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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唐宰相全文阅读

作者:公孙叶     重生之大唐宰相txt下载     重生之大唐宰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海盗皇帝

    杨虎等人跳下船来,苏依依独自呆在船舱,她气杨虎临到分别也不来跟她说句道别话。

    解救出来的人,一落地便向杨云等人道谢,然后急不可耐的往家里赶去。

    苏云等人被衙役押往县衙,择rì审判后定夺。

    众人寒暄几句,苏群对杨云道一声珍重,跳上船去,要回岱山岛。

    这时,苏依依跑到船头,高喊:“杨虎,你这个混蛋,我恨死你了!”边喊边流泪,小脚将甲板踏得蹬蹬响,不多时就下船来到岸上。

    薛灵芸见苏依依有些眼熟,想起是那天背弓的女子,此时她秀发披肩,一身白衣长裙,觉得更加好看,听她呼喊杨虎的名字,又含着泪,以女子的心细,猜出个七七八八。

    苏依依拉住只顾走的杨虎,给了他一个耳光,道:“主动跟我说句道别就这么困难么?你的面子就这么重要么?我在你心中的位置难道就这么可有可无的?”说完,奔跑回船。

    杨虎愣了片刻,拉住她的手,将她拥在怀里,自责道:“我害死了爹和二弟,唯有让你恨我,让你讨厌我,让你主动离开我,才觉得这是对我最大的惩罚。”说着,泣不成声。

    苏依依摸着他的脸,怒气消了大半,颤声道:“所以你就故意拿言语刺激我,又对我不理不睬,好让我死心?杨伯伯、杨二哥的死不关你的事,也……”她突然不知道谁该对这事负责了,苏云是出于嫉妒,是因了对她的爱,才做出这事,谁又说他错了呢?

    杨云拍拍杨虎的肩,欣慰两人言归于好,低声嘱咐丁志宁押解众人回去。

    苏云回头望了望在杨虎怀里的苏依依,又看了看站在船头的苏云,见苏云撇过头去,低头叹息,直敲打自己的脑袋,迈步疾走。

    啾啾啾,箭如雨下,拇指粗的长箭从海上遮天蔽rìshè来,插入沙中,没进沙里只剩箭羽。

    众人赶紧抱头蹲地,缓缓向岸畔的船靠去,寻求庇护。

    杨云大惊,手臂护在薛灵芸头上,脱下棉衣撑在两人头顶,呼喊:“海盗来袭,大家快躲起来。”梭得一箭穿破棉衣,堪堪从薛灵芸头顶穿过,shè乱了她的发髻。

    这箭雨来得急,来得快,更来得突然,众人毫无防备,眨眼间,几十个犯人中箭而倒,穿胸而死,更多的人或多或少也受了一箭,幸得xìng命无虞。

    苏群在船头大喊一声‘苏云’,从高有四五丈的甲板上一跃而下,双脚落地,沙子淹没半个小腿,才站稳身体,他不顾箭雨,边喊边向苏云跑去。

    杨云、杨虎离岸不远,因此已经躲到大船下,循声向后望去,只见苏云背后中箭,缓缓倒地而去,他挣扎着回头,对众人微微一笑,就一动也不动了。

    苏群将满身是血的苏云抱起,杨云这才发现,这个大汉竟然有着敏捷的身手,饶是箭雨密集,也被他不偏不倚地躲过,飞快地退到船下。

    箭雨慢慢停了,杨云探出头,见不可估距的远处,零零散散都是船,这些船和他原先遇到的海盗船一般大小,一般样子。船排开的距离非常远,如一条从北至南的密网,根本看不清起点在哪里,终点在哪里。

    他突然想起薛灵芸讲福建遇到海盗登岸,这批海盗拉开这么长的战线,恐怕不是为了深入内陆攻城略地,只是为了抢掠一番。看了看船下逃得xìng命的人,数目不足三十,眼前海盗离岸越来越近,短时间内又去哪里寻找帮手,上奏朝廷需批示才能调兵,没有个把月是下不来的。

    苏群抱着苏云的身体,气得浑身发抖,仰天高喝:“思金,你忘恩负义!”说着抱起尸首,走上甲板。

    杨云对王勤道:“带小姐回去,誓死保护她安全,懂了么?”

    王勤重重点了点头,薛灵芸拉紧杨云的手,道:“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杨云想自己身为一方父母官,在任不到一年就发生这么多事,怎么的也不能临阵脱逃,应当身先士卒才是,道:“回家等我,我会回来的。”

    薛灵芸只顾摇头,泪如雨下,她知道这一分别,恐怕就再也见不着了,气道:“你不走我也不走,要死一起死。”

    杨云拿她不得,想想自己死了之后也没人照顾,岳丈又远在福建,于是同意她留下来,拉起她的手也登船而去,其余人众都跟了上去。

    杨云登上的船是苏群开来的那艘,这艘船是长青帮的护航船,弓弩、投石等一应俱全,宛若一艘战舰。他平rì里读书厌倦时,喜欢研读器械军事之类,因此对这些东西颇懂,见甲板两边各摆着三台投石车,便命众人下船取石。

    杨云明明见苏群登上这艘船,却不见他的人影,想他可能安放苏云的尸体去了。不到一刻钟,苏群从船舱出来,见甲板上大大小小几十块石头,知道是杨云命人在沙堆里刨来的,两人对视,点了点头。

    这次海盗不但船多,而且后面更有一艘大船压阵,这大船足有十五丈长,四五丈高,主帆上插着一面绣有三个黑球的白旗。

    船越来越近,可以看清每一艘小船都站着十来个手拿三角钩的壮汉,大船甲板正中整整齐齐立着百来个头戴盔甲,身着战服,手执长矛的士兵,士兵身前是一个背手而立,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

    中年人手一挥,大船缓缓转头,向杨云他们的船迎面而来。

    杨云想这人应该就是海盗的头目,抓住他必定可以逼退海盗,可见他身后百来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知道这是何等的困难。

    他命人将投石车装好,以备随时攻击,对面船上,士兵将甲板敲得震天响,喊着完全听不懂的话。

    两船越来越近,几乎可以看清对面各人的面庞,他刚想下令斩断绳索,投放巨石,苏群高呼挥手道:“慢着动手。”走上船背的甲板,双手背负身后,直面来船。

    来船上的士兵见有人迎风而立,叫得更响了,蓦地一根利箭shè来,从苏群身旁一尺外擦过,乐得放箭之人嘎嘎直笑。

    杨云替苏群捏了把汗,眼见两船的船头就要相碰,再不投石可就因距离过近而伤不了敌船,焦急万分,却见对方船上络腮中年人猛地回头,一掌拍在shè箭士兵的脖子上,将他整个儿拍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杨云不知道络腮中年人怎么的突然打死自己的士兵,心中疑惑不解,踏步走上去,立在苏群身旁,防止敌人冲上来太快,他一个人逃脱不了。

    苏群盯着络腮中年人,抱拳道:“恭喜!”

    这下杨云更纳闷了,猜测他怎么对一个外国人说中国话,只听那人回礼道:“兄弟近来可好?为何今年没来我琉球做生意?”

    杨云这才明白,原来两人认识,原来这个络腮中年人懂得中国话,在两人对话之间,小船上的海盗们已经冲上岸,提着刀,向内陆奔去。

    苏群道:“帮内出了点乱子,被两个东瀛人弄得乌烟瘴气,是以连正常生意都不能做。你可总算是如愿以偿地登上皇位,想不到这次灾祸如此严重,连你都亲自驾船出来‘做生意’。”

    杨云不觉络腮男子竟然是琉球国的皇帝,皇帝当海盗,当真是天下第一奇闻,听那人道:“虽然我们多年不曾见面,可交情还在,总不至于让你用这幅脸sè迎接我,难道是怨我没有派人去看你?可冤死我了,自从重夺皇位,国内一片混乱,累得我心力憔悴。”

    苏群见他笑得开,心中更加绞痛,冷冷道:“思金,你的箭,shè死了我儿子!”

    思金顿然停住笑,脸上一阵抽搐,由于有络腮胡子,这一抖一抖的抽搐分外明显,道:“怎……怎……怎么会,不……不可能的。”说着他从自己船上跳了过来,身后的战士登时齐刷刷跟着过来。他摇着苏群的肩膀,喊道:“跟我说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的对不对?你是为了让我退兵才这么说的对不对?我放了船上所有的人便是,我要的只是粮食,不想杀人。”

    苏群任他摇动,道:“不信你去船舱看看,穿过他胸膛的箭总该认得的。”

    杨云以为苏群早对苏云的生死置之不理,现在才知道他对儿子爱得至深,说的什么任凭处置只怕也是为了吓吓苏云,让他吸取教训,若杨云真判他死罪,苏群恐怕敢劫法场。

    一名士兵领命走进船舱,瞧了眼就跑回来,在思金耳旁低声几句,思金捶胸顿足,右手成拳,猛打自己额头。

    思金缓缓转过身,对站在他身后的一名战士说了一句话,那人就领命出列,他哐当拔出那人右腰佩戴的刀,那人明白过来时已经喉咙见血,脑袋脖子分离死去。

    众士兵齐刷刷跪地,思金对苏群道:“我杀了自己儿子去给你儿子陪葬。”杨云听明白原来他方才所杀的竟是自己儿子,两人到底什么关系,竟然可以让一国皇帝对苏群这个态度。

    苏群不言语,思金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苏云怎么会在这里?”

    苏群见他将自己儿子也给杀了,念及以前的情谊,将事情的始末都说了出来。

    思金听了,脸sè变了又变,盯着杨云的眼神越发恶毒,杨云惊呼不好,就要后退,思金蓦地拔出腰间佩剑,架住他脖子,怒道:“原来是你这狗官惹得,我将你杀了,给我儿和苏云报偿命。”

第四十七章 救兵突至

    ※※※平浙东这一篇明天就将结束,很难想象我竟然控制住了情节,下一篇龙游长安,相信会比这篇jīng彩※※※

    思金这一剑架在杨云脖子,本想出言戏弄一番,好教他吓得魂不附体再挥剑斩杀,全不认为他敢躲避,因此将剑在他脖子上下抖动。

    杨云想若不能立刻逃出,必将身首异处,可脚步又快不过利剑的速度,只怕还没躲开,思金已经将他的头斩落了,正犹豫间,见思金吸鼻仰头,yù打哈欠,当下后退一步,抽搐身来,没有丝毫的停留,逃到三丈之外,落在丁志宁等人身旁。

    思金哈欠响如雷动,回过头来,感觉手上长剑一重,垂下地来,定睛一望,发现杨云已经逃脱,他提剑直奔杨云,全身铠甲当当作响,杨云借了旁人一根长鞭,抬手挥动,长鞭重重抽在他前胸,饶是他身穿战甲,也被抽的心肺剧痛,倒在地上。

    百多个战士仰头狂吼,拔出刀就冲上来,杨云见此机会,哪会放过,趁思金还未起身,踏步上前,复又重重一鞭,将他抽得嘶嘶吸着冷气。

    杨云踏住他落在地上的剑,反手将他手腕后折,夺了剑,攻守顿易,喝道:“你们想他立刻就死么?”说着在他脖子虚划一刀,众士兵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已明白他的意思,纷纷止步不前,慢慢散开,作出围拢之势。

    杨云眼神示意众人都向他靠近,只听啊的一声娇呼,苏依依走得慢,被一个琉球兵反身扣在身前,那琉球兵叽里咕噜地呼喊不停,刀在苏依依脖子上不停晃动。

    杨云怒视琉球兵,蓦地在思金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如红线渗出来,他想以此吓琉球兵,告诉对方,我敢杀你们的皇帝,即使你手里有人质。

    哪知这琉球兵一股怒火从脚底冒到头顶,不但毫无惧意,反而在苏依依脖子上也划开一刀口子。

    杨云登时恍若无神,听思金哈哈大笑,对那个琉球兵一整吆呼,似乎在赞叹他的行为。

    琉球兵又加重刀的力度,明显可以看出刀嵌进苏依依嫩白的脖颈,杨云慌了,苏群赶紧道:“思金,快下令放了我女儿,不然你会后悔的。”

    思金命在杨云手里,哪会顾忌交情听苏群的话,道:“苏群,你只剩个女儿,我却还有两个儿子,死了之后自有后人继承皇位,哈哈。”大笑两声,缓缓移动脖子,从刀口下钻出来。

    杨云看了苏群一眼,只得任由思金脱逃,不敢再下粗手,深怕对方一个狠心,将苏依依给杀了。

    众士兵见思金逃脱,再无顾忌,上来便要砍,思金一挥手,制止众人,拿过琉球兵手里的刀,将苏依依押在身前,对杨云道:“看你模样应该是中国的县令,我且问你,你们县的粮仓在哪里?带我们过去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粮仓本不是什么隐秘之地,可毫不熟悉本地的外人想要找着却不是容易的事,杨云知道他们惜时如命,呆久了怕引来官兵,道:“要粮仓?做梦!”

    思金不想杨云xìng子这么烈,情愿所有人都死也不远带他去粮仓,愤愤的将苏依依推上前,心想:这里这么多人,我慢慢地杀,看你能心狠到几时,于是刀高高举过头顶,便要砍下。

    苏群见势不好,高呼道:“你要杀了你女儿么?”

    思金的刀正落在苏依依发髻上,若再下一寸,便脑袋开花,收刀道:“你……你……说什么?”他的三个女儿在被弟弟夺位时全部杀了,五个儿子只剩三个,自己方才杀了一个,因此只剩两个,听到苏群这番话,比什么都心惊。

    苏群趁他愣神,将苏依依拉到身旁,道:“依依是你女儿!”

    思金突然想起什么,颤颤道:“她就是我襁褓中的孩儿?不是破船之际落海淹死了么?怎么会……怎么会……”

    苏群没有女儿,将苏依依视为己出,他怕苏依依哪天知道自己身世会离开自己,因此对她最是疼爱,这时为了救她xìng命,才无奈说出这个秘密,道:“那rì我见一艘战船停泊在岱山港口,入内除了发现昏迷的你,还有呱呱哭泣的依依,拙荆见依依乖巧可爱,就将她留下来做女儿,对你谎称说她已经落海淹死。”

    思金盯着依依看了半晌,回首狠狠扇了方才架住依依的琉球兵一个耳光,骂道:“你差点杀了亲妹妹。”琉球兵楞的听不懂发生什么,无辜地摸着印有红印的脸颊,敢怒不敢言。

    杨云细细一看,见苏依依果真和思金有几分相像,又想起她不是苏群亲生,心中已经信了苏群的话。

    思金手指苏群,不停挥动,道:“亏我还感念你救命之恩,让你往来琉球和中国做生意,你……你竟然让我骨肉分离近二十年。”手一挥,众士兵刷刷围拢,挥刀yù砍。

    就在这时,岸上呼喊咆哮声四起,大批琉球兵丢兵卸甲的逃脱出来,如丧家之犬般要夺上船来。

    杨云听到蹬蹬的马奔声,知道有人领兵掩杀至此,心中大喜,趁金思回头张望之际,一鞭抽过去,将他的人卷过身来,高喊一声,命众人都围拢在自己身旁,背向里,面朝外,手拿武器,谨防琉球兵偷袭。

    方才抓了苏依依的琉球兵张牙舞爪的对空挥刀,人群中又走出来个子稍高一些的士兵,两人容貌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杨云想这两人应该都是思金的儿子,喝道:“如果想让你们父皇活命,退兵回琉球,放我们离去。”苏群不待言明,就在这里翻译起来,他往来琉球和中国做生意,颇懂一些琉球语。

    两人咬牙切齿,见越来越多的琉球兵逃出来,奔上甲板,又听马蹄声越来越近,其中一人高呼几句,围着的琉球兵登时退到两旁,让出一条窄道。

    杨云深怕在下船的途中又被要有人被趁机挟持,道:“你们先退回自己船上,便放了你们的父皇。”

    那两个琉球兵听了又是一阵张牙舞爪,显然不放心思金在杨云手里,杨云长鞭使劲一勒,思金脸上顿显呼吸困难之sè,思金道:“还不快退!”

    琉球人众一个个跳回来船,这时大军已经到岸,逃脱不急的琉球兵纷纷砍倒在地,血染沙滩。

    杨云见所有人都已离去,才押着思金下船,在船头见六匹战马踏踏而来,停在岸边,领头的是个jīng壮的五十多岁大汉,先来的众兵立刻跪地高呼:“参见蔡将军!”

第四十八章 回长安是福是祸

    杨云知道当朝姓蔡的将军只有一位,那就是忠武将军蔡立忠。

    蔡立忠在武则天时就历任陈州刺史,军中任河东节度使,中宗夺位后拜为忠武将军,是一位刚正不阿的人物,杨云在长安科考时常听魏有为提到他。

    蔡立忠见杨云长鞭肋着一个男子,又见众逃兵在船上握刀向这边看来,明白这人就是海盗的头目,道:“平原县令杨云,魏有为说你有勇有谋,哪知今rì在这里见面,手上持的可是反贼的头目?”他曾也参加过诛杀二张的密谋,说惯了反贼,对突厥兵也是这般称呼。

    杨云见他下马而来,神态温和,又见他知道自己姓名,恭敬道:“回将军,此人是琉球皇帝,由于国内海啸,因此来我大唐抢掠,想必福建等地的海盗都是他所指挥。”

    蔡立忠惊异道:“想不到你蜷居平远县,消息还蛮灵通,我正领了皇上旨意带兵要去围剿,路过浙东,恰巧遇上反贼,顺手就领兵杀来,没想到竟在这捉到了反贼头目,杨云,你功劳不小啊!”

    杨云笑道:“将军谬赞了,岳翁正是福建人,rì间拙荆得到这个消息,我答应琉球兵,待他们退回来船就放他回去,原考虑众人安全,是决定要这么做,如今见到将军,这人就交给将军发落吧。”

    蔡立忠手一挥,众士兵立马沿着河岸排成一排,长弓在手,对准远处船上的琉球兵,问杨云道:“你说该怎么处置呢?”

    杨云见他低眉笑问,似乎是就这个问题在考量他,答道:“现在于情于理都不能放了,用他将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救福建,至于船上那些琉球兵,以将军的兵力正可以杀他们一个毫无还手之力,教他们吸取这个教训,以后不敢再犯。”

    蔡立忠仰头大笑,喝道:“你们没听杨大人说什么么?还不快给我上,弓箭手放箭。”

    箭雨唰唰唰的shè向空中,思金破口大骂:“臭小子,你言而无信,我咒你祖宗十八代都下地狱。”

    杨云由于父亲、二哥刚死,听他说这话,不由得心中既怕又怒,怕的是父亲和二哥真会入地狱,怒的是金思诅咒自己先祖,膝盖在他后大腿一踢,将他放到在地,原本缠绕在他脖子的长鞭被抽出来,毫无保留的抽打,边抽边喊:“你杀我中国子弟,掳我中国谷物,还当真认为理所当然了?”

    由于逃回来的人大多聚集在这艘船上,因此颇为密密麻麻,这一阵箭雨shè死了十之六七,又有一些跳海而去,剩下的都是身穿战甲的百来个士兵。

    这些士兵至此明白杨云是不会放了他们的皇帝,方才出头的两个琉球兵,也就是思金的两个儿子,高举大刀,咆哮连天,登时所有人都咆哮起来,只听他喊了一个字,众人便纷纷向岸上冲来。

    前头的弓箭手又是一阵箭雨,可是箭直直shè到他们身上,却如碰到铜墙铁壁般掉落在地,丝毫不能杀了一人,除有些箭法特别准的,shè中脑袋,才可以杀死几个。

    蔡立忠见了,喝一声:“抬本将军的大刀来。”他这柄大刀足有五六十公斤重,是用jīng钢打造,伴随他征战无数,在他手里挥动却如同一般兵器一样,道:“冲!”

    一人当先,径自向甲板奔去,众士兵紧随其后,和琉球兵一阵混杀。杨云见得兴起,将思金交给苏群,自己领了把刀冲入阵中。

    蔡立忠大刀挥舞得密不透风,五六个琉球兵围着他,却近身不了分毫,他手下的士兵也不来围救,全不认为有人能伤了自己的将军。

    手起刀落,他的刀往前一送,刺穿一个琉球兵的战甲,重重向下一按,将那人劈成两半,缩回刀来,转眼间又砍翻一人。

    他正杀得兴起,见杨云握着把相对而言的小刀,就在身旁不远处厮杀,同时本和杨云一道的王勤等人也都一同前来厮杀,豪气大发,道:“杀一人得银一两!”

    众士兵一听,发觉身前的琉球士兵再也不是敌人,而是银光闪闪的银两,没有先前怕被对方杀死的畏畏缩缩,全都放手相搏,登时在气势上远胜于对方,将这一百多个琉球兵杀的片甲不留。

    沙滩上,船上满是尸体,思金掩面痛哭,于他而言,国内遭遇天灾已是巨大不幸,无数百姓等着他劫回粮食回去救命,如今带出来的一百多个jīng兵不但全部被灭,其中更有所剩的两个儿子,心中怒到极致,仰天狂吼。

    相反,蔡立忠却高兴异常,他本是随口一说,哪知这般提升士气,片刻间就将百多个反贼剿灭,命人清理了河岸,走向杨云,拍拍他的肩膀,似有深意的点头。

    苏依依知道思金是她父亲,心中却只是颤动了一下,并没有丝毫伤心难过之意,这大大出乎苏群的意料。

    众人杀敌获胜由杨云做主,来到杨家办庆功宴,犒赏三军。

    蔡立忠作为在座中资历最大,官阶最高之人自然坐在右首,坐北朝南。杨云居在他右旁,左旁是军中都司吕涛,其余人等依次而坐。

    这庆功宴伴有祭奠杨步成和杨云二哥之意,蔡立忠与杨步成年纪相仿,贵为朝中将军,也来到杨步成棺前拿香拜了一拜。

    苏群因儿子杀了杨步成及其二儿子,心中十分愧疚,牵着苏依依道:“快给未来公公磕头。”

    苏依依当着众人面登时俏脸泛着红晕,痴痴的跪在枕锦之上,行磕拜之礼。

    苏群早知道女儿暗中乘船离开岱山岛,前来平远县,他担心不过,就派人暗中跟踪,知道女儿和杨虎私自幽会,经过调查,虽然知道杨虎是近里闻名的杨员外杨步成的儿子,但出于父亲保护女儿的原始冲动,他反对两人交往,如今儿子杀了对方父亲和二弟,他再也无脸面阻止两人。

    同时,他见杨虎为人有勇有谋,更有一位智勇双全,听来似乎在长安还有高官亲戚的县太爷,这门亲不攀真的是大损失,就当着众人面说出这话,也不担心杨虎会拒绝。

    杨虎在苏依依被琉球兵劫持那一刻,心中绞痛万分,恨不得劫持的是他自己,知道苏群原先反对两人交往,先下听了这话,当下跪地,拜道:“拜见岳父大人。”这一跪也是为了免去苏依依独自一人的尴尬。

    蔡立忠在长安也曾听魏有为谈起杨步成,知道些连杨云都不知的细枝末节,虽然遗憾他死了,但见他两个儿子都有勇有谋,心下甚慰,道:“何不来个双喜临门,老父有小女蔡清琳闺中待嫁,私自做主下嫁给杨云,杨云,你可愿意?”

    杨云喜见杨虎娶了苏依依为妻,杀父杀兄之仇得报,又击退海盗,救了众百姓,听蔡立忠粗犷的嗓音说出这话,双箸落地,惊疑道:“大人,这……这……”不但他惊讶,在座的人都惊讶万分,特别是年轻都司吕涛。

    蔡立忠镇守漠北,威慑**,手握五万jīng兵,半年前却得到朝廷圣旨昭令,让他回京师长安,一待就是半年,最近沿海海盗出没,这才命他领兵围剿,这看似是朝廷的重用,实则让他一个让突厥兵闻风丧胆的将军去剿海盗,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手上的兵也只有两千,将军头衔尚在,其实却是一种削兵的信号。

    他知有朝一rì在朝廷定然待不长久,伴君如伴虎,保不定哪天会被安插个什么罪名,获杀头之罪。最担心的是小女儿蔡清琳,倘若他没有了权势,又去哪里给她找个好归宿。

    他厌倦了朝廷中权利的斗争,见杨云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虽然官阶不高,可也足够养活女儿无忧无虑,因此就想让他娶了女儿,他认为这送上门的将军岳父别人盼都盼不上,杨云定然会乐得合不拢嘴,见他表情却满是不愿,有些怒意。

    杨云见他怒了,赶紧道:“将军高看,实在是……实在是,侄儿已经有拙荆了。”赶紧拉了呆在一旁的薛灵芸过来。

    蔡立忠见薛灵芸模样俊俏,也是个美人胚子,不以为意道:“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当然,老夫一声娶了十二个老婆,可她们个个肚子不争气,尽给我生儿子,只有九夫人给老夫生了个女儿,也不需你休了薛姑娘,只要你以后好生待她,做个偏房又如何。”

    杨云一惊非同凡响,妻妾殊途,地位可是相差很多的,一个将军竟然愿意让自己的独女嫁为人妾,他没有高兴,心里反而防备起来,道:“将军,如此实不敢当,侄儿心里只有灵芸……”

    蔡立忠被拒,也只怒了片刻,军人爽朗的xìng格凸显,哈哈一笑,道:“老夫可是喜欢的你紧啊,既然不愿意,那老夫就不勉强了,来来,咱们喝酒,过了今天可是要上路除寇,也不知生死如何。”于是只顾喝酒,酩酊大醉方休。

    数月一过,不期然杨云当县令已有一年,他没有抓苏群,只教他停止贩卖私盐,改为海贸。

    苏群早见他人作商船,运往南方获利颇丰,因此就趁此机会,规劝众帮友只做海贸,开始了海上生财之旅。

    杨云正在县衙办理公务,听一个衙役喊道:“海沙县县令到。”那次抗击海盗,衙役死了颇多,这衙役是新来的。

    杨云正愁办公许久,无聊得紧,赶快走出来,见了个眯眯眼的胖子,给他来了个熊抱,喝道:“丁胖子,海沙县油水都得很呐,胖的不成样子了。”

    丁志宁被蔡立忠举荐,作了海沙县的县令,自从作了县令,糟糠之妻突地变成小鸟依人,对他百般疼爱,是故现在胖的不成样子,听了杨云的打趣,笑道:“我今天可是抱你小子的大腿来了。”

    杨云不解,问道:“此话怎讲?”随即明白他所指的应该是自己不rì要上京为官的事。

    丁志宁见他明白过来,笑道:“蔡将军真乃我俩的恩人,这一生本不指望当县令了,只图安安稳稳的作完县丞,别犯什么大事,哪知不想它,这顶乌纱帽倒是来了。中牧监是极为重要,又极为有油水的肥差,嘿嘿,嘿嘿……”说着说着,他就笑起来,这一笑,一对眼都看不清了。

    中牧监是管理牧马的正六品下官,粮草辎重经手,油水确实多样,可杨云为了远离是非之地的长安才回平远县为官,昨rì圣旨一到,要让他不rì赴京上任,正愁着这事,哪知丁志宁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自己可是没跟人透露过一星半点的,叹息道:“步入官场,身不由己,哎,哎。”

    丁志宁也感同身受的跟着哎,嘴上依旧笑不停。

    其实,蔡立忠举荐他当中牧监是有用意的。

第四十九章 又见佳人

    杨云这rì启程,他着实不想回京任职,只想在浙东实实在在做个父母官,为一方百姓谋福。不是他胸无大志,七尺男儿,谁都想建功立业,眼下朝中局势,根本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非分之想,韦后意yù效仿武后,安乐公主想方设法被封皇太女,武三思觊觎帝位,太子李重俊密谋反抗夺位。

    朝中用危机四伏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一方百姓,特别是跟他同乡的百姓尽数前来饯行,丁志宁也夹在其中,面对这种场景,他不禁有些悲伤,要不是因为杨云,他这辈子恐怕再没机会当县令,和杨云深深的相拥而抱,就退回人群,颇为识趣的不敢多占有杨云的时间,虽然有很多话要跟说,有数十年为官的经验要交代。

    薛灵芸含泪,双手提着竹篮,看杨云和众人一一道别。

    杨云和杨虎嘱咐几句,转过身来,将她搂在怀里,许久才松开,擦干她的泪,道:“长安实在危险无比,娘子好好呆在家里,有木莲照顾我也放心,相公会常回来看望的。相公答应你,尽早辞了官返乡。”

    薛灵芸低声道:“不去不行么?”

    圣旨不可违,杨云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家人,对王勤道:“好生保护小姐,莫让她受人欺负了。”

    木莲和王勤结婚一年,如今将要为人母,挺着大肚子,道:“少爷,小姐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去吧,我以前可是玥怡小姐的贴身丫鬟呢。只是……只是,你可得经常回来才好。”她一个丫鬟自然不敢对主子指手画脚,可站在女人的立场上,能体会薛灵芸心中的痛,因此忍不住多说一句。

    这时,送圣旨的林公公皱着眉头走上来,喊道:“杨大人时候不找了,咱启程吧。”

    他自从送来圣旨,也没急着回去,受杨云挽留,在这里住上几rì,当然也没受亏待,得了不少好处钱,因此才一直容许杨云一拖再拖,一直拖了七、八rì。

    众人挥手,杨云一只脚踏上马车,又奔回来抱了薛灵芸一抱,而后才恋恋不舍的上车。

    杨云不舍的掀开布帘,见薛灵芸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颤颤抖抖,心都碎了,见苏依依正将她搂在怀里,心中稍感安定,与杨虎对视点头,轻语道:“大哥,家里就全靠你了。”

    杨云和桂公公一路西去,这条路他来回走了两趟,十分熟悉,两人赶得不紧不慢,一路上林公公板着个脸,爱答不理的打盹。

    林公公在朝中主掌仪法、宣奏、承敕令及外命妇名帐,因此跟韦后、安乐公主等颇熟,在她们面前颇能说上话,官在正六品下比杨云大上两阶,见杨云不主动攀谈,也就不掉这个价,主动搭话。

    杨云哪知他爱答不理是因为这事,也是他年纪轻,为官时rì断。他是因为和亲人分别才无心情上来攀谈,并不是故作清高。

    两人在路上行了不止一rì,沿途风光五彩,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不由得让人心头感慨万千。

    杨云行了数rì,心中稍稍平复,路上宿食尽皆主动掏包,倒让林公公开始对他有些好感起来,两人欢畅交谈,其乐融融。林公公不愧在宫中厮混多年,对宫中形势洞彻心扉,见杨云出手阔绰,谈吐恭谦,就教他一些为官之道,特别是说了些皇上、韦后两人的脾气喜好,言语中有暗示他为官要投主所好之意。

    重回长安,杨云有些戚戚然,又有些高兴,他辞别林公公,又复给他些礼金,面谢他一路相伴相助,驱车往魏府赶去,跟他说,明rì上朝面圣谢恩。

    林公公欣喜而去,杨云驾车却见魏府门庭冷落,全没一年前的威武气派,不禁有些担忧起魏有为和魏玥怡的安全来。给了马夫些碎银,跳下车来,拾级而上,磕动红木大门上得铜把。

    许久才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颇为沮丧的回答:“谁呀?”

    杨云一听是魏玥怡的声音,又惊又喜,门缓缓开了,果然是她,两人相对,楞得不知说什么话好。

    杨云见她面容憔悴,神sè黯然,没有往rì水灵的气sè,又见她下巴尖尖,人瘦了好几圈,道:“一年不见,认不得我了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魏玥怡哪里是认不得他,rì思夜想,离开了方才懂得珍惜,只是他来的突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想起自己最近身体不适,容貌憔悴,肯定难看无比,于是,愣着不知所措。被杨云一句话拉回来,喜道:“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快进来,爹说你不rì就要来京,我以为还有半个来月,不想你现在就来了。”

    杨云进府,偌大一个府院空落落,不见往rì来来往往的下人,颇为凄凉,他见魏玥怡脸sè,也不多问,只跟着她一直到了书房,想魏有为应该就在那里,到了那里自然有所解释。

    书房也是空落落无人,房内布满粉尘,好似很久没人进屋打扫,杨云不祥之感笼罩心头,问道:“魏伯伯呢?全府上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你一个了么?”

    这时,一个老妈妈送茶进来,杨云认得她是一直伺候魏玥怡生活起居,从小照顾她的保姆。魏玥怡道:“下人都走了,如今只剩王大娘留在这里陪我。”说着,暗自流泪。

    杨云刚想再问魏有为哪里去了,见魏玥怡走上魏有为时常的案头,打开右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封封口的信来交给他。

    杨云疑惑不解,边看魏玥怡边拆开,见信纸折折皱皱,如有水中浸湿晒干后一样,想必魏有为是边写边哭的,能有什么让这个七尺男儿流泪,杨云读起来:

    “侄儿,蔡大人举荐你上京为官,我当时是非常反对的,以蔡大人的为人,是不可能眼见朝中这种局势,还要故意让你来长安来害你,因此必有他的考虑。我知道你爹去世,非常……”

    字写到这里有一笔很大的抖动,杨云继续读下去:“非常痛心,如今真凶伏诛,我的心稍稍宽慰了些。你虽然远在平远县,但应该也听说了朝中的局势,如今四方涌动,无数人盯着皇位,大臣们自乱阵脚,生怕在这危急关头站错了队,因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趋炎附势的不肯跟皇上说实话。

    想皇上被武皇后贬斥那年,我和你爹相伴左右,肝胆捧在手心,全心全意侍奉,是以皇上二次称帝后封了我个骑都尉,我只想辅助陛下,让他成为一代如太宗样的明君,奈何他听信小人言,贬了我的官,将我投入大牢,要关我禁闭。

    我被友人所救,现在人已安全,只是长安恐怕再也不能待下去,我命玥怡在魏府等候,你到了之后,尽快带她离开,我暂且将她托付给你,为了友人安全,我不能告诉你现在的所在,也不能让玥怡前来跟我同住,以防有人跟踪。

    你拿着这封信去西市找陈机玄大人,你和玥怡以后都住在他那里,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顾你在长安,听魏伯伯一句话,遇事不可强出头,即使你行得正坐得直,也会有人找你麻烦,因此万事都忍让。”

    杨云读罢,交信给魏玥怡,她只是遵父命收到来信,没有打开看过,现下看了之后,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落下心头,得知父亲罢官被救更是忍不住抽泣,又想起魏府不能久住,也不能去找父亲,从此要寄人篱下,哭得更伤心了。

    两人将魏府收拾一番,锁好放有重要物资的房间,准备先到客栈安顿,然后再去拜访陈机玄,冒冒失失去居住在他那里,与对方面子上恐怕不好看,也显得太不尊重。

第五十章 渡河

    隋炀帝开通济渠、邗沟后,又开凿永济渠,作为黄河以北、太行山以东的河北道主要粮道,同时兼顾对北方用兵时的人员输送与战备物资运输。这条渠道是极为重要的枢纽,两岸商市繁荣,人流往来不息。

    杨云和魏玥怡投宿在这附近的一家兴盛客栈,魏玥怡依旧闷闷不乐,筷子挑着满桌的菜,翻了又翻,只是不吃,好不容易一口饭进入嘴里,许久不咽。

    杨云疼在心里,给她夹了块肥羊肉,道:“瞧你瘦的,少吃青菜,多吃肉。”

    魏玥怡喊道:“你想腻死我啊。”将羊肉夹回杨云碗里,又把桌上全部的羊肉都赶到他碗里,惹得食客回头观望。

    杨云不气恼,道:“笑一笑十年少,我给你讲个笑话。”

    魏玥怡道:“什么笑话?”

    杨云道:“有一世家大族,族中有人好作诗,但所作诗尽为人取笑,他却自以为了不起,瞧一些著名大家不起,作诗讥贬。每当旁人故意说他诗作很好,有才气,他便飘飘然,宰牛杀羊款待嘲弄者。妻子知他荒诞、胡乱,屡次劝谏他不要如此,你猜他怎么着?

    魏玥怡好奇道:“怎么着?”

    杨云道:“这人恨道:‘才华连妻子都不能容,何况是陌生人呢!’”

    魏玥怡鼓起腮帮子,抿着两个小小的酒窝,忍住不笑,可毕竟没有忍住,扑哧笑出声来,使劲夹菜放往杨云早已七满八平的碗里。只听一声巨大拍桌声响起,一人喝道:“你这小子满嘴胡话,竟敢对我含沙shè影。”

    魏玥怡吓了一跳,停下夹菜,杨云顺眼望去,见一个白面瘦高男子走过来,双眼怒视。再仔细一看,发现他所在的桌子三个人都笑眯眯的观看,并无上来劝解之意,模样甚是得意。

    三人中一人突然喝道:“崇盛兄,你才高八斗,何不作诗一首,反击他们?”

    又有一人道:“作诗显不得武家后人的盖世功夫,应当拳头说话才是。”

    “在佳人面前怎能如此小气,我说应该先作诗一首,再痛打一顿才是。”

    “哈哈……”

    杨云见不得穷酸的书生相,想是刚才自己说的笑话被他听到,这人对号入座了,这个笑话本是北齐的一个典故,他随口一编,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只是为了逗魏玥怡开心。

    那人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杨云夹菜道:“什么什么意思,这是北齐的一个典故,你没听过么?”

    那人一怔,既然是典故,作为才高八斗的自己当然应该是知道的,说不知道就是承认学问连眼前的人都不如?摸头道:“知道又怎么样?现在是我问你而已。”没等杨云回答,拿了盘菜作为战利品,回到自己座位。

    杨云摇头而笑,低声问道:“这人你可认识?”

    魏玥怡回头再看了一看,同样也低声道:“认识,他是武三思的儿子,名叫武崇盛,有个哥哥武崇训,这人风流好sè,又贪面子,傻头傻脑,常落人笑话。”

    武三思是荆州都督武士彟之孙,女皇武则天异母兄武元庆之子,如今权倾朝野,狼子野心,杨云再吃几口,给魏玥怡一个眼神,起身而走,怕多呆惹出无谓的是非。

    两人到房后才分别,进入各自房内,杨云假寐片刻,直到天明。

    长安水路便利,有浐水、交水、潞水等河流,又有朝廷修建的多条水渠,将这些河流融会贯通,无论交通运输都极为方便,杨云早早出门,决定搭船去陈机玄府上一趟。

    岸畔小舟极多,多是些身强力壮的汉子,或立船头吆喝,或举目四望,或三五成群在一起赌骰子格,只有路转角泊着一条相对破旧的木船,摇桨的是个老汉,老汉巴塔巴塔抽着烟,浑浊双眼看向河中,没注意杨云的目光。

    苦难者千千万万,杨云微弱力量又能起什么作用,他收回目光,深深同情老汉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摇船糊口,迈脚要下岸,踏上一艘就在身前不远处的船,听右侧有个悦耳的声音响起:“客官,坐船么?”

    他顺眼望去,见老汉的船上不知何时站着个俏丽的少女,女子素衣库管挽起,直到膝盖一寸,露出白嫩嫩的小腿,如初产的牛rǔ,肥嘟嘟的小脚露着一个个小小的指头,水汪汪的眼睛似乎会说话,像在祈求杨云坐他们的船。

    杨云脚步一转,向右走去,临到转角,道:“老人家,坐船什么价?”

    少女很是高兴,伸出不长,可却依旧是肥嘟嘟的嫩白玉手,岔开食指和中指,道:“只要不出这条河,十五文任去。”

    杨云刚才问过船家,那人回答是三十文一渡,老汉可能是年老体衰,竞争不过年轻人,因此才这么低的价格,于是跳了上去,道:“给我渡到河对岸便可。”

    少女跳着跳着进入船舱,道:“爷爷,今天这么早有生意了呢。”

    杨云跟着进入,见船舱空空如也,两旁各放着一张够两人坐的凳子,舱的另一半摊着一堆厚厚的稻草,船另外一头,一个泥灶上煮着小锅,少女双手托腮,眯着小嘴盯着腾腾冒气的锅盖,道:“爷爷,可以吃了么?”

    老汉平常早晨都拉不到一个生意,因此开饭很晚,他忍饥挨饿虽可,却不愿孙女跟他一起饿肚子,道:“小心烫!”

    杨云见少女开启锅盖,烫得急忙忙缩回双手,摸着耳垂,模样万分可爱,走上去帮她掀开锅盖,一整热气冒腾,香甜的红薯味扑鼻而来。

    少女红着脸道谢,在旁边筷笼拔了两根筷子,插上红薯,将大的递给杨云,道:“客官,这么早恐怕还没吃饭吧,吃个红薯垫垫肚子。”

    杨云见锅里有六个红薯,想是孙女两一天的口粮,虽然确实没吃饭,还是摇头道:“我吃过了,你小心烫。”

    正这时听到岸上一个女子的呼喊:“畜生,快停下,否则老娘割了你的**。”

    杨云抬头望去,马车飞速而来,驾车的女子拿鞭不停抽打马臀,又气又笑,这女子定然不知如何御马,想让它停下却还使劲抽打。

    马车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转弯,马却不掉向,嘶率一声,连马带车一起跃入河中,不偏不倚跳到老汉船的上空。

    老汉人老耳背,全神贯注摆弄船桨之下更是没听到马叫声,杨云三步并作两步走,钻入船舱,将老汉压在船头,自己护在他身上。

    马车拦腰撞在船的zhōng yāng,将船碎成两截。

    少女生于河边,常年跟老汉摇船,熟悉水xìng,游到岸上不见老汉和杨云,急得大哭嘶喊。

    摇船的汉子都将船摇过去,有年轻些的汉子早见少女生得水灵,对她垂涎已久,猥亵道:“这下你爷爷也没了,就从了我吧。”

    众人也不下去打捞,笑得前俯后仰,起哄道:“对呀,随了我吧。”

    杨云只想救下老汉,全没考虑过自己身体挡在他上面,会不会被马车压到。船在刹那间沉入水里,他水xìng颇好,只是车厢向他这边倒来,因此他不得不遁入水中,钻出老远才露出水面。

    不多久,老汉也钻出水面,少女被众人一逗,想到爷爷死了,自己就举目无亲,失神落魄的跺脚大哭,扯开桑斯发疯似的呼喊,跑着要下水寻找。

    老汉见众人这个态度,鼻子一酸,老眼中混杂些泪水,道:“翠儿,爷爷在这里。”

    翠儿听爷爷没死,大喜过望,众人喊一声没趣,就摇船走了,又有人喊道:“早早从了我吧,这老头迟早要死的。”

    杨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复又看看成落汤鸡的翠儿,此时她素衣紧贴酮体,火辣身姿顿时显现,加上本就娇艳的脸蛋,确实能够让男人为之疯狂。

    翠儿将杨云和老汉都拉上岸,瞧着河中漂浮着的两断木船,哭泣无声。

    老汉无言叹息,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那驾马落水的女子趴在断船的边缘,嘶喊起救命来,翠儿停下脚步仔细瞧了瞧,顾不得浑身湿透寒冷,纵身跳入河中,向女子游去。

    女子被冻得不行,边喊救命边怒骂那匹马没屁眼,言语甚是龌蹉,在这种情景下,听来也万分好笑。

    女子被救上来,杨云才看清她的模样,湿漉漉长发有些泛黄,颇为美丽的脸蛋也经不住岁月的侵蚀,泛出些鱼尾纹,她的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

    女子又咒骂一顿,连马儿的父母也不放过,哆哆嗦嗦的走上岸,杨云喊住她:“大姐,你坏了人家的船,总是要赔的吧?”

    女子转身瞪视一眼,杨云以为她要破口大骂,抵赖不赔,哪知她张口问道:“你喊谁大姐?”

    杨云想不喊你大姐难道喊你大妈?道:“喊得就是您呀。”

    “我还是你大妈。”女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我有这么老么?”

    女子气呼呼而去,杨云喃喃道:“唯太监和女人难养也?”也不再去跟她计较。

    翠儿急得蹬脚,道:“爷爷,我们怎么办,船儿没了,我们没得睡,也没得赚钱。”

    老汉摇头,将眼打量不远处划船的大汉,一阵搜索后,不住叹息。

    翠儿突然想起什么,双眸看向杨云,带有乞求之意道:“客官,你给了钱我们却没能将你渡到岸,这钱……这钱……”

    杨云心痛他们的凄苦,从怀里摸出银两,放到老汉布满沟壑的手里,道:“这点钱去置办辆新船吧,我有事,先走了。”登上一个壮汉的木船,道一声:“渡我到对岸去。”

    翠儿怔怔的目送杨云过岸,短短的片刻相处,杨云给她留下极深的印象,脸上泛着红晕,道:“谢谢你,贵人!”

    “翠儿长大喽!要是能嫁给那个公子,爷爷也就放心,哎!”

    “爷爷!”

第五十一章 家有恶妻

    杨云渡到对岸,一路询问,眼看就要到郊外,再问路人却还是被告知要往前走一段路。他依着路人指点,走入一个村子,村路崎岖泥泞,沟壑满布,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杨云想陈机玄是万骑首领,统领着骁健善shè的百多人,守卫皇宫,同时在皇上外出时保卫他安全,在朝中地位不凡,怎么会住在这里,要不就是自己走错路,要不就是这个村子里有个同名的‘陈机玄’,打算再向人打听一番,若是错了,就原路返回。

    这个村子房子破败,屋檐甚低,造屋的木材因发霉而变暗,杨云四处打量,见一个中年人扛着锄头正从左侧院子里走出来,于是笑着向他走去。

    中年人剔着牙,看着杨云,先开口道:“外村的?来这里找人?”往外吐了一口牙缝里剔出来的残食。

    杨云点头道:“壮士,请问陈机玄陈大人住在这么?”

    中年人一听,眉头一皱,赶紧起腿迈步,边走边侧着脑袋打量杨云,嘀咕:“别人躲都还来不及,这小子脑袋秀逗了。”越走越快,走开十来丈,突然丢下锄头跑回来,将院子门合上,满腹疑狐地又看了杨云一眼,这才匆匆离去。

    杨云一路走来,离村子越近,路人对他说的话越是支支吾吾,现在这人竟然躲避瘟神一样地跑开,心下又恼又奇,听转弯处有两个妇人争吵厮打,就想过去再问问。

    只见一个妇人身着素衫,穿着夹袄,胸前挂着打满补丁的围单,怒指身前一人,道:“这是我家的母鸡,你这该死的臭娘们,也好意思拿在手里。”

    杨云见对方妇人手里果然拿着一只咯咯叫的母鸡,抬眼一眼,惊在当场。

    这妇人竟是早晨驾车落水的女子,她换了身红衣,可杨云还是认得出她的模样,听她不紧不慢道:“你说是你家的母鸡,可有什么凭证?我问你,这母鸡是不是我抓在手里?你是不是亲眼见我从自己院子里抓出来的?我院子里是不是也养着一笼的母鸡?”

    素衫妇人被她问得有些哑口,道:“是看着你从院子里抓出来的又怎样?我明明见它飞进去的!”

    红衣妇人道:“我还见我家几只老母鸡飞进你家院子了,来,让我进去认认。”走下台阶,向斜对门走去。

    素衫妇人挡在门口,她院子里的母鸡是放养的,哪里容得对方这般耍赖,否则真的是说不清楚了,赶紧关上门,在门内大喊:“你个臭三八,怪不得你丈夫被一贬再贬,住到我们这个破村子来,娶了你,他能飞黄腾达么!”

    红衣妇人道:“没理就知道破口骂人,没素质的老女人!”随即抿着嘴,缩头笑道:“嘿,又白吃只老母鸡,刚好可以孝敬孝敬武大人!”说着向村头的小河边走去。

    杨云赶紧喊住:“大姐,大姐!”

    红衣妇人回头刚想破口痛骂,认出杨云来,以为他是来讨赔款的,慎道:“干嘛?”

    杨云被她凤眼一瞪,见她满脸鄙夷之sè,道:“请问,陈机玄陈大人住在哪里?”

    红衣妇人眼如扫帚,从头到脚将杨云扫视一遍,jǐng惕地边走边不耐烦道:“不认识。”

    嘎吱一声响,红衣妇人自家的院子开了,走出来一个白面高挑,颇为壮实的男子,他一身绫罗绸缎,看样子家底颇为殷实,杨云只觉得这人好眼熟,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不能将脑海中的画面和他对上号。

    红衣妇人赶紧转身,笑嘻嘻上前,母鸡交给左手,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轻拉男子道:“武大人,您怎么不多待会儿,吃顿便饭再走吧,我正要去给您杀老母鸡呢。”

    杨云听红衣妇人叫他武大人,想朝中姓武的多半是武三思的亲属,突然意识到这个男子为何如此眼熟了,因为在兴盛客栈见过他弟弟武崇盛,两兄弟当真是长得如出一辙,知道这人应该叫武崇训。见他举止优雅,风度翩翩,全不似弟弟的呆头呆脑,也没有纨绔子弟的目中无人,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武崇训作揖道:“岂敢让大嫂如此破费,我跟陈大人说的,希望大嫂能多劝劝,家父是真的很敬佩陈大人的品行和才干的。”

    红衣妇人呵呵笑道:“一定一定,武大人慢走!”见武崇训走远了,脸上又泛出光来,喃喃自语:“也好,像他这种公子哥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哪在乎一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母鸡,正好可以给老娘打打牙祭。”

    院内又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身材壮硕魁梧,高有七尺,却是满脸愁容,眉头紧皱,见了红衣妇人手里的老母鸡,问道:“武崇训走了么?”边说边将母鸡夺在手里,奋力往对面院子抛去,母鸡挣开翅膀,空中扑腾一番,落了下去。

    中年男子也不听红衣妇人喋喋不休地咒骂,看到杨云,揉了揉眼,道:“杨云?!”

    杨云想武崇训都来到这里,又喊红衣妇人的丈夫陈大人,知道他肯定是陈机玄,惊的是红衣妇人竟然是陈机玄的妻子,更惊的是陈机玄竟然一眼就认出自己来,上前道:“侄儿杨云,拜见陈伯伯。”说着将魏有为的信递给陈机玄。

    陈机玄收了信,略一看,赶紧将头往四下打量一番,拉杨云进院子。

    杨云进屋落座,见桌上放着两杯白开水,一杯满满当当,一杯喝了一半,想那杯满满当当的应该就是武崇训喝的。

    陈机玄拿起半杯开水,呷了一口,道:“那天你杀了东瀛刺客,我作为皇上的护卫,赶过来时见过你。我们几个老朋友聚头,常听魏有为谈起你,听说你在平远县当县令,你爹还好么?你怎么来长安了?”

    杨云黯然失sè,跟他简略说了情况,陈机玄呆呆的叹气,道:“你爹我也认识,我们几个都是皇上的旧臣,皇上二次登基却慢慢地疏远我们,就是因为那次保护不周,我被人弹劾,没收了府邸,虽然官位还在,可迟早是要呆不下去了的。”

    红衣妇人走进来,将满杯水掷往门外,背对着身子,摆弄水壶,时不时侧耳倾听。

    陈机玄道:“这是你伯母祖金花。”对她道:“快去准备饭菜,鸡笼里逮只鸡出来杀了。”

    祖金花将水壶和杯子碰得叮咚响,沏了杯水,重重放在杨云身前的桌子上,溅出点热水来,嘀嘀咕咕走出门外:“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你倒大方!”

    杨云尴尬一笑,道:“皇上下旨让我当中牧监,牛羊牧场多在河北、关中、陇西三道,却昭我来长安,这让我心里惴惴不安?”

    陈机玄呷了口水,道:“多半是蔡大人的意思,至于什么目的,蔡大人恐怕会寻合适的机会跟你说,既然魏大人让你住我这里,那皇上赐给你的宅邸也不好住了,明rì就和玥怡小丫头一起搬来,我好几年没见,看看她是不是还跟小时候一样刁蛮任xìng。”

    杨云点点头,忽然极想知道父亲年轻时到底有多少朋友,他们在一起都干了些什么,见祖金花手里端着木盆进来,盆里放着一碟咸菜拌蒜,两碗米饭,听她大声道:“鸡都下着蛋,不能杀,这点咸菜我还是向隔壁张大妈讨的,明rì得还她。饭只有两碗,我饿饿肚子,晚上再吃,你们吃着吧。”重重放下,走出门外。

    杨云喊道:“伯母,伯母,我吃过饭了的。”

    陈机玄自从被没收宅邸,呆家等候差遣,就再也不敢在妻子面前旺起喉咙,此时怒火中烧,却也只能吞在肚里,兹兹喝着水,神情颇为尴尬。

    杨云自踏进院门就看出陈机玄处境的困难,不再寻思搬来跟他同住,放下一锭银两,给陈机玄恭敬一拜,便要离去。

    在刚才的聊天中,陈机玄已经知道妻子在外驾车坏了人家的船,自责家徒四壁,连个马夫都雇不起,让杨云一个晚辈破费赔了船钱,现在怎么还好意思接受他的馈赠,赶紧拿起来塞回他手里,道:“拿回去,拿回去,不然陈伯伯可生气了,哎,家里的情况你也见到了,实在是没得办法,我在宫中还有几个朋友,要是遇上麻烦,记得来找伯伯。”

    杨云不推辞,将银两揣回怀里,又拜了一拜,告辞离开。

    他到门口,正见祖金花耳朵贴着门,鬼鬼祟祟地倾听,开门之下,祖金花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杨云道:“伯母,侄儿先行回去,改rì再来拜访。”

    祖金花乐得他离开,连声道:“不用拜访,不用拜访。”

第五十二章 假小子真千金

    杨云走回兴盛客栈,想着魏玥怡不知愿不愿意跟他同住客栈,由于女主人不欢迎,住陈机玄家可是不大妥当了。

    他全神贯注苦思冥想,脑海里天马行空,想想蔡将军剿海盗,想想魏有为被贬官,想想自己得到的两个玉璧,连身后跟着一个人都不知道。

    正当他要迈步走进客栈时,身后既诺诺又胆怯的声音喊了:“公子,公子。”

    杨云回头,见她竟然是翠儿,问道:“有事么?买新船了没?”

    一抹红霞泛在翠儿脸颊上,她扭捏地拉着自己不长还打满补丁的夹袄,伸过右手,道:“公子,这……这红薯,是我爷爷让我送来的?”

    杨云见她两根小辫梳在肩上,鼻子因被冷风吹冻而一吸一吸,脸颊泛着红晕更显得可爱,笑道:“你看我住这里有地方煮么?”

    翠儿抬头望了望,本想说:“你来住我家好了,我家里人少。”可她哪里说得出口,道:“我明天给你送熟的来。”说着,低头跑开了。

    杨云想她应该是在自己坐船回来时跟着来的,明明在岸畔的时候就可以送给自己,却一定要等自己将要进客栈了才喊住,想来是为了知道自己住的住址,难道这丫头……?

    他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踏入门去,转身却跟人撞个满怀,那人跌倒在地,疼得低声呼喊。

    杨云定眼看了看,赶紧将她扶起来,道:“玥怡,你怎么不声不响地站在我身后,摔疼了么?”

    魏玥怡甩开他的手,自己起来,拍拍手上的灰,yīn惻惻道:“你满眼里都是那个小姑娘,哪里留心我的脚步?不是跟她又说又笑的嘛,别管我。”

    杨云知道她因魏有为被贬官,府里又不能住,心里不开心,忍让道:“今天我坐船渡河,一辆马车撞坏了人家的船,我赠送了些钱给她买新船,她感念我的情,才我送红薯,瞧你向哪里去了。”

    魏玥怡更气了,道:“素不相识,干嘛对人家这么好,还送人家钱,肯定是看上她了;她送红薯,怎么早不送晚不送,偏偏你到了客栈才送,又为什么偏偏要被我撞见,你们俩情投意合就情投意合,我才不想看见。”说着,转身入房。

    杨云想不说清楚那以后还了得,赶紧跟上去,待到了房内,才放声说话:“她有个爷爷,七十有余还在划船糊口,我见她们爷孙俩可怜,这才仗义相救,你看我像贪恋美sè的人么?”

    魏玥怡抿住嘴,忍住不笑,摇头道:“真的么?”

    杨云道:“这还有假,不过我可得告诉你个坏消息,陈机玄家我们是不能住了,我们暂时得住一段时间的客栈。”

    魏玥怡听了,跳起来,拉着杨云的手直摇晃,道:“真的么?真的么?这是再好也没有的消息了。”她情愿投宿客栈也不想寄人篱下,正担心怎么说服杨云跟她一起住客栈,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怎么能不高兴。

    杨云暗道奇怪,替自己捏了把冷汗,想女人果然不能用常理推断,拉着她的手往楼下走去,道:“可是饿死我了,一上午没吃饭。”转过头来,见魏玥怡脸红如胭脂,低头抿嘴,笑靥如花,心下正奇怪,感到手心柔嫩腻滑,赶紧松了手。

    他饿得不行,只想赶紧下楼吃饭,无思考下,拉着魏玥怡的手便走,为消解尴尬,道:“想听笑话不?”

    魏玥怡满心里欢喜,嗔道:“难不成你想再惹出一个武崇盛?”两人嘻嘻一笑,点菜吃饭。

    魏玥怡胃口大开,乐呵呵的吃着,杨云看着也满心欢喜,听路过桌旁的小二一声大呼,见他手里满盘子的菜向下倾倒,直直的就要掉在魏玥怡的头上,杨云毫不犹豫,伸手一扶,单手接住盘子,平直拿在手里。

    小二站立不稳,摔了一跤,起身感激道:“客官好身手,这盘子我双手端都显得很重,您单手就拿捏住了。”对魏玥怡点头哈腰道:“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没吓找你吧?”见魏玥怡一笑,这才敢接过盘子,上菜而去。

    轻轻的拍掌声响起,只听一人莺语道:“好俊的身手。”

    杨云听声音悦耳动听,想声音的主人应是女子,回头一望,见说话之人是个面如粉黛、唇如兰芷、眼如秋水,身穿圆领袍衫,腰间还别着一把短剑的男子,不由得一阵惊愕。紧接着眼光微微一转,见他小腰盈盈一握,脚步款款,原是个假公子。

    假公子不请自坐,润了润喉咙,假意地调戏一番魏玥怡,夸她美若天下,秀sè可餐,自己见了都心动不已,而后笑对杨云道:“兄台贵姓,端的好身手。”颇为夸张的一拱手。

    魏玥怡忍俊不禁,同为女子,被她的行为逗得捂嘴直笑,杨云也觉好笑,瞪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装作不知道,笑道:“在下慕云,兄台呢?”他有心要逗一逗对方,因此冒个假名。

    假公子很是得意,对身旁站着的丫鬟低声道:“你看这对小情侣没认出我来呢?嘻嘻,真好玩儿。”复又故作粗犷的声音道:“在下蔡清,见兄台方才出手敏捷,因此冒昧过来攀谈。”说着,摇了摇腰间别着的剑。

    杨云知道最近颇流行胡风,盛行胡人的豪迈之气,只是见她一个女子扮作成这幅模样,明明一眼就可被人看破,自己却认为在他人眼里是个男子,同时还学着一副不伦不类的胡人举止,笑道:“兄台腰间佩剑,想来是个军人。”

    蔡清一听到军人二字,登时神sè黯然,道:“干嘛提军人,我才不是军人,快换个话题。”

    魏玥怡听她语气中有撒娇之意,开始不悦起来,见杨云盯着她笑,更加不悦。

    杨云惊异道:“难道兄台和军人有仇?”

    蔡清夺过杨云手里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她原以为杯子里的是酒,哪知是水,可也故作辛辣状的吐舌头,不悦道:“岂止有仇,真的是不共戴天之仇。”

    魏玥怡见蔡清拿了杨云的杯子,将自己的杯子给杨云,却将蔡清喝过的杯子放在自己身前,她不想杨云喝别的女子用过的杯子。

    蔡清毫不知觉,要继续说话,身旁的小丫鬟推了她一推,道:“小……公子,你喝多了,不能再说下去了。”那小丫鬟见她吐舌的模样,也真以为她喝的是酒。

    蔡清想豪迈之人定当要推心置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此才显真英雄,不理会她,继续道:“兄台有所不知,家父就是不大不小的将军。”

    杨云更奇了,自己父亲是军人怎么还对军人如此痛恨,探头听她道:“我那老父亲在家很是强横,要将我妹妹嫁给她见都没见过的人,你说气不气人?”

    杨云想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说这话倒是显得与其他女子与众不同,附和道:“确实气人,兄台作为哥哥担心妹妹遇人不淑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必那人是贪图你家权势。”

    蔡清愤愤道:“肯定是了,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凭什么娶我妹妹,听说最近来长安了,不知道住在哪里,否则我定要去jǐng告他死了这个念头。”说着纤纤细指将杯子捏得紧紧的。

    杨云一怔,暗想:“蔡立忠将军有个女儿叫蔡清琳,说是要嫁给我,被我推辞,敢情眼前的蔡清‘公子’就是蔡将军的千金?”惴惴不安的问道:“兄台可知道那人的姓名?如此寻找起来也方便一些。”

    蔡清一敲杯子,吓得杨云跟着杯子一跳,听她道:“化成灰我也记得他的名字,叫杨云来着,名字倒挺秀气。”

    魏玥怡扑哧嘴里喷出饭来,心情又复变好了,笑得前俯后仰,杨云手心里冷汗直冒,道:“那你知道他住哪里么?”

    蔡清咬牙道:“不知道,因这事我还和家父闹翻了,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能否遇到这个杀千刀的。”

    魏玥怡忍住笑,道:“能的,能的,如此缘分,定然是能的。”

    杨云不住地瞪她,被她磨牙回瞪一眼,登时换成祈求的表情,只希望她别揭穿自己身份。

    蔡清道:“希望能遇着,若那小子能同杨公子一般风度翩翩,那我也勉强可以接受舍妹和他在一起,哎。”遗憾而富有男子气的摇头叹息。

    杨云拱手道:“哪里哪里,兄台谬赞了。”

    门外忽然有马鸣嘶喊之声,一阵乱哄哄。客栈内食客赶紧抢出门外看热闹,蔡清听到这阵仗,握着腰间佩剑,也冲了出去。

    那小丫鬟哪里跟得上,只在后面喊道:“小姐,小姐,危险,我们快回去吧。”她情急之下忘了蔡清的嘱咐,喊起小姐,不过蔡清赶得及,客栈内外又人声鼎沸,没听清她喊话。

第五十三章 武家二子

    马鸣嘶喊之声愈盛,车辕压得路面嘎吱响,又有鼓乐之音,杨云也好奇地走出观看,见长长数十人排成两行,肩上挑着红纱遮盖的一应什物,队伍之前,有一辆三马并拉的彩车,驾车的马夫竟是武崇盛。

    武崇盛穿着状元服跳下车来,车旁相伴的三个男子弓腰跟上,杨云认得这三人就是昨rì与武崇盛同食的几人,其中姓马的男子眉飞sè舞道:“崇盛兄,你看还入得了法眼不?”他手指了指客栈门口左首的一个看相摊子。

    杨云知道这摊子是一对孤儿寡母的营生,看相的女子年龄只有二十来岁,她的小孩刚刚蹒跚学步。武崇盛走向摊子,环绕走起步来,当着众人面直勾勾地打量女子。

    女子脸露怒sè,贝齿坚咬,红唇紧闭,双手相握放在身前,缩着身子低头不语,突然间,武崇盛在她**掏了一把,她啊的一声惊呼,后撤步靠在墙上,将眼投向袖手旁观的众人,充满乞求哀救之sè。

    武崇盛步步紧逼,托起女子的小巴,转头对马姓男子道:“承平,你果然懂我,哈哈,将她给我请上车。”

    三人走上来,两人拉着女子的手臂,一人抱起小孩,就要送她上马车,女子象征xìng地抵抗一番,一只脚踏上马车就要钻进去。

    蔡清看得咬牙切齿,短剑霍地出鞘,直指身前,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光天化rì之下强抢民女。”女子一听,踏上车的左脚赶紧缩回,扭动身体挣扎不停,脱开架住自己的两人,抱过小孩,掩面痛哭。

    武崇盛循声回头,见原来是个假公子,细细打量她一番,顿觉另有一番风味,调笑道:“小丫头不在深闺中待嫁,却来多管本少爷的闲事,你是哪家姑娘,家住哪里?”

    蔡清想他怎么这么快就认出自己是女子来,赶紧回头,见杨云在不远处对自己眉头紧锁,暗道:“我偏死不承认,难不成你还敢验我身了。”一拍胸脯道:“我是如假包换的公子,你在dì dū知法犯法,还不放了那娘儿俩。”

    马承平见蔡清小胸微隆,这一拍之下更是显出形体来,笑道:“你是如假包换的公子,那他是什么?”手向旁一指,蔡清顺手向自己的左边望去,突然感到头上帽檐一松,盘起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散落在肩,及至腰部。

    众人一阵惊呼,马承平喊道:“哟,这么俊的公子哥,连我见了都心动,不如娶了我让我做你娘子吧?”众人大笑起来。

    蔡清气得直蹬腿,短剑挥舞向马承平扑去,马承平侧身一躲,将帽子朝她胸前扔去,正中当下,又伸手要往她脸上掏去,突然‘啊啊’大叫,手腕弯折几乎贴到手臂,他的身体因抵消疼痛而不住后仰。

    杨云松开马承平的手,右腿重重打在他左腿,将他踢倒在地,又复在他肚子狠狠踹了一脚,他就嘭咚一声在蔡清身前磕了一个响头。

    在马承平摘了蔡清帽子之时,杨云就怒不可遏地拨开人群,钻入进来,及时制止他袭脸的恶行,道:“还不快滚!”拉着噙满泪水的蔡清要走回客栈。

    马承平这一磕登时额头肿胀如鸡蛋,疼得脑袋晕乎乎,骂道:“站住,你知道我身后这位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他是武三思大人的二公子武崇盛,你们见了二公子竟敢不来磕头行礼,罪无可恕。”说着转头对武崇盛低头哈腰道:“崇盛兄,你可要为我报仇啊!”

    武崇盛润了润喉咙,道:“大胆民女,竟敢仗剑行凶,天子脚下岂容你胡来?将她给我送去衙门!”队伍中登时有两人放下肩上的什物,脱了身上穿着的红褂,一柄软剑从腰间抽出,走上来便要擒拿。

    杨云不想武崇盛挑担的随从竟是府中的亲兵,见两人面无表情,脚步轻巧急速,必是好手,担心不是两人的对手,夺了蔡清手里的剑,轻推她一下道:“和玥怡躲在客栈里别出来。”

    那两人不约而同一笑,笑脸中充斥着同样的不屑,一人挥动软剑,直刺杨云胸前,钻动如蛇,杨云奋力挥剑削去,只觉手背上一阵**辣的刺痛,甩了剑,抽回手来,发现手上已留有一道深而长的口子。

    他要弯腰捡剑,冰冷的金属之感从脖颈传来,那人的软剑已经架在他脖子,道:“再动一下,脑袋落地。”同样的面无表情,说话时似乎连嘴唇都没有张动。

    另一人推开魏玥怡,拎起蔡清的后衣襟,提着她回到武崇盛身旁,低头道:“少爷,已经抓来了!”

    武崇盛见蔡清口中骂个不停,双脚乱踢,却够不着抓他之人的身体,哈哈大笑道:“很好,将她给本少爷扔上车。”只见蔡清如小鸡般落入车里,武崇盛钻车而入。

    原本抓住看相寡妇的两个男子也扛起寡妇的肩,任凭寡妇双腿挥动,将她也送入车里。

    鼓乐之音登时又复响起,架着杨云脖子的男子冷冷道:“强出头,可是要死的!”手一缩,软剑如活物般寻剑鞘钻入,他转身归队,和方才那一人一起扛着什物,随队离去。

    蔡清的小丫鬟登时不知所措,蜷缩在客栈墙角,挥泪哭泣:“怎么办,怎么办,老爷非打死我不可!武崇盛哪是要拿小姐去衙门,明明是抓了要欺侮她。”哭着哭着整个人软在地上,蜷曲抱膝,不停敲打自己。

    杨云舔了舔手背上流出的血,捡起地上的短剑,过去扶起吓得站立不稳的丫鬟,道:“拿着这剑回府找你家老爷,请他出面救助。我跟随队伍,拖延武崇盛行恶,快去。”

    丫鬟擦了擦泪,深吸口气,哽咽道:“公子,请一定要保护好我家小姐,等我老爷来解救。”提着剑跑上回去的路。

    魏玥怡犹豫道:“武三思在则天皇后时,就担任右卫将军累进夏官、chūn官尚书,并监修国史,同时还被封梁王,如今更是官至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中戒备森严,你看单单武崇盛的随从都如此厉害,我担心……担心……”

    杨云道:“蔡将军与我有恩,数月前驱赶海盗解救平远县百姓,同时也救了我的命,他的千金落难,我怎能见死不救。”

    魏玥怡气道:“你去了还不是送死,刚才那人剑一抖就伤了你的手,要是他再抖一下,你还不得脑袋搬家。”

    杨云道:“于情于理我都要救蔡清,别担心,我会安全第一,等我回来。”

    魏玥怡气得直蹬脚,拉住他的手,道:“你只关心她的安危,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之后我怎么办,我不许你去,就是不许你去!”

    杨云只心里说一句对不起,挣开她的手,缓缓跟在队伍后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队伍在一座院子的后门停下来,武崇盛手一挥,马承平领命,蹑手蹑脚地敲一敲门,见没人应门,轻轻推了进去,踏门而入,不一会儿就笑嘻嘻走出来,道:“崇盛兄四下无人,大少爷进宫侍奉皇后娘娘去了,下人我都打点妥当,可以进门。”

    武崇盛得意地跳下马,队伍中登时走出来先前的两个随从亲兵,两人上车架出蔡清,只见蔡清一头秀发摇得漫天飞舞,双脚踏空不停乱蹬,口里塞着一团布锦,发着呜呜声却骂不了一句话。

    寡妇没人架住,自己跟在两个亲兵的身后抱着小孩,低头款款入门。

    这时,又从队伍中走出来一人,这人跳上马车,挥动长鞭,将车驾上大道,带着余下的亲兵远去。

    马承平在后门外徘徊片刻,见四下毫无动静,这才轻轻关上门,末了突然又开了一下,探出头来左右细望,最后嘭噔一声,重重合上,再也没有动静。

    杨云伏在转角,慢慢爬上不高的围墙,远看蔡清被两个亲兵架着走入一间房内,他跳进院子,边矮身前进,边留意四下人声,突然两下嘀咕声在一座假山内响起,只听一个女子黯然道:“武二少爷又掳掠来两个女子,以后……以后,他再也不要我了。”

    一个男子低声道:“宝贝儿别伤心,不是有我疼你么。”

    只听波的一声响,女子嗔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掳掠我的时候也有你的分,现在他不要我了,倒便宜了你!”

    男子嬉笑道:“我对你一片真心,rì月可鉴。”接着便是推推搡搡,拖鞋退衣之声,不一会儿,喘息声rì渐粗重,情不自禁的一声娇呼,使杨云回过神来,他红着脸,赶紧向不远处的房子走去。

    杨云趴在侧旁的房窗,用手轻轻一推,弄开一条细缝,见寡妇正在哄小孩睡觉,脸上露满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蔡清则被丢在床上,双脚双手绑缚,翻来覆去。

    只见武崇盛喝了杯茶,缓缓走向寡妇,悄无声息地从后背将寡妇抱住,寡妇啊的一声娇呼,见小孩熟睡,红着脸,转过身来,虚推一下,就再也挣扎不动,任由武崇盛柔舌在自己脸上脖上吮吸。

    武崇盛yù火焚身,一把抱起寡妇,将她丢在床上,当着蔡清的面便撕扯她的衣服。寡妇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一丝丝地迎合。

    蔡清羞得全身火辣辣的烫,想到待会自己也要同寡妇一样被欺侮,泪如泉涌,恨不得咬舌自尽,只可惜她的嘴被布锦塞住,牙齿根本咬不到舌头。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武崇盛一声大骂,赶紧穿上衣服,命寡妇钻入被窝,同时按住蔡清不能动弹。

    他边走边喊:“是哪个挨千刀的喊门,打扰本少爷品茶。”先在桌上倒了一杯茶,而后才去开门,一声惊呼,声音顿时柔和下来,道:“哥,马承平说你侍奉皇后娘娘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武崇训铁黑着脸,道:“我不早点回来还撞不见你的好事了,快将掳掠来的两人放了,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整个长安城哪个人不晓得武家二公子,当真是比爹爹这个宰相还出名。”

    武崇盛嬉笑着拉武崇训进屋,给他沏茶,又给他搬凳捶背,道:“哪个人乱嚼舌头,我一整天都呆在府里,出都没出去过,不信你问莲儿。”于是,在屋中呼唤起来:“莲儿,莲儿,这丫头不知道死去哪里了,改rì将她逐出府,连个下人都不会当。”

    武崇训轻轻呷了一口,放下杯子,起身道:“你丫鬟也够多了,以后收敛些,瞧你的身子,都瘦成这样,哎!”叹息一口,走出门外。

    武崇盛笑嘻嘻地送他出门,道:“我知道了,大哥公务繁忙,以后没事就别惦念我了。”搓搓手,乐呵呵地合上门,扑向床。

    咚咚咚,又是三下敲门,武崇盛想可能又是大哥,赶紧理直衣服,笑脸开门,却没见一人,正奇怪间,后脑重重受了一击,昏倒在地,死死睡去之前,隐隐看到一张熟悉模糊的脸。

    杨云敲倒武崇盛,奔进房内,掀开被子,见寡妇全身只剩一件红sè小兜单,下身光溜溜嫩滑如玉,收回眼,哼了一声,就来拉蔡清。

    蔡清死命的不转身,将头朝里,杨云没得办法,小声道:“是我,是我,武崇盛被我打晕了。”

    蔡清这才转过身来,见到是杨云,欣喜不已。杨云拔了她嘴里的布锦,解开绑着的绳索,拉起她便要走。

    寡妇突然拉住他,跪地道:“公子,公子,别带她走,她走了武公子肯定会迁罪于我,认为是我打晕他脑袋,我可就活不成了。”说着含泪望望熟睡的小孩。

    蔡清红着脸,想起寡妇和武崇盛亲热却不反抗的场景,道:“你自己堕落却要来害我。”一脚踢过去,踢在她脸上。

    杨云拉住蔡清,道:“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你也不能怪她。”掏出一些碎钱,塞在寡妇手里,道:“给孩子找个老实可靠的爹吧,武崇盛靠不住。”

    寡妇抿嘴痛哭磕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第五十四章 千牛卫

    杨云可是知道不远处假山里有一对鸳鸯在翻云覆雨,因此他拉着蔡清蹑手蹑脚地出门。

    蔡清踏出门槛,见武崇盛死死沉沉躺在地上,呼吸均匀,顺脚狠狠踢了他一下,感觉还不解气,奔回屋内,拿起剪刀,剪了他一撮头发,皱鼻道:“本小姐留着,rì后拿出来出你洋相,此仇不报非姑娘,哼!”

    两人沿着走廊,向后门走去,路过假山,听到时有时无的呼哧声,虽然没有先前的强烈,但声音还是清晰可辨,蔡清登时感觉脸上**辣的烫,捡起路旁的一块石头,用力掷入假山内。

    顿时,假山内悄无声息,里面女子悄声道:“快,快穿衣服,被发现了,哎呀,你这蠢货,拿我衣服干什么?”

    蔡清扑哧一笑,存心要再逗一逗他们,故意清一清喉咙,发出尖锐而粗犷,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吓得里面两人惊慌失措,躲在假山内颤颤发抖,衣服也不敢再穿。

    杨云拉她出门,逃到大街上,心中才松了口气,道:“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还出声戏弄人家,要是他们从假山里冲出来,看到我们面目,那还了得?”

    蔡清努嘴道:“这对狗男女在假山里干偷鸡摸狗的事,哪里敢出来现眼,我猜俩人一定被我吓得连衣服都不敢穿,只躲在角落一动不动。”她原先还很气愤武崇盛要对她图谋不轨,现在剪了他的头发,又戏弄他两个下人,心中的气消了,感到又刺激又好玩。

    杨云暗道:“我的职责已尽,决不能送她回府,要是被蔡将军喊我一声‘杨云’,这丫头非得气昏不可。”对她道:“你认得回家的路么?”

    蔡清环顾一番,见两条大路在身前汇聚,眉头皱了又皱,咬牙切齿道:“这不是武三思的府邸么?难道……难道……抓来我的是武崇盛?我早应该想到的,整个长安城有谁这么大胆,又有谁这么禽兽,只有他敢这么高调地干这种事!”气呼呼地看了看手里的头发,笑意泛在脸上。

    杨云道:“强者欺侮弱者的事,每天不知要发生多少,你凭一时之气能管得了多少,以后别再如此逞能,就此别过,保重!”抱拳一揖,转身而去。

    蔡清愣神片刻,气呼呼地跟上去,狠狠踩了他一脚,道:“见死不救,不是君子所为,我哪里做错了,板着一副臭脸,哼,有多了不起。”回头朝杨云吐了吐舌头,喊道:“这份情我会还你的,我家在这边,你别跟着我。”

    杨云摇摇头,想因是蔡立忠太过宠她,让她任xìng骄纵,苦笑一声,也走上同一条路回客栈。

    两人一前一后,间距十来米,蔡清还不晓得杨云就在她身后,走一通,看一通,见到眼前一个魁梧的老汉领着一个手下怒气腾腾迎面而来,赶紧侧过身子,摆弄起身旁卖面偶的摊子。

    老汉揉了揉眼,呼喊道:“杨云?!你到长安了!”

    杨云定睛一看,见老汉就是脱了将军服穿着便服的蔡立忠,赶紧跑上来恭敬行礼道:“参加将军。”

    蔡立忠托住他的肩左右打量,呵呵笑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以为你会推辞不进京任职。”

    蔡清一见老汉走路风扑尘尘的架势就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因此赶紧假装买面偶,期望躲开,现在听他喊一声‘杨云’,心道:“竟然这么巧可以让我碰见,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乡下佬。”她回头一望,竟发现‘慕云’就是杨云,又气又羞,撒开腿,奔跑起来,留那卖面偶的大娘一直喊:“姑娘,这面偶你还没给钱!”

    蔡立忠带随从赶去救女儿,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对杨云道:“老夫要去一趟武府,武三思的儿子真是无法无天了,你随我一同去吧,完事后去我府上。”

    杨云一笑,朝蔡立忠努努嘴,示意他向自己身后望去,蔡立忠见他表情搞怪,回头一望,只见路上一个女子疯狂奔跑,毫无千金小姐的架势,定神一看,发现正是自己的女儿,狮喉一吼:“还不给老子站住!”登时整条街都静下来。

    蔡清左脚迈出未落地,整个人僵着一动不动,慢慢转过身来,一蹦一跳地跑向蔡立忠,挽起他的手,假意眉开眼笑道:“爹,这么巧,我们父女俩真是有缘得紧,回家去吧,我肚子饿了。”

    蔡立忠喝道:“谁同意你跑出来的?今天差点闹出不堪设想的事来,还有心情嬉皮笑脸,罚你一个月不许出门。”对杨云道:“这是老夫女儿蔡清琳,顽皮了点,今天还好有你,不然我敢扒了武三思的皮!”他说的当然是气话,即使他想扒武三思的皮,能否近身都是个问题,可也足见他对女儿的疼爱。

    蔡清琳横眉竖眼,瞪杨云道:“哼!骗子!”

    杨云尴尬一笑,道:“蔡清公子的妹妹想必是叫蔡清琳了吧,我既救了公子又救了你妹妹,这个情可是难还的紧呐。”于是将误会对蔡立忠说了。

    蔡立忠哈哈一笑,带着杨云回到蔡府,蔡清琳换回女儿装,妩媚尽现,依在父亲身旁,对杨云瞪眼努嘴。

    蔡立忠道:“平远县一别数月,如果不是前千牛卫祖逡霖大人已故,我们还见不到面。”

    杨云听不明白千牛卫祖大人的死与自己来长安有什么关系,直觉告诉他,那人死的不寻常,低声道:“是不是皇上又遇刺了,将罪责降在他头上?”

    蔡立忠点点头,道:“三月前皇上大明宫内遇刺,幸好当时随身卫兵及时阻止,才使皇上只受了点轻伤。又有当事人说,那行凶的刺客手法狠辣,明明有机会杀皇上,却在将要得手后全身而退。第二rì皇上就下令斩了祖大人。”

    杨云惊呼道:“大明宫建于贞观八年,守卫森严,刺客怎么能透过层层严密防卫刺杀皇上?”

    蔡立忠叹息道:“但他确实冲进了大明宫,而且还全身而退,因此祖大人被斩头,朝中无人出来为他辩护,倒有不少人认定他与刺客有勾结。”

    杨云想现在空出一个千牛卫,这是掌管皇上近身护卫的要职,比禁军更接近皇上,朝中各势力肯定会争着举荐自己的人,到时少不了又一番明争暗斗,突然脑中金光一闪,想到凡是能从祖大人死中得到利益的都有可能是派凶手刺杀皇上的幕后人,对幕后人不禁胆颤起来,那人想祖大人死,想要千牛卫这个职位,却借借皇上的手达到目的,想到这一层面,全身寒毛不禁都立了起来。

    蔡立忠见杨云失神不语,笑道:“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对于玩弄政治多年的老家伙们来说,谁都想得到这一层,可就是没能证明到底是谁派的刺客,现在我的嫌疑可是最大的。”

    杨云一惊,道:“难道蔡将军举荐的人当了千牛卫?”

    蔡立忠继续笑道:“我举荐你当千牛卫也多亏你一年前在曲江畔救了皇上,同时又不是京官,和我们这些京城中的官员没有太多联系,皇上才能同意。即使如此,也引起很多人的猜忌,纷纷议论是不是我策划了整件事。到底是不是,当然只有幕后之人最清楚,同时他(她)也是最痛恨我的人,煞费苦心地筹划这一切,被我渔翁得利了。”说完,仰头大笑起来。

    杨云听完,惊道:“什么?我做千牛卫?圣旨上不是写着中牧监么?”他确实没想到这个众人争抢的职位竟然落在自己头上,背后冷汗直冒,坐立不安,丝毫没有身居高位的快感。

    蔡立忠见他模样,正sè道:“朝中局势你也清楚,皇上身旁的旧臣功臣,贬的贬,死的死,在世的也都未能掌握实权,这些人想要起来太难了,受到阻力太大,唯有培植原本就不起眼,又看似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人才可以,因此你被我们几个老家伙相中了,可别怪我呐,要怪就怪魏老鬼常跟我们提到你,在平远县我对你的印象也很好,由是我们这一圈中最合适的就是你。”

    杨云倒吸口冷气,顿感肩上担子沉重,既然幕后人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那他可以派人再刺杀一次皇上,到时脑袋搬家的就是自己,严肃道:“蔡将军,我……我恐怕难以胜任。”

    蔡立忠起身来回踱步,只是唉声叹气,许久才道:“眼看皇上身边没有多少忠臣,多是些jiān佞小人,若让他们再得到这个位置,大唐江山将倾,到头来苦的都是天下苍生。若皇上能够亲贤臣,远小人,又何须众臣举荐,自可定夺任命。”

    杨云本想在平远县安安稳稳过完自己的一辈子,陪着薛灵芸,还有大哥和大嫂,一家人其乐融融,现在却被推上朝廷争斗的漩涡眼,抽身不得,往前踏步却是危机四伏,也跟着来回踱步。

    蔡立忠见他这番模样,知道是决定承担下这个担子,喜道:“希望你能好好干,得到皇上的重视,只有权位更高,才能做更多的事,才能清君侧。那个中牧监是我争取的副职,官多不压身嘛,说不定rì后还能派上大用场,既然它空着已久,索xìng也给你戴上,过几天皇上定会召见你,面受官职。”

    杨云轻轻点头,见蔡立忠一伸懒腰,自嘲一声不中用,笑道:“将军宝刀未老,尤胜壮年,朝廷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出力。”

    蔡立忠道:“不是让你叫我伯伯么?!以后私下里不能称呼将军,可懂了?”

    杨云对魏有为、陈机玄都敢称呼‘伯伯’,可对蔡立忠生不出那种情感,他感到蔡立忠虽然年老,骨子里却有一种无比的威严,让他只敢尊敬,不敢过分亲切。听他吩咐了,只要勉强又感别扭地道:“是,蔡伯伯,那侄儿先回去了,否则玥怡在客栈可着急得很。”

    蔡立忠仰头哈哈大笑,示意蔡清琳送他,蔡清琳刚开始还对杨云瞪眼努嘴,后来听着听着就严肃起来,大气不敢喘一口,乖巧地应一声噢,随在杨云身后。

第五十五章 身兼三职

    等杨云回到客栈时,魏玥怡正独自喝着闷酒,两口空瓶子丢在地上,脸上泛着红晕,已是醉醺醺。

    杨云走过去,道:“不会喝酒,干什么喝这么多,快把手里的瓶子给我。”说着,夺过瓶,放在无空隙的桌上。

    魏玥怡睁开沉重的眼皮,见是杨云,泪哗哗而下,道:“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以为你遇害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扑向杨云,抱着他痛哭。

    哭了一会儿,突然将他推开,斥道:“你还回来干嘛,回来干嘛?!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她想到杨云既然安全回来,那蔡清(蔡清琳)肯定是被他救出来了,武府离这里也就半个时辰,怎么会临到rì暮才回来,想他肯定是在和蔡清谈情说爱。

    杨云见客栈里都是人,只道是她酒喝多了疯疯癫癫,背起她往房间走去。

    魏玥怡趴在他背上,嘶喊:“快放我下来,你去对别的女子好罢,反正中意你的女子不少,我又任xìng又刁蛮,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手打得不解气,张开嘴,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杨云忍住痛,吼道:“你在发什么疯!”他这一吼,登时把魏玥怡吓住了,这一吼也登时把同一层内的所有住客都吓住了,其中一个男客因他这一吼,从此不再为男人矣。

    魏玥怡愣了好一会儿,哽咽道:“你……你凶什么凶。”

    杨云将她扔在床上,命令道:“脱衣服!”

    魏玥怡被他严肃的神情吓到了,道:“你……你想干什么!”由于酒喝太多,全身醉得毫无气力,手抬到一半,重重地落下。

    杨云见她不脱衣服,自己走上去,任凭她怎么反抗,只顾脱起来。

    他有了薛灵芸,于女子的衣服构造早已滚瓜烂熟,脱起来也轻车熟路,魏玥怡虽不愿意,可喝醉酒哪来很大力气反抗,不一会儿,就只剩一件里面穿的衬衣。

    魏玥怡无声哭泣,呆呆地坐着,杨云见她一动不动,将她按倒在床上,叹息着拉过被子替她盖上,道:“多大人了耍小脾气,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见她鞋子还没脱,又去脱她鞋子。

    魏玥怡在被按倒的一刹那就闭上了眼,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柔滑的被絮压在身上,又感觉一双大手抓着自己的脚踝,明白过来,原来他并非是要轻薄自己,而是想自己脱衣睡觉,脸刹那间红到耳根,对他的气也全消了,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幸福。

    杨云脱了魏玥怡的鞋子,起身检查她的被子是否盖严实了,见她双目虽紧闭,眼珠却咕噜噜地转,脸颊火红异常,登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不轨’,也跟着红起脸来。

    他因在烦恼千牛卫的事,感到这职位异常棘手,回来时见魏玥怡喝成这样,又疯疯癫癫地说些气话,只盼她早点休息,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一个人静一静,情急之下就爆发起怒火,做出这‘不轨之举’来。

    魏玥怡不一会儿就熟睡了,杨云见桌上放了一篮熟的红薯,笑笑摇头:“这傻丫头原来在吃莫名醋。”只听肚子咕噜一声叫,抓起一个红薯狼吞虎咽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杨云感到身上凉飕飕的,一股幽香钻鼻而入,揉了揉惺忪的眼,见魏玥怡红着脸给自己盖衣服,抬头一望,原来已是天明,一夜竟在魏玥怡的房里睡了。

    这时,屋外小二喊门道:“杨公子?杨公子?”敲的却是杨云的房间,不是魏玥怡的房间。

    小二见许久没人开门,道:“奇怪了,我昨天见他回来了的,没见他今早出去过,你等等,我去旁间问问魏姑娘。”

    两个脚步同时走来,刚要敲门,门却自动开了,小二吓了一跳,见杨云身上披着魏玥怡的衣服,尴尬道:“杨公子,这位公公找您。”欠了欠身,下楼而去。

    杨云见原来是林公公,刚要请他进来,林公公开口道:“皇上召见,随我来吧。”语气颇为不悦。

    杨云没作停留,简单梳洗已毕,随桂公公进宫面圣,待他走进大明宫时,见中宗端坐龙椅,一干重臣分列两旁。

    众臣中只有少部分人见过杨云,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他,杨云细细打量两旁,见左首第四位站着蔡立忠,其后跟着史瀚瀛,右首第七位站着孟温礼,第九位站着武崇训,武崇训显然想不到在陈机玄门口有一面之缘的人竟就是和自己争夺千牛卫的人,怒地瞪了他一眼。

    杨云踏进殿门,跪拜道:“臣杨云,叩见皇上。”朝堂安静下来。

    中宗嬉笑道:“杨爱卿,想不到一年之后我们又见面了,可知道我召见你来的目的?”武崇训听中宗语气颇为亲热,气得脸火辣辣的烫。

    杨云依旧跪地道:“臣不知,请皇上明示。”蔡立忠见他明知,却装作不知,想自己算是没看错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踹明白,什么时候该装糊涂,心中高兴不已。

    中宗朗声道:“杨云听封,朕……”

    忽然,右边一人执笏高呼:“皇上,臣有本奏。”

    中宗见走出来的是孟温礼,道:“孟爱卿所奏何事?”

    孟温礼瞥了暼杨云,又与右首第一人对视一眼,道:“皇上慧眼如炬,任人唯贤唯能,不拘泥于年龄资质,实乃天下百姓之福,只可是,千牛卫是保护皇上的要职,皇上信任杨大人,是对他的恩泽,臣却不放心将皇上的安危交予给他,请皇上三思。”

    蔡立忠一听,呵道:“孟大人,早说好了杨云担任千牛卫,皇上金口一开,也已经同意。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在皇上要册封的时候说,是不是故意想让皇上当着众朝臣面收回成命?”

    中宗脸露愠sè,孟温礼赶紧惴惴不安道:“臣实是担心皇上安危,并无暗示皇上收回成命之意,杨大人年轻有为,一年前又救驾有功,确实是但任千牛卫的上好人选,只是,臣以为,论年龄资质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合适。”

    蔡立忠脸sè突变,见右首第一位的武三思露齿而笑,回头望孟温礼,满含感激之意,道:“谁人比杨云更合适,难道是孟大人你自己么?”

    孟温礼老脸微红,道:“那rì老夫厚着脸皮挣它一番,也是想尽余生为皇上多做点事,可老夫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千牛卫非得由年富力强的年轻人来担当不可,老夫年老体衰,自然没这个资格,难道蔡将军不认为武崇训更有资格么?”

    见蔡立忠脸sè沉下来,不可察觉地得意一笑,继续道:“蔡将军应该比我了解武崇训,他伴随你征战沙场,功勋显赫,更有一身好武艺,而且也是武三思大人的儿子,忠君之心rì月可鉴,杨云虽然年富力强,却是文科状元,武功不行。”

    蔡立忠道:“谁说杨云武功不行,可以当朝比比,如果他输了,这千牛卫他不要也罢。”

    孟温礼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笑道:“可是当真?”

    蔡立忠道:“反悔自断一臂。”说了之后,立刻后悔,他晓得武崇训的功夫,虽然在平远县见过杨云杀海盗,拳脚功夫也颇不错,可跟武崇训相比,还是差个半截,登然醒悟:“孟温礼不单单要千牛卫的职位,他现在还想要杨云的命,”当朝呵道:“孟温礼,你引我下套。”

    孟温礼见中宗皇帝脸上露出不悦之sè,假装不明白:“蔡将军此话怎讲,若对老夫不满可以和颜悦sè地提出,老夫有错就改,你大呼小叫,实在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杨云眼见蔡立忠要为自己得罪皇上,被孟温礼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道:“皇上,臣愿意和武崇训切磋一二,只是拳脚无眼,希望孟大人能做判官,在适当的时机喝一声暂停。”

    蔡立忠暗道糊涂,孟温礼抿嘴而笑,心中喃喃道:“你抢了我侄儿状元头衔,才害他被人刺杀,今天不趁机弄死你,我明rì就辞官返乡。”

    中宗喜道:“如此甚好,昨rì观戏,今rì观武,你们权当切磋,不可伤了和气。”

    说话间,林公公捧着两把宝剑,走进殿来,杨云见宝剑的剑身涂满白sè的米粉,剑刃锋利,实在是杀人的利器,接过一把,握在手里。

    武崇训走出队伍,接过林公公递过的剑,喝道:“好剑。”

    杨云将剑端平至眼前,指向身前不远处的孟温礼,道:“确实是剑(贱)中极品。”

    孟温礼笑道:“杨大人真是慧眼如炬。”朝中宗看了一眼,见他点头,继续道:“比试开始。”说完向武崇训使了个眼sè。

    武崇训挺剑而来,直刺杨云。

    杨云抿嘴一笑,侧身一躲,用剑柄轻轻一敲,武崇训的剑受了大力,往侧旁的孟温礼甩去。

    孟温礼正看得眉飞sè舞,想武崇训这一剑既快又准又狠,杨云肯定很难抵挡,却因为一敲,眨眼后便向自己脖子划来,吓得六神无主,呆呆站着发抖,剑在离他脖子一寸之外才被武崇训收住。

    武崇训一击未中,下一击已经形成,这一击比先前一招更快。

    杨云左闪右闪,只是躲,却不还击,他慢慢移动身体,向孟温礼靠近。

    武崇训连续十几下未击中,见杨云剑不出鞘,心下大怒,一剑透过孟温礼的耳旁就近向他刺去。

    孟温礼咯噔一下,心提到嗓子眼,全身麻木,只有眼珠随着剑在动,整个人如同静止的石柱,深怕自己动一下,对方的剑又刺过来,正中自己身上。

    杨云重重横敲,剑飞速地向孟温礼的脑袋横砍,孟温礼赶紧道:“停,停!”双腿再也站不住,向地上软去。

    武崇训呵斥道:“你什么意思,只顾躲,剑也不出鞘,是看我不起么?”

    杨云拱手道:“哪里,我自知不是对手,怎敢出剑挑战。”转身正对中宗道:“皇上,臣自愿认输,可臣有话说。”

    中宗有意偏向杨云,道:“准奏。”

    杨云上前道:“臣功夫虽然不济,可千牛卫并不需多强的功夫,最需的是将统领的卫兵协调起来,发挥他们的才干,集众人力量才能保卫皇上的安全,臣斗胆请官担任千牛卫,只希望求一个效忠皇上的机会。”

    中宗点头哈笑,道:“好一个斗胆请官,杨云听封,现命你入驻千牛卫,即rì起上任,三月内抓捕刺客,并保证rì后再不出现类似情况,否者后果同祖逡霖。”

    杨云磕头道:“谢皇上恩典。”

    中宗见无人再有异议,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蔡立忠乐得眉开眼笑,他身后的史瀚瀛走出来,道:“一年前皇上曲江畔封杨云为谏议大夫,被他推辞,臣也觉得他年轻,不足以担当重任,所以这个职位一直留到今天,不若今天一同封还给他,让他为皇上出言纳谏。”

    中宗不记得还有这事,道:“杨爱卿才华横溢,朕准奏便是。”

第五十六章 区别对待

    杨云如今身兼三职,却以千牛卫为主职,第二rì他走马上任,踏进千牛府,十二个千牛备身正一个个胆战心惊,交头接耳地围成一圈。

    “怎么这么年轻,懂行么?别不知道我们千牛卫是干什么的。”

    “他是去年的新科状元,救过皇上呢,牛逼的很,哪像我们,三个月连刺客的影子都找不到。”

    “我看不是这个原因吧,主要是蔡将军举荐。”

    “瞎,单单蔡将军又有什么了不起,内幕消息,几个朝中元老在暗中内推他。嘘,来了,来了。”

    杨云远远听到他们的议论,此刻见他们都排成两列,恭敬站着,笑道:“大家坐下说话。”自己也坐下,道:“言归正传,单刀直入,跟我说说三个月前大明宫刺杀皇上的事。”

    那个说内幕消息的千牛背身抢先道:“那rì也无任何异常,我们众同仁依照惯例巡视皇宫,保卫皇上,每个重要关卡都有人把守,每个进出人员都严格检查,就在皇上宣布退朝之时,刺客如同从天而降,冲上大明宫,踏入殿堂,直奔坐在龙椅上的皇上。”

    他说得口沫横飞,用袖子擦了擦,索xìng站起来,边踱步边道:“刺客的速度那叫一个快,眨眼工夫就到了殿zhōng yāng,林公公呼喊‘有刺客,快护驾’时,他已经迈上台阶,离皇上只有十步之遥。那时朝堂已经大乱,几个将军赤手空拳冲上来,蔡将军反应最快,跑在最前头,一把搭住刺客的肩,要将他摔个人仰马翻,哪知这刺客回身一剑,直刺蔡将军肚脐,幸好蔡将军穿着内衣护甲,这一剑才没刺穿。

    刺客甩脱蔡将军,又复奔向皇上,我们几人这才进殿门来。皇上胡乱招架,刺客一剑刺伤他的手,然后他就弃了皇上夺门而逃。我们在门口和他厮杀一阵,可他身手矫健,力大无比,三人对他一个,硬是被他摆脱。他对皇宫了解异常,知道哪里重兵把守,哪里防卫薄弱,我们几个身穿战服追不上。”

    杨云道:“可看清他使用的是什么剑?身材如何?”

    那人想了想道:“剑也就是普通的剑,我倒没注意,可身材忒的魁梧,比我高出一个头,我注意到他的左手特别大,右手的袖子好像是空的。”

    杨云沉思片刻,想:“相隔不到一年,皇上两番遇刺,从古自今,哪一位帝王有此遭遇,这其中必有某些联系,武三思已经位居宰相,权倾朝野,却还指使儿子争夺千牛卫,难道他怀着夺位的yīn谋?”

    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道:“从今rì起,所有卫兵使用的佩剑都必须带有剑坠,你们十二人以后改穿便服,扮作太监。大明宫中的太和门、神武门、九仙门增派两人,并派人巡视光宅坊,长乐坊。今晚起,亥时至寅时的防卫人员加倍,两班轮休,每一个过路人员都必须细加盘问,皇上就寝时刻,更加不能松懈。”

    说完,杨云踏步而出,他要去蔡立忠府上向他打听一下孟温礼的情况,没走几步,只听身后众人嘀嘀咕咕。转过头去,见他们推推搡搡,方才给他汇报情况的人被推出前来,那人硬着头皮,笑笑走上来,道:“大人……”

    杨云见他吞吞吐吐,笑道:“什么话直说,是不是对我的安排还不甚明白?”

    那人道:“大人说明详细,我们都听得明白,大人新官上任,小的们想替大人庆贺一番,今晚辰时,醉仙楼,请大人一定要赏脸。”说完,既期待又担忧地看着杨云。

    杨云皱了皱眉,登时吓得他手脚冰凉。

    杨云拍拍他肩膀,道:“醉仙楼可是破费的很,你们这点俸禄还是拿回家侍奉妻女吧,辰时,来我府上,我命人置办一桌,既当是庆祝本官新官上任,又当是誓师宴,吃了这一顿,你们可得好好干,争取早rì捉拿刺客归案。”

    众人愣了愣,拱手道:“大人教训的是,大人破费了。”众人挽留杨云又一阵谈天说地,说到前任祖逡霖,说到保护皇上又,说到当卫兵的辛酸,直到夕阳rì下。

    杨云起身回到府上,这所府邸是他破获王同皎谋反案时中宗赐给他的,rì前他摸不透来长安的吉凶,因此不敢入住,如今情况已经了然于胸,也就搬了进去,算是给魏玥怡一个安定的居所,让她心有所依。

    杨云进屋,闻屋里淡淡的幽香,知道魏玥怡定然在自己房间,定眼望去,见她正坐在窗口,就着斜shè而来的夕阳,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突然间,她的手一缩,伸到嘴里吮吸起来。

    杨云赶紧跑过去,拿她的手在眼前一看,见手指点点血痕,已被戳了五六个小孔,脸带愠sè道:“好好地缝什么衣服,买一件便是,你看你,手成什么样了,疼么?”

    魏玥怡缩了缩手,却挣脱不开,将衣服藏在身后,仰着下巴道:“谁说我在缝衣服了,一个人无聊的紧,学刺绣而已。”

    杨云一把伸手向她身后掏去,夺衣服在手里,道:“哪有人刺绣放在膝盖上刺的,这不是衣服是什么,跟我狡辩。”摊开来看了看,见衣服纯是男子的骨架和款式,明白她原来是为自己缝制的,心疼道:“我衣服够穿,别做这劳心劳力,又伤害自己的活。”

    魏玥怡努着嘴,道:“你是见我缝的不好看,才让我不要缝,不想要就别要。”说着夺回衣服将它撕得稀巴烂。

    杨云暗道:“这丫头就是这么小心眼儿。”叹了口气,道:“我是心疼你的手才这么说,那我穿总行了吧。”

    魏玥怡抿嘴而笑,杨云又道:“命下人置办一桌酒菜,今晚我请下属吃饭。”魏玥怡心中暖洋洋地跑步而出。

    杨云想今天是去不了蔡立忠府上了,只能改rì再拜访,正想间,听魏玥怡又回来了,径直推门而入,道:“有人找你!”说完,僵硬着脸,转身便走。

    杨云想刚刚出去还连蹦带跳的,怎么眨眼不到,便又生气了,想去追,却见一个男子打扮的女子向魏玥怡道一声谢,笑眯眯走进门来。

    女子身材高挑,足到杨云耳根,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穿着男子服装,曼妙身材若隐若现,更显得充满魅力,未待他开口,女子和风细雨道:“杨大人,不请自来,望请见谅。”

    杨云打量她一番,问道:“你我素不相识,杨某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你。”

    女子露齿而笑,杨云从没见过这么洁白整齐的牙齿,只觉得它简直是艺术品,听女子道:“小女上官平,奉姑姑上官婉儿之命前来拜访杨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从怀中掏出个jīng致的玉盒,玉身透明清亮,其上镶着纯金,杨云但见玉盒就觉得它价值连城,不敢想象里面装的到底是何东西。

    魏玥怡送了杯水进来,递给上官平,狠狠瞪了杨云一眼,又复出去。

    杨云接过玉盒,打开一看,见是块人形状的玛瑙,宛如浑然天成,简直比胡人送给皇上的贡品还要珍贵,道:“如此贵重,请恕在下不能受。”

    上官平明显是公关的好手,笑道:“姑姑担心皇上的安危,这点薄礼只是她的一点心意,。”

    杨云知道上官婉儿在则天皇后时掌管宫中诏命,中宗即位后,被为昭容,深受皇上喜爱,依附韦后,势力不可小觑,目前亦不可得罪,于是便接了下来。

    上官平又露齿而笑,杨云只觉得她的贝齿、她的笑是秒杀男人的利器,比其火辣的身材更具诱惑力,赶紧移开眼睛,却又不知盯哪里好,往下落眼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这时,魏玥怡又端着一盘糕点进来,yīn沉着脸,放在桌上咯噔响,没作停留转身又出去了。

    上官平轻声道:“杨大人,你新近为京官,可能对朝中局势不甚了解,要知道作京官,站队很重要,最要不得是的作中间派,哪一方都不得罪。”见杨云耐着xìng子倾听,继续道:“朝中属武大人权势最大,可再大也大不过皇后,皇上又对皇后极其宠信,蔡立忠只是一介武官,一直镇守边疆,近年才得以返京上朝,为人脾气暴躁,是很不得人心的。”

    杨云听明白上官平是要他离开蔡立忠,重新站队,言下之意却是希望他投靠皇后,上官婉儿和皇后沆瀣一气,也就是劝他投靠上官婉儿。他不做声sè的笑了笑,道:“多谢上官姑娘提点,我不是个呆头呆脑的人,心中有自己的一杆秤,玉盒我收下了。”

    魏玥怡又走了进来,将一盘糕点又端了出去,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她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三次,上官平同为女子的心细,猜不出她在吃莫名醋,对杨云拱手道:“杨大人府内有佳人,若是再呆下去,恐怕她要迁就与大人了,小女先行告辞,rì后若有困难可来兴宁坊找我。”

    回眸露齿一笑,杨云登时头晕目眩,扶着桌沿,这才站稳。只听‘哎哟’一声响,一个男子道:“平儿,你怎么在这。”语气又惊疑又生硬,似乎压着强烈的怒火。

    杨云顺眼望去,见上官平刚出门口却与武崇训撞个满怀,差点摔倒在地。

    上官平看了武崇训充满疼爱的目光,哼一声,挣脱开来,推开他挡住的路,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你来又是干么?”

    武崇训哑口无言,道:“你……你就不能对我和颜悦sè点么,为什么每次见我都冷冰冰、气恼恼。”

    上官平推他不动,绕他而走,丢下一句话道:“为什么你自己清楚,记住,以后别叫我平儿,我听了恶心。”红唇紧闭,怒视而走。

    杨云瞧武崇训空手而来,想是跟上官平一样,腰间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盒子,笑笑坐下,等他进门而来。

    武崇训板着脸,见杨云并不起身,不悦拱手道:“恭喜大人高升,我给你贺喜来了。”

    杨云道:“哦?你贺喜而来,怎的空手?”

    武崇训楞得脑中一时反应不过来,怎想杨云会如此直白地索要贺礼。

    杨云想:“上官平送礼我要推辞,虽然最后还是接了,但也是为了不拂上官婉儿的面。你这份贺礼,我是不推辞的,不狠狠敲一笔,真对不起你自投罗网。”于是拿出上官平送的玉盒,展开来放在桌上,道:“难不成你也跟上官姑娘一样腰间塞了什么玉盒?拿出来吧,本官是爽快人,我已命人置办了一桌酒席,待会你也留下吃喝。”

    武崇训见他言行举止一点都不尊重自己,暗恨在大明宫殿上没有一剑将他刺死,忍着怒气道:“我武崇训亲自上门就是个天大的面子,这面子比得上任何贺礼,我来只是奉了家父的嘱咐,让你明rì带贺礼前去拜访,家父有要事嘱托。”

    杨云想:“这武三思也太强势,我要是去了,岂不表明对你低头称臣?你和颜悦sè地请我去还可以,竟然要我带贺礼拜访,又说对我有嘱托,敢情是把我当下属了。”道:“武大人身为两朝元老,我敬佩的很,改rì我定当拜访,现在我有事,你请回吧,来人,送客。”

    武崇训霍地拔出腰间软剑,他见上官平来到这里已是愤怒已极,又感到受对方冷落,便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把自己当什么了,昨rì没能杀你,今rì却要将那一剑补上。”

    杨云见这软剑和rì前武崇盛随从的软剑一模一样,知道它的锋利,却佛然不动,道:“你敢!”

    武崇训仰头哈哈大笑,道:“除了皇后,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杀的人!”一剑向他刺去。

    杨云一动不动,武崇训极快的剑速慢了下来,生怕他有什么诡计,但听门外一声雷动般的高喝:“大胆,快放下剑。”他回头,却见一柄厚重的黑剑架在自己脖子,十多人拔剑直刺而来。

    杨云笑笑道:“你们干什么,他跟本官开个玩笑而已,他并不是要真杀本官,既然你们已经到了,去大堂候着,今晚尽兴地吃喝。”十二名千牛背身缓缓退去,消失在门口,但并没有去大堂,而是藏在廊道的转角,只等屋内一个响动,就立刻奔赶过来。

    武崇训知道千牛背身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不敢再轻举妄动,拂袖道:“短短一rì,就能让他们为你卖命,公然和我武家作对,好得很呐,咱们走着瞧。”软剑插腰,反身便走。

    杨云笑笑道:“有一种人见了就让你感觉可亲可信,这是人格魅力所在;有一种人见了就让你反感憎恶,这也是人格魅力所在。你觉得你我都是哪一种人?”

    武崇训一听,蓦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杨云见他一扭一扭的蹩脚而去,喃喃道:“武家的梁子可算是结下了,rì后我得事事小心才是。”

    是夜,众人开怀畅饮,不谈国事。

第五十七章 反击

    ※※※晚了些,抱歉※※※

    杨云昨晚和众千牛备身一醉方休,事后都睡在他府上。

    那善于辞令,透露内幕消息的陆磷起得最晚,他赶到大堂时发现十一人恭敬地站着,杨云坐在椅上举杯喝茶。于是赶紧上前,衣冠不整道:“大人,属下该死,昨晚喝得太多,此时方醒,请大人降罪。”

    杨云放下茶杯,一拍手,众婢女送菜而上,鸡鸭鹅鱼,一应俱全,起身笑道:“降什么罪,有自知自明的待会自罚一杯,吃饱喝足后,回府做事。”

    众人又复吃了一通,两顿饭下来,众千牛备身与杨云的关系骤然拉近,纷纷感觉顶头上司虽然年轻,说话处事却老持沉重,和蔼又不失威严,对他既亲近又惧怕。

    饭已毕,杨云道:“我已领了军令状,三月内抓获刺客,如若不然,脑袋搬家,并且我认为刺客还会再组织一次行动,你们必须全力以赴,不得有丝毫怠慢。”

    众人跪地齐声道:“属下誓死效忠大人!”

    众人领命回千牛府,杨云告知魏玥怡一声,坐上马车,往蔡府赶去。

    他踏进府门,见蔡立忠来回踱着步,神情焦急,眉头紧皱,蔡清琳却眼含泪水,痴痴地站在他身旁,只是哭泣。

    蔡立忠大手一拍座椅,轰隆一声闷响,吓得蔡清琳一个激灵,喝道:“你怎的如此糊涂?闯下这个大祸,让我怎么救你,想成心气死爹不是?”言毕,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投眼望去,见来人是杨云,板着的面孔登时舒展开来。

    蔡清琳跑向杨云,道:“杨云,不好啦……”哽咽着,话竟连不成一句。

    杨云见她身体颤抖,双脚软绵绵地站立不稳,知道被吓得不轻,轻声道:“什么事,慢慢说来。”

    蔡立忠哼一声,蔡清琳顿了顿,道:“武崇盛死了!武三思追究到我头上,他要我抵命。”

    杨云啊的一声惊呼,想自己那天只是轻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还不至于要他命,况且走的时候见他呼吸匀称有力,怎么会突然死去,即使死了武三思又怎么会知道谁下的毒手,疑惑道:“我们走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我又给了寡妇一些银两,她应不至于恩将仇报,绑你来的卫兵和马承平等人识得你的身份么?”

    蔡清琳六神无主,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说着,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蔡立忠哀叹一声,过去将她扶起,道:“你那天要不是瞒着爹偷偷跑出外去,又怎么会被武崇盛那小子抓到府里,祸已经闯下,为今之计就是寻求解救之法。”

    蔡清琳泪眼迷糊地看向蔡立忠,想到自己要死,惴惴道:“爹,我怕。”

    杨云想自己那天悄悄溜进去,除却一对在假山里翻云覆雨的狗男女,武崇盛房外四下无人,武三思哪来的消息,道:“他有证据么?”

    蔡清琳哭道:“武三思带走了我剪下的那一撮头发……”

    杨云只感觉天昏地暗,这下真是证据确凿,杀人也成铁板铮铮的事了。

    蔡清琳又道:“我原只想rì后拿着这撮头发好羞辱他一番,哪知武三思今rì带了皇后娘娘的圣谕,要搜查我房间,说是看看有没窝藏凶手,我不知他所为何事,想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就让他搜了,被他搜出那撮头发来,之后才知道他要捉拿的是杀武崇盛的凶手。”

    杨云道:“那一棍是我敲下去的,武三思却归罪在你头上,简直是险恶用心,不知道在图谋什么。”越想越气,摆明了是武崇盛yù行恶事在先,怎么还倒打一耙,说着便yù夺门而出,找武三思理论。

    蔡立忠拉住杨云,道:“他为什么认定是清琳杀的,实在是为了对付老夫。一年前,他说服皇上调我回京,之后借围剿海盗,削我兵权,现在又拿儿子的死做文章,用心昭然若揭,你冒冒然过去,他能信你话么?即便信了,嘴上也不会承认,搞不好还说你是同党,白白搭上自己的命。”

    杨云镇定的看着蔡立忠,气道:“蔡伯伯,此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蔡立忠冷冷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杨云眼中充满杀气,道:“反击!”

    蔡立忠仰头大笑,浑身热血被杨云坚定的目光调动起来,有一种即将奔赴战场杀敌的熟悉感,道:“好一个反击,正中老夫下怀!”

    ※※※※※※※※※※※※※※※※※※※※※※※※※※※※※※※※

    武三思看着画中美人,神sè平静,心里却喜得翻江倒海,一拳狠狠掷在墙上轰隆作响,疼得他仰天畅怀大笑。

    嘎吱一声,一人推门而入。

    武三思平复心情,可依旧是难以抑制的喜悦,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进来的是武崇训,他没有平rì的乖张,恭敬道:“各处关节都已打通,只等皇上下旨查办,至于凶器也已放在蔡立忠的床底下,到时我们就说崇盛邀请蔡清琳来府里叙旧,蔡立忠却不分青红皂白,进门就将崇盛打死。”言毕,哈哈一笑。

    武三思满意地点点头,捋着山羊胡,低沉道:“不到最后一刻万不可掉以轻心,这次我可是赔上亲生儿子,若不能把他弄下来,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武崇训道:“爹,那个马承平怎么处理,他知道崇盛是掳掠蔡清琳而来,不是请她而来,更重要的是他亲眼见我杀死崇盛,如今这马屁jīng的使命已经完成,我想……”顿了顿,看看武三思的神sè,见他眯着眼如弥勒佛般坐在椅子上,继续轻声道:“死人才是最忠诚的伙伴。”

    武三思抿着嘴,微微点头,依旧闭着眼道:“他虽然亲眼见你杀了崇盛,可也没这个胆子说出来,留着他吧,rì后还有大用处。”

    武崇训顿了顿,道:“爹,今天下午皇上要在华清池面见默啜可汗派遣的使者,不若我们再阻止一次刺杀活动,不是又可以轻而易举地借皇上之手杀杨云那小子?如此千牛卫肯定到孩儿手里了。”他自从那rì在杨云府里遇见上官平,已是醋意大发,又见他对自己冷言冷语,毫不尊重,早想杀之而后快。

    武三思脸上微怒,道:“为父教育过你什么?”

    武崇训听语气知道父亲生气了,赶紧跪地道:“父亲大人教训孩儿,做事要专一,不能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武三思点点头,道:“还有呢?”

    武崇训道:“父亲常教训孩儿,大丈夫yù成大事,必须忘却儿女私情,必须心狠手辣,必须六亲不认。”

    武三思睁开眼,道:“你记得,那很好,我说过,为了帝王大业,我们武家任何人都可以牺牲,你弟弟可以牺牲,你爹我也可以牺牲,可是以后一定要记着在稳妥中求胜利,不能冒险急进。”顿了顿,道:“去准备吧,这次默啜可汗派遣的使者是我们下一步棋的重要环节,毕竟默啜从骨咄禄手里夺得皇位,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如今他该还我这个人情了。”

    武崇训三磕头,轻轻退出门外。

    武三思缓缓起身,喃喃道:“我却没教你,世上除了自己,谁人都不能相信,既然牺牲了崇盛,你又如何不能牺牲?”打开桌旁的柜子,拿一件龙袍在手,颤颤地给自己穿上,两行清泪掉下来,自语道:“崇盛死了没让我流泪,你却次次让我流泪。天下八年前早该就是我武家的,只恨狄仁杰次次阻挠,使得姑姑不立承嗣为皇太子,改立李显。如今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总有一天我会黄袍加身,受万人敬仰!”

第五十八章 赌命

    杨云从蔡立忠的目光中看到狂野,看到愤怒,他的目光也开始变得狂野,变得愤怒。

    蔡立忠摸了摸蔡清琳的头,笑道:“别怕,有爹在,武三思不敢拿你怎么样。老夫一忍再忍,他却忘记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时林公公扯着尖锐的嗓子,未进门便喊道:“蔡将军,皇上末时在华清池面见默啜可汗派遣的使者,请你即可起身过去。”

    林公公将眼四扫而过,见杨云也在,道:“杨大人,今天的接见可不能出什么错了,否则可是掉脑袋的。”对杨云的态度骤然恭敬、亲近不少,言毕,碎步而走。

    蔡立忠径直去了华清池,杨云先回到千牛府,见陆磷神sè慌张地来回踱步,道:“这时当是你值班,怎么在这里?”

    陆磷一听声音,喜得跑上前来,松了口气,道:“大人,皇上要在华清池面见突厥使者,我处找您不到,因此就来府里等着,眼看就要到末时,还不见你来,心里发慌。”

    杨云回千牛府正是为了安排下午保卫皇上事宜,道:“此事我已知晓,你速去抽调十名御刀宿卫侍从,两名弓箭宿卫侍从,其中五名御刀宿卫侍从把守各处要隘,两名弓箭宿卫侍从潜伏在暗中,其余人跟我近身保护皇上,并派十名高手一路护送皇上到华清池。”

    陆磷道一声是,风扑尘尘而去,不一会儿领了十二人回来,十二人跪拜杨云已毕,杨云带着他们赶往华清池,此时离末时不到一刻钟。

    杨云赶到华清池,吩咐众人各斯要职,群臣都相互攀谈,分成两团,人多的一团正中站着肥头腮耳的武三思,人少的一团围着五名老者,杨云知道这是平阳王敬晖等五位朝中元老。

    他想巡视一番华清池,了解四处状况,但听蔡立忠高声呼喊自己,回头望去,见他正站在平阳王敬晖身旁向自己招手,于是命五个随从呆在当场jǐng戒,自己走了过去。

    蔡立忠挽过杨云的肩,喜上眉梢道:“你身前这位是平阳王敬晖大人,右边第二位是博陵王崔玄玮大人,左边第二位是南阳王袁恕己大人,右边第一位是汉阳王张柬之大人,左边第一位是扶阳王桓彦范大人。五位大人是诛杀二张,辅佐皇上登基的首要功臣,德高望重,你要多多向大人们学习。”

    杨云躬身道:“见过诸位大人。”

    平阳王敬晖道:“虎父无犬子,长得跟你爹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可惜他不幸过世。自从他远去平远县,我们几个再也没见过面,想当年分别时也就你这个年纪,年轻人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多跟我们长辈说。”

    杨云红着脸称谢,蔡立忠仰头大笑道:“现在哪是他有困难找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反过来是我们有困难找他帮忙呢。”众人一听,乐得尽皆笑了起来。

    武三思但见旁边十几人围成的一圈众笑得合不拢嘴,登时皱眉不悦,拂袖冷哼一声,围着他的官员登时静下来不复说话。有一人走出来,向杨云走去,边拱手边笑道:“杨大人~~~”

    杨云转头望去,他任京官不久,于朝中官员尚未记全,不知来人是何官职,叫甚名字,茫然不知所措间,听敬晖冷哼一声,撇转过身。

    那人虽见敬晖等人不喜的表情,可脸上笑容不减,挽起杨云的手,拍道:“杨大人年轻有为,属下仰慕已久,改rì我做东,咱们醉仙楼喝一杯如何?小女也来作陪。”

    杨云见他模样比蔡立忠尚苍老几分,却对自己点头哈腰,自称‘属下’,感觉既好笑又反感,道:“大人美意难拒,改rì一定奉陪。”他随口答应,只希望对方不要当真。

    那人笑笑道:“可一定要赏脸,一定要赏脸。”说完,又走回武三思那一圈去。

    蔡立忠瞪他后背一眼,气道:“寡廉鲜耻的小人,哼。”

    众人纷纷劝解,宽慰他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杨云想既然众人这么讨厌他,那他肯定有讨厌之处,越加把方才的答应当‘随口说’了。

    这时,林公公的声音打断了众人聊天,道:“皇上驾到~~~”

    众人赶紧跪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公公扶中宗下龙辇,中宗眯着眼,腆着笑,环视一番众人,这才跳下车来,道:“众爱卿平身。”手在身前轻轻平滑,众人起身垂首而立。

    片刻后,车上又复跳下个女子来,女子头顶凤冠,身穿银丝流苏群,脚着金缕鞋,嫩白圆脸微鼓,红唇细齿,脚步轻灵一跃,宛若莺鸟。

    她站到中宗身旁,挽着他的手臂,岔开双腿,玉手叉腰,道:“你们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

    众人惊异不动,方才来找杨云攀谈的那人抢先出头,跪道:“臣叩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摆摆手道:“算啦,算啦,你喊得难听死了,谁稀罕看你们的脑袋。”

    中宗道:“安乐,不得无礼!”

    安乐公主也知道在场的都是朝中元老,听中宗语气中有些不快,吐吐舌头,不再言语,脱开众人,嬉戏而去。

    安乐公主走了不久,就反身回来,身后跟着五个着胡服的壮汉,除却最后一人四十岁左右年纪,其余四人眼见二十出头。

    五人见了中宗,躬身行礼,却不跪地。

    中宗脸上怫然不悦,蔡立忠喝道:“大胆外藩使者,见了本朝天子,为何不下跪?”

    蔡立忠威震塞外,这几人在突厥朝中身份也是斐然,晓得他的名号,被这一呵斥,心下已有跪拜之意,这时,走在最后的那个突厥人出列道:“请皇上恕罪,我五人非是不跪,实乃不能跪。”说着,捋起库管,其余四人也跟着捋起来。

    众人一看,倒吸口冷气,只见五人腿肿如柱子,黑紫如墨。

    中宗道:“怎么回事?”

    那人道:“回皇上,从南廷到长安何止千里,我等跋山涉水,连rì赶路,不曾有丝毫懈怠。路上又与草寇,幸得大汗进贡的圣物无虞。”言毕,呈上手中的玉盒。

    这玉盒呈方形,长一尺有余,通体翠绿透明,在阳光下似有流光运转,煞是耀眼。

    林公公上前接过,双手只觉一沉,如有千斤重物压下,差点没失手摔落地上,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走向中宗,脚步甚至沉重。

    那人回头与身后四个年轻突厥人对视一望,不可察觉的微笑,却被杨云看在眼里。

    中宗见李公公这副走路模样,知道这玉盒恐怕沉重异常,不由得一嬉,道:“里面放的是何宝物?”

    那人道:“皇上打开一看便知。”

    林公公领了中宗神sè,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摊开来飘在地上,将玉盒缓缓放下,于是便要打开玉盒。他先轻轻的一提,玉盒却纹丝不动,于是不露声sè的加重力道,却发现还是打不开。

    林公公想方才差点摔了玉盒,已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现在连一个盖子都打不开,岂不被人耻笑?于是使出吃nǎi得劲儿,叉开双腿,弯腰俯身,嘴里喊着‘啊’,手上就用上了生平最大的气力。

    众臣听这声音,尖锐却略带点嗔呼,都捂嘴喜笑起来。

    中宗皱眉道:“林公公,这几天你rì夜侍奉朕,恐怕是cāo劳了,下去休息吧。”

    林公公听中宗这么关怀自己,知道中宗说的话越是好听,后果越是严重,赶紧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中宗起身扶他起来,道:“磕怀身子,朕可是过意不去了,快快起来。”

    林公公登时整个人软趴趴的贴在地上,如一只死去的蛤蟆,泣不成声道:“皇……皇上……恕罪,容……臣再……再试一次。”一个鲤鱼打挺,腾地站起身来,就又去开那个玉盒,可玉盒依旧是纹丝不动。

    中宗道:“谁人可替朕打开这个玉盒?”

    众人心中后退一步,无人赶上来出头,都知道既然林公公使了狠劲都打不开,自己恐怕也难打开。

    蔡立忠见五个突厥人脸露微笑,神情甚是嚣张,一怒而前,道:“臣愿试试。”在中宗颇为赞许的目光下,喊一声‘喝’,双手按在玉盒上开起来,盒盖纹丝不动。

    林公公登时松了口气,想既然蔡立忠这个壮士都打不开,自己打不开也是情有可原的,皇上的责罚想必不会很重。

    呈送玉盒的那人上前道:“皇上,既然贵国无壮士能够打开这个盒子,要不容臣代为开启,好让皇上一睹盒中的宝物。”

    这人身材瘦削,双手枯槁,眼见也无甚大力气,却说出这大话来,显然是在隐喻讽刺。中宗怒地一挥袖,yù要自己去开。

    杨云见如此情况,赶紧道:“皇上,何不让武崇训试试,臣跟他殿中比试,知道他身怀绝技,力大无穷,区区一个玉盒盖子,难他不倒。”言毕,微笑着看向武崇训,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中宗脸露感激之sè,道:“杨爱卿说的是,崇训,你若是开了这盒子,里面的宝物就归你所以。”

    武崇训听中宗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心下发毛,生出与林公公相同的后怕来,将眼投向武三思。

    武三思赶紧道:“皇上,犬子何德何能,岂敢窥视玉盒中的宝物,何况连蔡将军都打不开,犬子最近身体有恙,更是拿它没辙了。”言毕,瞪了杨云一眼,杨云此事却刚好撇过头去,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睛,想当场发作,却又不敢

    中宗心中甚是不悦,他原想突厥使者来访,召来朝中重臣,想给对方留一个国富民强的印象,哪知反而要被对方耻笑,一想到自己要贻笑于番外,登时怒火中烧,喊道:“来人,将林公公,蔡立忠收监候审。”

    武三思听了咯噔一下,心想:“怎的我还为动手,他自己倒惹恼了皇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就借皇上的手除去一个个绊脚石。”

    敬晖等五王纷纷上来劝解,中宗觉得落了天大的面子,哪里肯听,怒视五人。

    杨云道:“皇上,不若让臣来试试吧。”

    中宗见是杨云,喜了,想若他能打开盒子,也算是挽回点大唐的脸面,道:“你若是打开了,这玉盒及里面的宝贝不但归你,朕另外再赐你侍寝婢女十名。”

    杨云道:“臣岂敢要皇上的赏赐,只愿皇上免了蔡将军和林公公的罪。”

    中宗喜上眉梢,道:“你若是开了,朕答应你便是。”

    武崇训想:“又来一个送死的,明知道中宗在气头上,还给他一个希望,待会打不开,我看你们三人难见明rì的太阳。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竟咯咯笑了起来,引得旁人侧目观看。

    杨云对呈送玉盒而来的那人道:“阁下身为使者,替你们可汗前来拜访,面见圣上却迟迟不肯报名,敢情是看不起我们大唐么?”

    那人心跳骤然加快,暗骂自己糊涂,只想着如何看大唐人出丑,却忘了自报姓名,现在被对方抓了个正着,只希望中宗不要怪罪才好,赶紧道:“我叫图利。”

    刚想解释一下自己这两个字怎么写,杨云道:“还不就是唯利是图的图利?!”

    图利研习汉字不深,听过唯利是图的成语,却不知道它是甚么意思,想汉字同声异形的字千千万万,他怎地一听就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的,于是对杨云有些钦佩起来,道:“确实是唯利是图的图利!”

    杨云道:“你唯利是图,我却也是唯利是图,唯利是图是好事啊,”图利以为他是在陈赞自己,倾听的神sè更加恭敬。

    杨云继续道:“该不是这玉盒你们自己打不开,却故意呈送给圣上,借我们的力量打开,一睹盒里的宝物?如果我开了,让你白白瞧见里面的东西,岂不很亏?”

    图利觉得虽然他怀疑得有道理,自己却不能用说出玉盒里的宝物来证明这玉盒自己能开,道:“那你想怎样?”

    杨云笑笑道:“简单得很,我开了玉盒,你和你身后的四个小子,向我大唐天子三跪九磕头,如此我才觉得不亏。”

    图利身后四人见杨云不过跟他们差不多年纪,却称呼自己四人为小子,登时怒容展现,yù要厮打他。

    图利想:“你这小子年少轻狂,待会打不开莫要追悔莫及。”志得意满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答应你便是。”这个成语意思他倒用得颇是场合,于是更加地志得意满,觉得你们汉人的文化尽数被我学去,我又满腹胡人经纶。

    杨云道:“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再跟你打个私人赌。若我打不开,自刎以谢圣上厚望;若我打开了,请将你身后的小子交给我。”

    图利身后的那人登时有些慌了,武崇盛却比他更慌。

    武三思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在武崇盛耳旁低声呵斥:“为父不是让你告诉他装病,别面圣么?你怎的没按我说的办?!”

    武崇训道:“爹,我……我……”

    图利一咬牙,道:“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别后悔。”我设的机关,你们大唐满朝文武都没看出来,你个rǔ臭未干的小子难道还能强过人老鬼jīng的老不死们。

    杨云神情坚定,反笑道:“应该是你别后悔不肯将他交出来才是。”言毕,走向放在手绢上的玉盒。

    杨云的气力可比林公公大得多了,只见他轻轻托起玉盒,顺手在玉盒底下一摸,眨眼的功夫,只听‘嘭’一声响,玉盒的盖子自动弹起,吓得俯身观看的中宗一个后仰,差点没摔倒在地。

    众朝臣高声喝彩,图利脸上急急变幻。

    杨云道:“图利,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杨云话一落,五名御刀宿卫侍从握刀上前一步,图利等人青着脸,跪地磕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宗心下大喜,道:“五位爱卿平身。”他的手还未做‘平身’的动作,杨云高喝道:“将刺客拿下。”

    五名御刀宿卫侍从也早已经认出那人来,不待杨云指明,就直奔原先站在图利身后的年轻人,拔刀架在他脖子,那人立刻镇定下来,道:“大唐皇帝,你们就这么对待来使的么?算什么礼仪之邦。”

    杨云道:“你这刺客还敢理直气壮,三月前大明宫刺杀皇上的事难道忘了么?”

    图利突然哈哈大笑,道:“这位大人,我们三天前才抵达长安,你却说思磨三月前大明宫刺杀皇上,岂不可笑?”

第五十九章 栽跟斗

    杨云道:“是不是,待我验明不就清楚了?”话音一落,思磨已被五花大绑的送到中宗面前,图利等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杨云道:“我且问你,图利说你们三rì前才抵达长安,可是真的?”

    思磨不假思索道:“本来就是如此。”

    杨云笑道:“陆磷,带人去思磨住所搜查,立刻回来禀报。”

    陆磷恶狠狠瞪了思磨一眼,脸带微笑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陆磷返身回来,其后跟着个女子,女子相貌娇好,莹莹笑脸却掩盖不住不可察觉的惧怕。

    陆磷递过手中的包裹给杨云,道:“大人,这是属下在思磨房内搜查到的夜行衣,至于这个女子,也是在他房内找到的。”言毕,女子微颤颤跪地,茫然不知所措,如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思磨慌了,斥道:“你这贱妇,我不是叫你滚回家去的么?”

    女子泣道:“奴婢只是想替大人收拾完房间再回去,哪知这位大人带了几个卫兵,将我抓到这里。”她因服侍过思磨,心也已经交给他,只想默默为他做些事,好让他心中也有自己。

    思磨挣脱开架住他的卫兵,蓦地俯身,向脚下长筒靴一掏,一柄尖利短刀握在手里,众人显然想不到,他竟敢携带兵刃面圣,尽皆一惊。

    陆磷眼疾手快,一腿狠狠踹在他怀里,将他踢飞在地,手中短刀也因受了这猛烈的重击而丢在地上。

    杨云问女子道:“我且问你,你跟思磨在一起多久了?”

    女子犹豫不决,杨云又道:“若你家中有老父老母,最好如实回答,犯了欺君之罪,可是满门抄家的。”

    女子吓得魂不附体,颤颤道:“三……三个月了。”

    思磨仰天泪流,杨云将手中夜行衣丢在他怀里,问道:“这夜行衣你待怎么解释?”思磨只是不说话。

    这时,只听一声高呼,武三思仗剑冲入而来,一刀将躺在地上的思磨砍得头身分离,眨眼工夫,又将女子砍倒在地,随即便跪倒在中宗面前,道:“罪臣惊扰圣安,请皇上怪罪。只是臣见思磨携带兵刃,意yù图谋,因此才先斩后奏。”

    中宗心有余悸,想武三思说得有理,道:“爱卿护驾有功,朕怎会怪罪,图利,既然你们三月前已到长安,为何不早早来见朕,行刺朕是否也有你们四个的份儿?”

    图利跪地,看武三思一眼,道:“回皇上,我等为保玉盒中圣物安全,将圣物分成五分,每人分开而行,三rì前才在长安汇合,我并不知晓思磨在三月前就已到达长安,并且还犯下如此大的罪过,武大人杀了他真是便宜他了,对于这种丢我突厥国脸面的人,凌迟处死都不为过。”言毕狠狠的朝思磨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

    中宗将信将疑,武三思道:“皇上,图利几人既然并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怪罪,况且他是默啜派来的使者,即使犯有欺君之罪,杀了他们于两国百利而无一害,皇上爱民如子,还请三思。”

    中宗点点头,道:“朕累了,回宫。”

    众人齐声道:“恭送皇上。”

    杨云在武三思提剑冲上来时想要阻止,可对方行动得迅雷不及掩耳,他终究没能赶上,想:“作为外来使者,胆敢行刺皇上,实在疑上加疑,如今被武三思杀了,那定然与武三思有牵连,只可惜现在死无对证。”

    ※※※※※※※※※※※※※※※※※※※※※※※※※※※※※※※※

    武三思踱步在书房,武崇训徘徊在门外,踌躇再三,推门而入。

    武三思蓦然抓起桌上的砚台,朝武崇训扔去,武崇训本不敢躲,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一侧,砚台砸在门上。

    武崇训跪地道:“请爹责罚。”

    武三思咆哮道:“说,思磨为何会出现在今天的华清池接见上,是你没传达我的话,还是他私自做主,不肯服从命令?”

    武崇训断断续续道:“孩……孩儿跟他说,爹命令他在华清池再行刺一次皇上,因此他靴子内藏了把短刀,出席了今天的接见会。”

    武三思愤愤地扇武崇训一个耳光,打得他嘴角登时流出鲜血来,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谁给了你这个胆子?幸好爹及时提了把剑,阻止事情的恶化,我真是太小看杨云那小子了,心细又胆大,我们又多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武崇训道:“爹反应迅猛,处理得当,孩儿自愧不如。”

    武三思骂道:“混账东西,今天的事造成的影响不可估量,你以为李显信我话了么?他只是忌惮突厥,才没有处理图利四人而已,而且我这一动手,满朝文武哪个不怀疑三月前的刺杀其实与我有关?只是他们忌惮我的权势,不敢得罪罢了。”

    武崇训战战兢兢,道:“爹,如此可怎么办?”

    武三思踱步而动,道:“这封信交给图利,让他们及早归国,我们得加快计划的步伐,等我们处理了蔡立忠这老家伙,立马就处理张仁愿。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去会会杨云这小子,他不来见我,我却亲自去拜访他,也算是给他天大的面子,若他这样都还不归顺,那就让他也尾随蔡立忠去吧。”

    武崇训一听,心下大喜,接过信,满心里希望杨云不要归顺。

    武三思下马车,方yù踏入杨云府内,却与陆磷撞个满怀,陆磷一阵点头哈腰后,武三思才放过他,让他离去。

    杨云听到门外有呵斥声,踱门而出,见是武三思,心下大奇,当做没看见,悄声回进屋去。

    他刚坐下,就听管家敲门道:“大人,武大人来访。”

    杨云道:“哦,武大人?!哪个武大人?”

    管家道:“武三思大人。”

    杨云惊异道:“武三思?他不是该等在家里候着别人来朝拜的么,怎么会来拜访我?本官烦得很,你休得开这种玩笑。”

    管家回头看了看武三思,深吸口气道:“大人,确实是武三思大人,我方才又确认了一遍。”

    杨云腾地站起来,椅子摇晃的碰碰响,开门惊讶道:“哟,真的是武大人,失敬失敬,您请上座。”

    武大人拱手道:“岂敢,杨大人是主,我是宾,你请上座。”

    杨云道一声‘好’,坐了上去,想武三思此时肯定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武三思道:“杨大人今天在华清池抓了刺客,老夫特来贺喜。”

    杨云故意道:“武大人清华池斩杀刺客,应该是我给你贺喜才对。”

    武三思笑笑,从怀中取出张奏折,递给杨云,杨云接过读罢,笑而不语。

    武三思道:“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老夫与杨大人一见如故,特来通告一声,以免杨大人受到无妄的牵连。”

    杨云想:“这奏折写的是蔡伯伯杀武崇盛的虚假内容,老贼的用意很明显,可是你昨天自作主张诛杀思磨,早已引起中宗的怀疑,今天又来上奏这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道:“武大人美意,小子若是还领受,那真是自讨苦吃,待会儿我备下薄酒一份,用皇上赏赐的几名颇有姿sè的婢女陪酒作乐,如何?”

    武三思仰头而笑,道:“你小子总算是开窍了,老夫好的就是这一口。”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武三思举杯道:“杨兄弟。”他的态度突然亲近起来,继续道:“老夫称你一声兄弟,那就是把你当做了自己人,纵古至今,从未有像你这个年纪就能当上如此高官,一方面是因你确实有大才,更多是因你有好的机遇,为皇上办了几件大事,而且都是身关xìng命的大事。

    即便如此,朝中对你虎视眈眈、图谋不轨的人不在少数,况且你晓得蔡立忠既然已经犯下杀人之罪,那就得一命偿一命,以后是再也不能为你撑腰了的,你选择了我,那我就会保你官路亨通,万事无虞。”

    杨云道:“武大人高看,小子愿效犬马之劳。”

    武三思大喜,不想杨云如此快的就会投诚,对他不但没有鄙视,反而更加喜爱,想他是个识大局,懂大体的人,不像有些年轻的小子,自以为秉承祖宗美德,迂腐且愚不可及。

    两人谈笑不已,不知觉已到了末时,竟吃吃喝喝了半天,武三思微有醉意,起身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思想之深刻,老夫自愧不如,改rì定当再次拜访,饮酒畅谈,如今时候不早,老夫回府尚有事需处理。”

    杨云拉住他的手,道:“武大人难得来一次,那是看得起我,不若再喝一圈再走不迟。”

    武三思笑笑道:“你这话说了可不下五遍,百般挽留老夫,用心险恶啊。”哈哈一笑,瞧杨云脸sè变了又变,道:“瞧把你吓得,跟你闹着玩的,年纪轻轻,连个玩笑都开不起。”言毕,又是喝了几杯。

    杨云左等右等,还不见陆磷回来,心下开始有些担心起来,见武三思喝得实在有些高了,寻思着只好把他送回去,道:“来人……”话一落,陆磷从门外神sè匆匆而来,待进得屋里,这才松了口气,走向杨云,可未到跟前便一个俯身,倒地而去。

    杨云见他背后流血不止,透过裂开的黑衣,见到里面有一条长且深的刀伤,赶紧脱下他的夜行衣,却见里面露出一封信来,当下又喜又忧,道:“来人,将陆磷抬房医治。”四名女婢闻声而来,抬了陆磷出去。

    杨云拿着信,在醉醺醺的武三思面前晃悠,武三思眯着眼,伸手想要拿,可却怎么都拿不准,气道:“这……这信……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蓦然间,酒似乎醒了很多,怔怔地看着晃动的信。

    杨云只是晃动信,只是笑,却不言语,武三思道:“你……你……想怎样?”

    杨云笑道:“武大人,不就一封信么?别这么紧张,我们继续喝酒好么?”

    武三思道:“你怎样才肯还了给我,你将崇训怎样了?”

    杨云边拆信边道:“既然你这么紧张这信,索xìng咱们拆开来瞧瞧。”

    武三思一步上前,便要抢过,可他实在喝了太多酒,这一步竟然没站稳,一个踉跄扑到桌上,满脸满身都是菜。

    杨云将他按在椅子上,道:“武大人,你喝太多酒了,不若我叫人送你回去罢。”见武三思摆摆手,奇道:“刚刚你不是一直喊着要回去的么?还说府上有事需要处理,怎的现在又不想回去了?”

    杨云自言自语的点点头,继续道:“噢!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回这封信是么?”

    武三思点点头,杨云将信送到他身前,一个回抽又拿到头顶,如此来回两三次,都没让武三思拿到信,突然收起嬉皮笑脸,喊道:“想要回信不是不可以,你儿子武崇盛是死于意外,不是蔡立忠杀的对不对?你明白这话的意思对不对?”

    武三思本就因喝了太多酒而泛红,这下气得更红了,道:“你!”伸手便yù推杨云。

    杨云一把打落他的手,道:“你什么你!你只管承认是不是我说的样子,别跟我摆官架子,你觉得你还能么?”将信又晃了晃。

    武三思道:“算……算你狠,我就暂且饶了蔡立忠,不过你的好rì子也要到头了,无知且不知所谓的小子。”颤颤巍巍出门而去。

    杨云大笑道:“慢走,不送。”言毕,疾步寻找陆磷而去,脸上的笑容变成愁容,只道:“陆磷,你替我办了件大事,救了蔡伯伯的命,可千万别处什么事才好。”

第六十章 边疆告急

    杨云问了大夫,这才知道原来陆磷身上并不只有一处伤痕,胸前有两道更深更长的刀痕,手臂上也有很多锐利如麻的抓痕。

    杨云想:“陆磷在十二名千牛备身中身手中上,即使王勤也休想伤他分毫,十名以上的普通卫兵都不是他的对手,怎么会有人能将他伤得如此之重,一切恐怕还都得等他醒来后才能问明白。”

    同天傍晚,杨云正闭目养神,魏玥怡敲门而入,神sè没落,见他正在休息,想悄声退出去,却被杨云喊住:“玥怡,找我有事么?”

    魏玥怡战战道:“我……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在不在书房。”

    杨云见她说话吞吞吐吐,脸sè煞白,神情犹豫不决,笑道:“现在你见到了,是不是该走了呀?”

    魏玥怡道一声‘噢’,没听出杨云其实说的是逗乐话,竟真轻手轻脚迈腿出门。

    杨云一把将她拦住,道:“跟你开玩笑的,干甚板着个脸,谁惹你了?”

    魏玥怡甩开他的手,忍着怒气,可却更让人觉她心中其实愤怒已极,道:“谁惹我了关你什么事,你自忙你自己的好了。”言毕,便要离开。

    杨云再次拉住她的手,道:“你到底怎么了?”

    魏玥怡湿了眼,道:“关你什么事,你说我该走了,那我就走了罢,省得你看得心烦。”

    杨云想她为何最近连个玩笑都开不起,难道魏伯伯的贬官对她的打击真这么大么?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行么?别气了,好么?”

    魏玥怡道:“我为什么要生气,陆磷醒了,来告诉你一声而已,走了。”

    杨云不想陆磷竟然这么早就醒了,提醒吊胆一下午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也没再去追魏玥怡,直奔陆磷房间而去,待他推门进去时,见陆磷正要下床,服侍他的婢女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低头不言不语,像是受过严厉的斥责。

    杨云喝道:“你有重伤在身,怎么要下床,赶快躺下。”

    陆磷听了,不但没有重新躺回床上,反而加快脚步向杨云走去,可他留了太多血,身子实在太是虚弱,一个踉跄站立不稳,软软的倒在地上。

    杨云将他扶到床上,气道:“我叫你回去躺下,你怎么反而不听我的话!”

    陆磷紧张道:“大人,我怕我说晚了,可误了大事。”

    杨云见他神情,正sè道:“什么事?谁将你伤成这样,是武崇训还是图利?”

    陆磷道:“图利,是图利,这老家伙功夫是在可怕,我们十二个千牛备身无人是他的对手,另外年纪稍轻的三人身手也非同小可,我就是被他们联合伤的。”

    原来陆磷结束华清池的护驾之后,听杨云在他耳边道一声:“待会到我府上来。”就到了杨云府上,杨云命他立即去监视武府,并要他跟踪武崇训,他不想在门口与武三思撞个满怀,待到了武府,正巧碰见武崇训化作个下人的打扮,鬼鬼祟祟的出门而去,于是就跟了上去。

    他跟踪武崇训来到醉仙楼,发现武崇训走进天字第一号的房间,里面右首坐着图利,见他们手中把玩着巴掌大的夜明珠,尽管是白天,却也熠熠生辉,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陆磷想,每人手上两个,足有八颗,如此之大,如此之圆,sè成深紫,实乃世上罕见,价值连城。图利等人听到三下敲门声,停了片刻,又是两下,知道来人是武崇训,大喜过望,放夜明珠在桌上,开门请他进来。

    陆磷不动神sè的在窗口开个小孔,只见武崇训从怀里掏出封信,塞到图利手里,道:“我爹命你们尽早回去,回去后务必请默啜可汗发兵攻打灵州鸣沙县。言尽于此,一切的一切都写在这封信里,请你回到突厥后立刻交予默啜。”言毕,就匆匆走出天字第一号房间,片刻不敢逗留。

    图利收了信,没有多作停留,在武崇训走后的一个时辰便启程上路,陆磷听他们对话,知道这封信的价值非同小可,于是一直跟踪图利等人,伺机拿到那封信。

    他眼见图利四人要上马车而去,于是便不顾身在人群中,对他们突然发难,他哪里知道这四人竟然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刚开始图利躲开得远远地,身体不停颤动,似乎吓得不轻,因此陆磷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只顾与另外三人纠缠,想要杀了这三人,在来杀图利拿信。

    哪知在陆磷就要解决那年轻的三个突厥人时,图利突然发难,速度之快乃陆磷生平所仅见,陆磷毫无防备,伸手阻挡,一抓被图利戴的钢刺利爪抓伤后背,露出森森白骨。

    在他和图利斗得你死我活时,其余三人却立刻围城三角之势,只在陆磷露出破绽之时才来攻击,攻击也只一下,便立刻退出去,绝不多作片刻停留。

    陆磷在图利的纠缠和三人的围攻之下,很快就招架不住,身上大小伤口不断,他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定然要被拖累而死,因此看中一个实力稍弱的人,一剑横穿直刺过去,不顾身后一人的攻击也已经达到,以自己身受一剑的代价,刺中那人的手腕,打落他手上的剑。

    那人的剑落地,便yù寻路而逃,陆磷眼疾手快,顺手补上一剑,一个叉形砍中他后背,将背后的包裹登时砍碎,里面的衣服洒落满地,顺带着落出来的竟还有武崇训交给图利的那封信。

    陆磷以为图利自己随身携带着这封信,哪知他竟然将这封信交给了四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人,陆磷道一声:“图利,你千算万算,却算不过上天,今天便宜了我。”捡了那封信,夺得空隙便奔跑而出。

    图利等人哪里容得他就此逃脱,在他们正要追赶,却见大队官兵而来,官兵身后一匹壮马上坐着位人高马大的汉子,这汉子留着络腮胡子,背后背一把巨锤,双目如炬,正向他们看去。

    那大汉道:“胡人,你们在长安城干什么?仗剑行凶,杀害我大唐子民,将我们大唐当什么了,别人忌惮你突厥,我张仁愿可不怕。”言毕,他马旁的两个高瘦年轻人便赤手空拳而来。

    图利一听张仁愿名字暗叫一声不好,给三人一个眼神,头也不回夺路而逃,大汉见状哈哈一笑,道:“鼠胆狗贼,听本将军名号就吓得破了胆。算你们跑得快,最好在本将军赶到灵州时,你们已经滚回关外,否则叫你们无回国的路。”言毕又是哈哈一笑,众人向大明宫而去。

    陆磷回头望图利等人,见一个大汉喝退了他们,登时心中大喜,虽然身负重伤,浑身血流不断,可坚强的意志让他一直鼓励自己要将这个消息,这封信送到杨云手里才能倒下。

    杨云听了陆磷交代事情发生的详细情况,不想武三思竟然敢通敌卖国,掏出怀里陆磷给的那封信,想既然是通敌卖国,那这封信的价值非同小可,从武三思方才的态度也可以看出他对这封信异常重视,这封信不但解救了蔡立忠,恐怕还可以由此让武三思身败名裂,满门抄斩,永世不得超生。

    杨云越想越兴奋,亏他冷静异常,在大喜的同时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当下拆开信看了起来,想看了信中的内容,再做定夺。

    信被开启,杨云以为心中会洋洋洒洒地写满灵州鸣沙县的军情状况,以及何时攻打等详细情况,却见里面虽然写满满当当都是字,内容却是很煽情的兄弟情义,讲的是武三思怀念在鸣沙县偶遇默啜可汗,两人一见如故,抛却国仇家恨,结为跨国兄弟的故事。

    杨云惊讶武三思竟然和默啜有如此深厚的情感,想不通武三思既然要约默啜可汗攻打大唐,里面却尽是写些兄弟情义,而不是详细的攻打方案,也想不通武三思为何这般重视这封毫无实质内容的信。

    他宽慰陆磷躺下好好休息,陆磷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心中松了口气,他当千牛背身也才两年,原本是张仁愿手下的一名普通士兵,因杀敌视死如归,骁勇善战,被张仁愿看中,推荐到千牛府当了千牛备身,他不想才短短的两年时间,自己就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深感欣慰。

    正当杨云走出陆磷房间时,蔡立忠匆匆而来,其后跟着蔡清琳,两人喜上眉梢,脸上益满笑容。

    杨云正待开口,蔡立忠却喊了:“杨云,你小子办的好事,办的好事呐!”

    杨云笑笑点头,知道蔡立忠说的是何事,心道:“这恐怕就是善的循环,你举荐我当千牛卫,我也却因这个职位救了你,不过这个武三思办事效率可真是高,看来他也真的是重视这封信,怕我将它呈给皇上,这才不到半天,就拜访了蔡立忠。”说道:“侄儿只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蔡立忠道:“好一句力所能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敢威胁武三思,我看朝中除了你也就没人敢干得出来了,就连老夫也是不愿轻易得罪他的,遇到他则是能忍则忍,你这次狠狠将了他一军,他刚才亲自登门拜访,向我道歉,

    说武崇盛的死是个意外,还说死因便是由你调查清楚的,老夫见他脸sè青紫交换,便知道是他受了你的胁迫,才饶了我一把。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可好奇的很呐。”

    杨云笑笑,将信给了蔡立忠看,同时将陆磷所遇情况简略的说了,蔡立忠皱眉沉思,道:“这可不是一封叙旧的信呐,言下之意是让默啜看中以往的兄弟情义,引兵攻打鸣沙县,这可比使多少的金银财宝都管用,武三思心思缜密的很呐,攻打的详细计划,他恐怕早已跟图利等人交代好了,只需他们回去口头告诉默啜。”

    一拍杨云肩膀,他实在高兴的紧,这一拍连力道也没控制住,竟将杨云拍得弯曲了膝盖,差点没蹲在地上,道:“你又立大功了,等陆磷伤势好了,我们便去面见圣上,武三思恐怕要栽在你小子手上了,想不到啊,想不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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