邙山之中突现妖兽的急报后,曹仁蓦的生出骑虎难下之心,但闪念之间便被摒弃,再往前不足一日便可以看到洛阳,他身负曹操重托岂可轻易半途而废?

    曹仁听从了属下的建议,将两千人马聚在一处,刀出鞘、箭上弦,一路向西急行军,很快便安全通过了妖兽的现身之地。

    没等曹军将士们松一口气,一场伏击便突如其来的爆发了。

    没有成群的敌军四面杀出,没有飞蝗般的漫天箭雨,数百个圆滚滚的蓼草弹从两侧山上杂乱无章的抛射而出,落地便“嘭”的一声爆裂开来,升起大团大团的红雾,恰好将曹军集体覆盖。与此同时,曹军前后又有大段大段的擂木掷下,将进退道路全部封死。

    曹军将领们半掩着口鼻,疯狂的呼喝着,意图指挥将士们反击突围,然而四面八方都是红雾笼罩,所有人睁眼便被刺激的涕泪交流,张口便被呛得咳嗽不止,连半个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又谈何反击?很快,一些体质过敏的士卒甚至翻着白眼被呛昏了过去…….两千曹军精锐已经完成失去了抵抗之力。

    山风终于渐渐吹散了红雾,双目红肿的曹军将士正准备勉强睁大眼睛找出一条逃路。两侧山头上再次激射出无数条细细的水柱,仿佛下了一场细雨,将所有曹军淋得浑身透湿。

    一名曹军军吏凑上衣袖,鼻子耸动间不由面色惨变:“火油!”

    一声锣响,两侧山头上终于现出大批人马,一齐张弓搭箭瞄向山下,这令所有曹军都吓呆了…….指着他们的箭头上都闪烁着火苗。

    “山下的叛军们都听好了…….”一个面上蒙着湿巾的身影在山崖边探出身来,以极其嚣张的腔调大叫道:“我们是大汉帝都禁军,你们擅自进犯帝都,已经犯下了大不敬和叛逆之罪!本将命令你们,立即弃械投降!”

    见山下的曹军一阵大乱,却无人敢于做出抵抗行为,那人更加得意洋洋,吼道:“你们不需要反驳,因为你们所有的回答都只会加重自己的罪行…….不想变成烤猪就乖乖听话,等侯天子和大将军发落!”

    他见曹军仍在犹豫,索性叫道:“别犯傻了!被烧成焦尸很体面吗?你们死了不打紧,家里的父母妻儿谁来照顾?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还有机会重新作人的……”

    听着那人东拉西扯的喋喋不休,曹仁再看了一眼远近将士们眼中那近乎乞求的眼神,不由长叹一声,推开护在身前的亲卫,叫道:“我等愿降!”

    “呛啷呛啷”之声响成一片,两千曹军如蒙大赦,相继扔掉了兵器。

    “本将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而尔等也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人大喜道:“所有降兵向西走,慢着点,一个一个来……”

    上千名渤海军把住西边的路口,出来一个降军,便一拥而上捆个结结实实,每十个人再以一条长绳串在一起,押着便走。

    “这位将军,既然不打算杀俘,那么我等会受到什么责罚?”一名曹军军官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问题。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那将军正在蹦蹦跳跳的一路下山,他的冷笑声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所有曹军战俘的耳中:“既然你们打算破坏帝都重建,就罚你们做苦工……一直到帝都重建完成!”

    “饭管饱、水管足,所有人都会配发衣被,只是不会再拿饷钱!”那将军渐渐行至山下,他伸手扯下了面巾,露出了李少杰那张一脸坏笑的面庞:“待帝都重建后,你们可以选择加入渤海军后勤部队,也可选择拿上一份盘缠回家种地……凡是老家在渤海军治下的,家乡应该都已经分配了田地,不会饿死你们的!”

    “什么?这么好啊!”很多曹军已经听呆了眼,不敢置信道:“几年没回家了,家里竟然有田了?”

    又有人高叫道:“为什么让我们加入后勤部队?我们可都是精锐!太瞧不起人了!”

    此言一出,听得曹仁等降军将领太阳穴青筋直跳……你奶奶的,这边刚刚投降,就想着要背主求荣了!

    “啊呸!”李少杰向着地上重重啐了一口:“什么精锐?一群败兵也敢当着我们渤海军说什么精锐?老子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除了渤海军,这世上没有精锐!”

    “不过呢,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他看着一些降军忿忿不平的眼神,淡淡道:“渤海军后勤部队每年都要大比,有本事的小子自然可以加入正规军,甚至是专属部队!”

    “重修帝都的日子可不短呢!”有人弱弱的问道:“你们就不怕我们逃跑?”

    “啊,对啦!”李少杰一拍脑袋道:“忘了说啦!所有降军全部打散重编,每十人为一组,每百人为一队……十人中有人逃跑的,杀全组!组长逃跑的,杀百人队的队长!哈哈,小子们都听明白了吧?好好监督身边的人,别稀里胡涂的死在自己人手里!”

    闻得此言,曹仁和众降军一起变了颜色……这一招确实是狠辣无比!

    “唉哟!这不是曹仁将军嘛?讨董之后,可有好些年没见了啊!”说话间,李少杰已经行至了眼神发直的曹仁身前,嘿然一笑道:“您放心!我们可不敢请您做苦工……就看曹操打算给您出多少赎身钱了!”

    “李将军!”一个渤海军军官快步而来,在李少杰身后低声道:“墨将军让属下禀报,刚刚清点人数时发现,曹军有十余人趁乱翻过东边的路障逃跑了!”

    “你说什么?本将之前怎么说的?一个也不能少!”李少杰大怒,旋风般转过身来:“存心让本将在大将军面前难堪啊!快去追,追不回来……本将和你们同归于尽!”

    “将军息怒!”那军官缩了缩头,苦笑道:“杨羽将军和高定统领已经带着人追上去了,很快应该就有回音了!”

    “唉!那些逃跑的人可惨啦!”李少杰闻言,立即转怒为喜,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在这山里,有人能跑得过狂兽营吗?你说这人他为什么想不开呢……继续活着不好吗?”

    看着李少杰一脸惫懒的无赖模样,曹仁眼角直抽的低下头来,双拳紧握才勉励压下心底的屈辱与不甘……我居然败给了这么个的玩意儿!

    茂密的山林间,那身材魁伟的许将军领着十余名士卒正在深一脚浅一脚的亡命狂奔,全然顾不上掩盖形迹。

    终于,一名士卒脚下一崴,惨哼倒地。

    “怎么样了?”那许将军虽然性情粗鲁,却甚是爱护下属,回身拽起那士卒道:“还能走吗?”

    那士卒脚脖子肿得老粗,咬牙道:“将军,属下不成了,你快走吧!总不能全折在这里!”

    “放屁!老子从来没有丢下过一个兄弟!”那许将军怒道:“来人啊!轮流背着他走!”

    “将军,您一个人走吧!”又有人喘息着道:“若非您神力惊人,硬是轰开了那些堵路的擂木,兄弟们一个也跑不出来!带着我们这些累赘,您逃不出去的!”

    “不成,本将……咦?不好!”那许将军突然间竖起耳朵,满脸都是戒备之色:“是追兵吗?怎会如此之快?”

    “好本事!不愧是曹军第一猛将许褚!”一阵大笑声传来:“受贵军曹仁将军之托,特请许将军回去作客!”

    长笑声中,四周山林间现出影影绰绰的无数幢幢身影,密密麻麻的拉弓绞索之声亦响起一片,竟是已经将曹军团团围住。

    “今日算是本将栽了!”许褚挺直了身躯,狠狠向旁啐了一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许某投降,却是痴心妄想!”

    “尝闻将军曾与我军典韦将军一战,可谓是气拔山河、豪勇盖世!”那声音惋惜道:“若今日不明不白的埋骨荒山,将军岂非辜负了这一身的本事和一腔的抱负?”

    “想要本人束手就缚也行,有本事便请出贵方的高手,单打独斗!”许褚冷笑道:“若本人输了,绝无二话,情愿回去陪着曹仁将军当俘虏!”

    “这可有些难办了!”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瞒将军说,因为只是对付曹仁,所以我渤海军中一员大将也没有亲身到场!其余的渤海军属下,怕是与将军您身份不配!”

    听得此番似恭实贬的话语,许褚几乎气炸了心肺……什么叫只是对付曹仁?什么叫一员大将也没有亲身到场?这是压根儿也没把曹军放在眼里啊!偏偏曹军还败了,败得一败涂地,叫人难以辩驳!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怒道:“无妨,但凡是渤海军属下,哪怕是一名小卒,本人也接下了!”

    “好!痛快!”那声音的主人终于走了出来,拱手道:“在下渤海军狂兽营第一小队队长高定,见过许将军!”

    许褚见那人体形匀称,目光犀利,一脸从容自若,倒也不敢过份小视,摆出架式道:“便是你了吗?好!来吧!”

    “将军您误会了!”高定微笑道:“不是在下,而是在下的伙伴来与将军较量!”

    “不管是谁,叫他出来!”许褚渐感不耐,喝道:“速战速决吧!”

    高定伸指入唇,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

    一阵狂风刮过,一只庞大恐怖的凶兽幽灵般的纵出了林间。

    十余名曹军士卒同时联想到此前行凶的妖兽,不由一起惊叫起来,吓得几乎缩成一团。

    “请将军赐教吧!”高定笑容可掬的退后一步。

    “你们!这……卑鄙!”许褚看着那头凶焰涛天的猛兽一步步缓缓踱来,心底如坠冰窖……任他如何勇猛,又怎么可能在体力大损之下战胜如此可怕的怪兽?不,即使是他全盛状态下,也是必死无疑!

    “将军此话怎讲?”高定一脸愕然道:“您不是说,我军一名小卒也可以吗?此兽乃我狂兽营战力前十的精锐,正儿八经的渤海军正规编制,曾为我军立下好几件大功……怎么就卑鄙了呢?”

    “若是将军嫌弃,请容在下一点时间!”高定抬起手臂,那战兽立即放缓了进逼之势。他目露讥诮之色:“在下这便调拨排名更高的战兽前来,与将军战个痛快!”

    许褚怎知他是在虚言恫吓?闻言瞳孔剧缩,一颗心儿直沉下去。

    “将……将军!”那名脚踝受伤的士卒牙关打战道:“属下觉得,最好还是跟他们回去……保护曹仁将军要紧啊!”

    “是啊!将军!”又有人惨然道:“这哪是什么猛兽?这根本就是一只妖怪啊!这……不是人力可以打赢的!”

    高定双手环抱,一脸微笑的看着许褚,心中稳如泰山……当年在太行山中,南鹰集合了黄忠、李进、甘宁几大高手之力,都没敢正面硬扛这头凶兽的母亲,何况此兽正值壮年,又经历过狂兽营多年的调教训练,战力比之它的父母更胜一筹,岂是许褚单枪匹马可以对付的?

    许褚看着面前那头步步进逼的凶兽,想到它那鬼魅般的可怕速度和惊人力量,再看了看手中的大刀,满嘴都是苦涩。

    “用不着你们动手!”他将手中长刀一丢,很光棍的转身便行:“本将自己回去!”

    “好!许将军重信守诺,果然是豪情万丈、英雄不凡!”高定口中赞叹着,又大声喝道:“所有人,不得对许将军和他的部下有任何不敬!”

    闷头疾行的许褚猛然间听得高定赞他英雄不凡,突然想起了昔年南鹰对他的评价:天下间,焉有滥用武力压服弱小的英雄?

    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六章 不战屈敌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七章 天下熙攘

    偌大的战场中,一场短兵相接的战事已经宣告结束,一队队垂头丧气的曹军将士正在渤海军的严密押送下离开战场。

    然而,战场正中,仍有两员大将正在拨马挥矛,鏖战不休。

    “呛”的一声脆响,一支长矛脱手而出,远远飞出后斜插于泥土之中,那长矛的主人亦是闷哼一声,右手扶肩,显然是难以再战。

    “阿典!你这又是何苦呢?”李进长叹一声,将长矛收于身后,怔怔的瞧着对面一脸不甘的李典:“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既然已经败了,何必再做无谓之争?”

    “哼!大兄之言小弟可不敢苟同!”脸色苍白的李典倔强道:“什么叫无谓之争?既然各为其主,便当尽忠行事!我军虽败,主将却仍在,怎可同士卒一般摇尾乞怜?”

    “那么,如今你也算尽力了,可以放手了!”李进目露复杂之色,他突然一跃下马,叫道:“胜负已分,你我均已尽忠行事,可以诉诉私情了吧?”

    “战场之上,哪有什么私情?”李典嘴上强撑, 却终于也跃下马来,苦笑道:“碰上大兄算我倒霉, 反正从小到大我在你面前都是输家!”

    “算你倒霉?你小子知足吧!”李进上前持住李典脱臼的臂膀, 瞪眼道:“你真当这么巧的?是我舍了面皮, 才换来此战的机会!”

    他见李典又要出言强辩,手中一紧一送, 硬是令李典惨叫一声止住了话头,却是已将他的臂膀接了回去。

    “你别不服气!”李进见李典疼的面色惨白,冷笑道:“实话告诉你, 曹仁和许褚如今都已成了阶下囚,两千部下一个也没有逃脱…….你们三家偷袭洛阳的阴谋,到你我这里,便算是彻底做了一个了结!”

    李典终于震动了一下,涩声道:“这么说, 大兄真是为了我才接下了这个差事!”

    “废话!曹操对我家大将军恩将仇报, 全体渤海鹰将哪个不是满腔怒火?换了他们来, 我也保不住你!”李进微怒道:“你是我们李家人, 败在自家的兄长手里也不算丢人…….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到的!”

    他见李典再次一震垂下头去,不由柔声道:“阿典,你是所有李家儿郎中最有出息的一个,而曹操绝不可能是大将军的对手, 你何不及早弃暗投明…….”

    “大兄说笑了吧?天下间谁人不知, 你才是山阳李家最有出息的人?”李典猛然抬头,冷笑道:“不过, 你也不要小看我家主公, 若非我军主力尽在征讨袁术, 你们未必能胜!”

    “呸!你怎么不说我渤海军主力尽在讨伐袁绍?”李进哑然失笑道:“更何况,大将军是当今天子皇叔, 当朝大将军,他才是拨乱反正、中兴大汉的正统!你岂可弃明珠而选沙砂?”

    “大兄, 实话跟你说了吧,非是小弟执意与你较个高低!”李典沉默了一会儿, 终于艰难开口道:“父亲的意思是,天下形势未明, 我们山阳李家必须再多留一条退路!”

    “什么?你们这是在仿效荀家吗?”李进面色一变,怒道:“大汉江山、天子基业、千万黎民,不是尔等下注的赌本!”

    “哼!乱世之中, 必出英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李典冷笑道:“昔日高祖不过一个亭长, 尚可斩白蛇而赋大风,成就一代伟业!而今天下之乱更甚当年,大兄又怎知大汉气数未尽?”

    “我当然知道,原本我也认为大汉已是穷途末路,直至我碰到了大将军…….”李进深深吸了一口气,慨然道:“我未能有幸随他解疫天下、征讨黄巾,确是人生一大憾事!然而,我却看着他多年来忍辱负重周旋于朝堂之上,一怒拔剑于边塞之外,力挽狂澜于社稷之间,他的忠直之行令天子震动,他的恩威之义令诸胡拜服,他的勇武和仁爱,更令所有渤海军将士和治下百姓都为之深深敬仰!朝庭有如此大将军,天子有如此皇叔…….你说,这汉室的气数尽了吗?”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李典冷笑着,突然间亦怒道:“可是为什么连刘陶这么一个忠于大汉、忠于天子的忠义之人,都冤死在黄门北寺狱中?天子和南鹰为什么不救他?这大汉的江山,还有什么可以值得我们效忠的?”

    “刘陶!”李进猛然间雄躯一颤:“是了!原来是这样!刘陶与叔父情逾手足,又对你我二人从小视若骨肉,你竟然是为了他!”

    “大兄,你我兄弟今日言尽于此,多谢你的回护之情!”李典冷然道:“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兄弟日后相见,仍然免不了沙场对决!你……保重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拨马去了。

    “主公, 您受的委屈, 天下间又有几人知晓?”李进怔怔的凝视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阿典,你又可知?刘陶仍然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上!”

    “而主公没有说错!士家大族只知家族利益,何曾顾及过天下?”他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主公,你果然才是这乱世之中的唯一明主!”

    此时此刻,南阳卫将军府。

    张济脸色铁青的手持着一张白帛,面前的案几上则置放着一个木盒……盒中是宋果的项上人头。

    白帛上的文字只有寥寥数行,却令他悚然心惊,因为那是南鹰给他的最后警告:驻大军远离于西京之外,纵叛兵祸乱于东都之侧,你这个“卫将军”卫的是什么?还是做一个征南将军吧!尽快收复荆州,才是你唯一的自赎之道!至于张绣,他只配做一个平南将军!

    “曹操误我!”张济持着白帛的手越抖越厉害,终于一把扯碎白帛,跃起怒吼道:“而南鹰,你辱人太甚!本将誓雪此耻……”

    “叔父息怒!”坐于阶下的张绣苦笑道:“如今曹操、刘表两路人马皆败,凭我军仅仅三万余人的兵力,你准备如何雪耻?”

    “本将……”张济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如今在南阳、三辅一带,他和南鹰的实力都是守成有余,攻略不足,如果他敢于孤军深入,势必会遭到长安和洛阳的两方夹击,几乎是一个必败的结局。而一旦南鹰收拾了袁绍,集中主力南下,灭他只在反掌之间。

    良久,他颓然坐回道:“难道,本将真的要甘做区区一个征南将军,去当南鹰消灭刘表的鹰犬?”

    “如果当真如此,你我叔侄倒是可以保住一条性命!”张绣沉吟着:“依南鹰为人,向来言出必行……不过这么一来,最终的下场只不过是领一个无权无势的闲差,碌碌一生罢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张济疑惑道:“既不能兴兵复仇,也不能逆来顺受,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有!”张绣点头道:“投靠曹操!”

    “什么?”张济愕然道:“此次曹阿瞒害我们损兵折将,又触犯了南鹰,为叔还没有和他算帐,你竟然还想要投靠于他?再说,曹操和我们并无交情,我还不如投靠刘表!”

    “二袁覆灭在即,纵观天下,最终能够与南鹰一较高下的诸侯,除了曹操再无他人。而刘表身处荆州四战之地,必成众矢之的,亦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张绣侃侃而谈道:“诚如叔父所言,曹操和我们并无交情,愈是如此,愈显叔父之重!曹操也算得上一代枭雄,如今正处于实力暴涨之际,若能得叔父之助,定会欣喜若狂,引为臂助!”

    他见张济仍然沉吟难决,又道:“叔父以为,南鹰和曹操孰强孰弱?”

    “当然是南鹰!”张济毫不犹豫道:“曹操虽然实力雄厚,比起南鹰来,他还差着一大截!”

    “这就对了,锦上添花岂如雪中送炭?”张绣微笑道:“屈服于南鹰之下,你我叔侄毫无前途可言,而加入曹操一方,则令曹操如虎添翼,必受重用!更何况……”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若想最终脱颖而出,眼前我们只能联弱胜强,蛰伏待机!”

    “贤侄你言之有理!”张济闻言微微动容,然而仍是有些犹豫:“可是,此事毕竟关乎我们日后前途命运…….容我再思!”

    “叔父不可稍作犹豫!”张绣断然道:“此次我们算是彻底得罪了南鹰,若不从其言去攻刘表,很快便会迎来渤海军的征讨。若投向曹操,自有曹操出面为我们挡灾,而南鹰也会心生顾忌,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此言是矣!”张济恍然省悟,不由霍然起身:“若非贤侄及时点醒,吾几乎自误!事关重大,便劳贤侄亲与曹操会唔,细商我军加盟之事吧!”

    “请叔父放心,侄儿一定不辱使命!”张绣微笑道:“便如许攸所说,我南阳乃天下第一大郡,人口众多,物产丰富,恰与曹操势力毗邻,而你我叔侄麾下更有精锐步骑三万余人。一旦双方联合,领地相连,兵力互补,便足以和南鹰抗衡。曹操闻听侄儿前去,只怕会倒履相迎!”

    “可是,刘表怎么办?”张济突然忆起一事,不由脱口而出:“若他怪我背信弃义,又当如何?”

    “刘表?这些年来,我们为他挡住南鹰,也算是仁至义尽,他又敢如何?”张绣露出不屑之色,嘿然冷笑道:“他杀了孙坚,南鹰和孙策恨不得生啖其肉,而我军加入曹操后,实力已经远胜于他,他一个自身难保的孤家寡人,还敢来送死不成?不瞒叔父说,此次小侄出使曹营,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要趁着南鹰无力他顾之时,与曹操合兵夺取荆州……否则,我们日后如何能与南鹰一较长短?”

    “什么!”张济听得不由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七章 天下熙攘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八章 尴尬时刻

    一连串高亢的传觐声中,南鹰缓缓行至了玉阶之下,他仰首望向那高大幽深的殿门,追忆前尘往事,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望着身侧手慌脚乱脱靴的孙策和周瑜,他心中正在犹豫,却已听到一旁侍立的小黄门低声提醒道:“皇叔,您是可以剑履上殿的…….”

    南鹰哑然失笑,虽然没有除靴,却还是解下了背上的鹰刀,递给了那小黄门。

    那小黄门眼中闪过尊崇感佩之色,恭恭敬敬的接过,俯身作势道:“恭请皇叔尊驾移步殿中!”

    “皇叔来了!”刘协正等得望眼欲穿,见南鹰入殿,立即起身行礼道:“侄儿刘协,拜见皇叔!”

    南鹰苦笑着侧过身来,叹息道:“陛下,你我君臣之间,还是象和当年先帝一般就好!”

    “礼不可废!”刘协微笑道:“皇叔也不希望臣子们暗地里斥责朕不守先帝遗训吧?”

    他突然一怔,愕然道:“皇叔,您的面容似乎比当年更加年轻俊朗了!莫不是朕看错了?”

    “瞧瞧侄儿!”他见南鹰一呆,苦笑着以手指着自己的斑白鬓角道:“再过几年,怕是比皇叔都要老相了!”

    南鹰一阵心酸,却是无言以对,侧目之间正看到孙策、周瑜二人呆若木鸡的立于一侧, 正好转移话题道:“陛下,容臣为您引荐两位我大汉的栋梁之才!”

    “是孙伯符和周公瑾吧?果有英雄之姿!”刘协顺势移开目光, 望向两个躬身施礼的少年, 赞叹道:“听说你们的表字还是皇叔亲自取的, 朕却是好生羡慕…….皇叔,朕才是您的亲侄, 几年之后的取字也须当仁不让啊!”

    “陛下说笑了,天子取字何用?”南鹰苦笑道:“有人敢叫吗?”

    “皇叔可以叫啊!”刘协挤了挤眼:“怎么?皇叔打算厚此薄彼吗?”

    叔侄二人许久不见,一番说笑之下却是无形间亲近了不少, 连带着初睹圣颜的孙策和周瑜也轻松了下来。

    “陛下,臣此次面圣,是有几件要事奏上!”南鹰转入正题道:“第一件事,臣领原扬州刺史孙策、江夏太守周瑜面圣谢恩,并请辞去扬州刺史和江夏太守之职, 荐孙策之弟孙权任扬州刺史!”

    “事情的经过, 朕也大致听说了一些!”刘协不知是否想到了当年和刘辩争夺皇储之事, 他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才道:“孙文台将军匡护大汉、勇讨董逆, 朕心甚慰!可惜他为刘表所害, 朝庭失一忠良, 而朕也是痛失一臂…….朕, 准奏!并改封孙策为镇军将军,周瑜为镇护将军, 原有爵位不变, 就在皇叔帐下听令吧!”

    “谢陛下垂怜!”孙策扑倒在地,泪水泉涌。

    周瑜亦拜倒谢恩。

    刘协又勉励了几句, 便听南鹰再次奏道:“陛下, 臣奉旨重建东都,却遇宵小暗中阻挠,好在圣天子百灵呵护,渤海军将士用命,已然杀散群贼, 重建大计稳步推动, 最多不过三年,陛下便可还于旧都!”

    “哼!朕也听过了!这几个口蜜腹剑的逆贼,真是罪该万死!”刘协脸上闪过一丝怒容:“多亏皇叔力挽狂澜, 便依皇叔此前所奏,削去张济卫将军之职和张绣的征南将军之职,至于曹操和刘表…….”

    “若陛下信任臣, 便交由臣来全权处置!”南鹰沉声道:“此二人不比张济,他们实力雄厚,切不可打草惊蛇!”

    “不仅如此!臣还要奏请陛下!”南鹰又道:“重建东都是天下大事,关系皇家体面和天子威仪!臣所领渤海军之属下,上阵打仗均是行家,普通的建设修筑也可胜任,然皇家内苑、南北二宫、百官议政之所,均需按定制监工督办,不可有丝毫错失!请陛下下诏,选三司九卿之能员干吏,主持相关督建事宜!”

    “好!就依皇叔所请,朕即刻下诏!不过,皇叔啊,朕有一事觉得不妥啊!”刘协突然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皇叔总是口口声声提到渤海军,而天下间也大都以此相称,我大汉军中,有这个序列吗?”

    “这个?”南鹰一怔,讪讪道:“这只是当年臣领渤海太守时外界传出的称呼,戏称,戏称而已!臣可万万没有擅自成军的犯禁之心!”

    “皇叔误会朕了!”刘协再次起身道:“朕,是怕委屈了皇叔和那些忠于王事的将士们!”

    “这些年来,皇叔领着千万将士一路披荆斩棘,为了维护大汉而流血牺牲,可说是有大功于社稷!然而至今,皇叔部下的将军们,没有几个顶上了朝庭的官位, 普通的士卒们,甚至没有拿过一文钱的朝庭饷钱!”刘协有些动情的说道:“若再不能给他们一个名份…….朕,心里头有愧啊!”

    “如果皇叔不反对, 朕倒是有一个想法!”他凝视着南鹰道:“皇叔的所有属下, 今后便统称为大汉鹰师, 由太尉府正式行文诏告天下!凡鹰师所属,普通的鹰将均参偏将军之俸,金鹰上将最低参四安将军之俸,普通的军吏和士卒嘛,便依原北军五校定!此前为国捐躯的渤海将士,也一律照此追赠…….皇叔可以先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来,朕一概照准,皇叔以为如何?”

    “天恩浩荡,陛下圣明!”南鹰终于动容,他回想起多年以来那些战死的同袍,语中不禁带了一丝哽咽:“臣,替他们谢陛下隆恩!”

    “其实朕心里惭愧啊!因为如今朝庭财力不济,虽然定了名份和俸饷,这笔钱还是需要皇叔自己先行垫上!”刘协哈哈一笑:“当然了,日后一旦国库充盈,朕必定欠债还钱。只是如今,皇叔不要怪朕画饼充饥就好!”

    “协儿,你真是长大了!”南鹰望着面前这位于朝堂之上挥洒自如的少年君王,不由百感交集,他幽幽道:“皇兄若看到你今日的威仪,必定欣慰!”

    “叔父!父皇一定会知道的,对吗?而我,没有给他丢脸!”刘协若有深意的看着南鹰,突然间双目微湿,轻轻道:“还有,侄儿永远也不会忘记,叔父为了我们父子所做的一切!”

    两人久久相视,殿中一时静了下来。

    良久,刘协才微笑道:“皇叔,您似乎还有要事未奏?”

    “啊!正是!”南鹰突然间忸怩起来,他狠狠瞪了一眼相互挤眉弄眼的孙策和周瑜,又吞吞吐吐道:“依皇家惯例,臣欲大婚,特奏请天子恩准!”

    “什么?大善!”刘协又惊又喜的第三次站起身来:“朕要传诏天下,皇叔大婚,普天同庆!”

    “我的娘!陛下您千万不可啊!”南鹰吓得几乎要转身就逃:“礼记云,婚礼不贺,人之序也!臣身为朝庭大将军,怎可自毁古训?徒自令天下人耻笑啊!”

    “皇叔此言差矣!先宣帝还曾说过,民之失德,乾糇以愆呢!”刘协苦口婆心的劝道:“自先宣帝下诏开禁以来,连市井人家的婚事都要请亲会友的具酒食相召贺,您身为大汉皇叔,怎能失了皇家的体面?”

    “臣……臣请告退!此事容后再奏吧!”无言以对之下,堂堂大将军终于也使出了无赖的招数。

    “罢了,罢了!便听皇叔之言吧!”面对一向敬畏有加的大汉皇叔,刘协也是无计可施,只得妥协道:“只不过,朕也有条件!皇叔的大婚必须在长安举办,朕要亲往祝贺……否则朕绝不让步!”

    南鹰目瞪口呆,只得点头同意。

    “马云萝将军名传天下,品貌无双,与皇叔正是天作之合!”刘协当然早已听说南鹰的种种传说,他叹息道:“真可谓是神仙眷侣,这必定是一段流传千载的良缘佳话啊!”

    “咳咳咳!陛下容禀!”南鹰虽然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臣的新婚之人不止是马云萝一个……”

    “啊?还有一位?”刘协一怔,继而大笑道:“皇叔这就对了,朕有言在先,若二位皇婶同时有喜,必须有一个皇弟或皇妹要恢复刘姓……”

    “咳咳!启奏陛下,大将军的意思是,还有两位!”孙策看着南鹰无地自容的窘样,强忍笑意开口解围道:“大将军夫人一共是三位,且都是正妻!”

    刘协:“……”

    终于出了大殿,南鹰仰首吐出一口长气,感觉背上都有些湿漉漉的,竟是比经历一场大战还要疲惫。

    他瞪着低头忍笑的周瑜,怒道:“别听天子的,婚事一切从简,观礼人员除了天子之外仅限内部,否则这个差事儿本将换人来做!”

    “谨遵大将军之命!”周瑜不敢抬头,唯恐面上的表情出卖自己,恭声道:“属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突然间,南鹰看到孙策正双眼放光的盯着自己,心头不由一阵发毛,喝道:“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叔父!大汉鹰师啊,多响亮的名字!”孙策猛的扑了上来,一把抱着南鹰臂膀:“叔父开恩,我要做金鹰上将!”

卷七 江山如画 第三十九章 帝王心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是以保密工作著称的渤海军,也难免会出现一点点小小的“疏漏”,更何况,也没有人能堵住天子的嘴。几日之间, 大将军将要大婚的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长安。

    南鹰碍于情面,一连接待了士孙瑞、杨瓒、郭汜、皇甫嵩等好几拨故交旧友的道贺,只觉得焦头烂额,比连打几场硬仗都要心力交瘁。幸好,身在长安的韩遂、王允等人尚算是知情达意,又是半个自己人,只是谴人致书,说静候佳期、届时亲临相贺云云,减去了南鹰些许负担。

    这一日,南鹰正在耐着性子听取荀攸讲解大婚礼仪,却见郭嘉匆匆穿堂过室而来,张口便道:“主公,门外有客到访……”

    “不见不见!”南鹰不悦道:“奉孝你的本事哪儿去了?怎么连个人都挡不住了!”

    “休说是属下挡不住,就连主公……穿靴吧!”郭嘉一脸神秘道:“为避免主公倒履相迎,属下恳请主公穿靴,否则匆匆出门必会失了仪态!”

    “嘿!你小子有一套,居然成功勾起了本将的兴致!”南鹰依言穿靴,好奇心大起道:“说出那人的名号,瞧值不值得本将倒履相迎……”

    连荀攸亦是听得竖起了耳朵。

    “是卢公来了!”郭嘉微笑道:“属下虽请他直接入内,他却是不肯……”

    “什么?是卢将军!”南鹰浑身一颤,猛然冲了出去。

    府门之外,一个身形瘦削、精神矍铄的青衣老人正负手而立,听得脚步声疾,缓缓转过身来, 向着疾步奔来的南鹰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汉扬,多日不见了……”

    “南鹰,拜见卢将军!”南鹰一颗心儿欢喜得仿佛要炸裂开来,他不理一众属下们惊愕的眼神,向着面前的老人庄然行出了北军中拜见上官的大礼。

    “唉呀!这是做什么?”卢植抢上来拉住南鹰:“你如今都是大将军了……”

    “我是南鹰,在您面前,永远都是下属,是晚辈!”南鹰倔强的说着,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水:“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您的消息,我只当,我只当您已经……”

    “唉!痴儿,痴儿!”卢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他轻轻揽住南鹰的肩头,叹息道:“未能再见汉扬一面,老夫怎能甘心啊?”

    “卢将军,您不能再走了,就留在这里!”南鹰旁若无人的拭去泪水,紧紧的扯着卢植的衣袖, 仿佛一松手之间便会再次失去这位宛如慈父般的老人。自从失去了老爹之后, 他不知不觉间, 已经将卢植和马伦当成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双亲。

    “好!好!好!老夫不走啦!”卢植清晰的感受到了南鹰那份强烈纯粹的情感,亦不由心怀激荡。他露出了严父面对顽劣孩子般的无奈,轻轻拍了拍南鹰的手背,仿佛哄逗孩子般道:“可以放手了吧?”

    “不请老夫入内详谈吗?”他凝视着南鹰那双清澈的眼睛,微微一笑道:“你我之间,可是有很多话要说啊!”

    “老夫此次来京,不仅仅是因为思念汉扬,前来道贺你的新婚之喜!”静室之内,卢植刚刚坐定,开口便是震动人心之语:“更是应天子之召,准备出任太尉之职!”

    “什么?这太好了啊!”南鹰惊喜道:“如今战乱未平,有您坐镇帝都辅佐天子,此为朝堂之幸、天下之幸!”

    “老夫刚刚已经觐见了天子,上奏了一些官员任免的想法!”卢植淡淡道:“当然,在此之前,老夫还专程登门造访了王允和韩遂,并与他们达成了共识!”

    “哦?原来您并不是第一个来寻末将的!”南鹰心头一惊,愕然道:“末将只道,您必定是为了末将而来的!”

    “老夫当然是为你而来的!此前,老夫已经婉拒过一次天子的征召!”卢植沉声道:“直到听说你将要大婚,老夫这才不得不接受了天子的征召!”

    “您此言何意?”南鹰突然涌起一股不妥的预感,吃惊道:“听您的意思,是因为末将的大婚才迫使您改变了心意?”

    “老夫已是风烛残年,这一生为大汉、为天子尽忠守义,可算得上问心无愧!”卢植叹息一声道:“如果不是为了你,又何必拖着这副老朽之躯再来蹚这趟浑水?”

    “汉扬,有一事你要实言相告。”他见南鹰仍是一脸茫然,又道:“你认为当今天子如何?”

    南鹰心中不安更甚,却只得照实道:“天子虽幼,却已有帝王之姿!虽然政绩不显,却是胸怀城府,驭下有道!”

    “胸怀城府这四字说得好啊!”卢植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才幽幽道:“你可知道,就在你东征西讨、名震天下之际,天子正在暗中不断征召先朝失意的旧臣,并委以重任!”

    “您是说,天子在暗中培植羽翼,要对付我?”南鹰骇然睁大了双目:“这绝不可能!”

    “天子应该还没有要对付你的意思,又或者说,他根本没这个胆子来对付你,但必定对你心怀忌惮!”卢植深深的望着南鹰,仿佛要一直窥见他内心深处:“而你奏请大婚,应该是加剧了他这份忌惮!”

    “世人皆知南汉扬忠义无双,对功名利禄视如粪土!然而你一旦有后呢?”卢植缓缓道来,而每一个字却都令南鹰心惊肉跳:“你是辅政皇叔,你的嫡嗣当然也是皇族,而你又身为大将军,手握数十万大军。将来,如果你的儿子觊觎帝位,天子能争得过他吗?”

    “贾诩也曾告诫过末将,不要过早留下血脉!请卢将军放心,末将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南鹰心中如滞如堵,却强笑道:“末将早有安排,待天下宁定后立即急流勇退,我的嫡嗣更不会涉入朝堂纷争!”

    “贾文和果然不负智者之名,你能有这样的决心和胸襟,老夫也十分欣慰!”卢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所以,老夫更要助汉扬一臂之力!”

    “如你所言,当今天子虽幼,隐忍之心却是令人畏惧!”他叹了口气道:“当年,反掌之间向董卓发难,不知令多少老臣对他刮目相看!只是这份心术和忍性,汉扬便不可掉以轻心!”

    “如果天子真要培植势力,怎会请您出任太尉之职?”南鹰不解道:“大将军和太尉一旦联手,就是完全掌握了天下兵权,天子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除了马伦和你渤海军中的重要人物,天下间还有谁知道老夫与汉扬之间的深情厚谊?”卢植不由哑然失笑:“平黄巾时你我是上下级的关系,又因战事聚散匆匆,此后更无交集。世人多知道你南汉扬曾在我卢植麾下为将,又因为我的将令几乎战死在内黄……若说选一位德高望重又可以掣肘于你的重臣,老夫恐怕是当之无愧!”

    他见南鹰听得目瞪口呆,再次微笑道:“现在汉扬知道,为何老夫在您府前虽然真情流露,却急于入内的原因了吧?落在有心人眼里,再传入天子之耳,老夫的太尉之位可就难保了!”

    “天子毕竟是天子,而你我则是臣子!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你我仍要尽忠王事!”卢植正色道:“老夫已与王允、韩遂商讨过,并取得了他们的全力支持。希望可以通过老夫等人在朝堂之上的一力斡旋,渐渐消除天子对汉扬的戒惧之心,令汉扬可以在外安心征战,早日复天下之太平!”

    “老将军用心良苦,不惜以身受累!南鹰…….拜谢!”南鹰听得感动之情无以复加,情不自禁的再行出了大礼:“南鹰,绝不会令您失望!”

    “你我之间何须客套!”卢植含笑着着起南鹰,感叹道:“此生识得汉扬,才是老夫死而无憾之事!”

    “天子有意对朝中的重要职位进行重新任免,既然汉扬身在长安,相信不日天子便会亲自向你垂询!”卢植面上突然泛起郑重之色:“此事关系重大,汉扬身为辅政皇叔,又高居大将军,定要好生斟酌一番才是!”

    “卢将军见笑了,末将虽然身为大将军,却是疏于政事!”南鹰赧然道:“还请您当面指点!”

    “天子的意思是,三公之中,老夫任太尉,王允仍任司徒,司空之位尚悬而未决,但应该会在杨彪和士孙瑞二人之间!”卢植想了想道:“而九卿之中,由种拂任太常、邓泉任光禄勋、赵温为卫尉…….”

    南鹰听得他将诸位朝中重臣一路道来,竟有好几人素未谋面,亦不由心头一动道:“种拂?是种劭之父吗?”

    “不错!”卢植一怔道:“汉扬与种劭有旧吗?”

    “他如今可算是我的人!”南鹰嘿然一笑道:“当年朝庭令他去阻止董卓入京,谁想他为人刚直,对着董卓一顿痛斥,险些丢了性命。是末将派人将他暗中救了回来,安排在一个稳妥之处!”

    “老夫亦知此事,只当他已赴国难!此人可用!”卢植点头道:“九卿之位,天子均有人选,你我不便更替,可安排种劭为谏议大夫,加侍中!”

    南鹰蓦的又想起一人,正欲开口,却见门外郭嘉悄然入内,压低声音道:“主公,刚刚接报,曹操轻车简从,突然间出现在弘农境内的华阴,距长安已不足二百里!”

    “怎么事先全然没有消息?”南鹰心头一震道:“他身为一州刺史,未奉天子诏令竟敢亲身赴京,难道不怕本将趁机将他拿下?”

    “你怎知他未奉天子诏令?”卢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有如一记惊雷在南鹰心头炸响:“他既然敢亲自前来…….这说明,袁术已经完了!”

    “卢将军,您的意思是说?”南鹰霍然起身,有些艰难的将目光转向卢植:“曹操是入京报捷的?这么说,他已经得到了天子的恩准!怎的末将竟全然不知此事?”

    郭嘉亦变色道:“三日前的探报还说,曹操正在猛攻寿春,却是急切难下…….难道,他有意瞒过了我军耳目?”

    “汉扬刚刚不是还说天子驭下有道吗?”卢植轻叹一声,拍了拍南鹰的肩头:“当今天下,外臣之中唯一可以与汉扬抗衡的诸侯,只有曹操了吧?汉扬你要小心了,天子这是有意扶植曹操来掣肘你了!”

    南鹰想起不久前刘协仿佛仍欲对曹操兴师问罪的姿态,并对自己表现出的孺慕之思,不由心中一痛,猛然间重重跌坐了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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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三国介绍:
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战与乱的序曲已经奏响! 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蛟龙,是为了等待时机,静候那翱翔天际的时刻! 盘旋于云雾之间的雏鹰,是为了磨尖利爪,展现那雷霆一击的雄姿! 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即将来临!留给后人的,将是数不尽、道不完的评述和追忆! 感谢起点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鹰扬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鹰扬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鹰扬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