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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飘依雨     大顺皇朝txt下载     大顺皇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七章:试筑驰道(上)

    沈括也被弄糊涂了,明明典籍上记载,秦代“车同轨”规定,车辆上两个轮子的距离一律改为六尺,使车轮的距离相同。为何学子却说,他见过的驰道,根本没这么宽?到底是谁说错了,典籍错了吗,还是学子在说谎?

    苏颂也是很严谨的人,他仔细研究了秦代史籍,发现秦马车很有特色。车室的后面有门,左、右与正前辟有三个窗户。正前窗板为镂空的菱形花纹,窗板可以开启,便于主人与御手互通信息。两侧窗可以前后推拉,窗板亦是镂空菱形纹,从室内可以观察到车外的情况,但外面的人难以看清车内。耸立于马头之上的是车撑,用于支撑车辕,这样在长途休息时可减轻马的压力。在车轴上加铁圈,使铁与铁相磨,其间加上油脂润滑,增强了车轮的牢固性,减少了车轴承的摩擦力。车轮有的是硬木所造,也有铁制的。

    秦马车大多为两轮车,其设计因不同的用途而异,有的适于载重,有的利于速行,有的轻便舒适。刚刚说的是有敞篷的马车,呈凸字形,分前、后二室,车舆上有穹窿形的椭圆形盖子。有一些则是“立车”,是单辕双轮车,车上立一圆伞。

    唐勋不懂木匠活,只能在旁干瞪眼,看着沈括和苏颂玩得火热。古代木匠的厉害,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许多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几乎都先以木工的形式出现。比如齿轮,聪明的中国人很早就发明了木质齿轮,并把它用在很多地方。自东汉开始,形状用途各异的齿轮被广泛地应用在水转连磨、指南车、记里鼓车等器械上。还有利用杠杆原理的桔槔、辘轳(都是用于井水打水的工具,现在一些北方农村还在使用),以及犁地的耧车,灌溉的翻车、筒车,这些就不用介绍了,后世一些农村都还保存着。

    除了这些,还有脱谷用的扇车(人力驱动,主要用于清除谷物颗粒中的糠秕。);借水力舂米的水碓;冶铁用的水力鼓风机,是用卧式或立式水轮带动皮囊或木扇鼓风的机械装置,现在长安城郊军器监也是在用这个水力鼓风机给高炉送风;还有就是木风箱,只是在这个异时空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用的还是借水力转动的风扇。这些器械,都是极其巧思,古代木匠智慧可见一斑。更有甚者,传说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公输班发明木头飞机,飞行三天三夜不落,这些在陆承启看来都如同神话一般,不知道是真是假。可古人的智慧不输后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尽管他们不懂什么原理,却已经在利用这些原理,造出一件又一件让人惊叹不已的极尽巧思的器械。

    秦驰道又何尝不是这样!这般巧思,让来自后世的陆承启都啧啧称奇。也难怪他这般重视工匠,自颁下驰道这个课题,就不时地往皇家大学跑。

    正当沈括和苏颂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陆承启又一次来到了皇家大学,与他们一同参详秦驰道。听了沈括的困惑,陆承启稍一思索,便知道问题所在了。沈括他们虽然聪敏,却容易钻牛角尖,而且很容易出不来。他们没有想到,秦代的六尺,和大顺朝的六尺有什么不同。秦一尺,大约等于后世的二十三厘米左右,大顺朝的一尺,却是约等于后世三十二厘米左右。中间差了几乎十厘米,怎么会相同?

    陆承启把这个说出来后,沈括他们才恍然大悟,说道:“不曾想,秦六尺与今六尺亦有不同,若非陛下点醒,臣等还想不明白,实在惭愧。”

    陆承启叹道:“你们太局限于秦代的技术了,秦代的时候,大量使用的还是青铜武器,可如今已大量使用铁器。秦驰道用的是硬木所造的轨道,为何我们不能用钢铁铸造轨道?先人能想到的东西,后人更应该能想得到。朕只是要驰道的效果,至于形式,你们又何必拘泥于秦朝的驰道之上?”

    陆承启这一段话,震耳发聩,惊醒了还沉浸在古人世界中沈括、苏颂。他们惭愧的说道:“陛下一言惊醒梦中人,实在惭愧。”

    陆承启又说道:“唐卿在冶炼钢铁方面,乃是行家,你们三人要通力合作,还要多听取这些学子的意见,闭门造车能做出些什么东西来?这些学子虽然见识不如你等,可三个裨将,胜过一个诸葛亮(“皮匠”实际上是“裨将”的谐音,“裨将”在古代指“副将”,原意是指三个副将的智慧能顶一个诸葛亮,民间流传中被说成了“皮匠”),这么多人,总会有主意的。”

    三人点了点头,陆承启继续说道:“若是钢铁不够,可以先试筑一段;若是马匹不够,可以去牧马监取马,甚至可以来跟朕说,朕允许你们去御马监挑选马匹。”

    唐勋忽然问道:“陛下,既然驰道都用钢铁所铸,那马车亦是用铁铸吗?”

    陆承启思忖了好一会,才说道:“车轮、车轴等易损坏部件,可用铁铸。但车厢等耐用部件,大可使用木制。朝廷的钱银也不是很充裕,经不起这般消耗。再加上高炉产的钢铁,也不是很多,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个道理你比朕懂。朕虽然对你们不吝钱银,但也不能这般浪费。”

    唐勋点了点头,表示懂了。陆承启继续说道:“关键是研究驰道每一根枕木相隔的距离,怎么样才能使得马匹不辞辛劳,飞速向前,达到一日千里。”

    沈括和苏颂应声说道:“陛下果然学究天人!”

    陆承启摆了摆手,说道:“朕只能给你们建议,你们却要拿出成品来,不然朕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完,陆承启自己都笑了起来。

    有这一层“威胁”,三人果然也乐开了花,拍着胸脯说道:“既然陛下不循秦制,那边好办事了,臣等有信心,一月之内,驰道与马车,都可以做好!”

    陆承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诸卿都这么有信心,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这三个都是科学狂人,既然有了方向,三个人立即同心协力,配合诸多皇家大学的学子,共同研究起来。唐勋冶炼最好,带领着众多铁匠出身的学子,研究轨道的宽度,枕木的距离,以及如何让马匹停步的装置。

    而沈括、苏颂都精通木工,则带领木匠出身的学子,研究马车的形制,如何减少阻力,如何进入驰道……

    分工合作之下,不同于秦代的马车与驰道,很快便有了定案,准备试筑一段驰道,和试造一辆马车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试筑驰道(下)

    长安城郊军器监,正在把钢水往泥范里面倒,通过慢慢冷却,得到教好的钢铁的目的。这个技术,并不是大顺朝才发现的,早在西周的时候,已经有人发明了。

    古人非常聪明,在没有水冷却知识的前提下,想到了泥范铸铁法,又进一步想出了铁范铸铁法,大大提升了铸铁效率。

    可铁范铸铁法也不是没有缺点的,反而缺点非常明显。铁模的散热太快,使得钢水在冷却时存在过冷度较大的问题,钢水中的渗碳体来不及析出(石墨化来不及进行)石墨就已经凝固,因此铁中的渗碳体主要以碳化铁的形式存在,也即是白口铁。

    这种白口铁很硬,但是也很脆。虽然小高炉里面流出来的是低碳钢水,却也抵消不了铁范的威力,一下子就把碳含量升上去了。由于铁液在凝固过程中过冷度较大,因此表层的金属结晶微粒比较致密,铁的表面较为光滑。铁模的唯一好处就是加快了生产速率,比泥范快得多了。

    只是陆承启看不起铁范铸铁法,认为这是在暴殄天物,把融化好的铁水,又再一次变成生铁。他宁愿慢一些,但要求质量一定要好。这也是为什么洪祥式步枪的产量一直升不上去的缘故,集齐全国之力,都炼不出多少钢铁来,哪里能快速制成枪管?

    小高炉炼钢对环境污染也大,虽然这这个年代没什么环保的理念,但军器监离长安城不远,陆承启可不想承受环境污染的危害。于是,让唐勋他们非常不解的,陆承启要求每一个高炉,必须要有密封的过滤池,产生的废气要通过密封的砖道,通到过滤池里面。过滤池里面装的是水,陆承启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不过这样做了之后,好像的确污染不怎么大了,他也比较安心。

    其实古人是非常聪明,早就发现了淬火工艺。他们把泥范里面冷却得差不多的成型的铁块,用铁夹子夹起来,放进水里面淬火。

    有一个工匠更是在铸造铁轨的时候提出了用马尿淬火,可以大大提升钢铁的硬度,被陆承启知道了,狠狠地夸奖了一番,还赏了不少钱银。

    结果还不到两日,又有一个工匠提出来,用动物油脂来淬火,可以大大提升钢铁的韧度,陆承启也同样赏赐了钱银。

    这边还没赏赐完毕,那边就又有人提出了先用马尿淬火,再用油脂淬火,钢铁品质更胜一筹的办法,也被陆承启夸奖了一番,赏赐了不少钱银。只用一种淬火介质毕竟难以两全其美。如果使用的淬火介质冷却速度比较快,就容易引起钢铁开裂、变形等缺陷;如果淬火介质冷却速度缓慢,就会使钢铁韧性有余,硬度不足,难以满足使用的要求。这样就需要使用双液淬火法,即在钢铁的温度比较高的时候,选用冷却速度比较快的淬火介质,以保证钢铁的硬度;而在温度比较低的时候,则选用冷却速度比较小的淬火介质,以防止钢铁开裂和变形,使其有一定的韧性。

    这一下可一发不能收拾,这些工匠都卯足了劲,想尽办法要弄出个更好炼钢的法子。军器监里面就此形成了一种完备的赏罚制度,所有工匠都用心研究,用心工作。结果不仅城郊的军器监大为改善,连长安城内的军器监都受到了影响,制造出来的武器大为改善。

    经过几日的赶工,军器监终于赶在端午节前面,制造出来了长达百丈的双边铁轨,运到了皇家大学之中。

    沈括。苏颂和唐勋,在千余学子的帮助下,建起了大顺朝的第一条驰道。为什么要制造铁轨?这都是因为陆承启的野心太大,他希望有有生之年,通过努力,把大顺朝带进工业时代里面去。而火车,则是工业时代的象征。用了铁轨,日后就不用再花费钱银,又一次铺设轨道了。

    再者,铁轨的性能比硬木好,出于对性能的要求,陆承启也决定使用铁轨。这铁轨不像后世的那种司空见惯的铁轨,而是非常具有大顺朝特色的。为了能使马车飞奔,又不至于脱轨,所以铁轨在里面有一道凹槽,凹槽下面有个小孔,是用螺丝钉来固定枕木的。这螺丝钉也是应运而生,本来秦驰道用的是长钉固定的,可经过实验,唐勋发现长钉并不能固定住笨重的铁轨。而聪明沈括根据长钉的性质,发明了带着螺纹的钉子。这螺丝钉原本在中国历史上没有的,但陆承启要求制造铁轨,便导致了中国提前出现了螺丝钉这样的神物。

    铺设轨道的路基夯筑得非常结实,枕木就铺设在路基上。比较软的枕木可以和夯筑得非常坚硬的路基密切结合,从而使轨道平稳,马车在上面可以快速平稳地行驶。

    马车也已经被沈括连同苏颂制造了出来。马车的制作并不难,难就难在铁轮子和铁轴承的制作上面,其余的部件,都是木工活。

    在唐勋的帮助下,泥范铸成的铁轮子刚好适用,铁轴承却命途多舛。不是太大,就是转动困难。唐勋、沈括和苏颂经过几日研究,总算找到了解决办法。苏颂在古籍上发现,汉代有车锏这样的物品,也就是车轴上加铁圈,使铁与铁相磨,再在其间加上油脂润滑,增强了车轮的牢固性,减少了车轴承的摩擦力。

    当所有的问题解决了之后,一架耐用的马车总算制造出来了。合力铺设好铁轨之后,还在前面铺至了平整的木板,用于马车减速。而起点的木板上,则对应有同车轮宽度的凹槽,用于马车进入轨道。

    牵来一匹驽马,套上缰绳之后,由雇佣而来的车夫,驱使着马匹进入轨道之中。经过测量,这条驰道的枕木与枕木之间的距离正好和马的步子合拍,这样便不怕马失前蹄了。

    只见车夫一扬手中的马鞭,那匹不甚健壮的驽马便开始疾驰,把马车给带动了起来。苏颂惊奇地发现,这驽马开始跑动之后,好似越跑越快,根本停不下来的感觉,若不是驰道太短,恐怕还不够它跑的。等到跑到驰道尽头,那里枕木已经平整了,驽马才算停住了脚步。打了一个响鼻,似乎对驰道太短,感觉不甚满意一样。

    这仅仅是一匹驽马啊!居然有这般效果,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沈括甚至怀疑,陆承启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才让他们制造铁轨驰道的。

    唐勋叹道:“陛下真乃天人也!”恐怕皇家大学里面的学子,此刻都把陆承启当成了天人一样,不然他怎么会知道驰道是这般厉害的?虽然陆承启推说是看了古籍才知道,可遍查古籍,也只能找到驰道的字眼而已,哪里提到这般效果?

    这可真冤枉了陆承启,他只知道驰道的快捷,却并不知道原理。其实驰道的原理是,马匹一旦拉车到了轨道上疾驰的时候,枕木与马步合拍,马匹就不由自主地发生“自激振荡”,不得不飞快奔跑,几乎无法停留下来。这样的道理,是陆承启想不出来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端午节

    就在军器监。皇家大学众人忙着制造驰道的时候,一年一度的端午节悄然而至。

    大顺朝的端午颇有点意思,因为大顺朝是一个政治环境相对宽松、民风醇厚的朝代。所以,对于节日,也每每过得热烈而张扬。

    端午节,大顺朝不是局限于五月初五这一天,而是从五月初一一直到五月初五。初一到初五,陆承启也不用上例朝了,整个朝廷都是放假的。不仅放假,朝廷还有东西赠送。吃的自然有粽子啦,还有一些“百索”,也就是五色丝,源自中国古代崇拜五色,以五色为吉祥色。皇帝赐予臣下的“百索”价格不菲,乃是“真珠百索”,亦是一种荣耀。除了“百索”之外,还有翠叶、五色葵榴、金丝翠扇、钗符、经筒、香囊、软香龙诞佩带等,件件都是精品,出自皇家之手,市面上绝对没有出售的。换句话说,那就是限量版。

    此时因盛暑将临,朝廷还会给大臣们赠扇子,取未雨而绸缪之意。而陆承启独爱折扇,这一次便全都给朝中大臣赠送了扇子。陆承启还亲自在折扇上面题了“为民”二字,并盖上了自己的私章。此时折扇尚未流行,可能就是因为陆承启这一次广为赠送折扇,让折扇提前流行起来了。

    而此刻,地方也要为朝廷进贡扇子,称为贡扇。端午赠扇渐成习惯,不仅历代皇帝赐扇给臣下,民间亦互为馈赠。

    初一开始,长安城的百姓们,家家户户都忙碌着,各种节日用品,食物、祭神之器等样样准备齐全。少不得准备些葵花(或蜀葵)、蒲叶、佛道艾、桃柳枝、杏子、林禽、柰子、焚香或者香印。而这些统称为“节物”,由货郎挑着,穿街走巷在叫卖。

    这几天的叫卖,是一种渲染,一种推波助澜。五月初五,才是端午的**。初五日,大顺朝的百姓把“节物”陈于门首,用茶酒供养,举行祭祀活动,以及一些其他活动。

    到了初五这一天,要插艾草和沐浴。须在天未亮时,将艾草插在门上。午时,要取井花水沐浴,一年疫气不侵。俗采艾柳桃蒲揉水以浴,哪怕是后世,插艾草和沐浴这样的端午习俗依然保留了下来。

    而妇女儿童身上,还会佩戴一些配饰。先前说的“百索”亦是一种,除此之外,还有艾虎、符箓、五毒图等。“百索”,是用条纹清晰的丝线绣织成各种饰品,可以佩戴,挂于脖项,也可以互相赠送,小孩则缠绕在手臂上。

    “艾虎”,是将艾剪成小虎,或在所剪彩虎上黏艾叶,戴在头上可以避邪。“符箓”,是将缯彩剪成小符儿,戴在头上,插于鬓髻之上,所以又叫“钗头符”。佩带“五毒图”最为特别。“五毒”是指蜈蚣、蚰蜒、蛇、蝎、草虫之类,古时人们认为,这“五毒”可以用以治疗疮疖,可以毒死其他害虫,所以就将其剪裁成图饰,佩带在身上。

    除了佩戴的配饰之外,长安城里面的百姓还会买些制作精巧的小鼓和小扇子。小鼓可以挂在架上、摆在座上,形制不一,小扇子分为青黄赤白各色,或绣或画或缕金出各种花样,这些有个好听的名目,叫做“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每逢端午,长安城中卖鼓扇百索等物的店铺、货郎也会多了起来,供长安城百姓选购,以互相馈赠,讨个好彩头。

    端午节,最不能绕开的就是粽子了。大顺朝对应着历史上的宋朝,饮食习惯渐渐变成后世那般,所以粽子品种也很繁多,形制不一,有角粽、锥粽、菱粽、筒粽、秤槌粽、九子粽等。这些,在皇宫之中,陆承启和周芷若都一一品尝了一遍,果真美味非常。

    除此吃粽子之外,大顺朝的百姓们还会食用香糖果子、白团、紫苏,饮菖蒲酒等。“香糖果子”,是将菖蒲、生姜、杏、梅、李子、紫苏等,切成丝,以糖蜜渍之而成。“菖蒲酒”,是用菖蒲浸制而成。人们认为端午饮菖蒲酒,可以延年,所以大顺朝的百姓们把端午饮菖蒲酒,叫“饮续”。这几许风物,依然保留着荆楚旧俗。

    端午节最让人兴奋的,莫过于划龙舟了。沣河之上,彩舟竞发。陆承启与周芷若龙凤驾临,亲自观赏赛龙舟。只见彩舟之上,刻画着有神鬼、杂剧、大旗、狮豹等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有两条船,是乐船,专门奏乐的。

    等到奏乐声响起,水上戏班便开始表演了。陆承启从未见过这般表演,看得津津有味。水上戏班一共有三出戏,一出是水上渔翁问答,一出是木偶戏(水傀儡),最后乃是水秋千,也就是水上杂戏。

    戏毕,百戏乐船,一起各鸣锣皷,动乐舞旗,与水傀儡船分两壁退去,而十二艘小龙船便出现了。小龙船上有绯衣军士各五十余人,各设旗皷铜锣,船头有一军校,舞旗招引,乃是禁军虎翼指挥。又有虎头船十艘,上有一个锦衣人,执小旗立船头上。剩下的都穿青短衣,长顶头巾,一齐舞动船棹,是穿着百姓的衣服,其实全都是禁军假扮的。又有飞鱼船两艘,上面彩画间金,最为精巧。飞鱼船上面有杂彩戏衫五十余人,间列杂色小旗绯伞,左右招舞,鸣小锣鼓在卖力唱歌。又有鳅鱼船两艘,只容一人撑划,是一根独木做成的。这些小船意图是要牵拽大龙船出诣水殿,也就是藏着大龙船的船坊。

    小龙船在前面用绳子牵扯大龙船,这大龙船约长三四十丈,宽三四丈,做成龙头龙尾形状,都雕镂着金饰,华贵异常。这般大的木船,陆承启还是第一次见,心中思忖道:“明代所造的宝船,也不过如此吧?”

    龙头上有人舞着旗,左右的水棚之中,排列六个木桨,一起舞动,宛若飞腾。这些大小船只,不是赛龙舟所用的,而是在水面上演练阵形。

    陆承启一直不明白为何他们还不比赛,原本人家压根就没有比赛快慢这一说。这大龙船相当于旗舰,其他的小龙船,飞鱼船,虎头船,鳅鱼船都是战舰。只见大龙船上面的旗手舞动红旗、绿旗,这些小船便开始列阵,或成圆阵,或成剪刀阵,或成丁字阵……

    陆承启渐渐才看出些门道来,周芷若不明所以,还道这些禁军,他们表演得非常精彩,连连拍手叫好。

    陆承启不懂水战,但他总是过来人,觉得这水战操演也算是那回事,只是老感觉差了些什么。仔细一观察,陆承启才发现,这些船只全是平底船,吃水不深,也就在江河上逞逞威风。到了大海之上,只要一个风浪便能打翻了。

    待得禁军们操演完毕,把大龙船、小龙船、诸船都放入诣水殿后,陆承启还停在岸边,眼神一直望着被激起黄色泥沙的沣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凯旋而归

    自端午又二十余日,大顺朝内皆无大事。内有内阁十二大臣尽力处理政务,外有六部辅佐朝政,陆承启乐得一身轻闲,只把关重要事宜。

    《大顺民报》上记载的新式驰道,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关注。近些时日以来,许多新鲜事物的出现,让大顺朝的百姓都练就了极其强悍的神经,对于此类事物,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谁知道这又是不是这位颇为心血来潮的小皇帝弄出来的事物?只不过添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人们最为关注的是,北击幽州的禁军,就要马上回京了。

    这可是一件大盛事啊!自文宗以来,大顺朝在军事上败少胜多,即便胜了,也不过是小胜而已。哪里像这一次,斩首八千余,俘虏一万六千余,简直是一场对外的巨大胜利!

    当然,也有人心忧,契丹人这次吃了大亏,很可能再举刀兵,磨刀霍霍而来。也有人认为不足为惧,既然大顺能打败一次契丹人,就一定能打败契丹人第二次。

    而早在五日前,高丽国使者崔介安,又一次来到了大顺京都,长安城之中。崔介安屡次求见陆承启,皆被婉拒,所言不过朝政繁忙,无暇召见。陆承启让高丽国使团下榻安州巷同文馆,这让高丽国大使崔介安感到很不安。以往高丽国来朝,或在瞻云馆,又或在怀远驿,哪里住过什么同文馆!

    这些驿馆可是有名堂的,崔介安对中原文化了解颇深,自然是知道里面的内涵。一般来说,敌对国家则被安排到都亭北驿或都亭西驿;要是藩国来朝,则安排到在瞻云馆或怀远驿;敌对国藩国来朝,则在礼宾院;而中立国来朝,就在这同文馆。

    这隐隐传递了什么信息?崔介安不敢想,他早已猜到大顺不是没有能人,对于高丽国使的小手段,早已一清二楚。不然最重礼节的大顺,怎么会这般安排高丽国的大使团?

    每每一想到深处,崔介安就有些内心不安。对于大顺这个庞然大物,高丽国实在是望而生畏,提不起一丝对抗的心思。既然大顺的态度这般暧昧了,高丽国又如何自处?崔介安已经开始怀疑转换宗主国的战略决策是一个错误了,原以为大顺不过是一只老的掉了牙的老虎,却不料只是一头尚未睡醒的雄狮!

    正当崔介安在同文馆里面惴惴不安的时候,一匹快马自飞奔入城,城防司不敢阻拦。皆因其上面插着一面小旗,上书“飞马急报”。

    原来这是禁军凯旋的喜报,陆承启得知之后,颇为振奋。按礼节,他召来礼部尚书冯承平,准备迎接禁军事宜。

    忙忙碌碌准备了一日,待得第二日午时前,才算准备好。这都是因为大顺朝已经太久没打过这般大胜仗了,对于献俘仪式,已经淡忘得差不多了。礼部尚书冯承平也是遍查了礼仪之后,才明白要怎么做的。

    首先,要提前一日时间,在大庆殿上设御座仗卫,由皇帝来宣判俘虏下场。其次,献俘当日,要在御街两侧,禁军马军、步军列队两侧,以示军威。

    杂事准备完毕之后,无须《大顺民报》登载,长安城中的百姓已经口耳相传,都知道北击幽州的禁军要回京了,于是这一日,无论老少,货郎掌柜小二屠夫,一大早就在城门排队,竞相看热闹。

    好在有禁军在维持秩序,约束居民,不许登高观看,还有不许衣着不整。男子要穿着衣衫,系上腰带;妇女要穿着衣裙,背着孩子,不许乱跑。先一日封闭楼门,城防司严查来往之日,不许有来历不明之人,破坏献俘仪式。

    禁军殿步三司,分拨统制率领官军六千兵二百人,分布在诸巷之内,维持秩序。到了这日五更时,地上的城防司便开始沿门驱逐杂人外,等着仪卫队的到来。

    及到午时前,御驾龙辇才缓缓从宣德门开出,由引主驾头牵引着御马,拉着龙辇缓缓出来。旁边跟着文武百官,前去长安城正城门明德门,迎接凯旋而归的禁军。

    而就在御驾出了宣德门那一刻起,就有一匹快马,自宽敞的长安城大街疾驰而出,奔赴城外驻扎的禁军之中,告诉王韶,陛下已经准备妥当,开始前来迎接他们凯旋归来了。

    这些禁军,其实早就回到了长安城之中。王韶也不算愚笨,懂得预先通知陆承启,让他弄一个提升士气,归拢百姓之心的献俘仪式。所以逾接近长安城,王韶就走得逾慢,昨夜亦是在长安城五里外扎营安寨,等着陆承启的圣旨来召。

    一大早,禁军已经装卸好营帐,准备回长安城,享受人们对待英雄的热情了。可礼部做事太慢,直到午时前才堪堪弄完献俘仪式,让这两万余禁军等得都有些患得患失了。

    听得圣旨来召,王韶连忙下令,禁军全速前进,就怕陆承启到了明德门,他们还没到。那样的话,就出大丑了。

    好在这些禁军已经把大部分契丹俘虏交与禁军大本营之内看守,只选出千余卖相好的契丹人,前去献俘。不然的话,凭着契丹人的罗圈腿,是怎么都跑不快的。

    陆承启心中颇为忐忑,这不同于蹴鞠场上,皇家大学里面的演讲,他可以镇定自若。这可是宣示他武功的盛事啊,史书上肯定会为此事记录浓重的一笔,他的表现可谓万众瞩目,这般情况下,心情不安也是正常的。

    龙辇堪堪穿过御街,看到山呼万岁的长安城百姓,陆承启突然内心就平静了。学着后世领导人的模样,陆承启从龙辇上站了起来,朝着他们挥了挥手,更是让这些等得心焦的百姓,爆发出最热烈的欢呼。

    陆承启心道:“怪不得领导人都喜欢用这招,果然是收拢人心的不二法宝啊!这献俘仪式虽然繁杂,耗费颇多,但能收到这样的效果,物有所值!”

    长安城十里长街,将将走了半个时辰,才算走到了明德门。而凯旋的禁军早已列队,在明德门外恭候圣驾了。

    先前一大将甲胄鲜明,骏马如龙,一骑当先。周遭文武百官嗟叹道:“果然是人中龙凤!”

    见龙辇前来,王韶连忙下马,由亲兵牵着,自己快跑至龙辇面前,一躬身而拜道:“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第一百二十一章:献俘

    陆承启走下龙辇,双手托起王韶,说道:“王将军辛苦了!”

    王韶神色激动,大声说道:“为陛下分忧,乃是末将的责职所在!”

    陆承启说道:“若大顺的为将者都像将军一般,朕何虑契丹犯边?假若文臣不爱钱,武将不惜死,则天下太平矣!”

    王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怔怔的站在那。好在这时候,有一六品官员,手持“露布”(即捷报),宣道:“请陛下移步太庙,行献俘礼!”

    这时候,有禁军士卒,用白绢绑了耶律涅鲁古,压到陆承启跟前。陆承启有些好奇地望着这个服饰、发型皆与中原人迥然不同的契丹汉子,心道:“契丹人果然雄壮些,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算不得甚么大英雄!”

    只见耶律涅鲁古嘴里颇不干净,一直在高声怒骂,可惜他说的是契丹话,在场的文武百官,无一能识。陆承启见他说得神情激动,感觉好笑,问道:“这夷蛮在说些啥,朕想知道一二……”

    王韶呐呐不敢答,他早就知道耶律涅鲁古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自然没什么好话。禁军里面的步军都虞候听了,悄悄地把随军文书叫来,给陆承启翻译。

    随军文书战战兢兢地,结结巴巴说道:“陛下……这夷蛮……在骂您……也在骂咱们的军队,不是……好汉,只懂得偷袭……他说,若是……若是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他不见得会输……”

    陆承启不屑地说道:“兵者,诡道也。朕即便没上过战阵,也懂得这个道理。这夷蛮要是全都是这般蠢蛋,朕又有何惧?”

    王韶眉头微皱,小声地说道:“陛下,契丹人不可小觑。末将就见到了一位契丹英雄,差点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形势。”

    陆承启来了兴致,问道:“哦,那你可得知对方叫甚么名字?”

    “末将曾遣人问过,他大声回答说,他是契丹御帐亲兵队长,萧峰。”

    陆承启听闻“萧峰”这个名字,吃了一惊:“萧峰?”心中不由地浮现出金庸大师《天龙八部》里面,那个豪气干云,武功盖世的大侠。

    王韶吃惊道:“陛下也知道此人?”

    陆承启尴尬咳嗽一声,掩饰了一下,说道:“监察司有暗报,说此人弓马了得,朕似乎有些印象。听将军这么一说,果然是英武过人,不可小觑。朕也知道,天下能人辈出,断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看到陆承启知错能改,王韶也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陆承启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了大顺和辽国的军事力量差距,贸然发起进攻,那很可能会导致国家灭亡,百姓生灵涂炭。正史上面的宋朝,亦是如此。如果不是昏了头的宋徽宗,执意要联金灭辽,又岂会导致靖康之变?《孙子兵法》开章即讲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意思就是战争,是国家的大事,关系到国家的生死存亡,不能不认真地观察和对待。把战争和国家命运、人民的生死紧密联系起来,不仅指出战争在国家事务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而且也明确指出战争的政治目的在于确保国家的生存和发展。这就把战争推到了国家大事的首要位置。可惜,不是每一个为君者都明白这个道理。

    陆承启见时候也不早了,便再一次登上龙辇,由引主驾头牵引着,那个六品京官手捧露布在前面带路,前往太庙。在太庙念过礼部起草的祷文,陆承启听得都快睡着了,这些之乎者也实在太过于费解,能听得懂三分一就很不错了。

    在太庙念完祷文之后,又前往太社,即土地庙。这样做是献俘给祖宗、土地神。搞完这一套繁杂的类似祭祖的礼仪后,才前往这次献俘举行的场所——宣德门,陆承启则现身宣德楼上,接受禁军的献俘。只见诸多仗卫位列宣德楼所有通道,诸军、百官穿着常服(即平时和一般礼仪场合穿着的官服),在宣德楼前面排成队列。

    而两个力大的禁军,则押着耶律涅鲁古在御街西边等候。等待百官参拜皇帝之后,通事舍人(官名,掌管呈递奏章﹑传达皇帝旨意等事)就引导耶律涅鲁古到献俘位置上,这时候禁军将校上前朝拜,接着由那六品京官当众宣读露布。

    这篇露布乃是以皇家军校教习兼副校长狄青,兵部尚书秦怡康,以及这次作战主将王韶的名义拟就的,一开篇就宣告了这次北击幽州的正义性,为的是解救大顺的边民。接着,宣告了这次作战的过程,以及战果。最后是献俘人员的名单,共计二十余人,都是些千夫长、万夫长之类的契丹大官。耶律涅鲁古的名字位列前茅。

    露布宣读完毕之后,通事舍人跪受露布,呈交给兵部尚书秦怡康。这时候,刑部尚书周延华上前跪奏这些契丹俘虏的处置事宜。

    陆承启用他独有的镀金喇叭,大声宣布道:“这些契丹人,都是财主,不能就这般杀了。朕知道,不久后,契丹人就会派出使者,前来赎回这些人。朕耗费钱银打了这一仗,总该要拿些好处才是。朕听说,契丹人的规矩是,谁的俘虏由谁做主,若是想要赎人,则要拿钱财来换。朕便要那些狂妄自大的契丹人,好好出一回血才是,朕的子民们,你们说是不是?”

    在御街两旁看热闹的百姓轰然说道:“是!”

    陆承启笑道:“赔本的买卖,朕不会做,这次必要这些契丹人大出血!周卿,事情就这般定了罢,这些人暂且押回刑部大狱,好生招待着。那些契丹士卒,则关押起来,哪天需要用到他们的劳力了,自然就有用了,可以省一大笔钱银呢!”

    刑部尚书周延华接了旨,就下去办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献俘仪式,才算正式完毕。

    看着良久犹不散去的长安城百姓,陆承启知道,这一回可是狠狠的刷了一把声望,把他英明神武的形象给树立了起来。先前他昏庸、识人不明的形象,随着这一场大战的胜利,早已烟消云散。

    跟着一位能打胜仗的皇帝,生活总是有奔头的,起码生命保障又多了一些不是?走在路上,看见“外国人”,也能挺起了胸膛,一个不爽还能说道:“哼,咱大顺的汉人,也不是吃素的!待得圣上一怒,百万大军齐至,定将你那等小国化为齑粉!呸,什么个东西!”

第一百二十二章:金龙杯

    献俘是结束了,可一场盛事没有落下帷幕。停赛两个多月的蹴鞠联赛,献俘之后,总算迎来了最终决赛,也就是决定第一届金龙杯蹴鞠联赛的冠军得属。

    为什么要停赛两个多月?这里面说起来话长,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春耕”。历朝历代,都极为重视农业,大顺朝自然也不能例外。

    古代常说,“农为国之根本”,可不是说说笑而已。那种隆重的“祭农之礼”,是后世人们想象不到的。

    陆承启很有幸,因为他要亲自扮演这个皇帝亲耕的角色。所谓的“皇帝亲耕,三推成礼”便是:司农卿、籍田令、内阁诸臣依次奏请后,鼓乐声响起,农夫、百官、负责籍田守卫的军士们守在外围,农田田埂中,而皇帝右手执耒(一种类似猪八戒用的钉耙之类的农具),左手执鞭,意思是赶牛,随着前方驾牛扶犁的农夫走三个往返,便是完成了“三推三返”之礼。接着,皇帝回到观耕台上,向南而坐,观看诸位大臣依次按官位高低进行行礼。其中三公、三少、内阁诸臣、各部尚书各五推,其他各级官吏各九推等等。

    而这耕田,也是有讲究的,即是人们常说的“一亩三分地”。为什么叫“一亩三分地”,里面可是大有讲究,在中国古代,一三五七九被视为阳数,一和三为阳数中最小的两个数。因为皇帝是天子身份,既要亲耕又不能太劳累,所以定个最小土地面积作为耤田,权作意思意思地“示范性耕耘”,故为一亩三分。

    如果是按照这样的犁地方式,如此小面积的田地,只不过是作秀而已。陆承启得知之后,颇为不屑,他认为,作秀就要做全套,哪怕真的耕田一次又何妨?

    而古制,皇帝是要在正月的时候亲自下田的,可长安城的正月,大雪纷飞,哪里适合耕作?冻住的泥土硬如铁,岂能在这等天气下面犁地?陆承启大笔一挥,否决了这个决议。他认为,作秀的话,还不如真真正正来一次耕田,好让天下人知道,陆承启做事的认真态度。

    到了二月底快三月的时候,天气开始转暖。陆承启便亲自下田犁地了。他命人前来一头耕牛,套上铁犁,在一农户的示范之后,陆承启不顾泥土肮脏,换了身衣服就亲自下田犁地了。他做得非常认真,一手执牛鞭,一手扶铁犁,哪怕是皮肉都被铁犁划破了,陆承启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看到小皇帝是来真的,围观的百姓哪个不感动得热泪盈眶?小时候做过农活的徐崇光,见小皇帝这般勉力,在“三推三返”之后,连忙下去接替了陆承启的位置。

    再一次握到铁犁,徐崇光也有一种时光倒转的错觉。他轻车驾熟地操纵起铁犁和耕牛,让陆承启颇为羡慕:“想不到徐卿居然还是耕田好手,果然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

    徐崇光笑道:“老臣自幼家贫,自小便下田帮农,自然会做一些。陛下初学,便有如此模样,也是不简单!”

    陆承启叹道:“是啊,不简单啊!民以食为天,缺了甚么也不能缺粮食,农业还是天下之根本!”

    原本以为小皇帝倾向商业的诸臣,闻言大喜过望,认为小皇帝终于走上了“正道”,纷纷附和。陆承启心知肚明他们在想些什么,却也不戳破。待得所有官员都犁过一遍地之后,这一亩三分地总算集众人之力,还有一些农户的帮忙下犁完了。

    陆承启亲自播下麦种,诸臣也来帮忙。忙活了一个白日,总算耕作完了。待得耕作完毕,陆承启才改乘龙辇,换了通天冠,绛纱袍,御医给陆承启擦伤的地方上了金疮药之后,乐手鼓奏,自郊外皇田而还。

    遥想起来,那已是快三个月的事情了。农忙期间,一切以农活为重。而参与金龙杯蹴鞠联赛的球队,大多是农户组成的,为了兼顾农事,蹴鞠联赛便停办两个多月,直到今日,才算再次举行最后一轮积分赛。

    金龙杯蹴鞠联赛是采取积分制,最后一轮通常是最激烈的一轮。民间的蹴鞠高手颇多,哪怕是有着先进足球理念的两支皇家蹴鞠队,也不过分别排在积分榜第一位和第三位而已。第二位,则出乎意料的由一支民间蹴鞠队,陈家庄队给占据了。而皇家龙队只比陈家庄队高出一个积分而已,后面一场又是强强对话。好在皇家凤队先赛完,也落后两分,注定无缘冠军了。冠军之争,就在这日最后一场赛事,双方队员都摩拳擦掌,练了许久,极其渴望驰骋绿茵场了。

    仅仅第一届联赛,这些蹴鞠队就慢慢掌握了高超的技术,身体对抗越来越大,控球技术也越来越好。哪怕是战术方面,也开始有了雏形。这让在看台上面,看着最后一轮最后一场,皇家龙队对陈家庄队的比赛的陆承启,看得热血沸腾,好似找回了昔日熬夜看足球的感觉。

    长距离空传,防守反击,中场积极拼抢,皇家龙队不愧是陆承启调教出来的球队,打得似模似样,单单以势头而论,比后世国足强多了(嘿嘿,又黑了一把国足,抱歉抱歉)。

    但陈家庄队亦不差,每一个球员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看样子都是关中之人,非常高大。他们的身体素质不错,技术也尚可。尤其是那个前锋,曾三度带球突破到禁区附近,让陆承启看得一阵心惊胆战。

    好在皇家龙队防守严密,最后都化险为夷。一炷香比赛时间过后,两队的比分定格在一比一,要进行加时赛,时间是半个时辰。

    加时赛中,凭借着悠长的耐力,皇家龙队最后一刻打入一颗制胜球,终于艰难地取得胜利。陆承启个皇家龙队颁发了金龙杯之后,又当场兑现五千贯钱。而陈家庄队,和第三名的皇家凤队,也分别获得三千贯钱和一千贯钱的奖励。

    陆承启在颁奖仪式上,问陈家庄队的领队陈大宝:“朕倒想知道,你们拿了这么多钱,要用这些钱做些什么?”

    陈大宝满脸大汗,但也藏不住喜悦,一脸憨厚地说道:“回皇上,小民会把这三千贯平分给这些球员,我自己的那份,打算用来买些地,做一个小富家翁。”

    陆承启笑道:“朕告诉你,买地远不如拿来做买卖好。你是队长,又是这支球队的创始人,就不想着把这支球队做大做强?你要是把这些钱都用在蹴鞠商业化上,朕肯定你能赚得更多。比如,做些你们的队服,拿出去卖;还可以把队服上面的广告权卖给一些商家;又或者盘下一块地,作为球队的主场,那样也能有门票收入了,不过你得先去户部登记入案才行……”

    陆承启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陈大宝笑呵呵地听着,末了才说道:“小民不懂这些个东西,还是觉得买田买地划算一些……”

    陆承启这才知道,自己那一大段话是白说了,心道:“也是,这观念不是一天两天能转变得过来的。三千贯钱,其实也不算多,随他们怎么用吧……”

    殊不知,这段轶事,成为了一代知名前锋陈大宝日后对儿孙们的吹嘘资本,每逢想要吹牛时,开口便是:“当年你爷爷我曾当面听从了皇上的教诲,要是你们中间能出个像爷爷这样的,就算关耀门楣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契丹来使

    洪祥三年五月二十九,这一日,是一个可以载入史册的日子。

    这一日,有一群穿着与大顺子民全然不同的异族人,进入了长安城,引起了长安城百姓竞相围观。这群人的穿着十分奇特,身上的袍服是圆领的、窄袖,有左衽、无缘饰,却有疙瘩襻扣。这与大顺朝的服饰大相径庭,在大顺境内,不论权贵的皇亲国戚,还是一般的百姓,都爱穿着直领,对襟的背子,因为既舒适得体,且又显得典雅大方。

    最为奇特的是,这群人的衣裳后面还开了禊,走路时,后面的衣裳分两旁摆动,看那模样颇为可笑。他们的发型也不同于中原人那般蓄发,而是“髡发”,而且形式不一。其中的一人只在额头上方留一小撮头发,其余全部剃掉,看模样很是滑稽。

    面对长安城百姓的指指点点,这群人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领头那人反而在城门口拿着“馆券”(通行证书),对着前来盘问的城防司司长说道:“吾乃辽国使臣,求见大顺皇帝,递交国书事宜。还望诸君禀告,吾等感激不尽!”

    这人说话半文半白,且语调奇特,让城防司不敢自行做主。派人飞速告诉了陆承启之后,才做决断。

    陆承启得报,心道:“监察司早就说契丹派出了使臣,我还说他们为什么还不到呢!到了就好,到了我就能好好‘招待’一下他们了!”当即下令,先礼后兵,让他们先在都亭北驿下榻,然后再商谈国事。

    礼部官员得旨,便随着城防司的士卒,来到明德门,把这一行契丹使臣,接到了城北都亭驿站之中。这名礼部官员的职官是礼部侍郎,仔仔细细地问完了这群契丹使臣的职位,来意之后,准备回转。

    这群契丹人,为首的是同知南院枢密使事耶律良。他见礼部侍郎就要离开,连忙拉住他,说道:“吾等想要见大顺皇帝,递交国书,还望禀告尔等陛下!”

    礼部侍郎颇觉好笑,心道:“果然是一群野蛮人,这点礼仪也不懂。若不是陛下召见,你们又怎么能见得到陛下!”

    当即说道:“使臣稍安勿躁,陛下国事繁忙,若有空暇,肯定宣见,不必担心。汝等在等候期间,自可在长安城中游玩。我大顺民风,与契丹颇有不同,尽可领略一番。本官这就回去禀告陛下,汝等想觐见事宜,告辞!”

    说罢,轻轻挣脱耶律良的手,大步流星地回转皇宫了。陆承启听闻来的人是同知南院枢密使事,说道:“哟,来的官不小嘛,都是南院的二把手了。朕倒是好奇了,为什么这次辽国突然遣使而来,要知道,近八十年来,除了大顺向辽国派过使臣,还未曾见过辽国向大顺遣过使臣啊!传令下去,好生招待他们,定要让他们乐不思蜀才是!”礼部侍郎遵旨照办,告退之后便下去筹备事宜了。

    当晚,有内侍到都亭驿传赐宴席,以示大国风范,以礼相待。期间,耶律良再一次请求觐见,内侍以做不得主为由,告辞而出。

    面对一桌美食,耶律良毫无食欲。他忧心忡忡,只为耶律洪基给他的任务,一定要把耶律涅鲁古等军官带回契丹,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不可有失。所以他才这般急促想要见陆承启,开启谈判。

    可惜陆承启并不这么快想见他们,谈判就是要这样,打得是心理战。谁先坐不住,那谁就败了。陆承启现在不虞辽国会再次进攻,除非耶律洪基能丢下脸面,不顾自己堂弟的死活。不然,手里面捏着耶律涅鲁古性命的陆承启,根本不担心谈判失败,这可是他手里最大的王牌,打得好了,能换来不少实质性的好处。

    就在耶律良食不知味的时候,高丽国使者,崔介安来到了都亭北驿,求见辽国使臣。耶律良甚是看不起这些墙头草,但他自幼通读汉人书籍,知道高丽国的劣性根基,也没有什么抵触。毕竟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崔介安进来之后,一个作揖到底,恭敬地说道:“下邦使臣崔介安,拜见上国天使。”

    耶律良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耐烦地说道:“汝来此处,所为何事?若无要事,尽可离去!”

    崔介安非常了解耶律良的心情,任谁摊上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也会火冒三丈,更别说性情耿直的契丹人了。崔介安苦笑道:“天使莫要激动,小臣来到长安城已经十余日了,却从未得到召见。大顺小皇帝的心思,实在太难以捉摸。小臣此次前来,是希望一起请求觐见,恐怕小皇帝也不便推辞。”

    闻得此言,耶律良的脸色才好一些,皱眉说道:“十余日都未曾召见,这是为何?”

    崔介安心道:“若不是你们这般不济事,在幽州城下打了败仗,我们又怎么会到这里,受那鸟气?”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推说陆承启的性格怪异,行事全凭心意,难以捉摸。

    耶律良愁眉苦脸地说道:“那该如何是好?”

    崔介安把他心中的想法托出,与耶律良一同商议。耶律良稳重有余,计谋不足,听闻崔介安的计策,连连叫好。

    翌日,内侍奉旨前来,陪同契丹使臣去参观长安城中的名胜古迹,同时还带来了圣旨,允许在一定范围内进行“贡赐贸易”,允许购买大宋珍宝和物货。

    耶律良早就得到了崔介安的提醒,知道这是小皇帝一向的拖延时间的手段,心中想道:“这南人小皇帝,果然是诡计多端。定是知道我此次来使,所带重任。偏偏以这种方式,让我急躁起来,然后落入他们的诡计之中。都说南人狡猾,若不是崔介安的提醒,我还真的就着了他们的道。也罢,将计就计,让南人小皇帝自己急起来,就会主动召见我了。”

    打定主意之后,耶律良欣然答应前往。长安城作为多朝的都城,自是繁华异常。南北商人,往来不断。商品种类琳琅满目,看得耶律良目不暇接。先前他心情急躁烦闷,哪里看得出这些?此刻看了,暗暗心惊道:“中原之地果然繁华,上京亦是不及也!八十年未曾见过大顺民生,却不料发展到了这个境地!若是有一日马踏中原,劫掠一番,岂不是能得到十几座金山?”游牧民族的尿性就是这样,看见好的东西,第一反应不是去买,而是来抢。打不过了,才承认是孙子,恭恭敬敬前来朝贡。这也难怪,草原法则就是这般,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依附强者,不仅仅是高丽国而已,这些草原民族,也是这般。

第一百二十四章:使臣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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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丽国使者暗中拜访辽国使臣的事情,被守候在都亭北驿的便衣监察士第一时间探查到,暗报给了陆承启。陆承启接到暗报之后,冷笑了一声,心道:“这高丽棒子,玩阴谋诡计倒是挺在行的。也罢,看看你们能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陆承启当即下密旨,要监察士密切跟踪这些契丹人和高丽人。哪怕是每一个使者,都有派上五六个人轮流跟着。无论这些人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去哪都要一清二楚。

    监察司接到密旨之后,不敢怠慢,还把人手派多了一倍,埋伏在同文馆和都亭北驿周围的便衣,或扮作挑担货郎,或扮作富家子弟以及跟班,或扮作游手……反正出来一人,就跟着一人,跟了一段路之后,再换人,免得被他们发现。

    布下了天罗地网之后,许景淳才稍微安了心。自他做这个监察司司长以来,每日都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好在手下都很卖力,至今都没有什么大的差池。

    其实许景淳真的不适合做情报头子的任务,他很忠诚,却过于老实,对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敏感。要不是他最得力的手下,监察司司丞乐荃大事小事一手把控,监察司也不可能这么快形成覆盖大顺全境,已经周遭国家的一个情报组织。

    乐荃对于暗中窥视,有着得天独厚的禀赋,只要陆承启有这样那样的新想法,最先领悟的往往不是许景淳,而是他。

    陆承启却有些不喜欢这个家伙,对于这样的人,陆承启是很有戒心的。乐荃摆明了又是另一个纪纲,虽然忠于朝廷,却私心太重。这种人,若是给了太大的权力给他,说不定会酿成祸患。陆承启要用其才,同样也要留意不能给太大的权力。正是出于这样的心思,陆承启才让看起来不适合做监察司司长的许景淳,一直钉在那个位置上面,就是为了防止类似乐荃这种人得了权势。

    这不,辽国使臣一出都亭北驿,就有监察士悄然尾随着。跟了一段路之后,便开始换人,周而复始。这样的跟踪方式,太过于先进,让这些神经大条的辽国使臣,没有一丝怀疑。

    其实自从进了他国的国境,哪一刻不是在别人的监视下?耶律良又不是傻子,明明知道是有人跟踪的,怎么都甩不掉的,为何不大大方方,亮明车马?

    只见耶律良让手下的契丹人,自由行动,去购买一些在允许范围内的物品。而陆承启派来的内侍,则一直在给耶律良引路。摆明了是在约束耶律良,不给他统领全局的机会。

    耶律良此刻内心有了底,一点都不显得急躁,反而对长安城评头论足起来。好在陆承启派来的内侍涵养足够,脸皮也够厚,对于耶律良一路上的冷嘲热讽,视作耳边风,不曾反驳。

    耶律良则好似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大声,渐渐引来了许多驻足观看的长安城百姓。那名内侍始终保持着笑容,不做争辩。

    听得耶律良说得越来越过分,一些长安城百姓却不干了,开口反驳。这下正好正中耶律良的下怀,他便跟周围的长安城百姓争辩起来。

    而其余的契丹人,则分头闹起事情来。一会说卖的货品质量不好,一会又说价格太贵,一会又说店主看不起契丹人,故意以次充好……反正就是要把这些掌柜、货郎给惹火了,然后开始打砸货物。周遭的长安城百姓看不过眼,都上去帮忙,结果双方扭打成一团。

    京兆府尹接到报案,吃了一惊。京兆府尹作为长安城的首府衙门,天下首府,地位显赫。府尹总领府事,官职品级是从二品,掌管京师民政、司法、捕捉盗贼、赋役、户口等政务。京兆府尹位高权重,比后世首都市长牛气多了。加上历任京兆府尹体察民情,治理京畿,执法严明,清正廉洁,弘扬了“公生明,清慎勤”的功德正气,开创了“清廉刚毅,除暴安良”的官衙新政,最是刚正不过。

    可从未接到过这样的案子,外国使臣居然会在长安城闹事!现任京兆府尹的黄玮颐,年已过五十,为人清廉,才被扶坐上这个位置。他自知官做到这个位置,几乎是顶了,再前一步就是尚书的位置。时下除了工部尚书之外,剩余五部尚书的年纪都比他小,恐怕是熬不出头了。他也绝了升官的心思,一心一意在捞声名。

    此刻碰到这等棘手的案子,他不敢私自做主,正待上报给刑部,让刑部做主的时候,陆承启的圣旨,却先一步到了。陆承启第一时间得到了契丹使者闹事的暗报,不屑地笑道:“跳梁小丑,只会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当即下旨,按律捉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用顾及辽国脸面。

    这让黄玮颐非常震惊,心道:“难不成监察司的势力,已经遍布长安城?”心中一凛,不敢懈怠,下令捉拿闹事之人。

    谁曾想,这一着正中耶律良下怀。他借着此事,“气呼呼”地来到京兆府衙门,以外国使臣的身份,要求黄玮颐彻办此事。

    黄玮颐早就得了陆承启的圣旨,心有成竹,对演戏演得破绽百出的耶律良说道:“耶律大使稍安勿躁,本官自会秉公办事,请大使放心!”

    他当即升堂,一拍惊堂木,堂下衙役拄着水火棍,高声齐喊“威武”。末了,黄玮颐说道:“带涉事人等上堂听审!”

    不多时,契丹使者十余人,加上各店掌柜、货郎、围观百姓十余人,把偌大的京兆府衙门都塞得满满的。黄玮颐审案方式很是不同,他不问苦主,也不问闹事人,而是先问围观百姓:“堂下谁是人证?”

    围观百姓赶紧回到:“小民是!”

    黄玮颐说道:“你且把当时所发生的事,给本官一一道来。”

    那人证把契丹使者闹事始末说了一遍,黄玮颐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脸色不变,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等那人证说完后,黄玮颐才问耶律良道:“辽国大使,不知道你有什么话说?”

    耶律良怒道:“汝等乃一丘之貉,所言不可信也!大人为何不听吾等辩词?”

    黄玮颐说道:“既然如此,且听堂下契丹来使怎么说。”

    耶律良叽里咕噜对那些使者说了几句话,那些契丹使者开始一个个在念天书,听得黄玮颐直皱眉头。好不容易听那些契丹人说完,黄玮颐说道:“你们所说的话,连同本官在内,无人能懂。耶律大使,你且翻译一下?”

    耶律良也不推脱,说道:“此事起因,皆在汝等,缺斤少两,以次充好,蒙骗吾等契丹来者。吾等契丹有规矩,如若遇此刁民,可不奏官衙,当街惩罚之……”他半文半白说了一大堆辽国怎么样怎么样,黄玮颐一直都脸色不变,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到底是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犯法同罪

    (祝各位新的一年心想事成,阖家幸福!)

    耶律良还未说完,那些个掌柜的、货郎都纷纷出声,怒斥耶律良颠倒是非,罔顾事实。黄玮颐见双方情绪激动,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此乃公堂之上,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这些掌柜、货郎脸上都带着淤青,看样子伤的不轻。黄玮颐就算有心偏袒,也要在耶律良面前做做样子不是?这些小民碍于官威,不敢再说,默默地闭上了嘴。

    黄玮颐让耶律良接着往下说,直说到他自己都觉得编不下去了,才停了下来。末了,耶律良还特地加重语气,要黄玮颐“秉公办事”,暗中示意黄玮颐要顾及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黄玮颐不为所动,继续向那些掌柜、货郎问话。这些掌柜、货郎是真正的苦主,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些是正宗的长安城百姓,对于俚语的运用也很到位,把那些个嚣张的契丹使者的脸面,刻画得入木三分。

    经过三方的叙述,时间渐渐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时近午时,大家的肚皮都在打仗了,就等着黄玮颐的一句话。

    黄玮颐此刻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他让手下胥吏书写好决断书,对本案做出了判决。他展开决断书,念道:“洪祥三年五月三十,时有契丹来使,于诸市内刻意闹事,殴打百姓,打砸货物,情节恶劣。据《大顺律》,判打砸货物者,双倍赔偿货物;打人者,赔偿汤药费,当下每人打水火棍二十,以儆效尤。”

    这决断书一念完,耶律良就知道大事不好,当庭抗议道:“吾等不服,汝为父母官,却行包庇之事,吾等不服!”

    黄玮颐拉黑了脸,喝道:“衙役何在,把这咆哮公堂之人,拖出衙门!”两个健壮衙役立时过来,架起了耶律良,把他“送”出了京兆府衙门,气得耶律良脸都快歪了。

    这时,京兆府衙门里面的契丹人,传来哀嚎不绝的呼痛声,听得耶律良牙根紧咬,暗道:“好一个大顺,居然不顾我辽国脸面如此,待我回转上京,定要陛下召集重兵,给大顺一个颜色瞧瞧。别以为我大辽一时大意,便道你顺国胜过了大辽。若要比军力,我大辽是你顺国十倍!”

    不多时,有衙役抬着被狠狠打了二十水火棍的契丹使者出来,丢在地上。更是让耶律良暗自记恨,可他一人又无法抬着所有契丹人回去,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高丽国大使崔介安得到消息,派了高丽人前来帮忙,才算是雇佣了几辆马车,把背脊受伤的契丹人送回了都亭北驿里面。

    耶律良在马车上恨声说道:“崔大人,汝出的好主意,让吾等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崔介安暗叹耶律良的汉话进步速度,连俗语都会用了。口中却道:“上国天使勿恼,是小臣不曾料到,大顺能如此不顾两国关系,执意要按律治罪。不过,天使转换角度一想,便会知道,闹出了这等事情,那小皇帝岂能不收到消息?想必不要几日,便能得到召见了。”

    耶律良半信半疑,他被坑了一次,已经有些后怕了。只听他说道:“此次不仅要赔双倍货物,还得赔汤药费,这些钱银,都需你来出!”

    崔介安愕然,不料这耶律良如此无良,自己给他出主意,却落得一身不是,末了还得赔上大量钱银。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划不来啊!

    崔介安苦笑道:“天使有所不知,小臣等一行十数人,每日吃喝都不像天使这般,由大顺开支。而是自费的,长安城物价又贵,我等十数人,所剩钱银已不多。还得买些贡赐回国给我王。实在是囊中羞涩,赔付不起啊!”

    崔介安说的是实话,他们入住同文馆第三日,就被告知,大顺不再为他们提供饮食,他们一下子就慌了。此次前来,他们遇到了实在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大顺突然吝啬了起来,连饮食都不曾提供给他们了。

    这也是陆承启暗恼高丽国如此小人的做法,狠狠地插了大顺背后一刀,给大顺边防,带来了更大的麻烦。此刻大顺周遭,除了中立的西州回鹘、黄头回鹘、于阗、黑汗、天竺、蒲甘、交趾(安南),便是态度不明的高丽国和花剌子模了,敌对的国家只有辽国一个。可即便是中立国,也不得不防啊,更何况是态度不明的国家?

    高丽国叛投辽国,它自己是立足不败之地了,只是这么一来,大顺的兵力必然吃紧,又要增加军饷的支出。同时还会多了一个潜在的敌人,你说陆承启能不恼吗!

    虽然他从不相信国与国之间会有真正的朋友,但一个名义上的藩国,好过一个敌对国家的藩国吧?起码边防力量可以撤回一些,用在对付辽国上。

    对于高丽国这等小人行径,陆承启自然是暗恨在心,要不然也不会连国家脸面都不顾,直接断了对高丽国的饮食供应了。

    耶律良却不知道这一茬,他还以为崔介安是在开玩笑。此事可以说是因崔介安而起,为什么要他买单?耶律良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不答应的。

    崔介安被逼得没了办法,挠头捉脑,总算想出个办法:“天使,眼下小臣确实没办法赔付如此多的钱银,要不来年朝贡,我高丽国再把这笔帐算进朝贡里面,如何?”

    见崔介安态度良好,耶律良总算不再追究此事。他们前脚刚进都亭北驿,就有京兆府衙役成群结队前来讨要货款赔偿和汤药费了。听着满屋子病号的哀嚎,耶律良心不甘情不愿地足额交出了赔付钱银,又狠狠瞪了崔介安一眼。

    崔介安尴尬地站在角落里,不敢看耶律良的脸色。京兆府衙役们数清了钱银,便告辞离去了。期间浑不当耶律良是辽国来使,皆用对待犯人的口吻说话。气得耶律良在衙役走后,半晌才说道:“好威风的衙役,好一个大顺京兆府!吾今日算是长了见识,来日不要叫吾在上京见到汝等!”

    知道耶律良余怒未消,崔介安也不敢随意接话头,心中却颇感无奈。大顺这一个庞然大物,对同样是庞然大物的辽国来使都不当回事,他小小一个高丽国使者,夹在两个大国之间,这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这叫他怎么能不深感无奈?

    憋足了劲要给大顺添点麻烦,却被人家轻轻化解了开来,有一种全力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崔介安颇为泄气。

第一百二十六章:终于召见

    (谢谢书友151021211303579、qs妖道的打赏!)

    这件事过去了两日后,耶律良也不敢再搞些什么动作了,以免再次弄巧成拙,到头来坑的是自己。契丹人和高丽人消停之后,长安城又恢复了以往那般,平静的生活下面,透露出繁荣的景象。

    耶律良这两日,约束手下,不敢让这些飞扬跋扈的契丹人再出去了。即便没有他的授意,这些眼高于顶的契丹人,还是会闹出事情来的。不过现在好了,除了他在内,就还有两个契丹副使没有受到杖刑而已,其余的都还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其实是黄玮颐故意给衙役提前说要对契丹人下狠手的,这些衙役原本就对契丹人没甚么好感,有了上司的密令,如何不下死力?二十下水火棍下来,哪怕是铜皮铁骨,也要被打得骨断筋伤!

    耶律良那个气恼啊,可是没办法,谁叫他占不住大义,是他先挑动事端?吃了一个哑巴亏,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心中暗恨罢了。

    到了第三日,陆承启总算记起了他们,派了小黄门前来宣旨,召见辽国大使,商议两国外交事宜。耶律良得了圣旨,转头一看自己原先人数颇多的使团,欲哭无泪。对这些还是卧床不起的契丹人,耶律良只能认了,带上两个副使,跟着小黄门,先在都亭北驿里面学习了一天礼仪,翌日才跟着小黄门从宣德门进入大顺朝的皇宫之中。

    饶是耶律良来自辽国最繁华的上京,也被眼前的汉人皇宫给惊呆了。红墙绿瓦,雕龙画凤,尽显雍容华贵之气。这里面的建材,极尽奢华,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天上宫阙。在大内正门宣德门内中轴线上建大朝大庆殿,其后为紫宸殿。在中轴线西另辟一南北轴线,前有文德殿,后有垂拱殿。紫宸、文德二殿都曾朔望视朝,都具日朝的性质,垂拱殿则是日常视事的常朝。

    对比辽国上京,耶律良自觉得上京的皇宫非常寒碜。哪怕是大顺皇宫不大,也不是辽国上京皇宫能比拟的。大顺最厉害的工匠汇集,历时十余年,修缮五六次的皇宫,又岂是一刚刚踏入农耕社会的辽国能比的?

    原本第一眼看到红墙绿瓦的陆承启,也有些不习惯。后世习惯了在电视上看到的红墙黄瓦的紫禁城,陆承启还真的就想不到,这满堂绿的屋子,就是大顺朝的皇宫。

    陆承启不知道的是,在正史上宋代以前,包括宋代,皇宫用瓦多是墨色和绿色,没有黄色的用法。只有从元代开始,才使用金黄色的瓦片,符合草原王朝对黄金家族的寓意,其实在那时的中国人看来,就像顶着一头黄翔……

    到了朱重八,这个泥腿子出身的皇帝,对黄色也独有情钟,以至于南京的宫殿也是用黄色的瓦片。鉴于朱元璋太过强势,所有人都不敢有异议,才延续了下来。

    朱棣迁都北平之后,皇宫的样式也是由他手下的大臣决定的,他本人大概也偏爱黄色,才延续使用了金黄琉璃瓦,这才是紫禁城红墙黄瓦的由来。

    小黄门带着被惊呆的耶律良和两个契丹副使,从大庆门而入,经长廊,入宣佑门,到了崇政殿外面。陆承启已经在崇政殿里面等候了一阵子了。

    十二内阁大臣、礼部尚书冯承平、军事参谋部等重臣高官,先向陆承启恭敬地问候,接着是馆伴使副、阁门使、通事就位,向陆承启行拜礼,二拜之后,再拜。

    这时候,捧着书匣的辽国使者耶律良等三人在舍人(相当于皇帝秘书的官员)的引导下就位,舍人向契丹使拱手行礼。这舍人乃是先皇九年进士乙等六名,唤作刘庚,字半农,算是两朝元老,深得陆承启信任,升他做了这正五品的舍人,原属中书省,但陆承启废三省之后,便不叫中书舍人了,而直称为舍人,或者内阁舍人,是内阁大臣与皇帝之间传递奏折的官员。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正五品官员,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天子跟前,能得到最多的消息,最为亲近天子,额,当然除宦官之外。最重要一点,就是得到天子的重视,日后官途一片平坦,平步青云那是最基本的,前途不可限量。

    舍人行过礼之后,契丹副使向阁门使跪进书匣,阁门使(相当于两国翻译)跪接书匣后升殿进奏,内侍都知开启国书后交给内阁首辅徐崇光,由徐崇光进呈给大顺皇帝陆承启。

    在舍人和馆伴使副的引导下,辽国证使耶律良和两个副使三人行至东阶,由阁门使引导升殿,来到陆承启御座前,转达辽国国主对大顺皇帝陆承启身体的问候。

    陆承启听完之后,也让阁门使回问耶律良其国主耶律洪基身体如何。在契丹使副回奏之后,在舍人柳庚的引导下由东阶下殿。然后,辽国正使和副使分别升殿,向陆承启行起居礼。

    这一套是程序化的问候礼仪,耶律良和两个副使已经练习了一天。这就是所谓的朝见,也就是两国正式访问关系,相当于后世领导人见面一样,大多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在里面的。

    当然,耶律良带着任务而来,岂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寒暄过后,耶律良正式说明了此次前来的目的,那就是迎回耶律涅鲁古在内的二十余名契丹高级将领。

    陆承启仔细地听着耶律良半文半白的汉话,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不管认不认可人家的意见,先听人家把话说完。

    待得耶律良把来意说清楚之后,陆承启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朕尝闻,若有人入他人园圃,窃其桃李,众闻则非之。至攘人犬豕鸡豚者,其不义又甚入人园圃窃桃李。至入人栏厩,取人马牛者,其不仁义又甚攘人犬豕鸡豚。今至大为攻伐我国,辽国所做之事,与窃人桃李、犬豕鸡豚、牛马者何异?”

    陆承启活用《墨子》非攻篇中的论点,斥责辽国为小偷、强盗,时不时便犯境打草谷,把耶律良刚刚说的话,完全反驳了一次,耶律良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犹自琢磨着陆承启话。

    耶律良作为辽国少有学习汉文化的人,对于墨家的书,还是看过的。《非攻篇》他也熟悉,只是临到头了,不知道如何反驳,是以语结。

第一百二十七章:口水战

    耶律良不能答,他的副使却回答到:“陛下,我等草原之人,只懂得一个道理,那便是弱肉强食。我辽国强大了,便能打得周围列国俯首称臣。陛下所言窃物一说,我等不以为然。”

    陆承启微笑驳道:“那既然如此,朕的军队打败了你们辽国的军队,也不是耶律大使所说的不宣而战了?那朕俘虏了辽国将士,也不用归还了?”

    那副使被陆承启捉住两人说话间的语病,一时反驳不了。耶律良叹了一声,说道:“陛下,吾等非汉人,汉人典籍读得甚少,辽国礼仪也不同大顺之礼仪,吾等不懂也是正常。但吾等前来,只为那些被俘将士而来,还望陛下高抬贵手,放他们回国,与家人团聚。”

    陆承启闻言,觉得好笑,说道:“朕也不怕与你们说个明白,想要他们回去,也可以。拿钱财来换,一个百夫长,千贯钱;一个千夫长,万贯钱;一个万夫长,十万贯钱;若是你们皇帝的堂弟,耶律涅鲁古,那就要五十万贯,才能体现他的身价了。”

    耶律良闻言,惊得魂不守舍,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时候,大顺变得这般商贾化了,开口闭口索要钱财?他们三个辽国使臣,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作答。

    耶律良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此举是否不合礼制?”

    陆承启微皱眉头,说道:“怎么不合礼制了?我大顺虽没有这等礼制,可你们大辽有啊!朕尝闻,你们大辽被俘虏了之后,要赎回人,就必须缴纳赎金。如果不缴纳,被俘之人就要成为奴隶了,不知道朕的理解,对还是不对?”

    耶律良又被自己的话堵死了自己,他欲哭无泪。契丹部落里面确实有这个规矩,打败仗了之后,想要赎回自己部落的青壮汉子,就必须以牛羊钱财来换回。可那已经是很久远的年代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契丹部落已经渐成了半游牧半农耕的辽国,哪里还有这等规矩?

    他哭丧着脸,说道:“陛下果然博学多才,吾等部族,确有此规矩。可……”

    陆承启截断他的话头,说道:“有这样的规矩就是了,朕就按你们的规矩办。既然想要赎人,那就缴纳赎金吧。没有那么多钱银,可以用牛马羊等来等价交换。你们这些契丹人,每年都南下犯我大顺边境,掳掠我大顺边民,真当朕是一个只挨打不还手的笨蛋?告诉你们,若想赎人,交够了钱财,朕自会放人。少一文钱,朕都不放!”

    陆承启如此“匪气毕露”,着实吓坏了不少人。徐崇光呆呆地看着化了妆的陆承启,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皇帝一般。是啊,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有这般贪钱的?先前抄了贪官的家,这个无可厚非;鼓励商业发展,嘴里说的是为增加国库收入,也的确增加了收入,徐崇光也认了;可眼前人家索要俘虏了,陆承启还是揪着“钱银”二字不放,这就有点那个……有损皇家威严了。谁见过皇帝这般不顾礼仪,撕开伪装直接要钱的?

    徐崇光和十二阁臣,礼部尚书冯承平,军事参谋部众官都惊呆了,一时间都忘了劝谏这回事。

    耶律良苦笑道:“陛下,可这规矩,吾等部族已然弃用时日久矣……”

    陆承启不悦地地说道:“你们是来故意消遣朕的吧,打了败仗,想不出代价就把俘虏拿回去?这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朕的禁军,也是有娘生,有爹养的,他们伤了,残了,死了,朕都心疼得紧。你们作为不正义的一方,打了败仗还想就这么轻易夺回属于我大顺的战利品,哪有这般好事!朕的禁军,发饷要钱,抚恤要钱,不向你们要,找谁要去?”

    这一口气,陆承启在心底已经憋了很久了,今天终于发泄了出来。自从重生以来,他每日战战兢兢,勤政为国,图的不就是这天吗!辽国那强大的军事实力,就像一块巨石,压在陆承启的心头上,让他每一日都不敢掉以轻心。

    幽州之战胜利之后,陆承启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起码在几个月的时间内,不会再担心辽国有军事行动了。他也可以捉紧时间,发展一下军队战斗力,练出几支精兵,那样的话,就不怕契丹人再次南下犯边了。

    想要就此反击,大顺的底气还是差了些。第一,战马不足。大顺虽然由于历史的原因,握有黄河河套和幽云地区两个马场,但因为是官营的牧马制度,马匹的数量是足了,质量却是不行的。这些马多为驽马,只能拉车,不能当做战马。稍微冲刺一下,就已经脱力,哪里能上得了战场!骑兵没了冲击力,就如同一个放大了的靶子,敌方的弓箭可是认不得人的。

    第二,后勤不足。辽国的广袤,不比大顺小。想要打这么大的国家,没有完备的后勤制度,那只能想一想而已。君不见,汉武帝耗尽了文景之治积累下来的钱财,才把匈奴赶出草原,使得匈奴人远赴中东。但打跑了匈奴人之后,汉朝也因此伤了元气,后面便一蹶不振了。陆承启立志要做一个中兴之主,就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打得过的时候,也要考虑,打下来有什么好处。如果给大顺平稳局势造成不利的因素,陆承启宁愿不打。在驰道没有建成之前,后勤得不到保障的时候,陆承启是不会轻易开启对辽国的战端。按照战略计划上来说,现在大顺处于战略防守阶段,以防守为主,反击中有一些进攻。叫那些以为大顺好欺负的契丹人知道,大顺已经不是以前的大顺了,因为现在的皇帝,换成了陆承启!

    第三,国内也不是很太平。滇黔地区,有剪径蟊贼,渐成气候,不得不防;登州、青州之地,水寇日益猖獗。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是很有道理的。民众连生命财产都得不到保障,哪里有什么余力支持朝廷打仗!

    有了这三个困难,想要反攻辽国,是天方夜谭。但辽国想要再次集结大军进攻大顺,也是很不简单的。辽国是部族制度,要想集结大军,就要从各个部族征兵。若是打胜仗还好,打了败仗,哪个部族想要成为这个冤大头?所以辽国的军事实力一定程度上,是大顺自己惯出来的。辽国的百战百胜,里面多少掺入了些历次对中原军队的胜利气势,其实抛开这个因素来看,辽**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战争红利

    耶律良自然是不敢答应陆承启这样狮子大开口的条件,要是钱银少一些还好,可计算下来,单单是这些将领的赎金已经超过了百万贯钱,他哪里敢答应下来?

    要是答应了,他这个同知南院枢密使事,也就做到头了。辽国什么时候服过软啊,他要是敢答应了这些条件,他肯定会被写进辽国史书之中,作为卖国贼的典型,世代被后人唾骂。

    其实陆承启要价真不高,百万贯钱财,恰好是这次禁军和边军抚恤和赏赐的总额。要是再算上晋升的军官发放的俸禄,陆承启只亏不赚。

    倒不是陆承启没有魄力要价再高些,只是陆承启通过在辽监察士的暗报,推算出辽国能接受的赔付就是这么高了,再多的话,耶律洪基可就要心疼了。辽国不同大顺,有着繁华的商税、农税收入,一直税收不高。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澶渊之盟,辽国也没有那一年一度不劳而获的价值上百万贯的岁币,生活一直挺拮据的。

    认识到辽国经济这般孱弱,陆承启还真的挺不忍心要价太高,百万贯钱是他的底线了。俗话都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放在这个异时空,也是至理名言。就这么动用了几万军队,陆承启的赏赐、军饷就超过了百万贯钱,果然打仗都是烧钱的。也只有正史上宋代能支撑旷日持久的战争,单单围绕幽云十六州,就打了二十五年之久。要是换了经济孱弱的明代,早就被拖垮了。明末就是一个例子,朝廷没钱,军队没饷,都不肯卖命打仗,最终被内里的农民起义和外面的鞑子一起合力,推翻了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明朝。

    打仗没有钱,又不是游牧民族那样抢掠,谁肯卖命?陆承启心中暗暗感叹,以后没事还是少动刀兵好,不然把经济打崩溃了,那乐子就大了去了。

    耶律良见陆承启这么强硬,他也突然强硬起来:“陛下,若再如此相逼,就不怕两国再动刀兵吗?”

    陆承启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恫吓而已,外强中干,若是这么强硬,早就召集军队,二话不说就开战了,怎么会派遣使者过来?陆承启毫不担心,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战场上见吧,朕不怕打仗,哪怕十个兵换你们一个,大顺也还有人,你们有那个人口吗?”

    耶律良被陆承启的强硬态度,一时震慑住了。一贯以为大顺软弱可欺,现在这个惯常的印象不顶事了,耶律良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心道:“要是能打,陛下早就打了,哪里还会派我过来?想必这小皇帝是吃准了我这一点,我可不能被他牵着走。”

    打定了主意的耶律良,说道:“陛下,若能打起来,何必要吾来大顺?陛下,你也知道,辽国税入不高,百万贯钱实在强人所难,减免一半,或能赔付出来。”

    陆承启见他服了软,才说道:“减免一半,不可能。朕知道,你们的牛羊马都不值钱,但大顺的牛羊马却很值钱。这样吧,按照大顺的市场价格,朕允许你们用牛羊马来抵数,这是最后的底线,你们若不答应,就别想从朕手里,带走一个人!”

    在场的大顺官员,都是重臣高官,哪里见过如此针锋相对的谈判场面?陆承启见他们惊愕地不知所以的表情,心中暗道:“你们都没见过当年抗美援朝时期是怎么谈判的,一边打一边谈!这等已经打完了的,才坐下来谈判的阵仗,不知小了几倍。”

    耶律良沉吟良久,还是觉得不能做这个历史罪人,刚想说话,陆承启已经不等他了,看见他一脸犹豫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有谈判的诚意。陆承启大手一挥,便起身走人。身旁的小内侍赶紧宣道:“皇上起驾!”

    众官拜退后,耶律良还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契丹副使推了推他,才反应过来。待得告辞出了皇宫,耶律良用契丹话问他们:“今日之事,依你们看来,这南人小皇帝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副使说道:“南人小皇帝年纪虽小,心气却高。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恐怕也不是怕战之人。我们以战争来威胁他,恐怕正中他的下怀。不如答应了他的条件,毕竟我们的牛羊多了去,也不怎么值钱。”

    另一个副使也用契丹话说道:“牛羊可以给,但是马绝不行。你我皆知,大顺缺马,若是给了他们骏马,那受苦受难的肯定是我们契丹人。”不得不说,契丹人也不傻,知道陆承启的意图,就是为了马而来。他们也看得出,骏马的辽国现在的优势所在,如果大顺把这个优势持平了,那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他们都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与此同时,陆承启在垂拱殿中,宣见内阁十二大臣和礼部尚书冯承平,军事参谋部军事参谋部枢密使姜瑜,枢密副使潘兴艺和彭金康。

    “诸卿想必都知道,朕为何要宣召尔等,所谓之事,不过辽国使臣索取我大顺俘虏一事。诸卿是否认为,朕太过市侩了?”陆承启抿了一口茶,悠悠地说道。

    礼部尚书冯承平的职位,相当于外交部长,见众人都不做声,他不能不做声。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臣认为,今日陛下举动,皆不合礼制也。”他不敢说陆承启做得不对,只是说他做得不合礼制。不得不说读书人就是这般,想要指责你,都要拐弯抹角的。

    陆承启放下了白瓷茶杯,若这个官窑白瓷放到后世,肯定是收藏家们为之疯狂的存在。可惜在这个异时空,司空见惯的陆承启已经见怪不怪了,时常还在心中感叹,若是能带几个白瓷再次穿越到后世,他就成了百万富翁,不用每日为生计奔波劳累了。

    陆承启缓缓开口说道:“朕知道,你们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样子的谈判。但朕要告诫你们,今后的谈判,皆是如此,寸步不让。谈判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争取最大利益吗!国与国之间的谈判,都是围绕着利益进行的。朕曾说过,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果这样都不看不清的话,你们也坐不稳屁股下的位置了。”说罢,陆承启还用余光扫了一眼冯承平。

    冯承平是被他亲自训斥过的,当即冷汗迭出,说道:“陛下所言,皆是真理也!”

    陆承启冷哼一声,说道:“朕为何这么做,你们还不清楚吗?朕为的是那些死去的将士,被杀害的边民讨回一些公道!况且,这次打胜仗的是我们,为何要向辽国妥协?听清楚了,这些契丹俘虏,特别是契丹的将领,都是朕的战争红利。朕要让你们知道,打仗也是能赚钱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谈判底线

    徐崇光听了陆承启的“高谈阔论”,开口劝谏道:“陛下,穷兵黩武,会让大顺万劫不复的啊!”

    陆承启突然笑了,说道:“徐卿说的话,一味的穷兵黩武也是不行的。朕算过这笔帐了,这次仅仅动用了几万军队,便耗费粮饷高达百万贯钱。要是再历时久一些,动用的军队再多一些,恐怕这个数还得往上加。朕讨要辽国百万贯钱,为的就是填回这个窟窿,你们可懂朕的苦心?”

    徐崇光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所虑,臣等也讨论过。可那辽国,恐怕拿不出这么多钱银来。”

    陆承启狡黠一笑,说道:“所以朕就说了,可以允许他们用牛羊马来换。这些契丹人也不傻,肯定不肯用马来换的。但是牛羊,他们多的是,自然会欣然同意。这样一来,我大顺也不算太吃亏,毕竟牛羊在辽国不值钱,在我大顺还是挺值钱的……”

    徐崇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现长安城里面,一头牛价值十余贯,一头羊价值四五贯。若是在辽国,想必不会有这个价钱。”

    阁臣朱绪才也说道:“陛下此举,等同换来了我大顺奇缺的牲口,善政也。我大顺不缺耕牛,可耕牛的皮、筋、角,乃制造兵器的之物,我大顺早已将其设为禁榷物品。依臣看来,契丹人亦不可能用牛来换。羊的价值高,契丹人亦多养殖,或许会换之。”

    陆承启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其实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制弓技术达到很高的水平。古书中有详细记载制弓所用的材料和制作工艺要求,其记载的“为弓取六材”的六种材料是:木干(包括柘、桑、橘、木瓜、荆、竹等),牛角,牛筋,胶(是用鹿、马、牛、鼠、鱼、犀这些动物的皮、骨、筋或者内脏熬成的胶水),丝和漆。对弓的制作工艺真是非常讲究,冬天做弓干,春天浸治角,夏天治筋,秋天把三者用丝、胶、漆合起来做成弓体,入冬后把弓体放置于弓匣之内以定其形,来年春天再装上弓弦检验,制作一张良弓前后达三个年头。这里面,用量最大的就是牛筋和牛角了。剩下的牛皮也很有用,一般会用来制作攻城器械,遮挡射来的箭镞。或者制成皮甲,也能有效抵挡箭镞。牛皮亦是制作靴子的重要材料,可以说一头牛不论是死的还是活的,用处都极大。

    《大顺律》里面有明文规定,“私宰耕牛者,罚百贯且处劳役。”若有耕牛自然死亡,会有当地县官,派出衙役核实,登记在册之后,取出皮、角、筋,才允许贩卖其肉。牛的价格不贵,可牛肉的价值一斤近贯钱,价格高得吓人,非大富之家不能吃得起。

    了解了一头牛的价值和潜在价值之后,陆承启也不认为契丹人会用耕牛来换了。那就是说,能换的,只有羊了。

    陆承启明白这点之后,便说道:“朱卿说的不错,契丹人也不是傻子,会用牛来换。那就是说,我们只能索要二十万只羊了。也好,这些来自草原的羊,噱头倒是不错的,或能卖出一只十贯钱来。这样吧,冯卿,刘卿,你们作为我大顺的谈判官员,谈判的底线是,契丹人三年内不得犯边,十五万只羊的赔偿。这两个条件是最基本的,其余的能争取就争取,反正不能让契丹人好过了。”

    礼部尚书冯承平和内阁舍人刘庚欣然答应,陆承启再“传授”了一些谈判技巧,这次会议就算是结束了。

    大臣们都走了之后,有内侍上前禀告,高丽国使者,已求见多日也。陆承启想了想,这些高丽棒子每日在长安城里面刺探大顺的情报,也不是个办法,看了看时日,便说道:“不能厚此薄彼,明日宣他们觐见吧。”

    内侍得了圣旨,便前去同文馆宣旨了。可不巧的是,高丽国使者崔介安,此时并不在同文馆,他早就守候在都亭北驿里面,想得到最新的消息。

    不多时,耶律良便气冲冲地回到都亭北驿,一边用契丹话大骂陆承启不顾礼仪,非礼仪之邦的表现,一边怒不可遏,发誓决不妥协。好在崔介安听不懂契丹话,耶律良见到有外人在场,也悻悻地止住了骂声。

    崔介安问道:“上国天使,不知此次大顺皇帝召见,与上国谈了什么条件才肯放人?是否说了什么时候召见我高丽国的使者?”

    崔介安不说还好,这一说,登时把耶律良刚刚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勾了出来。他怒不可遏的再一次把陆承启的话说了一遍,还破口大骂陆承启不顾礼仪。连带崔介安都没讨得了好去,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也难怪耶律良这般气愤,哪怕是契丹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向任何人臣服过,没有被任何国家逼得要赔款的地步。可今日陆承启实在是咄咄逼人,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知晓了他所有的底牌,让他每一刻都处于下风,如此谈判,别说耶律良,就是整个契丹史上,都不多见。

    崔介安默默地消化了这些信息之后,等待耶律良发完火,才说道:“天使,小臣认为,大顺这次是狼子野心,包藏祸心,不可不防。试想,牛马羊皆是上国所产颇丰之物,可大顺所产不多。羊还好说,除了羊毛之外,没甚么大用处。可牛马不一样,皆是战略之物也。”

    耶律良倒是没想到牛的用处,被他这么一提醒,醒悟了过来,再一次大骂陆承启不安好心。崔介安见耶律良堕入自己毂中,心中暗喜,继续出谋划策道:“牛角牛筋自是不用说,制作弓箭必须之物也。马更是不能给,大顺最缺好马,若是大顺补齐了短板,上国必受其难也。”

    耶律良点了点头,说道:“汝可有良策?”

    崔介安小声地附在耶律良耳边说了几句话,耶律良的脸色由阴转晴,抚掌笑道:“崔大人,你的计策甚好,不下这些狡猾的汉人。”崔介安并不以此为辱,反而沾沾自喜。他心中认为高丽国被称之为“小中华”,早就把自己视为中华文化的继承者了。这些高丽棒子的思维,实在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耶律良还有颇有疑虑,踌躇地说道:“可陛下给吾的时日不多也,奈之如何?”

    崔介安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好似早就对此了然于胸,说道:“天使莫忧,大顺小皇帝比你们更急。以小臣之见,大顺小皇帝乃是一个急躁之人,哪里耗得起了?小臣断定,不出十日,他便要结束这场谈判了。”

    耶律良仔细思索了一番陆承启的性格,说道:“然也,崔大人果然神机妙算!”两个人相视而笑,好似一切都逃不出他们手掌心一样。

第一百三十章:大吐苦水

    崔介安献了一个计策之后,被耶律良大大赞赏了一番,乐得屁颠屁颠地走回同文馆,还没有走进门口,便被告知陆承启遣内侍来宣他明日进宫。他又惊又喜,心道:“这真的是双喜临门啊,看来这大顺的小皇帝,也怕我高丽和大辽联手!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心里的活动,别人自是不知道。进了同文馆之后,见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内侍。等人是最烦的事情,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内侍,此刻也等得不耐烦了。见到了崔介安之后,飞快地宣读完陆承启的口谕,连例行的礼仪都不教授了,便不顾高丽使者们的颜色,自顾自地带着其余小公公夺门而出,扬长而去。

    崔介安已经来使多次大顺,对大顺的礼仪了如指掌,也不需要再多此一举。见到如此风风火火的小内侍,心中冷冷一笑道:“连个公公都这般急躁,大顺看来也是长久不了的了。《道德经》里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小皇帝这般急躁,已经犯了大忌。只要捉住这一点,便可以打中小皇帝的死穴了。”

    崔介安通过表象,得出的这个结论,实在与真实情况大相径庭。陆承启的急,是为了大顺能迅速摆脱沉疴,焕发出新的活力来。若是陆承启真的急躁的话,恐怕早就忍不住,要一年之内铺设全国驰道,挖通大运河了。

    该快的时候,快刀斩乱麻;该慢的时候,就要如烹小鲜,细火慢炖。一张一弛,方显治国之道。这是陆承启亲政以来,体会最深的东西。

    就好比这一次谈判,就要跟这些契丹人、高丽人慢慢地磨洋工。最好是模棱两可,不给人家知晓自己的底线。

    而趁着这个时间,加紧训练军队,增强战斗力,做两手准备。同时,经济发展也不能放松了,要继续促进商业的发展,加速瓦解顽固的小农经济,解放生产力。

    小内侍回报给陆承启之后,陆承启正在看书。他渐渐迷上了儒家的治国思想。还真别说,儒家的治国方略确有独到之处,可惜不适合一个泱泱大国,只适合小国寡民似的的治理。陆承启深深地认识到这一点,却还是继续钻研。毕竟这个时代,还是名义上用着儒家的大一统思想,这个可是立国根基,动摇不得。陆承启熟读儒家经典,就是为了从儒家经典里面找出,以儒家为表,法家为内里,墨家为血液,兵家为武器的全面治国方略。单单是儒家,根本不可能全面地统筹到这么大的国家的每一个方面。不然,儒家就不会继续出现这么多新生的学派了,都是原始的儒家经典,缺乏治理大国的思想,才使得历代钻研儒家经典的人,挖空心思,创立新的儒家学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夜幕慢慢开始降临。此时接近盛夏,白日变长,黑夜变短。每天的夜晚都来得比较迟,而在长安城大街上,有一辆马车,轻敲着青石板街道,往城北而去。

    城北徐府,是这辆马车要到的地方。车里面出来一个身穿锦袍常服的中年男人,走到徐府前,轻叩门环。不多时,里面出来一个管家,把他迎了进去。而马车的车夫,则要在这大街上,静候着主人出来。

    徐府里,一间遍布书籍的房间,内阁首辅徐崇光,正在和这个男子说话。

    看得正面,这个男子赫然是户部尚书,林镇中。只听他说道:“老师,您唤学生来,可是有什么见教?”

    徐崇光喝着林镇中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盖上了杯盖,才开口说道:“无他,只是老夫近些时日来,颇有点看不懂陛下的作为了。”

    林镇中闻言,警惕地望了望外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探头出房门,再三确认外面无人之后,才把这书房的门紧紧关上,轻声说道:“老师,您就不怕外面有监察士吗,听闻这监察士无孔不入,这般非议皇上,要是被监察士听到了,恐怕……”

    徐崇光笑道:“镇中,你也是知道老夫的。老夫这一辈子光明磊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监察士要是凭这几句话就去告发老夫,那这个小皇帝也不值得老夫去辅佐了。”

    林镇中叹道:“最怕三人成虎啊,老师,你我都是成了朝廷重臣,以后往来,可得加倍小心了。自古以来,朋党乡党,哪个有甚么好下场!想必陛下也不想看到这个局面,肯定要让手下的大臣疏离开来的。”

    徐崇光也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对于林镇中所言,哪里不清楚其中利害关系?只是他不屑于伪装,连见见自己的学生都要遮遮掩掩的。更何况,陆承启下过圣旨,不以言论论罪。圣旨都下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又岂能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他的罪名?

    这也是徐崇光不知道南宋那“莫须有”的罪名,若是知道,他恐怕也会收敛一些的,起码不做得这么明显。

    徐崇光不想再说这些无意义的话,开门见山地说道:“镇中,你说,这一阵的小皇帝,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自从杨太师倒台之后,便好似变了另一个人似的。以前毫无城府,现在表面看起来是毫无城府,内里却让人捉摸不透。别人都道老夫做这个首辅风光,其实内里艰辛,谁人能知?”

    林镇中暗暗吃惊,没想到徐崇光找他过来,竟然是向他大吐苦水的。他也不知道内阁和皇帝的关系,不敢多言,只是静静地听着徐崇光叙说。

    “若是以往老夫做上宰辅,凭着多年所学,绝对不输历史名相。可小皇帝说把三省撤了就撤了,成立了这个内阁,把老夫扶上内阁首辅的位置。老夫也明白他此举用意,不过是借老夫的威望,打压一些不服内阁制的官员,封住御史台的嘴巴罢了。老夫先前还以为,这内阁首辅,想必也和宰辅一般,再不济也和枢密使一样,却不料内里的大权,全部被小皇帝一人掌控了。这还是什么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这简直是小皇帝的一言堂!这个内阁首辅,做得实在窝囊,还不如做一个太师太傅太保,少师少傅少保这类闲官来得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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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崇光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把林镇中的小心肝给震得“扑通扑通”乱跳,更是担心徐崇光声音太大,隔墙有耳,要是传到了陆承启耳朵里面,那可就不得了了。

    徐崇光顿了一下,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这个内阁首辅,老夫做得实在没意思,还不如不做了罢……”

    林镇中听得出徐崇光语气里面的激流勇退的心思,连忙劝道:“老师,您莫要灰心。依学生看来,这内阁首辅,权势虽不如先前宰辅,可那也是首辅啊!老师,您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您的位置,巴不得您退下!”

    徐崇光听了,直皱眉头,说道:“这如同鸡肋的职官,要它作甚?”

    林镇中苦笑道:“老师,您是当局者迷,而学生是旁观者清。当今圣上,以学生看来,那是明君之资。先前设下的商务部、船舶司,在户部理清了流程之后,也并入户部之中了。学生愚见,可能是内阁尚未达到陛下的要求,才把权力收紧的吧?”

    徐崇光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确实,陆承启不是很恋权之人,该放的权他还是放出来的,绝不吝啬。也许就真的如林镇中所说,内阁尚未达到陆承启的要求,才没有放权的吧!

    徐崇光想到这,突然问道:“镇中,你说陛下的治政的中心是是什么?”

    林镇中被徐崇光问住了,一时间理不清头绪。思索着陆承启近些时日以来的所有作为,看似杂乱无章,东打一拳西踢一脚的,却每每切中要害,收到意想不到之功。对内,施以仁政,关心百姓;对外,痛击来犯之敌,到了谈判桌上也决不妥协。可以说,除了有些急功近利之外,没什么大的缺点了。

    林镇中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想的东西说出来后,最终总结出一句话:“陛下所做之事,皆为百姓也。”

    徐崇光没想到,林镇中居然在纷杂的政事之中,看得如此透彻。不知何时,林镇中已经成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官员了,他老怀甚慰。仔细思虑了一下林镇中所说的话,觉得分析得十分不错,无论陆承启做的哪一件事,都是带着十分明确的目的,而且眼光非常毒辣,一眼就能看得到新生事物后面蕴藏的巨大价值。简直是智多近乎妖,被神话了的诸葛亮都没这么厉害。可为君者这么厉害,往往便是能臣最不喜的事情。一来,能臣的能力被皇帝的光芒掩盖了,长久以往,谁想在这样皇帝手下做事?一点激情都没有,什么功绩都被算在了皇上身上。

    可能徐崇光也是出自这样的抵触心思,才有些不想做这个内阁首辅的吧!现在这个内阁,就相当于给皇帝处理政事,小一些的事情能自行处理;稍大一点的事情,票拟过后给陆承启看;大的事情就别说了,直接是由陆承启拍板的。要是陆承启举棋不定,就会召集所有内阁大臣开会,所谓的内阁会议,不得有第其他大臣参加。

    这个制度,徐崇光认为是好的,比起一个人做出的决定,这样更能兼顾各方面的意见。可他作为一个首辅,就不这么认为了。毕竟他习惯了宰辅的权势,做梦都想自己掌权,可偏偏陆承启捏着权柄不放,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这发发牢骚而已。

    林镇中明白了他的心思之后,苦笑道:“圣上乃不世明君,老师是要做萧何呢,还是想做王莽?”

    徐崇光被林镇中这么一说,当下黯然。思索良久才说道:“老夫这才明白,想做萧何也难啊!”萧何是汉初名相,但是以辅佐刘邦而闻名于世。他不抢功,不为名,甘心在刘邦后面做最坚实的后盾,为后人所称道。

    徐崇光摆正了心态之后,终于提起了精神,与林镇中探讨起国事来。徐崇光这才发现,做了一段时间之后的林镇中,比他想象中成长快多了。起码一些新颖的观点,连徐崇光都没想过。这让徐崇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他探讨起来。

    两人秉烛夜谈,直至深夜,才分别入睡。好在明日没有例朝,徐崇光也不需要去内阁当值,林镇中在徐府中住下也没问题。明日卯时起身,去户部点卯就是了。反正他的工作就是过过总账,底下的事情,哪里需要他亲自去办?

    一夜如水,缓慢流过。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自徐府出发,直奔户部衙门而去。而此刻,也有几辆马车,似乎是约定了时间一般,疾驰到了都亭北驿。守在门口的是城防司的士卒,见到这些马车都是大有来头的,也不敢阻挠,任由里面的人进入了都亭北驿之中。

    原来,这行人是陆承启亲自指定的,前来与契丹来使谈判的全权代表,礼部尚书冯承平,内阁舍人刘庚,以及一干记录文书等官吏。

    辽国使臣耶律良等人,好似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先一步在都亭北驿里面的会客厅候着他们了。双方见面之后,寒暄了一番,分主客坐定,便带入正题了。

    名义上,这次主谈判官是礼部尚书冯承平,但实际上,皇上身边的红人,内阁舍人刘庚才是真正的谈判主角。

    耶律良他们好似弄错了主要谈判对象,一开始就先声夺人:“吾等认为,贵国陛下所言百万贯钱财实在太多,我辽国赔付不起。哪怕是以牲口抵钱,亦是强人所难。”

    冯承平有了陆承启交代的底线,底气十足,跟刘庚对望了一眼之后,笑道:“诚言,百万贯钱不多也。我大顺士卒不同辽国士卒,无需粮饷。我大顺士卒,不仅当兵有饷,阵亡之后还得抚恤,照顾士卒身后一大家子,直到孩童成年,父母百年。如此算下来,百万贯钱算少的了。”

    契丹副使也颇为精通汉语,直接反驳道:“那是你大顺的规矩,干我辽国何事?”

    冯承平不理会他嘴里的粗鄙言语,仍然笑道:“其一,贵国无义进攻在先,我大顺被动防御在后,大义名分,贵国站不住脚;其二,这场战事,我大顺侥幸获胜,俘虏了贵国大量将士,贵国想讨要这些俘虏,自然得付出代价;其三,这场战事是由贵国挑起的,造成我大顺的将士阵亡。这个损失,也自然要由贵国赔付。这道理不仅天下皆知,放之贵国也是如此规矩,不知大使阁下,本官说得可对?”

    耶律良沉吟不语,可契丹副使却心急口快,直接反驳道:“要说挑起战事,可不是由我大辽挑起的,而是由你们挑起来的!”

    内阁舍人刘庚和冯承平对望一眼,对于契丹人的厚脸皮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冯承平还是笑道:“愿闻其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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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生,狼烟起,策马扬鞭保家国。犯我天威,虽远必诛! 造宝船,扬风帆,乘风破浪惊万邦。堂堂中华,四方来贺! 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开疆拓土,千古一帝。 大顺皇朝,由朕开创新的篇章!大顺皇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顺皇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顺皇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