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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血红     天元txt下载     天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 开幕(12228字)5.17

    第四十七章开幕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漆黑的密室内充盈着一股极浓的血腥味,室内温度极高,高到那密室内躬身站着的几个人已经是汗流浃背,大颗大颗的汗水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数十道强劲的气流在密室内涌动,好似一条条魔蛟在翻滚,气流的源头,都来自于密室正中盘踞着的那男子。雄壮有力,气势有如魔神,浑身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身上的温度能够融金化铁,这人正是地煞殿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嘿,那大唐的皇宫内,心里明白的人,不少。”地煞殿主张开大嘴,将那数十道气劲一口吞了下去,调息良久后,才淡淡的说道:“金小三,召集所有人手,明日就进驻梨园。三日后子夜二刻,全面发动。攻入皇宫抢夺那龙气汇聚的灵,杀死李隆基。”

    一个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可是殿主,看这情形,他们已经有了防备,咱们还要这样攻进去么?”

    地煞殿主轻轻一笑,右手一抬,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发出乳白色的光华,将这不大的密室照得透亮。他淡淡道:“本殿亲自出山忙碌了两年,就连打闷棍绑票的下作手段都使了出来,好容易才知道中原道门在长安城捣弄的玄虚。这个好机会,本殿主怎能放过?”将那明珠随手丢在了地上,看着那一团儿碗口大小的白光在地上滚了一阵,他幽幽叹道:“李隆基知道本殿要去攻他的皇宫,本殿也知道李隆基肯定有了准备,我们都知道天欲宫的那群女人在一旁等着坐收渔人之利。可是,箭在弦上,不发,却又怎行?”

    他阴沉的说道:“金姣姣带来的消息,却是让本殿确信了一件事情,皇宫内,已经有了准备。嘿嘿,数万精兵就能吓唬住本殿么?也太小觑了我地煞殿罢?本殿玩了一手调虎离山、借刀杀人,天欲宫想要座山观虎斗独吞好处,李隆基则是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嘿,一个个都打得好算盘。哈,好算盘哩。”

    阴大上前一步,沉声道:“既然如此,殿主,何必孤注一掷,一定要去进攻那皇宫呢?以本殿如今发展的势头,洛阳、长安乃至各道、州、府的军队中,都有了本殿弟子隐藏。只要静待时机,我们大有可为呀?”

    “静待时机?”地煞殿主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百多年前,本殿也是静待时机,好容易等到天欲宫的几名妖女魅惑了杨广,天欲宫、地煞殿同时起事,结果又是怎样?这天下,依然不是我们的天下。人心向背,我们魔道两宗想要得天下,实在是太难了些。你等莫非还想要那些凡夫俗子,接受我阿修罗天魔大道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无上大道?”

    的挥动了一下手臂,密室内一阵破空声反震回来,震得在场几人的耳朵里都是‘嗡嗡’乱响。地煞殿主很是兴奋的说道:“如今这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兴庆宫下,有那九州龙脉汇聚的龙,只要我等能够截走这龙精气,嘿嘿,却也不比得到这天下差到哪里去哩。故而,本座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全力以赴攻入皇宫的啦。你等不用多言,快去准备罢。”

    挥手间赶走了几名下属,等得那密室的的铁门被缓缓合上,地煞殿主这才突然冷笑起来:“蠢货,不孤注一掷的夺走那龙精气,本座何日才能出头?苦修两百年,还是只能在这地煞殿中和一群废物厮混,何日才能进窥那阿修罗无上魔道?只要本座能够得到那龙精气献给宗主,以此劳,本座定能得到宗主亲自传授,却是能早点解脱。”

    阴阴的笑了几声,他得意洋洋的比划起来:“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别把谁当白痴,真以为本座脑子里面都变成了筋肉不成?李隆基,你这皇帝娃娃想要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就别怪我这条过江强龙把你连同鱼饵一起吞下去;天欲宫的小师妹啊,嘿嘿,还真以为你的替身能瞒过我本座么?你身边,却有本座的老相好哩。你想要坐山观虎斗从中取巧,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不客气。”

    “这盘棋,大家心里都明摆着呢。嘿嘿嘿嘿,只是可怜了那些棋子啊!”地煞殿主轻轻的弹动着手指,一一的计算着什么,嘴里吐出了一个个的名字:“李隆基、李天德、李天霸……道门两大天师……佛门两大国师……皇宫内廷三十九供奉……花营四十七供奉……花营九营头……天欲宫的那群骚娘们……”

    “尽好,本座却也不是没机会。”长吁了一口气,地煞殿主站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密室去。他低沉的说道:“好,以本殿下属所有弟子的性命做代价,本座也要得到那龙精气。嘿嘿,踏着无数人的头颅往上爬,这才是我阿修罗战魔道的真义。”黑暗掩去了他的身影,地煞殿主没有惊动任何属下,悄悄的就潜出了他们藏身的这处秘。

    黑灯瞎火的,兴庆宫外的一条小道上,密密麻麻的堆上了五六百全身披着轻牛皮甲的簪花郎。正是牡丹飘香的季节,每个簪花郎头上都戴着颜色不一的各种碗口大牡丹花,香气习习飘散,将这小道弄得好像花园一般。身披重甲的李天霸和江鱼脸碰脸的蹲在宫墙脚下,李天霸嘴里拼命的咀嚼着什么,还从腰带里掏出一大包,塞给了江鱼:“试试,岭南更南边不知道多少里的蛮子送上来的稀罕货色,老子刚从皇帝那里抢来的。提神,过瘾,他奶奶的,过瘾。”

    张开嘴,李天霸吐出一口殷红好似鲜血的口水,猛地咧嘴哈了口气,问道:“这两天你忙着演戏,他奶奶的累了罢?”

    江鱼抓起一块半梭子形,黑漆漆中间镶了一大块白灰,好似树皮一样的物事皱眉看了半天,慢吞吞的放进嘴里嚼了几下。一股古怪的热气从嘴里直涌了出来,江鱼嘴里口水狂喷,一不小心他将那口水连同一点那物事的汁液吞进肚子里,肚子里立刻一股憋闷的气息直冲了上来,冲得他喉咙堵塞、头昏脑胀,一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操,这是毒药还是什么?”江鱼怒骂了一声。

    “诶,好东西啊,叫做槟榔玉,嘿,中原难得一见哩。老子吃了几块,只要刚开始顶住那股劲,越吃越过瘾。”李天霸又吐出一口血红色的吐沫,哈气道:“皇上刚才说了,在外面装神弄鬼的事情可全交给了。若是那些妖人进攻皇宫,你只要缠住他们一半的手下就是。地煞殿主,你就放他进皇宫罢,有那行者老鬼收拾他。”

    龇牙咧嘴的江鱼猛的拍了拍胸口,将那一大包槟榔玉塞进袖子里,点头道:“明白,这事情都吩咐了多少次哪?我知道怎么做。”眼珠一转,江鱼苦笑道:“不过呢,将军,那香香老妖婆的尸身,还要丢在西市口不成?西市的和市使已经找上花营来叫骂啦。一天的夫,那死猪肉味道已经出来了,西市门口都没人敢靠近哩。”

    抓了抓后脑勺,李天霸一脸苦恼的站起来骂道:“操,那群杂碎还真做得出来?自己的人被砍了脑袋,也不过来收尸的么?得了,你带人去各处逛逛,老子帮那臭娘们收尸去。真弄得西市不能开门的话,皇上非抽老子不可。”挥挥手,李天霸拎着两个宝贝锤子一摇一摆的带着两百多属下走出小道。他一边晃悠着身体,一边哼哼道:“宝贝儿,你就要开张咯。嘿嘿,打死了那地煞殿主,老子给你抹香油!”

    江鱼朝着李天霸的背影忿忿的吐了一口血红色的吐沫,手指头一弹,冷哼道:“青青啊,你带兄弟们各处去转转罢,明儿个早饭算哥哥我的。嘿,哥哥我还有事,找人去办事了。”的拍了拍风青青的肩膀,不理会风青青那愤怒的低声咒骂,江鱼‘腾’的一声跳起来,好似一条壁虎轻盈的游上了宫墙,翻进梨园里去了。

    风青青无奈的看着江鱼迅速爬高,苦笑道:“他奶奶的,头儿去找那梨园的花姑娘啦,兄弟们,咱们明儿个非要去醉龙阁吃早饭去,轻松不能放过他啊?得了,到处走走罢,别今儿晚上那群混帐东西就来生事,可就乐子大了。”他心里知道李隆基他们定下的一切应对措施,事情发生得越晚,自然是对他们越发有利一些。

    公开的当着几十号禁卫的面‘潜入’梨园,江鱼顺利的找到了公孙氏。白天他刚刚说服了公孙氏加入了望月一门,虽然不明白为甚她答应得如此快,但是以他的自然之心的感应看来,公孙氏没有丝毫的异心。这就足够了,还要求什么?现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不是洪荒年代,能有几个自然之心的人加入望月宗,已经是烧香都求不来的好事了。

    潜入,然后将自己白天偷空子写下来的入门诀的注释交给了公孙氏。诀,已经传授给了公孙氏,但是这注释,也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有如背负重物爬山,这注释就是最平坦的那条大道。而没有了原始口诀,仅仅有这数千字的注释,所有人只会看得是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那注释中写着的是什么意思。

    摇曳的灯火下,一身盛装的秀美女子,就这么轻巧的翻阅着那厚厚的数十张纸,随后,脸上绽开了忍俊不禁的笑容。江鱼有如城墙一般厚的脸皮突然紫胀起来,看着自己那一手螃蟹爬一样的字迹,他吭吭哧哧的说道:“就是这样啦。梨园的主管黄公公应该已经给你说了罢?你们这些教头,这几天都找个借口出门躲避几天罢,估计事情,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公孙氏惊讶的抬起头来:“这几日附近把守的士兵越来越多,有什么大事么?”

    耸耸肩膀,看了看窗外云层密布的天空,江鱼低沉道:“不要问太多,总之不是什么好事,你明日就找个借口说去寻亲访友,去我大哥在城西的一栋宅子里暂住罢。那宅子在和安坊,门口有两颗大柏树的就是。记住,明天一大清早就离开。那宅子的管家,我已经交待好了。”说完,江鱼跳上窗台,就要离开。

    公孙氏猛的拔出了她那两柄水波一样的剑器,扬眉冷笑道:“不要看不起我,我公孙也有一身……”

    转身,瞪眼,眼里两道铁青色的寒光射出,两道无形的目光将那公孙氏的一对剑气炸成了粉碎,江鱼摇头道:“来的人都是拥有我这种神通的人物,你能抵挡谁呢?等你将那入门的口诀修炼完毕,体内产生第一缕本门真气后,再说其他罢。”很满意自己修炼玄得来的这点神通在今日的表现,江鱼看着满脸震惊的公孙氏,很是有点虚荣的好似一只大蝙蝠一样破开夜空,飘然而去。

    手上握着的两个剑柄还在剧烈的颤抖着,公孙氏静静的关上了窗户,突然在另外一个窗台下的长案前跪了下来。那长案上有一小小的香炉,里面三缕素香正在习习燃烧。“师父,您老人家说得却是对的,徒儿今日已经碰到了您所说的那个贵人,他果然有鬼神一样的神通。只是,他怎么看也不过是一个地痞恶霸般的人物,无非走运披上了官袍而已,日后怎会成为您嘴里那等移星换斗的大神通者呢?”

    公孙氏跪倒在那喃喃的祈祷着。很显然,她那不知名的师尊,却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却不知她为什么没有学到一点儿真正的本事。

    出了梨园,手扶长刀,江鱼孤身一个人绕着兴庆宫转了两圈。腰间悬着盘龙玉佩的他,可以无视街上的巡逻士兵以及夜禁的规矩。巡视了一阵,以自己的灵识朝着四周扫了好几遍,尤其是朝着某个特定的地方关注了又关注,发现没有一点儿异常,他这才点点头,朝李府行去。四周都是各处里坊外那高耸的围墙,街道上没有灯火,只是偶尔有一两个更夫搭伴走过,他们手上悬着的小灯笼,发出暗淡的光。

    刚刚走过两处里坊,眼看着前面就是李林甫的府上,路边的黑地里,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江鱼?且留贵步。”

    这声音很浑厚,很有力量,普通人听来并无异常,可是在江鱼耳中,这声音里却包含着无数亡魂的凄惨嚎叫,也不知这人究竟修炼的是什么邪门,寻常说话都能引得一阵阵的阴风朝着四处扩散。偏偏在江鱼的灵识里,这人身体四周丈许方圆,却是炽热如火粘稠如胶,有一种极其邪恶的力量在那小小的一片空间内滚动。

    手,立刻离开了腰间刀柄,江鱼灵识一凝,体内那一套烈焰修罗刀随时准备放出。他停下脚步,淡淡的说道:“哦?我贵步留下啦,说吧,有什么事么?如果是要升官发财的,品外流外的小官,一律是三百贯一个;若是九品以上的官职,就看是闲职还是实缺,按照品序高低,每一半品涨一千贯银钱。有钱就送来,没钱就滚开,咱兄弟不做亏本的买卖。”

    黑影里的地煞殿主差点没气歪了鼻子,他咳嗽了一声,有点愠怒的哼道:“江大人,你就是这样替大唐朝的皇帝办事的么?”

    袖子一甩,江鱼歪着脖子‘耶耶’的怪叫起来:“不这么办事还怎么的?总之,你想要当官就送钱来,这也是咱大哥自己说过的话。你不送钱来,哪怕你是皇上的小舅子,也别想捞到一个哪怕城门官的位置。半夜三更的拦在大街上,非奸即盗,你他奶奶的装什么正经人啊?”江鱼语气中不无讽刺讥嘲的意味,听得地煞殿主益发的恼怒。

    但是呢,毕竟是地煞殿主,他只是冷笑了几声,缓缓的自那黑影里走了出来,在天幕暗淡的反折光中露出了小半边脸蛋来。和江鱼对视了一阵,他点头道:“江大人,不和你多说废话。本……小民却是忠心拥护我大唐皇室的良民,今日探知一伙妖人已经混入了长安城,故而特意来向江大人你出首。还请江大人赶快调动兵马,将那一伙妖人连夜拿下才是。”

    “妖人?”江鱼目光一寒:“你是什么人?”

    地煞殿主微微一笑,摇头道:“江大人也忒不守江湖规矩啦,小民出首,哪里还能自报家门的?这不是给自己招惹是非么?总之,一伙五六十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美得滴水的老太婆已经到了长安城,如今正躲在大理寺主事赵范平的家里。江大人,这可是一份大劳啊。”

    冷笑了一声,他挑起一根手指道:“天欲宫真正的宫主‘玉华仙子’那老妖婆,还有她们剩下来的三大司主,都在那里,好似想要做点什么对大唐朝不利的事情,江大人可千万不要疏忽大意呀。江大人上次弄死的那个自称天欲宫主的女人,只不过是绝情司主。而那被斩首的花妙香,却是绝情司的大情官,江大人可不要上当哦?”

    “老子从来不上当哩。”江鱼嘻嘻一笑,突然拔出宝刀,身体横跨三丈,一刀朝着地煞殿主当头劈下。“相好的,这出首也有好处的……留下罢。”‘嗤嗤’声中,江鱼已经在短短几个字之间劈出了近百刀,刀光如雪、刀气如瀑,将那地煞殿主死死的裹在了里面。

    一皱眉头,地煞殿主低声骂道:“江大人,可有人和你说过,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真真正正的小人么?”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弹指数十下,轻而易举的就破去了江鱼的满天刀光。江鱼心中一寒,这柄宝刀可是极品器,这地煞殿主居然纯粹以就能抵挡极品器的劈砍,依然显得如此举重若轻,很显然,他肉身的修为很可能还在江鱼之上。

    ‘嘿~~~哈’,吐气开声,江鱼阴毒无比的一击偷学自崆峒山摧经掌的掌力狠狠的拍向了地煞殿主的胸口。摧经掌最擅长毁人奇经八脉,加上江鱼以望月玄罡推动,就算是一座小山,也要被他一掌击成粉碎。一声怪异的好似火山喷发地窍开裂的闷响,地煞殿主身上一抹红光闪过,他同样是一掌朝着江鱼的手掌迎了上来。

    两掌碰击,同样是阴毒无比,掌力直透内腑的邪门。江鱼嘴里大口大口的殷红液体喷了出来,唯恐一掌打死了江鱼没有人报信故而只是使用了三分力量的地煞殿主闷哼一声,气极败坏的瞪了江鱼一样,却是整条手臂的经脉都被那摧经掌狠狠的折腾了一记。恼怒之下,他右手红光一闪,一道古怪的光纹掠过,江鱼右手一轻,那柄极品器级别的宝刀‘嗤嗤’的就被劈成了九九八十一片,只有一个刀柄握在了他手上。

    地煞殿主急退,他冷哼道:“江鱼,你不识好人,迟早要被人乱刀劈死。哼哼,本座的话,随便你信不信罢。你敢对本座下手,就毁掉你这柄极品器,让你长个记性。”地煞殿主得意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光芒暗淡灵气全无的碎铁片,‘咯咯’笑了几声,早已跑出了老远。突然间,他心里一怔:“古怪,这江鱼最多不过是一凡间的武夫,怎会拥有极品器?哎呀,就算他是道门的护,道门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就连一个护都能佩上极品的器了?本殿却糊涂了,这等上好的兵器,我毁去了却是作甚?”

    眼里闪过铁青色的寒光,江鱼看着地煞殿主远去的背影,慢条斯理的甩了甩有点发麻的左手,低声骂道:“灭世魔罡大成,竟然已经快要凝聚为阿修罗魔元的境界。你他奶奶的是地煞殿的人,难怪来我这里出首天欲宫的那群骚娘们哩。哼哼,你能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么?”张开嘴,吐出一嘴的槟榔玉的渣子,江鱼用手指捅了捅嘴巴,手指头被染得血红一片。他‘哈’的怪笑起来:“他娘的,这玩意却是装佯的好东西,老子随时都能吐他一大口血,却是不怕被人知晓老子的真本事了。明儿个还去皇宫,找皇帝要他一大包过来。”

    兴致勃勃的江鱼撒开大步,急匆匆的跑开。半夜三更的他可不敢去找李隆基的晦气,而是冲到了花营总部,二话不说的就将抱着两柄大锤子正在那里喝酒的李天霸给拎了起来。‘叭叭叭叭’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天霸眉头一抖,整个精气神立刻上来了。就看到他满脸油光的在那石室中蹦跳了一阵,随后两手掐着江鱼的脖子吊在了他身上大声问道:“快,现在就去调集人马,先把天欲宫的人给灭啦。哈!原来你小子够义气,把真正的天欲宫主留给老子啦。”

    江鱼心里那个憋闷啊,谁会够义气到把这种劳让给你李天霸啊?你要劳作甚?摇摇头,江鱼冷笑道:“将军却是忒心软了。若是我们花营的兄弟去围剿这群天欲宫的妖女,定然有不小的损失。可是呢,长安城里不是还有一伙人可以帮咱们么?”

    李天霸眼珠子一亮,同样邪恶的笑起来:“他奶奶的,金刀道场!”

    金刀道场,江鱼领着三十几个属下冲到了大门口,‘砰砰砰砰’的砸开了大门。一手推开了门口那满脸不知所以然的门房,江鱼迈开大步就走进了这深邃甚至带着点黑暗气息的道场内。他一边很自然的往里面走,一边对着十几个闻声跑出来的精壮男子叫道:“金大师姐呢?快点把金大师姐给我叫出来,有份天大的劳送给你们道场哩。若非我江鱼和你们金大师姐有这么一份交情,咱们有这么一份情谊,咱们之间有这么一点感情,他奶奶的我会把这劳送给你们么?”

    金姣姣衣冠不整的冲了出来,她睁着惺忪的睡眼,指着江鱼怒道:“江大人,你半夜三更砸门做什?你怎么进的这里坊?这大唐朝宵禁的规矩,你还守不守啦?”打了个呵欠,金姣姣翻着白眼道:“累死我啦,白天才帮你挑选合用的人手,明天就准备去皇宫哩,怎么你半夜跑来了?”

    江鱼的拍了拍金姣姣的肩膀,用那种充满了江湖义气、充满了义薄云天、充满了过五关斩六将豪情的声音对金姣姣说道:“姣姣师姐,好事,是好事啊!赶快把你道场可靠的有能耐的弟子都带上,今天晚上帮我擒拿一伙贼人,明儿个我去醉龙阁请你们吃饭哩。”

    “抓贼?”金姣姣眨巴眨巴眼睛,惊愕的看着江鱼:“江大人,我说,这抓贼怎么也归你们花营管啦?这可是京兆尹的事情罢?”

    “抓大贼啊,窃国之贼哩!”江鱼‘嘻嘻’的笑起来,很是深情的看着金姣姣笑道:“如果不是咱们之间两年多的友情、交情和那份感情,我江鱼怎会把这么一笔大劳送给你?早就调动万儿八千的人马去捉拿她们啦。嘻嘻,如今京城里高手不够,只有百八十个算得上高手的人物,都守在皇宫里,咱也只能请金大师姐帮忙啦。”

    金姣姣呆了呆,心里在骂江鱼的祖宗:调动万儿八千的人马,你倒是调动一下看看啊。长安城里除了皇宫和兴庆宫一块,哪里有这么大的空间让你摆开万儿八千兵马的?不过,既然江鱼都这么说了,金姣姣也只能帮忙啦。忙碌了足足一刻钟,金姣姣叫起了超过三百名道场的弟子,一个个都是浑身肌肉极其发达的精壮大汉,一个个都是目露精光显然都是极其厉害高手的弟子,跟着江鱼出了门。

    等得江鱼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好一阵子,金刀道场地下极深的地方,某个黑漆漆的密室内,某人疯狂的将几颗夜明珠捏成了粉碎,嘴里嚎叫道:“江鱼,我操你老母!那一干外门弟子,全完啦!”某人的心脏都在滴血,为了配合他的计划,原本住在金刀道场的那些刚入门的或者是修为极差的门人弟子,都被赶回了家去,如今留在道场里的,都是一批极其精干拥有极厉害身手的精英,每一个都是能够以一当百的精锐呀!但是让他们去对付天欲宫最为顶儿尖儿的那一批人,岂不是让他们送死么?

    三百道场弟子,三十簪花郎、百多个稀稀落落有气无力显然就是拿来充数甚至箭壶中的箭矢都只带了一半的府兵,这就是江鱼手上掌握的全部力量。金姣姣看着江鱼身后的这百多个属下,一阵的齿冷:“江大人,江大哥,你就带这么点人去抓所谓的‘窃国大贼’?”

    江鱼很厚颜无耻的看着金姣姣,歪着脖子道:“啧啧,咱家还有后手不是?只是调动人马太匆忙了,那群高手还要等一阵子才来哩。不过,这不是有你么?有了这三百兄弟,咱还害怕那区区数十个贼子么?”金姣姣身边的几个八尺大汉用看怪物的眼神冷冷的瞪了江鱼一眼,同时转过了头去。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怎么说江鱼他也是朝廷官员,抓贼请老百姓帮忙,还能这样理所当然的,少见啊!希罕啊!

    一路静悄悄的到了大理寺主事赵范平的家门外,江鱼很是潇洒的一挥手:“孩儿们,都去四周把守着,看紧四处高空,不要让贼人从高处溜走啦。”‘哗啦啦’一声,他身后百多个稀稀落落的人物顿时亡命一样的跑开,‘飕’一声就不见了踪影。这等神速,看得金姣姣脖子一长一长的,金刀道场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头不由得无名火起。

    江鱼却好似没看到这群弟子眼里的怒火一样,他很深切的看了金姣姣一眼,很是关怀的叮嘱道:“金大师姐,待会打起来,你一定要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怎么说我也是能保护你的安全的。若是贼人厉害,你就叫你的师弟们上罢!学得文武艺,卖给帝王家;又所谓马革裹尸,一将成万骨枯……”

    金姣姣没让江鱼再说下去,再说下去,这道场弟子的士气都泻光啦,哪里还有精神打架啊?他妈的,马革裹尸、一将成万骨枯,这话让人听起来,怎么觉得今日就是去送死的呢?

    一巴掌拍在了江鱼的嘴上堵住了他的胡说八道,金姣姣脑袋轻轻一摆,十个道场弟子好似游鱼一样顺着墙壁就溜进了赵范平家里,一会儿的夫,大门内发出两声轻轻的响动,大门被人打开,一侧的门房内,两具被扭断了脖子的尸体无力的软在了地上。江鱼看得眉头一皱,冷喝道:“不要胡乱下杀手,这些门房家丁一类的人,你们杀他做什么?”

    金姣姣心头一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十个下手的壮汉,同样叮嘱道:“管好自己的手,打晕就是啦。”

    脸上微微一笑,江鱼点头道:“姣姣啊,你的这群师弟,很会杀人。”

    金姣姣面色微微一变,连忙有点扭捏的红晕着脸蛋笑道:“他们整日里就会好勇斗狠的,下手也没个轻重,等回去了我一定好好的责罚他们。”

    嘿嘿笑了几声,江鱼点点头,大模大样的提着一杆点金枪一马当先的冲进了大门,随后,他威风凛凛的一脚踏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极响亮的闷响,大吼道:“赵范平,你家的事发啦,你还不快快出来束手就擒么?”金姣姣一呆,急忙跟着江鱼冲了进去,她身后三百弟子一拥而入,将那院子占了足足一半去。

    灯光一闪,一名面色黄白,长须飘动很有风度的中年男子披着一件外袍举着油灯行了出来。他站在大堂的台阶上,冷冷的看了江鱼一眼,又看看他身后没有穿任何官袍、号衣,只是身着黑色紧身武士服的道场弟子,皱眉道:“你这贼人好大的胆子,三更半夜入我府来想要做甚?本官乃大理寺刑案主事,你们胆敢无礼?”

    歪着脖子,江鱼冷笑道:“刑案主事?比鱼爷我的官位小了好几品去了罢?也敢在鱼爷我面前摆露?赵范平,你的事情犯啦。你家私藏皇宫内偷逃出来的数十名宫女,你意欲何为?还不快快将那些背主私逃的宫女都交出来,自己绑上了去大理寺出首,鱼爷我看你可怜,还能饶你一条老命。”点金枪猛地朝前虚刺三枪,枪风凌厉震得赵范平身上披着的外袍朝后飞出,江鱼冷笑道:“你敢牙迸半个不字,爷爷我管杀不管埋!”

    不远处,高楼上,李天霸歪着脖子看着江鱼在那里胡说八道,不由得连连摇头。

    蹲在李天霸身边正在啃一条烧狗腿的孙行者则是含糊其词的哼哼道:“管杀不管埋?当初俺送俺师父去天竺的时候,路上好多人都这么说,结果都被俺的杠子打成肉酱啦。嘿,莫非江鱼这小子以前也是劫道的出身?”李天霸的脸,整个就黑了。

    赵范平的脸,却是变得惨白一片,他浑身哆嗦着猛的退后了几步,指着江鱼叫道:“胡……胡说八道,本官家里,怎会有私逃的宫女?那宫禁森严,几十个宫女,怎可能逃出来?”

    江鱼眼里寒光一闪,大声叫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么?来人啊,给老子进去搜!只要是女人,就全部绑了来。”他回头指着那群道场弟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呃,你们可注意啦,这些女子都是宫内的宫女,你们可不能胡乱在她们身上占便宜。”

    三百号道场弟子突然兴奋起来,‘嗷嗷’怪叫着就从赵范平身边冲了进去。‘砰砰’几声,也不知道是谁在冲过去的同时狠狠的给赵范平来了几拳几脚,赵范平惨呼一声,身上好几个地方已经变了形,也不知道被打断了几根骨头。这群金刀道场的弟子,那杀性却是太强了。

    金姣姣歪着脑袋看着江鱼,问道:“宫里有宫女逃出来么?怎么可能?”

    江鱼摸摸下巴上的胡须,很是深沉的点点头:“当然不是宫女,我这是诈那赵范平的。其实,这里躲藏的是天欲宫的几个妖女啊。”

    金姣姣面色惨变,气极败坏的一脚踢在了江鱼的大腿上,刚要发令叫自己的那帮师弟退出来,院子里已经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数十道黑影‘飕’的一声冲上了天空,随后变成数百黑影落了下来。数十个被高高打上天空的道场弟子,在空中就炸成了碎块,带着满天血雨落下,整个院落里顿时变得惨不忍睹,好似地狱一般。

    近乎六十名白衣飘飘的男男女女在一名面蒙白纱的女子率领下,缓步从那后院行了出来。金刀道场的弟子刚才好似潮水一样的冲了进去,如今则好似炸窝的马蜂一样胡乱的冲了回来,一个个都是面色惨白,好似见鬼了一般。其中只有十几个中年人面色依然平静,却在不断的用无比恶毒的眼神瞥向江鱼,好似随时都要给江鱼来一下重的。

    那面蒙白纱的女子走到江鱼面前不到一丈的地方,突然幽幽的一叹:“小家伙,你们来得可真快。本宫刚刚潜入长安才两天,你却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本宫自认为没有露出半天马脚,一切的吃食用度,都是从城外提前运来的,本宫所属也从不外出,就连赵范平,也在五天前告了病假从不出门,你怎生知道本宫来了?”

    江鱼很认真的看着这自称‘本宫’的女子,很深沉的说道:“自然是有人通风报信哩。一个浑身血腥味道的大伯给我说,宫主您,真正的天欲宫主,来了。他还说,那被我杀死的天欲宫主,只是绝情司主所化的化身。不知是真是假?”

    “他,却又怎么知道本宫来了呢?”天欲宫主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一干天欲宫的核心成员,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看来,本宫好久不管事,有人都起了异心了。”

    语调很缓慢的说完了这句话,天欲宫主点头道:“既然如此,长安城却是一时半会不能再来了,那,本宫就杀了你们这帮无聊的小辈出气罢。”

    右手一挥,天欲宫主的手掌突然变成粉红色透明状,一掌带着天籁妙音以及缕缕清香,朝着江鱼心口拍下。

    江鱼狂吼一声,威势绝伦的一拳朝着那细嫩的手掌迎了上去。

    再次凄惨的狂吼一声,江鱼嘴里喷出大口大口的殷红的‘鲜血’,反手抱住了金姣姣,身体被直接震飞出了赵范平的院子。只见江鱼身体在空中翻转了一下,嘴里‘鲜血’连连喷出,身体在空中晃动了几下,偌大的身躯重重的将那金姣姣往街道上一压,身体扭动了几下,却是不再动弹。金姣姣气极败坏的想要将江鱼整个压在自己身上的身躯挪开,可是江鱼那身体却好似山峰一样沉重,她哪里有力气推开江鱼。

    一股浓重的气味从江鱼身上直冲金姣姣的鼻孔,旖旎无比的场景却因为那赵范平院子里传来的连串惨叫,而变得无比的邪恶。

    高楼上,李天霸一口殷红的吐沫吐在了屋顶上,低声骂道:“操!”

    风青青一口殷红的吐沫吐在了屋顶上,低声骂道:“无耻!”

    孙行者呆呆的看着江鱼将金姣姣压在街面上,金姣姣在他身下扭曲挣扎,不由得很是深沉的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变幻的云层以及露出了半个脸蛋的月亮,很富有哲学意味的问道:“这压着女人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呢?师父,你为什么不许弟子我去找女人?”

    对面的另外一处高楼上,大善智、大威势两个老和尚领着一干僧人,呆呆的看着江鱼在那里装死,不由得同时念诵了一声佛号。

    几个呼吸的时间,三百道场弟子被屠戮一空,天欲宫主反手一掌将那赵范平的脑袋劈成了粉碎,冷笑道:“长安,本宫迟早会光明正大的回来的……走!”

    一声厉啸,天欲宫数十人凌空跃起,就要冲出城外。

    一声机簧响处,数千支强弩射出的弩箭覆盖了整个赵府上空。那箭矢上闪动着蓝汪汪的光芒,显然都淬了剧毒!

    其中,更有一支粗一寸长丈二通体以黄金打造,上面雕刻了九龙腾云图案的巨大箭矢,带着一股让天空月亮都黯然失色的杀机几乎是瞬移般到了那天欲宫主的心口前。两百丈外,高楼上,一名容貌俊美眉目间有着极刚毅气息的青年,手持一张黄金巨弓,正站在那里怒目凝视。他的右手五指,鲜血淋漓,整个右臂皮肤尽都裂开,显然为了射出那一箭,他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量。

    ‘昏迷’中的江鱼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灵识中突然感应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自然之心,倾向于天雷霹雳的自然之心!

    江鱼的眼里几乎都闪动起一颗颗的小小的粉红色的星星。难道,他江鱼真的是望月一门的幸运儿么?

    凌空跳起十几丈高,江鱼一口‘鲜血’狂喷数丈远,准确无比的将金姣姣的衣物吐了个一团糟,他尖叫道:“妖女,何处逃!”虚空一拳朝着天欲宫主的后心捣去,江鱼却看向了他灵识所感应到的方向。

    月光下,白衣胜雪,那坚定刚毅的面容,让那青年有一股超然出尘的脱俗气质。只不过,一看到那青年身上几件小饰物,江鱼差点喷出真的心血来――每一件饰物上都有龙纹图案,从那款式看来,这青年还是一名大唐的郡王!

    “老天,刚让我把那公孙氏收服,又来了一个郡王不成?郡王!我却要怎样才能搭上他的线?”江鱼恨不得仰天狂啸,这老天爷太会作弄人了罢?

    空中,天欲宫主双手轻轻的一展一合,方圆百丈内尽成无限虚空,一切元气真力都不复存在。数千弩箭包括那黄金巨箭,微微一个凝滞后突然化为粉碎飘落。天欲宫主长吟道:“尔等记住,今夜之事,日后本宫自有重报。”她手上手镯光芒一闪,一道青色虚影突然闪出,一马当先的朝着远处射去。

    正朝着战团内奔来的大善智、大威势面色一变,大声狂吼道:“万年邪魄,快快避开!”

    ‘砰砰’,数十名簪花郎被那青影一卷,突然化为干尸落在地上,李天霸、风青青等人惊骇闪避,天欲宫等人早已冲出了包围圈。只有孙行者油腻的双手操起那乌木杠子狠狠的一杠子劈在了那青影的头上,那青影猛的散开,再次聚合时,已经领着天欲宫一行人冲出了数百丈外。那杠子上庞大的劲气直透下方,将那下面数栋房屋压得好似纸片一般。

    远远的,只有天欲宫主那得意的娇笑声不断传来。那笑声,也越去越远了……

    注:《异界海盗王》后期不错,前期可看。

第四十八章 猛狞(10531字)5.18

    李府月堂,李林甫披着一件薄衣,对着面前的围棋盘上绞杀成一片的黑白两条大龙皱眉苦思。一枚白子被他拈在指尖,轻轻的在那棋盘边缘敲击着,发出清脆的细微响声。棋盘是好货色,乃是整块的羊脂白玉磨成,上面用金丝银线抠出的纵横纹道。棋子更是用极罕见的长白山天池下捞出的天然成黑白二色的晶莹石子打磨而成,一套器具,就价值万金。

    一边思忖着下一步棋应该下在哪里,李林甫一边低沉的问道:“今夜里外面闹得很凶,怎么回事?”

    江鱼喝了一口茶,=泡了=泡李林甫面前他根本=泡不懂的棋路,点头道:“没甚大事,带人去抓人,没想到点子太扎手,也没下那心思一定要抓住人,故而死伤几百人后被她们逃走了。唔,大哥,你可学得风雅了啊,没事都开始摆弄这玩意了?”

    微微一笑,随手将那棋子丢在了棋盘上,拂袖将那棋子弄得一团糟,李林甫苦笑道:“在朝廷里当官,这些琴棋书画之类充门面的夫总是要下一点的。大哥和你不一样,你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倒是简单,大哥这里的事情,却是要耗脑子的。”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李林甫抬头=泡了江鱼一眼:“今日白天里见了惠妃娘娘一面,说咸宜公主请你下手杀了刑天倻?”

    点点头,江鱼笑道:“有这么回事,怎么,那刑天倻不能动么?”

    无所谓的偏偏脑袋,李林甫淡淡的笑道:“无所谓动不动他,一只小虫子,能耐何谁?杀了他,却也省了很多手脚,只是,我李哥奴从来不乐意用那血腥手段解决问题而已。”冷笑了几声,他笑道:“既然寿王按捺不住,想要自己跳出来指手画脚的,那就让他去折腾罢。哼哼,想当太子想疯了么?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我李林甫给他帮忙,他可能坐上太子的位置么?”

    嘀嘀咕咕的给江鱼述说了好一阵子自己最近在朝堂上做的事情,最后他才将那茶杯放下,吐出几片茶叶渣子,说道:“借着你这次带人埋伏地煞殿妖人的机会,把那刑天倻干掉罢,他平日里却不住在太子那里,在长安城,他自己有居所,到时候找吉温带路就是。做得干净点,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来。”站起身来,将身上的薄衣拉了拉,李林甫=泡了=泡江鱼,又吩咐道:“闲着有空了,去和杨洄好好的结交结交,给大哥盯紧他,不要让他背后作出什么歹事来。你们两个之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仇怨,如今他却也算是咱们这边的人,大哥正有事情要他去做。”

    “诶!”应了一声,大感如今的李林甫已经有点深不可测味道的江鱼笑道:“杨洄那家伙却最是无用的,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上次还被我设计被坑了十万贯,差点没让他老爹卖房子。大哥你用他做什么?”

    耸耸肩膀,李林甫很龌龊的笑了几声:“谁叫他是驸马都尉呢?就是一条狗,只要他身上挂着驸马都尉这层皮,都比这世上九成的人有用。”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琢磨了一下李林甫话中的意思,江鱼这才问他:“那,要不要干脆我把那什么张九龄啊这群人一起做掉了算啦?反正到时候都要扣到地煞殿的头上去,不如大哥你报上名单来,把和咱们不对劲的朝廷官员,都杀光算啦。”

    鼻子一皱,李林甫气得一脚踹在了江鱼的大腿上,低声骂道:“放屁,你是怕皇帝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我们做的?小鱼啊,动脑子,动脑子知道不知道?打打杀杀的,你武高就好办事。但是在朝廷上厮混,脑子比拳头管用。什么叫做坑害了别人,那人还要说你的好话?你仔细想想罢!张九龄那老头儿却也不甚可恶,起码比你那姘头的老爹好多啦。”

    江鱼皱起眉头,站起来连连摇头道:“张冰云可不是我姘头。”

    古怪的=泡了江鱼一眼,李林甫怪笑了几声:“不是你姘头,你下这么大力气?嘿嘿,大哥也是过来人,大哥明白你的心思!都这么大的人啦,也该找几个正经点的女人了。”一边往月堂外面走,李林甫一边笑道:“不过,不管你勾搭谁都好,那几个公主你可千万别搭理。羊肉没吃到,反而惹一声骚,就是这群公主啦。嘿嘿!”

    已经快要没入那月堂外黑暗中的李林甫突然转过身来,很是严肃的=泡着江鱼道:“小鱼,你要做文官,是做不来的,大哥我也是战战兢兢的在这条独木桥上晃哩。可是做武将,总是出生入死的,你先给老江家留下一条血脉罢。那张冰云,你私通也就罢了,却不能娶回家的,毕竟她夫家还在哩。可是那公孙,若是你对她有兴趣,娶回来做个平妻,大哥=泡也做得。”

    “嘎!”江鱼愤怒的朝着李林甫挥动了一下拳头,但是=泡到李林甫那严肃的没有一点儿作伪的表情,他只能是无奈的摊开了手:“大哥,我对公孙大家,那是敬畏有加,从来没有那等想呀!倒是那金姣姣嘛,您=泡若是我收了她,可有麻烦?”

    “啊呸,敬畏有加,把人家吓得摔进污泥汤子哩?”李林甫不屑的用那种=泡到一位正在大张旗鼓的建牌坊的婊子的眼神瞪了江鱼一眼,叹道:“金姣姣么,按照大哥的=泡,她野性未除,却是一匹好马,值得一骑啊。只是,她背后的靠山太硬,你若是想要收服她……难,难,难啊……卧榻之侧,大哥是不能容得有异心的女子的。”

    手指点了点江鱼,李林甫转身没入了那一片黑暗中:“金姣姣,你几次就杀之灭口罢,不要给家里招惹是非啦。皇上想要启用几个老臣子,大哥思忖了一阵,赶明日还得想办把这几个老不死的赶去岭南啃荔枝去。若是让他们和张九龄结成了一气,那还了得?”

    =泡着李林甫有点佝偻的身影,江鱼不由得心头微微一暖。哪怕李林甫在如今的朝堂上,已经被=泡成了魅惑李隆基的佞臣呢,可是毕竟他是自己的大哥啊。除了李林甫,江鱼还能和谁这样的亲近?仰面=泡着渐渐从云缝中冒出来的半边月亮,江鱼幽幽的说道:“知音难寻啊。他奶奶的,公孙?金姣姣?还是……冰云?操,管他这么多,明天一大清早还要去金刀道场猫哭耗子哩。这给他们的抚恤金,一个人倒是给多少?”

    寻思了片刻,江鱼很有点李林甫的笑起来:“他奶奶的,反正是演戏,干掉了地煞殿的人,这笔钱还得落回咱们口袋里,就给他们三万贯抚恤金又如何?倒是不能让街上的兄弟认为我江鱼忒小气了。嘿嘿,明日可要着张老三他们施力宣扬一下我鱼爷的慷慨大方和义气,金刀道场的兄弟帮鱼爷我抓贼死了三百来人,鱼爷白花花的三万贯抚恤金就丢了出去。以后这大唐的道儿上,谁不赞许我江鱼一声仁义大爷啊?”

    背着双手,江鱼‘嘿嘿’笑着,嘴里发出‘嘘嘘’几声轻响,将那院子里几条摇头摆尾的大獒犬唤了出来,拍了拍它们的脑袋,很用心的和它们呱噪了一阵,这才回去房里休息去了。天色却是不早了,江鱼刚刚运了三十六个周天,体内罡气刚刚觉得有点意思,天色却已经放亮。

    且不说江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带了几只‘猫’去金刀道场哭耗子,此时上朝的兴庆宫大门口,已经出了乱子。

    首先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是年轻眼神好的李林甫。他=泡到兴庆宫外的大街上,顺着街中心走来了一名披着用白色羽毛编成的大氅,在晨风吹拂下很有点神仙味道的老人。隔着数十丈的距离,李林甫已经认出了那人正是在长安失踪了两年多的杜不平,当年的国子监司业杜不平。和江鱼平日里闲聊,李林甫自然知道杜不平隶属天欲宫,乃是天欲宫在长安城中隐藏极深的一枚钉子。

    眼睛朝着四周扫了一遍,李林甫拉着他这一派的几个重要官员,嘻嘻哈哈的就急忙凑到了兴庆宫大门边。他没话找话说,拉着站在门口的一名禁卫将领的手,开始和他讨论到底是明光甲还是鱼鳞甲的防御力更高这个很有专业性的问题。李林甫一党的几个官员一=泡李林甫这等惺惺作态,急忙也围上了那将领,嘻嘻哈哈的开始胡扯起来。恰好此时兴庆宫门打开,李林甫二话不说,拉了一下自己的人,那门才打开一条半尺宽的缝隙呢,李林甫就已经强行挤进了宫里。

    一名礼部的官员一眼瞥到了李林甫的举动,他不由得低声骂道:“一点朝臣的仪表都没有啦,若本官是御史台的御史,非参他一本不可。”旁边几个礼部的官儿你=泡=泡我,我=泡=泡你,对这官员的话直接选择了无视。李林甫可是御史中丞,你参得动他?可这官儿还是不饶人的在那里叽叽咕咕的指责李林甫的这等轻狂行径呢,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一蓬鲜血喷出数丈远,喷得附近的数十个官儿满身满脸。

    众大臣慌张的转过头去,只=泡到杜不平满脸呆板的露出一丝怪异的狞笑,眼珠是那种僵硬的死白,好似死鱼眼珠一样没有任何光泽。他手上操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一剑已经将站在最外围的大臣们的家丁劈死了十几个。一名认识杜不平的老官儿突然叫起来:“这不是杜大人么?朝廷里不是说你辞官归乡养老去了?怎么杀人啊?”

    辞官归乡养老,这是花营给朝廷中官员的一个说,除了少数几个人,谁知道杜不平是牵涉到天欲宫,而被江鱼追杀,却被阴大截走?

    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杜不平,整个心神都被人控制,体内真气增强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有人以魔门秘连点杜不平周身一百零八处大,杜不平体内魔焰高涨,已经将他未来的所有寿元在今日全部燃烧起来。这等涸泽而渔的恶毒手,可以让杜不平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拥有比他自身的修为高深十倍的力量。

    听得那老官儿的叫声,杜不平呆滞的眼珠朝着那方向扫了一眼,手一抖,三道十几丈长的剑气凌空飞出,‘噗哧噗哧’,数十名送自己家老爷上朝的家丁、护卫顿时被劈成了上百段。鲜血喷了满地,地上到处是内脏、肉块、残肢断臂。几个老文官嗓子眼里‘咯咯’一响,已经晕软在地上;几个老武将大吼一声,拔出身上那装饰意味大过实际用途的佩刀,就要攻向杜不平。

    李林甫一派的几个官儿蹲在宫门里,眼巴巴的=泡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的那个兴奋啊……得了,杜不平,您就给咱们做点贡献,把咱们的对头都给干掉算啦。就是李林甫都有点激动了,他不允许江鱼去动那些对头,但是不代表他不希望这些对头突然死掉啊。

    =泡着几个已经发福的老将军吼叫着朝自己逼了过来,杜不平呆滞的一笑,长剑一震,数十点剑光凌空洒下。那几个老将军一声吼叫,只觉得眼前光芒一片,凌厉的剑气逼得他们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周身寒气大盛,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生死。众人正在惊呼,突然传来一连串的金铁碰击声,两名宫门禁卫的将领已经拎着铁盾,拦在了那几位老将军的面前。

    此时正是兴庆宫防御力量最强的时候。那两名禁军将领以铁盾挡住了杜不平的剑气,铁盾碎裂,他们却是已经掩护着几个老将军急退。随着号令,兴庆宫的宫墙头上突然冒出了近百名手持强弩的士兵,以古打造的连珠弩箭‘嗤嗤嗤嗤’好似雨点一样铺天盖地的朝着杜不平射来。几个大臣刚刚叫了一声‘好’,杜不平却是狞笑几声,一圈透明的空气波纹在他身外猛的一个振荡,数百支箭矢‘砰’的一声急速朝着四面八方胡乱反弹了回去,当场又将那些大臣的家丁、护卫击杀了数十人。

    ‘嗷’的几声惨叫,七八个上朝的大臣终于是没有躲过厄运,被那箭矢穿透了身体。幸运的就是,这些箭矢都没有扎在致命的地方,他们一个个还能在地上很欢快的爬动,争取去安全的地方。宫门里,李林甫几个人扼腕叹息,那箭矢怎么不从那几个大臣的心口扎进去呢?他们几个可占了好几个有油水的肥缺,自己早就眼红了哩。

    ‘桀桀’笑声不断从呆滞的杜不平嘴里发出,他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步的朝着宫门外的大臣们逼了过去。手上的宝剑闪亮,一道道剑气不断击出,摧枯拉朽一般撕碎了宫门外那近百禁卫的阻拦,饶是这些禁卫身上都穿着防御力极强的全身铁甲,依然是被杀得溃散开来,先天剑气可洞穿金铁,哪里是他们这群普通士兵所能抵挡的?

    猛然间,又是张九龄从大臣堆里跳了出来,他张开双手,拦在了杜不平的面前,吹胡子瞪眼的大声吼道:“杜不平,你可中了魔不成?给老夫放下凶器,束手就擒,这天下,还没有王了?”张九龄一声大吼,震得杜不平身体微微一抖,精神似乎清醒了片刻,却又立刻陷入了痴呆中。他长剑一挥,宝剑闪华,已经劈向了张九龄。

    “呔!兀那狗贼,焉敢杀我大唐大臣?”暴怒的吼叫声中,后面大街上,李天霸扛着两柄硕大的八棱紫金锤狂奔而来。他奔跑的速度快逾奔马,两手一抡,已经将那紫金锤悠了起来。若非他正好和杜不平、张九龄、一干大臣、兴庆宫门处于同一条直线上,李天霸就可以用他‘霸王令’的绝学‘霸王轰天锤’遥空百丈以重锤轰击杜不平。可是如今,他不敢,若是杜不平避开了他的锤子,张九龄一干人都要被砸成肉饼。

    眼=泡宝剑已经到了张九龄脖子上,就连张九龄自己都是心中一声暗叹闭上了眼睛,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娇斥:“张相闪开,妖人大胆!”一道不是很强大,但是光芒极其辉煌的剑光裹着一蓬灿烂的彩衣猛的冲了过来。一柄青钢剑轻巧的在那杜不平的剑锋上一点,青钢剑碎,杜不平的宝剑却也被引得一偏,擦着张九龄的脖子就划了过去,那冰冷的剑脊擦过张九龄的脖子,激得张九龄猛的睁开了眼睛。

    穿着一套七彩宫裙的公孙氏大喝一声,手上长剑破碎的她却是没有了更好的攻击手段,眼=泡那杜不平恶毒阴森的眼神已经盯住了自己,心头一阵发麻的她只能是惊呼一声,有点胆小的她身体一扭一弹,已经仓皇的退开了七八丈远。可是杜不平呆滞的一抬脚,简简单单的一步,又到了她面前。宝剑上光芒一闪,那剑尖射出一道两尺长乳白色的剑罡,‘哗啦啦’一声撕开了空气,朝着公孙氏当头劈下。

    死亡的气息笼罩了公孙氏,公孙氏睁大了眼睛,呆呆的=泡着那=泡似很缓慢的剑锋笔直的朝着自己落了下来。很慢,很慢,很慢,却让她根本无闪避。电光石火中,她突然自己都感觉到好笑的,在脑海中浮出了江鱼那凶巴巴恶狠狠的面容。‘噗哧’,公孙氏不由展颜微笑,自己在死前怎么会想起这个古怪的家伙?一个代师收徒都要闹出无尽风波的古怪年轻人。紧接着,公孙氏心中一阵的酸楚――自己做人是否太失败了?临死前居然只能想到这个古怪的瘦瘦高高的家伙,难道自己这短短的一生中,心头有印象的人只有他么?

    几声猛烈的破空声响起。那‘轰轰轰轰’好似雷霆轰击一样的,是李天霸的紫金锤在舞动;那‘嗤嗤嗤嗤’尖锐无比的声音,是江鱼手上的点金枪在疯狂的刺击。连续一百九十九枪,江鱼连续一百九十九枪刺在了杜不平的剑脊上,将那势若千钧的一剑撞向了一侧,擦着公孙氏的身体劈了下去。两尺长的乳白色剑罡脱剑飞出,在地上劈出了一道长有十丈、宽尺许的大裂痕。

    旁边站着的两百左右的劲装大汉同时惊咦了一声,却被站在最前面的金姣姣一瞪眼全部又安静了下来。一大清早,被江鱼带着几只猫上门哭耗子的无赖行径闹得鸡飞狗跳,金刀道场早早的派出了两百名精锐门徒,跟随金姣姣赶来皇宫。至于道场的那老一辈的高手,自然要保持一点高手的体面和风度,他们要等到处置完昨夜那三百死难弟子的首尾后,才能赶来。

    ‘砰’,李天霸的紫金锤重重的悠了过来,好似扫垃圾一样将杜不平枯瘦的身躯横扫了出去。杜不平眼里血光闪过,身体已经砸在兴庆宫的宫墙上,一片血浆从他身上喷出,将那宫墙涂抹了厚厚的一层。身体不自然的扭曲着,杜不平身上的骨头都断了一大半。

    李天霸一声狂啸:“好硬的骨头啊,居然还是个囫囵人?”一声炸吼,高叫一声‘霸王轰天锤’,李天霸手上两柄各自重达四百余斤的紫金锤上紫光大盛,两团紫光裹住两颗金丸,一前一后撕开了白色的气浪,准确的轰在了杜不平那还贴在宫墙上的身躯上。大地微微的一震,墙头上的禁卫士兵猛的惊呼了一声,李天霸威势绝伦的两锤,居然将那兴庆宫的宫墙轰塌了数丈宽的一大截。李天霸傻眼了,站在那里左=泡=泡、右=泡=泡,突然指着张九龄叫起来:“张相,你给本将军作主啊,我是为了救你,才施展的绝招,不是我有意砸那宫墙的呀!”张九龄的脸立刻黑了。

    公孙氏心头一阵乱跳,惨白的小脸蛋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张开嘴喘息了好一阵,她才勉强定下神来。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她嘴唇上略微有了一点血色,这才发现一条强有力的手臂,正将自己搂在怀里。呆了一下,抬起头来=泡了一眼正眯着眼睛凝视杜不平尸身的江鱼,公孙氏有点羞恼的一脚踏在了江鱼脚趾上,低声喝道:“还不快点松开手?”

    ‘唰’,江鱼猛的松开手臂,就连人都跳开了三步远。他=泡着公孙氏‘呵呵’笑道:“幸好在那金刀道场没耗费多少时间,我来得及时哩。若是等咱们二将军出手,你现在都被劈成两片啦。”公孙氏扭头=泡了一眼地上那长长的剑痕,不由得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拍了拍胸口,公孙氏刚要说话呢,旁边金姣姣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有意无意的扫了公孙氏一眼,挺了挺自己高耸的胸脯,金姣姣笑道:“江大哥你好本领,那一支长枪硬是使得我都=泡不清招式哩。诶,真奇怪,怎么这个老家伙在外面杀了这么多人,宫里面就没有人出来帮手?”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去拉江鱼的袖子。

    公孙氏眯起眼睛,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的=泡着金姣姣那古怪的举止,不由得朝着江鱼微微的做了一个很调皮的鬼脸。江鱼‘嘎嘎’一笑,一脸无奈的拍了拍金姣姣的脑袋:“所以,你的道场弟子就显得额外重要了啊?我说大师姐,你今天带来的这两百弟子,不会和昨夜的那样,被人轻松屠个干净罢?”

    金姣姣面色一寒,怒道:“什么叫做轻松屠个干净?你却要告诉我,那一伙人是天欲宫的妖人啊?你早说了,我会只带那群普通弟子去么?这下好,三百弟子被杀,若不是这次是帮你们官府做事,就是京兆尹查起来,也足够我们道场关门啦。”气呼呼的瞪了江鱼一眼,金姣姣脖子一扭,冷哼道:“这两百位弟子,可是咱们道场真正的精锐,以后道场规模扩大了,要派去各地做教头的。他们的身手,能差么?”

    摸摸下巴,江鱼用那种在市场上买猪肉的口气淡淡的说道:“好罢,反正那三百弟子的损失,我已经给了抚恤金,京兆尹那边也打了招呼,你们道场不会有事的。唔,丑化先说在前面,若是你今天带来的人还是被人轻松的……”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江鱼冷冷的说道:“我这里还准备了两万贯钱哩。”

    金姣姣被江鱼气得差点没晕了过去,她差点就没说出自己要带着人离开的话来。扭过头,她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放心,我金刀道场能够在江湖上享有这么大的名气,就自然有它的道理。这两百弟子,哪一个都有一流高手的手段。”

    “嗯!”重重的点点头,江鱼眯着眼睛笑起来:“如此甚好,那梨园那一块儿的防御,可就交给大师姐你啦?注意刚才我给你说过的话,皇宫请你们江湖门派来帮助防守的事情,可万万不能传出去,否则你们道场也就不用开啦。这传出去了,多伤咱们皇上的面子啊?”金姣姣气呼呼的走出了几步,不再理会江鱼。她的心情说不出来的差,差得没办形容,差得她恨不得拔出兵器来,将眼前的所有人都剁成碎片。尤其是那个长得比自己高了很多、秀气了很多、甚至也漂亮了这么一点点的女人,一定要把她剁成肉酱――她居然还穿着一身花梢的七彩长裙!

    公孙氏没有=泡到金姣姣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她被江鱼抓着肩膀拉到了一边。江鱼凑在她耳边叮嘱道:“你多管这些闲事干什么?我要你一大早的就离开皇宫暂避,可没让你逞能救人啊?张九龄那老不死的,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年啦。你这么年轻,就算没死若是脸上被划出了几道伤疤,也多可惜啊?”

    赶在金姣姣凑过来找自己麻烦之前,江鱼勒令公孙的四个徒儿护着公孙离开了兴庆宫这个是非之地。眼神有点发阴的金姣姣走过来和江鱼说话的时候,公孙氏一行人已经快拐过了前面的街角。在场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被公孙氏从那杜不平剑下救出来的张九龄,也在用那种好似年轻人一般的狂热而带着点欣赏的眼神打量公孙氏的背影。

    “唔,这是敌人的一次试探。”不等金姣姣再说话,自觉自己已经提供了三万贯抚恤金从而摆脱了心理上的某些负疚感的江鱼,已经很严肃的对金姣姣说道:“他们用这些大臣的性命,试探皇宫内的守卫到底有多强。很显然,他们已经试探出来,兴庆宫内的高手并不多,否则一个杜不平,并不会弄得我们大乱阵脚。”

    “所以?”金姣姣问江鱼。

    “所以,你们道场弟子的加入,是很有必要的。皇宫的安全,陛下的安全,可就全交给你们啦。”江鱼的拍了拍金姣姣的肩膀,就好像当年在扬州城,李林甫拍打着他的肩膀,鼓励他拿着大棒打断了贾玉的大腿一样。“姣姣,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你的师兄弟们去梨园也就足够啦,你呢,还是不要在这里参合。”江鱼深深的=泡了金姣姣一眼。

    “行走江湖,安全第一。”江鱼意味深长的给金姣姣最后叮嘱了一句,就=泡着高力士摇摇摆摆的领着几个小太监摆了出来,亲自去安排金姣姣他们在梨园的驻扎防守。“咄,这时间还计算得真准,我们刚到宫门口呢,这杜不平就在宫门大杀四方。哼哼,好,好得很,好得不得了,=泡来地煞殿发动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一想到龙中那数百件灵器和那无限的灵石矿藏,江鱼不由得就是一阵的面红耳赤心跳不已。难怪地煞殿主不顾一切的也要来进攻皇宫,这一笔买卖做成了,那好处简直就是无穷尽的。可是,江鱼也觉得奇怪,为甚地煞殿主就不求那阿修罗宗的高手出手?莫非这些魔头,还真的有意遵守那不干涉俗世事务的协议不成?

    手指揉了揉眉心,江鱼在心中赞叹了一阵,又嘀咕了几声,正要叫过自己的一干属下,进兴庆宫蹲点防守呢,如今的太子李瑛已经领着几个神气充足的人走了过来。略微有点偏瘦的李瑛拦在了江鱼的身前,有点阴沉的眸子仔细的打量了江鱼好一阵子,却一声不吭。江鱼笑了笑,拱手道:“殿下,找臣有何贵干啊?臣身有要务,却是不能伺候殿下了。”

    眯起了眼睛,李瑛笑了笑:“江大人说笑了,江大人能够去寿王的府上参加酒宴,怎么见了本王,却没空了呢?”

    思忖了片刻,江鱼拱手道:“殿下以为臣应该有空伺候殿下否?事情摆在这里,殿下和臣怕是不合拍的,江鱼怎么也不敢有空伺候殿下呀!”

    李瑛身边站着的一位很文弱,甚至给人一种春水般文弱感觉的青年男子很俏气的挑起了一根手指。那手指在晨曦中微微发光,秀气得好似一个大姑娘的手指。温温柔柔的=泡了江鱼一眼,江鱼感觉自己脑袋一阵发胀似乎要爆炸开来,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避开了这男子眉目间的锋芒。那不是一种很有‘力’的锋芒,而是很有‘智’的锋锐。

    “江大人仔细考虑考虑,我家王爷是太子,寿王,只是寿王罢了。”文弱男子轻轻一笑,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笑得竟然带了一丝妩媚在里面:“刑某在东市角落里开了一家棋社,里面也有人画一点水墨丹青寄卖,却是一个很不错的去处。江大人有空,可以多走走,刑某,也好沾光赚点养家糊口的小钱。”

    “刑天倻?”江鱼满嘴苦涩的=泡着眼前这春水一样的男子,差点再次向老天咆哮一声:“你他妈的玩我罢?”

    刑天倻笑着点点头:“正是在下。江大人最近两年,在朝廷中算是很活跃的年轻俊彦,日后前程,以如今=泡来却是应该前途无量的。只是,世事有万一,天下万万没有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放在一起的道理。江大人以为呢?”再次轻笑了一声,刑天倻示意李瑛,李瑛乖乖的点点头,好似随从一样,跟在刑天倻身后准备进宫。

    江鱼=泡着刑天倻那瘦弱近乎风吹都要倒地的身影,半天没一点动作。也许是风云际会,也许是袁天罡所说的自己是顺应天命的人,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无凡在人间行走三百年只找到一个江鱼,江鱼在长安行走两年多,就找到了一串可以修炼望月宗真正门的上好人才――土性,郭子仪;火性,公孙氏;雷性,不知名的那位年轻王爷;水性,刑天倻!

    除了郭子仪被自己轻松收买,公孙氏突然改变了态度乖乖的投入了门下,后面的这两位若是想要将他们收入门下,还不知道要废多大夫。一名王爷,可能听你胡说八道就跟你修道么?太子的幕僚,可能投入寿王爪牙的怀抱么?

    长吁一口气,手上点金枪随意舞了一下,=泡了一眼正在那里清理宫墙废墟的禁卫士兵,江鱼伸手招呼那正带领下属警戒的风青青过来。着风青青带人在皇宫周围仔细的搜寻一阵,江鱼吊着李瑛一行人的尾巴,走进了兴庆宫。“刑天倻啊刑天倻,昨天晚上还在计算着要怎样杀了你,怎么一见面,却是让我下不了手?哼哼,你这话说得也是没错,我和大哥都死跟着寿王,总不见得最后就是寿王做皇上。但是,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当今太子顺利登基啊?唔,我是否也要暗地里勾搭一个人才行?”

    脑袋里转悠着大逆不道的念头,江鱼面上却摆出一副忠君为国的模样,拎着点金枪在兴庆宫朝殿外转了几圈,灵识扫过各处伏下的暗桩,发现一应人手都早早的进入了自己的位置,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唔,杀人放火总要等晚上才行,今儿个白天,又能安静一下啦。”

    瞅了个不会被人=泡到的角落,江鱼靠着朝殿的围墙蹲了下来,灵识胡乱没有丝毫目标的胡乱扫了出去。兴庆宫内一切都历历在目,除了那端着酒坛正蹲在勤政楼屋顶上的孙行者,其他人都对他的灵识没有丝毫的反应。就连那装模作样的在朝殿后面小厅内,带着数十个和尚默念佛经的大善智和大威势,也没能发现江鱼正在窥视他们。

    “好,风平浪静,又是一天。”满意的吧嗒了一下嘴巴,江鱼正被那渐渐升起的太阳晒得身上暖烘烘的舒坦呢,突然四周传来异声。

    那是沉重的钢锭相互撞击才能发出的巨响,足以震得普通人心脉断裂的巨响,蕴含了巨大魔力的巨响。那响声引动了天地灵力,天空中突然乌云翻滚,遮盖了初升的太阳,长安城瞬间陷入一片昏黑。那巨响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等得朝殿屋顶上的瓦片都开始‘哗啦啦’共振起来胡乱作响的时候,江鱼已经听到了兴庆宫正门外那整齐划一的大声吼叫――‘杀’!

    一名身披全身铠甲,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暴露在外的极壮硕汉子手里挥动一柄流星锤,一锤轰碎了兴庆宫的大门。那足足有寻常四担水的水缸大小的流星锤上面还带着巴掌长拇指粗的尖锐突起,如今那突起上已经挂满了破碎的血肉,整个流星锤糊满了粘稠的血浆。

    江鱼猛的跳了起来,大声吼道:“操!不是试探皇宫的实力,他们是慢敌之计!”

    杜不平发动的自杀性的进攻,使得如今兴庆宫内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松,谁也没想到,仅仅是一刻钟以后,就有大批的地煞殿所属,如此蛮不畏死的直冲兴庆宫而来。朝殿内正在装模作样喝骂京城治安官员的李隆基那骂声还在耳边回荡,一千多名全身顶着沉重铠甲的壮汉,已经挥动着极其沉重的兵器,突破了宫门数百禁军、突破了广场上数百禁卫、突破了第一重大殿前近千护卫的层层拦截,轻松无比的突入了兴庆宫内。一盏茶时间,地煞殿所属精锐屠杀近千人,冲进兴庆宫内三百丈!

    空中云层突然一散,一轮红得好似凝固鲜血的太阳,当头高照。

    云层,血红。

    天地,血红!

第四十九章 突破(12285字)5.19

    那诡异的金铁撞击声撼动半个长安的时候,正在大殿上处理朝政的李隆基一激灵跳了起来,手一挥大声喝道:“诸位卿家快快随朕来!此乃圣旨,不许多问多说!”‘铿锵’声中,高力士在数十朝臣呆滞的神情中从宝座后面拔出数柄利刃丢给了李隆基身边的一干近卫太监,簇拥着李隆基朝殿后就走。一干朝臣,尤其是李林甫的动作极快,立刻跟上了李隆基,正好和大善智、大威势两个老和尚率领的数十光头和尚擦肩而过。

    朝殿后一间偏僻的小殿外有九根龙柱,高力士在其中几根龙柱上盘绕着的金龙眼眶中一按一弹,地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洞口,几等台阶朝着地下延伸下去。高力士尖声尖气的喝令了几声,几个太监手里提着几个纱囊,里面裹着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顺着台阶走了下去。李隆基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看那已经是杀气冲天的朝殿方向,不无讥嘲的说道:“好极,你等就慢慢的享受朕给你们安排下的美餐罢,诸位卿家随朕往那地殿暂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李隆基很得意的阴笑了几声。

    兴庆宫正门口直冲进来的千多名地煞殿壮汉的战斗力委实惊人,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他们已经快要冲到朝殿门口。领头的挥动着流星锤的那大汉狂吼一声:“无道昏君李隆基,授命来!”这喊声,让已经站在了朝殿门口的江鱼不由得咧了咧嘴,似乎所有想要杀皇帝的人,在下手前,都要喊叫这么几声,莫非是在找借口不成?

    正要开口嘲笑这壮汉,江鱼突然闻到了檀香的味道。大善智、大威势两个老和尚已经一左一右的和他站了个肩并肩,大善智微笑道:“江大人,今日我等却是并肩抗敌,这等妖人还是今早铲除了才为上策。”大威势则是微微点头,他也不说话,只是手里几个印诀随出,身后的数十名和尚已经一字儿排开,手上丢出了无数的豆粒大小的单色琉璃珠子。这些琉璃珠上闪动着极暗淡的金色佛光,一接触地面,立刻一团金光闪动一条高有丈二的金甲力士在狂吼声中突然闪现,挥动着降魔杵、菩提剑等佛门兵器,朝前杀去。

    数十个和尚一口气丢了三四千粒细小的琉璃珠出去,和那道家的撒豆成兵的术类似,佛门的这等召唤护的门,却也只是一种小乘神通。一个可以储存佛力的媒介物,加上高僧数天的吟唱加持,就可以轻松的召唤出一个拥有不弱战斗力的金刚化身――按照江鱼的盘算,这些金刚化身起码都有着江湖上二三流好手的实力,对于那些行脚云游的僧人来说,是非常实用的护神通。

    面对千多名地煞殿那都拥有着接近或者已经达到先天级水准的壮汉,这些琉璃珠化身的金刚,实在是不堪一击。数百斤沉重的兵器轻轻一个碰撞,一个金光闪闪威风凛凛的金刚大汉,就立刻化为一片粉碎光点胡乱飘散。但是,架不住这些金刚的数量多啊?三四千条丈二壮汉突然出现在朝殿前的广场上,将整个广场塞得水泄不通,将那千多名地煞殿的属下死死的堵在了广场上。数千条浑身甲胄肌肉疙瘩极其发达的壮汉相互挥动着兵器一通乱砸,砸得是金铁声爆响,震得兴庆宫乱晃。

    胡乱打砸中,百多名地煞殿所属惨嚎着被打得筋断骨裂惨死当场。那些幻化的金刚并不能伤害他们,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的,反而是他们的同伴!――广场上的人太密集,这些地煞殿所属的壮汉手上的兵器太沉重太长大,他们的力量太强,兵器挥动间,往往是把身前的几个金刚壮汉连同自己的同伴一起敲成了碎片。

    江鱼‘呵呵呵呵’的笑了几声,扭头看了一眼大善智:“国师,这子果然不错。这琉璃珠很是有用,不如再丢几万粒下去?”

    几万粒!大善智、大威势差点没吐出血来,他当这琉璃珠是地上的土疙瘩不成?两个老和尚懒得和江鱼浪费嘴皮子,他们一声令下,身后的数十名和尚拔出禅杖、戒刀,一声大吼,同时朝着下面广场上的地煞殿所属杀了过去。那广场中残留的千多名金刚化身同时吟唱佛号,身体化为一道道金光朝着那数十个和尚射去。金光灿烂,梵唱声响彻天空,千多名金刚化身所拥有的全部佛力凝聚在一起,给这些和尚统一加持了‘不动明王咒’、‘大力金刚咒’、‘金刚降魔神通’等等一系列佛门的特有术。

    这数十名和尚同时仰天长啸一声,好似发怒的公牛一样,身体突然拔高了数尺,胳膊腿儿都膨胀了有平日的两三倍粗,一根根闪动着金光的青筋从皮肤下暴跳出来,充满了无尽的力量感和强大的威势。一层好似水晶般的朦胧金光包围了这些和尚,照耀得他们横肉暴突的脸宝光湛然,真正好似那西方极乐的降魔罗汉降临世间一般。他们手上的兵器也受到佛力加持膨胀变大了数倍,一件件兵器都是金光灿烂,龙吟隐隐。

    那手持流星锤的地煞殿头领一声怒骂,手上流星急速朝着最前面的和尚当心砸去。一声巨响,那流星锤当场裂开,这被打中的和尚只是闷哼一声,微微退后了一步,立刻挥动着两柄戒刀朝着那地煞殿头领砍了过去。无数声巨响过后,这数十名受到佛加持变得力大无比刀枪不入真如不坏金刚一般的和尚将最前面的数十名地煞殿妖人斩杀当场,逼得千多名地煞殿所属连退近百丈。

    ‘轰、轰、轰、轰’,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无数精锐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远远的排开阵势,将殿前广场团团围住。车弩、连弩、铁臂弓,陌刀、横刀、大马刀,铁枪、银枪、点金枪好似麻杆样密密麻麻的树起,冲天的杀气逼得地煞殿所属猛的朝着中间一缩,随后好似冲破堤岸的洪水,伴随着巨大的咆哮声,这些地煞殿的壮汉们眼里同时射出红光,身上黑雾冉冉升起,力量暴涨数倍,合力打飞了那数十个拦路的和尚,就朝着江鱼和大善智、大威势三人直冲上来。

    地煞殿的属下,施展了拼命的,强催体内灭世魔罡,将那魔罡压缩数十倍后在丹田内爆发,可以激发出他们十倍以上的潜力。虽然爆发之后,免不得大病一场,但是在爆发的过程中,有几个人能抵挡比先天级的高手力量更强十倍的冲击?

    江鱼也许可以,但是他溜走了。在千多名发狂的地煞殿强悍武士的集体冲锋前,江鱼很无耻的溜走了,就留下了大善智和大威势以及几十个手脚有点发抖的和尚在那里面对这群狂人的冲击。朝殿内皇帝和大臣们早就溜走,梨园那边又冒出了高高的火头,江鱼才懒得在这里拼命,就是要拼命,也要去能立下大劳的地方不是?

    是的,梨园那边大火冲天,黑烟冲起来有百多长高。金姣姣手持一根混铁齐眉棍一马当先领着数百名黑衣壮汉打碎了隔墙,直冲进了兴庆宫。她身边有数十名中老年男子,一个个力量极大、速度如飞,挥掌弹腿之间,那些阻拦的护卫一个个口喷鲜血直被打飞出去,手下哪里有一合之将?靠近梨园方向的宫阁内,数十个太监宫女狼狈的逃了出来,引着这群道场的弟子直冲了过来。

    这里才刚刚开场,兴庆宫一角的侧门那里,突然有数百名头扎黑巾的大唐府兵大声嚎叫着挥动着兵器冲杀了进来。带队的将领,是一伙平日里在金刀道场中学艺的武官,如今他们正杀气腾腾的,叫嚷着‘清君侧、杀佞臣’的口号冲了进来。刚刚想要奔过去找金姣姣说几句话的江鱼猛的站住了脚步,苦笑着看着那几百名兴致勃勃的府兵,无奈的摇头道:“这种大戏,可是你们能插手的么?蠢货,一群蠢货,清君侧?清你们老母,这种事情,也是能作的么?”

    叹息一声,江鱼苦笑道:“他奶奶的,人都算来齐了罢?”他手一挥,一颗鸡蛋大小的弹丸直丢上了数百丈的高空。那弹丸凌空爆炸,放出了无数点雪白的光芒凌空招摇,组成了一朵极大的白色牡丹花。

    那正包围着广场正中千多名地煞殿所属的精兵突然一个转身,无数的弓弩对着那数百兴致勃勃的府兵就射了过去。超过两千具弓弩攒射数百士兵,这等凄惨的结果却也不用多说。很多反叛的府兵都没办倒在地上,因为他们前后左右身体都插满了箭矢,身体被那箭矢撑住了。

    大善智、大威势领着数十门徒急退,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暂时扰敌的任务,去一旁恢复消耗的佛力去了。李天霸扛着两柄大锤从那朝殿屋顶上‘哇哇’怪叫着跳了下来,李天德面色从容的从那屋脊后缓缓的直起了身体。李天霸大锤一挥,无比兴奋的在一次呼吸中砸出了近千锤,然后他心满意足的嘴里喷着血被十几名地煞殿妖人联手轰飞了出去,嘴里还在叫着‘过瘾’;李天德则是手一挥,那隐藏在四周军队中的簪花郎一声长啸同时钻出了队伍,手上淬毒的弓弩一通乱射,将那地煞殿的大队人马射得阵脚大乱。

    应该还在追杀那一干不知所谓的突厥马贼的皇宫供奉、花营供奉同时现身,在花营高手的配合下,将三百多名地煞殿的壮汉从他们队伍中分割了开去,近千人围上去对着那三百多壮汉就是一通围殴,打得这群壮汉‘哇哇’乱叫,虽然依仗着强横的身躯和巨大的力量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却也没有了刚开始的狂暴和锐气。

    更加可怕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数百名道人、和尚同时现身,无数道符雨点一样的砸下,道道天雷团团烈焰砸得千多名地煞殿妖人晕头转向,无数道佛光落下,一层层的削去了他们身上的黑雾,让他们体力不断的减弱。那佛光落在地煞殿所属的身上,对他们就好似开水泼在了雪堆中;而那佛光一旦落在了大唐士兵或者花营所属的身上,立刻让他们力气暴涨数倍,身上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罩,防御力、行动力暴增,一个普通的士兵,有时都能凑合着在同伴的协助下,拿自己的兵器去硬扛一下敌人的大力轰杀。

    以一国精锐围剿千多人,哪怕这千多人都是先天级的高手呢?依然是被吃得死死的。更何况,再厉害的先天级高人依然不过是武夫,面对场内那些道人用道招来的天雷等各种神通手段,依然是难以抵挡的,哪怕这些道人的修为还不如这些地煞殿的壮汉,可是他们手上丢出来的符箓,却是实打实的仙家道符啊。

    而杀星孙行者的出现,让这群地煞殿的属下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中。他那沉重长大的乌木杠子,一杠子砸下去,就是铁狮子都被砸成了铁饼,何况是人?修为比这群地煞殿的人高深了不知道多少,肉身更是强横绝伦的孙行者一边疯狂大笑着,一边用杠子在人群中绞起了腥风血雨。狂暴的罡气在那杠子上涌动,一旦有人被那杠子轰中,整个身躯立刻被炸成粉碎,就好似面粉那样的粉碎。一个个的大活人连同他们的铠甲就在那一道乌光中化为一蓬蓬血雾喷散,三次呼吸的时间,近百人死在孙行者的手中。

    江鱼拦在了金姣姣一行人的面前。他所站立的地方,两侧都是高楼,更有茂密的树林和花草覆盖四周,一条儿甬道直接通向了兴庆宫的深处。江鱼就这么孤身一人站在金姣姣的面前,指着朝殿的方向微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姣姣大师姐,不要打啦。若是你们道场肯为皇家效力,大将军、二将军也愿意为你们撇开和地煞殿的干系。你们今日,输定了。”

    叹息了一声,江鱼用吝啬鬼看到金子一样的眼神打量着金姣姣身后的数百门徒,有点惋惜的说道:“何必呢?何苦呢?你们的一举一动,这两年来都被我们花营监视得死死的,你们何必卷进这等要抄家灭族的祸事中来?”

    金姣姣不可置信的看着江鱼:“胡说八道,你们花营监视了我们两年?怎么可能?”

    笑了笑,江鱼说道:“还记得两年前张说在皇宫门口被人刺杀的那天么?近百名地煞殿的‘好汉’突入皇宫抢走了一些东西,我带人追查到了太平公主当年的府邸中,结果那地里却是只有几具尸体。千不该,万不该,你们道场不应该就开在那宅邸的后面,不觉得太巧了么?大哥教我说,只要是怀疑的东西,就要去证明一下,宁杀错,莫放过,故而,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你们道场。”

    金姣姣身边一名枯瘦的老者晃了晃赤红色的双掌,淡淡的笑道:“我们道场的底子很干净,自从道场建立百年来,一直每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你,能够调查出什么东西?”

    江鱼笑了几声,看着金姣姣说道:“姣姣大师姐不该太精明,我还记得她刚来长安,就在街上很凑巧的向我打听哪里有空闲的房屋出售。而我后来找到了那两个给姣姣大师姐带路的兄弟,他们说,似乎姣姣大师姐就知道那里有房子要出手一样,带着他们就往那个里坊去了。这等行径,由不得江鱼我不怀疑啊。姣姣大师姐,是不是?”

    无奈的摇摇头,金姣姣苦笑道:“原来如此,当日就该把那几个地痞给灭口了才好。所以你知道,我是故意向你问路,和你结识的?”

    “是啊,所以我养伤的那一年多时间,说是调息内伤,实际上是遥控了一批人,对你们金刀道场上上下下都查了一个透彻。”江鱼很古怪的笑了起来:“你们道场里面弟子就数百人,可是每天吃掉的各种肉食太多啦,没办,地煞殿的那群人,他们是无肉不欢的罢?所以,事情很明显啦,他们就藏在你们道场的地下,想必你们道场那栋宅子,也是当年太平公主的秘之一?深藏地下,再加上用器掩去气息,难怪两位天师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金姣姣的脸色益发的难看,她猛地喝道:“冲过去,和殿主汇合!不要和他在这里罗嗦。”金姣姣狠狠的瞪了江鱼一眼,面容神情极其古怪。

    江鱼微微一叹,双手一拍掌,两侧的高楼内突然有弓箭手探出头来,数百强弓对准了金刀道场的人。左近的花草树木下,一队队士兵也推开覆盖着泥土的木板露出了自己的身体,刀枪剑戟密布,强弓硬弩无数,道场的人立刻陷入了重兵围困之中。

    很无奈的笑了几声,江鱼很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他幽幽叹道:“其实,若是你们这次能够唆使突厥、吐蕃出动数十万大军帮手,将长安城中的兵马和高手供奉全部调走,你们很有可能成啊。毕竟,地煞殿的那一千多人实在是太难对付,调动了这么多人马,还没收拾下来哩。”

    正想要再劝金姣姣他们放下兵器就此投降,并且乖乖的听从安排以后忠心耿耿的做大唐朝的打手,兴庆宫的地皮突然颤抖了一下,龙池方向肉眼凡胎不可见的紫气金光蒸腾而上,一声寻常人根本听不到的好似水晶炸裂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江鱼面色一呆,突然转头看向了龙池那边:“怎可能?那两个老道在龙池亲自主持‘九曲黄河阵’,怎会阵都被人破掉了?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一步,江鱼跨过了数十丈的距离,凌空朝着龙池狂奔而去。这边现场指挥的一名将领眼看着江鱼仓促跑开,立刻将手一挥,大声吼道:“射!”金姣姣等人面色一变,那箭矢已经雨点一样的落下。箭矢破肉声、衣衫碎裂声、尖叫声、惨嚎声、怒骂声,声声传来。其中金姣姣的怒声喝骂尤其的清脆悦耳,却多了几分极大的恨意。

    却顾不上管这么多事情,江鱼几个跨步就到了龙池边。那原本水波粼粼的龙池此刻已经透底子的干涸,近百条丈许长的金红鲤鱼横七竖八的躺在泥地里乱弹乱跳的挣命。袁天罡、李淳风发髻散乱,面色苍白显然是大伤元气,数十个手持旗门站在附近控制黄河阵的道人和那鲤鱼一样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七窍中都有丝丝的血丝流出来,面色枯槁,却是精血尽被吸光而亡的模样。

    急忙到了两个老道身边,给他们嘴里塞了几颗救命的灵丹,看着老道们依然是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只是鼻子里的呼吸稍微粗了些,江鱼狠狠心,看了看左右,从褡裢里抽出了一根上品龙血草一分为二,给他们喂了进去。龙血草最是能益中补气大补精元,一股热力直透两个老道心口,两老道好似暗淡的灯芯上被泼了一桶火油,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起来,甚至毛孔都在往外放射光芒。

    袁天罡一手抓住了江鱼:“你给我们吃的什么灵药?且慢,闲话少说,快随贫道去龙,有个极厉害的人物胁持了地煞殿主,破开了九曲黄河阵,这已经下去龙去了。”江鱼目光一扫,可不是么,刚才还没注意,只注意去看那百多条鲤鱼了。如今得袁天罡提醒,才发现那龙池边也不知道多少破碎的金刀、旗门胡乱的撒在地上,显然那破阵的人实力极强,整个阵几乎是瞬间被轰成了粉碎。

    如此厉害的人物?江鱼倒抽了一口凉气,苦笑着看了袁天罡、李淳风一眼无奈道:“就我们三人?”

    李淳风眼睛一瞪,怒道:“怎的?我们三人有何不可?已经发了令信,几位坐镇楼台观的师叔伯瞬刻就至,那龙中还有一套‘九龙行天大阵’,只要一发动阵,足够困住那妖女啦。”妖女?江鱼正在思忖这个称呼代表了什么意思,袁天罡、李淳风已经一左一右抓着他的肩膀,强行带着他往那龙洞口落了下去。两个老道的算盘打得极其精明,怎么说从辈份上算江鱼也是他们的师弟,若是有了偏差,也不能跑了他;再者江鱼修炼的是玄,这么好的肉盾牌不顶到前面,莫非要两个老道去和人肉搏?

    一会儿的夫,三人就到了龙中。刚刚踏进龙,就听到了一个尖锐难听的声音在那里欢呼:“哈哈哈哈,乖徒孙你果然没有说谎,这里果然是宝贝无数!只等师祖破了这里的禁制,取走这里的龙脉精气,嘻嘻!”

    面蒙白纱的天欲宫主站在龙中间,惊愕的回过头来看着江鱼和袁天罡等人;天欲宫主身边,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美貌女子正在那里欢呼雀跃,眼里绿光射出老远。至于龙中还有一名身披重甲的壮汉,却是正趴在地上,手里抓着一个储存类的器,正将无数的灵石往那器中搂。一干人都愣了片刻,那黑义女道面上杀气一闪,厉声道:“小牛鼻子,你们还没死?被我‘锁阳金梅瓶’吸了一记狠的,你们居然还能活?嘻嘻,两个小牛鼻子的根骨不差嘛。”

    说话间,女道一脚将那壮汉朝着江鱼他们踢了过来:“蠢货,给仙子我杀了他们!你这么蠢,怎么当上的地煞殿主?”

    地煞殿主气得‘哇哇’怪叫,手上凭空出现一道血红色光芒凌空朝着江鱼斩下:“气煞本殿,前辈,你却违了你我两宗之间的协定。”咆哮声中,地煞殿主已经朝江鱼挥出了数以千计的血色光芒,好似奔涌的血海,将江鱼他们三人笼罩在内。江鱼不甘示弱,手上点金枪胡乱朝着那血光迎了上去,但是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黑衣女子身上。

    黑衣女道冷笑一声,高傲的扬起脖子阴阳怪气的说道:“蠢货,等办完了事,仙子我打得你魂飞魄散不就了结了?谁会知道仙子我偷偷的来了人间啊?这九龙地可比任何一个洞天福地都要好上万倍,若不拿在手中,让仙子我怎么甘心呢?嘻嘻,取走了这里面的精气,自然可以随时随地再造一个龙,到时候天材地宝,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在这女道的絮叨声中,江鱼手上点金枪被削成了无数碎片,身上也被连续劈中了数十次。也看不清那血光的本体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玩意极其锋利极其锐利,起码也是下品灵器的水准,上次劈碎了江鱼宝刀的,就应该是这玩意。江鱼如今身躯可以抵挡器的轰击,却对灵器并无太大的防御力。这几十次斩击,让江鱼身上多了数十条深深的血痕,鲜血涌出,江鱼立刻化为一个血人。若非他望月宗的心首先就是稳固人的本源,自身元气比普通修道人强盛了数百乃至数千倍,仅仅是喷血就足以喷死江鱼。

    一声怒喝,江鱼急退几步,褡裢中火灵蛇再次无声无息的滑出。这条蛇儿最近两年却也得了天大的好处,江鱼突破到铁身境界,那吸引来的天地灵气以及独特的自然生气,让这蛇儿内丹大成,若非自身道行还差了一点,几乎就能化为人形,到时候他也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名‘妖人’了。饶是如此,如今的火灵蛇一身毒性也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一滴毒液,怕不是能毒死四五个长安城的全部百姓?尤其那其中的纯阳火毒,对一切魔道、邪道的修炼者拥有先天的本能克制。

    火灵蛇射出,江鱼长喝一声,身体突然拔高了数寸,手臂上肌肉猛的一跳,双臂已经变粗了倍许。龙内源源不断的地脉龙气被江鱼强行纳入体内,经过他那强横身躯的强行转化后,化为一道极其狂暴的能量狂涛,顺着他的拳头喷出,轰向地煞殿主的身体。硬碰硬、以死相拼,江鱼最近已经参悟出了玄的一点妙用,那就是――捍不畏死,只要境界足够,断头重生都不是难事,故而他也有胆量拼命。

    血光一闪,江鱼右臂被齐着肩膀劈下。袁天罡、李淳风惊呼声中,江鱼却是怒嚎一声,左肩亡命的一肩膀靠在了地煞殿主的小腹上。体内望月玄罡几乎是涸泽而渔般被江鱼逼出了身体,一股脑的轰入了地煞殿主的丹田要害。就好似一团燃烧的陨石砸进了数万个火药桶里,刚刚以为占了大便宜的地煞殿主惨呼一声,全身八万四千个毛孔同时喷出了血雾。

    恐怖的打击声,江鱼断裂的右臂好似炮弹轰中了地煞殿主的面门,面具碎裂、头盔粉碎,地煞殿主的魔体境界还没有江鱼的铁身强,被这一拳轰得他面门凹陷,整个脸已经不成为一张人脸。连串的巨大打击声不断传来,体内魔罡造反、脑袋被轰碎了小半边的地煞殿主被江鱼两条长腿一夹狠狠的按在了地上,剩下的左臂好似打桩机,对着他全身一拳拳的重重轰下。

    每一拳,都有上百万斤的巨大力量。一连串骨骼炸裂声中,地煞殿主似乎是在那黑衣女道手上吃了什么大亏,故而被江鱼按在地上后,再也没有余力挣扎爬起,只能是无奈的看着江鱼将自己的骨头一根根的砸成了碎片,轰得他体内经脉寸寸碎裂。地煞殿主更是感受到了,江鱼那和自己阿修罗宗炼体门相似的带来的强大肉躯。他突然明白,江鱼也是同道中人,但他绝对不仅仅是道门的护。玄修炼出来的肉身带着几分高高在上好似太阳般强盛灿烂的仙气,绝对不会和骑在自己身上的江鱼这样,每一拳都带着一点来自于太古洪荒的强大压力。

    对于修道界的几个重要门派也有所知闻的地煞殿主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笑容,任何一张破碎的脸上想要带上一点笑意,那笑容肯定都是恐怖的。他想要放声长笑,但是他的下巴、上颌都被砸成了粉碎,笑都已经变成了一种不可能的奢望。他挣扎着扭过头去,讥嘲的看了一眼那正在施展禁突破正中祭坛上禁制的黑衣女道――望月宗,修道界人人厌烦却人人懒得招惹的望月宗!江鱼是望月宗的门人!

    ‘砰’,沉重的一拳将地煞殿主变形的脑袋几乎彻底轰碎,地煞殿主的意识,沉浸在了最深沉的黑暗中。江鱼艰难的拣起自己那条被砍下的右臂,凑吧凑吧的接在了肩膀上,一颗灵丹打了上去,就好似用糨糊补书页一般,勉强将手臂暂时接了上去。手脚麻利的将那一柄血红色的灵器抓在了手上,江鱼抬起头来,朝着那黑衣女道还有她身边的天欲宫主叫道:“喂,两个娘们,你们来揍我啊!不会看都不看老子一眼吧?”

    黑衣女道并没有被江鱼的话激怒,她只是很认真的去破除那繁复的禁制。只有天欲宫主轻盈的走到了江鱼面前,娇笑着用两根手指在江鱼的下巴上轻轻的滑了一下:“小冤家,这么凶巴巴的干什么?本宫从来不揍你这样的好汉哩,揍你干什么?吸干你的精元,吸得你魂飞魄散,才是本宫最喜欢做的事情。不要着急,等师祖她破开禁制拿走这里的所有宝贝,才叫你明白什么叫做。”

    娇笑了几声,一缕软绵绵粉红色的气劲从四面八方涌来,束缚在了江鱼的四肢关节上,天欲宫主懒洋洋的笑道:“是不是很不甘心啊?本宫才是最后的得利人哩。地煞那蠢货,以为他能独吞这里的宝贝?结果呢?自己身死不算,还连累了一干徒子徒孙。无上天魔保佑他的魂魄被他师门长辈招去,他肯定要受天大的苦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不可怜。”

    江鱼冷冷的看着天欲宫主,冷笑道:“你却如此的大方,这么大的好处都和人分享?”

    天欲宫主悠然一笑:“这是本宫聪明呀!本宫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嘻嘻,该是本宫的,就是本宫的,不是本宫的,就千万不要贸然出手。”她很得意的笑道:“本宫知道自己的身份,天欲宫,只是本宗在人间的代言人,就和天师道啊这群老道一样,背后的人才是当家作主的。故而,对于本宫没有能力拿到的东西,本宫从来不胡乱伸手。”

    轻轻拍打了两下江鱼的脸蛋,天欲宫主笑道:“所以,本门前辈来了,地煞那蠢货死了,地煞殿全军覆没,而本宫不惊动太多人就得了好处走了。这就是咱们之间的差距,明白么?……两个臭牛鼻子,你们干什么?”最后几个字,天欲宫主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尖叫了起来。

    趁着江鱼殴打地煞殿主,天欲宫主调戏江鱼的时候,两老道已经偷偷的跑到了龙的西北一角。所谓昆仑山乃中原万山之祖,更是九州龙脉的源头所在。昆仑占据西北方,自然这龙的布置中,西北方就成了阵的重要方位。两个老道脚踏在地面西北方那以黄金白银铸造的昆仑山脉几座细致入微的小小山头上,运气布罡,咬破舌尖,随后一口心血连同大量的本命元气喷了出来。

    何其壮观!

    江鱼从来没想到,有人喷血能喷成喷泉一样。两老道似乎将体内一半的血液都混合了自身元气喷出,那满天的血雾,看起来好不可怕。

    缕缕紫金色的龙气一碰到那血雾,立刻起了玄妙的变化。天花板上九条金龙突然活动起来,有如活物一样发出震天的龙吟。金龙脚下凭空生成朵朵白云,水汽缭绕中,九龙好似在天空奔走,更有道道电光、阵阵雷霆、无边风火带着巨响声从天花板上落下。那地板上的九州山岳河川同时发出金色强光,和那天空的地水火风雷霆闪电等等天地巨力融会在一起,龙中顷刻间陷入了混沌鸿蒙状态。

    强大到无想象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裹了过来。江鱼一声惊呼,饶是他如今已经修成铁身,但是铁质脆硬,被那巨力一压,他周身骨骼立刻断裂了不知道多少,好似死蛇一样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这九龙行天大阵乃是龙的最后一道保全禁制,乃是以九州龙气发动。可想中原神州九州巨力在这小小的方丈之地发作,会造成多么可怕的结果。

    若非江鱼并不处于阵的杀阵中心,若非江鱼并不是这大阵要对付的目标,怕是江鱼早就被抹去了一切的存在。

    只是可怜天欲宫主,她的身躯怎可能和江鱼这变态的强度相比?一声惊呼,她两条笔挺有力的长腿突然炸成了血浆,身躯被那巨大的力量重重的压在了地上。她一声厉啸召唤出了她的随身护那万年邪魄,可是九道龙形风火气息缠着这万年邪魄一卷一绕,万年邪魄顿时翻为画饼。正在地上挣命的地煞殿主刚要求自己师祖救命,却猛不丁的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火灵蛇已经将四颗寸许长的毒牙很不客气的捅进了她的臀部肌肉,注入了正常分泌量十倍的毒液――这蛇儿却是知晓天欲宫主的厉害,唯恐毒她不死。

    一团火光,天欲宫主化为飞灰。只有一声凄厉的‘师祖’,在巨响不断的龙中回荡。

    正在破除祭坛禁制的黑衣女道猛的回头,阴狠毒辣的眼神朝着江鱼一瞥,看了一眼地上还在燃烧的天欲宫主残骸,她咬咬牙齿,打出几个印诀轰在了祭坛上,身上道袍化为一蓬乌光冲天而起护住了周身,抵挡住了四周地水火风无穷无尽的侵袭。江鱼不由得心中一颤,叫道:“你这女人还不逃命?有种,为了宝贝,命都不要啦!你他奶奶的有种!”眼看着大阵发动,四周已经变为鸿蒙,这女道哪怕有通天的本领也一时半会的难以凑到自己身边来伤害自己,江鱼舌头一痒,又胡说八道起来。

    一通言语轰炸,气得那女道浑身直哆嗦。可是她还是忍下怒火,在那里不断的攻击禁制,却是懒得为了惩治江鱼而浪费时间。大阵发动,地水火风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以她如今快要飞升天外天天魔界的实力,也渐渐的有点抵挡不住了。手上灵诀连连变幻,层出不穷的魔妙轰在了那祭坛上,溅起了亿万朵光华火光,几个呼吸中,她已经破开了七层禁制。

    江鱼还在破口大骂,那边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袁天罡大声的呼喊起来:“小鱼儿,你就省点力气罢。诶哟,这大阵发动了,你就顾着自己不要被那地水火风卷进去就是,你骂她做什么?等诸位师叔伯来了,就有这妖女的好看哩。”顿了顿,李淳风又叫唤起来:“刚才给咱们服下的是什么灵药?还有么?等会给咱们再来一剂,哎哟,为了发动这阵,咱们精血亏损太厉害啦。”

    黑衣女道被他们一呼一唤的叫嚷气得身体乱抖。黑色道袍下竟然是一丝不挂的她着身体尖叫起来:“都给仙子我闭嘴!否则仙子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鱼立刻反唇相讥:“你能把鱼爷我怎么的?不就是张开大腿吸干鱼爷我么?他奶奶的,鱼爷我手上就是补精气的灵丹多,有本事你找鱼爷我较量较量?”故意用那污言秽语辱骂这女道,江鱼竟然无端端的起了一种变态的快感。“仙子?我呸!你们天欲宫的女人,和那青楼中三个大钱一晚上的女子有甚区别呢?诶,我说仙子呀,我给你三贯大钱,你就从了我罢!”

    怪声怪气的叫声,弄得袁天罡、李淳风哭笑不得,道门的历代护,哪里有这种无赖?那女子更是气得娇躯乱颤,更兼那禁制反震,一口真元走岔了道儿,一口血就喷了出去。心血喷出,体内真气大乱,外面那黑色道袍所化的乌光顿时光芒大减,几道龙形气劲‘嗷嗷’嚎叫着冲进了乌光,擦着那女道的左臂就掠了过去。无声无息的,那女道的小半个上半身顿时化为一团灰烬飘散,疼得这女道不由得惨嚎起来。

    眼看着骂声奏效,江鱼顿时士气大作,污言秽语市井街头的脏话不断喷出,那女道‘哇哇’叫嚷着,一边要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施展禁去破除禁制,一边要回头对着江鱼反骂几句,更要分化心神运用宝抵御大阵的攻击,这女子只觉得生平凶险,没有一次凶险过今日的。

    突然间,李淳风也叫嚷起来:“那仙子,老道手上有三十贯大钱哩!”

    ‘噗哧’,女道从鼻孔中都喷出血来。李淳风的这一句嚎叫,比江鱼刚才的那‘三贯大钱’不折不扣的大了十倍!

    ‘啪嗒’,李淳风脸上不轻不重的唉了个耳光,袁天罡哭笑不得的瞪了李淳风一眼,怒骂道:“闭嘴,听江鱼一人……一人施为!”

    骂声中,女道又连续吃了好几次恶亏,眼看着她就要抵挡不住大阵的侵袭要被那混沌卷成粉碎时,天花板上一阵仙音天籁传来,金花四散,一道金光自凭空出现的金碟玉符上洒落,数十个稀稀落落的银色蝌蚪古篆字在那金光中载波载浮,一股浩浩然拥有无上威严的气息凌空洒下。

    江鱼身边金光闪动,元化真人连同十几个白须白发的老道冲了进来,一看到那金光银字,顿时惊喜的叫道:“天书圣谕被解开啦?”

    ‘天书圣谕’!

    女道惊呼一声,身体再次被两条龙形风火擦过,半个身躯顿时化为乌有。她一声极其难听的尖叫,手上一枚玉简出现,将那空中的金光银字描绘了下来,一口精血喷出,整个人化为一道粉红色的电光,倏忽而去。数声雷霆闷响,她的那件护体宝衣被她当作替身留在阵内,数十道雷霆轰了上去,那宝衣顿时化为乌有。

    大阵被停下,十几个老道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膜拜那金光银字。

    江鱼则是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来,在那里哼哼道:“我,我要求,他奶奶的,我要在这龙中闭关养伤啊!我浑身骨头断了起码四五成啊!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阵,连自家人都不认识,我,我伤得委屈啊。”

    神气活现的火灵蛇盘绕在江鱼后脑勺上,‘咝咝’的吐了几下信子,看到四周没有人注意自己,它张开大嘴将自己从地煞殿主丹田中掏出来的快要成形的金丹吞了下去――有杀错,不放过,能进补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浪费的。

    元化真人却好似没听到江鱼的叫声,他恭恭敬敬的将那天书圣谕记载在一枚玉简上,随后满脸喜色的说道:“天罡、淳风,师伯回山禀告此事,你们切要好好把守此处。”

    说完,一干老道风风火火的又冲了出去,丝毫不把龙的安全放在心上了。

    江鱼再一次的抬起头来,声嘶力竭的嚎叫道:“我要在龙闭关养伤哩!出家人,慈悲为怀啊~~~我他妈的重伤啦~~~”

    尖叫声传出了老远,老远……

    袁天罡、李淳风,却还在傻笑着看着那金光银字,半响才反应过来。

第五十章 捕风营(5207字)5.20第一章

    天欲宫主丧,地煞殿主亡,地煞殿的主力更是被一举歼灭,总有三五漏网之鱼,数十年内却也难以作出什么大不得的事情来。虽然龙内那金碟玉符上记载的上天圣谕被那黑衣女道抄录了一份带走,那又有什么呢?为了这些事情而头疼的,应该是修士界的正道人物,和李隆基这个人间帝王,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故而李隆基的心情大好,哪怕是兴庆宫被打坏了不少花花草草的,他的心情也是很好。

    花营四处出击,将那些和金刀道场有关系的官宦子弟一扫而空,金刀道场被查封,除了金姣姣和有数几个人,其他的首脑被一网打尽。从中搜查出的大量来往信笺,更是将地煞殿隐藏在各地军镇中的党羽暴露无遗,大唐朝几乎是在一夜间就除去了地煞殿对自己的威胁。所以,李隆基的心情好得难以形容,等得江鱼从龙出关,李隆基立刻给江鱼升官晋爵,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在龙闭关七七四十九天,以那充沛得没有天理的龙紫气作为辅助,强行吸收了上百块上品灵石蕴含的能量,江鱼一举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了铁身的巅峰状态,将一身筋骨萃炼得好似刚刚出炉的利刃后,终于破关而出。肉身达到了铁身巅峰,只要体内真火再进一步,江鱼就能熔炼轩辕千锻铜,将自身实力再进一步。只是,铁身突破到铜身,起码需要闭关数月,江鱼暂时没有那空闲时间就是了。

    刚飞身到了龙池边上,高力士已经撑着一张笑脸手捧圣旨迎了上来。有点巴结的看了江鱼一眼,高力士手捧圣旨高声宣读,将李隆基给江鱼的封赏一一宣布了:晋升威武县候,江鱼也算是中上等贵族中的一员了;晋升云麾将军,虽然是武散官,毕竟官职的品级上去了;以从三品武官的身份兼领光禄寺丞的官职,名义上掌辖五百宫门禁卫,实际上就是李隆基身边的保镖头目……

    絮絮叨叨的,也许是为了表示李隆基对江鱼的恩宠和喜爱,就好似那兼领二十多个职司的王鉷一样,江鱼也被乱七八糟的扣上了好几个和武力有关的职司。光禄寺、大理寺、刑部,一共是七八个品系不高但是就是所谓的手上有点实权,总能调动一点人马的职位。而最让江鱼惊愕的任命,则是李隆基授命他离开花营,独自组建一个独立的类似于花营的机构――以后花营只负责对朝廷官员的监察以及对邻国的情报工作,而江鱼的这个还没有命名的秘密机构,就专职负责追杀地煞殿的余党、追捕天欲宫的妖人,以及打理大唐官方和道门那些真正道德之士的沟通联络拉拢感情的工作――很显然,这次那个黑衣女道的出现,让李隆基心中某根敏感的弦被拨动了。

    “也就是说,以后我自己手下有一批人了?”江鱼惊讶的看着高力士。

    “就是这样说,恭喜江将军,皇上也觉得,花营的簪花郎在对付类似天欲宫、地煞殿这样的妖人时,有点力不从心。总不能每次都调动数千兵马围攻罢?故而皇上要江大人挑选一批精锐,再和道门好好的合作,争取以后皇上手下的人,能够独立的对付一应威胁。”高力士眼里闪动着寒光,很是认真的看着江鱼说道:“皇上的意思就放在这里,以后能不劳动那些老道长的事情,就不要劳动他们了。”

    嗯,借助道门的力量培养自己的势力,李隆基这个打算不错啊?江鱼却也觉得,自己是这个新生衙门的最好首领,谁叫他是道门的护?

    高力士却不管江鱼怎么想,他将那圣旨递给了江鱼,随口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皇上就没吩咐写在圣旨上了。皇上年轻时在长安城里还有一座宅子,前后也有三进的院子,太久没人住了,皇上害怕它消败了,却也可惜,就赐予江大人了。”高力士若有所指的点头道:“江大人和李大人乃是兄弟关系,李大人最近在朝廷上很是有一些口角,有些大臣呢,就是不体谅一下皇上,总喜欢说一些风言风语的。江大人这次,就搬去那宅子住罢。亲兄弟总也要各自成家立业的,总不能老住在一起罢?”

    江鱼会意道:“将军您放心,这事情我明白。”江鱼却清楚,随着自己的官职一步步的爬高,再住在李林甫家里,怕是长安城中很多人就要心中不安了。李隆基给他这么一座宅子,也可以说是提醒,也可以说是保护,但是未尝不是威胁啊。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花营营头的时候,他可以住在李林甫家中无所忌惮,当他成为了一个新的暴力部门的首脑,成为了朝廷的新贵,就要考虑一些瓜田李下的事情了。

    不说那些对御史台心有忌惮的朝臣,就说李隆基罢,就算他再宠信李林甫,当李林甫和江鱼这两个人整日里凑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也不会觉得太舒服。总要把这两兄弟在地理位置上分开一小段空间,李隆基才觉得心中突然变得敞亮了哩。就好像李天德和李天霸,一个花营秘营的头领、一个花营明营的将军,李隆基也要把他们一个放在洛阳、一个放在长安,这样才觉得浑身都轻松。

    闲话少说,江鱼在龙闭关四十九天,伤势痊愈不提,修为更是大进一步;再加上他升官发财,凭空还得了一座大院子,怎么能心情不好?但是就是这样好的心情,一出皇宫门口,立刻就变坏了。

    两手油腻抱着一条狗腿在一口口的撕扯,身边还放着一个酒缸就这么很豪放的蹲在兴庆宫门口的孙行者,看到江鱼行了出来,立刻扛起他的那根杠子跟了上来:“咱没地方去啦,难得出来一趟,雁塔我是不会回去的。皇宫里又是一群太监和女人,没意思得很。这次怎么也要在人间玩个三五十年再回去看佛经的,给我找个地儿住下罢。”

    看了孙行者一眼,江鱼古怪的问道:“你是说,你要跟着我三五十年?”

    大咧咧的点点头,油腻的手顺势在江鱼的身上留下了五道痕迹,一身蜀锦的袍子,就此作废。孙行者‘咯咯’笑道:“不跟着你,跟着谁啊?你小子一副惹是生非的命格,却又是有大造化的相貌,跟着你差不多成天都可以打架,却又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我不跟着你,跟谁?怎么说咱们也有同门之谊,我帮你打架,师尊也没说我什么。”

    咳嗽一声,江鱼扫了孙行者一眼,皱眉道:“唔,还不知传授你那本门心的人是?”

    孙行者兴致勃勃的拉着江鱼的袖子,好嘛,他的手是擦得干干净净了,江鱼衣服也变成了抹布。他乐道:“那家伙自称号无天,却又说懒得收徒弟,传了我一半门就让我自己修练了。我把他传授的门和佛门的金刚不坏禅以及道家的一气化三清玄揉在了一起,就成了我如今我这一身本领,你看我的修为,怎样?你打不赢我罢?”

    好家伙,佛道兼修,更得了望月宗的锻体门,也就是说这厮的、元神兼修,神通更是广大,分明就是一个怪物么?不过,传授他望月门的人叫做无天,也就是说,他应该和江鱼是同一个辈份的。江鱼一边领着他往那如今在自己名下的宅子那边走去,一边问他:“你有佛门心不奇怪,玄奘圣僧是你的师父啊。可是,道家的一气化三清玄乃是昆仑山的镇山诀,你怎么弄到手的?”

    孙行者眼里金光一闪,干净利落的说道:“打闷棍,抢的!”

    ‘嘎’,好么,江鱼的拍了拍孙行者的肩膀,笑道:“好哩!你的师父是无天,乃是我大师伯,他老人家早就飞升天界啦。这样说起来,你是我师兄哩。孙师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不,皇上叫我自己组建一支队伍,专门对付天欲宫、地煞殿这样的半修道半练武的门派乃至一些修为低弱的修道之人,你可有兴趣做我的副手啊?”

    “管肉管酒不?”孙行者很认真的看着江鱼。

    “按照当朝一品大员的俸禄给你零用如何?酒肉这些小事,却也不用多说了。”江鱼搂着孙行者的肩膀,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一路行了过去,江鱼笑道:“不要说那些口腹上的东西,就算师兄你要美女,师弟我也能帮你抢几个过来。”

    忙碌了几日,在李林甫的帮助下,江鱼终于理顺了新机构成立的一应事务。他从御史台抓了七八个小吏负责新衙门一应公文往来的事务,仗着自己刚刚新封的官职从千牛卫调了数十个块头最大的禁卫替自己新衙门看门,又聘用了一批专门负责新衙门日常事务的杂役,这衙门可就正式开张了,只是,江鱼属下,依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风青青他们这几个班头,江鱼都还给了李天霸,在江鱼看来,这群出身世家的子弟,虽然一身武艺都还凑合,但是并不符合江鱼心目中最合适的打手人选。天欲宫、地煞殿这样的组织都是亡命之徒,他自然也要从亡命之徒中挑选合用的人物。尤其,世家子弟并不能继续他下面的那些计划,而自己招揽的这些亡命之徒么,呵呵,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引起半点儿风波的。

    经过江鱼几天的精心策划,大红色的榜文贴遍了长安城的城门,大唐朝新成立的一个叫做捕风营的衙门重金聘用江湖上的游侠儿。和以往的那些征召榜文所不同的就是,这捕风营特别强调了应聘的游侠儿,越是声名狼藉越好,越是做过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勾当的越妙。一条条很详细的细则,让那些看到了榜文的人都不由得惊叹:“这是招聘为朝廷效力的英雄好汉呢,还是坐地分赃的大匪首招党羽啊?”

    江鱼策划的招聘活动刚刚进行了半天,就被恼怒的李隆基亲自下旨撕去了所有的榜文,那榜文上的细则,实在是太有损大唐的脸面了。但是呢,这捕风营的名头已经是在短短几天内传遍了大唐朝的江湖道,道上的兄弟都知道了,长安城有个新成立的捕风营专门招江湖上的恶棍无赖哩,还承诺为顺利入选的人洗刷一切的罪名和罪状。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匪类人物小心翼翼的汇聚长安,开始试探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这一日,将衙门放在了长安城西南角,和净街虎兄弟的总部堂口排了个对面的捕风营门口来了几个贼眉鼠眼身材干瘪显然不是好货色的男子。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观察了这衙门半天,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十二个有气无力没精打采的千牛卫,终于提起胆量上前几步问道:“敢问这位军爷,这里是捕风营招收人手的地方么?”

    守门的几个千牛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人说话。良久,那职位最高的千牛卫苦笑道:“你们是来应征的?可是不凑巧啊,咱们衙门现在就两个管事的大人。只不过,江大人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还有一位孙大人,呃,那孙大人……”

    ‘砰’,醉醺醺的孙行者抱着一个酒缸摇摇摆摆的行了出来,打了一个酒嗝,孙行者歪着眼睛看了看那几个男子,冷笑了几声问道:“你们,是来应征的?”几个男子急忙点头,却一个个面带惊讶,什么时候大唐朝的官府都变得如此?大白天的主管官员醉酒,这叫什么事情?就不怕御史台的御史给他们奏上一本,丢官掉头么?

    孙行者摇摇摆摆的下了台阶,伸手捏了捏最前面一个男子的胳膊腿儿,突然飞起几脚将那几个男子踢飞了老远。孙行者指着几个男子骂道:“混帐东西,你们都不识字的么?那榜文上分明说啦,七尺以下的汉子就不要来讨没趣啦。咱们这里要招的是英雄好汉,一个个都是一拳能打死一条蛟龙的好汉,你们这群猴子一样的东西,也敢来蒙骗你家大爷?”

    几个男子哭笑不得的看着好似一只大猿猴一样在那里暴跳如雷的孙行者,几个人相互看了看,转身就走。反正探听消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门口有千牛卫守着,这捕风营的重要性可见一斑;衙门又没有安置在宫城内,反而是在长安城的西南角最偏僻的街坊里,可见保密度极高。如此说来,这捕风营承诺的,一旦入选就可以洗刷掉以前所有罪名的事情,应该有几分影子。

    这几个男子离开后一刻钟左右,一条身高八尺上下,浑身皮肤黝黑,背后背着一柄九环大刀的壮汉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捕风营门口。他指着正坐在门槛上继续灌酒的孙行者喝道:“兀那汉子可是姓孙?大爷我应征来啦,你们捕风营,可是说专门招收大爷我这样的英雄好汉?”

    “啊~~~打!”孙行者身体一闪,突然一脚重重的踹在了那大汉的肚子上。接近千斤的一脚将那大汉踢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对门净街虎总堂的大门上。那汉子‘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惊恐的看了一眼动作快得让他根本看不清的孙行者,本能的反手握住了自己的大刀。

    “嗯!”轻轻的点点头,孙行者赞道:“不错,不错,块头有这么大,能吃老孙我千斤一脚而不死,你这身板也是很好的。去里面找那几个小子,把你以前犯下的事情一一说来,叫他们去刑部给你消了案底,你以后就是咱们捕风营的人啦。”那大汉谨慎的看了一眼孙行者,抱着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的觉悟,大步的走进了捕风营。

    半日后,一条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的江湖道,传到了所有在这半个月内赶到长安的江湖匪类的耳中――曾经劫了三万贯军饷的‘太行虎’,加入捕风营后,果真被消去了所有的案底,如今他居然已经是捕风营的一位校尉啦!

    消息一出,江湖震动,短短一个月内,那些凡是犯了事情,被正道追杀、被刑部缉捕,在天下容不下身近乎走投无路的江湖匪类超过两千人纷纷投奔捕风营麾下。孙行者一人把关,从中挑选出了近千名身强力壮最是凶狠不过的壮汉加入了捕风营。一时间捕风营的名头响彻天下,引得正道人士纷纷侧目,尤其是江鱼的老东家花营更是紧张得差点没调兵把捕风营给围了起来――这千多条亡命之徒,再去攻打一次皇宫,也是有那资格的了。

    孙行者坐镇长安招收亡命,江鱼却是一个人带了圣旨公文,施施然的在这一个月内蹲在了刑部天牢,和里面的数百名重犯要犯打下了良好的关系,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第五十一章 寿王之怒(10482字)5.20第二章

    宅院幽深,种满了各色牡丹。牡丹吐蕊,蜂蝶萦绕,甜丝丝的香气充满整个院落,让人骨头都不由得一阵阵酥软。三进的院子却是不大,前后厅堂、左右楼阁都极其精致,也不过是能住下三十来人的规模。楼阁中的陈设却是奢靡到了极点,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的上好宫用之物,就连一几一凳也都有它的来历,不是寻常人家所能使用的。十几名长裙侍女在院里往来奔走,拿着圆扇扑那蝴蝶,娇笑声远远飘开去,给这十几年没有人居住而显得略微有点阴森的院落带来浓浓的生气。

    第三进院子高挂着‘醉卧楼’匾额的高楼上,江鱼正躺在一铜制的大澡盆里,身上皮肤被滚烫的热水烫得发红。一名身上只穿着亵衣的小婢面色晕红的在给他的肩膀推拿按揉,另外一名小婢则是轻轻的拿着扇子对着澡盆下的火炉通风口轻轻的扇动,火焰高涨,澡盆中的水渐渐的冒出了鱼眼一样的气泡,已经是烧开了。江鱼只觉一股热流在全身上下涌动,不由得呻吟起来:“好,再加大点火,好好的洗洗这该死的晦气。啊唷,那刑部天牢,果真不是好人呆的地方,看看这一身的味道。”

    在刑部天牢里蹲了一个月,江鱼胡搅蛮缠的,重金诱惑、美色勾引、暴力威胁,最后甚至拿亲属的性命来威逼的下作手段都使出来了,终于将刑部天牢内两百多名死囚一一收服,划入了捕风营的编制。如此一来,捕风营顿时成了大唐朝最为残暴的凶手、最为狠毒的强盗、最为下作的地痞无赖的聚集地。若是捕风营所属一夜之间死个干净,大唐朝的治安立刻能变好一百倍!

    “他奶奶的,小眉儿,你评评这个道理。大人我辛辛苦苦的把这群混帐东西收服了,用他们来给大唐朝效力,这是多大的德啊?总比一刀砍了他们的脑袋来得好罢?啧啧,刑部的那帮呆子,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反手在那给自己肩膀推拿的小婢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江鱼得意的笑道:“害怕本大人收服不了他们?嘿,一个个服下了本大人炼制的‘断肠丹’,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两个小婢同时笑了起来,连声应和江鱼的话。江鱼这院子里只有三五个家丁做那平日的粗重活计,剩下的就是十八个李林甫送给他的侍女小婢。这些青春年少的女子,都是李林甫重金买来原本要自己消受的,如今却被送给了江鱼这年轻高大,容貌却也不错的青年,自然是比伺候那一脸阴森让人害怕的李林甫来得好。尤其江鱼对她们几乎是撒手不管的态度,这样的主子,谁不喜欢?

    给江鱼推拿的小眉轻笑道:“大人您说得可不是么?刑部天牢的那些人,婢子也知道他们都是有大本事的。白白杀了他们,又有什么好处?把他们放在大人您的手下为皇上办事,多多立下劳,这才叫好。若是做了什么对天下有好处的事情,大人您能升官,那些人也能弥补以前的罪孽,这可不是又积下了一笔德么?”

    “妙啊,小眉儿你说得好。”江鱼‘嘻嘻’一笑,得意的说道:“想不出你还有这种见识。不过呢,话是这么说,咱家挑选这些罪大恶极的人加入捕风营,其实也没存下什么善良的念头。嘿,正经人家的子弟,在我捕风营是呆不了几天的。大人我也不好意思下那狠手调制他们,也只能拿这些江湖匪类、朝廷重犯来炮制了。”江鱼心里暗忖道:用望月宗那上古流传的宗卫秘炼制他们,岂不是把活人当成僵尸来炮制了?只是他们还是大活人,那智力不减,加上他们本身罪孽滔天的,把他们怎么炮制都不伤阴德。

    寻思了片刻,江鱼突然冷笑一声:“他奶奶的,我还害怕伤阴德么?本门弟子,却是没有天劫的,伤阴德又怎么了?无非良心不好受,可是对这群王八蛋,还讲究良心么?明儿个就叫他们开始修炼《阢神经》,先让他们忠心卖命才行。那断肠丹,可控制不了天牢里面出来的那几个老不死的,他们比起苏道远,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正被那滚烫的水‘煮’的舒服,江鱼在小眉的手指轻轻抚弄下已经开始有了几分遐思,正盘算着是不是就在这澡盆中完成自己人生的一个伟大历程的时候,房门被人用暴力踢开,孙行者喘着粗气的跑了进来。一进门,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的孙行者随手将两个小婢扒拉到了一边,伸手就去抓江鱼的脖子:“好你个江鱼,把什么事情都丢给了老孙来办,你却跑来这里逍遥快活?诶,花营、刑部、京兆尹的那群小娃娃好似一群苍蝇一样在咱们那院子门口飞来飞去的,烦死人啦。”

    没让孙行者的手碰着自己,江鱼一骨碌的从澡盆里跳了出来,着两个小婢给自己擦干身体穿上了衣服,这才笑道:“若是他们不去捕风营蹲着,这才叫见鬼了。那一群牛鬼蛇神凑在了一起,谁不害怕?得,等会我去打个招呼,叫他们不要再去看着就是。我炼药的本事虽然差了点,但是这‘断肠丹’还是有点把握的,没有我的解药,这群人敢作出什么歹事才怪。”

    看到孙行者脸上依然是愤愤不平的样子,江鱼急忙赔起了笑脸:“师兄,你不知道呀,这一个月来,我可是在刑部天牢里面吃住了一个月,身上都发臭啦,这不洗刷一下怎么得了?我哪里又逍遥快活了?得了,咱们这就去捕风营看看,如今咱们手下有了多少人了?”

    骑马行在大街上,孙行者板起手指算了半天,这才说道:“你从牢里弄出来两百三十七个死囚,我在外面征召了一千三百七十八人,你算算这有多少人了?”他算不清楚这两个数字加起来到底是多少,干脆就把事情推到了江鱼头上。江鱼不由得心里暗笑,可知玄奘和尚要他闭关读经五百年才能修成正果,显然是有了预兆的。

    当然,这种话不能当着孙行者的面说出来。孙行者的经历,江鱼也是打听清楚了的,当年他修练了望月宗的门后,凭借着一根乌木杠子闹得他出生的那西域小国鸡飞狗跳,国主发动举国之兵大军一万五千许人,被他一人打得落花流水,差点就夺了那国主的宝座。后来被玄奘看中,以佛强行收了他,自此西域少了一个祸害,佛门多了一个吃肉喝酒的行者。他本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又是在西域那种自幼少教化没王伦理的国家长大,你能指望他有什么好智识?雁塔闭关百年,他也依然是一个一脚踏在门内,一脚在门槛外晃悠的假和尚罢了。

    笑了几声,江鱼点头道:“一千六百多人,唔,修炼本门‘阢神经’后,这群人的忠心那是不用怀疑的。但是‘阢神经’上记载,根基最佳的人,修炼十年可有成就,几乎等于本门木身巅峰的实力,乃是我望月宗上古时拿来训练山门守卫的神妙门。但是十年,哪里等得十年?”心中盘算了一阵,江鱼已经有了计较。

    孙行者却也机敏,他笑道:“这也有子可想,这大唐朝留下舍利子的和尚却有数百人,若是能把他们的舍利子偷出来给他们服下,却也一个个能凭空多几十年力。或者,你去找那帮老牛鼻子,从他们手上弄点丹药来,也有大效果。”

    挖舍利子?这等事情江鱼还不敢去做。如今他得罪了大善智大威势二人,不过是得罪了天竺佛门在中原的代表而已。若他去挖了那些大德高僧留下的舍利子,那可就连佛门的中土流派都整个得罪光了,江鱼还没那么大的胆量。至于说丹药么,江鱼却的确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只是其中很多关碍的地方,还是要他去仔细商酌一番。

    两人骑着马经过朱雀大街的路口,突然看到苏道远长袍高冠的站在一家胡人开的酒肆门口看热闹。那酒肆门口有一个头上扎着白头巾的天竺男子,正吹着一个葫芦形的乐器,一条通体乌黑的毒蛇随着乐音翩然起舞,惊得路边行人是纷纷侧目,苏道远却是在那里‘呵呵’大笑,和身边的一男一女同时点头赞道:“有趣,有趣。”

    苏道远身边的那男子容貌古拙,看起来痴痴呆呆的,实际上身边灵气缭绕,一对眸子好似水波一样清澈润泽,显然也是大有底的道德之人。手杵一根黎杖,黎杖上天然生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图案,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珍奇物事。黎杖头上以黑色山藤绑着两个黄皮葫芦,葫芦中宝光隐隐,显然里面有品质极高的灵药。这人的修为比起苏道远还要高出一筹,以江鱼的眼里看来,他分明已经是金丹大成的修道之人,只是不知道以什么古怪门掩去了身上的气息,冒充武林中人在人间行走。

    而他身边的那女子,则是披头散发,分明一张柔美的鹅蛋脸,却硬是要整出几分鬼气森森。一件淡褐色粗布长裙还打了几个补丁,脚下踏一双八耳草靴,似乎一副心思想要把自己扮得丑怪一点才甘心。她的那根拐杖却是一根碧绿笔直的竹杆,竹杆上还有几枝竹枝伸出,十几片青翠欲滴的竹叶挂在竹枝上颤巍巍的摆动,衬托得她一对柔荑粉嫩素白,好似羊脂玉碾成。她的修为,却又比那古拙男子更要精深一等,丹田中一团青色霞光掩住了她的气息,分明就是一副掩耳盗铃的做派――我就是金丹期以上的修道人,你能耐我何?

    这等打扮这等模样,却又和苏道远行走在一起的,自然就是苏道远的老搭档,天下间人人闻名的一对宗师级伴侣‘游仙’左道宁、‘青杖红颜’素溯夙。江鱼自然也清楚,左道宁是蓬莱三仙宗中专门炼丹的传人,乃是外丹宗派的代表。这素溯夙看起来娇滴滴的一个十岁的大美人,实际上却是玄的直系传人,和江鱼乃是同门的关系。至于苏道远么,则是正统的蓬莱传人,餐霞饮露,求得是那正经的飞升夫。

    三大宗师在这里看着那天竺汉子耍人,满脸是笑的连连点头,都没注意到江鱼已经凑到了自己身边,朝着三人拱手道:“苏师兄、左师兄、素师姐,师弟江鱼有礼了。”江鱼笑得也很灿烂,随手一脚将那慢慢的游近自己的六尺长大过山风毒蛇踢飞了出去。那毒蛇在空中‘咝咝’的吐着信子,吓得那天竺人退后了几步,有气又怕的指着江鱼叫嚷了几声。江鱼眼珠子一瞪,摆出一副恶霸的嘴脸大声吼道:“长安市集上人来人往的,你在这里毒物,信不信老子抓起你打你个开花?”酒肆的老板早就冲了出来,抓着那天竺汉子进酒肆去了。

    苏道远双手一摊,苦笑道:“噫嘻,江师弟,贫道早就听说本代的护弟子的大名,今日才得一见。”

    那素溯夙则是看了江鱼一眼,皱眉道:“那汉子也不过是讨一个生活,你踢他的蛇做什么?”旁边左道宁微微一笑,眯着眼睛很憨厚的朝着江鱼笑了几声,轻轻的拉了一下素溯夙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做计较。

    江鱼急忙行礼道:“素师姐有所不知,这长安街头却是不许做这等毒物的生计的。也还好是师弟今日在,若是京兆尹那些维持长安治安的衙役发现了这等事情,这家酒肆都会被封了,却也不是师弟在这里恶言吓唬他哩。”语风一转,不等素溯夙再和自己纠缠,他已经笑道:“难得碰到三位同门师兄师姐,师弟我正好有一事相求。”

    素溯夙眼睛一瞪,接过话头问道:“何事?若是师门要你做的事情,却又何必要我们相助?”

    她在这里对着江鱼发作,旁边孙行者却是看得不耐烦了,一根粗大的乌木杠子‘呼’的一声指了过来,差点捅到了素溯夙的脸上,孙行者怪声怪气的说道:“小牛鼻子少在这里罗里罗嗦的,要你帮忙干活这是看得起你。嘿,你是蓬莱那一座岛上的?当年老子去蓬莱岛抢果子吃的时候,怕是还没有你罢?”

    左道宁、素溯夙、苏道远一看到孙行者,顿时脸色都变了。素溯夙指着孙行者半天说不出话来,左道宁只是一脸的苦笑,苏道远则是急忙稽首道:“却是孙……孙……这个,您不是在雁塔闭关修炼,不到五百年期限不得出塔么?”

    孙行者脑袋一歪,冷笑道:“当今大唐的皇帝亲自请老子出塔的,怎么,你们不服么?孙什么孙?一个前辈都叫不出口不成?怎么说从我那玄奘师尊辈份上算起来,你们也是老孙的晚辈呀?”冷笑几声,孙行者随手收回那乌木杠子,昂着头冷声道:“蓬莱岛的火枣又快成熟一批了罢?若是不想老孙我去你们蓬莱岛做客,就好好的听俺这兄弟怎么说。”

    江鱼心肝儿一抖,一看到素溯夙布满青气的面孔,不由得在心里骂道:“老孙啊老孙,你不怕得罪人,可是却生生害了我,没事你让我得罪他们做什么?你到底有多强的修为啊?你跑去蓬莱岛惹是生非,居然还能活着出来?”苦笑一声,江鱼毕恭毕敬的对着苏道远三人说道:“三位师兄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拿那《玄》的入门口诀卖钱的勾当。”

    好罢,既然已经得罪了你们,就得罪得更厉害一点罢。江鱼把那前后因果关系一说,随手将那玉简丢在了素溯夙的手中,微笑道:“大唐四大门阀,其中崔家已经得了好处啦,剩下的三家么,也有二十几个长老到了那个关口,急需这一份门的。上个月师弟给郑家打了个招呼,结果其他两家的长老都开出价码来啦。这不,就是请三位师兄姐去把这事情给应付一下,签个协议就是。”

    苏道远微微一笑,从素溯夙的手上拿过了玉简,点头道:“此乃小事,吾等身为本门传人,也该为本门出力。只是,江师弟,却为何要我等帮忙呢?”苏道远已经明白了原因,只是他看到素溯夙恨不得将玉简砸向孙行者的模样,这才接过了话头。

    江鱼急忙行礼,恭维了三人一句:“三大宗师出马,自然是比小子我出动要来得庄重,起码他们不会怀疑三大宗师在口诀中作假罢?而且,以三位的身份,这口诀能卖出去的价码,也比我江鱼拿到的好处要多得多罢?天下没有人知晓三位的师承来历,就说是我江鱼请三位做的中人,却也说得过去的。”他看了一眼面色渐渐缓和的素溯夙,急忙又说道:“而且,这是师弟的师尊元化真人亲自吩咐过的事情,就要靠着这一份掺水的秘笈,从四大门阀捞到足够多的供奉,这也是师门给咱们的一份大劳。”

    三大宗师对视一眼,左道宁、素溯夙还好,依然还是一个外门弟子的苏道远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他们自然清楚,四大门阀虽然对道门恭敬有加,但是每年的供奉,却也不过是几万斤精铁、几千斤铜精、几十斤精金之类的普通物事。若是能够在四大门阀身上压榨出一份油水来,这份劳可就真正不小。苏道远立刻向江鱼询问详细的情况,江鱼也毫不厌烦的将前后的细节一一告知。等得苏道远他们听得江鱼从崔家手上得到了偌大的一笔收入,就连最是冷漠的左道宁都不由得长吸了一口凉气,面带惊喜之色。

    因为孙行者的突然捣乱而变得有点僵硬的气氛,在众人分手时已经变得无比的热络,尤其素溯夙,她以瀛洲岛前辈的身份对江鱼悉心提点了几句,虽然都是场面上的空话,却也显得她和江鱼的同门之谊是如何的深厚。

    看着三大宗师匆匆远去的背影,江鱼跳上坐骑,嘻笑道:“宗师?修道?嗤,无非‘利、益’二字。好啦,师兄,咱们去捕风营。”

    孙行者诧异的看了江鱼一眼:“你却怎么不去和那三家的人商议?却要把劳让给他们?那两个男子却也罢了,那个女道人,那脾性却是老孙最为讨厌的。想当年刚随着师尊返回大唐,师尊应邀去蓬莱岛讲经,老孙不过是小小的吃了他们百多个桃子千多颗枣子,又拔了他们两根碧玉瓜藤而已,一干小牛鼻子居然围攻老孙。哼哼!”

    又听到了孙行者的光辉历史,江鱼不由得笑了几声,悠然解释道:“师门长辈都知道以本门初级换取供奉,乃是我江鱼办成的事情,分他们一点劳又有什么?地煞殿袭击皇宫之前,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花营营头,私下里和那些门阀世家勾勾搭搭的,皇上也不会说什么,无非是弄点好处嘛。”仰天叹息了一声,江鱼很是苦恼道:“只是,如今我成了将军,自己又领了一个新的衙门,再去和他们见面,怕是花营密探第一个就把这事情汇报给皇上了。但是三大宗师出面,还有谁敢嚼舌头呢?这份劳,不得不让他们分润啊。”

    江鱼满心的欢喜,自从三大门阀那边反馈回来消息,三家的长老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己商议一个合适的价码的时候,江鱼就开始犯愁了。龙闭关四十九天,刑部天牢蹲了一个月,等得江鱼收到消息的时候,捕风营已经是闻名京城,他江鱼也已经落在了无数有心人的注意范围中,再想和三大门阀勾搭,却就犯了李隆基的忌讳。幸好三大宗师适时出现,才解了江鱼的忧愁啊。

    “就是不知道,他们三位心慈手软的,能从那三个门阀手上,挖出多少利润?三家每年纯利的三成供奉给我道门?啧啧,怕是天竺的那两个老和尚,再也坐不安稳了罢?”

    一路不怀好意的阴笑着,江鱼、孙行者早就来到了捕风营衙门的大门口。捕风营衙门所在的那条小巷,左边是捕风营,右边是净街虎,一个官方打手机构,一个官方的黑社会暴力集团,两个大宅院却是占了整个小巷的地皮。江鱼骑着马行过小巷,一路上近百个净街虎的兄弟朝着他不断的行礼,恭声叫他一声‘鱼爷’,乐得江鱼‘咯咯’的大笑。

    孙行者不解的看了江鱼一眼,江鱼却是自我陶醉道:“当年在扬州城,何曾想过我江鱼也有今日?哦,呵呵呵呵呵呵!”跳下坐骑,站在对门的两扇大门正中的地方,左边是捕风营,右边是净街虎,江鱼志得意满的仰天长笑:“哈,我江鱼……”

    一声狂笑还没笑完,捕风营的大门突然被撞飞了出来,劈头盖脸的砸在了江鱼的身上。更有两个倒霉鬼随着那大门飞出,一头撞在了江鱼身上,江鱼身体本能的肌肉一绷紧,身体已经刚硬好似铁桩。几声骨折声过后,两个倒霉鬼抱着肩膀在地上翻滚起来,却是锁骨都在江鱼身上折断了,疼得他们不断的哼哼。不过,他们毕竟是亡命之徒,却也没有发出那不堪的惨叫。

    同时,一阵阵的叫嚣声、打斗声、拳头和身体的撞击声不断从捕风营大院中传来,江鱼大怒之下几步冲进了院子,随后,他呆立当场。

    一身洁白宫裙,打扮得风姿无限有如天仙下凡的三尾正坐在大院正堂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近百个满脸凶光的壮汉在那里相互欧斗。时不时的三尾在那里鼓掌道:“好,这位壮士好厉害,这三步崩拳威力好大哩!哇,你这是什么夫?怎么手掌都发紫了呢?”随着她娇滴滴的笑声,一干暴徒相互间打得是益发起劲,一眨眼的夫就有数十人吐血倒在了地上。

    狐狸精,美绝人寰的狐狸精;两百多个刚从天牢里被放出来,看到母猪都认为是貂禅的死囚;一千多个挤在捕风营小小的院子里,每日里对着一干大老爷们,就连院门都难得踏出一步,已经是穷极无聊开始抓身上的跳蚤来比大小的江湖暴徒。可想而知,这一群人凑到一起,还能作出什么好事情。三尾只是几个媚眼一抛,在场的这群暴徒中力最高名气最大的百多号暴徒已经跳出来开始发情野兽一样的斗殴。

    呆了一阵,江鱼干脆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他鼓掌,大声叫道:“打,打得好,嘿嘿,阴风掌、催心掌、赤炎拳、裂骨爪,啧啧,都是有名有姓的好夫啊。打,往死里打!他娘的还节省了老子一大笔俸禄哩,正愁找不到吃空饷的机会!皇上可是给了我两千人的定额!你们多死几个,老子多吃几个人的空饷。”

    越说越是恼怒,江鱼跳出门去,抓起门口的一尊石狮子又蹦了回去,单臂一甩,那石狮子带着狂风砸向了打得最热闹的地方。一阵骨肉断裂声响起,几个下手最狠,眼里已经冒出血光的暴徒被那石狮子砸成粉碎,凭空一团团血浆喷出老远。那几个暴徒都是刚刚从刑部天牢中放出来的狠角色,一个个都快突破到先天境界可以吸纳天地灵气入体。这样的高手,被江鱼随手就杀掉了五六个,整个大院中突然一阵的寂静,那些正在打斗的以及正在地上翻滚呻吟的,全部都安静下来。那些围着看热闹,不断挑唆着人下死手的暴徒,也一个个长大了嘴巴,看着江鱼半天说不出话。这等力量,他们何曾见过?

    冷笑一声,江鱼重重的跺了跺脚,悠悠说道:“你们,都是一群该死的混帐!他奶奶的,不要以为在刑部消了你们的案底,就太平逍遥了。只要老子一句话,你们照样是被满天下通缉追杀的命!还有,刑部大牢里的诸位好汉爷,别忘了,你们肚子里的‘断肠丹’!”天牢中出来的一干暴徒面色一变,气焰立刻被压到了最低点。江鱼又朝着那些幸灾乐祸的江湖匪类冷笑道:“你们得意什么?你们得意什么?你们来捕风营一个月了,总也吃了几顿饭罢?告诉你们,‘断肠丹’,一个没拉下,不得解药,你们两个月后就全得完蛋!”

    群情涌动啊,除了那些刑部天牢里出来的死囚,其他一千多个红着眼睛的暴徒朝着江鱼逼上前一步,几条汉子愤怒的咆哮起来:“狗日的,你的榜文上征兆我们来捕风营,可没说要给我们的饭菜里面下毒!他奶奶的,这是朝廷的诡计,这是要计算咱们哩!兄弟们,抓了这狗日的杂种,逼他拿出解药来!”

    上千人同时应道:“逼他拿出解药来!”

    更有几个长相有点猥琐的汉子狂笑道:“兄弟们,抓住这厮拿解药,抓住这女人,咱们好好的轮她一轮!”

    又有人叫道:“这话没错,咱们来应征,不就是看在能给咱们消案底的份上么?这才多小一点情面,怎能对咱们下毒呢?兄弟们,反啦!”

    随着‘反啦’两字一出口,这群人就朝着江鱼、孙行者还有三尾扑了过来。江鱼眼里同样是血光一闪,怒道:“反了就反了罢!身家清白、道高德隆的好人家子弟难得找到,他妈的找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混蛋还少么?不要给老子面子,给我往死里揍!”抢过门口一名千牛卫手上的陌刀,一手劈下了刀头,江鱼抡起六尺长的木杆就迎着上千心生杀机的暴徒冲了过去。

    孙行者‘哟呼’一声欢呼,凌空翻了数十个跟头,手上乌木杠子‘哗啦啦’一声绞成了一团漆黑的风暴,朝着整个院子笼罩下去。

    三尾‘嘻嘻’一笑,娇声道:“我家主人发怒了哩,不和你们这群傻瓜玩了。”她手指一弹,一缕粉红色的雾气突然弥漫整个院子,江鱼刚刚打翻十几人,孙行者刚刚凶性大发打碎了七八个脑袋,院子中那一千六百多个暴徒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三尾很无辜的朝着江鱼眨巴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微笑道:“他们做乱,却也不用往死里打。落在姑娘我的手上,他们怎能翻了天去?”

    眼珠子一转,江鱼随手将那木杆丢了出去,朝三尾笑道:“这样啊?那这群人,就归你统辖了。”

    三个人,不,两个人一个妖精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立刻就定下了任务划分。孙行者是捕风营的总教头,负责一应的传授人物,‘阢神经’也由江鱼交给他,由他传授给这群桀骜不驯的家伙。三尾就是捕风营的总监察,以她的魅力和神通,还有她的心计,这群粗鲁的汉子,哪里逃得过她的手去?一个个早被她弄得神魂颠倒了。

    至于江鱼么,江鱼还没说他应该负责哪一部分事情呢,一个软绵绵的有点阴柔的声音传来:“江大人,你让柴某好找啊。从李大人府上到您如今自己的家里,再从您府里找到这儿,一个上午,可就为了您到处奔波了。”

    声音阴柔,人也有点阴柔的柴静慢条斯理的走进了捕风营大院,惊诧的看了一眼倒了一院子的大汉们,不由得冷笑道:“江大人果然是,嘿嘿,别出一格呀。柴某却是听说,江大人最近一个月招揽江湖亡命,征召各类匪徒加入捕风营,这已经闹得朝廷里乱糟糟的吵成一团啦。据说,就是这几天的夫,张相公也要去向皇上进言,要皇上重重的治你的罪哩。”

    张九龄又开始找自己的麻烦?江鱼心里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他要进言,那就进言罢,本将军害怕他告我不成?”冷笑了几声,江鱼看着阴阳怪气的柴静很是不解的问道:“只是,不知道柴大人没事跑来我捕风营做什么?您也看到了,这捕风营如今,可就是一干江湖汉子,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嘿嘿,你家柴风柴公子,没有记恨我江鱼罢?”

    听到柴风的名字,柴静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毫不掩饰的笑容,他耸耸肩膀,轻松的说道:“柴风?呵,却也没甚大不了的,他最近又看上了几个女子,正准备娶回去呢。张冰云,和我柴家却无太大干系了。”看了江鱼一眼,柴静微笑道:“这不正是江大人你想看到的结果么?就连楼台观的几个老神仙都出面给我柴家施加压力了,柴风他还能怎样?”

    不等江鱼开口,柴静也不想再继续这等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题,他伸手朝着捕风营门口一引,微笑道:“江大人,我家王爷想要见你,请!”

    很好,那话儿来了。江鱼心里有谱,朝孙行者使了个眼色,孙行者茫然的看着他,不懂装懂的连连点头。三尾却是眼珠子一转,微笑着朝着江鱼使了个肯定的眼神,江鱼这才放心笑道:“请。王爷有请,咱做臣子的,怎么敢不去啊?”

    地上一干原本还带着千重火气的江湖暴徒一时间心头的火气全消了下去――自己加入的这个捕风营的将军,居然能被王爷派人来请他?岂不是他在朝廷中很有面子?岂不是他在朝廷中很有靠山?岂不是自己若是真心实意的帮他办事,以后自己升官发财……

    三尾最是能揣摩人心意,看到这些暴徒眼里闪烁的光芒,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着的是什么东西,不由得发出了几声嘲讽的笑声。刚才这些人,不还为了自己中了毒而发狠么?现在却一下子就陷入美梦中去了。果然,人类啊,是世界上最可怕也最不知所谓的东西呢。三尾差点又把自己的尾巴给化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她按捺下那种冲动,只是轻轻的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微笑着看着江鱼的背影。

    ‘砰’,三尾的遐思被巨响打断,孙行者一杠子打碎了院子中间的那石狮子,大声吼道:“都给老孙爬起来,现在开始,老孙好好的操练你们!哈哈哈哈!……诶,狐狸,给他们解毒啊?”

    捕风营内乱成了一团,江鱼却已经到了李瑁的王府。

    柴静领着江鱼,也没有叫人通报,就这么直奔后花园而去。王府那巨大的后花园里,牡丹一丛丛的盛开,李瑁端坐在花丛中,手里捏着酒杯,正在摇头晃脑的欣赏一名女子跳舞。这女子身材略微显得太丰腴了些,却是珠圆玉润,大有富贵之气。更兼她眉目如画,嫣然一笑就好似百花盛开。虽然她的舞姿还显得太青涩稚嫩了些,却因为她的美貌,也已经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上层之作。

    李瑁身边,咸宜公主正在和另外一名宫裙盛装的少女相互调笑,看到江鱼跟着柴静行了进来,咸宜公主面色一变,立刻将一张笑脸变得好似冰山,翘起小脚狠狠的在李瑁的脚趾头上踏了一下。

    李瑁急忙回过头来,看到江鱼走了进来,立刻眼珠子一瞪、眉毛一竖,指着江鱼大声骂道:“江中游,你还有胆子到本王府上来?”

    丝竹声突然停下,那正在舞蹈的女子露出一丝大感好玩的笑容,轻盈的朝李瑁行了过来。江鱼一呆,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李瑁,惊问道:“王爷所言何意啊?臣却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甚不敢来王爷您的府上呢?”

    酒杯笔直的朝着江鱼砸了过来。江鱼却也没躲闪,任凭那拳头大的琉璃酒杯狠狠的砸在自己额头上炸成了无数碎片。他舔了舔脸上流下来的一点殷红的葡萄酒液,‘嘿嘿’笑着朝着李瑁连连点头:“王爷今日着人招我过来,就是为了戏辱我江鱼不成?”他猛地上前一步,脚下一块白玉板被踏成了粉碎。

    柴静本能的闪到了江鱼面前,伸开双手拦住了江鱼,冷哼道:“退回去。”

    李瑁阴森的看了江鱼一眼,突然大吼道:“来人啊,把这厮给本王抓起来,吊起来痛打三百鞭!”

第五十二章 逼君入瓮(10405字)5.21

    骨肉撞击声响处,数十名王府护卫抱着肚子好似炸熟的大虾般倒在了地上呻吟。江鱼轻松的甩了甩两只手,朝着目瞪口呆的寿王嘻笑道:“王爷,您的护卫实在是不顶事,还是换一批人罢。这等护卫,拿来有什么用呢?”他很不满,很不满李瑁的这种态度。李林甫正在绞尽脑汁谋算将他推上太子的宝座,他却对自己这样颐指气使的,这算什么?莫非真把他江鱼当奴隶了不成?

    寿王浑身哆嗦着指着江鱼,他已经气坏了。沉默了半天,李瑁突然大声嚎叫道:“柴静,给我拿下他!”

    眼里精光一闪,柴静低喝了一声:“江大人,对不住了。”他双手一开一合,两只手掌散发出玉白色明净光芒,带着隐隐雷霆声朝着江鱼心口砸下。柴静脚步交错,踏着好似九宫步却又带着一点禹步痕迹的古怪步子,身形一闪一错已经是幻出数条残影,两只手掌在弹指间已经挥出了近百掌。密密麻麻的罡风碰击声震得四周那牡丹花枝一阵乱颤,无数花瓣满天飘洒开。

    用很无聊同时很无奈的眼神瞥了柴静一眼,江鱼猛抬起脚,一脚狠狠的跺了下去。柴静胸口被江鱼一脚踏中,‘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凌空倒飞十几丈,落地时已经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江鱼皱着眉头指着柴静怒道:“你这长得好似女人般的混蛋,鱼爷我第一次见你就恨不得打死你啦!柴风那小子起码还是真小人,他还敢背后找人计算老子,你他奶奶的算什么东西?仗了王爷的势来欺负鱼爷我?”

    一通破口大骂,江鱼将那街头小痞子的做派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幼就是在那无赖群中长大,稍微大一点又被无凡弄去了昆仑山那种野兽成群的地方,一颗心早就被调教得野性十足,哪里知道什么天地君亲师?别看李瑁是王爷,就算是李隆基当面,若是李隆基冒冒失失的叫人吊起江鱼痛打三百鞭子,江鱼说不定也立刻翻脸,拔出刀子就造反了。若是他修为低一点,也许江鱼心中还有点畏惧和谨慎,不敢太出格。但是如今他自身修为已经到了铁身巅峰,玄也有了几分火候,道行神通更是有了不弱的修为,加上如今手上也有了点权力,他就有点骄横跋扈,有点不把天下人看在眼里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却也怪不得江鱼,只是他突然发威,却把李瑁给吓得惊愕在那里,半天没办吭声。

    还是咸宜公主俏生生的站起来,凑到江鱼身边狠狠的掐了一把江鱼腰上的软肉,娇嗔道:“哎哟,我的江大人,江将军,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啊?我王兄也不过是和你说笑说笑,你还当真啦?得啦,得啦,这群小人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就把他们当作一群畜生野狗,轻轻放过了罢?太华妹子,快点倒杯酒来,给咱们江大将军消消气哩。”刚才咸宜公主身边的那宫裙少女面色冷淡的看了咸宜公主一眼,又瞥了瞥江鱼,冷漠的掏出一串念珠在手上掐动起来,哪里理会咸宜公主?一时间就连那牡丹花丛中站着的丰腴女子,都不由得苦笑起来。

    还是李瑁装模作样的对着地上的那群护卫呵斥了一阵,又看了一眼不断吐血却死活站不起来的柴静,招来王府下人将他们搀扶了进去,随后腆着一张脸朝江鱼笑道:“江大人不要动气,本王刚才只是玩笑玩笑,当不得真哩。嘿嘿,玉环,给江大人倒酒。”

    咸宜公主死拉活扯的将江鱼按在了座位上,丰腴女子杨玉环笑嘻嘻的倒了一杯酒敬给了江鱼。江鱼接过那酒杯,拈在手上把玩了一阵,却是半天没有喝那酒。等得李瑁在旁边面色都有点难看了,江鱼才一脸谨慎、满脸提防的很小心的问道:“这酒里不会放了鹤顶红、番木鳖、十步腐心散,我这一口酒下去,就会被毒死罢?王爷,您刚才还要吊打臣,如今却又叫王妃亲自敬酒,臣,惶恐啊?”

    说是惶恐,江鱼却是在不落眼的在打量着杨玉籇―唔,好,好,好得很,果然是绝世美人。比之起来,张冰云比她少了一份富贵;公孙氏比她少了几分艳光;曾经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天欲宫的那几位妖女,更是比她少了几分雍容大度,以及那清纯还带着点青涩的韵味。虽然身体稍微丰腴了些,但是在以胖为美的大唐,这等体态却反而比那张冰云等窈窕女子更受男子的宠爱,最少,江鱼是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摇摇头,叹息一声,江鱼笑道:“不过,既然是王妃亲手倒的酒,咱家就……”

    刚要说把这酒喝掉,旁边太华公主已经随手抢过了江鱼手上的酒杯倒在了地上,冷冰冰的看着江鱼低声喝道:“要喝酒喝,不喝就滚。你一做臣子的,摆什么谱儿?真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不成?”谁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江鱼愣住了,李瑁傻住了,咸宜公主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杨玉环嘴唇动了动,就要开口打个圆场。

    恰这个时候,一身便袍的李林甫发鬓上也插了一支大粉牡丹,笑吟吟的背着手大步行进了院子。隔着远远的,李林甫就在那里叫道:“王爷,可有好一阵子不见了罢?嘿嘿,自从王爷你大婚之后,可是少有露面呀?今日怎么想起把我这兄弟招来了?”

    一看到李林甫,寿王脸上立刻变了变,但是随即堆满了笑容的迎了上去:“嘿嘿,本王最近却是在王府内修心养性,少出去招惹是非了。诶呀,李大人,嘿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个,您最近不是在忙着那些事情么?”李瑁的脸上就有点畏缩和懦弱,比起刚才对江鱼的嚣张态度,实在是转了十万八千里。

    李林甫笑笑,也不用寿王请,径直坐在了咸宜公主让出来的凳子上,朝着太华公主微笑道:“太华公主今日性质却好,怎么出宫来了?”

    正在以那阴冷的目光凝视江鱼的太华公主瞥了李林甫一眼,冷声冷气的低声道:“你管本宫么?你们谈事罢,却不要理会本宫。”站起身来,太华公主冷冰冰好似幽灵一样行了出去,几个护卫急忙跟上了。她这一走,院子里的光线似乎都明亮了不少。刚才她在的时候,就连江鱼都觉得后心处一阵阵的发冷,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李瑁有点恼怒的看了一眼太华公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被打碎的酒杯,干笑道:“哈哈哈,本王这妹子,自幼就是如此,嘿嘿,谁也拿她没子。”顿了顿,他讪讪的在一旁坐下,着杨玉环给众人倒了酒,这才有点怯懦的说道:“其实这次叫江大人过来,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江大人上次答应的事情,说是要下手解决那刑天倻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李林甫刚要接过话头,江鱼已经随口说道:“那刑天倻,还有别的用处,我的主意却是改过了。王爷放心,就算他不死,却也不会让他再坏你的事情就是。”江鱼冷冷一笑,眼里流露出几丝不屑的意味。他可想不通刑天倻有什么好忌讳的,就算他智力高绝比得上传说中的诸葛孔明又如何?在绝对的权力和武力的优势下,刑天倻再给李瑛出主意又能改变什么?只有李瑁才会这么斤斤计较罢?也许,他计较的不是刑天倻的性命,而是江鱼没有听的安排,没有按照他说的去行事罢了。

    “感情,你还真把老子当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了?”江鱼冷冷一笑心里暗自思忖着,他一边说话,一边用阴冷的目光盯着李瑁,直看得他坐立不安的在那里扭动起身躯,知道李林甫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脚,这才将注意力又放在了杨玉环的身上。

    兄弟俩和李瑁讲了一通没有用的废话,客套了一阵,谢过了李瑁要留他们吃饭的邀请,走出了王府。刚刚走出王府所在的里坊,江鱼就张口骂了起来:“他奶奶的,拿酒杯砸老子也就罢了,却也懒得躲闪。可是要吊起老子打三百鞭,真当我江鱼是好欺负的?真当老子江鱼是他李瑁的什么东西不成?惹怒了我,今晚就去把他给‘咔嚓’了。”

    “放肆!”李林甫狠狠的瞪了江鱼一眼,压低了声音骂道:“这些话,留在家里说也不迟啊?寿王就是这个脾性,你理他做什么?也难怪,这也是大哥留下的祸根,大哥当年,却是依靠他母妃武惠妃的力量才青云直上的,搞得他都以为,咱们兄弟都是他的臣子了。”

    摇摇头,李林甫有点不快的说道:“今日你打了他几十个属下,却也让他清醒清醒,咱们兄弟,却哪里是容得他这等作贱的?只是呢,大哥还有依仗他母妃的地方,很多事情不能做、很多话不能说,这些话这些事情,可就交给兄弟你了。”

    江鱼缓缓点头,冷冰冰的说道:“大哥放心,我省得如何去做。总之谁想要踩在咱们头上,就看看他的拳头到底是够不够大罢。”嘀咕了几句凶狠的话,江鱼扭头看着李林甫道:“只是大哥,你到底在忙乎什么呢?看寿王今日的样子,似乎你正在替他干活?”

    “嘿嘿。”干笑了几声,李林甫摇摇头道:“大哥倒是在帮惠妃娘娘做点事情,说是和寿王有关,但是呢,到底后面结果是怎么样的,却也难说。哼哼,老实话告诉兄弟你,大哥我也还没下定决心哩。如今这世道,臣子难做啊。碰上一个太英明的皇上,这臣子做什么都难成;碰上一个太不成器的就好似寿王这般的,诶,更是头疼。”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李林甫拿马鞭朝着江鱼手上敲了敲,点头道:“刚才白霞子来叫大哥,说是你被寿王的人找去了,很是有点来意不善的味道,大哥这才赶过去哩。唔,你手上还能调到花营的案卷么?”李林甫很殷切的看着江鱼,眼睛眨得飞快。

    江鱼点点头说道:“自然能调到,虽然我自成捕风营,但是说实话和花营又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花营以后做点斯文雅静的活计,我就一心一意负责杀人。要调案卷,那是轻而易举的,否则怎么去抓人杀人啊?”

    李林甫面上一喜,拨转马头朝宫城那边行去,回头笑道:“那好,替大哥把花营案卷中记载了兵部几个侍郎一应家私的卷宗给抄录几份送来罢。大哥我有急用。唔,还有,大哥这几日招惹了点麻烦,你看有空,就去帮大哥我处理处理罢。这事情,你回去问管家就好,大哥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李林甫很少见的露出了几丝羞赧的神色,朝江鱼挥了挥手,领着护卫朝宫城那边去了。

    江鱼骑在马上,低头寻思了好一阵子:“兵部几个侍郎的卷宗?嘿,有人要倒霉了罢?这几日不是正在和张九龄他们计较皇上重新启用几个老臣子的事情么?至于那些麻烦事?诶,不至于是大哥他强抢了民女收进府里,要我给他去理清首尾罢?”江鱼有点苦恼的摇摇头,抓抓下巴苦笑道:“大哥啊,你府上歌伎都有数百人了,还招这多女人身上的麻烦作甚?”

    骑在马上朝着四周看了一阵,江鱼半天没想好要去哪里。捕风营自然是懒得去的,有孙行者在那里操练一干暴徒,江鱼很放心。梨园也懒得去,公孙氏最近正好到了紧要关头,正是将肉身和自身真气熔炼为一正式踏入望月宗门槛的时机,没来由去打扰她。至于其他的知交好友却也没几个,如今都被撒了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个也找不到。

    寻思了片刻,江鱼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策骑到了朱雀街一间胡人商铺里买了几件新奇的物事叫人包扎了起来,自己一个人拎着包裹,晃悠悠的到了城南的一个里坊里。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家门口种了几颗大松树,门户很是清静的院子,江鱼跳下马,轻轻的敲了敲门环。过得一阵,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一个小丫鬟拉开了房门面露惊喜的叫道:“是公子回……这位客人,您找谁?”

    努力的在脸上弄出一丝很和善的笑容,江鱼艰难的弯下腰朝着那只到自己腰间的小丫鬟笑道:“这位姑娘,这里可是刑天倻刑大爷的府上?”

    一个很慈祥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啊?是倻儿的朋友么?小珠儿,还不请客人进来?”江鱼从那小丫鬟头上看过去,不大的院子尽头,那小小的大堂门口,一个小丫鬟搀扶着一个老妇人站在台阶上,正看着这边。那老妇人好似眼睛有点不好,一对眸子被白色的眼翳蒙着,手杵着一条龙头拐杖,微微的偏过了头,在凝听这边的声音。

    江鱼笑了几声,随手推开了自己身前的小珠儿,拎着那包着几件西域珍奇货物的包裹走进了院子。他朝着那老妇人长作揖行礼道:“老太太,我是天倻同朝为官的好友,今日偶尔得闲,又找到了几件难得一见的希奇物事,特意来看望一下老妇人哩。”说了几句客套话,江鱼笑道:“我和天倻乃是真正有如亲兄弟一般,您就好像是俺老娘啊。”

    说道这里,江鱼已经是跪在地上朝着老妇人‘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那老妇人一惊,急忙叫道:“小珠儿,小贝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这位公子搀起来?诶,公子你实在是太拘礼了。”

    江鱼笑嘻嘻的搀扶着老妇人到了大堂内,扶着她在一张软榻上坐下了,江鱼自己则是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那老妇人侧耳听着江鱼的动静,笑道:“天倻前几年带老身来了长安,却也勉强得了一个出身,如今在太子府上做事。不知道这位公子……”

    江鱼连忙说道:“在下江鱼,乃是一员武夫,如今在大唐捕风营公办。嘿嘿,您叫我小鱼儿就是,凡是我亲近的人,都是如此称呼。”顿了顿,江鱼看了看大堂内朴素的陈设,不由得连连点头,他又问道:“天倻兄,今日去了哪里?”

    老妇人微微一笑:“小鱼儿你不知道他被太子叫去了么?诶,你那捕风营,是干什么的啊?老身对朝廷的个个衙门却也有所听闻,还没听说过捕风营这个衙门哩。就是皇上身边的十六卫,太子身边的六率卫,加上长安城周边的诸方镇卫,也没有捕风营这个名头啊?”

    ‘嘿嘿’笑了几声,江鱼笑道:“我这捕风营乃是皇上下旨刚刚成立不到两个月的新衙门,就和刑部一样,专门负责抓捕一些为非作歹的人物。只是刑部针对的只是那些普通犯人,我捕风营嘛,对付的就是那些有一些特殊才能的人物罢了。”

    “原来如此。”老妇人点点头笑道:“感情是皇上身边的亲卫,想来前一阵子皇宫里闹了这么大的一场乱子,皇上下了决心要组建一支精锐人马了。这么说来,江大人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人了?”刚才还叫了一声小鱼儿,如今却就变成江大人了。江鱼心中暗惊,这老太太不要看她死气沉沉的,心里却是明白得狠哩。

    笑了几声,刚好小珠儿端了茶上来,江鱼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随手将茶盏放下,这才说道:“却也是这么个说,无非是替皇上分忧罢了。噫,老太太您的眼睛却是怎么回事?好似看不清楚东西?”

    听江鱼转过了话题,老妇人也微微一笑,有点无奈的点头道:“老毛病了,好几年前眼里就生了白翳,却是看不见东西了,幸好还有一对耳朵好用,否则老身就真正是个废人了。”

    “哦,原来如此。”江鱼身体微微前倾,笑道:“这样说来,却也巧了,在下这里正好有一株海外仙山求来的灵草,最是能清理五脏六腑调和周身元气明目养神的。这灵草的用,却也得那赐下这草的道长提点过几句,不如让在下试试,看看能否将老太太的眼睛复明,如何?”江鱼心中那个高兴啊,欲收服人,必先施恩于人。早就打听清楚刑天倻的老娘是个瞎子,江鱼这才巴巴的到袁天罡那里强行索要了一株‘九清还丹’。需知道江鱼可不是一个施恩不图报的人,若非有一定的好处,他会跑去欠袁天罡的人情?

    老妇人乐得笑了起来:“哎哟,我这眼睛可是好几个太医都说没办了的,真有海外仙山的灵草能有这样大的效用么?那就试试罢!”顿了顿,老妇人又笑道:“小鱼儿,你也不要在下在下的显得生分了,你和天倻兄弟相称,若是不嫌老身冒昧,就叫老身一声老娘罢!听你的年纪,却也不大,老身还担的起这一句称呼。”

    老太太心情挺好的,江鱼则是心里一阵的憋闷,好么,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找了个老娘回来!若他真和刑天倻有这样的交情,他倒也认了,可是他和刑天倻如今却是不折不扣的敌人关系,这一声老娘,就叫得江鱼差点没哭出来。无奈,为了把刑天倻死死的笼络在手中,江鱼只能这么做下去了。“刑天倻啊,你老娘就是你唯一的软肋,嘿嘿,且看若是太子知道了你老娘被我江鱼治好了眼睛,会怎么想?”

    着那两个小丫鬟去取了一盆净水,江鱼将‘九清还丹’草在那净水中点了一点,不过三寸许长的一株儿小草顿时散发出淡淡的绿色荧光。两个小丫鬟一阵的惊呼中,江鱼已经按照袁天罡传授的灵诀打了几个印诀朝着那灵草上一点,一口真元喷出,那小草突然通体枯萎,全部的灵气都聚集在了那草叶上的十几点净水中。那净水已经变得荧绿一片,隐隐有沁人心脾的香气发出。

    手指头轻盈的一点,十几点净水有六点分别注入了老太太的双眸中,老太太猛的惊呼起来:“哎哟,好清凉的东西,这是什么药水啊?”她嘴巴刚刚张开,江鱼已经将那草叶上残余的水滴全部滴入了她的嘴里。那水珠儿一进入老太太的嘴里,立刻化为一蓬碧绿的灵气涌进了她肚子,开始滋养滋润她的全身。

    两个小丫鬟不断的惊呼,眼睛里星星直闪,看向江鱼的眼神里充满了神奇和不可思议。老太太的一头白发慢慢的转为黑色,黑得发亮发光,原本有点老人斑的皮肤也开始变得细嫩光滑,容貌年轻了何止十岁?尤其她一对眸子上的白翳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对眸子晶莹剔透闪闪发光,显然是已经恢复了视力。

    老太太惊喜的睁开眼睛朝着四周看了看,一手扶住了江鱼的手:“小鱼儿啊,你这果然是仙山灵草,为娘的这一对眼睛,比起年轻时候更加清明了啊。”老太太现在看江鱼,那就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爱到了心里面去。这么威猛的一条大汉,显然是武力高绝的,又能求得仙草,显然也是大有身份的人物。自己的儿子虽然智力高绝,却是略显文弱了一些,在京城里又没有什么根底,若是得了这么一个好兄弟帮助,日后出人头地也是很轻而易举的了。

    江鱼却是微微一笑,朝着老太太一拱手道:“老娘,您眼睛复明,这可是大喜事。只是,小鱼身上还有重任在身,待会还要去营里点卯,却是不能久留了。待会儿等天倻兄弟回来了,你就给他说,说我江鱼有礼了。”眯着眼睛,朝着两个小丫头投去了极其有阳刚魅力的一笑,江鱼不等老太太出言挽留,就大步出了院子,跨上坐骑扬长而去。

    不走不行啊,江鱼的灵识发现刑天倻已经快到里坊门口了,这要不走,被刑天倻堵在自己家里,可不是一件好事。有些事情,大家当面反而尴尬,在背后下手,反而容易达成效果。将坐骑停在里坊门口,看到刑天倻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远远的行了过来,江鱼笑嘻嘻的朝他挥挥手:“天倻兄,好久不见?嘿嘿,最近过得如何啊?”

    打完了招呼,江鱼策骑就跑。那刑天倻已经是瞪大了眼睛发出愤怒的咆哮,马鞭重重的抽在了坐骑上策骑狂奔而来:“江鱼,你在这里作甚?”刑天倻不知道是气还是被吓的,总之他看到自己坐骑的脚力不如江鱼的马儿,显然是追赶不上了,就急忙跳下坐骑想要冲进里坊。结果,他一个立脚不稳,跳下马的时候重重的摔了一跤,却是一个飞身又爬起来,朝着里坊内狂奔而去。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叫道:“娘亲,娘亲,你可好?你没出事罢?娘亲?娘亲?小珠儿,小贝儿,你们在哪里?”

    刑家大门打开,精神抖擞两眼明亮的老太太当门而立,笑盈盈的看着刑天倻乐道:“天倻,你回来啦?哎呀,可真不巧,你那个叫做江鱼的兄弟可刚刚离开哩,娘还说要留下他吃午饭的,怎么就走了呢?”猛不丁看到刑天倻身上的灰土,老太太惊讶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摔跤啊?风风火火的干什么?”

    刑天倻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年轻了十多岁就连眼睛都复明了的老娘,惊呼道:“娘亲?你?”

    老太太微笑着给刑天倻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满脸是笑的说道:“这可不都是你那兄弟江鱼做的好事么?他不知道从哪里求来了一株仙草,替娘亲治好了眼睛。那仙草的效力可也真大,娘亲如今浑身都有力了,走路也不用两个小丫头子扶了。你可要好好的感谢一下小鱼儿啊。”顿了顿,老太太又对浑身呆滞的刑天倻说道:“小鱼儿也太客气,他送了几件西域的琉璃器皿还有一整套纯银的胡人茶具,怕不是要上千贯钱才能买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咱们可不能收,你哪天给他送回去。”

    刑天倻呆呆愣愣的半天没说话,他身后的几个太子府上的护卫,脸色可都变了。

    什么叫做趁热打铁?显得浑身筋痛的江鱼在给刑天倻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套钻之后,又站在朱雀街的十字路口想了半天,终于打定了主意,跑到路边的干货店买了一堆三钱不值两钱的干果脯之类的东西,同样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包裹,带着一丝邪恶的冷笑,朝宫城方向行去。到了宫城门口,他转了个弯,一路到了一间占地不小的府邸前,将那马缰绳甩给了门口的护卫,笑着自报家门:“还请启奏忠王一声,就说威武侯、捕风营将军江鱼求见。”

    门口的几个禁卫呆呆的看着江鱼,威武侯、捕风营将军,这名头最近两个月听得多了,可是他求见王爷,却带着一个大包裹干甚?送礼?给王爷送礼有这样的么?不是送礼,他拎着大包裹干甚?一名禁卫机灵,已经跑进去通告去了。

    一会儿的夫,江鱼已经被请到了王府的一间偏厅内。一路上,几个王府的下人想要接过江鱼手上的包裹,但是江鱼死活不肯把那些不值钱的干果之类的交给他们,一行人无奈,只能看着江鱼带着那包裹坐在了偏厅里,‘啧啧’有声的打量着左右的陈设。

    香茶奉上,江鱼同时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轻灵却同时凝重的脚步声。他缓缓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赞叹道:“果然是王府的茶,嘿嘿,这茶水的滋味,好啊。不过,还是不如寿王府上的那极品贡茶来得香甜。”他坐在那里自言自语,故意的提高了一点声音,想来外面走进来的那人,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一身白衣,冷漠如同雪地里的一杆青竹般的忠王李亨缓缓走了进来,坐在了江鱼对面的椅子上,微微颔首道:“江侯爷,有何见教?”好似刚才江鱼的话,他根本没有听到。李亨很自然的用左手端起了茶杯,细细的品尝了一口,点头道:“这茶,莫非侯爷还入不得口?”

    江鱼叹息了一声,看了一眼李亨依然被绷带包得紧紧的右手膀子,微笑道:“王爷那夜的惊天一箭,却是让臣大开眼界啊。只是,王爷的膀子,还没有恢复么?”

    苦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李亨摇头道:“那一箭,却是小王太自负了。真气反噬,手臂上经脉差点没被炸碎,幸好宫内有密制的断续膏,否则小王这条手臂,已经彻底废了。”有点无力的舞动了一下那条手臂,李亨笑望了江鱼一眼:“江侯爷有什么事情,就直说罢。小王虽然不太理会外面的事情,但是侯爷的大名,却也是如雷贯耳了。这几年来,在长安城中做的大事最多、最受父皇重用的,也就属侯爷了。”

    “客气,客气了。”一点都不脸红的江鱼将手上那尺许方圆的包裹朝着李亨一丢,笑道:“里面是一点干果什么的,王爷拿去补补身体。诶呀,王爷这里门庭清冷啊,怎么,王爷受伤未愈,就没有人来看望么?下官却是听说,前几年寿王不慎折断了小手指,就连太医都是一日三探望哩。王爷可也是封了王的,怎么待遇就如此不同?”

    李亨差点没骂出口来,自己能和李瑁比么?李瑁有个好娘亲,在宫里一手遮天的武惠妃就是了。自己呢?在宫内没有强硬的靠山,在朝廷中又没有得到什么重用,手上无权无势,更不得皇帝的青睐,凭什么那些巴结谄媚的臣子要来看望他李亨啊?

    看到李亨有点黯然的面容,江鱼叹道:“说来也是的,王爷这次受伤,却也是为了替皇上效力,抓捕那一干乱国的妖人,怎能不闻不问呢?唉,其实大唐的宗室中,能够有王爷这样实力的子弟,实在是寥寥无几,按照下官的想,若是王爷能够受到重用,替我大唐多多出力,那才是大唐之幸啊。”

    半天没出声的李亨看了江鱼好一阵子,这才悠然笑道:“江侯爷的大哥乃是李林甫李大人,这是朝廷中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而李大人却是寿王那一边的领军人物,知道这事情的人却也不少啊。江侯爷巴巴的跑来本王府上,就是为了和本王说这些不搭边的言语么?”摇摇头,李亨说道:“本王一心苦修武,却是对这些闲杂事情,并无太多计较。”

    随手将那包裹丢在了身边的地上,李亨微笑道:“至于江大人是用果脯赠送本王,还是赠送本王千金不换的灵药,却也没甚么大的差别。总之心意到了,也就好了。”叹息一声,李亨点点头:“江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罢,不要让本王看不起江大人。需知道,在本王心目中,江大人却是一条堂堂的汉子,为了属下可以以身藏毒的好汉啊。”

    为了属下以身藏毒,江鱼又想到了这辈子让他最为恶心的一件事情,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皱眉道:“这事情也就不要提起了。既然王爷要下官直说,下官就冒昧了――王爷可有兴趣到我捕风营中做事?以王爷的一身本领,去我捕风营,大有作为啊。”

    “捕风营?就是最近闹得长安城沸沸扬扬收集了天下大半凶神恶煞的捕风营么?”李亨哭笑不得的看着江鱼,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怕是没这个道理罢?本王怎么说也是亲王,怎么能去捕风营兼差?”李亨连连摇头,心里大不以为然。大唐的亲王若是要在朝廷中兼差,怎么说也要遥领一个大都督啊,兼职的官儿都是权位极大的那种,捕风营一个不过两千人编制的小衙门,他李亨怎么愿意去?就更不要说如今捕风营那难听到了极点的名头了,朝廷中已经有大臣在私下里说那捕风营就是恶棍营。

    江鱼微微一笑,翘起二郎腿若无其事的说道:“亲王这名头嘛,若是王爷肯屈尊,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啊。王爷,不要看我捕风营衙门小,可是却也能容得下大菩萨的。咱们捕风营负责的事情,可都是不一般的哩。这也是为了王爷您好啊,若是您能立下什么大的劳,以后在皇上面前,却也有脸面不是?”

    “江大人这话说得不详不实,其中大有水分。”李亨毫不客气的戳穿了江鱼的话,他指指点点的说道:“江大人还是坦白点罢,要小王去捕风营兼职去也做得,但是江大人总不会是无端端的起了这个心思罢?总要有一个缘故的。江大人到底想要通过本王做成什么事情,还请明说。”

    其实我是想要让你变成我的另外一个师弟啊。江鱼心中如许想着,不过这话总不能直接说出来。毕竟嘛,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好说得。无凡千叮咛万嘱咐‘望月’二字不能让修道界的人知晓,江鱼可没傻到一见面就把所有的秘密告诉李亨。

    寻思了片刻,江鱼阴阴的笑了几声,点头道:“既然如此,下官就明说了――若是太子失势丢了大位,皇上剩下的这些皇子中,王爷看好谁?”

    鼻子一撇,嘴巴一翘,李亨很不客气的说道:“除了寿王,还能有谁?父皇对他的宠爱,可是超过其他人老多了。”悻悻然的,李亨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不服和几分委屈。

    “若是抛开了寿王呢?除开了寿王,若是王爷你却又立下了劳,显示出不同凡响的才干的话,那?”江鱼抛出了第一个鱼饵。

    就这第一个鱼饵,已经直接将李亨钓出了水面,也不用说其他的了,李亨已经是紧张的问道:“若是如此,小王去捕风营又如何?”

    于是乎,江鱼很开心的笑起来,笑得无比的灿烂。

第五十三章 妖魔鬼怪皆成营(11879字)5.22

    深夜,江鱼在自己的卧房中打坐。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李隆基赐予的府邸中过夜,虽然有点新奇感,但是还不能打断他的日常课。三十六块上品灵石漂浮在江鱼身体四周,一缕缕晶光从那灵石上射出来,钻进江鱼的三十六处大内,可以看到江鱼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的膨胀然后缩小,身上肌肤好似水流一样翻起一道道柔和的水纹。三十六块灵石构成的是一气仙宗辅助修炼的阵‘小天罡吞元阵’,能不是汇聚四周的天地灵气,而是简单的将这些灵石内蕴含的灵气在极短的时间内逼迫出来,供人吸收修炼。

    一块上品灵石,大概相当于普通金丹期的修道人不间断的吸纳天地灵气五年所得的灵气总量。三十六块上品灵石,就需要一个金丹期的修道人不眠不休的吸收一百八十年的灵气,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同时,普通人吸收灵石内那近乎实质的灵气,需要的也是一个极长的时间,一名金丹期的修士大概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彻底的吸收一块上品灵石的全部力量。而有了‘小天罡吞元阵’,一块上品灵石的所有能量,可以在一个时辰内被彻底的激发出来。如果你的身体能够吸收这么多的灵气,就可以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一名金丹期修士百多年才能达成的力进度。

    没有一个脑筋正常的修道人会这样做,除非是已经修练到极其高深的境界,已经到了炼虚合道的层次天地灵气信手拈来时,才有那喜欢尝试新鲜事的修道人尝试着一次性吸收三十六上品灵石的全部力量。因为他们的身体太脆弱,他们的经脉无承受巨量的灵气冲击,甚至就连玄的修炼者也没有那个胆量这样做,因为他们依然受到了境界的限制,境界没有达到,他们无控制这样庞大的力量。

    只有江鱼不在乎,他们望月宗根本没有境界这个说,只要拥有自然之心,他们生来就几乎是拥有先天道体,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境界的束缚。只要的强度跟得上,他们就可以掠夺性的吸收一切的能量。境界就是一个人可以达到的等级,而体内的能量就是他们真正拥有的力量。对于望月宗的门人而言,强大的身躯就是他们的境界,拥有多强的就能容纳多少能量,根本不在乎所谓‘心’、‘道’、‘悟’等修道人常见的束缚。故而,最近一个月来,江鱼每天晚上都要吸收三十六颗上品灵石。

    一部分灵气拿去萃炼肉身,江鱼的已经达到了铁身的巅峰,但是距离冲击铜身境界,还有一点点差距;一部分灵气拿去滋养体内的望月玄罡,只有足够数量的罡气才能摩擦生出足够强大的丹火,从而能够融化‘轩辕千锻铜’;还有一部分灵气,则被江鱼拿去滋润自己如今的那堪堪成形的元神。得陇望蜀,江鱼拥有了强大的肉身,还想要拥有强大的神通门,他是不甘心和望月宗的先人一样,仅仅凭借着的强横而行走天下;对他来说,挥手间能够释放出强大的道,拥有一种无抵挡的诱惑力。

    ‘嘎嘎’几声脆响,江鱼通体皮肤突然炸裂开,一片片厚厚的死皮从他身上脱落,凌空就炸成了粉碎。那死皮下面,铁青色散发出熠熠光芒的皮肤看起来是如此的诡秘,江鱼的肌肉再次膨胀了一点,骨架子也稍微往横的方向生长了一点,看起来,他似乎不如以前那样瘦削了。望月宗的心之所以厉害,就因为他们每一寸肌肤都蕴含了寻常修道人需要数百年苦才能吸纳的能量,那能量都已经结晶化了,能不厉害么?

    ‘呼呼’,两道白气从鼻孔中冲出了丈许开外。江鱼完成了今日的身体萃炼工作,顿时将心神全部封印起来,一心一意的借助着那三十六块灵石剩下的力量去修炼自己的元神。实话实说,玄养出的元神在蓬莱三岛的传承中也不是什么太强大的货色,但是对于江鱼,已经够用了。在他没办得到更高级的元神修炼门前,这已经足够用了。

    一轮光影自后脑勺飘荡出,一个不过尺许高下的江鱼的淡金色虚影悬浮在他头顶上,三十六道晶光都融会进了那金色虚影里,让金色虚影水波一样的荡漾起来,随着晶光的不断注入,那虚影似乎长大了一丝儿。四周天地间的灵气一阵隐约的波动,江鱼对灵气的控制,又强了这么一点。“唔,也许以后我真能达到肉身和元神同时飞升的境界,那,那算什么呢?斗仙?天仙?呵呵呵呵!”江鱼的潜意识深处,传来了得意的狂笑。望月宗的先人们,可从来没有人得到过玄这样的高级修练门,他们从来就没有人修练成过元神。江鱼敢肯定,身兼望月、蓬莱两门之长的他,只要能够修练到最高的境界,肯定会比自己的先辈强。

    玄变幻,江鱼的元神在他头顶上变化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事。从猛虎、山鹰到木头、山石,最古怪的就是他的元神甚至还变幻出了一个美女的形状,自己飞到梳妆台上的镜子前看了半天,最终很是恶心的做了一阵呕吐的动作,这才恢复了过来。玄的变化之术,无非也就是以元神运用肉身产生变化。而江鱼过于强悍的肉身也决定了,他的元神若是不够强大,是无驱动这具作出同样的幻形。

    正在全心修炼的时候,江鱼腰间褡裢一阵抖动,那条尺许长的火灵蛇浑身带着淡淡的火光从褡裢中爬了出来。它小小的嘴巴里还咀嚼着一块极品的灵石,这是江鱼修炼的时候都舍不得使用的极品灵石――品质接近传说中的仙石的宝贝啊――江鱼从龙中贪污了数千块灵石,其中也不过有三块这样的极品灵石而已。极品灵石的珍贵之处,不在于它里面蕴含的极其庞大的能量,而在于它内部已经产生了一缕近乎神智的东西。一块极品灵石,若是运用得好,配合上其他的极品材料,就很有可能锻造出灵器!

    而极品灵石对于火灵蛇这样的妖兽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用途,却是连江鱼都不知道的。极品灵石内蕴含的那一缕近乎仙气的气息,以及那一丝先天的神智,可以从根本上改变妖兽的性质――将妖兽从妖转化为灵兽――如果你舍得大价钱,用上万块极品灵石去喂给自己饲养的妖兽,也许可以直接将它从妖兽变成仙兽也不可知。只要,你有那样庞大的家当去浪费就是。

    火灵蛇就是在细细的咀嚼一块极品灵石,就连一点点渣子都被它吸进了身体内。那一缕极其细弱几乎不可察觉的仙气在瞬间就改换了它的气质,让它原本狰狞邪恶的身躯变得灵气四溢,通体晶莹剔透无比的可爱。而那一丝天地灵气孕育出来的神智,则是将它属于妖兽的低弱智力大大的进补了一番,让它的神识急骤的提升,渐渐的已经拥有了人类,甚至超越了普通人的智力。

    很是不满意的张了张嘴,火灵蛇歪着脑袋看了看江鱼的褡裢,很有一种钻回去再吃一块极品灵石的冲动。但是歪着脑袋寻思了片刻,它也知道这极品灵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能够得了一块脱去自己的妖兽之身,从品级上达到了灵兽的水准,已经是它天大的造化了。做人不可贪心,做妖怪也是这样。有点回味的吐了吐舌头,火灵蛇身体猛的扭动了几下,身上火焰顿时一阵高涨,一丝丝的艳红色真火从它体内烧灼出来,烧得它通体皮开肉绽、骨肉焦臭,烧得它‘咝咝’乱叫,又是痛楚又是欣喜的精光不断在它眼里闪动。

    江鱼的这块极品灵石来自于龙,乃是九州龙脉散发出来的紫龙灵气凝聚而成,天生就带有一丝很微弱但是极其纯正的龙气。如今,这一丝龙气被这火灵蛇炼化入了身体,它的额头上渐渐的长出了一支小小的很玲珑的红润透明的小角。‘啪’,它的身躯上也探出了四条好似腿子一样的短小肉桩子,细长的尾巴末端,更有鲤鱼一样的尾鳍长了出来。

    一阵激烈的扭动,小小的火灵蛇身体突然膨胀开来,它张开大嘴喷出了自己的内丹,那红彤彤的缠绕着熊熊红色烈焰的内丹渐渐的转化为龙中弥漫的紫金龙气一样的淡紫金色,一缕缕紫金色的火焰自那内丹中喷出,烧灼着它的身躯。很缓慢的,这小小的身躯化去了体内最后一点带着妖气的杂质,渐渐的化为一摊红色透明的晶体状溶液,最后飘散为满屋子馨香扑鼻的红色气体。

    江鱼心中一震,猛的睁开了眼睛。两道铁青色的历芒在空气中一闪,他盯着满屋子的红色气体低声喝道:“他奶奶的,哪个作死的戏弄老子?”

    一阵旋风自那红色雾气中卷出,满屋子的红色雾气突然缩成了一块儿,细细的尖叫声从那汇聚形的红色雾气中传来:“主上,救我,我要化形,天劫要来啦。”随着这细细的带着本能的‘咝咝’声的叫声,天空中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大雷声,一股极其可怕的威势,不可触犯的威势自那天空中压了下来。寻常人无感知这等威势的存在,江鱼却是头发一根根的竖了起来,怒声嚎到:“操,天劫?我这门户什么时候来的天劫?你,你,你他妈的谁啊,要我帮你顶那天劫?”

    那红色雾气一阵扭曲,雾气中的火灵蛇咬着牙齿在那里开始最后的一步凝形工作,它哪里有那空闲夫和江鱼罗嗦?好容易命好得了一块龙气凝聚而成的极品灵石转换了自己的体质,从妖兽转化为灵兽,若是在凝形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缺了什么胳膊腿儿的,它还不后悔死?它更是知道江鱼如今的实力虽然也不过相当于修道界元婴期修士的水准,但是破坏力、防御力超越了元婴期修士何止十倍啊?小小的一个妖怪化形时的三道天雷的雷劫,还难不住江鱼。

    不等江鱼开口问清楚,外面的天劫却没有那个耐心逗留下去。‘哧啦、轰~~~’,一道丈许粗的浅红色雷火已经带着数十团红色火焰自天空落下,朝着江鱼卧房所在的小楼劈了下来。江鱼一声厉啸,身体一闪已经冲出了小楼,飞身朝着那天劫雷云迎了上去。一拳,带着铁青色光芒的拳头粉碎了那一道雷火,随后拳头上一道铁青色罡气狂卷而出,将那天空的雷云冲成了粉碎。火灵蛇从妖怪变化形的天劫,就此消散。

    一拳粉碎了天劫雷云,江鱼身体一转,又冲回了自己的卧房。他死死的盯着自己房内那赤身皮肤有点发红,身高大概六尺多点,有点瘦削,懒洋洋的软在地上,一对梭子形倒竖的瞳孔死死的盯着自己,没有一点儿感情冷冰冰的瞳孔让自己都有点心寒的少年,不由得惊声问道:“他奶奶的,你小子到底是谁?唔,你这对招子,鱼爷我好似在哪里见过啊?”

    那少年有气无力的‘咝咝’了一声,舌头本能的伸出了嘴巴在鼻头上舔了舔,‘咝咝’笑道:“我……我是火灵蛇啊……主上,你……你认不出我来了?……我,我终于化形啦……而且,我……我不是妖怪了……我,我是灵怪!”

    “噫嘻!”江鱼倒抽了一口冷气,欣喜的一手抓起了火灵蛇,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半天:“哈哈哈,是个带把的,嘿嘿,好兄弟,你能变了,俺身边可以用的人又多了一个。哈哈哈!嗯,你这头发怎么回事?这么一头紫红色的头发,可有点难见人哩。”伸出手指头,狠狠的弹了一下火灵蛇身上的某个部位,江鱼怪笑道:“唔,块头倒是挺不小的。”

    火灵蛇一张脸憋成了紫红色,气得他恨不得咬江鱼一口。就算是妖怪,也是有尊严的,正常来说,他修炼已经有近千年,年纪比江鱼大得多了。可是江鱼居然用手指头对着他最为宝贵的‘小弟弟’如此凶狠的弹了一下,需知道江鱼手上的力量是多大,若非他身体已经有了一点蛟龙的性质,比寻常的妖怪强悍了许多,怕是他的‘小弟弟’今日就要和他说永别了。

    咬牙切齿的看了江鱼半天,火灵蛇长吸了几口气,吸收了一点从江鱼刚才的‘吞元阵’中泄漏的灵气,恢复了一点自己因为化形的剧痛而消耗殆尽的体力,火灵蛇很是大方的跑到江鱼的衣柜前,拖了几件衣服不管大小合身与否,胡乱的往身上一缠。遮盖住了自己的身躯,火灵蛇这才回头对江鱼道:“咝咝,我留在你身边帮你做事……咝……你每天给我一块灵石……咝咝咝咝,你要是有好的丹药……咝,给我几颗。”

    江鱼连连点头:“咝,灵石的容易……咝咝,那个丹药么……咝咝咝咝,我自己手上都没几颗……咝,过几天去楼台关,敲诈那群老牛鼻子。”

    火灵蛇点点头,有点不满的说道:“咝,你不要学我说话……咝咝,我是蛇……咝咝,我能‘咝’……‘咝’,你不能‘咝’。”

    江鱼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说道:“咝,为什么你能‘咝’我就不能‘咝’?”火灵蛇无奈,他那冷冰冰的爬行动物特有的倒梭子形眸子翻了过去,露出了一对大大的白眼。无奈,他刚刚化形成,还没办改变做蛇儿时的那种习惯,‘咝咝’声这也是本能啊。可是江鱼学他‘咝咝’,这就简直太不厚道,简直就是太可恶了。

    江鱼则是没有一点儿取笑火灵蛇的意思,他是太高兴了啊,这才无意中学了火灵蛇的‘咝咝’声。无凡对他说过,只要一个妖怪能化形了,在普通修道人中,就很少有人能打得过了。尤其火灵蛇的那一口毒液的威力,江鱼更是清楚得很,如今化形了的火灵蛇,按照妖兽的常例,他的各种属性都要比妖兽形态下强大十倍以上,也就是说,他的毒液的毒性更强了十倍?

    想到这里,江鱼不由得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对火灵蛇道:“记住了,以后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不许胡乱喷口水。我可不想一顿饭吃下来,家里就我一个活人剩下来,还得跑去棺材铺买几十口棺材!”火灵蛇终于一个按捺不住,仰天倒了下去身体都有点抽搐了――他的毒液多么的宝贵,化形成后,这些毒液就转化为他的本命丹元,乃是性命相关的东西,怎么可能和以前做蛇的时候那样胡乱喷呢?

    江鱼卧房的窗户被人很的推开,白霞子双手搁在窗台上,下巴撑在手上看着火灵蛇微微一笑:“小朋友,恭喜哦。我们妖族,能够修练到化形境界的,可是越来越少啦。你能修练,尤其是你这样一条火灵蛇能够修练,实在是难得啊。以后,大姐我照顾你,谁敢欺负你,我就吃了他。”白霞子很是高兴的探出了自己的三根白尾巴,尾巴晃啊晃的,显得她心情好到了极点。

    火灵蛇对着她一个白眼就丢了过去,高傲的昂起头来说道:“我可不是普通的妖兽,你看看我身上的气息,我可是灵兽哩!”

    “噫?”白霞子也惊呼了一声,眼里一道绿光闪过,对着火灵蛇仔细的打量了半天,这才点头道:“唔,果然是灵兽,不过,你这灵兽也是从妖兽后天转化而来的,可不能和姐姐我相比。我三尾可是天生的九品灵兽,你如今最多是一品灵兽的水准,离我还差了点哩。”

    眼睛一瞪,火灵蛇跳起来,很是自信的说道:“不就是九品灵兽么?我一定能追上你的。咝咝,我一定能追上你。”

    白霞子微微一乐,点头道:“那,就要看我们这位主上能够找到多少极品灵石给你修炼了。若是你能连续吸收一千块极品灵石,也许运气好,能够转化为九品灵兽罢?极品灵石哩,主上啊,你那里还有么?给我一块好不好呢?”白霞子微微一笑,三根尾巴突然变得老长,在江鱼的胸膛上一阵抚摸、摩擦,弄得江鱼面红耳赤,忙不得的从褡裢里找出了一颗极品灵石丢给了她。

    火灵蛇很是吃味的瞪了白霞子一眼,怒声骂道:“早知道要被你拿去一颗,不如我就全吃了……咝咝,你这个狐狸精!”

    江鱼则是若有所思的抓着一条白霞子的尾巴,轻轻的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将刚才破碎的皮肤碎片全部扫了下去。他思忖道:“极品灵石能够让妖兽变成灵兽,更能让灵兽提升阶位么?唔,如此说来,嘿嘿,我要多去龙里转几圈了。那九曲黄河阵的走,我是知晓了的。嘿嘿,只要能够调走那几个在门外守着的小老道就行。”

    白霞子、火灵蛇同时看到了江鱼那若有所思的邪恶笑容,两个妖怪同时笑起来:“主上,我们去龙偷灵石罢!……(咝咝)”说话间,两个妖怪相互看了几眼,都发现对对方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可爱啊!

    第二日一大清早,江鱼精神抖擞的带着白霞子以及自己取名叫做龙赤火的火灵蛇到了捕风营。火灵蛇还是有点虚荣,自觉自己如今已经拥有了一点龙的气息,自然不肯用别的姓氏,而是直接姓龙,以彰显自己血统中的某些高贵的东西。而赤火这个名字,就很明显了,证明他还没忘本,还记得自己的本体是当年一条小小的火灵蛇。

    捕风营大堂上,孙行者高据正中的交椅,双手拿着两只鎏金令箭在那里胡乱的耍弄。忠王李亨站在大堂上,看着一脸不正经的孙行者,那是哭笑不得。不管他说什么,孙行者总之就是一句话:“等江鱼那小子来了再说,谁知道你说你以后也是咱们捕风营的人,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李亨心里那个憋闷啊,自己堂堂一个王爷,没事来冒领你捕风营的小小官职不成?

    就在孙行者和李亨两个人纠缠不清的时候,江鱼领着人进来了。他一看到李亨,连忙笑着拱拱手道:“王爷,您可来得早啊?昨天夜里,怕是您都没休息好罢?”江鱼心里暗笑,李亨昨天刚开始还装模作样的在那里装佯,后来一听到江鱼言语中吐露出的一些意思后,李亨就忙不迭的主动请缨要来捕风营帮忙了。江鱼那个得意啊,一个上好的门徒外带一个强力的打手,这不就到手了么?

    李亨看到江鱼,急忙笑道:“昨天江大人一离开,小王马上去了宫里和父皇说过了要来捕风营兼差的事情。父皇也知道小王自幼喜欢舞枪弄棒,也知道江大人这里是锻炼人的所在,故而答允了此事。”李亨目光一转,突然看到了江鱼身后的白霞子,身体顿时酥软了一大半,痴痴呆呆的指着白霞子问道:“江……江大人,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她?”

    “嗯严的咳嗽了几声,江鱼跑到正中的交椅那里把孙行者赶了下去,又把那令箭插回了长案上的架子里,他肃容说道:“今日,我捕风营的人手也差不多到齐了,就先来介绍一下诸位,同时,本将军也给诸位安排一下日后的职责。今后我捕风营是吃肉还是喝汤,在皇上面前到底有没有脸面,日后诸位能否升官发财,忠王爷能否再进一步,就要看大家自个儿的努力了。”

    扫了一眼堂下站着的四个‘属下’,江鱼心里直乐。天下除了他江鱼江中游,哪里还能凑齐这么些个古怪的人来?当下他一一介绍了诸人的身份,同时划分了他们的职责:孙行者作为道行最深武力最强的属下,将是捕风营的大供奉,说白了就是平日里养着他,要拼命的时候他就要当先上的人;忠王李亨则是捕风营的大监察官,凡是有捕风营所属人触犯了纪,就归他去打理首尾,当然,主要就是帮他们擦;白霞子、龙赤火,则是捕风营的两大散骑将军,平日里对付一些不甚厉害的人物时,就是他们两人率队出战。

    随后,江鱼又宣布了李隆基给他的旨意中,捕风营所要对付的主要敌人。同时,他也前瞻了捕风营的光辉未来,无非就是在他江鱼的领导下,捕风营的人个个都能升官,个个都能发财;孙行者,可以积累德;李亨,可能再进一步;白霞子和龙赤火对于升官发财不感兴趣,但是大把大把的灵石和各种灵药,对他们的吸引力也是足够大的。

    而龙赤火站在下面极其无聊的听江鱼罗嗦了好一阵子,这才跳出来叫道:“主上,整个捕风营,能拿得出手的人,只有咱们三无人,岂不是太丢了主上的脸面?更甚者,主上也说了,日后咱们对付的人,很可能和修道界有关,那群人可不好对付。所以,咱们还得招收多一点人才行。”通过一夜的练习,龙赤火很轻松的就习惯了如今的身体,说话时也没有‘咝咝’声,最多就是太激动的时候才叫嚷几声。

    “唔,这人选,可不好找啊。”江鱼若有所思的看着龙赤火:“你看,要对付的人,天欲宫的妖女不过是最弱的,以后很可能有他们的靠山出现,所以我们招收的人,也不能太差才是。”

    龙赤火猛的跳起来,‘咝咝’笑道:“主上莫非忘记了?扬州城外,吾还有一名好兄弟,就是主上年幼时,常常驮着主上在山里转悠的大白?”江鱼脑海中闪过了一条巨蟒的身影,唔,不错,那条白色巨蟒的修为,好似比起龙赤火,也就差了这么一点点而已。龙赤火看到江鱼不断的点头,他更加兴奋的叫嚷道:“还有,当年主上你学艺的时候,咱们住的那地方附近,不还有五兄弟么,主上曾经花了几株灵药,替他们大哥接上了被天……打断的骨……那个头的。”

    昆仑山,望月宗的山门往北百多里的一处山谷中,有五名异姓兄弟隐居在那里。它们都是将近化形却不敢化形的妖兽,分别是千脚千眼金丝蜈蚣、碧玉丹心蝎子、黑白鬼纹蛛、六翅天毒蜂、独角三足黄沙蟾蜍五只剧毒的毒物。望月门的历代门人懒得搭理它们,它们却也识趣,在望月门的大猫小猫三五个的门人出门闲逛美其名曰云游之后,还会很用心的帮望月宗打扫一下门口的树叶什么的,却是结了一点香火情缘。

    后来,那金丝蜈蚣因为修为实在无控制而不得不化形,没有一件宝可以使用,又不敢让自己兄弟帮忙,只能凭借自身修为硬扛天劫的它被天雷轰得浑身骨甲断裂差点没惨死当场。幸好那时龙赤火因为同属毒物的关系,和它们交情极深,招呼了江鱼找来几株灵药治好了那金丝蜈蚣,双方的情谊更是加深了几分。

    江鱼离开昆仑山的时候,五大毒虫也有心思跟随,因为它们发现江鱼比起望月宗历代的门人都好说话得多。对于它们这种虫豸修成的妖怪来说,能够托庇于一个强大的主人羽翼下,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但是江鱼因为身上有了一条蛇的原因,不乐意再带一窝毒虫在身上,故而敬谢不敏了。如今被龙赤火提醒了,江鱼才想起来,那老大金丝蜈蚣已经化为人形,剩下的那四条毒虫,只要给它们几块上品灵石提供一点额外的灵气,怕是立刻就能凝练人体,也能成为江鱼的左膀右臂。

    当年在昆仑山,江鱼没有那个实力替它们抵挡天劫,故而没办让剩下四条毒虫化形,可是如今么,化形的三重小天劫对江鱼来说,无非就是喝凉水一样的轻松,还害怕什么呢?五个化形的毒虫,以它们的天赋本能来说,都是极其厉害的高手啊。最起码,人世间就不可能有什么武林高手比得过它们。哪怕是那金丝蜈蚣一人,就能横扫花营和皇宫的数十位供奉。

    想到这里,江鱼不由得一鼓掌,笑道:“妙极,忠王爷,这捕风营这几天还得您盯着,我要去找帮手哩。”

    李亨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道:“本王,帮你掌管捕风营?”李亨差点没晕了过去,若是其他的大唐正经的军队,一营两千兵马,他李亨会很乐意暂时代掌大权的。但是,捕风营这样‘极品’的组织,他李亨是躲都来不及哩。这两千名捕风营的人马,都是什么人啊?若是在江鱼离开长安的这段时间内,这群暴徒招惹出什么事情来,他李亨还要不要活了?

    一掌拍在了李亨的肩膀上,江鱼很是严肃的说道:“王爷,疾风知劲草呀。咱出去也就最多两个月的夫,若是您能在这两个月中把捕风营调教得出一个人样来,皇上还不高看您一眼么?放心吧,这群混蛋都服下了‘断肠丹’,他们不敢胡来的。王爷稍微许他们一点好处,还害怕他们不乖乖的听王爷的么?”

    是啊,若是能够把两千名江湖匪类、市井无赖、穷凶极恶的暴徒调教出一个人样来,李隆基那边还不得夸奖自己能干么?李亨瞬间打定了主意,江鱼他们一个都不要留在京城,就让他李亨一个人独自面对这狂风暴雨罢――成了,那是自然好;就算失败了又怎样?反正他李亨失败了,依然能够做他的王爷,就算这两千暴徒把长安城毁了一半,也依然有人顶缸不是?

    毅然的点点头,李亨凝重的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江大人你放心的去吧。只是,这位孙……”

    孙行者朝着自己鼻子一点,笑嘻嘻的说道:“叫俺孙大爷。嘻嘻,咱不占你便宜,当初太宗皇帝,俺也不过打个稽首就是了。你放心,你在捕风营这里调教人,俺老孙会帮你压住阵脚的。”孙行者笑得很得意,尤其看到李亨那无奈的苦笑,他就更加得意了。从辈份上来说,他还真能算是李亨的大爷,李亨还拿他没办。

    当下,江鱼请孙行者出手暗助,几个人偷偷摸摸的潜入了龙。他们在龙里那遍地灵石中挑选了许久,好容易才找出了十三粒极品灵石。九州龙脉凝聚,那灵气可是非同小可的,虽然大部分的龙气都拿去萃炼那三百六十柄灵气了,但是每个月总能产生数十粒极品灵石。江鱼见收获只有少少的十三粒,心中暗自咒骂袁天罡他们肯定已经把一批极品灵石送去了蓬莱三仙宗和一气仙宗,他无奈何的以数量补质量,又往褡裢里装了近万粒中上品的灵石,这才悻悻然的离开了龙。

    领着白霞子、龙赤火一路奔波,江鱼一行三人只用了数日的夫就到了扬州城外。在那观音山的深山中,龙赤火发出了尖锐的‘咝咝’声,过了一阵,狂风大作,一道白影分开丛林无比欢快的游了过来。这条大白蟒蛇亲昵的用大脑袋在龙赤火的身上蹭了蹭,随后按照以前的习惯,用巨大的身体缠住了江鱼,上下蹭了蹭。

    白霞子看着这条大白蛇,不由得点头道:“好一条大白蟒,这修为也是极深湛的了。唉,你们望月宗的人啊,怎么就招这些畜生的欢喜呢?”白霞子的尾巴摇啊摇啊,却一时疏忽,将自己都骂进去了。她扭头看了看江鱼,满脸都是笑意,实在的说,她很是喜欢江鱼身上的气息。

    伸出手去,拍了拍这条大白蟒那巨大的脑袋,江鱼亲热的说道:“亏你还记得我?上次来扬州,却是忘了你这大家伙。唔,也幸好是忘了,否则那时候和那群妖人打斗起来,却是免不得会伤到你哩。”大白蟒数尺长的信子在江鱼脸上舔了舔,随后惊疑的看着龙赤火,似乎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当初那么小的一条火灵蛇,居然变得这么大一条了。

    “呵呵!”江鱼笑了几声,随手将一粒极品灵石掏了出来,在那大白蟒面前上下抛了几次,笑道:“大白,跟我走罢。吃香的喝辣的,除了没办给你找一条母蟒蛇,别的都好说啊。”

    大白蟒的眼里闪过一道道激动万分的白色历芒,它修练到这样的程度,虽然智识还未完全打开,却也有一定的智力了,自然能够从那极品灵石中闻到一种极其诱人的味道。尤其是那一缕纯正的龙气,更是它们蛇类无抗拒的诱惑。当下它大头直点,伸出信子,将那巴掌大小的一块极品灵石吞进了嘴里。

    极品灵石,重要的不是它里面蕴含的灵气,而是它里面蕴含的那一缕近乎灵魂的灵神。妖物修炼千年就能化形,但是有那种倒霉鬼或者先天种类太低下的生物,修炼万年不见得都能拥有常人的智商。而极品灵石中的这一缕灵神,就能打开它们的智商,让它们拥有和常人一样甚至更高的智力。这是多少万块上品、中品、下品、劣等的灵石,都无达成的效果。

    一块极品灵石入腹,已经修练到临界点,唯独就是灵窍未开灵智未生的大白蟒身体上一阵白光闪过,嘴里发出了‘咝咝’的叫声。龙赤火眼睛一眯,大声道:“再给它一百粒上品灵石,它还差了一点灵气才能化形哩。这莽货块头太大啦,化形熔炼原本的肉躯,需要的灵气是我的……起码一千倍!”龙赤火有点得意起来,他当初的本体娇小玲珑的,化形的时候多节约资源啊?

    江鱼二话不说的掏出一百零八粒上品灵石,在空中布了一个‘天罡地煞吞圆大阵’,一次性逼出了一百零八块上品灵石内的所有能量,汇聚去了大白蟒的体内。大白蟒一身欢呼,同样是头上长出一只半透明的白角,身上长出了四根肉桩子,嘴上也有几根白须飘散出来,嘴里仰天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嚎叫。

    白雾升腾,大白蟒在白雾中疯狂的扭动嚎叫,身上一块块带着血污的肉块炸了开来。龙赤火又继续叫起来:“主上,待会不要替他拦下所有天雷,最后一道天雷,必须让他自己承受。他的身躯太大了,不经过雷火洗劫,是无成形的……这莽货乃是金、水二性的身躯,和我的先天火性之躯不同,我的丹火可以自我熔炼,它却必须借助天雷地火的力量才行。”

    天空中,雷云已经翻滚而来,第一道雷霆轰然落下。江鱼手一抬,轻而易举的接住了这一道雷火;第二道威力更大的雷霆落下,江鱼脚一挑,将那雷火踹飞了数百丈,轰得一片山林粉碎;第三道雷火落下,江鱼猛的闪开了数十丈,那道雷火准确的命中了大白蟒的身躯。

    一声震天的近乎龙吟的长嘶,大白蟒在白雾中凝聚出了自己的肉身,一个憨厚而粗壮的声音响起:“咝咝……小鱼儿……咝咝,你这小蛇……咝咝,俺也终于变了……咝咝……”

    地面微微颤抖,一条比江鱼还高了一个半头,高大雄伟得只能以恐怖来形容,身上肌肉一块块隐隐然还有鳞片隐现,皮肤白腻细致比那二八处子还要好上数倍,满脸憨厚,但是一对眸子同样是倒梭子形没有丝毫热情的壮汉赤身的甩着下方的一根物事丛白雾中走了出来。江鱼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大白蟒所化的壮汉,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不说,那腰围比自己也粗大了何止三倍?方方正正的身板,一块块好似白银锭一样的肌肉,这大白蟒给人的感觉,就是无穷尽的力量啊。

    旁边的龙赤火很吃味的歪了歪鼻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大白蟒,冷哼道:“长这么大块头作甚?浪费粮食么?”他心中不由得嫉妒,怎么他化成的人形,就只有六尺多高不到七尺?老天爷太不公平了罢?尤其他身上瘦小干瘪的没有什么肌肉,看看这大白蟒,那一身壮硕得只能用怪物来形容的大肉块,啧啧,龙赤火心中那个嫉妒啊,没办说了。

    突然,旁边白霞子怒嚎了一声:“登徒子,你敢在姑娘我面前放肆?”一道白影闪过,白霞子冲到大白蟒身前,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大白蟒的小腹上。一声闷响,大白蟒纹丝不动满脸无辜满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白霞子则是捂着自己的脚脖子‘哎哟’一声退回了数丈远。她指着大白蟒气极败坏的叫道:“你,你,你怎么这么硬?”

    江鱼‘嘎嘎’大笑,这大白蟒,一看就是一条冲锋陷阵的猛士。有其他身上特有的鳞片生成的硬皮,怕是普通的飞剑都拿他没办了。江鱼很认真的点点头,笑道:“很好,大家伙,你身体这么白,又是这么大的块头,你就叫白猛!”

    ‘砰砰’两声巨响,白猛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咝咝’笑道:“咝咝……白猛……谢谢主上赐名……咝咝,我是白猛……咝咝,我居然变成了灵兽?咝咝……真有趣……咝咝……饿了!”他张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生生带着点倒钩的牙齿,很认真的点点头:“主上,饿了……咝咝……吃!……咝咝……”

    一个月后,昆仑山某处山谷中又连续劈下了十二道雷霆,随后,震天的长笑声远远传来。

    江鱼、白霞子、白猛、龙赤火一人三妖和另外五条容貌各异的大汉随着数道光芒,跳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处山头,看着无边无际的雪山云海,同时放声大笑。江鱼威风凛凛的朝着东边一挥手:“诸位兄弟,去吧,去那万丈红尘阎浮世界中吃香的、喝辣的去!”

    “咝咝……主上……我饿了……咝咝……”白猛,无辜的看着满脸恼火的江鱼,拍了拍肚皮:“咝咝……饿了……咝咝!”

第五十四章 班底 5.22(2)

    今天第二章,哈哈……

    一行人回到中原,已经是金风送爽、满地菊花的时节。PaoShu8、com首发又是那江湖游侠儿慷慨高歌,挥动着宝剑在那菊花丛中痛饮决斗,让自己的热血来染红满地菊花。大唐武风之盛,实在是到了一个盲目的地步,江鱼一行人、妖就因为有个白霞子在身边,一路上江鱼就被挑战要求决斗了数十次,闹得江鱼头疼不已。好在最后江鱼学得机灵,打出了自己身为朝廷武将的身份,这才平安回来。

    比起江鱼预定的时间,他们晚了足足一个半月。帮那五毒兄弟渡过了化形的三重小天劫后,江鱼借机在本门山门中潜修了一个多月,吸收了一块极品灵石,将体内丹火滋养得蓬勃旺盛,炼化了那块轩辕千锻铜,将自身修为提升到了铜身初期。自铁身巅峰到铜身初期,江鱼不仅是力量和强度增强了十几倍,更是将铁身时身躯足够坚硬却不够韧性的弊端消除,那轩辕千锻铜,让他的身躯在极度的坚硬中还有了十分的韧性,让他面部线条都显得柔和了不少。一身淡铁青色的肤色也略微转化为淡铜红色,气色好了不少。因为铁身向铜身转化时,体内罡气受天地气机吸引暴涨的缘故,江鱼的元神也极大的增强,表现在外,他的玄也有了三四分的火候,这进度放在蓬莱三仙宗,也是极度骇人的。

    最大的好处就是,铜身一成,江鱼又从那记录了本门典籍的玉简中得到了一些新的门,一些前辈领悟的更高妙的箭气运用诀一一出现,江鱼已经可以空手发出数百丈长箭气,可以贯穿一座大山的箭气。比起来,当日无凡在扬州城外一弹指洞穿数棵大树的力,不过是一个眩人耳目的噱头。

    见到江鱼二十岁出头就修成了铜身修为,和望月宗也算是有点交情的五毒兄弟不由得在背后龇牙咧嘴的连连惊叹。只能说江鱼完全的自然之心实在是太变态,那样疯狂的掠夺性吸收灵气,是正统的修道人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但是也是他手上有足够灵石让他糟蹋,若是仅仅吸收四周游离的天地灵气,江鱼起码需要两百年苦修,才能达到今日的境界。

    闲话少说,却说江鱼回到中原的第一站,就是带领一干妖物跑去了终南山。长安城中,佛道两家的修行者数量众多,其中更是隐藏了一些说不出底细的高手在,身边带了好几个妖怪到处乱跑,若是不先去自己师门备案,江鱼却也没那个胆量。说不定哪一天碰到一个正义感过强的正道中人,非要来降妖除魔,你怎么办?把那人给宰了?

    终南山楼台关,如今观外也是遍地开满了金色菊花,金灿灿的一大片好似一蓬金粉丛天空洒下,挂满了一片山林。江鱼熟门熟路的到了楼台关后山的那几间小茅屋外,稽首道:“师尊,还有诸位师叔、师伯,江鱼求见。”

    正中间的那茅屋的房门无风自动豁然敞开,元化真人端坐在一个蒲团上,朝着江鱼招招手:“盘算着你这几日也该来了,果然来了。”停了一下,元化真人皱眉看了看江鱼身后几个身上气息古怪,虽然已经转化为初阶灵兽,却依然有点妖气冲天的男男女女,苦笑道:“罢了,进来吧。这里只有为师一人,其他的师叔师伯,都返回师门有要事去了。”

    江鱼带着几个妖怪进了茅屋,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屋内的蒲团上,他朝着元化真人稽首道:“师尊,这次来……”

    元化真人点点头,丛袖子里掏出几块玉符丢给了江鱼:“以心血滴之,让你身后这几位将一丝元神寄存其上,日后他们就是你的‘御兽’,正道中人,却也不会再向他们下手了。”有点无奈的看了看几个妖怪,元化真人苦笑道:“你这小子讨打,这三尾灵狐也就罢了,多有那海外散修蓄养灵狐做‘御兽’,灵狐体内的丹火最是有妙用,拿来炼丹炼器,都是极好的助手。可你怎生还招揽了这么一批毒虫?”

    元化真人心里那个腻味啊,三尾灵狐,而且白霞子还是灵狐中极其少见的玄月心狐,乃是狐妖一族中最是神通广大的一类,这也就罢了,毕竟是九品灵兽,和仙兽也沾了一点边儿。可是龙赤火、白猛他们这几位,两条蛇、蜈蚣、蝎子、蛤蟆、黄蜂、蜘蛛,这都是什么东西?叹息一声,元化真人道:“以虫豸之身修成妖道,你们却也有点造化,日后仔细帮我这徒儿做事,却不要心生异志。否则,贫道饶不了你等。”

    他没问江鱼身后这些妖怪的来历。三尾狐狸白霞子,他知道是从天欲宫的绝情司主手上抢来的;龙赤火,是自幼跟随江鱼的毒虫。有了龙赤火,那剩下几个毒虫的来历就很简单了,所谓物以类聚,毒虫找到的帮手,自然就是毒虫。元化真人不想在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上浪费口舌,他只是稍微释放出了一点儿气息,庞大的压力震慑了一下几条毒虫。随后他命令包括白霞子在内,八个妖怪都将元神寄托在了那玉符上,江鱼又刺破心口滴了几滴心血上去,完成了道门‘九九束魂追命御妖符’。自此八个妖怪都成了江鱼一生一世的仆人,却是绝无脱逃的机会。这在道门中乃是常见的收取妖物做山门护的子,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夫。只是江鱼一次性收取八个灵兽级的妖怪,让元化真人都有点嫉妒。

    完成了‘御妖符’,等于是身后八个妖怪就有了在修道界的通行证,江鱼随手将那几块玉符丢进了袖子里,随后才嬉皮笑脸的看着元化真人问道:“师尊啊,那素溯夙素师姐他们,可把东西送上来了?”

    “嗯!”很深沉的点点头,元化真人拈须微笑道:“他们三人却也能干,从那三家中各自要了每年二成五的纯利作为供奉,那玄的门却也卖出去了一个好价钱。”很欣赏的看了江鱼一眼,元化真人笑道:“苏道远那娃娃做了百多年的外门弟子,如今总算是能够进入内门修炼,这次他却是很感激你。以后这种卖人人情的事情,不妨多做。”

    “弟子明白!”江鱼笑了几声,这才说道:“弟子这次来,除了解决身后这几个属下的麻烦,还有就是请师尊出面,去求蓬莱岛的几位炼丹的前辈,替弟子炼一炉‘通脉丹’、一炉‘汇元丹’、一炉‘聚气丹’、一炉‘养神丹’、一炉‘龙虎大劫金丹’。”

    面部肌肉一抖,元化真人扫了江鱼一眼,冷笑道:“前面四炉丹也就罢了,使用得好,也无非将一个根基不错的普通男子从寻常人提升到先天境界,无非吃点苦头而已。但是‘龙虎大劫金丹’,嘿嘿,可以强行将先天期的武林中人提升到金丹期,这丹的药力极猛,所谓大劫,就是服下丹药后十不存一!你是为了你那捕风营的属下罢?”

    江鱼‘嘻嘻’一笑,拱手道:“师尊英明,英明神武啊!就是为了他们使用的。如今捕风营里面有精挑细选身体强壮的两千属下。让他们服下‘龙虎大劫金丹’后,十不存一,也应该有百多名金丹期的高手留下,嘻嘻,也足够徒儿完成皇上的重托了。这等依靠丹药的力量强行提升的武人,却是不违反了那修道界的规矩的,他们算不上修道人啊?”

    “好大的罪孽,一千多条人命啊。”元化真人长叹一声,一脸悲天悯人的慈悲模样。

    江鱼笑了几声,很惫懒的说道:“师尊这就错了,那群人一个个都是罪大恶极的,所谓杀一个恶人就是救了一百个好人,徒儿这是在积累德哩。当日捕风营征召人马,就是专门选的那些最是穷凶极恶罪不可赎的暴徒加入的。其中还有数百个原本就要被砍头的死囚,死了就死了罢,为了当今圣上而死,他们也算是值得了。”

    “嗯,这也不失是一个消灾解难的好子。”元化真人看破了江鱼的用心,微笑道:“反正有皇上在前面顶着,天劫落下,自然也是皇上这个始作俑者消受,你打得是这个主意罢?当今圣上却也是福泽深厚的,千多条人命,算不得什么大罪孽,昔日他祖上太宗皇帝杀了那么多人,最后不依然得了善终么?”

    点点头,元化真人道:“五炉丹药,却也不是什么高等级的仙丹,也就那‘龙虎大劫金丹’需要三十六日的火候,其他的丹药七日就可出丹。只是,徒儿,你这是帮皇上办事啊……”元化真人的脸上,流露出几丝古怪的笑容:“为皇上办事,此乃红尘中的事务,我道家是不参手红尘俗事的。嘿嘿,师父自然也找不到借口,从门户中调集这么多的原料炼丹啊。”

    江鱼歪着眼睛看了元化真人半天,这才从白霞子手上接过一个香袋随手往茅屋内一倒,近万斤各种灵药药草顿时堆满了整个茅屋。‘划拉’一声响,茅屋的一堵墙壁受重,被那药草硬是将那墙壁压垮,一大堆灵药倒在了屋外。江鱼指着这些八个妖怪在昆仑山耗费了月余夫才找来的药草,笑道:“徒儿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这炼制丹药的原料,徒儿都自己准备好了。这几个月徒儿不在长安,也就是去办这个事情了不是?”笑吟吟的从香袋中取出了一支成形的芝马以及一株极其罕见的‘朱琼草’塞进了元化真人的手中,江鱼笑道:“一切还有劳师尊您帮忙打点,这两样药草来得容易,还请师尊好好的补补身体啊。”

    手一翻,两件灵药消失在袖子里,元化真人一脸严肃的说道:“徒儿有心了,既然是帮当今人皇办事,为师怎能不竭尽全力呢?”他认真的说道:“徒儿你放心,一切为师自然有主意,月半之后,五炉丹药为师自然亲自送去长安城里。”

    顿了顿,思忖了一阵,元化真人看了看一脸崇敬的江鱼,点点头,还是将话说了出来:“江鱼啊,你最近在长安城却是要当心,恐怕这天下,就要有些变故了。不一定会牵涉到你身上,但是呢,既然是修道界有变动,怕是迟早会影响到人间的。你的玄七十二重境界,还是要早点修炼到四十重以上才有自保之力。”江鱼点点头,他如今已经修练到四十九重了,自然不会担心什么。

    沉默了一阵,元化真人有点担忧的说道:“上次你在龙中遇到的那黑衣女道,乃是修道界乾达婆道的一名著名的女魔头,天不佑我,恰好那金碟玉符上的禁制被龙气冲开,她却是抄录了一份逃走了。这一次,原本应该和为师的坐镇终南山的几位同门,就是为了这事情返回师门听从调遣去了。搞不好,这修道界又是一阵的腥风血雨,你修为不够,就不要胡乱参合进来。”

    “那金碟玉符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事情?”江鱼很好奇的看着元化真人,那天他受了重伤倒在地上,却没看清楚那金碟玉符到底显示了什么东西。再说了,就算他没有受伤,以他的文字修为,那些上古蝌蚪文字,他也是认识不了几个的。

    迟疑了片刻,元化真人点点头道:“里面记载了修道界的一个大变故,只是,就连为师这个辈份的人,都没那资格听得详细啊。只是有一点可以说给你听的就是,上古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无数上古金仙的洞府,大概在今后的三十六年内就要一一再现人间;其中也包括了魔道中九大凶地、四十九魔窟、飞升的无数魔头的巢也要一一开辟。”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上古金仙的洞府;九大凶地、四十九魔窟、飞升的魔仙的巢。江鱼只对那仙人一脉的东西感兴趣,可是他身后的八个妖怪,可都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角色,仙人的东西他们能用,魔道的宝更是他们最为喜爱的东西,一时间,八个妖怪十六个眼珠子都冒出了碧绿碧绿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元化真人,巴不得他再多说出一点点机密来。

    元化真人看了一眼八个妖怪,微笑道:“一切随缘,你们也许也有机会。”凭良心说,这是元化真人安慰他们的话。元化真人很凝重的看着江鱼:“这个消息,暂时还是只在我中原道门的势力内流传,但是想必魔道阿修罗宗、乾达婆道的魔头们,也已经是听到了风声。至于佛门的那些秃驴,他们应该暂且不知其中的端倪,故而,徒儿啊,你在长安的时候,就给为师盯紧那几个天竺来的和尚。”

    “天竺的和尚?”江鱼点点头,恶狠狠的说道:“大善智和大威势么,我会盯紧他们的。”江鱼正有去找他们报复的想,以他如今的铜身修为,两个和尚早就不是他的对手了。天下也只有望月宗的门才这么可怕,一个境界提升就是十几倍数十倍的力量爆增,别的哪里有这样的?江鱼很有信心将两个老和尚的脑袋打成烂西瓜。

    缓缓点点头,元化真人手一招,将那满地的灵药收进了袖子里,这才皱眉说道:“只是他们两个,却也不怕,但是听说天竺烂陀寺有和尚翻越了大雪山来了中原,却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你行事小心谨慎,就一定没错……上次你在师门得到的那宝刀,却是又被毁掉了?”江鱼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元化真人,无奈的点点头。元化真人看了江鱼半天,寻思了良久,这才点头道:“罢了,那也是一口极品宝刀啊,只是,你碰到的敌手实在是……那地煞殿主手上使用的,却是一柄中品的灵器。”

    琢磨了一阵,元化真人手上一晃,一柄小碗口粗长有丈二通体土黄色的光芒闪动显得无比沉重的长戟出现在他手上。有点恋恋不舍的将这长戟抚摸了一阵,元化真人点头笑道:“这‘玄武开山戟’,却是师尊年轻时在海外一仙山上得逢奇遇,从一快要飞升的玄武仙兽巢中得来的灵器。这长戟的本质不过是上品器,但是受到了那玄武兽身上仙气数千年滋养,已经化为中上品灵器的水准,更兼沉重异常,重有七千二百斤,正和我等修炼玄的人物使用。”将那长戟递给了江鱼,元化真人叹道:“这长戟,是你的啦。它随了为师六百多年,不要辜负了它。”

    江鱼满脸不好意思,却是手脚麻利的将那长戟几乎是抢一样的夺到了手中。爱不释手的打量了一下这长戟,江鱼点头道:“好东西啊,似乎贯注入真气后,它的重量还能随之增大?”果然是好东西,以望月宗的独特心驱动,这长戟的重量可以增重到一座大山的重量,拿来砸人,的确是极好的宝贝。

    元化真人微笑点头:“为师身上如今有师门赐下的灵器护身,这长戟么,为师如今却也不方便用了。”他如今是蓬莱岛在中原的代表,凡人眼里的仙人一流的人物,怎么可能还扛着一柄大戟冲上前去肉搏?如今他使用的是两柄雌雄宝剑,品质不下这长戟,却是斯文有风度太多了,故而这长戟也就成了鸡肋,还不如送给江鱼。谁说神仙就没有虚荣心的?元化真人就很是虚荣。

    很深情的看了江鱼一眼,元化真人笑道:“你虽然拜入为师门下,但是为师一直没能好好的提点你,这玄也不知道你修练成了什么样子,但是看起来你也有了几分火候。这长戟嘛,就送给你护身啦。嘿嘿,它上面凝聚了玄武仙兽水土两性的精气,普通的灵器甚至是一般的仙器都无斩断它,也是你的一件好兵器了。”

    絮絮叨叨了一阵,江鱼和元化真人演出了一番师徒情深的好戏,最后约定了五十天后元化真人将五炉丹药送去江鱼捕风营的事情,江鱼拜辞元化真人,元化真人又提点了江鱼几句修炼玄的诀窍,两人这才‘依依惜别’。

    一下终南山,江鱼立刻变了脸色,扛着那长戟舞动了一阵,毁去了一大片的山林后,这才点头道:“唔,这老道却也识趣,拿了我两株灵药的贿赂,总算是给了一点好处。哼哼,那芝马也就罢了,那‘朱琼草’起码可以让他再冲破玄的两重境界,他若是不出点血,我江鱼岂不是亏本了?玄越到后面越难突破,两重境界啊,他的实力起码可以提升三成哩。”

    白霞子则是歪着头在琢磨元化真人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主人啊,你说说看,这除了洞府开辟,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他瞒着没说罢?到底是什么东西比这上古金仙的洞府重新开辟还来得重要?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老道都没有资格知晓的?”白霞子有点生气,元化真人能够以真人为号,也就是蓬莱三岛中除了长老和掌门之外辈份最高的核心弟子之一,若说他都只能知道一个皮毛,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眼里金光闪动,取名叫做杜武的蜈蚣裂开大嘴笑道:“总不至于是天上要降下神仙了罢?嘿嘿。”

    一个人、七个妖怪同时对着杜武骂了一声:“滚!”神仙下界?对于这几位来说,可都不是什么乐意见到的事情。江鱼是不希望自己‘平静、和谐’的升官发财的道路上平生风波;这些妖怪则是本能的对神仙有极深的反感。

    一行人赶路的速度都极快,终南山离那长安城却也不远,小半个时辰的夫,一行人就已经狂奔到了长安城外,直到看到城门的影子了,这才放缓了步伐。刚刚走近城门,城里就匆匆的走出了一个枯瘦的汉子一手拉住了江鱼:“噫,你可算是回来了,不要罗嗦,快跟我走罢。你不在长安这几个月,咱们师兄弟可是头疼死了。”这人正是空空儿,他拉着江鱼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抱怨道:“幸好我这几天都在个个城门边晃悠,正好抓住了你,否则你怕是就要碰到那些找你的人。“

    一边跟着空空儿在横七竖八的小巷子里穿行,江鱼一边问道:“有什么事情不对么?”

    空空儿翻了个白眼,苦笑道:“你没叫咱们师兄弟去那捕风营忙活,咱们承情啦。原本以为可以轻松逍遥几个月的,哪知道你刚离开长安城,一个叫做刑天倻的小子就找上门来要咱们救命。太子李瑛和那寿王李瑁都派出了人要杀他,这几个月咱们师兄弟都打发掉五十几波刺客啦,你当白天黑夜的都要拔剑砍人还不能胡乱杀人,是很好玩的?”

    刑天倻被人追杀,还是太子和寿王联手出手?同样,刑天倻被人追杀,居然跑到自己家里要求庇护!江鱼‘嘿嘿’一笑,已经大概的明白了其中几分玄虚,他故意问道:“你怎么不去找人帮忙?若是捕风营的孙行者出面,就算是皇上,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一听到‘孙行者’这个名字,空空儿就气得脸上筋肉乱跳,他指天划地的骂道:“那混帐东西!若是我和师弟出手也就罢了,每天砍翻几个人当作下酒的消遣却也不错,可是就不该让他知道了消息,上个月他跑去你那府邸里,自告奋勇的帮那刑天倻守夜,结果几棍子砸死了三十几个刺客,弄得京兆尹下面的捕快天天上门,捕快中间还有受了命令要杀刑天倻的人,你说头疼不头疼?”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江鱼的那处宅院里,门口正有七八个目露邪光的差役在晃悠,一个个想要进门却又不敢的样子。精精儿扛着长剑蹲在大门口,面前放了一个泥炭火炉正在那里炖狗肉。一边‘哧溜’的吸着口水,精精儿一边冷笑着看着那些差役,怪声怪气的叫道:“诸位差人大老爷,这天色就要黑啦,你们还是赶快离开罢。否则上挨上几剑却找不到凶手,你们可就亏大啦。”

    院子大门突然拉开了一条缝隙,披头散发的刑天倻面目憔悴的探出头来,指着这些差役大声叫道:“你们这群没有王的东西,你们身为京兆尹的公人,居然敢接受乱命胡乱杀人,你们一个个都要受到报应的。”那些差人一个个嘻嘻笑着看着刑天倻,脸上一点紧张的模样都没有,显然已经听惯了他的大声叫骂。太阳还高挂在头顶上,离天黑还早得很,他们也不怕精精儿敢在光天化日下拔剑伤人。

    除了这些差役,江鱼的院子外面还有水果摊五个、猪肉摊七个、馄饨摊四个、胡饼摊两个,乱七八糟的卜卦的算命的玩杂耍的在地上铺了一块破布就在那里聚众赌博的起码还有十几处,这些摊贩边的人一个个都是满脸横肉面带凶气,腰间鼓囊囊的显然都带着杀人饮血的家伙,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探出头来的刑天倻。

    江鱼一手抓住了空空儿:“太子和寿王悬赏了多少钱要杀刑天倻?你们都废掉了几十伙刺客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蹲在门口?诶,你刚才说有人要找我,莫非还有人敢给我颜色看不成?”他品味出了刚才空空儿没说完的话里面蕴含的意思,似乎是太子或者寿王还派了人在长安城街头上堵他江鱼?这是要干什么?莫非就连江鱼,他们都想要一网打尽么?

    冷笑一声,空空儿翻着白眼瞪着江鱼:“悬赏不高,五百贯而已,但是也足够这群混帐东西玩命啦。几十波刺客算什么?也不知道是谁的捕风营征召亡命,大唐朝江湖上恶名鼎鼎的乌龟王八几乎都来了长安,还有一大半人没有离开哩!有了钱,他们还不玩命么?”顿了顿,空空儿有点不解的看着江鱼:“你到底怎么招惹了太子?他居然派了东宫里面的军队在大街上找你?你莫非还能在大街上袭击东宫的卫士不成?”

    摇摇头,江鱼也有点困惑不解。冷笑几声,拍拍身上的衣服,江鱼背着手朝自己府邸行去。门口的那几个差役一看到江鱼,立刻跳了起来:“兀那汉子,这院子里可是有凶杀案的,你进去做什么?”那些正在摆摊的暴徒一个个也目露凶光的将手放进了腰间,一副一旦情势不对就立刻拔刀杀人的凶狠模样,一股淡淡的杀气弥漫在这条不甚宽敞的街道上。

    没理会这些差役,江鱼回头问空空儿:“我大哥怎么说这事?”

    空空儿摊开双手,很是恼怒的说道:“他叫你自己处置哩,说什么要历练历练你。诶,这叫什么事啊?咱师兄弟可是有两三个月没睡好觉了。”

    “唔,明白了。”江鱼举起右手,一耳光将面前一个三角脸的差役抽飞了三丈多远。那差役‘嗷’的一声吐出了七八颗大牙,半边下巴都被抽碎了。举起拳头,一通拳脚将面前几个差役尽数放倒,江鱼冷笑着对这些差役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京兆尹大人,就说老子江鱼回京了,过得几日,定当亲自登门拜访,让他洗干净该洗的地方罢。”

    一脚踏在了那差役的头目胸口上,将这汉子踏得满口里喷出血来,江鱼恶狠狠的看着他说道:“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这道上的规矩,你们都不守了么?当年在扬州城,咱们只要给扬州府的捕头们送了好处,他们都不来招惹咱们。如今这长安城里,却反而连江湖上的规矩都不管了么?啊?”重重的几脚将那汉子踏得昏迷过去,江鱼骂道:“操,你们京兆尹的人拿了咱们净街虎多少好处?居然还敢来老子这门口来生事,人心不古啊,这世道,他奶奶的都变啦!”

    将几个差役打得吐血倒地,江鱼站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朝着下面数十个面露凶光的汉子大声叫道:“你们这群该死的下三滥,敢来我家里讨死!知道本大人是干什么的么?知道本大人是干什么的?赤火,去捕风营调动所有兄弟出门,只要是城里的牛鬼蛇神,都给老子打断了两条腿塞进刑部大牢里面去。你拿五百两白银送去天牢的狱丞,就说老子要这群人都死在牢里!”

    几十个刚才还凶狠野蛮的汉子一听到‘捕风营’这个名头,一条黑壮汉猛的惊呼起来:“你,你,你是捕风营将军江鱼?”一声惊呼,几十条汉子作鸟兽散,一边撒丫子狂奔一边疯狂的吼道:“我们不知道悬赏要杀的人是您老的人啊。下次再也不敢啦!”聚集了大唐朝江湖上最为有名的那些暴徒的捕风营,怎么是这些汉子敢招惹的?尤其大家都知道刑部天牢中很多极其厉害的狠角色都加入了捕风营,很多人都是他们的老前辈,他们怎敢和捕风营的将军拼命?

    江鱼气得眼角直跳,指着那群汉子怒道:“一群没种的东西,都给老子回来!他奶奶的,捕风营怎么了?捕风营……妈的!”那群汉子跑得极快,江鱼刚刚骂了几声,他们已经跑得没有影子了。

    骂咧了几句,江鱼转过身来,面容憔悴的刑天倻却扑出门来,‘咕咚’一声在江鱼面前跪下磕头如蒜道:“江大人,下官知道是江大人设计计算我刑天倻,但只要江大人能够救出刑某人老母亲,刑天倻任凭大人您驱遣!”

    “啊哟?任凭我驱遣?”江鱼眼睛都亮了,一手抓着刑天倻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江鱼乐道:“说,你老娘在哪里?哈哈哈,你老娘也就是我老娘嘛,大家自家兄弟,说这么多客气话做什么?嘿嘿,你早说你要投奔我,不满天乌云都散了么?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嘿嘿,你啊,对我江鱼有大用处哩!”笑着笑着,江鱼眼睛里面冒出浓烈的火焰,嘴角一滴口水差点滴了下来。刑天倻看到江鱼这等表情,整个身体猛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了两条腿。

    一行人转回大堂上坐下,刑天倻向江鱼仔细的述说了自从那日江鱼走后发生的事情。

    因为江鱼将刑天倻的老娘治好了眼睛,又给刑天倻赠送了价值上千贯的珍贵礼物,引得太子李瑛对刑天倻有了误会。加之太子李瑛身边同样是智囊的几个人对刑天倻早就有了嫉妒之心,所谓墙倒众人推,一干小人在李瑛面前‘嘀嘀咕咕’的一通闲话,引得李瑛就派人去抓刑天倻问话,作出了一副若是他不承认自己和外人勾结就要打死他的模样。

    随后,那几位智囊又派人给刑天倻的饮食中下了迷药,在他神魂不清的时候将他送出了太子东宫,作出了畏罪潜逃的模样。李瑛勃然大怒,立刻派人追捕刑天倻,结果刑天倻没抓到,反而把他老娘给抓了过去。而那几个智囊更是建议李瑛不要大张旗鼓的对付刑天倻,只是悬赏五百贯要刑天倻的脑袋。至于东宫的卫士上街寻找江鱼,则是作出的一副给外人看的强硬态势,就是要用东宫的权威压迫江鱼,不许他救助刑天倻。

    “他奶奶的,呵呵,这样就能吓唬住鱼爷我?李瑛把我江鱼当什么了?三岁的小娃娃不成?”冷笑了几声,江鱼点头道:“继续说。”

    刑天铘苦着一张脸继续述说下去。若仅仅是太子李瑛下悬赏要他的脑袋也就罢了,但是寿王李瑁却也来凑了热闹。他一听说是上次让自己在江鱼面前丢脸的刑天倻被太子赶出门来,李瑁没有一点收录人才为自己所用的觉悟,反而是落井下石,干脆也悬赏了五百贯要刑天倻的性命。一时间长安城内滞留的亡命徒为之疯狂,而太子、寿王无意间的联手买凶杀人,却也让九成九的朝臣对此事作壁上观,任凭两个王子胡闹。若非刑天倻早就打听清楚了江鱼的行止,知道他在这里有一个院子,若非空空儿、精精儿就在这院中逗留,他早就被砍成了肉酱。

    “原来如此,刑大人却是吃苦了。”江鱼笑了几声,志得意满的看了看两边坐着的三人八妖,微笑道:“这也证明刑大人和我江鱼有缘,你是不得不入我捕风营哩。嘿嘿,刑大人的老娘么,唔今晚上就帮你救出来。太子和寿王悬赏的事情么,嘿嘿,只要捕风营一出面,看谁还敢接那个悬赏!”江鱼面露杀气,心里暗自忖道:长安城的街头,可是咱净街虎以及如今捕风营的地盘,外来的这群下三滥,正好拿来杀鸡给猴看!

    朝堂较力,若是发生了刑天倻这样的事情,按照官场的规矩,作为刑天倻托庇的江鱼,应该是动用朝廷上的关系,动用官面上的压力,逼得太子交出人质、逼得太子和寿王解除对刑天倻的悬赏。

    但是,碰上了出牌从来不按常理的江鱼,一切的变故就只能是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朝廷大佬们目瞪口呆了:江鱼、白霞子、白猛、龙赤火一行一人三妖深夜摸进了太子东宫,将东宫内所有獒犬尽数击毙,救走了刑天倻的老娘;江鱼更是极其没品的让白霞子了太子,让他吃下了五倍分量的巴豆,让太子差点没脱水而亡。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事情就是江鱼干的。

    那些贪图赏金的江湖匪类,从正规方式上来说,江鱼应该请求京城治安的主管衙门出动人手来一次治安大整治行动。可是江鱼直接调动捕风营的暴徒和净街虎的地痞无赖,数千人马在长安城街头将那些身上带着江湖气息的汉子一个个公然打翻在地,打断了他们的手脚,扒光了他们身上最后一个铜板后,全部丢出了城外。这等暴力行径,让一干朝臣更是看得哑口无言,面对江鱼这样一个破坏官场规矩的人,他们是无话可说了。

    而江鱼呢,在刑天倻忠心投效之后,他的捕风营班底终于大致上成形。孙行者的总教头;李亨的总监察;空空儿、精精儿的左右持戈;八个妖怪则摇身一变成了八大散骑将军;精通文笔工作的刑天倻成了行军主薄。捕风营,这个有点怪模怪样的大唐朝官方暴力打手组织,江鱼构想中的望月宗在红尘中的代理机构,终于初步成形。

    就在江鱼他们正在全力督促捕风营的一干人全心修炼‘阢神经’,准备将他们炼成望月宗典籍中记载的洪荒巫卫时,太子李瑛和寿王李瑁的请柬,又同时送到了江鱼的手上。

第五十五章 决裂 5.22(3)

    太子和寿王的请帖同时送到江鱼手上,江鱼看着两张大红烫金的帖子,脸上冷笑连连。\\\高踞捕风营大堂上,江鱼连连笑道:“去,去,去,除了三尾,其他人同去同去。大块吃肉、大坛喝酒,这种便宜不占的是傻的。”摸摸已经长出寸许长胡须的下巴,江鱼大拇指很潇洒的在上唇左右一抹,将那两撇油亮乌黑的小胡须抹得平平整整,和空空儿、精精儿交换了个大家心里有数的阴笑。

    太子东宫,后花园内,太子手持一柄银剪刀,正在替一盆异种菊花剪枝。那菊花杆儿只有尺半高,粗有中指粗细,上面长了数十片碧绿带着点玉石光泽的叶片。叶片中,五六朵花朵有拳头大小呈现出红宝石色泽,一根根龙爪般遒劲有力的花瓣朝着四周很狂放的张开,花蕊中探出三寸长细丝,花蕊有如墨点一样漆黑。太子李瑛一边小心翼翼的用银剪刀剪去花枝上有点枯萎的叶片,一边时不时的用鼻子凑到花朵上,细细的嗅那香气。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李瑛也不回头,语气低沉的说道:“江中游,你是铁心要和本王作对了?”

    江鱼看了看偌大一个后花园,除了远处花枝后面有刀剑反射的寒光,明面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得笑道:“殿下此言何意啊?殿下是君,日后就是我大唐的圣人;江鱼是臣,以后肯定是要为皇上效力。臣,又怎么敢和君作对呢?”他回头朝几个随行的人、妖挤了挤眼睛,一干人都在那里无奈的做叹息状,他们臆想中的酒宴并没有出现,实在是大失所望。

    冷笑了几声,李瑛直起腰肢,手上银剪刀随手搁在了身边花架上,转过身来看着江鱼冷声道:“你不敢和本王作对?嘿嘿,那本王宫中丢失的人怎么说?本王宫中数十条獒犬是怎么死的?本王……本王连续几日差点没有虚脱而死,又是谁暗地里做的手脚?江鱼,你敢说这些事情不是你做得?你,可敢发誓?”

    江鱼立刻举起右手大声说道:“三清道尊在上,若是太子所说的那些事情是我江鱼做的,江鱼我这辈子修不成正果,下辈子铁定做个和尚!”空空儿、精精儿一惊,脸上表情极其的古怪,他们没想到,江鱼还真敢发誓,只是这誓言怎么就这么古怪呢?龙赤火、杜武他们几条毒虫则是满脸嬉笑,他们心中笃定,望月宗的人,就是从来不把誓言放在心上,什么天劫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太子一愣,死死的盯了江鱼半天。江鱼的誓言中大有水分,但是他能说什么?眼神变得越来越狠毒,太子缓缓提起右手,正要狠狠的挥下,一旁的花树后面转出了几个太子府上的幕僚来,其中一名文士大声道:“殿下且慢,请由臣等和江大人分说几句。”那文士手里拈着一朵金色菊花,几步走到了太子身边,张口就朝江鱼说道:“江大人,你可知道你大祸临头了么?除了咱们太子,天下无人能救你!”

    “大祸临头?”江鱼猛地笑起来,他笑了几声,摇头道:“谁要杀我不成?”

    那文士将那菊花插在了自己鬓角边,一脸严肃的看着江鱼:“皇上要杀你!好几个王爷要杀你!满朝文武要杀你!长安城的百姓要杀你!你且说,你是否大祸临头了?”他口沫四溅的说道:“除了咱们太子,没人能够救你,没人能够保全你的身家性命!你深陷死地而不自知,实在是可怜,可叹,可悲!啧啧,你,就要脑袋搬家啦!”

    这文士煞有其事的一通胡说,听得江鱼一愣一愣的,就连太子李瑛都是呆滞的看着这文士,半天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得出的江鱼要被杀头的结论。而且,还几乎是天下人群起而攻的情势,好似天下人都想要杀江鱼一般。白猛眼睛一眯,他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细的直线,冰冷没有丝毫热量的眼神在那文士身上一扫,冷笑道:“你说我家主人要大祸临头,你说了算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白猛摸了摸肚皮,差点又叫嚷出他的口头禅――‘主人,我肚子饿了……咝咝’!

    那文士脖子一扬,神采飞扬的说道:“尔等粗鄙小人,怎知其中关键?天下之事,无非‘势’也!‘势’到处,无望而不利;‘势’背处,则事事不顺一时不可成。如今朝廷大势如许,江鱼你逆势而行,自然是处处束手束脚,若再不识那大势,则性命堪忧。”

    江鱼面色严肃起来,他朝着那文士拱手道:“在下洗耳恭听,还请先生解惑。”这文士装模作样的,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可把江鱼糊弄了。

    点点头,这文士高傲的说道:“你可知,长安百姓要杀你,为了就是你那捕风营。捕风营,朝廷新设的军方衙门,你却招募亡命,那一干江湖匪类汇聚长安,长安百姓受此荼毒者数不胜数。你江鱼造此大孽,百姓们可否要杀你?”江鱼心里一寻思,不对啊,捕风营招募亡命是真的,可是似乎那些亡命也没太多骚扰百姓罢?

    点点头,江鱼顺着他的意思说道:“说起来,这也是一件事情。也许有那亡命在背地里胡作非为祸害了百姓的,这是我江鱼的罪过也不可知。”

    文士听得江鱼承认了自己的第一个观点,顿时气焰更盛。他笑道:“其二么,满朝文武要杀你,可知为何?你大哥李林甫这几日可做了好事?兵部侍郎卢徇何在?几位当今圣上要重新启用的老臣为何无缘无故的主动请命去了岭南就职?你大哥造孽,你江鱼岂不是要受罪过?当今丞相张九龄已经联络百官,要为了这几件事情弹劾李林甫,你和李林甫狼狈为奸,可有个好下场?”

    双手一摊,江鱼笑道:“我大哥的事情和我无关!”江鱼心中纳闷,三个月前离开长安的时候,的确是从花营调了几个侍郎的秘密卷宗给了李林甫,莫非他利用那里面的资料作出了什么事情不成?兵部侍郎卢徇是怎么回事?那几个李隆基要重新启用的老臣又是怎么回事?想来无非就是李林甫动用手段,让这些人主动跑去岭南养老去了,脱不了恐嚇、威胁、抓人把柄之类的勾当,江鱼却也不放在心上。只要宫中武惠妃不倒,李林甫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动摇;只要高力士不死,李林甫就能随时把握李隆基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可害怕的?

    摇摇头,江鱼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李林甫构陷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张九龄弹劾李林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一次又成过?他微笑道:“满朝文武要杀我江鱼,这话严重了,我江鱼还没到天下人人人喊打的地步罢?先生还请继续说,诸位王爷怎么要杀我江鱼?呵呵,我又得罪了哪些王爷呢?”

    那文士一挑眉毛,右手朝着李瑛一引,严肃的说道:“太子乃诸王之首,乃日后我大唐的皇帝。江大人暗里下手让太子服下巴豆,这事情莫非真以为天下人不知道么?其他诸位王爷和太子之间有兄弟友爱之情,江大人能作出那等无君无父的歹毒事情来,嘿嘿,江大人莫非还以为,诸位王爷对你还感恩戴德不成?”

    李瑛重重的一点头,有点恼羞成怒的喝道:“江鱼,这事情一定是你做的,不要在本王面前狡辩。刑天倻的老母,怎会第二天就出现在你的府邸里?莫非真以为本王是傻子不成?你居然敢在本王的饮食中下药,这事,这事若是让父皇知晓,哼哼!”

    江鱼歪着脑袋俯视李瑛,叹息道:“太子殿下,证据,证据何在?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您总不能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罢?我江鱼是清白的,我江鱼是清白的呀!”江鱼肚子都快笑痛了,脸上却要作出一副清白纯洁的德行在那里大声疾呼。空空儿、精精儿一干人、妖听得是毛骨悚然,不约而同的倒退了几步,唯恐沾上了江鱼。

    那文士却继续口若悬河的说道:“得罪了王爷、文武大臣、长安城的百姓也就罢了,江大人万万不该得罪了当今皇上!江大人可知为何你从花营里分隔出捕风营来?可知为甚?只能说皇上不放心让你再在花营中任职!”这文士摇头晃脑的说道:“花营者,皇上之心腹,我大唐密探之总枢是也,其中一应人等,莫不是当今皇上最为信任之人――江大人被从花营中赶出来,就证明江大人失去了皇上的信任!江大人,莫非还不知道大祸就要临头?还不知道要找棵大树好乘凉么?”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孙行者在后面晕头转向的看着几个妖怪,嘀咕道:“皇帝要杀这小子?吓唬人的罢?就凭这小子是道门的护,皇帝也不会拿他开刀啊?每一代道门护都是那群老道推测天机好容易应劫而出,李家皇朝和道家的关系就好似嫖客和妓女一般亲热,他怎么也不会对付道门的护罢?”孙行者叽叽咕咕的低声说话,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知嫖客和妓女这个关系。\\\

    修为大进就连五感都增强了数倍的江鱼将孙行者的自言自语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一阵敞亮:然也,我是道门的护,这就是一道不死金牌,就连皇帝都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抛开这个道门护的身份,自己更是望月宗的传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修炼者,什么太子、王爷、文武百官,能奈何得了他?

    一时间,江鱼眼睛里一阵明亮,心结尽去的他仰天一声狂笑,抬起大脚一脚将那摇头晃脑的文士踹飞了出去:“胡说八道,狗屁不通,你这都是什么道理?当我江鱼是被吓唬大的?”逼上前一步,江鱼指着太子喝道:“吾今日就和殿下进宫面圣,将这事情说个清楚!刑天倻的老娘是鱼爷我救走的不假,那獒犬是我打杀的也没错,你被人灌下巴豆,可是我鱼爷做的么?”

    眼里精光一闪,江鱼怒喝道:“可有证据?”

    一声怒啸,好似深山虎咆,震得后花园里无数菊花花瓣纷纷落下,气流翻滚,那金灿灿、红丹丹、紫巍巍的花瓣好似飘雪一样随风飘荡,飘出去了老远。一阵狂飙卷过,四周花林被吹得东倒西歪,远处花林后埋伏的数百精壮卫士顿时暴露出来。其中几个带队的将领看得江鱼发威,急忙叫嚷了几声,带着一干精壮大步的冲了出来。刀山枪林,数百卫士齐声大喝,杀气震天,将江鱼一行人团团围住。

    太子阴沉着脸蛋,看着倒在地上吐血的文士,低沉的喝道:“江鱼,你真要和本王作对不成?本王委曲求全,一心一意想要收服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好意不成?嘿嘿,好手段啊好手段,你居然连刑天倻都收服了。”一边说话,太子一边大步后退,右手高高的举了起来。随着他的手慢慢抬起,四周那些卫士的肌肉绷紧,脚步沉重的益发朝着江鱼他们逼近。

    “真要动手?”江鱼看着太子,淡铜红色的脸上挂着几丝讥嘲的笑意。孙行者,实力起码超过元婴大成境界数倍的佛、道、望月宗三道兼修的怪物;空空儿、精精儿,飞剑可掠出百里杀人的剑仙一流的人物;龙赤火、白猛、杜武(千脚千眼金丝蜈蚣)、杜邪(碧玉丹心蝎子)、杜竹(黑白鬼纹蛛)、杜风(六翅天毒蜂)、杜禅(独角三足黄沙蟾蜍)七个化形期相当于道人金丹期修为的妖怪。有这样的十个暴力打手在场,几百个护卫能顶什么事?怕是杜禅一口黄沙喷出,方圆里许之内再无活人。

    太子目光闪烁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江鱼,右手微微的颤抖着。他的手僵硬在空中,过了很久,他才问江鱼:“李亨也在你捕风营?干什么?”

    江鱼看着太子,很老实的说道:“我想要扶植他做太子,殿下以为可以否?”

    太子呆了一下,突然间勃然大怒,指着江鱼怒道:“放肆,放肆!江鱼,你,你这个犯上叛乱的贼子,你,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你想要扶起李亨?哈哈哈,怎么可能?父皇怎么可能看重他?你,你不如和李林甫一起,想要推寿王上位,还来得容易点!”讥嘲的看着江鱼,太子冷笑道:“起码,李瑁那厮还有个好娘亲啊?”

    太子的右手重重的挥下,狞声道:“给本王拿下他们!擒去父皇面前,我要告江鱼犯上的重罪!”

    “嘎嘎!”孙行者兴奋无比的亮出了他的乌木杠子,‘扑腾’一个虎扑跳起来十几丈高,乌木杠子化为一团黑风就要砸下。杜风却抢在他前面出手。杜风双臂一挥,双臂幻出六条残像,一股很轻微的细风朝着四面八方吹拂过去,略微带着点黑色的微风笼罩了花园,所有花木顿时枯黄,所有叶片纷纷坠下。数百卫士身体一抖,身上肌肉一块块的酥软,一个接一个的瘫软在地上。兵器撞击地面的声音连串发出,除了太子一人,东宫所有的属下都软在了地上。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挑起了太子的下巴,江鱼弯下腰面对面的俯视太子,口水都喷到了太子的脸上。“不要再来招惹我?刑天倻,是我的人了,你再计较这件事情,我就包不准会作出什么歹事来。殿下,你只是太子,你不是皇上,明白么?如果你是皇上,天下无人敢触犯你,可是,你只是一个地位很可能不能保全的太子啊!”

    轻轻的拍了拍太子的脸蛋,江鱼叹息道:“下了大红帖子请我们过来,一杯酒都没有请,殿下实在是太小气啦。”笑了几声,江鱼转身就走,留下太子失魂丧魄的站在花园中,看着面前那盆枯黄的异种菊花,良久才仰天发出一声愤怒的长嘶。那些东宫卫士慢吞吞的一个个有气无力的爬了起来,却是惊恐的看着陷入了疯狂状态的太子,一个个都不敢开口说话。

    江鱼领着一行人出了东宫,冷笑道:“好了,今天算是彻底和太子翻脸啦。现在去寿王的王府罢。希望他倒是会做人,不要再给我找麻烦。”跳上坐骑,江鱼正要和一行人离开,却看到杨洄陪着几个怒马鲜衣的青年男子快骑奔了过来。那几个青年男子放肆张扬的笑着,杨洄在旁边很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看到江鱼一行人,几个青年男子无视的冲进了东宫,杨洄却是朝江鱼看了几眼,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神气。过了一阵,杨洄才笑着朝着江鱼点点头,打了一声招呼。

    呆了一下,江鱼也向他回了一个礼,杨洄这才策骑跟了进去。“古怪,这厮娶了寿王的妹子,怎么和这群人厮混在一起?看起来其中好几个人身上的味道就和寿王一般,怕是都是王爷的身份,却随意进入东宫,他在干什么?”江鱼抓抓胡须,决定等会就去把杨洄和咸宜公主成亲后的档案调出来翻阅一遍。

    寿王府内,后花园里同样是菊花盛开,一盆盆开得极其茂盛的菊花被摆成了一座小山,山巅处搭建了一个小小的红木舞台,江鱼他们进去的时候,杨玉环正在舞台上临风起舞。丝竹悦耳,彩衣飘飞,空气中有菊花美酒的香气。寿王坐在一个凉棚下面,喝着葡萄美酒,乐不可支的笑着,咸宜公主在他身边殷勤的帮他掰着一只大螃蟹的爪钳,玉白色粉嫩的蟹肉颤巍巍的,在秋日的阳光下极是耀眼。

    喝了一口酒,吃了几块蟹肉,寿王长叹道:“美酒美食,美人美音,这日子的确是快活。”

    江鱼在丈许外站定,朝着寿王拱手道:“王爷,不知这次叫下官过来,又有什么事?不会又要把我吊起来重打三百鞭罢?”

    寿王扭了下身体,笑嘻嘻的转过身来朝江鱼招手道:“怎么会呢?上次是本王气昏头了,才会作出那样的事情来,江大人不会这么小气,还在记仇罢?坐,坐,坐,这里有外地朝贡来的上好大蟹,本王选好的蒸了几十只,又有美酒佐餐,最是好不过。”殷勤的招呼江鱼在自己身边坐下,又着人重新安排了桌子招待孙行者一行人坐定了,寿王这才笑道:“这几位,不知道如何称呼?”

    江鱼指着孙行者他们笑道:“哦,这是下官捕风营里的几个副将,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舞刀弄枪。”

    咸宜公主身体朝着江鱼这边侧了一下,右手已经探到了桌子下面,随手在江鱼大腿上轻轻的拧了一把:“唷,几天不见,我们江大人可是威风了,如今出行都是带着这么大一帮人了。这几位容貌奇特,怎么称呼啊?”咸宜公主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猛、杜武、杜邪三个看。杜武身材高条,看起来精悍精深;杜邪身上有一股深深的邪气,眸子转动间棱光四射,别有一番威势;白猛则是壮硕得无形容,那等大块头,看得咸宜公主是又惊又喜,朝着白猛抛了一个媚眼。

    心中暗骂咸宜公主简直就是丢光了大唐皇室的脸面,江鱼没奈何将几个妖怪的名字都报了一遍。孙行者、空空儿、静静儿的名头是肯定不能说的,江鱼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身边有这么几个怪物。咸宜公主却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哎哟,这几位姓杜的壮士,莫非是兄弟么?怎么容貌体态大不相同呢?这位杜武高个儿精壮身材、这位杜邪却也精悍有力。只是……”

    咸宜公主不好意思说下去,杜竹的肚子有点肥大,脖子有点瘦小,嘴巴有点尖翘,看起来古里古怪;杜风的腰肢很细,腿脚也很细,身体却是有点臃肿,也是古怪;杜禅则是肥壮蠢笨,一对大眼泡子不断的眨巴着,若是穿上一套绿色的衣服,就还是一个大蛤蟆的模样。江鱼只能是笑着解释道:“他们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故而这模样,就不甚相同了。”

    “原来如此!”咸宜公主点点头,目光又放在了白猛的身上:“江鱼啊,本宫和你也是老交情了,客气话也不说了。本宫身边就欠缺一个得力的护卫,你这个叫做白猛的散骑将军,就送给本宫罢。”

    江鱼手上的酒杯‘啪’一声变成了粉碎,他瞪了咸宜公主一眼,这话说得好没道理。白猛则是用那冰冷没有一点热量的眼睛看着咸宜公主,大声说道:“我不会跟你的,咱只会帮咱家主上办事哩。”吧嗒一下嘴巴,白猛有句话没说出来――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咱只想试试把你吞进肚子里面看看是什么滋味。

    被那冰冷的目光一激,咸宜公主心头一寒,接下来的话就不敢出口了。她不敢再看白猛,只能把火气抛在江鱼身上:“江鱼,你把酒杯捏碎了是什么意思呢?莫非以为本宫向你讨一个手下,你还要给本宫脸色看不成?本宫告诉你……”

    “够啦!”寿王一拍桌子,逼得正准备发飙的咸宜公主乖乖的坐在自己位子上不敢再说话。寿王笑了几声,朝着那花山舞台上的杨玉环招招手,叫杨玉环下来给江鱼倒酒。杨玉环微笑着轻盈的自那花山上一跃而下,重新取了一个酒杯给江鱼满上了一杯,娇滴滴的笑道:“好了,咸宜妹子也不要生气,江大人也不要恼怒,大家都是说笑来着,当什么真呢?”

    杨玉环坐在寿王身边,看了一眼白猛他们,笑道:“江大人这几个月不在长安,就是去寻访这些壮士去了?”

    寿王的精神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江鱼,江鱼点头道:“王妃娘娘说得没错,江鱼正是去找这几位兄弟去了。不要看他们容貌古怪,他们一身本领,天下却是少有人能及的。”

    寿王笑了几声,正好这时候王府的侍女将蒸好的大螃蟹抬了一屉来,寿王亲自起身挑选了十几只大蟹分给了江鱼他们,端起酒杯笑道:“原来如此,本王敬江大人和诸位壮士一杯。”他左手挽着袖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今天请江大人过来,乃是有替本王上次的冒昧行径道歉,同时,还请江大人帮本王再做几件事情啊。”

    抬起眉头,寿王那深情的目光正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江鱼笑了几声,心中暗骂寿王是典型的要用你的时候自己可以当孙子,一旦不需要你的时候立刻变脸成爷爷的混帐东西。将自己面前磁碟里的螃蟹丢在了一脸娇嗔的咸宜公主面前,叫咸宜公主替自己拨开螃蟹,江鱼看着寿王笑道:“上次的事情,王爷却也不用再说了。王爷且说这次要江鱼帮忙做什么事情?”

    鱼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笑道:“还有一件事下官先要向王爷道歉。王爷悬赏五百贯赏金杀刑天倻,却被下官救下了。刑天倻如今是我捕风营的主薄,一应公文往来的事情都由他一手操持,王爷却不要怪江鱼行事冒昧了。”

    讪讪的笑了几声,寿王笑道:“无妨,无妨,本王却也是卤莽了,不知道那刑天倻居然已经投靠了江大人,否则,怎么也不会花那笔钱啊?还好刑天倻他吉人天相没有出事,否则本王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似乎觉得自己这件事实在是做得有点不够光明正大,寿王转了话题道:“这次本王求江大人帮忙,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呢,有些事情,本王不好出面啊。”

    杨玉环也急忙在旁边敲边鼓:“江大人,王爷他不好出面,这事情换了江大人您,可就一定准能成。”

    看了一眼满脸为难的寿王,以及满脸殷切的杨玉环,江鱼‘呵呵’一笑,径直问杨玉环道:“王妃娘娘还请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要我江鱼帮忙的呢?只要不是要我江鱼的项上人头,别的事情,我江鱼能帮的总能帮的。”

    杨玉环微微一笑,双眸水波一闪,朝江鱼笑道:“这事情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轻动红唇,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原来却是她杨家的一个族兄叫做杨钊的正在四川军中效力,却因为行事荒唐极难升迁,朝中又没有什么好的根底相助,想要江鱼求李林甫给写一封提携的书信送去,使得杨钊能求得一个好的出身。

    杨玉环述说间,语气极其悲凄,巴巴的将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什么他们老杨家自从大隋朝覆灭后,日子就益发艰难啊,家族中难得有几个后人有出息啊,如今她家中又是两个姐姐都是妇人,家族中亲近的男丁只有一个杨钊却又不争气啊云云。说到后面,杨玉环芙蓉粉面上两行清泪潺潺而下,那等凄婉的美容,让江鱼不由得心头剧烈的颤抖了几下,心中惊呼――好一个倾国祸水。

    狠狠的剜了杨玉环几眼,江鱼心知这女子乃是王妃,自己却是没那机会勾搭的。抬头看了一眼寿王,江鱼笑道:“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一封推荐的书信罢了,等会我就去大哥府上,求大哥写一封书信就是。就为了这事情,王爷巴巴的把我请来,还弄得下官心中惶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哩。”江鱼听到后面白猛‘吧嗒、吧嗒’的在大口咀嚼这肥美的大蟹,听到孙行者在‘咕咚咕咚’的灌着陈年的好酒,心中一阵说不出的快活。这等大蟹运来长安,价值就是不菲了;陈年老酒,更是昂贵,这一餐吃喝下来,寿王总要破财一二才是。可惜白猛不能恢复本体,否则以他那十几丈长的本体,这一顿吃下来,也许寿王的半个王府都要被吃空喝尽。

    心中转悠着见不得人的小家子心思,江鱼嘴上义气盎然的拍着胸脯对寿王说了一通保证的话。寿王听得大是喜悦,连连举杯和江鱼对饮。

    旁边咸宜公主不甘寂寞,又拉着江鱼的手大声娇嗔道:“江大人,你帮嫂嫂她办了好事,可还要帮我出气哩。我身边那个替我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帮我讲解经文的好和尚明机,前几天被一个黑漆漆的和尚打伤了,你可要帮本宫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明机和尚被人打伤?江鱼大感兴趣的询问咸宜公主这事情发生的经过,咸宜公主立刻将这事情复述出来。江鱼心头一震,看着寿王问道:“竺诫,这和尚的名字,却是从来没听说过。能够打伤明机和尚,他的道行倒也不小啊?”

    一旁正在举起酒坛痛饮的孙行者插口道:“竺诫,看他的号,是天竺烂陀寺的直系传人罢?当年我师尊去烂陀寺求经的时候,他们的传经长老号就是竺阑。这和尚,是烂陀寺长老一级的老和尚,比那大威势、大善智两个小和尚的辈份,起码高了两辈啊。”

    江鱼低下头皱起眉头琢磨起其中的玄虚,寿王则是无比恭敬的朝孙行者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大师的师尊是?”大唐朝去天竺取经的,最有名的也无非是玄奘和尚。

    孙行者随手将空酒坛丢在地上,咧嘴笑道:“我师父?号玄奘啊,不是你们太宗皇帝认的干亲戚么?”

    寿王傻眼了,连带着对江鱼都变得恭敬起来。他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杨玉环,大为感激的寻思道:家有贤妻,果然是妙呵,今日请江鱼,果然是一步好棋。李林甫的荐书,本王亲自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但是刻意通过江鱼去求那书信,无非是弥补上次和江鱼之间的裂痕。没想到,却找到了这样一个老祖宗。嘿嘿,这位人物,可要好好伺候,好处无穷尽啊!

    寿王、杨玉环、咸宜公主刻意的巴结孙行者,连带着江鱼他们都受用无尽,就连寿王手上仅有的几坛贡酒,都被他们当水一样喝得干净。

    正酒酣耳热,江鱼和寿王开始拍着胸脯称兄道弟的时候,刑天倻匆匆的跟着寿王府的管家走了过来。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瞪了一眼寿王,刑天倻朝寿王行了一个礼,随后凑到江鱼耳朵边低声说道:“公孙大家派徒弟来捕风营求救,说是张九龄给公孙大家下聘礼,请了媒人在梨园下帖子,要公孙大家嫁给张九龄哩!”

    “啊?操!”江鱼猛的跳了起来,怒骂道:“张九龄那老不修的,他今年多少岁了,还要祸害人家花一样的姑娘不成?”江鱼心中怒极,公孙氏如今是他本门的师妹,在他看来,公孙氏的事情,就是他江鱼的事情。张九龄下聘礼,居然吓得公孙氏派徒弟去捕风营求救,显然张九龄一定是在欺压凌迫公孙氏哩,怎由得江鱼不恼怒?

    一掌将面前的桌子拍成粉碎,江鱼怒吼道:“兄弟们,跟老子去兴庆宫!刑天倻,去营里调集三百人马,穿戴上全套的铠甲过去,我倒是要看看,他张九龄到底想要干什么?”江鱼一想到自己第一次在锦湘院和公孙氏见面,居然被认为是调戏民女的纨绔之徒,被张九龄追打得无比狼狈,他心头就一阵的火起――好嘛,你张九龄今日可算是露出自己的真正嘴脸来了。

    江鱼不在长安的这三个多月,捕风营的制式铠甲已经被打点整齐。铠甲的形式和千牛卫的甲胄相同,但上面的花纹则换成了风卷残云的图案,左右掩胸是两个大鬼头,胸口护心镜则是打成了张开大嘴的狻猊头像。铠甲通体漆黑,无形中就有一股阴森的杀气流露。这样的一套铠甲穿戴在捕风营一干穷凶极恶的暴徒身上,更是显得杀气腾腾,让胆弱的人情不自禁的就退避三舍。

    匆匆辞别寿王,会齐了三百穿戴了全副甲胄因为要去惹是生非而变得无比兴奋的捕风营暴徒,江鱼策骑朝着兴庆宫狂奔而去。三百暴徒紧跟在马后迈开大步狂奔,一边奔跑一边兴奋的叫嚣着,更有人极其恶劣的朝着路上的百姓大声的叫骂发狠,吓得一众良民百姓纷纷退避,惹得市井间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从西南角横贯大半个长安城跑去西北角附近的兴庆宫,一路上也不知道惊扰了多少人,引得城卫军都出动了大队人马,谨慎的跟随在江鱼他们队伍后面,唯恐他们作出什么歹事。

    哪知道,距离兴庆宫还有几条大街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佛号声响起:“南无阿弥陀佛!”这蕴含了一种古怪力量的佛号声震得江鱼身后三百捕风营暴徒一个个心肝乱颤,生平做过的缺德暴行突然都在脑海中翻腾起来,一种无形的力量逼迫他们去忏悔,逼迫他们去洗心革面,逼迫他们去与人为善。他们心头的杀戮血气和那纯净祥和的力量相互撞击,震得他们脑子里‘嗡嗡’乱响,七窍中立刻喷出血来。

    江鱼一怔,随手丢开手上的点金枪,手已经靠近了腰间的褡裢,随时准备掏出那‘玄武戟’。

    孙行者一声长啸,仰天吼道:“西天无佛!”叛逆的叫声中充盈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力量,瞬间冲淡了那佛号声中蕴含的澎湃佛力,让那三百暴徒自那纷乱的幻象中清醒,同时发出了愤怒的咒骂声。孙行者更是手上乌木杠子一晃,大声喝道:“和尚,老孙还记得你们,当年在天竺,你们好生难为俺!”

    不知道孙行者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眼睛怒睁,长发笔直的冲天而起,身上气劲化为一团旋风盘旋在体外数丈的范围内,缓缓的一棍朝着前方十几丈外站着的一个瘦小干枯,身上只是裹着一块破布,身体黑漆漆的老和尚当头砸去。

    眼看孙行者动手,江鱼一声长嘶,同样是身体一晃,催动了全部的力量,右手肌肉一根根的充血膨胀,缓缓的一拳朝着老和尚的心口压了过去。江鱼出拳,同时大声喝道:“竺诫,不许拦路!给老子让开!”江鱼心里清楚,黑漆漆的,又是这样形容古怪的和尚,除了咸宜公主刚刚说过的竺诫,还能有谁?江鱼只是心中纳闷,这和尚刚来长安不久,怎么就找到了自己的头上?

    竺诫微微一叹,身体急退,几个闪动间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声悲天悯人的长叹声在空气中回荡:“南无阿弥陀佛,佛难渡一阐提。”

    江鱼猛的收拳,拳头朝着天空一震,一股无形的振荡朝着天空冲去,除了孙行者、空空儿、精精儿还有几个妖怪,没有人注意到,天上里许范围内的大片云彩被这无形的一拳震成了粉碎,碧蓝碧蓝的天空露了出来,金灿灿的阳光温和的洒下。空空儿、精精儿不由得心中大骇――江鱼这小子有什么奇遇?他把玄练到了哪一个境界?怎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竺诫拦路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江鱼他们很快就赶到了梨园,正好看到一个穿红着绿的妇人在那里对着公孙氏叽叽喳喳的叫嚷着若是嫁给了张九龄,将会怎么怎么的。而且那妇人更是在那里鼓吹,张九龄正是因为上次被公孙氏从杜不平的利剑下救出,故而对公孙氏一时倾心,日夜不能寐,心中不得安宁,终于是因为仰慕之心过盛,这才冒昧向公孙氏求亲哩。

    更让江鱼感到怒不可遏的,是那媒婆的身边,居然还有几个礼部的高级官员在做陪衬,拼命的说张九龄和公孙氏是才子佳人,一旦配合,将是如何如何的羡杀鸳鸯、神仙云云。

    江鱼听得心头一阵怒火直翻,当他看到公孙氏站在那里,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再看看梨园中那些乐师、戏子指指点点的对着公孙氏说笑,或是羡慕或是恶意打击的样子,不由得更是火上被浇了几桶火油上去,气得他三尸神怒炸,大步就冲上前去。

    蒲扇大的巴掌舞得‘呼呼’作响,江鱼将那妇人以及几个一个礼部的侍郎、几个礼部的主事抽得满脸青紫一口大牙都喷了出来,他怒声叫道:“都给老子滚!公孙大家是老子江鱼的人,老子不开口,她敢嫁给谁?”

    三百全副武装的捕风营暴徒擦干面上的鲜血,心中杀气益发的旺盛,他们同时拔出兵器,大声吼道:“滚!嘎嘎,敢和咱们将军抢女人?”修炼‘阢神经’已经有了几天时间的他们,已经开始将江鱼视为唯一效忠的对象,心神不自觉中已经开始围绕着江鱼运转。

    公孙氏被江鱼弄了一个大红脸,偷偷的拉了江鱼的袖子一下:“江大人,你这话,说错了罢?我,我怎么成了你的人?”

    江鱼回头怒道:“你是本门中人,不是老子的人是谁的人?莫非你敢欺师叛祖不成?少废话,你要嫁人也要嫁个年轻力壮的,怎能嫁给张九龄那种十岁一百来岁就要进棺材的货色?”

    大手一挥,江鱼朝公孙氏身后四个女弟子喝道:“收拾你们师父的衣服,跟着老子走,这梨园,咱们不住啦!嘎嘎,皇上要有什么意见,就来找我江鱼说话罢!”一耳光抽得那梨园总管老太监飞了出去,江鱼极其张狂的拉着公孙氏就走!江鱼没有发现,在太子东宫打开了自己心结的他,行事中已经隐隐的带上了几分离经叛道的嚣张,几分天下万物都不放在眼里的霸气。

    这,正是望月一宗的门人一贯拥有的霸气,自洪荒年代起,就敢向天神射出利箭的张狂豪放没有丝毫顾忌的霸气。江鱼的心境,渐渐的和望月宗的要求相吻合。心境促进了体内望月玄罡的迅速增长,而增长的实力,则更加让这股张狂的气息益发强大!

    一刻钟后,张九龄在自己府上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一个琉璃夜光杯。他哆嗦着叫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江鱼~~~!”

    继和太子彻底的撕破脸后,江鱼将当朝丞相张九龄得罪得结结实实,再也没有一点转圈的余地。

第五十六章 再起风波(16778字)5.23

    秋老虎能够晒死人,尤其刚刚下了一场半大不大的阵雨,太阳一蒸,雨水化为蒸汽盘绕在离地丈许的地方,可以把人的皮都给活扒下一层。\\\长安城里的百姓都只觉浑身毛孔都被糨糊粘乎乎的蒙了一层,走几步路,就要伸长舌头好似狗子一样喘息几声,否则就会被活活的闷过气去。大街上的青石板,被白蒙蒙的太阳晒得好似要蒸出青烟,一道道扭曲的热浪从地上升起,四周的景致都变得模模糊糊,房屋的墙角都好似在扭动摇晃。这样的鬼天气,就连东西市里面最勤快的商人都回转私宅休息去了,哪里还有人出来走动?

    没有人出来走动,却有一群似人非人的生物在长安城外十几里的一处空地上拼命的吼叫拼杀,的身躯上一块块强健的肌肉爆突起,硕大的拳头带着一阵阵的劲风锤打在身边任一一个人的身上,砸得那人骨肉作响,砸得那人头破血流,砸得那人嘴里都喷出一块块的淤血,还不肯罢休。将近两千名陷入疯狂状态的人形生物,在这样的毒辣日头下相互疯狂的厮打,眼里那狠毒凶残的目光,好似四周所有的人都是他们的杀父仇敌,拿三江四海之水都无洗刷那仇怨。

    这块长宽两里多的空地四周都是密林,如今一株大梧桐树下,江鱼正在那里捣鬼。一个乌木打造的祭台放在地上,上面横七竖八插了十几面漆黑的带着血红色条纹的旗帜,他在那里手舞足蹈的念诵着古老苍凉的咒语,一挥手就有一道乌黑的光华闪过。十几面旗帜无风自动,一道道模糊的虚影在那旗帜上若隐若现,都是一些头上生角青面獠牙的鬼神虚像,在那里张开大嘴作出极其凶狠的表情。

    十几坛烈酒放在祭台前,随着江鱼的动作越来越快,舞蹈越来越疯狂,空气中隐约的波动益发明显,十几条鬼神在那黑色旗帜上显身,张开大手就要去抓江鱼。一声厉啸,江鱼手上金木水火土五道五行箭气喷射而出,射得这些鬼神一个个身体破碎不堪,数百个小窟窿在他们半虚半实的身体上出现,一柱柱紫黑色若有若无好似存在又好似虚幻的血柱从这些鬼神身上喷出,溅入这十几坛烈酒中。江鱼一声号令,从腰间掏出两块用雷霆轰打过的千年桃木心做成的令牌朝着十几个鬼神一阵乱晃,平地里数十道紫金色雷霆砸下来,打得这十几个鬼神抱头惨呼,不甘心不情愿的隐没在虚空中。这些鬼神临消失前极其怨毒的看了江鱼一眼,发出了无声的诅咒,那诅咒汇聚成黑色的毒火朝江鱼焚烧过来,却被他身上散发出一道淡铜红色的光芒拦下。

    烈酒被那鬼神身上溅出的精血滴入已经变成了紫黑色,一缕缕奇异的雾气在那酒液里翻腾,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江鱼面带喜色的看着这十几坛烈酒,突然拔出一柄用黑色不知名石头打造的尖刀,狠狠的朝着自己心口刺下。心头破碎,一缕心血混合了江鱼的一丝元神喷出,均匀的射进了十几坛烈酒中。江鱼殷红的鲜血和那酒中紫黑色的鬼神精血一混合,顿时迸发出一道道刺目的闪光,酒液一阵翻腾,卷起了十几个小小的漩涡,隐约可以看到数百个拥有极其古老气息的符印在那酒液中一闪即逝,酒液最终平静了下来。

    江鱼仰天长嘶了一声,那空地中正在疯狂搏杀拼命的殴打身边一切活人的千多条壮汉同时停下了手,迈着整齐不如说是僵硬好似僵尸的步伐朝着江鱼汇聚了过来。近百名身上骨头被打断浑身是血的壮汉挣扎着,在地上缓缓的爬行着,也朝着江鱼这边爬了过来。江鱼看了一眼这千多名眼里神光尽丧变得行尸走肉般的捕风营所属,冷笑了一声喝道:“每人一口酒,喝了酒后自己去一旁运!”

    ‘阢神经’,摧毁人的原本神智,将人的元神禁锢,变成一具标准的行尸走肉。天外太虚天招来的鬼神精血,拥有极强的侵蚀魂魄控人心神的力量。江鱼自身蕴含了一丝元神的心血,配合望月宗流传下来的不多的几手符印,可以将自身心血和鬼神心血结合,让鬼神精血重造这些人的神智,自此这些人虽然还是那些人,但是他们的神智尽被江鱼控制,变成了对江鱼忠心不二的巫卫。这些以前的暴徒,更是失去了一切的,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江鱼去做一切事情,为江鱼去死。保存了全部的智能和技能,却又如此忠心没有丝毫杂念的人形生物,正是望月宗上古时期用来看护山门的不二选择。

    千多名汉子排成整齐近乎呆板的队伍一个接一个的饮下血酒,随后走到一边,就在暴晒的太阳下盘膝打坐,消化那酒中庞大的能量。十几名被江鱼用禁拘来的域外鬼神的精血,蕴含的能量非同小可,所有人身上都是血管突出,一道道紫黑色气劲从鼻孔中徐徐喷出,随后又被大嘴吸进身体,数十个周天搬运后,这些汉子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体内真气也增长了接近半个甲子的修为,同时站起身来,用带着点疯狂、带着点盲目、带着点迷信的狂热眼神看着江鱼,等待着江鱼的下一道命令。

    重重的一点头,江鱼一挥手,喝道:“继续操练,最先被打倒的五百人,今夜没有晚饭。最后留下的五十个人,可以得到额外的增长力的丹药赏赐声令下,千多名壮汉同时狂吼一声朝着空地中心冲去,数千个拳头胡乱飞舞,立刻有十几个力最低的汉子被打得吐血倒地,再也难得挣扎爬起。江鱼哼了一声,杜武兄弟五个冲进战团,将这些被打翻的汉子拉了出来,扛到了一侧的树林中,将他们丢进了树林里一个长宽十丈深有五六尺的水坑中。

    水坑里,是味道刺鼻的淡绿色药水。黏稠的药水还在‘汩汩’的翻着泡泡,里面有一道道灵光闪过,隐约可以看到各种奇怪符箓的光影。十几个汉子刚被丢进水坑,立刻歇斯底里的惨叫起来。狂暴霸道的药力顺着他们的毛孔冲进了他们的身体,摧枯拉朽般将他们破碎的经脉和骨骼打成粉碎,然后再用一种非人的方式重新组合起来。新生的经脉和骨骼更加的坚硬更加的柔韧,但是若是能有人用大神通微观视之,可以看到这些经脉骨骼都不似人类身体所应有的组织,反而类似某些昆虫身上的筋肉和外骨甲。

    杜武他们五兄弟乃是昆仑山积年的老妖精,对于毒药有着自己独特的领悟。这一池塘的‘千万生消汤’,乃是他们以秘召集的近千种稀奇古怪的毒虫,加上自然界中近万种毒草,让三尾狐狸白霞子用自身丹火萃炼出其中的精英后,由白猛跑去长白山天池,取出底部最阴寒拥有天生销蚀力量的‘天一净水’精心调配而成。千种毒虫万种毒草的药性相互克制,就算是服下几斤也没毒不死人,但是却拥有了极其霸道的促进身体组织生长的效。就算是一个人的大腿被砍断,只要丢进这池塘中,短短一刻钟夫都能重新长出一条腿子来――如果那人没有被疼死的话――这是杜武他们五兄弟昔日猎杀了老对头一条千年守宫精后得来的秘。而池塘下面,被三尾狐狸白霞子这个拥有三千年道行,见识手腕可以比得上普通小门派宗师的狐狸精布置了一个古怪的妖阵,凡是被投入池塘的人,身体组织都会被转化为妖物所特有的结构,能比人类强大百倍的结构。

    一群没有妖怪的气息,没有妖怪的修为,但是实际上身体已经被转化为妖怪身体的‘人妖’,就是这样被江鱼他们炮制出来的。什么叫做逆天而行,什么叫做肆无忌惮,什么叫做造孽,这就是了。若是到了后代,江鱼他们这种行径还说不得被批判是败坏人伦纲常,败坏社会道德,混杂了人类和妖怪之间的生理界限之类的大帽子,但是在大唐朝开元年间,谁说他们?

    一刻钟后,十几个身体结构得到了极大加强并且所有伤势都痊愈的汉子狂笑着从那池塘中跳了出来,迈开大步冲进了那打成一团的空地中,手起拳落,将数十个同伴打得吐血倒地。杜武兄弟几个又冲进了空地,将这些倒霉鬼一个个的拖了出来丢进那池塘,于是树林中再次响起惊天动地的惨叫,远近山林中的鸟兽早就被吓得逃走一空,只有空地里大声的喊杀声震撼云霄。

    这种极度暴力的练兵手段,让江鱼在短短半个月中拥有了一批体内真气拥有一定火候、也算得上强悍、尤其是忠心耿耿的属下。将近两千名属下相互疯狂的殴打厮杀,不断的有淘汰者被拉出来,随后经过那池塘的萃炼后再次返回战团,这种练兵的方,不由得让人想起了洪荒巫道下一个独特的小分枝的恶毒手段――养蛊。蛊虫们就是如此厮杀,如此的吞噬,最终留下了最强大的存在。

    日头渐渐西落,最终千多名捕风营所属都挨个被打翻了几遍,最后一轮厮杀后,最后还能站起来的三十九名壮汉受到了江鱼的亲热问候,得到了江鱼手上一枚可以增长力增强体内经脉坚韧程度的灵丹。江鱼不会炼药,几条毒虫更是对此七窍通了五六窍,但是白霞子却是一个精明聪敏的人物,从江鱼手上拿到了蓬莱三仙宗入门的炼丹秘笈后,她居然也能用自己的妖丹像模像样的炼制出一些难度不是很大的丹药来。比如说,如今江鱼分赏下去的这种可以让普通练武人增长一年左右力的灵丹,就出自她的手。

    “很好,兄弟们。你们今天的表现很好!我,江鱼,你们的将军,你们的主人,为你们的表现感到很欣慰!只要你们努力操练,日后大唐朝最强的一营队伍,肯定就是你们!”江鱼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大肆的夸奖了一番这批忠心的属下,或者说忠心的奴隶。一千多条汉子一个个看着江鱼,眼睛里面都在发光,胸脯都高高的挺了起来,很是为能够得到江鱼的夸奖而高兴。

    “穿上你们的衣服,穿上你们的铠甲,扛上你们的重负,现在,我们回城吃饭!今晚上,大鱼大肉,美酒羊羔,有你们吃的!”江鱼嘎嘎一笑,随后又面色一番,怒道:“今天最早被打趴下的五百人,没有晚饭,自己去运调息辟谷罢!明日若还是你们,就自己进去那仙池中浸泡三天三夜!”数百壮汉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再看江鱼,跟着大队去一旁的树林中开始穿戴自己的衣物和铠甲。

    留下杜武五个毒虫兄弟在树林中看守那药池,江鱼、龙赤火、白猛带着一千多穿了四十几斤的全套甲胄,身上还扛着五百斤重物的壮汉,一路喊着号子,迈开大步朝长安城跑去。为了显示自己和属下同甘共苦的精神――这不是作给捕风营的汉子们看的,而是作给其他某些人看的――江鱼背上扛着的是一块丈许方圆的卧牛石。白猛这个比江鱼更高了一个半头,腰围粗了三倍不止的恐怖壮汉则是扛着一块长宽高都有丈许的巨石,巨石上还坐着满脸邪笑的龙赤火,龙赤火的背上还象征性的背着一块百多斤重的石头!

    一行人就这样风风火火的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高声吼叫着李隆基亲自作曲,由几个溜须拍马的大臣填词的《大唐亲王破阵曲》,发出整齐的‘咚、咚、咚’的声响,一路跑到了长安城外。眼看快要到城门的时候,江鱼一声令下,队伍朝着左边一转,绕着城墙奔跑起来。黄昏时分,长安城十几个城门口,进进出出的百姓、商人正是最多的时候,这些百姓、商人就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江鱼身后的白猛扛着偌大一块石头极快无比的跑过去,看着千多名面色严肃没有一丝表情的壮汉背着巨大的包裹跑了过去。

    渐渐的,大唐朝的百姓开始鼓掌欢呼,就连城门口的那些官兵也都大声打起了号子。而那些外来的正要进城的商队,则是一个个面色如土,伸长了舌头半天说不出话来。时不时就能听到那些胡商在惊恐的低声窃语:“大唐朝的士兵,都是这样的怪物么?难道都是这样的怪物么?”

    长安城通明门的城门楼子上,一身便装的李隆基握着一管玉箫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手心,满脸是笑的看着城墙下大吼着跑过去的江鱼一营人马,点头道:“善哉,短短月余时间,能将一干江湖匪类操练成如许精锐,江鱼练兵的本领的确不俗.首发”他回头笑道:“哥奴啊,朕刚开始还害怕江鱼自幼顽劣,除了打打杀杀的没有其他的本领,谁知道他还有这么一手。”

    笑了几声,一身紫袍的李林甫弓腰笑道:“陛下您实在是英明,小鱼他虽然顽劣,但是对陛下的这一片丹心,却是除了臣,天下人少有人及的。朝中有人前几日弹劾我家小鱼他胡作非为,收容江湖匪类扰乱长安市井,更有人说小鱼他悬赏重金通过这些江湖匪类去刺杀太子东宫里面的官员,可不是可笑么?”李林甫的丹凤眼眯起来,笑得很含蓄,含蓄中带着一点不明显,但是让人看得出来的委屈。

    “唔,哥奴你说得不错啊,张九龄是糊涂了,这些市井游侠的事情他不懂,他不懂,怎能胡说呢?”李隆基挺起腰板,点头道:“江鱼做的很好嘛,一千多个大唐朝最有名的暴徒,被他训练成这个样子,京兆尹那边也说了,这些人从来不出捕风营捣乱嘛。张九龄弹劾江鱼的事情,实在是没道理,朕要去好好的批他一顿!不能因为他和你李林甫不对路,就……”

    说道这里,李隆基突然闭上嘴,‘嘿嘿’的干笑了几声。李林甫低着头,笑吟吟的说道:“可不是么?就是向陛下说的这样,张九龄恨臣废黜了几个他那一派的官员,所以就连我家小鱼都恨上了。其实我家小鱼对皇上忠心不提,更是礼、义、孝、爱的全德之人,张九龄前日在朝堂上那样弹劾他,委实有点让人心寒。”顿了顿,偷瞥了一眼李隆基和煦的面容,李林甫笑道:“其实,张相公他这样做,也是因为我家小鱼坏了他的事情,张相公想要强娶梨园的剑舞教头公孙大家,却被我家小鱼仗义给阻止了,所以……”

    “嗯?”听到这种香艳的八卦,李隆基立刻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喝道:“快快说来让朕听听,那公孙大家剑舞之技极其了得,天下无出其右者。张九龄他发什么疯啊?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干什么要嫁给他啊?嘿,给朕好好说说,张九龄莫非是因为这事情吃瘪,所以把仇怨给带去了朝堂上?若真如此,这张九龄,哼哼!”

    李林甫低下头,面带笑容的添油加醋的一番说辞,说得李隆基是连连冷笑,手上玉箫拍啊拍的,差点就没脱手丢了出去。于是,李林甫笑得更加灿烂了,丹凤眼差点就转成了三角眼,幸好他反应及时,又将那快要变形的眼睛及时的转了回来。

    如此疯狂的操练,又过了大概一个月的夫,已经是中秋季节,元化真人巴巴的从蓬莱岛跑了回来,给江鱼丢了数十瓶灵丹,随后又去终南山‘坐镇’去了。得了这蓬莱三仙宗的炼丹宗师炼制的灵丹,江鱼捕风营的一干属下力暴涨,十几天的夫就在那药池的帮助下,吸收了全部的药力,先是提升到了先天境界;随后又在江鱼、孙行者他们一干高手的护下,服下了‘龙虎大劫丹’,一一都顺利的突破,体内的先天罡气初步凝结成了黄豆大小的金丹,步入了金丹境界。其中,死伤了数百暴徒,但是江鱼却也没放在心上。

    如此的拔苗助长,也只有江鱼他们这一干妖魔鬼怪齐全的人物才能做得出来,才能实现这个近乎不可能实现的奇迹。若非‘阢神经’转化了这些人的神智,让他们脑海中没有一丝的芜杂念头,他们早在服食龙虎大劫丹的时候走火入魔暴毙。若非‘阢神经’让他们的体质转化为了伪自然之躯,拥有一定程度上可以随意吸收任何能量的性质,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松就吸收这么多的药力。若非那千万生消汤让他们肌体强度暴涨,他们也容纳不下那等狂暴的药力。当然,更重要的就是他们有孙行者这个兼修三家门的怪物做护,强大的真元护持住了他们的身体,否则绝大多数人也熬不过金丹结成的那一关。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阢神经’的强大效。毕竟是望月宗当年培养自己山门护卫的秘密典籍,原本修炼的速度就快得没有天理。若是培养一个山门护卫都要数十年的夫,以望月宗的历代先辈那种懒散的到处乱逛美其名曰云游的品性,他们哪里有那样的时间去慢慢磨蹭?

    总之就是剩余的一千二百五十八名捕风营的暴徒,已经通过修炼‘阢神经’,加上无数稀奇古怪药物的帮助,晋级为金丹初结的高手。虽然他们不修力、没有神通,但是就以他们金丹期的真元罡气,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天下间能够如此的培养出一千多名金丹初结的属下,能够有这个胆量如此肆无忌惮的逆天行事还不怕遭受天劫报应的,除了江鱼,还能有谁?望月宗的历代先辈也有这个能耐,但是谁会无聊到去做这种事情?就好似无凡,云游天下三百多年,却一个巫卫都没有炼制。只有江鱼这个出身望月宗,却跑来朝廷做官的人,才有这闲工夫。

    金丹初结,江鱼又开始了对这群暴徒的超大剂量的锻炼。‘阢神经’中自有一套山门巫卫的肉身锻炼方,虽然最高也不过能达到石身的最高境界,但是架不住人多啊?一千二百五十八名石身巅峰,本性中又是充满了暴力噬血的暴徒,想想看他们拥有多么可怕的破坏力。这样的一营人马,足以抵挡十万大军的围攻。江鱼自信,等到这一千二百五十八人都达到了石身巅峰的境界,他随意派出十人,就能摧毁整个花营。更何况,这群人的身体结构还逐渐妖化,最终的强度肯定能超过石身境界呢?

    每日里扛着千斤重物绕着长安城狂奔三圈,每日里在烈日下采纳天地间最灼热的那一缕阳气萃炼肉身经脉,每日里加长在那千万生消汤中浸泡的时间,让身体更快的朝着完全的妖魔身躯转变。又是十天过去,江鱼的捕风营,已经初步的锻造成了一柄杀气冲天的凶器。

    就在江鱼想要一鼓作气,再辛苦一下五毒兄弟,让他们返回昆仑山去采摘一批灵药供这些暴徒服食增长力,一举突破到石身境界的时候,满脸冷肃的袁天罡亲自跑到了捕风营,给江鱼下达了一个来自于中原道家诸大门派联盟最高层的命令――动用捕风营一切手段,诛杀,最少也要重伤来自于天竺烂陀寺,如今正在一心院中驻留的天竺传尊者,大雪山的苦修士,竺诫和尚。面色阴沉的袁天罡没有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给江鱼提出了要求,竺诫要么死要么重伤,至于为什么,袁天罡只是摊开双手,一脸无奈的看着江鱼:“你有问闲话的夫,不如去做事罢。”说完,袁天罡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叹道:“江湖风波起,佛道不清静。嘿嘿,江鱼,只能你出手,我们谁也不能动这个手脚。”

    摸不清道门的那些真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江鱼召集了自己的一干直系属下,一干人、妖聚集在捕风营大堂上,详细的将袁天罡传达的令谕述说了一遍。空空儿、精精儿立刻拔剑而起,长声啸道:“此乃正理,天竺烂陀寺居然亲自派出人来,莫非当我中原道门不存在么?竺诫,上次不是还想要拦住你,向你阐述佛门经理么?这次,怎能轻松饶了他?”

    孙行者兴趣缺缺的盘着膝盖坐在椅子上,左晃晃右晃晃的看着众人:“打他一顿俺第一个上,但是要杀了他,老孙下不得这个手啊。当初俺师父逼我发过誓,不许俺对天竺的和尚下毒手哩。诶,莫非他老人家早就预算到今日的事情?怎可能呢?百多年前,他就能逼我发誓?”

    好么,最强大的一个战力已经提前退出了战场,江鱼摇摇头,舍弃了孙行者,转身问白霞子:“你觉得,这竺诫会有多强的道行?”

    孙行者在旁边插话了:“一般一般,他也不过是小乘肉胎罗汉的修为,这一个轮回的金身还没有修练成哩。你打破他的秃头,最多能找到一颗舍利,但是也是很了得的修为了。他是大雪山的苦修士,这些苦修士修炼的是佛门的瑜珈门,也就是密宗的统称,在天竺有人施展这等秘,入水不沉、入火不焚,毒蛇窟中一概不能损身,实在是很了不得的神通。你们可要当心就是。”

    沉吟了片刻,江鱼手指头一点一点的抚摸着自己渐渐长出寸许长的胡须,淡淡的问道:“那,他的肉身近战的神通如何?”

    孙行者叹息了一声,仰头沉思了片刻,有点羞赧的说道:“百年前陪我师父去天竺,在那烂陀寺中俺用杠子打了一个同样修炼瑜珈的老和尚,连续三十六棍,才将他打得嘴角流出一丝血迹来,他的肉身虽然不如你的身体这么结实,可是瑜珈门自然有一股护身的罡气,最是诡异难破的。”顿了顿,孙行者眼睛一亮,笑道:“对了,若是能破去这老和尚的童男之身,他的不坏金身自然瓦解,你可以轻松杀了他哩。”

    破了老和尚的童男之身?江鱼眼睛一亮,立刻看向了三尾。白霞子俏脸一红,狠狠的朝着江鱼翻了几个白眼,羞涩的说道:“人家还是在家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去做这样的事情?再说了,人家就算要做这等勾当,起码也要和主人你罢?怎能把我的清白之躯,送给一个脏兮兮的老和尚?听说这些天竺的苦修僧人,他们长年累月都不洗澡的。”

    白霞子在这里崭露风情不要紧,一干妖魔鬼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龙赤火、白猛、杜武五兄弟一头栽倒在地上,骨软筋麻,半天动弹不得。江鱼只觉小腹中一团热气直冲脑门,差点重蹈昔日绝情司主的覆辙,吓得他急忙一口罡气盯住了精阳关,大声叫道:“三尾,你饶过我罢,这事情就此罢休。你既然不愿出手,普通女子哪里能让那老和尚动心?只能强攻啦。”

    鼻子里隐隐有两条血迹的白猛从地上爬起来,惊讶的看了白霞子半天,瓮声瓮气的说道:“咝咝,一个老和尚而已,咝咝,我们这么多人,咝咝,打遍他,我把他一口吞下去。”白猛的脑子不如龙赤火这样好用,他虽然化形已经有两个多月的夫,但是说话的时候一旦激动,立刻又带上了本能的‘咝咝’声,听得旁边空空儿、精精儿直翻白眼。

    江鱼沉思了一阵,缓缓点头道:“咝咝,好,咝咝,就这样做,咱们强攻就是。咝咝!不过不能在长安城里干事。”受白猛影响,江鱼也脱口说了几声‘咝咝’,听得大堂中一干人等是人人掩面而笑,气得江鱼暴跳起来,抓着白猛按倒在地上就是一通狠揍。白猛力大,他本体就是那样大一条蟒蛇,化为妖怪后,双臂上也有十几万斤的力气,但是这点力量对于已经修成铜身的江鱼,实在是小溪和大江的区别,只能很无辜的抱着脑袋被江鱼按在地上一通痛打,疼得他‘咝咝、咝咝’的狂叫起来。

    闹腾了一阵,江鱼他们面色诡秘的将脑袋凑在一起,由白霞子这个奸诈的狐狸精出主意,江鱼这个惫懒的流氓头子在一旁对计划进行补充,很快一条无比狠毒,听得孙行者、空空儿、精精儿在旁边直擦冷汗的计策就被一伙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提了出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心院大善智老和尚手下的几个小和尚刚刚打开一心院的后门,去接那预定好的菜户送来的蔬菜瓜果,白霞子面带微笑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缕‘天狐香’飘过,几个修为低微的小和尚傻愣愣的看着白霞子直笑,已经把白霞子当成了仙佛一样的膜拜。白霞子面色诡秘的快步离开了现场,十几个穿红戴绿的女子笑嘻嘻的从后面巷子里钻了出来,簇拥着几个倒霉的小和尚就进了一心院。过了大概半刻钟,欢喜禅声大作,呻吟声、喘息声、还有那故意作出的娇滴滴的叫嚷着‘和尚小哥哥’的声音传出了老远。

    正在佛堂里喝茶的竺诫、大善智、大威势三个老和尚听到了就在一心院中传来的不堪入耳的丑声。竺诫惊愕的看着两个老和尚,惊问道:“两位师侄,你们,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密宗的欢喜禅?这,这,欢喜禅,却是大烂陀寺不许弟子胡乱修习的门罢?”大善智、大威势两个老和尚羞得面红耳赤,急忙跳起来就往外走。竺诫呆了一下,放下茶杯也跟了出来。

    一心院的后院里,五六个光溜溜的小和尚被十几个赤身的四十开外的女子搂抱着,正在那里进行人世间开天辟地以来传宗接代的伟大运动。大善智、大威势看得是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气得是面色铁青,双手颤抖恨不得施展佛门降魔神通,将这一干淫辱玷污了佛门净地的淫僧淫妇打成肉饼。竺诫却是道行高深,看出这几个小和尚神魂已经不受自己控制,顿时双手合十,长颂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圈朦胧的金光笼罩了整个一心院,那几个小和尚打了一个寒战,猛的清醒过来。他们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传师父气汹汹的站在面前,自己更和一群丑怪的女人在做一件尴尬无比的勾当,不由得连声惊呼,更有小和尚惊骇过度,猛的痛哭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心院后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薄薄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数十个挥动着铁尺铁链的京兆尹差役其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当先的一个差役头目大声叫道:“据查一心院淫僧藏匿良家妇女,做那淫亵不的勾当,今日果然被我们逮了个正着!兄弟们,把这干和尚都带回去,好好拷问。哈哈,这可是一件大案子,办下来了,大人那里铁定有好处!”

    大善智一声怒喝:“长安京兆尹乃是贫僧亲传弟子,你等怎敢如此放肆?这几个小沙弥,他们乃是受人邪迷惑的!”

    一干差役才懒得理会这些,一大早的他们就被平日里玩得好的几个无赖汉拉了出来,送了他们一笔很丰厚的银两要他们来一心院抓淫僧。拿了好处,又碍于情面的差役们自然是奋勇当先,也不管两个老和尚是李隆基钦封的护国禅师,一大早的就冲进来了。如今果然看到几个小和尚和十几个妇人在白日宣淫,他们还有不乐的么?

    那差役头目冷笑着斜睨乐大善智一眼,不屑的说道:“京兆尹大人是你的亲传弟子?咱们大人可不是秃头和尚啊?兄弟们,不要听这两个秃驴胡说八道,全部和尚都扣起来带去衙门里。哈哈哈,僧院私藏女子,这个罪名,够你们消受的啦。”

    竺诫长颂一声佛号,双掌合十走到那差役头目面前,刚要分说几句,可是门外走进来一个嘴巴尖尖的差役挥动铁链就往竺诫的脖子上套了下来。这差役冷笑道:“和尚,少罗嗦。进了衙门,被咱们三套夹棍一夹,你再念佛号罢!”这差役的身手极佳,一条铁链舞得好似一条圆龙,猛的就套在了竺诫的脖子上。竺诫面色一呆,本能的双手一震握住了那铁链,就要开口解释。可是那差役已经出手按在了竺诫的肩膀上,笑道:“和尚,你就不要解释啦,罪证确凿,你还能说什么呢?你能说翻了天去?”

    竺诫一呆,常年在大雪山上苦修的他却是不擅长和这些差役之类的人打交道,他只能回头看向了大善智和大威势,指望着两个师侄能够给自己分脱一二。他就搞不明白,怎么自己就被铁链锁上了呢?这差役的动作好快,若非和尚的眼睛明亮,差点没看清这差役的铁链是如何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突然间,竺诫浑身一个激灵猛的醒悟过来――这差役的动作怎会如此快?从那后门进来到自己身边,足足有二十几丈的距离,他说一句话的夫就到了自己身边,还把自己套在了铁链中,而且,他身上的气息如此的怪异,却是不似人类!

    本能反手一掌朝着那差役拍了过去,可是却打了一个空。同时竺诫的肩膀上突然一股锥心的剧痛传来,一股阴寒的能量冲进身体,半边身体都麻痹起来,那痒酥生生的感觉,让老和尚心知肚明:自己中了剧毒!什么样的剧毒,能够让自己已经修成肉身罗汉的身躯如此快的麻痹?竺诫猛回头,却看到那尖嘴差役正朝后门狂奔,他的身后,一抹好似蝎子尾巴的淡青色虚影猛的闪动了一下。

    “南无~~~阿弥陀佛!”老和尚气得直发抖,阴沟里翻船啦,他居然被一只蝎子精凑近身体叮了一下。竺诫身体一扭,一步就迈出了二十几丈,朝着那差役追了过去。他心里暗自奇怪,怎么自己就没有从这蝎子精身上发现一点儿妖气?反而这蝎子精身上还有着一种天地生成的灵气存在,难不成这蝎子还是一只灵兽化为人形么?一边施展天足通神通追赶这蝎子精,老和尚一边运转内息,施展瑜珈门驱除体内的毒液。

    前方狂奔的蝎子精正是五毒兄弟中的杜邪。他借着几十个衙役乱糟糟的在一心院捣乱的时候,顺利的靠近了老和尚,一举将自己的丹毒注入了老和尚的身体。刚才他的手故意选了老和尚的左肩搭上,毒液注入左肩,很快就能侵袭到老和尚的心脉,杜邪对自己的毒液有信心,普通的修道士被这毒液沾上一丝儿,也是瞬间僵死的下场,绝对不会有其他的结果。可是杜邪在屋顶上狂奔了一阵后猛的回头一看,却惊恐的看到那和尚皮肤上一阵暗金色光芒流窜,嘴里慢慢的喷出一股淡青色的毒气,显然正在逼出毒液哩。更加让杜邪感到恐怖的就是,这和尚一步迈开就有数十丈的距离,看起来好似寻常人行走的速度,却越来越靠近自己。

    惊呼了一声:“好厉害的和尚!”杜邪低下头,迈开两条长腿就跑。五兄弟中,除了本体是天毒蜂的杜风,就以杜邪这条蝎子跑得最快,这一施展开了本能神通,就看到杜邪两条腿子幻化出数条残像,‘飕’的一声就跑出了长安城,朝着十几里外的一处山林跑去。

    后面竺诫老和尚已经逼出了三成的毒液,但是剩余的毒液也已经流转了他全身,让他身体的机能只有平日的六成左右。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的和尚长声喝道:“妖孽,快快说出指使你等计算贫僧的妖人,贫僧留你一条魂魄投入六道轮回转世。否则贫僧降魔神通一旦使出,你就魂飞魄散哩!这是贫僧的慈悲,你可千万不要自误!南无阿弥陀佛!”一声佛号,竺诫和尚右手一张,手臂突然伸出数十丈长短,一手朝着杜邪的后心抓了过去。此时,杜邪已经跑进了一片山林,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遍地都是幽深的树林。

    眼看着竺诫的大手就要抓住杜邪了,和尚刚刚经过的一块巨石后面突然跳出了一个皮肤白净面皮上有很多疙瘩圆鼓鼓的肚子胖得有点离谱得汉子。黄沙蟾蜍化身的杜禅自那石头后跳出来,张口就是一口腥风裹着亿万剧毒黄沙朝着老和尚后背喷了过去。老和尚一个不提防,浑身一寒,身上僧袍被打出了无数窟窿,又中了一种剧毒。和杜邪那阴寒足以让人浑身经脉血管冻结的蝎毒不同,杜禅的毒性乃是锋利歹毒,最能消肉化骨,瞬间就能将一个大好人化为干尸的歹毒玩意。

    竺诫身体一抖,体内真元猛的一泻,一粒粒附着在他身上的黄沙化为一缕缕黄色雾气渗入他的身体,开始抽筋吸髓,让他身体又痛又痒,差点没惨哼出来。他身体一抖,那只伸出去的长手顿时一偏,没有抓住前面狂奔的杜邪。老和尚气得怒嚎一声,猛的回头,那圆滚滚好似一个皮球的杜禅早就蹦蹦跳跳的跑出了老远,一边跑还一边扭头朝着老和尚叫嚣道:“和尚,你追我啊?你追我啊?你有本事追我啊?呱呱!”

    老和尚怒吼一声,无名之火发作,懒得理会杜禅,而是继续朝着杜邪追去。他中了黄沙剧毒,但是速度反而更快了三分,眼看着就要追上杜邪。就这个时候,杜邪刚刚跑过去的一个烂草窝里面,突然钻出来一条长有十几丈水缸粗的千足大蜈蚣。这浑身金光灿烂的蜈蚣每一支腕足上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只看这大蜈蚣嘴巴一张,一道碧绿的烟雾喷出来数十丈远将竺诫死死的笼罩在里面,同时那数千只金光闪动的大眼同时喷出了一道道尺许长头发粗细精芒闪动的金色历芒。

    一声尖叫,竺诫一个不提防,被那金光眩花了眼睛,双眸剧痛的他顿时眼泪水流淌了下来。心知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自己居然沦入了几只妖怪的陷阱中,竺诫身体一抖,黑漆漆枯瘦的身躯突然变得金光闪烁丈八高下,以自身神通借来了西方大力金刚的无上神力,一掌朝着金光射来的地方轰了过去。一声闷响,十几丈方圆的一片山石顿时化为齑粉,但是杜武早就恢复了人形和杜邪一起逃之夭夭,那力量万钧的一掌根本就没有伤到他们一根头发。

    竺诫身上金光灿烂,驱散了四周的毒雾后,迈开长腿朝前面杜邪杜武追杀而来。这一次他变得极其小心,每看到前方有足以掩藏人的山石,都立刻是一掌飞出。一团金光脱离他的手掌,就化为数十丈大小的一片,将那一块儿山石化为粉碎。于是乎,一路上他平平安安的追出了里许,果然没有再受到任何袭击。

    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两个妖怪,竺诫刚刚一脚踏在地上,立足之处的地面突然探出两条手臂,两条钢铁一样坚韧拥有无穷力量的手臂,就算是以竺诫请来了大力金刚的一部分神力依然无对方巨力的两条手臂。这两条淡铜红色的手臂抱着竺诫的一条大腿一转一扭,数百万斤巨大的力量好似蟒蛇绞杀一样,将竺诫一条腿骨搅成了肉酱。惨嚎声中,竺诫一声怒喝,双掌中佛印闪动,两个金光万丈的‘万字’就要朝着地下砸下。就这时,空中‘噗哧’一声闷响,一条黑白花纹的大蜘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张二十几丈方圆的大网有灵性的一涨一缩,将竺诫整个裹在了里面瞬间收紧。

    竺诫双臂猛的贴在了身上,他一个站立不住就朝着斜次里倒了下去。两条人影闪过,白猛扛着一块长宽高都超过三丈的巨石,狠狠的砸在了竺诫的金身上。轰然巨响中,巨石化为粉碎,竺诫的金身也七窍喷血,金灿灿的金身眼看着一层层的暗淡了下去,渐渐的要恢复漆黑的色泽。另外一条瘦小的人影‘嗡嗡’一笑,手上一柄长刺轻盈快捷好似蜻蜓点水一样刺穿了竺诫的喉咙,随后狠狠的一抽,一股血箭猛喷了出来。杜风拎着他以自己的毒刺炼化的那柄四尺长的刺剑,‘嗡嗡’的笑了几声,张开大嘴痛饮了几口竺诫的热血,仰天长啸起来。

    地下,如今身高已经有一丈挂零的江鱼缓缓的撕裂头顶的土地钻了出来,他抓住了竺诫的脖子,淡淡的说道:“不要怨我,早死早投胎罢!是俺师兄袁天罡叫俺杀你,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死啊?”‘咔嗒’一声,扭断了竺诫的脖子,江鱼将那尸体丢给了白猛,皱眉道:“你还真吃了他?唔,既然你要了他的肉身,就连他的魂魄都一起炼化了罢。若他真的轮回转世了,下辈子来找我们的麻烦,岂不是祸害?”

    白猛‘咝咝’一笑,连连点头道:“这种有修为的和尚的肉,好香,好香!咝咝,吃了他,我起码半年不用吃饭啦!咝咝!”他身体一扭,恢复了白蟒的本体,如今白猛的本体因为化形成的关系已经有二十丈长短,他张开那小山洞口一样的大嘴,将竺诫的身体整个吞了进去。嘴巴动了动,白猛张口吐出了一块破布,不满的说道:“咝咝,这和尚的衣服起码有十几年没刷洗过了,咝咝,好臭,咝咝!割喉咙!”

    冷眼看着白猛将竺诫吞噬,连同竺诫的灵魂都被他用丹火炼化,江鱼手一挥,远处山林中跑出来一百多个捕风营的暴徒。这些老于江湖经验的暴徒手脚麻利的忙碌了一阵,将打斗时留下的痕迹用树枝编成的扫帚一一打扫了一下,一行人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江鱼他们刚刚离开不久,他们刚才打斗的战场旁边一块山石上突然一道金光一闪,十几个道人露出了身形。江鱼的便宜师父元化真人恭恭敬敬的和袁天罡、李淳风二人伺候在一旁,元化真人很是小心的朝一个身穿道袍面如冠玉很是英俊的年轻人低声问道:“师尊,您看弟子的这个徒儿收得如何?”

    这年轻人微微一笑,跳下山岩在刚才江鱼探出双臂抓住竺诫的地方仔细看了又看,这才点头笑道:“好,好个徒孙,下手果然果断狠辣。竺诫借来了西方大力金刚本尊的一部分神力,那等力量,若是没有修练到他手上那玄口诀的五六成的火候,怎么可能制得住竺诫?好,很好,这个徒孙,我贤妙真人要了。”

    点头称赞了几句,贤妙真人笑着对元化真人道:“如此看来,这江鱼正是我道门红尘护的最好人选,出手狠辣不留余地,做事干脆利落,更加难得的就是昨天你们刚刚分派他要他去对付竺诫,今日一大早他就顺利的成了事,甚至就连元神都没放过,果然是护我道门让我道门教统得以发扬光大的好人选。”笑了几声,贤妙真人对袁天罡道:“你师祖的那一套天机神算,这次总算是没出错,这江鱼,果然有趣。”

    袁天罡连忙陪笑了几声,贤妙真人思忖了一阵,对元化真人道:“好了,为师作主,江鱼这徒孙,为师的认了。你待会就把真正的《上清紫府妙诀》传授给江鱼,也不要一次次的去考验他了。再赐给他一丸‘都率金丹’,着他多多提升一点力,以后可堪大用。”满脸是笑的贤妙真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嗅了嗅四周残留的一点气息,赞叹道:“妙啊,妙啊,他手下都是一群妖怪,就算大烂陀寺的长老亲自来我们中原,却也拿不住我们的软肋,杀掉竺诫的,是妖怪,和我们中原道门,可没有任何的关系。”

    袁天罡看到贤妙真人心情极好,连忙笑道:“这倒是实话,只是,竺诫这和尚看起来道行高深,怎么如此轻松的就被收拾掉了?”

    摇摇头,贤妙真人看了看站在山岩上的一个身材魁梧红光满脸的大胡子老道笑道:“普济真人以为如何?”

    普济真人笑了几声,点点头缓缓的说道:“老道一辈子炼丹,对于天下的毒物也都有点了解。那江鱼身边的几条毒虫,都是天地异种,也不知道他怎么机缘巧合收得这些怪物。不说其他,就说那条碧玉丹心蝎子,嘿嘿,若他修练到高深境界,怕是仙人都经不起他一蜇。竺诫再厉害,依然是凡胎,又不似贤妙师兄这样玄已经到了几乎破空飞去的境界,怎消受得起?”

    一干老道闻言连连点头,几个道行高深的老道施展力,将这一块山林整个翻了个个儿,将现场破坏殆尽了,这才纷纷做离开。果然,当天正午时分,元化真人就到了长安城中,这次是认认真真的将那正品的《上清紫府妙诀》传授给了江鱼,气得江鱼是暗地里咬牙切齿恨死了这群蓬莱岛的老道,表面上却还是得陪着笑脸,连连称颂师门的恩德不提。江鱼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望月宗的这么多先辈,就没能把蓬莱岛啊、一气仙宗的这些镇门的妙偷学出来,毕竟那些先辈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角色,你能指望他们像江鱼这样低声下气的装孙子么?

    也许是看在江鱼这次表现的份上,江鱼终于被蓬莱三仙宗的核心高层人物承认了他的地位和身份,一时间待遇大大不同。且不说江鱼得到了真正全本的《玄》妙诀,也不说元化真人额外赠送的十几瓶保命的灵丹,就说他如今有权利直接调动长安城内所有的道门力量为自己所用,这个权力就是江鱼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也就是说,从今日开始,江鱼随时可以调动长安城内外百多座大小道观的全部人力和财力,以大唐朝如今尊道的气氛,这笔力量是可以吓死人的。就仅仅说那田地罢,百多座道观在长安城周边就有数十万亩上好的良田!

    同时,江鱼也明白了,一定要下手杀掉竺诫是为什么了――竺诫是天竺烂陀寺派来,将要随着吉备真备返回扶桑,去扶桑传授佛的传和尚。中原道门有一个原则,能不让佛门的人靠近扶桑岛,就不能让他们过去;若是他们实在要过去,宁愿让中原的佛门宗派过去,也不能让天竺的烂陀寺,也就是婆娑莲寺的人过去。道统之争,以至于此。

    弄清了事情的前后经过,虽然还不明白具体的原因,江鱼却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所以,在三天后李隆基招江鱼进宫的时候,江鱼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定算。而李隆基吩咐下来的事情,也正是如此:着江鱼率领捕风营,送吉备真备等一干扶桑使节由扬州下海,东渡回国。吉备真备一行人中,除了他带来的随行人等,还有一些学成归国的扶桑留学生,更有中原道门挑选的近百名年轻却博学、熟读道经兼修道的道人,是准备去扶桑传授道的人选。

    江鱼率领大队人马护送这批人前往扬州,其一是不许吉备真备的随从在路上招惹出是非;其二就是护送这些道人;其三么,其目的就不可为人知晓了。总之江鱼对这件事情是心知肚明,自然明白应该怎么去做。大队人马第二天就要动身,而竺诫自从那天清早从一心院离开后,就不见回来。大善智、大威势明白其中已经有人做了手脚,但是因为自己如今实力不济,他们也只能无奈何。

    于是,扶桑使节团请去扶桑传授佛的和尚,就换成了中原佛门的一个叫做普照的和尚。原本还有一个叫做鉴真的和尚,但是因为他临时突然感染重病,故而也只能留在中原――当然,他的重病为什么会突然在短短一天内突然发作,其中也是有玄虚的。江鱼却不理会道门佛门在后面做的手脚,他只是很本分的点齐了人马,护送或者不如说是押送着吉备真备一行人离开了长安,朝扬州行去。吉备真备原本还想要等鉴真和尚病愈后再动身,但是送他回国的谕旨都已经下了,他也没奈何,只能离开。

    大队人马行动缓慢,从长安到扬州一路三千多里地,江鱼他们行走了一个月,还在半路上晃悠。一路上,因为是奉了李隆基圣旨送吉备真备他们回国的关系,江鱼倒是从路过的州府打了不少秋风,却也是油水丰厚,大捞了一笔。

    这一日,江鱼一行人在一个山谷中宿营,数千人马排开了数里长的营地,星星点点的篝火在夜风中摇动。江鱼盘膝坐在一堆篝火边,手里抱着一条烤羊腿撕扯着,对他身边的吉备真备笑道:“吉备真备大人,这一次,你可算是风光回国啦。不知道下次见你,还是什么时候哩。”

    吉备真备微微一笑,有点感慨的点头说道:“是啊,一晃居然是两年时间过去啦,故国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已经三次啦。江大人,在长安,很多时候,有劳您帮忙啦。”吉备真备跪坐在地上,弯下腰朝着江鱼鞠了一躬,很是庄重,很是严肃的对江鱼表示感谢。

    江鱼呆了一下,他似乎记不起自己有帮吉备真备做了什么事情啊?摇摇头,啃了一口羊肉,他含糊说道:“大家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吉备真备大人这次带回去的,除了本国的学生,还有不少工匠罢?”

    “咳呓!”吉备真备兴奋的说道:“是的,还有一百多名你们中原的工匠,他们都是锻造铁器的高手。从今以后,我们扶桑的武士,也能使用上你们大唐朝那样精锐的兵器啦。这都是圣天子的仁慈啊,否则这些工匠,怎么可能去我们那等荒夷小国?”

    叹息了一声,江鱼拍了拍吉备真备的肩膀,笑道:“我就说嘛,你们扶桑缺少什么东西,就直接朝我们皇上开口要,皇上是最仁慈不过的,你们开口了,皇上多多少少都要给你们一点东西的。当年那吐蕃,太宗皇帝不都给他们送去了工匠队伍一万多人么?妈的,如今他们发达了,用我们大唐传授过去的技艺来打我们啦!”江鱼气极败坏的吞了一口肉。

    吉备真备急忙躬身道:“江大人,我们扶桑,是永远不会来攻打大唐的,我们扶桑,是大唐最忠心的属国,我们扶桑人,都指望着能成为大唐的子民呀!只有吐蕃那些野蛮的东西,他们才会这样做哩!”拍打着胸脯,吉备真备发下了一长串的誓言。

    “好啦好啦,咱又没说你会带兵来打我们大唐,就算你吉备真备大人发疯了带人来打,也要看你是否能打过我江鱼啊?”随手一拳轰碎了身边一块人头大小的拳头,江鱼刚要和吉备真备调笑几句,突然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右侧山谷上方的山坡上飘了下来。

    黑夜里,苍月下,一长列黑盔黑甲黑马的骑士出现在那坡顶,隐隐约约的怕不有数千人马?最前方的一名黑甲将军手上一柄混铁枪缓缓的朝着天空一举,随后枪尖远远的指向了江鱼,两道冰冷的目光和江鱼的眼神碰了个正着。那是充满了炽热的战意,疯狂的杀气,好似野兽一样狂暴的杀机。江鱼眼尖,一眼看出了那人正是高仙芝!

    高仙芝!他如今应该在安西都护府,正在葱岭外欺负那些小国的百姓,打得人家十几个小国的国王献上自己的老婆女儿的求饶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距离他的防地,起码有三千里!

    一声低沉的咆哮,高仙芝枪尖一沉,突然策骑朝着江鱼激冲而来。远远的,一缕轻啸响起,数千黑甲铁骑潮水一样从那山坡上蜂拥而下,朝江鱼率领的捕风营营地冲突而去。另外有一支千多人的骑军,则直接冲向了那百多名道人还有他们的随身道童扎营的地方!

    江鱼恍然,他们杀了竺诫,高仙芝就要来杀这群道人,同样都是釜底抽薪之计,高仙芝的报复来得更加猛烈,更加直接!

    一声长嘶,褡裢中玄武戟呼啸而出,江鱼一步横跨近百丈,朝着高仙芝迎了上去。

    枪!戟!

    碰击在一起。

第五十七章 算计又算计(10464字)5.24

    闪动着水白、土黄两色光芒的玄武戟硬撼高仙芝手上混铁枪,一声闷响,那混铁枪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被那玄武戟一碰,居然只弯不断,隐隐然闪过几点火花。高仙芝则是‘苦也’叫了一声,两只手血糊淋当的,手心茧子皮被急速飞出去的枪杆‘哧啦’一下拉得稀烂,一蓬血水顺着那枪杆飙出去老远。江鱼玄武戟顺势朝着前方一按,‘咯咯’两声,高仙芝两条膀子被巨力压得直接脱臼,他一夹坐下战马,那马儿却也通灵,掉头就是一个猛冲,两三下夫就跑出二十几丈远。

    江鱼哪里肯放过高仙芝?那混铁枪还在空中往上直飞,他已经一个跨步追到了高仙芝马背后,玄武戟也不刺、也不劈,反而像根大棍子一眼,一戟横扫了过去。高仙芝‘啊呀’一声惊呼,身体好似大鸟一样凌空跃起,斜斜的飞出了十几丈,落地后一个踉跄,也不敢回头看江鱼一眼,闷着头只顾着往前狂奔。他那匹高有丈许的神骏黑马则是狼狈,被江鱼一戟扫中,玄武戟上水、土两种元力同时发动,水属阴激发阴雷,土属阳激发阳雷,阴阳两道雷霆一震,偌大一匹马儿顿时化为乌有,只有一道马形的亮光略微闪了闪。

    正在狼狈逃跑的高仙芝心有所感,猛地回头看着江鱼怒嚎了一声:“江中游,你这厮好没道理,你对一个畜生下这样的毒手?”

    愣了愣,江鱼同样迈开大步朝着高仙芝急追而去,他乐道:“你若和我交手,我就不对你的马儿下手啦!高仙芝,你别跑!”这等情形下,虽然不知道江鱼为什么实力比两年前提升了这么多,居然自己一个照面就被废掉了两条手臂,高仙芝却也没傻到明知道自己不敌还要和江鱼来拼命。他闭上嘴一声不吭,只是狼狈在两侧山坡上跑来跑去,不肯远离,却也不敢太靠近下方的战团。一边奔跑,他还一边发出尖锐的喝令声,数千黑衣黑甲的骑兵就跟随着他的号令,潮水一样一的朝着下方营地猛扑。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百多个道人的营地。一千多骑兵狂冲而来,饶是这些道人都有不弱的道行,没有提防之下,这些最多不过引气入体还在‘道’的门槛上晃悠的小道人,就被杀了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溪。百多个道人只是放出了数十道雷电,打飞了百多黑衣骑兵,就被冲得支离破碎,百多个脑袋在地上一阵乱滚。他们随身的小童子,也被那些骑兵用骑枪一个个的挑飞,好似破草袋一样丢出去老远,自然也是没有了性命。他们随身携带的道家典籍,则被这些骑兵泼上了西域特产的地火油,一把火丢上去烧了个干干净净。只是一盏茶不到的时间,江鱼才刚刚打杀了高仙芝的战马,江鱼要护送的百多个道人就被杀了个干净。

    高仙芝带来的兵马大概有四五千人的规模,一千人横扫了道人们的营地,另外数千人则是和捕风营交上了手。这一次,他们则是碰到了铁板,还是那种加厚加料的大铁板!离那捕风营的营地还有百多丈距离,刚刚冲下山坡呢,地上就突然出现了上千个密密麻麻的小窟窿,两百多匹战马顿时在那窟窿中折断了腿子,将自己背上的骑兵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嘈杂的夜间也是如此的清晰,百多个骑兵直接撞断了脖子,挣扎了几下就被后面蜂拥而来的同伴踩成了碎片。

    随后,留在捕风营营地中的八百名暴徒全副甲胄,手持特制的三亭开山大刀,朝这几千名骑兵直迎了上来。这种江鱼画出图纸,由匠作监的高造的开山大刀,刀头三尺、刀杆三尺、刀杆后面那三棱锥形的刀座也是三尺,刀头宽九寸、厚三寸,一柄大刀净重一百零八斤,可以劈、扫、打、刺、拍,实在是一柄战阵冲锋杀人掳掠的极品兵器。八百柄大刀同时朝着虚空一挥,八百道无形的狂飙横扫而出,前方千多匹战马顿时‘呜呜呜’连声惨叫,连人带马被从中劈成了两片,死得不能再死。

    紧跟着那八百名暴徒冲杀出来的,是正在帐篷中吃饱喝足的倒头大睡养膘养神的白猛。因为本体的沉重狼闶,拥有极大力量的白猛对于沉重的兵器有着额外的喜爱,他如今手上挥动着的,就是两柄特制的大铁锥。大铁锥有一个两尺长、碗口粗的柄,纯钢打造;柄上面就是锥体,三棱方锥的锥体高有六尺,底边三角形的边长有一尺二寸,锥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小拇指粗细的尖锐倒刺,同样是纯钢打造;柄的后面是两根长有丈许的钢链子,其中一头扣在了白猛的手腕上,可以脱手飞出,也可以随时招回来。这样的两柄古怪的兵器,拿来收割人命,最是厉害。

    两柄大铁锥放开手挥动起来,两柄凶器就在白猛身侧五六丈的范围内卷起一道黑色的旋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人马都被沉重的打击力道冲出去十几丈开外,内脏尽皆破碎的黑衣骑兵么,死得不能再死了。在白猛的率领下,八百名原本就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暴徒齐声欢呼一声,朝着那剩下的两三千骑兵一个反冲锋,将这群高仙芝麾下的精锐打得连连倒退,死伤极其惨重。

    剩下的几百骑冲向吉备真备的使节团营地,在那里大声呼喝着不许扶桑使节出来插手的骑兵,则被孙行者、空空儿、精精儿、龙赤火、杜武、杜邪、杜风、杜禅、杜竹一干人领着的剩余四百多暴徒迎面拦住。孙行者的乌木杠子刚刚发出两声巨响,刚刚砸死七八个倒霉鬼,战斗就已经结束,数百骑兵尽数惨死,每一个留下囫囵尸首的。

    没有参加这种没有意义的屠杀,站在一旁笑嘻嘻的观战的白霞子,回头懒懒的看了一眼被杀得干干净净都快烧成了平地的道人们的营地,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啊呀,却忘记他们了。那个叫做吉备真备的,你们扶桑派去保护他们的武士在干什么?”这群道人的营地附近,扎下了两座小小的营盘,里面都是扶桑跟随道人们学习五行遁术的武士。如今道人们被杀了个干净,武士们却怎么不见动静?

    吉备真备呆了呆,刚要说话,那边道人们的营地中突然冲出了数百名着上身手持精工打造唐刀的扶桑武士。这群扶桑武士从那群黑衣骑兵的后面冲杀而来,气势倒也凶猛得很。随着一团团黑烟、白烟不断的闪动,随着这群武士一时间入地、一时间幻入附近丛林中,他们急速逼近了那些不知所措的黑衣骑兵,长刀挥动,已经砍下了数十名骑兵的头颅。高仙芝的这一队骑兵,却是他精心调教出来的精锐,受到这样古怪的突然袭击,他们却也不惊惶,而是迅速拨转马头跑出去了数十丈,随后掉头策骑加速,长枪平放,朝这些扶桑武士冲杀而来。这些武士却是诡秘到了极点,往往长枪快要刺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身体一扭,平地里消失,随后带着几个小小的旋风又出现在丈许开外,迎风一刀就朝着这些骑兵斩下。吉备真备看到这群扶桑武士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强大杀伤力,不由得高兴得裂开嘴大笑:“嘎嘎,这不能怪他们,他们这两年很努力的在学习五行遁,可是毕竟是初学,施展遁需要一段时间准备哩,嘿嘿,不能怪他们。”

    白霞子有点犯愁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无奈的说道:“哎呀,这群道人就死得太冤枉了,还以为这群扶桑人能够保护好他们哩。这下可怎么办?去你们扶桑岛传道的道人都死光了,你们还回去么?”

    吉备真备眼珠子一转,干笑道:“道人死光了,和尚还有,嘿嘿,他们能去传授佛经,也是一样的呀!只要能驱逐那些妖怪和山鬼,道士、和尚都是一样的,我们不挑剔的。嘿嘿,当然啦,如果圣天子愿意再派遣一批道人去我们扶桑,我们也是愿意的呀!”吉备真备感觉很无所谓,他的武士已经学会了五行遁,回国后就可以传授给国内的有资质的武士,这群道人死了就死了罢。实话说,他对道家的那些参悟天道的玄乎东西,可没有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道家的实用门,可不是‘道’本身。

    冷哼一声,不去看吉备真备在那里很小心翼翼的偷笑,白霞子转了转眼睛,冷笑道:“有趣,道人被杀光了,和尚的营地却是风波不兴,果然有趣。”玉手一展,一根长有近尺晶莹剔透好似白玉的长针出现在手中,白霞子瞥了一眼正在两百多丈外的山坡上狂奔,引着江鱼不断追砍他的高仙芝,手指一弹,那长针已经没有一丝声音的射了出去。这长针乃是她用自己尾巴末梢最长的那根毛炼制而成,刺入人体后专能透人七窍、循着血脉就往心脏里钻,最是歹毒不过。如今上面又淬了杜武他们五兄弟的毒液,更是阴损厉害。

    长针一闪,瞬间就到了高仙芝背后,眼看着就要刺进高仙芝的后心大椎。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有一只玉白带着点红晕的大手探出,没有一丝烟火气的拈住了那根长针。那只大手拇指、食指轻轻一碾,一团金色佛焰闪过,白霞子以自身丹火煅烧了数十年才炼成的宝贝,顿时在一片金霞中化为乌有。受那佛力反噬,远处的白霞子一声闷哼,嘴里突然喷出血来,吓得旁边的吉备真备转身就跑。

    江鱼看到那手的突然出现,也看到了那手的主人是一名身高丈二相庄严的中年僧人。这僧人体形高大容貌古怪,两只耳垂直耷拉到了肩头上,一对细长的眼睛几乎是常人的两倍宽,其中隐隐有金光射出。这僧人带着一顶高顶的僧帽,右手成拈花状毁去了白霞子暗算人的长针,左手上却是托着一座长高有一尺三寸,金光闪闪无比精致上面雕刻了数千佛像的十三层宝塔。那宝塔的上空三寸处虚悬着一朵拳头大小的淡青色莲花,莲花上三寸悬着日形圆刀和月形弯剑,刀剑都是精光熠熠,刀剑上三寸悬着一颗拇指头大小金色舍利,舍利上放出道道金霞卷了下来,将那刀剑、莲花、宝塔都笼罩在水雾一样的金霞中,庞然佛力波动,气势极其惊人。

    和尚似笑非笑的朝着江鱼点点头,高仙芝则已经气昂昂的转过身来,站在那僧人背后,耷拉着两条脱臼的手臂,气呼呼的看着江鱼。江鱼心中一怔,本能的脚尖一点转身就要逃走,突然有一人就在他耳朵边低声喝道:“南无阿弥陀佛,既然苦海无边,施主何必挣扎?陷入苦海,与那阿鼻地狱中,向我佛忏悔,不失为一条光明大道!”江鱼还没有看清这说话的人是谁,一股柔和却大得让江鱼无相信的可怕力量已经命中他后心,将江鱼偌大一个身躯直打飞了出去。江鱼好似投石器砸出的弹丸,贴着地面‘嗖嗖’的向外直飞,身体所过之处,山石、树木全被他撞成了粉碎,一条长长的沟渠从他刚才所站立的地方被他两条腿子给划了出来。

    那股巨力带着足以融金化铁的可怕热流冲进江鱼体内,撼动了江鱼的心神,直冲江鱼丹田,将他丹田内的罡气冲得支离破碎。好似一颗太阳在丹田中直接爆炸,江鱼的丹田被那霸道的力量直接扩张了十几倍,随后才在他强横的身躯阻拦下猛地又弹回了原状。幸好江鱼有这样强横的身躯,否则这一下就能让他丹田爆成碎片。幸好江鱼的望月宗没有金丹、元婴的说,否则那股力量就能将他丹田中所有的东西摧毁为乌有。那股热力更是在将江鱼的丹田毁得不成形状后,又直接从他下丹田直冲到中丹田,从他中丹田直冲上丹田,冲进他紫府识海中,再爆了一次!‘嗡’,这是足以摧毁修道人元神的可怕力量,是佛门佛力特有的高温高热高光亮的能量。江鱼这两年通过修炼玄刚刚修炼出来的一点儿道家元神顿时粉碎,七道血箭从他七窍中狂喷而出,江鱼眼前金星乱闪,差点就晕了过去。

    同样是江鱼的幸运,他望月宗的并不修炼元神,望月宗的最终成就就是将自身的灵魂也就是生命烙印和自己强横的万劫不堕的融合为一,达到圣人那种程度的永世不毁的程度。只要一开始修炼望月宗的心,灵魂就开始了和肉身的融合,到了江鱼的铜身境界,已经是肉身不讳,灵魂就不会受到打击。虽然他修练了玄,虽然他修炼出了一抹元神,却也是的效用不过是相当于江鱼的元神分身而已,和他自身的灵魂并无太大的干系。故而那足以将普通修道人打得魂飞魄散的佛力热流,虽然摧毁了江鱼最近两年来在元神修为上的全部苦,却也没有伤害到江鱼的本源!

    幸运的江鱼,无赖的望月宗!只要肉身不毁,你就找不到他的弱点!修炼望月宗的人,没有金丹,没有元婴,没有元神,最要紧的灵魂和肉身融合为一,看你能怎样奈何他!那偷袭了江鱼一记的人,却是不知道江鱼修炼的有这等无赖的特性,打了他一记后就没有再度追杀,反而是让江鱼逃过了杀生之祸!以这人的实力,若是连续轰击江鱼数十下,江鱼就是一座铜山,也被砸成粉末了。

    江鱼被直接打飞了差不多一里路远,一边擦着地面朝着后面‘哧溜溜’的倒飞,江鱼一边狂喷着鲜血,同时因为修炼出来的元神被粉碎的缘故两个眸子也变得暗淡无光,好似死人一般。孙行者一声惊呼,当先朝着江鱼追了上去,剩下的一干人、妖、暴徒,同时舍弃了自己的对手,跑向了江鱼。吉备真备却也识趣,知道这样的争斗是自己无插手的,急忙勒令自己的属下看紧了自己的营寨,抱着脑袋做起了鸵鸟。

    两条腿在地上磨出了深深的沟渠也不知道撞碎了多少东西的江鱼,在身上所受到的那股巨大力量渐渐消散后,眼里突然射出了两道铜红色的精光。一声疯狂的嚎叫,江鱼身上八万四千个毛孔中突然喷出一团血雾,金色的佛力被这血雾裹着冲出了他的身体,瞬息间瘦了一圈的江鱼猛的挺起玄武戟,体内罡气源源不断的注入长戟。得到了庞大力量支援的长戟发出了‘喔唷唷唷’的长吟,龟蛇相盘的玄武虚影在那长戟上隐隐闪动,江鱼两只脚重重的在地上一跺,将那数十丈方圆的地面整个摧毁,在那地上打出了一个深有三十几丈的巨大窟窿。

    借着那股极大的反震力量,江鱼的身体‘嗤’一声撕裂了空气、撕裂了虚空,带着一连串密集的不可分的黑色残影,挺着手上长戟,朝着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那个身高在一丈左右、红润丰腴的大胖和尚一戟刺了过去。体内所有的罡气贯注在那玄武戟上,玄武戟如今重有千万斤,加上江鱼自身拥有的强横力量,就算眼前是一座大山,也要被他一戟洞穿。

    那身披黄色僧袍,头上同样带着僧帽的庞大和尚微笑着看着急扑而来的江鱼,双手挽成烈火莲花印,随后变幻为宝树龙相玉瓶印,双手吐出的指节朝着江鱼狠狠的一点,一团金光闪过,一柄金光闪动上面有一尊四面八臂古怪金身佛像闪动的降魔杵凭空出现,裹着无边烈火,‘轰隆隆’巨响中卷起了四周的地水火风混沌元力,朝江鱼一头砸了下来。

    生平第一次,江鱼碰到了这种真正的修道中人的攻击,而且碰到的还是这种修为显然比江鱼要高出不少,使用的宝也起码是灵器级别的攻击。江鱼却好似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就连那降魔杵都没有注意到,他眼里铜红色的精光凝聚成两道细细的光芒,死死的盯着那旁大和尚的心口,玄武戟突然脱手飞出,疾刺而去。江鱼在距离那和尚足足有百丈左右的地方脱手射出了长戟,同时他双手紧紧握拳,举拳朝着那空中砸下来的降魔杵迎上!不是他不想躲闪,而是他刚才冲得太猛,惯性太大,哪怕是借助那射出一戟的反震力量,也实在是没有余力躲闪啦。

    首先是那降魔杵重重的砸在了江鱼的双拳上。一声闷哼,江鱼‘哇呀呀’一声怪叫,体内无穷的力量没有一丝保留的轰出,强悍的终于第一次爆发出全部的潜力,两个拳头在那一瞬间已经彻底的化为了纯铜色泽,随着一声让吉备真备营地中小半人的耳膜都被震碎的巨响,江鱼双拳将那降魔杵高高的震飞了出去。江鱼手臂的骨骼发出了‘咯咯’的巨响,但是这一次,江鱼的骨头和肌肉经受住了这可怕的考验,他的骨头、肌肉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但是双手上的皮肤,却被炸成了粉碎,红通通的筋肉顿时暴露在空气中。降魔杵上炽热的火焰也仅仅是烧光了江鱼身上的衣服,却拿他腰间的褡裢和身体没有丝毫的办。一团团火星在江鱼的肌肤上闪动,照耀得江鱼好似火神降世般威猛绝伦。

    “南无阿弥陀佛!”那庞大和尚看到那激射而来的长戟,好整以暇的露出丝毫不在意的笑容,轻轻的张开五指朝着长戟抓了过去。他背后有金刚幻象在闪动,仓卒中,众人也没有看清楚这是那一尊金刚的幻象,总之这个庞大和尚就和那日的竺诫一样,已经借来了某位金刚尊神的本源佛力。他白皙红晕的手掌已经发出粲然金光,好似金子打造的大手,在庞大和尚的微笑中轻轻的和那长戟碰撞在一起。

    正如这大和尚所料,那长戟上并没有什么太强的力凝聚。玄武戟本身调动的那一点水土元力的波动,在他的大手拿捏下已经化为粉碎。但是紧接着,大和尚的面色一边,从那宝相庄严直接化为了无比的惊骇。“佛祖在上!”和尚一声惊呼整个手臂突然炸成一团血浆,那玄武戟不受阻拦的朝着他心口直刺过来。的确,江鱼没有什么太强的力,玄武戟上并没有什么太强的能量波动。但是经过江鱼罡气的灌注,玄武戟如今重有千万斤上下,加上江鱼那怪物一样的肉身力量,这长戟上纯粹的物理力量大得没有天理!

    麻痹大意的胖和尚瞬间丢失了手臂,那长戟已经刺到了他心口上。眼看着胖和尚要被刺一个透心凉,突然他身体猛的朝着后面摔了回去。站在高仙芝身前的中年僧人面带微笑的伸手将胖和尚随手丢了出去,手上宝塔放出万丈毫光,迎向了玄武戟。一层层水波一样的金霞佛光笼罩了玄武戟,小小的十三层宝塔裹着一团浓烈的有如黄金溶液般的光芒,和那长戟对撞了一下。

    同样是满脸笑容的中年僧人面色突然一变,七窍中同样是鲜血狂喷,尤其他嘴里喷出来的血液就好似喷泉一样,一眨眼的夫怕不是喷出了一小脸盆的血?那玄武戟上蕴含的物理力量实在是大得没有天理,大得不顾那世道人伦,总之就是丧尽天良的巨大。宝塔上浓烈的金光突然一闪近乎消散,巨大的反正力量让这中年僧人直接就内腑重伤,差点没背过气去。可是这宝塔毕竟也是一件异宝,庞大的佛力一层层的涌出,根本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的,就将那长戟来势尽数化解。

    同样是满脸鲜血,两个拳头也血肉模糊的江鱼几步就抢了上来,拔起插在地上的玄武戟,一戟朝那僧人脑袋上拍下。中年僧人一边喷着血,一边急退,仓卒中,他已经来不及收回自己的黄金宝塔。江鱼‘桀桀’一声怪笑,自己嘴里一口浓痰带着一口的血喷到了那光芒暗淡的宝塔上,宝塔受那污秽益发失去了光泽,只有宝塔上的莲花、刀剑、舍利子依然精光流转。可怜一件佛门有数的异宝,没有发挥自己全部的效,就被江鱼如此的作贱。江鱼左手伸出一手抓住了这宝塔,右手长戟已经顺势朝着那僧人脖子横劈过去。

    中年僧人恼怒的哼了一声,眼里光芒闪动,双手掐成佛印朝高仙芝身上一点,高仙芝身体突然膨胀了三圈,脱臼的手臂完全接好,通体上下金光灿烂好似黄金打造的人儿一般。那僧人用怪腔怪调的中原官话吼道:“高护,抢回‘镇神塔’!”一边发号施令,这僧人一边急退,一直退到了后面正咬牙切齿的撕下僧袍,将自己断臂处紧紧包扎起来的大胖和尚身边。

    高仙芝仰天一声怒吼,挥动着拳头朝着江鱼扑了过来。不能不说这佛门小乘金刚秘的威力实在是大得可怕,高仙芝这个远远不如江鱼的人,被那僧人的佛一加持,居然力量、防御都暴涨了数十倍,拳风呼啸中,江鱼和高仙芝硬碰了几下,居然自己手腕都开始发麻。江鱼哪里肯和高仙芝拼命?他也掉头就跑,同时大声喝道:“孩儿们,给老子~~~丢~~~飞~~~刀!”

    ‘哗’,破空声中,一千二百五十八柄重一百零八斤的三亭大砍刀凌空砸了过来,这些金丹初结的暴徒们手上也有着几千斤的蛮力,一千多柄大砍刀组成一座刀山,准确的命中了高仙芝的身体。高仙芝身体一抖,金光万丈中,一千多柄大砍刀不管是砸中了他的还是离他老远的,都被一股狂飙震飞了出去,纯钢打造的砍刀上到处都是一道道的裂痕,有得砍刀竟然被震成了粉碎。

    就在这时,凌空一道黑影飘过,一个声音大声叫道:“妙极,妙极,你这娃娃正好让老子出手!”‘呼’,一道棍影好似一条狂龙凌空落下,孙行者一杠子狠狠的砸在了高仙芝的头顶,砸得高仙芝张口喷出了几点碎玉,七窍中几丝真火烧出,砸得他佛加持的金身迸裂,浑身骨头‘咔吧’一阵乱响,大半截身体都被砸进了地里。张口就是一块淤血喷出,高仙芝麻利的钻出地面,转身就跑。孙行者的这一棍实在是恐怖,受了那中年僧人的佛加持,高仙芝有信心哪怕是泰山压顶他都能顶上一下,怎会被一棍砸碎了身上的佛力金光?

    两个僧人惊愕的看了一眼借势再次爬高的孙行者,看到孙行者手上的乌木杠子已经舞得风车一样,眼看着就要朝自己砸来。两个和尚相互看了一眼,不舍的看了一下江鱼左手中紧紧攥住的宝塔,长叹一声,转身就走。马蹄声雷鸣一样远去,高仙芝的这一队人马丢下了千多具尸体,就此离开……不,没有尸体,那大胖和尚跑出去一段距离后,突然反手一挥,那些黑衣骑兵的尸体上都冒出了金色的火焰,将他们连同那坐骑的尸体同时烧化为乌有。

    赤身的江鱼挥动着两个血糊糊的拳头一阵的蹦跳,朝着高仙芝他们远去的身影狂喝道:“高仙芝,老子守江湖规矩,打九九不打加一,今天老子不追你!你等着瞧,老子和你没完!”说完,他一口血再次的狂喷而出,狼狈的坐在了地上。

    孙行者收起杠子,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朝着江鱼冷笑道:“你不追他?怕是不敢追罢?那两个和尚,哼哼!”孙行者的两只手掌在微微的颤抖着,虽然一杠子砸碎了高仙芝的佛力加持的金身,但是那股反震的力量,让孙行者也是一阵的难受。两个和尚的修为实在是太高,高到孙行者都看不透他们的修为。很显然,天竺烂陀寺背后能当家作主的人,对于某些事情,有点想了。

    微风吹过,身穿道袍的元化真人手持一个铜铃铛自那一处山坡上的树林中飘然而出,他手上铃铛响了几声,那被杀的道人的魂魄顿时化为一道道清光投入了铃铛中,这等异相,是吉备真备他们这些肉眼凡胎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元化真人先是朝着孙行者点头微笑致以善意后,随手朝着江鱼招了招:“徒儿,随为师的过来。唔,找件衣物穿上罢,你这样子,可怎能见人?”

    元化真人领着江鱼进了树林,直走了里许后,在一处空地停下。满脸微笑的贤妙真人领着八个身穿样式有点古老的麒麟掩胸日月甲的道人站在那空地里,正抬头看着青天上的一轮明月。等得江鱼在元化真人的引领下朝着贤妙真人叩拜过了,贤妙真人这才低下头来,看着江鱼笑道:“乖徒孙果然了得,今日表现极好,很是替师祖在一干同道、同门面前挣了脸面。这次的事情果然如我们所料,莲寺也坐不住啦。”

    冷笑了几声,贤妙真人对满头雾水的江鱼说道:“把那镇神塔拿来罢,嘿嘿,天竺佛门一百零八件护教器中排名第九十一位的镇神塔,居然就这么交给两个修为低微的和尚拿了出来,这不是给我们送礼么?倒也不用客气啦。”笑了几声,从江鱼手上接过宝塔,贤妙真人面有喜色的说道:“乖徒孙这次做得极好,实在是好,有了这镇神塔,倒也不怕他天竺佛门赖帐。继续做你的事情,今晚你的劳很大,对你的奖赏过几日就有人送到你的手上。”

    江鱼呆了呆,很是不解的看着贤妙真人这个突然出现的师祖,苦笑道:“徒孙不知今晚有甚劳?那要去扶桑传道的道友死伤殆尽,徒孙保护不周,只有罪,没有罢?”

    元化真人怪笑了几声,对江鱼笑道:“你,就不要猜测师门长辈的玄妙啦。这次你离开长安的时候,是袁天罡师侄要你故意不在这批后生晚辈的营地里安插人手,原因就是,他们原本就是资质不佳,原本就需要兵解重修的人啊。这一次他们借那高仙芝的手兵解,固然是得偿所愿,还让那高仙芝平白多了一层罪孽,嘿嘿。”

    江鱼心里一阵的发寒,只能是朝着贤妙真人叩拜道:“师祖妙极,徒孙不及。”

    贤妙真人呵呵笑了几声,点头道:“妙极却也说不上,只是你对其中的关碍还没得知全貌,故而觉得高深莫测了。等过得一阵,这事情可以让天下人知晓了,自然你就明白其中的关键了。”仔细的看了看江鱼,贤妙真人道:“你的力进展倒是极快,你的资质是极好的,但是也不应该有这样的快,莫非你把那龙虎大劫金丹自己吞了不少?冒失突进原本是年轻人的习性,但是下次却万万不可如此了。”贤妙真人觉得江鱼居然能抢下镇神塔,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他没有和那两个和尚交手,只是神念扫过,那两个和尚在他看来修为低微得一塌糊涂不值一提,江鱼更是被其中一人重伤,故而却也没怀疑江鱼修炼的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以江鱼自然之心藏匿自身气息的玄妙能,贤妙真人却也没能发现江鱼身上和其他修炼玄的道人有何不同。

    寻思了一阵,贤妙真人从袖子里取出一柄长有六尺的奇形大剑递给了江鱼,他微笑道:“元化将他玄武戟送给了你,贫道这做师祖的,却也不能小气了。这柄‘鲲鹏一羽剑’乃是一柄中品的灵器,门下弟子眼红的人不少,但乖徒孙你在人间走动,总不能随时扛一柄长戟的,这柄剑,倒也正好做你贴身的兵器,却是不引人注目的了。”

    江鱼心中大喜,心知这贤妙真人同样修炼玄,但是以前听元化真人吹嘘,已经是要破空飞升的人物了,玄修练到极致,虽然不如望月宗威力来得大,但是中品灵器却也不如他挥手一拳的杀伤力,这‘鲲鹏一羽剑’,实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是对自己来说,在达到金身境界之前,灵器都是必不可少的好东西,有人送上门来,自然是好的。

    贤妙真人又叮嘱了江鱼一阵,这才带着人飘然而去。江鱼如今知道了,自己队伍后面跟着一批道门中的高手前辈,故而一路上放心了不少,却也提起了警惕,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说在路上操练捕风营的人马,这种事情就不能再做了。

    也许是半路上那一场伏击,自己反而吃了大亏的缘故,高仙芝再也不见了踪影,江鱼却也不去理会他,大队人马到了扬州城,江鱼立刻开始忙碌打点扶桑使节团回国所需的船只和补给等物了。

    使节团中随行的道人死伤殆尽,道门却出奇的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言论,也没有新的道人补充进来。使节团中的普照和尚对此很有点忐忑不安,但是看到好几天过去了,江鱼都将船只打点整齐只待出发了,居然风平浪静什么古怪都没有发生,普照和尚却也放下心来。尤其让他感到诧异的就是,江鱼居然还额外的给他们布置了一条大船,穿上居然布置成了佛堂的模样,这格外让普照和尚感到惊奇甚至有点感动,却也不用说了。很自然的,这一条布置成佛堂的大船,就成了普照和尚等一行东渡去扶桑的僧人坐驾。

    这一日,正是日头高照海上风平浪静的良辰吉日,江鱼送别了吉备真备一行人。

    规模称得上庞大的船队缓缓的离开了扬州码头。和江鱼依依惜别的吉备真备总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江鱼嘴角上的一缕阴笑,但是仔细一看,那笑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吉备真备就只能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送走了扶桑使节团一行人,江鱼带着捕风营的大队人马没有返回长安,反而胡乱找了个帮助扬州当地官府剿匪的名义,在扬州城驻扎下来。这一驻扎,就过去了三天。

    三天后,海上突然风云变色,浊浪排空,就算站在岸边,都隐隐能听到海里传来的鱼龙长吟

第五十八章 覆海、地崩(10882字)5.25

    秋日的清晨,海边很是清冷。一缕缕乳白色的雾气被海风轻推,胡乱贴着地面滚动。三只硕大的海龟被人翻过了身子,伸长了脖子在那里无奈的挣扎着。潮水浸泡着它们的背甲,却苦于不够深,无提供足够的浮力让它们逃脱生天。满脸是笑的龙赤火和白猛蹲在这三只背甲有丈许方圆的大海龟身边,很温柔的抚摸着它们的肚皮。两公一母三只海龟,两条蛇精在打赌这头母海龟的肚子里会否有海龟蛋以及海龟蛋煮熟后是多么鲜美的滋味,比起鸡蛋、鸭蛋是否会好吃一点。说着说着,白猛嘴里涎水都拖出来一尺长。

    五毒兄弟则是懒洋洋的蜷缩在一块礁石下,瞪着呆滞的眼神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过了很久,杜武才有点疲乏的有气无力的哼哼道:“主上,这海上一点儿风都没有,我们在这里等什么?好冷啊,好潮湿,我们好想吃饱了睡觉啊。”饶是他们化为了人形,却依然无摆脱虫豸冬日里找个地洞休憩的习性,如今已经是深秋季节,气候有点寒冷,他们很想倒头睡觉,也不用睡太久,每天睡七八个时辰也够了。

    江鱼没好气的瞪了五毒一眼,低声怒道:“放屁,你们要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你们不是山中的妖虫,不是妖怪啦。你们受那极品灵石改造,已经是灵兽啦!灵兽,灵兽,明白么?那可是和那些丹顶金睛白鹤啊、九叉仙鹿啊、还有月宫里的兔子是同一个档次的货色。身为灵兽,你们怎能如此懒惰?”扫了一眼站在海水中翻检贝壳的白霞子,江鱼笑道:“看看人家三尾,她多有精神?”

    坐在礁石上灌酒的孙行者、空空儿、精精儿同时翻了个白眼。废话,白霞子自然有精神,他们在扬州城呆了两天,江鱼为了给白霞子买那些海外来的珍奇玩物、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就花掉了接近一万贯,她能不精神么?如今身上一个小小的百宝囊差点被女孩儿家的零碎物事塞满的白霞子,怕是所有妖怪中心情最好的一个。可怜龙赤火他们给江鱼做了几个月的属下,到如今一分铜板饷银还没领过。

    空空儿正要开始教训一下江鱼,告诉他什么是见色忘义什么是红粉骷髅什么是人妖之恋天理不容等等大道理,突然,海上起风了,还不是一般的狂风,而是那种让人心寒的,漆黑的风暴。好似刀锋一样的风头扯过了海空之间的界限,天上灰蒙蒙的云层突兀的被拉成了一条条锋利的刀片状云片,这云片速度极快的从海上朝着内陆涌了过来。众人视线可及的天海尽头,一堵横贯整个海平面的漆黑气墙慢慢的出现,那气墙中隐隐有无数电光闪动,衬得那灰蒙蒙的天、惨蓝色近乎发黑的海水有一种狰狞的窒息感。在场的众人都从那极远的地方感受到天地元气极度不正常的波动,好似有力大神通的人打碎了那一块空间,重新破开了地水火风将那一块儿世界化为了鸿蒙。一干人急忙站了起来,一个个施展自己的神通术,运足了目力朝着那边海域眺望过去。

    出事的地方,是吉备真备一行人返回扶桑的船队所在的海域。

    因为原本已经许诺要去扶桑传授佛的天竺烂陀寺高僧竺诫突然失踪,换成了普照和尚率领一批弟子门人随队前往;因为半路上高仙芝和两个和尚的突然出现,以及使节团中的道人被屠杀一空的事情,吉备真备这个有点奸诈、有点狡猾、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呆板有点滑稽但是不可否认他心中十分的清灵明白很多事情的扶桑使臣,在大队人马上了海船开往扶桑后,船队刚刚走出码头上送行的江鱼他们的视线,吉备真备就立刻下令船队在海上彻查了一番,看看是否船只被动了手脚。几个时辰的忙碌后,检查的结果是船只没有任何的问题,食物、饮水也没有被做手脚,吉备真备这才放下心来,喝令船队全速朝扶桑岛前进。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古怪,按照这一片海域往年的情况,在深秋季节根本不可能出现大的海流,这一次吉备真备他们就碰到了这种情况。海上风极小,他们的船帆作用不大,而一股势头不小却极宽的海流正从扶桑岛的方向冲向了扬州城外的海域。船队在海上行走了三天,却还没有走出多远。天空又是灰沉沉的,有一种极其不详的气息在天地中潜伏。不只是吉备真备感到了一点不对劲,在那改装成佛堂的海船上坐镇的普照和尚,心中也有了一阵阵的心悸,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江鱼他们几个人在扬州城外一片僻静的海滩无奈的等候着什么的这个清晨,海面上突然起了极大的变故。首先是数十条海鲸、海豚极其惊恐的从海面下冒出头来,仓皇的朝着远处逃去;随后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飞鱼挣脱了水面,扑腾着两片有力的鱼鳍,好似箭矢一样朝着外海方向飞射,这些飞鱼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什么,数千条飞鱼撞在了海船上,撞得头破血流,有些鱼更是被那冲力撞死。天空中开始出现一缕缕棉絮一样的云朵,云朵的末端有卷曲的好似龙尾巴一样的气流痕迹,云层好似向着海面压下了数百丈,那黑漆漆的天空好似就在人的头顶漂浮。海水变得有点发浑,一团团气泡从海底直冲海面,发出了硫磺燃烧的气味。

    随后,大风吹动起来,吹得船帆一阵‘哗啦’乱响。这风也不是来自于东南西北,而是好似凭空而生,凭空而落,让人摸不清端倪。更有一些风柱是从天空直接朝着海面轰下来,‘轰隆隆’的巨响中,几只被那风柱轰中的海船竟然直向还面下沉,海水都平齐了船甲板。到处都是艄公和水手惊恐的嚎叫声,吉备真备的坐船上,那艄公喝令着水手摆出了香案,将船上备着的猪头等三牲祭物丢进了海里,开始烧香膜拜,可是风却益发大了,益发的古怪不可琢磨。那海面上渐渐的泛起了波纹,一片片数尺大小的白色浪头在海面上很整齐的出现,好似一大片海域就是一条蛟龙背上的皮肤,这些小小的浪头就是鱼鳞一般整齐的朝着远处涌去。

    渐渐的天色黑了下来,一团团浓雾从海面上升起,那风吹得益发古怪,风过处,竟然发出了‘哧溜、哧溜’的破空声。偶尔几道风柱撞击在一起,那大风立刻轰然散开,好似炮弹在海面上爆炸,卷起一团团白生生的水花;也有那风柱撞在一起后却突然汇合,形成了数道顶天立地的黑色龙卷风,在那船队四周肆虐。巨量海水被那龙卷抽上天空,随后无数雨点带着大群大群的海鱼‘噼里啪啦’的落下,有些倒霉蛋居然被那天上落下的数尺大小的海鱼砸得晕了过去。

    吉备真备站在坐船的船头,船只在上上下下的剧烈颠簸,他惊恐的看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嘴里一连串的叫着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天气,没有一点征兆的,怎会这样快的变天?这是怎么回事?”突然,他身后一名扶桑武士‘嗷嗷’一声扑了过来,抓起吉备真备就往后面一跳。一条近丈长的金枪鱼笔直的从天空落下,数尺长的好似钢矛的嘴‘咚’一声稳稳的扎在了船甲板上,正好是吉备真备刚才站立的地方。大半个鱼身都陷入了船体,若是吉备真备还在那里,如今早就被捅了一个对穿。吓得浑身冷汗直流的吉备真备猛地朝着那武士拍了几巴掌,大声说道:“回去我赏赐你家臣的身份!神灵啊,好大的鱼!”

    当然,也有让吉备真备在这种近乎绝望的恐惧中感到欣喜的事情发生――几个起码千年气候的大珍珠母贝不知道如何被那龙卷风抽上了天空,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坐船上,给他送来了十几颗拳头大小的珍奇宝珠,这也勉强抚慰了一下他那受伤的心灵当然,这些明珠如今看起来,似乎并不能改善吉备真备的境遇,那风益发的大了。

    突然间在那改造成佛堂的海船上,普照和尚念的诵经声响起。随着他渐渐的笼罩了整个海域的诵经声,他身边的十几个门徒开始将携带的手抄经文一页页的拆开,迎风丢进了海风中。每一页佛经丢出手,立刻化为一蓬金光随风消散,隐约可见无数金色的文字在那风中飘散开来,每一页佛经都让那风的势头减弱了不少。渐渐的,普照和尚的声音益发盛大,那佛堂上有一线线金光闪了出来。“我本因地,以念佛心,入无生忍,今于此界,摄念佛人,归于净土。佛问圆通,我无选择,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得三摩地,斯为第一。”随着一卷《楞严经》化为金光融入那海风中,肆虐的海面有渐渐平息的倾向,那海水也为之一清,惊恐畏惧的水手们也都渐渐的平息了心境,开始随着普照和尚诵读经文。

    吉备真备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他觉得一切都是神灵在保佑,才保佑他船队中有普照和尚这样力大神通的和尚啊。同时,他不自觉的将佛门和道家的经意在心中做了一下对比,他也发现,佛门比起道家,似乎更加适合扶桑。“唔,最少和尚不会让自己的门人争夺世俗间的权力罢?”吉备真备很是凝重的思索着一些很严肃的问题,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江鱼在码头上送别时露出的冷笑,心头不由得一抖。

    随着佛堂上发出的金光益发灿烂,海域渐渐的就要平息下来。扶桑武士们开始欢呼,开始赞扬普照和尚的力无边,这些武士开始寻思着,等到了扶桑,一定要请普照和尚为自己加持佛,保佑自己武道昌隆,只能自己砍别人,不能别人砍自己等等。陷入兴奋状态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远处海面上突然升起了数十座小小的不似自然生成的小礁石,这些礁石上,似乎还有着一些古怪的物事。这些个小礁石,笼罩了方圆数十里的海域,随着这些礁石的出现,整个海域所处的空间都突然一滞。

    正在诵读经文的普照和尚只觉得四周天地元力不受控制的好似发疯的公牛一样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没有丝毫防备的他只凭着身上一件天蚕袈裟的力量抵挡了其中第一波能量的侵袭,随后那狂暴的天地元气已经冲入自己的身体,将体内凝练的佛力冲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嘴一张,普照和尚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委顿的倒在蒲团上,只能勉强的叫出了一声:“徒儿们,结立地金刚不坏阵!快!”

    十八名和尚冲进了小小的佛堂,但是再快也赶不上外界的变化了。

    一共是二十一座小礁石按照一个古怪的方位漂浮在海面上,每一座礁石上方都有或多或少的几座旗门在迎风飘荡。那旗门的大气或为黑色,或为蓝色,或为淡青色,上面绘了无数的风卷、浪头、狂风、闪电雷霆之类的图案,旗杆上更是雕刻了数不清的细小符箓,一个个符箓如今都在闪动着很温润的光芒。随着一声净鞭脆响,也不知是什么人在主持这个阵,总之数十座旗门同时展动了一下,大片海域同时颤抖了几下,海域被笼罩在漆黑的云层中,正是江鱼他们在远处看到的那一堵漆黑的气墙。

    闪电雷霆自天空落下,劈得海面上一团团流转的佛力金光化为粉碎。四方空间破碎,巨量天地元力不受控制的胡乱滚动,大风大雨凭空出现,那充沛的水汽和雷电力量居然组成了数百条巨大的蛟龙形幻象在天地中翻腾翻滚。只是一刹那的夫,黑色的罡风‘呜呜’的吹遍了整个海域,所有人对面不见五指,脑袋一晕已经失去了知觉。大海在瞬间化为一条暴怒的孽龙,开始胡作非为,开始在阵控制的天地元力下作出一些它平日里无力完成的高难度转身活动。

    一声脆响后,方圆百里的海面突然一个腾空,海面升腾露出干涸的海底,整个天海倒转,天翻地覆,好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那海水,数十道粗大的水龙已经化为黑色的水晶一般的实体状带着巨大的轰鸣声朝那佛堂所在的海船撞去。每一道粗大的水龙中都蕴含了大得可怕的力量,若是有修道人身处其间,自然能感受到,每一道水龙都有着不弱于一位修练到渡劫阶段的真人全力一击的力量。

    一气仙宗掌握的上古奇阵之一――覆海大阵――今日牛刀小试,在这片海域上显示出其无阻挡的巨大威能。

    已经陷入昏迷的普照和尚眉心间突然金光一闪,一柄七层舍利子白莲宝幢带着一道金光冲出他的身体,本能的释放出一蓬蓬灿烂的金霞,护在了这海船的周围。柔和坚韧的佛力涌动,金光瑞气照耀得天地间一片金黄,附近数十丈内疯狂暴动的海面竟然有了平息下来的趋势。就在这时,数十道水龙呼啸而来,重重的砸在了这宝幢所化的金光之上。毕竟是无人主持的佛宝,饶是它的本质极高,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器灵,却也无抵挡这样巨力的打击,数十道水龙将那金光撞得粉碎,宝幢上光芒暗淡好似要破裂一般,只有最高一层的那颗金色舍利子活跃灵动,好似要跃空飞起。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宝幢的本体被接踵而来的数十道水龙和近千道天雷炸成粉碎,那舍利子突然化为一道金光朝西方飞去。

    一只白皙的大手突然自那乌云中探了出来,轻巧的将这舍利子抓在了手中。一个温和婉转好似白鹤清鸣般的声音轻笑道:“罢了,天竺佛门镇山八宝之一的舍利宝幢的仿制品,居然也有一颗金身罗汉级的舍利坐镇其上?这群和尚如此奢靡,真正是好没天理!不过,却也不枉贫道摆下大阵欺负这小辈!”那大手随手一翻一转朝下一按,数十座旗门同时磨了一磨,顿时这一片海域内的空间化为粉碎,漆黑的罡风卷起巨量的海水化为一柄柄数百丈长大的晶亮大刀,将佛堂所在的那海船劈成了粉碎。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天地间突然海晏河清,四周一片清明。吉备真备他们一众扶桑使节苏醒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的船队已经到了扶桑岛的内海,不由得惊得是失魂落魄,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船只虽然受损,却也损伤不大,只有百多个倒霉鬼被那天空落下的鱼儿砸伤,却是无一人失踪或者死亡。唯独不见了踪影的,就是那改造成了佛堂的海船,根本不知道它的去向。心中有了一些揣测的吉备真备不敢多说多问,只是装糊涂,带了一干使节团的人去参见国主,再也不提普照和尚的事情。

    江鱼他们百无聊赖的在海边等候了两三个时辰,终于看到一阵浊浪翻滚而来,里面有无数的破碎木板。狂风吹拂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随后突然停歇,百多个光溜溜的浑身几乎被浪头扒得精光的人被海水冲刷到了海滩上。普照和尚所在的那艘海船上三十几个水手加上百多个和尚,一个没拉下的都被冲了上来。江鱼站在礁石上,指手画脚的比划到:“好啦,动手罢。艄公水手每人给他们几贯铜钱,让他们回去闭上嘴,谁敢胡说八道,不要怪咱拔了他们的舌头。这群和尚嘛,诶,头疼啊!什么叫做按照我的意思来处置呢?”

    有点犯愁的想了想贤妙真人给自己交待的任务,江鱼手一挥,沙滩后面的树林里走出来数百名捕风营的暴徒,他冷笑道:“来人啊,把这些和尚都捆起来,送进扬州府衙的大牢里先蹲上几天。他们突然返回中原,却不见了我大唐属国友好使节的踪影,莫非这群和尚勾结海盗,在海面上对扶桑使节来了个劫财又或者劫色么?此事,不可不防啊!”

    暴徒们手脚麻利的将有头发的水手艄公拉起来,架到了树林里一通威吓,不许他们说出发生的任何事情,给他们每人丢了十贯钱后,放他们回去了自己家里。这群艄公水手平白无故的受了一通惊骇,却是除了灌了一肚子海水却也没有任何的损伤,还无缘无故的得了一笔钱财,自然是乐得闭嘴。有那江湖经验深的艄公知晓其中事情有些不对,回到家里后就连夜搬家走了,风声却也没泄漏出去。

    就可怜这些没有头发的和尚,一个个都被绑起来通过某些非的途径塞进了扬州城的大牢里面,甚至就连案卷都没有一个。没人知道他们会在出海后突然又现身大牢,江鱼却也没傻乎乎的到处宣扬这件事情。总之是给了大牢的牢头一点贿赂后,这群和尚短期内是无从牢里脱身了。至于有力的普照和尚,他和那些弟子一样,都被人在识海内拍了一张一气仙宗的‘镇灵符’进去,短期内神智被封,呆呆傻傻的有如天生愚钝的小孩一般,哪里却又能施展出手段来?

    ‘安置’好了这群和尚,江鱼带领捕风营一路奔波返回了长安,终于在长安城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回到了长安。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长安城是风平浪静,一点儿风波不起,就连张九龄都因为李林甫在李隆基面前的谗言被狠狠的训斥了几次,却也不敢再对江鱼的种种古怪行径多说什么,一时间江鱼活得好不逍遥快活。

    两个月时间,足够江鱼又招揽了一批亡命,将他们同第一批暴徒一样的开始操练。江鱼的计划就是将捕风营补充齐编制,准备凑齐两千名拥有金丹初结修为的暴徒。和高仙芝较量了一场,江鱼发现了这些暴徒所用有的战斗力是寻常军队根本无相比的。在佛道争端突然变得激化的紧要关头,江鱼觉得还是要加强自己手上的实力,才是最好的自保手段。

    原本他也想要弹劾高仙芝一记,奈何高仙芝却是早就返回了自己的驻地,并且在葱岭附近打了好几个漂亮仗,劫掠了极多财物送来了长安,李隆基心怀大畅,就算江鱼想要弹劾高仙芝却也没有太大的优势。更何况高仙芝袭击江鱼的事情做得极其隐秘,就连尸首都被烧成了灰烬,没有确切的证据,江鱼也无奈何得他。

    于是,一心一意修炼内的江鱼在这两个月中,不仅快要将捕风营的人手补充齐全,更是服下了元化真人送来的都率金丹,将玄的火候又加深了不少。那金丹的药力极其浑厚,甚至江鱼本身的望月宗心都快要突破铜身的初期阶段。元化真人说这是贤妙真人特意从蓬莱岛弄来送给江鱼的,不由得让江鱼对贤妙真人也隐约多了几分好感,觉得自己挂上这层蓬莱三仙宗门人的虎皮,却也没有选择错误。

    这一年快要过年的时候,麻烦终于出现了。一名信奉佛教的地方大官儿去检视扬州府的大牢,不幸发现了被江鱼塞在牢里差点没被折腾成死人的一干僧人。这官儿急忙将事情向佛门报告,以为普照和尚他们已经顺利的到达了扶桑岛并且开始传授佛的佛门立刻群情激动,开始追查这幕后的黑手。和尚们也觉得奇怪,为甚普照和尚他们会出现在扬州府的大牢中,要知道他们可是亲眼看到普照和尚登上了海船啊?这其中的玄虚,直到一名大和尚发现了普照识海中的镇灵符,这才知道是道门中的高手做了手脚。

    事情一的查了下来,在江鱼想要出手之前,那个受了江鱼贿赂的牢头却已经被人灭口,就连扬州大牢的所有狱卒、狱丞都被人清理一空。江鱼暗自震惊道门在地方上的潜势力之大、下手之狠辣快捷之余,却也是心头一松。那些和尚丢进大牢的时候都是昏迷的,谁知道这事情和他江鱼有关?故而江鱼装聋作哑不知道这些翻滚的风雨,和袁天罡、李淳风一起窝在长安城,只是静观其变。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这一日大清早,江鱼骑着马从捕风营衙门里出来,要去兴庆宫里晃悠一圈,应付李隆基每隔十天半个月总要询问一次的追查天欲宫、地煞殿妖人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的问题。不过,江鱼也是陪着在那里应个景儿,如今花营、捕风营的分工明确,花营负责打探消息,捕风营负责搏杀那些妖人,故而每次李天霸被训得惨嘻嘻的时候,江鱼就显得特别的开心。

    因为力又涨了一截,肩宽大了半寸,身高又长了一寸的江鱼骑在那匹可怜的黄骠马上,显得人比马儿还要雄壮几分,就好似一个十岁的童子骑在一条狗子身上,让人不由得心疼起他坐下的那匹马儿。一路上的行人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身形巨大顾盼之间神光湛然,通体给人一种古怪的出尘意味的江鱼。江鱼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当怪物看的感觉,故而策骑一走出了不得不经过的朱雀大街,他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刚刚在那小巷子里走出不到百丈远,江鱼就为自己的选择大大的懊悔起来。一声佛号传来,大善智、大威势手持禅杖出现在江鱼面前,大善智将那禅杖夹在胳膊下,朝江鱼合十行礼道:“南无阿弥陀佛,江大人,最近春风得意呀。”大威势则是冷眼看了江鱼几眼,点头道:“好几次看到江大人陪同两位如花美眷去踏雪寻梅,果然是有好闲心,好雅致。”

    江鱼心中恼怒,自己陪着公孙氏、白霞子出城游玩,怎么又落在了两个老和尚的眼里?他冷哼一声,点头道:“是好闲心,好雅致呵。不过,此事和两位大和尚有什么关系?”转悠了一下眼珠子,江鱼原本想要说几句恶毒点的刺激两个老和尚的话,可是从巷子前后两端以及左右两侧围墙内传来的那洪大磅礴纯正无比的佛力波动,让江鱼明智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每一个波动的源头给江鱼的感觉都绝对不会弱于如今的自己,这样的源头一共有九处之多,江鱼有自信如今他能对付得了大善智、大威势,却绝对不是另外九个和尚联手的对手――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大善智看了江鱼一眼,说道:“江大人得享红尘艳福,原本和贫僧等无关。只是,江大人上次抢去的镇神塔与七宝白莲宝幢,还请交还。”

    镇神塔是江鱼抢走的不假,可是所谓的宝幢,江鱼顿时一愣:“什么宝幢?就是你们和尚用的拿来遮太阳的那东西?我什么时候抢走了那玩意?和尚,饭可以胡乱吃,你实在憋得慌了,吃点狗肉猪脚一类的,却也没人说你。可是你要说我抢了你的宝贝,却是天大的冤枉。”

    低重深厚好似岩石摩擦的声音突然从江鱼身后响起:“南无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贫僧却也听出施主所说乃是肺腑之言,那白莲宝幢的确不是施主抢夺走的。普照一事,显然其中另有因果。但是那镇神塔,乃是我天竺佛门护宝物,还请施主交还。”‘叮叮当当’的金铁撞击声中,一个虬髯光头,身上裹了一件脏兮兮的看不出本色的僧袍,一对眸子里碧绿色宝光闪动,容貌大是不凡的僧人拖着一根粗大的黄金杵从江鱼身后转了过来,站在了江鱼马头前伸开手道:“还请施主交还镇神塔!”

    “天竺和尚?”江鱼脑海中一阵翻滚,他寻思道:“难怪这么久和尚们没有一点儿动静,感情他们在等援兵。古怪,古怪,这些和尚怎生来得如此尴尬?若他们要来,竺诫一死,就可以立刻赶来中原,为甚如今才来?嘿嘿,这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啦,那镇神塔已经不姓佛,而是姓道了,怕是已经被祭炼得变化了模样,我哪里去找一个镇神塔给你们?”

    深深的看了这和尚一眼,江鱼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大和尚尊姓大名啊?”

    和尚合十低首刚要报出名,江鱼却没有丝毫征兆的拔出腰间‘鲲鹏一羽剑’,一拳轰碎了左边的那堵墙壁,冲进了这户人家的花园中。园子里正有两个和尚手持禅杖守在那里,猛不丁看到江鱼冲了进来,正要放声大喝,江鱼一剑劈了出去,剑光闪动中逼退了两个和尚,撒脚就跑。他也不使神通,也不施展力,就是迈开两条长腿撒开大脚丫子一路狂奔,在这户人家中穿堂入户,吓得一路上的家丁仆役连声怪叫,同时江鱼还在大声嚎叫着:“救命啊,救命啊,贼和尚杀人劫财啦!”

    闷着头也不知道撞碎了人家宅子里多少处柱子,江鱼一头砸开了这人家的院墙,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大街上。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叫嚷着‘贼和尚杀人劫财’,江鱼同时从褡裢中取出了一道黄色灵符,随手将那灵符撕破了一个角。那灵符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道轻烟飘散。江鱼的速度好快,只是一会儿的夫,就已经跑出了长安城,朝那终南山上的楼观台狂奔而去。

    大善智、大威势还有另外九个和尚紧跟着江鱼跑出了长安,一到没人的地方,立刻化为十一道金光急追了过来。遁光迅速,却死活追不上依靠两条腿子跑路的江鱼,几个和尚都不由得大为惊诧,浑然不知道江鱼使用了什么古怪的神行门。他们却不知道,江鱼什么门都没用,只是凭借着强横的身躯像正常人一样奔跑而已,只是他的力量太大、双脚迈动的频率太高,以致于十一个和尚死活追不上他。

    不过半刻钟的夫,江鱼就狂奔进了终南山区的山林内,一进山林,江鱼的气息就和整个山林融合在一起,他的速度更是狂增了两倍不止。十一个和尚心头猛的震颤了一下,他们居然看不清江鱼奔跑的身影啦。同时大善智也惊呼了一声:“不好,这里已经到了楼观台附近,这里是他们中原道门的祖庭所在,当年圣人老子传道的地方,诸位同门速退!”

    一面土黄色上面绘制了万重山壑的大旗迎空一展,一道黄光挡住了和尚们的去路,一名面容希奇眸子里有两个瞳孔的中年道人面带微笑的从那楼观台方向升了起来,笑容可掬的说道:“方才贫道等接到我教护的救命信火,早早的做了准备迎接贵客,诸位不远万里来我中原,怎么过门而不入呢?贫道一气仙宗山海生代表中原道门恭迎贵客!还请下去喝杯茶罢?”

    大善智头都不回的大吼道:“罢了,我等却不去你楼观台的,这茶,不喝也罢。”他挥动禅杖,就朝面前拦路的黄光砸了下去。一声闷响,那黄光上荡漾起万道波纹,沉重的禅杖被巨力反震,差点没打在大善智的头上。

    山海生微微一笑,摇头道:“还请道友不要胡乱施为,贫道最近几日穷极无聊,在这终南山边操练阵,一不小心布下了我一气仙宗十大古阵之一的‘地崩阵’,若是道友引动了阵势,却是难以消受的哩!”

    翻天、崩地、覆海,乃是一气仙宗的道人最喜欢架设的三个大阵。三个大阵各有特点,翻天阵可以震撼虚空,地崩阵可以粉碎后土,覆海阵可以演化沧海桑田,都有无穷威力。尤其这三个大阵只是引动某一项特定的天地元力,故而架设极其方便快捷,消耗的力气也是极小,最为一气仙宗的道人喜爱。三个大阵都只要预先炼制好所需的器、旗门等物,一顿饭的时间就能布置妥当,最是陷阱埋伏、打人闷棍套人白狼的极品利器。比起十大古阵其余的威力更大但是一旦架设起码需要数日、数月甚至数年准备更要消耗巨量的灵石乃至各种天材地宝的七个阵,这三个大阵实在是方便到了极点。

    如今山海生刚刚说出‘地崩阵’三个字,手上那面长一丈八尺宽六尺的大旗就好似无意中晃了晃,顿时四周山岳一阵轰鸣,无穷无尽的土性元力从四面八方朝着这边里汇聚了过来。山海生大惊小怪的叫道:“诸位道友千万不要妄动,贫道一不小心,却把阵发动了,这可如何是好?还请诸位快快将身上和后土之力相抵触的物品丢下,贫道好引领诸位出阵哩。”

    和后土之力相抵触的是什么东西?几乎这些和尚手上拿着的禅杖、金刚杵之类的器,以及他们身上蕴含佛力的宝,都是和这极其纯净的后土之力不相和的东西。后土之力包容一切是不假,可是被你阵控制的后土之力,那是要毁灭一切啊。阵操持在你手中,你说什么和后土之力相和,它就相和;什么和后土之力抵触,它就抵触呢。说白了,山海生就是要将这群和尚缴械。

    大威势卧蚕眉倒竖,怒道:“山海生,你要挑起中原道门和我天竺佛门的争斗么?”

    下方山林中,江鱼笑吟吟的探出了头来:“和尚,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争斗就是不争斗,不争斗就是争斗,你怎么还看不穿呢?”

    山海生‘哈哈’大笑起来:“无量寿佛,江师侄此言大和我意。死和尚就是活和尚,活和尚就是死和尚,一切都是虚幻,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放下屠刀,和尚们你们也难以成佛,就布施了这具肉身在这里罢!”山海生面色一寒,冷冷的说道:“和尚,你们如此大张旗鼓进入中原,真以为我道门无人否?”

    手上大旗猛的一个挥动,一百二十四座丈许高下的土黄色小山峰从四周虚空中浮现出来,无穷尽后土之力将这一片儿天地染成了一片土黄,数万颗纯粹由戊土之力凝聚而成的拇指头大小精光四射的雷火密密麻麻的当先砸下,砸向了十一个面色惨变的和尚。

    山海生重瞳中棱光一闪,身体突然在那一片黄色土气中消失,整个大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浓厚的土气几乎凝成实质,随着一声雷霆声响过,真好似天空有一片巨大的陆地碎裂,无数巨石胡乱的凭空生成,朝着四周一阵儿乱射乱砸,巨石和巨石相互碰撞,无数火星生出,那阵中已经产生了无尽的生消变化。一道道土龙伴随着震天长嘶幻化而出,喷吐着一道道混浊的土气,绕着那十一个浑身金光粲然的和尚一通张牙舞爪,终南山都在这巨大的元力波动中开始了一阵阵的颤抖。

    江鱼惊骇的看着眼前大阵的巨大威势,心中顿时一阵的后悔――当初为甚就加入了蓬莱?如今看来,一气仙宗,似乎也不错啊!

    就这时,那崩地阵中,一轮儿明月般皎洁的佛光冉冉升起,刚才向江鱼索要镇神塔的天竺和尚淡淡的说道:“中原道友既然下了重手,就不要怨老衲无礼了……接招罢!”

    那一轮佛光中,一点儿微弱的金色火苗极其缓慢的摇曳着升起,随后,那火苗炸开,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光和热,大阵突然被染成了通红。

第五十九章 来得古怪(13342字)5.26

    有谁听到过种籽在泥土中发芽的声音?

    清脆,带着点清新,充满生机生气,欢心鼓舞让人心情振奋的声音

    江鱼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清脆声响,当他还在昆仑山的幽谷中盘膝而坐的时候,他身边的草籽静悄悄的发芽,静悄悄的生长,静悄悄的枯萎,积蓄力量等待着来年的又一次迸发。春天到了,春雨润舒,无数的草籽在地下骆绎的破开种皮,那密密麻麻的声音好似有亿万颗炒黄豆在耳边炸裂,让人浑身汗毛都一阵阵的发痒,好似身体内有一股澎湃的生机按捺不住的想要冲出体外。那是天地间最美好的轻响,细微却无比的宏大,代表了宇宙中的光明、生命、活力,等等一切最美妙的力量。

    那一轮白色佛光突然迸裂的时候,发出的就是那种籽发芽时的脆响。很细微的一声轻响,和江鱼曾经听到过的那等天籁几乎一模一样。那佛光好似种皮一样碎裂,里面迸发出来的,却不是生机,而是死亡。一只干瘪的皮肉裹着骨头的淡金色手臂在那佛光中冒了出来,那好似被齐肘斩断的一条手臂,五指略微弯曲向着天空,好似托着什么东西。五根手指上,有极细的一缕火焰在冉冉晃动,青色的是兜率天太上青火、紫色的是天外天焚神离火、乳白色的是西方净土世界琉璃净火、略微发黑带着一股血腥红的是六道轮回中的红莲业火,而那中指上托着的一缕外层金黄中间乳白核心赤红的火焰,则是一点先天纯阳太阳真火。

    五缕不起眼的火焰释放出无穷尽的光和热,那后土元力被那热量烧得尽数崩裂散开,无数块相互摩擦的巨石被烧成岩浆铺天盖地的落下随之消散在空气中。那金色的枯朽手臂散发出一层很淡的七彩佛光,笼罩了十一个面带微笑的和尚,却不受那热力一丝一毫的侵袭。地崩大阵的阵眼,那百多座小巧的山峰一阵的晃动,受那火焰散发出的热流一冲,好似被巨浪拍打的树叶般冲出去数百丈远,整个大阵立刻松动,气息泻了不少。山海生的怒骂声从那阵图中传来,叫嚷着若非是害怕在终南山附近布置的大阵威力太大损伤了楼台观,他就一定要全面发动大阵,将这些和尚都压成粉碎云云。

    江鱼没听到山海生的叫骂,他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那一只手臂上托着的那一缕太阳真火。望月宗的锻体门玄妙无穷,有各种各样的玄妙来增强身体的强度,其中一个最为取巧的门就是借用太阳真火融入身躯不断的萃炼净化自身,将一块血肉和罡气锻造得极其精纯,日后修炼的速度自然是一日千里,并且强度比起没有受过太阳真火锻造的同门,相同境界时起码要强出数倍。

    纯阳太阳真火,乃是万火之源,滋养天地亿万生物的生命源泉,拥有极大的杀伤力却也天生蕴含了无穷的生机在内。望月宗的锻体心,就是从那恐怖的杀伤力中求得一线生机,先死后生从那生死转化中牟取那无穷的好处,其中玄妙,不可为外人知晓。若非开创望月宗的祖师曾经和那上古金乌打过交道,若非他传下了那避火的门,望月宗却也难得想到这等取巧的办。只是数千年来,大地上可以引来太阳真火的建木等上古神木尽皆消亡,望月宗的门人却少有人能够有这机会让自身再进一步。毕竟用太阳真火锻炼后,就能从凡胎转化为先天鸿蒙的纯净灵体,修炼起望月宗的心自然是更容易,威力更强大。

    重利所趋,江鱼可不知道所谓君子不趋利之类的东西,总之是好处在眼前,哪怕是掉脑袋,也要试着去占占便宜的。眼里闪过一抹古怪的红光,江鱼默默念诵着那位祖师传下来的专门克制太阳真火的古老咒语,突然团身跳起来百多丈高,朝那漂浮在空中光芒万丈释放出无穷尽光和热的金色手臂扑了过去。他的速度极快,一干和尚祭出了这件以轮回百世的高僧手臂炼成的降魔至宝之后,却是心头一松,哪里想到有人居然敢直接朝那不可逼近的火焰扑了过去?

    这宝贝乃是从上古高僧坐化的躯体上取出一截手臂,天竺佛门的和尚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和气力才收集了天地间最为强大的五种火焰,借着那百世轮回的高僧手臂已经到了外邪不侵境界不惧这五种火焰的灼烧,这才用禁炼成了这件异宝。五种火焰威力之强,奈何就是因为五种火焰都是如此的强大,以致于各色火焰的力量变得泾渭分明,丝毫不能混杂在一起。江鱼就顺着那一缕太阳真火释放出来的热流,一举扑到了那异宝前,手上‘鲲鹏一羽剑’化为一道厉电,狠狠的劈向了那手臂。

    ‘咔嚓’,剑落处,那只不惧怕任何力量侵袭唯独就是物理防御力不甚强大的异宝被江鱼一剑劈成了两截,五种狂暴的火焰失去了禁制,顿时全面喷发出来。足以让人眼盲的强光笼罩天地,强光中,江鱼按照本门秘朝着那一缕太阳真火的一吸,随着几声古老的咒语,那一缕炽热的真火好似温顺的小狗冲进了江鱼身体,安安稳稳的停放在了江鱼的丹田内,开始释放出一股股热流锻造提纯江鱼的肉身,江鱼身上立刻是大汗淋漓,一点点淡铜红色的汗水刚刚流出皮肤,就被外界极高的温度蒸发成了水汽。

    说来也是凑巧,鲲鹏一羽剑在打造的时候居然参合了一点点极其稀少的息壤,是这息壤的原因,让这柄长剑重量达到了惊人的上千斤沉重,这才是贤妙真人当年使用这柄长剑主要缘故。而息壤,却是兜率天太上青火的最好载体,天地之间自有其生消克制的玄妙在,鲲鹏一羽剑和那一缕堪堪要爆发出的太上青火一接触,那青色的火焰顿时乖乖的潜入了长剑中,让那长剑蒙上了一层淡青色的火气。

    剩下的三种至强火焰却是全无任何克制的爆发出来,饶是江鱼在吸了那太阳真火后立刻转身就逃,却也只是跑开了百多丈距离,那一股三色浪头就冲到了他身后,将他重重的拍在了地上,烧得他身体后面的皮肤焦枯发臭,一片片的皮肤被烧成了灰烬。若非他体内已经有太阳真火的力量保护,若非那被劈断的手臂还有一点儿对这些火焰的克制力量,江鱼已经被化为乌有。

    虚空中山海生兴奋的叫声猛地响起:“好小子,不枉贫道出来接应你这一场!贤妙老鬼,快快出来,你家这徒孙毁了人家天竺烂陀寺的‘佛手灯盏’,再不出来救命,和尚们就要拼命啦!”大笑声中,山海生在那黄光土气中猛然现身,手上大旗一阵疯狂的舞动,崩地大阵顿时再次发作,亿万颗戊土神雷乱砸,砸得十一个和尚苦不堪言身体好似被泰山挤压,只能狼狈的缩在一起将身上佛光结成一片,护住了身体。

    黄气中,那被江鱼斩断的金色手臂突然释放出一道极其强烈的光芒,将那剩余的三道火焰一卷一裹,化为一道长虹朝着西方飞去。就是那崩地大阵,却也无阻拦这道长虹的离去,显然是佛门中有大神通者感应到的宝被毁,在极远处以接引禅发动那手臂上预先安排好的禁制,将那三道火气收了回去。那金色手臂上禁制发动,好似所有灵气都泄了出去,只是一眨眼的夫就萎缩干瘪,化为一团飞尘飘落。

    “呵呵呵呵,真有人破了那‘佛手灯盏’?好么,这次咱们可和和尚们结死仇啦!”长笑声中,贤妙真人一马当先的自那终南山中冲了出来,后面十几个头发胡须都是一片银白的老道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佛手灯盏’这宝对中原道门有极大的威摄力,上面哪一种火焰对于修道人来说都是要命的东西,沾着就死、碰着就亡,再厉害的宝飞剑一碰到这五种火焰,除非是仙器以上的物事,否则都只有被炼成汁水的下场。道门中人知晓佛门有这样强大的宝,自然是心中不快,但是却也拿他没辙。天知道望月宗出了江鱼这个怪胎,平白无故的参合到了佛、道两宗的暗斗中来,借着师门秘硬是不惧那太阳真火,破了这‘佛手灯盏’,如何不让这群老道人高兴?

    一群老道冲出来,却也不讲什么江湖规矩之类的废话,贤妙真人和那普济真人冲向江鱼救治他,剩下十几个老道冲上天空,上百件飞剑宝好似卖弄自己身家一样的丢了出去,砸得那十一个和尚一个个吐血倒地,差点没被破掉了自身的根基修为。这还是一干老道不好意思下毒手的缘故,毕竟他们辈份都被这些和尚高了一点,群起而攻还下毒手的话,他们还是会感到有点脸红。

    普济真人冲到了江鱼身边,拍手就是一瓶淡绿色的药水撒在了江鱼的后背上,那枯焦脱落的皮肤顿时一块块化为烟尘飞起,血淋淋的肌肉上一块块崭新的皮肤重新生出,隐隐可以看到一缕缕极细的火气从那毛孔中泻了出来。普济真人一手将江鱼翻了过来,三颗乳白色寒气袭人的丹药往江鱼嘴里一放,鼓掌笑道:“好啦,成啦,这小子倒是命大没被烧死,嘿,奇怪,他怎能靠近那灯盏?”

    贤妙真人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江鱼手上握着的鲲鹏一羽剑,良久才苦笑道:“这小子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居然用这长剑收了那太上青火。可是也没道理,剩下那四种火,也足够将他烧成灰呀?”摇摇头,他突然在江鱼身边盘膝坐下,双手一震在江鱼身上急速拍打了一阵,这才惊喜的叫道:“原来如此,好一块纯净的灵体!那太阳真火居然被他吸入了丹田内正在滋养他的肉身?三清圣人呵,吾家这徒孙运气好得没形容了,这样被先天真火滋养过的身躯,日后玄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呵呵,自身有这真火保护,加上我门玄的玄妙,却也不怕剩下那三种毒火!”贤妙真人开始用那种守财奴看金山的眼神打量起江鱼。

    普济真人呆了呆,突然间很是吃味的低声骂道:“灵体?天生和天地元力相和的灵体?这也太离谱了罢?就算是火灵体能够吸收三味真火的老道我听说过,可是居然运气好到能把太阳真火吸入身体,这,这,忒没天理了。”

    贤妙真人得意洋洋的瞥了普济真人一眼,笑道:“老杂毛,你就羡慕罢,吾这徒孙运气好不成么?嘿嘿,回去要好好的收拾一顿元化还有袁天罡、李淳风他们这干门人,为我道门挑选护不是一件可以糊弄过关的事情,他们挑选了江鱼,却怎么没查出他是这么好的灵体资质?哼哼!不过也好,幸好他如今修炼了玄,注定是我的门人,否则落在其他几个老鬼的眼里,嘿嘿!”

    两个老道七嘴八舌的帮江鱼找齐全了他为什么能够靠近‘佛手灯盏’而不死的借口,他们就没想到过,江鱼身上发生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是他们猜想的那样。可是谁叫他们对望月宗一点儿都不了解呢?因为门派自身特点的原因,望月宗几乎从不公开的和任何修道界的同道交往,只是用其他掩护的身份在修道界往来行走,这些道人对望月宗门里有什么古怪的门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谁能想得到,天下居然有这种变态的门,居然能把那足以焚毁万物的太阳真火收纳入身体?

    江鱼被那三颗乳白色丹药的药力一冲,体内被烧伤的经脉筋骨完全平复,蓬莱岛的炼丹之术,不愧是修道界顶尖的存在。他睁开眼睛,看着贤妙真人和普济真人都凑在自己面前打量着自己,不由得一阵的心虚,急忙叫道:“师祖,还有这位前辈,你们这样看着我作甚?”

    贤妙真人用无比慈祥深情的眼神看着江鱼,的拍了拍江鱼,将一卷金片打成的卷轴塞进了他手里,大声说道:“乖徒孙,不愧是我贤妙的门人。师祖看好你在明年蓬莱三岛祖师仙府开光大典上的成绩,记得明年三月初三,赶到蓬莱岛,一定要给师祖争口气!”他拍着那卷轴说道:“这是师祖这千多年来和同道交斗了数万场,对我玄领悟出来的一些使用的心得,你好好参悟罢!”

    普济真人同样很慈祥的看着江鱼,他将一枚玉简塞进江鱼手里,大声说道:“中游啊,师叔祖也看好你未来的造诣呵呵呵!你是不是感觉到丹田中有一团热力,很活泼很雄壮的热力啊?这可是太阳真火啊!娃娃你这次可是造化大了!来,这是师叔祖这千多年来炼丹的全部心得,你好好拿去参悟一下,师叔祖也指望着看看太阳真火能够练出什么品质的灵丹哩!嘻嘻!”普济真人近乎谄媚的看着江鱼,很有点想要抢贤妙真人门人的意思了,若非普济真人这一脉修炼的是外丹大道,炼丹之天下独步,战斗力却是差得一塌糊涂的话,他还真要和贤妙真人抢一抢。

    贤妙真人不快的看了普济真人一眼,冷哼了一声,目光阴冷的盯着江鱼喝道:“乖徒孙可要记住,炼丹只是消遣,自身修为才最重要。”

    普济真人极其不快的瞪了贤妙真人一眼,努哼一声,目光殷切的看着江鱼笑道:“中游想想看,若是你用太阳真火炼成仙丹,一丹下肚而白日飞升,岂不是比苦苦的打磨自己的修为来得方便容易?”

    贤妙真人恼怒的看着普济真人喝道:“外丹之道若能一步登天,你们还炼气作甚?”

    普济真人笑不笑的看着贤妙真人,悠闲的说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仅此而已。”

    看到两个老道为了这些事情吵了起来,江鱼急忙将跳起来笑道:“师祖、师叔祖都不要吵了,徒孙我自然是精修玄,可是这外丹之道却也是不会错过的。精修玄,日后徒孙自然是飞升有望;可是这外丹之道么,却也有天大的用处。徒孙如今手掌捕风营,营内军士都有金丹初结的修为,这可是增加我道门在俗世中实力的大事啊。”

    两个道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微笑。江鱼陪笑了几声,刚要将手上卷轴、玉简塞进腰间的褡裢,却无奈的看到自己那褡裢受方才火气侵袭,已经被彻底炼化了灵气,真正变成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口袋。幸好江鱼手上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褡裢里,记录了望月宗心的那玉简看起来也是一块不起眼的玉石,却也不害怕被人看出什么破绽。

    贤妙真人看得江鱼将那卷轴、玉简居然就这么塞进了一个普通的布口袋内,不由得眉头一皱,从自己手上摘下了一枚半尺长淡青色精美护臂递给了江鱼:“罢了,你也是修道中人,怎还能用俗世的这些东西?这护臂,师祖也用不上啦,你拿着罢。它也没什么别的用处,只是里面空间极大,可以装下数座大山,你师父讨了好几次师祖却没有给他,如今正好便宜了你。”

    江鱼呆了呆,接过了这无比精美上面雕刻了上千种细巧花草纹路的护臂戴在了手上。贤妙真人说它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但是江鱼一戴上就护臂,就感受到一股很微弱的气罩笼罩了自己,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气温变化,显然这护臂还是有它的妙用的。一向只是将混入蓬莱三仙宗当作占便宜的好事,对于蓬莱三仙宗并没有什么归属心理的江鱼,虽然还是对蓬莱三岛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对于贤妙真人,却真的起了几分孺慕之情了。至于普济真人么,江鱼更是对他有天大的好感――谁叫他把自己的炼丹心得都传给了江鱼?

    刚想要说几句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对师门无限忠诚、对长辈无限尊敬的后生晚辈应该说的客套话,那边突然一声狮子咆哮般的佛号声响起:“南无阿弥陀佛,诸位道友,无故夺我烂陀寺护教器,今日更是毁我‘佛手灯盏’,诸位道友当对我天竺大烂陀寺有个交待才是。”随着这嘹亮的声音,一个虬髯大汉手提竹杖从远处一步步的走了过来,他步伐极慢,一步之间却跨过了数里的距离,刚开始还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这和尚却已经走到了刚才那片交手如今被毁成平地的山林里。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挣扎吐血的十一个和尚,这满脸胡须身形雄壮的老和尚冷笑一声,点头道:“中原的诸位,老衲门下弟子,承蒙殷勤照顾了。嘿嘿,好,好,好,好,好,你们一个个辈份和老衲相当,却来欺辱老衲的门徒,这是何等道理?”老和尚眼里射出两道白蒙蒙光芒,眉间一颗血红色朱砂痣跃跃欲飞,显然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江鱼着大半个身躯猛的跳了出去,指着那老和尚怒道:“秃驴,你在这里叫嚣什么?我门中诸位前辈在此,有你在这里放肆的份么?你说鱼爷我诸位前辈欺负你门下弟子,他奶奶的,你门下弟子十一个人,哪一个辈份不比鱼爷我高,怎么联手追杀鱼爷我到了这里?哼哼,若非他们放出‘佛手灯盏’这等凶煞之物,又怎会被我门中前辈打成这个死样?”

    “胡说八道,‘佛手灯盏’乃我佛门炼魔至宝!”老和尚有点不乐意了。

    “放屁!炼魔至宝又如何?难道不是凶器么?你看那百姓拿来切肉的菜刀,若是拿来杀人,也是凶器!”江鱼转过身来,后背、、大腿上刚刚长出来的一块块粉红色的皮肤衬着他那淡铜红色的肌肤,显得如此的刺眼难看。江鱼拍打着自己刚才被烧伤的地方,怒声吼道:“炼魔至宝,炼魔至宝,你们和尚拿来炼人油不成?这和邪门歪道的那些魔头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魔头炼人油拿来电灯,你们和尚炼出了人油,却说成降妖除魔罢了!莫非老子是他奶奶的妖魔不成?”

    手上长剑一抖,江鱼上前几步,剑尖差点杵到了那老和尚的鼻子上:“老秃驴,你说说看,我鱼爷是不是妖魔鬼怪?”江鱼放出了自己身上的气息,那纯正没有一点儿杂质,充满了天地间最为清新的生机的气息,居然引得附近一小块地下钻出了嫩绿的草芽。如此生命力盎然,如此纯正祥和,如此浩浩荡荡没有一点儿邪门气息的力量波动,怎么看也不是妖魔所能拥有的。后面那一干老道一个个面带微笑,为了江鱼的叫嚣怒骂在心中暗自叫好,他们可拉不下面子和这老和尚打嘴皮子仗。

    老道们拉不下面子,这老和尚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无奈的看了一眼江鱼背后那烧伤的皮肤,再感受了一下江鱼身上那纯正的气息,良久才叹道:“南无阿弥陀佛,小道友言语之间颇有偏颇之处。小道友不是妖魔,这是明摆出来的事情。但是却也不能说我那弟子祭出了‘佛手灯盏’,就是故意的伤人性命。若是说伤人性命,道友手上这柄利剑,怕是更能杀生罢?”老和尚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语气,和江鱼开始讲道理,以他的身份,的确也不能和江鱼一样满口市井言语满口胡柴的在那里叫嚣。

    冷笑几声,江鱼在一干老道面前表现出了一个市井无赖的真正嘴脸:他将那鲲鹏一羽剑重重的朝着自己的大腿一划拉,以这宝剑灵器级的威力加上其上太上青火开道,以及江鱼自身拥有的怪力,就以他铜身初期的强横肉身,却也是抵挡不住。江鱼大腿上被拉开了一条尺许长、寸许深、鲜血喷涌的大口子,那口子上还有一点点焦糊的味道传来。他冷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老和尚,大声叫嚣道:“鱼爷这把剑子是拿来割自己的大腿玩的!老和尚,你们那‘佛手灯盏’是拿来干什么的?不是凶器是什么?有本事,你拿那红莲业火在自己大腿上烧一记,老子就赔给你一件‘佛手灯盏’同等级的宝又怎么样?”

    后面贤妙真人眉飞色舞的鼓掌大声叫道:“三清道尊在上,我家乖孙说得极是!大和尚,我们也不仗着人多欺负你,你将那红莲业火在你身上烧一盏茶时间,若你能和我这徒孙一样安然无恙,吾作主赔你一件顶级灵器!那镇神塔,咱家也还给你!咱还不希奇你佛门的宝!”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江鱼一剑划在了大腿上说自己手上的宝剑不是凶器,而是拿来割自己肉玩的,老和尚彻底没有了言语。以他的身份,势必不能和江鱼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除非他这能让红莲业火在自己身上烧上一段时间,来证明那‘佛手灯盏’不是凶器,而是拿来照明的工具。可天下有几个人经得起红莲业火的灼烧?那可是碰一碰就要下地狱轮回的歹毒物事。

    深深的,深深的,极其深沉的看了江鱼一眼,老和尚点头冷笑道:“南无阿弥陀佛,这‘佛手灯盏’一事,却也就罢了。这位小道友好手段,既然那灯盏是凶器,凶器不详,毁去了却又如何?只是镇神塔还有那七宝白莲宝幢,需得还给老衲,否则,此事万万不能善罢甘休。”

    江鱼一鼓掌,乐道:“此事定然不能善罢甘休!老和尚,跟我去我大唐刑部走一趟!数月前我大唐属国扶桑国的使节团回国之时,一干恶徒袭击使节团,杀死扶桑使臣以及随行使节将近三千人,掠走各种珍奇财宝折合市价超过千万贯!现场留下的凶器就是那镇神塔。”擦了擦眼眶里莫须有的眼泪,江鱼叹道:“可怜扶桑使节吉备真备大人,被江鱼我送上海船原本指望一路顺风顺水的回转扶桑哩,乃知道却被海盗害了。”

    贤妙真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连连高声叫道:“乖孙说得是,那海盗害了扶桑使臣吉备真备,破碎的海船漂上扬州城外的海滩,一块破木板上就有那七宝白莲宝幢哩,奈何却是破损了,只留下了一颗金身舍利。可见吉备真备和那穷凶极恶的海盗拼死相搏,却也毁了他一件宝哩。乖孙啊,那镇神塔和那金身舍利,如今是不是都在刑部那里放着做罪证啊?”

    “诶,诶,可不是么?您老人家英明啊,这两件案子都惊动了我大唐皇上,皇上说了,谁敢袭击我大唐属国的使节团,那就是在抽我大唐的耳光哩。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了是谁背后下的这手,定然不会和那伙贼人善罢甘休哩。皇上还说了,要从那镇神塔和那金身舍利上追查出幕后主使人的身份,可知道今日有人来顶缸了。”江鱼很无耻的朝着老和尚笑了几声,比比划划的说道:“大和尚,高仙芝是您什么人啊?”

    老和尚呆滞了好一阵子,脑海中翻转过了千万个念头。现场动手?肯定不是这十几个和自己同一辈份的老道的对手,更何况终南山上,如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道人。按照江鱼说的去打官司要回这两件宝?老和尚还没蠢到那种地步,高仙芝带领大军袭击扶桑使节团,这事情却是摆在那里的,若是真的追查起来,怕是李隆基震怒之下,立刻要下旨天下所有的和尚尼姑都必须还俗,彻底铲除佛门一脉。

    寻思了好一阵子,老和尚只能暂且退让,吃下了这口恶气。他无比深沉的看了江鱼一眼,点点头赞道:“好,中原的诸位道友,你们这一代的护好不犀利。嘿嘿,我佛门选出来的那几个,却是忒不成器。今日老衲不多计较,老衲的几位徒儿还有这两位徒孙,可否让老衲带走?”他手一扬,一蓬金光笼罩在十一个和尚的身上。

    贤妙真人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笑道:“罢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我道门却也不欺人太甚,大师的几位门徒毁了我终南山山林的罪孽,却也不和他们计较。若再有下次,再有和尚敢来动我终南山一草一木,可不要怪我中原道门去天竺走上一遭。”顿了顿,贤妙真人问老和尚:“大师,听说天竺佛门如今和另外一个教派争斗得很是厉害,不知道是也不是?”

    老和尚面色一沉,没有吭声,手上金光一扫,拉起一干门徒转身就走。贤妙真人却还不肯放过他,背着一双手继续笑问道:“对了,还没请教大师的号是?”

    “老衲是烂陀寺神象和尚。”老和尚丢下一句话,施展神通,迈出几步,顿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鱼直等到那老和尚不见了,这才突然跳起来:“师祖,师叔祖,救命啊,救命!”他手忙脚乱的去捂自己大腿上的伤口,哀嚎道:“快救命!这剑上有那该死的太上青火,我这肉都快被烧化了,伤口怎么都合不上呵!”江鱼脚下一大块地皮都被鲜血变成了酱紫色,看起来好不碜人。普济真人飞跑了过来,手一抹,一蓬药粉撒在了江鱼的伤口上,立刻止住了鲜血,一丝丝淡青色火气冒了出来,伤口也渐渐开始愈合。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那地方已经看不出曾经有这么大一条伤口,只留下了一条粉红色的痕迹。

    贤妙真人则是在那里放声大笑,朝着十几个同辈的同道在那里吹嘘江鱼的机敏能干。一剑砍在自己大腿上,逼得神象老和尚忍气吞声说不出道理,江鱼这次的表现实在是让贤妙真人感到欣喜――中原道门闷头苦修的道人多得是,这样机灵不择手段的护,却仅此一人。护,护的作用是什么?不就是维护道门在红尘中的利益么?身为护,并不需要太强的实力,道门并不缺少可以排山倒海的大神通者,反而一个好的脑子才是最重要的。

    一干老道对江鱼今日几句话逼得神象和尚不得不暂避锋芒的匆匆离去也是赞不绝口。虽然,如果仅仅是江鱼一人在场,没有十几个老道压阵的话,神象和尚已经挥起竹杖劈死江鱼,今日之事并不完全是江鱼的劳,但是起码这群老道看到了江鱼那能干的一面,最起码江鱼的几句胡说八道已经让老和尚心有忌惮--他绝对不敢做得太出格,让江鱼把事情捅到李隆基那里去。总体上说来,这一次道门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镇神塔和那金身舍利,如果不出什么太大的意外,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被收入道门了,毕竟,这两件宝贝如今名义上还在刑部做罪证不是?佛门就算想要出动自己的门徒,同样动用世俗的力量从刑部将这两件‘罪证’捞出来,哪里有那个可能?

    老道们将江鱼带回了楼观,向江鱼温言安抚了几句,又每个人多少都给了江鱼一点好处后,这群老道立刻作鸟兽散,不知道跑去了终南山中哪个隐秘的洞府。茅屋内,也就留下了贤妙真人、元化真人还有江鱼等三人。贤妙真人朝着元化真人使了个眼色,元化真人点点头走出茅屋关上了房门,屋外一道彩光闪过,显然元化真人已经在屋外架设了一层禁制。

    贤妙真人出神的看着手上茶盅内翻转的茶沫儿一阵,这才缓缓说道:“乖徒孙,今日做得不错,让那老和尚吃瘪,师祖我很是欣喜。”抬起头来,看到江鱼一脸恭敬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贤妙真人很满意的点点头:“你可否感到奇怪,为何终南山楼观台,如今有了这么多长辈聚集此处?呵呵,师祖却也不瞒你,这些长辈聚集在此,就是要守候不久之后终南山将要出现的一卷地府金章,此事和你无关,却也不用放在心上。”

    江鱼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感情那三十六福地、七十二洞天中,终南山也是一处了?”

    贤妙真人笑了几声,赞许的看了江鱼一眼:“此处正是其中一处,只是却还没到正式开辟的地方,仅仅是那一卷地府金章失去了禁制,要当先出世了。那金章中记录了一些很玄妙的仙,可以步月腾空,可以深入黄泉,有无穷妙用。等师祖拿到了手,自然有你的一份。”

    江鱼急忙朝贤妙真人跪拜道:“师祖大恩,徒孙粉身难报。”

    笑了笑,贤妙真人悠然的说道:“罢了,无需多礼,日后这洞天福地开辟,好处还多哩,你得一点好处就磕几个响头,怕是脑袋都要碰坏了。师祖留下你,却是要给你交待额外的事情。”面色一沉,贤妙真人冷冰冰的说道:“你调动可以动用的所有人手,师祖颁布一道旨,长安城内我道门的一应门徒都受你指派,朝廷中官员有四成是尊我三清道祖的,你尽可以命他们配合你行事。”

    咬着牙齿,贤妙真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哼道:“给师祖彻查,天竺佛门是否在长安城中做了什么玄虚,否则那神象老和尚为甚来得如此之快!他施展接引禅收取那三缕火焰时,师祖察觉他还在天竺境内,只是给你疗伤的一会儿夫,他居然就跑来了中原,哼哼,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若是那群和尚的神通真大到了如此无边的程度,当年还要玄奘那和尚辛辛苦苦的去天竺求取经做什么?你问问你如今身边的孙行者,那一路上的雪山、沙漠、罡风赑沙一类的凶物,可是如此轻松过得了的?”

    皱起眉头,江鱼摇头道:“师祖,徒孙不解师祖所谓何事啊?从天竺来我大唐,可是很困难么?”

    贤妙真人点点头,沉声道:“自然是极难的,天竺和吐蕃虽然只是一山之隔,那一带山上却有九天罡风、无边赑沙,嘿嘿,想要从雪山上过来,就必须以肉身步行而下,没有数月的夫,哪里能到得了中原?当年玄奘,却也不敢选这条道。若是在那大山中施展神通,唯一的后果就是罡风入体,立刻魂飞魄散,除非他们能达到仙人一流的修为,否则哪有可能这么快的来到中原?”

    江鱼领悟了贤妙真人的意思,他笑道:“原来如此,师祖是怀疑,那些个先来中原的天竺和尚布置了什么阵之类的东西,可以让天竺和尚们直接从天竺来我中原?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徒孙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给师祖一个交待得。”江鱼心中也是一阵惊疑不定,他从望月宗的典籍中得知,天竺到中原,可是不好走的,那一脉大山脉拦路,罡风赑沙不好惹;若是从海上转过来,势必要碰到在海外拥有极大势力的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的门人,根本容不得他们从海上借道。没什么道行的天竺和尚,都是从大食那边绕道而来,这要耗费数年的时间;有力的和尚从那雪山上步行到吐蕃高原然后一路进入中原,雪山中各种稀奇古怪的怪兽极多,又有各种自然生成的凶险,这些和尚也要耗费数月的时间才能顺利通过。也正是因为天险的隔绝,中原道门才能在中土压过佛门一头。若是天竺和尚真的有办瞬间从天竺来到中原,这事情,可就有点不对劲了,所谓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

    抓了抓自己的胡须,江鱼搞清楚了其中的关键,一口应诺一定要查出其中的玄虚。贤妙真人满意的看着江鱼,又悉心的指点了他几句修炼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同时严厉警告了江鱼――严禁他沉迷于普济真人给他的丹诀,严禁江鱼浪费太多的时间去炼丹嬉戏。贤妙真人很是不客气的说道:“蓬莱三仙宗,一宗炼内丹,一宗炼金身,还有就是普济真人他们这一宗修炼的乃是外丹之道。外丹者,也是金丹大道的一种,却总非那光明坦途,我道门的根底,还是在那自身的修为上啊。玄达到六十重境界之前,不许你钻研这些旁门之术。”

    看到江鱼有点犹豫,贤妙真人立刻大包大揽的说道:“师祖知道你那捕风营消耗的丹药太多,一切放心就是,等师祖忙完了终南山这边的事情,就回去岛上,找一干同门帮你炼制数十炉丹药出来。你要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灵丹,无非是一些暴涨力修为根本不考虑服下丹药人死活的虎狼之药,这些下三滥的灵丹,值什么东西呢?”

    说到这里,贤妙真人不由得对江鱼又是一阵的夸奖,夸奖他怎么会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用那些亡命之徒一个个都该被砍头的货色施药。在他看来,将这样的人用那种下三滥的灵丹提升力,成了就是一个极好的打手,失败了却因为那暴徒自身的罪孽深重也沾染不上什么太大的因果瓜葛,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贤妙真人大力夸奖江鱼的这种行为,并且鼓励他尽快将捕风营发展到万人规模那是最好不过。一番话听得江鱼是哭笑不得――李隆基只给了他两千人的编制哩。

    贤妙真人正在给江鱼打气鼓劲,给江鱼画出了一个个美丽的大饼的时候,楼观台所在的山体突然震动了一下,一声若有若无的龙吟声自那山体下面极深的地下传来。贤妙真人眼睛一亮,大声叫道:“终南地府开了,那地府金章就要飞出,乖徒孙跟师祖来,既然你碰到了这事,却也是你的机缘,看看你有没有一番造化。”

    贤妙真人抓起江鱼,身体一闪,却已经到了数里外开的一条山谷中。十几个老道带着百多个中老道小老道已经到了这里,如今正紧张的运罡布气,打开早就布置好的预防地府金章飞逝的阵。

    一干老道还没准备妥当,那山谷正中突然掀开一个十几丈方圆的大窟窿,一股浓郁的青紫色雾气朝着上空一喷,一道金光快得无形容的直冲而起。在场的所有老道都惊呼一声,同时施展身朝着那道金光追了过去,施展禁想要抓住那道金光。

    唯独江鱼一人在那青紫色雾气中闻到了一股诱人的清香,那是一种让人浑身都放松下来的极其清澈通透的香气。

    江鱼鬼使神差般扑到了那就要合拢的窟窿边,胡乱的一手朝着那窟窿下一手探了下去。他抓到了一根碗口粗的藤蔓,顺势拉着那藤蔓就往上面狠狠的一抡一拔。

    ‘咔嚓’一声轻响,一根百多丈长通体紫色透明的古怪藤蔓被江鱼一手拔了出来,那藤蔓的根系断了十几根,一股淡紫色的明亮液体‘哗啦’一声从那根部喷了出来,恰好喷到了江鱼的身上。那加起来大概不过一小碗分量的液体一碰到江鱼,立刻化为丝丝烟雾钻进了江鱼身体,江鱼体内的望月玄罡顿时好似吃了虎狼之药的公牛,疯狂的横冲直撞,罡气的数量在暴涨,让江鱼的经脉都开始发痛的那种暴涨。

    天空中,普济真人猛不丁的闻到了一股清香,他猛低头恰好看到了江鱼手上那根百多丈长好似长蛇一样还在不断的跳动挣扎的藤蔓,不由得尖叫起来:“三清圣人啊,地心玉果,天下居然还有如此灵脉?中游,我的小祖宗,你一定抓紧了它,不要让它跑了哩!我的祖宗咧,你可千万不要松手,千万不要松手呵呵呵!”普济真人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给江鱼的感觉,就好似绑在了木架子上要受那一刀的公猪一样。

    江鱼却也知道了,自己随手一捞似乎就捞起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地心玉果,这是望月宗典籍上完全没有记载的东西。他不敢怠慢,双手死死的掐住了那一根矫健的弹动着的藤蔓,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这时,他才看到那百多丈长的藤蔓上,居然长了十几个不过小孩子拳头大小的深紫色半透明好似他吃过的山梨一样的果实。

    “普济师叔祖,这么大一根山藤只长了十几个果子,却也忒小气了罢?”江鱼不由得叫嚷了一声。

    正架着一道金光从天空猛冲下来的普济真人突然真气一岔,浑身真气泻得干干净净,一头狠狠的砸在了一块山岩上。碰得头破血流的普济真人笑得呆呆傻傻的朝着江鱼冲了过来,怒骂道:“胡说八道,小气?呵呵呵,三万年结一个果子的地心玉果呵呵呵呵,吃下一颗凡人都能凭空增加万年寿命的地心玉果呵呵呵呵,十几个?呵呵呵呵!”

    除了‘呵呵呵呵’,普济真人已经发不出任何其他的声音了。他狠狠的扑在了江鱼的身上,双手死死的扣在了那根藤蔓上,疯狂的‘呵呵呵呵’的笑起来。

    猛然间,天上贤妙真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地府金章,果然是九幽地府三宝簶六玉册十八金章中的‘遁甲金章’!诸位同道,有了者遁甲金章,我等还害怕什么天劫,还害怕什么啊?日后我中原道门大兴,就……三清道尊在上,普济,你手上是什么东西?我年老眼花了不成?”贤妙真人也差点一头从天上栽下来。不仅是他,十几个辈份最高的老道全傻眼了,他们都呆呆的看着那根藤蔓,那根被江鱼和普济真人死死扣住的还在疯狂挣扎扭动,不断的发出明亮紫光的藤蔓。

    普济真人‘呵呵呵呵’的一通傻笑,抬起头来笑道:“贤妙,你,你的这徒孙在那地窟中随手一捞,就捞出了这根地心玉果的主干……三清道尊在上,他,他的运气……呵呵呵,我要启禀宗主,记中游天大的劳。”

    贤妙真人还有十几个老道同时用极其深情、慈祥、柔和、温暖、热情的目光看住了江鱼,贤妙真人语气极其柔和的问江鱼道:“最最贴心的乖徒孙呵,你想要什么奖励啊?要不,师祖作主,去门里启禀宗主,罢上次你夺回来的龙魂大劈炼赏给你如何?那,可是仙器,仙器呀!”

    江鱼彻底傻了,被十几个老道用看心肝宝贝的热情眼神这么盯着,他一阵的毛骨悚然啊。

    地心玉果,这东西有这么珍贵么?不过,江鱼还真领教了它的珍奇,他体内的罡气,还在一个劲的暴涨哩。

第六十章 团年宴(10545字)5.27

    满天飞着鹅毛大雪,不过穿了一件单薄的绸衫却浑身大汗的江鱼脑袋上冒着热气,起码跟在李林甫的马车边,兄弟俩一溜儿从兴庆宫行了出来。李林甫马车的窗帘子挑开着,他手上把玩着一枚玉佩,眯着眼睛凑在那车窗边,淡淡的说道:“小鱼,你那捕风营如今可以征集五千人马,却不要再闹得长安百姓人心惶惶,那些死囚恶徒,你自己去擒了来就是,搞那榜文征用的噱头做什么?”

    正在忍受丹田内太阳真火的灼烧,体内的杂质化为汗水一滴滴流出体外,弄得江鱼浑身火烫火燎。他低下头凑到那车窗边,笑道:“这是自然,那时捕风营的名头还没打出去,这不是不得已么?倒是亏了大哥今日帮腔,否则张九龄肯定不乐意我那捕风营的实力再强几分。”

    冷笑几声,李林甫阴笑道:“张九龄?咱们兄弟和他是势不两立了。兵部侍郎卢徇被大哥摆布了一记,发配去岭南充军,却差点被张九龄在皇上面前撕扯出这事情,若非大哥早有准备,哼哼,皇上一旦重用卢徇,岂不是又给张九龄增添了爪牙?有空你帮大哥盯紧张九龄一党的大臣,别老和那些和尚死折腾,皇上今天不是说了么?你首先是咱大唐的臣子,然后才是道门的护,如今你放着地煞殿、天欲宫的事情不办,和那些秃驴纠缠在一起做什么?大哥也正要你帮忙撑腰哩。”

    点头应了一声,李林甫又对江鱼叮嘱了几句,随后兄弟俩在一个十字路口左右分开,江鱼去捕风营,李林甫回自己府上,刚走出了几步,李林甫又叫了江鱼一声,要他一定记得明日晚上李隆基在皇宫设宴过大年,要他一定记得要去参加,可不要临时再招惹出是非了。江鱼应诺了一声,摸了摸腰间的剑柄,满脸是笑的快马朝捕风营行去。

    一根完整的地心玉果主藤,让贤妙真人一干老道陷入了疯狂。地心玉果乃是天地生成的灵根,自生出后就在地心极深之处采纳极精纯的地脉灵气生长,拥有无穷的妙用。它能续命济身、保全元神,普通人服下一颗地心玉果,就能有万年的寿命,但这却是它最寻常的一种效。一颗地心玉果,配合各种珍贵的药材,可以炼制出八十一粒‘补天丹’,就算修道人元神破碎濒近魂飞魄散,一丹下去,也能完好如初,并且元神益发的凝固灵动,实在是修道界最为珍贵的灵丹,比起那些增长力、锻炼肉身的丹药而言,能够修复元神的灵丹,才是最罕见的。江鱼抓住的这根主藤上有十几个成熟的果子,每个果子可以炼制八十一粒‘补天丹’,这就等于中原道门的那些宗师级高手凭空多了近千条性命,拼斗的时候尽可以放手施为,甚至一些破碎自身元神才能使出的禁招都能偶尔尝试几次了,可想这份劳是如何的巨大。

    而除了‘补天丹’,地心玉果经过精心配植后,天生一种妙用就是能够提存地脉中的各种珍贵材料。比如说将这地心玉果移植去一条黄金矿脉上,这地心玉果的主藤每三年就能结出数个黄金果实,那果实就是绝对纯净的紫阳金精,乃是炼制极品仙器的材料。有了这根主藤,就等于用有了无穷尽的极品材料,这份劳,也记在了江鱼头上。这也就不用再提地心玉果乃至它的叶片还是其他十几种绝品灵丹的主要材料,更能提升近百种上品灵丹的品质这份好处。

    至于地心玉果主藤扎根之处,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就能化为一块极品的美玉,那美玉中渐渐就会生出一种极其玄妙的灵液――空青玉髓。一滴灵液可以增长修道人半甲子的真元修为,还没有一点儿后遗症,若是你的境界不够控制这暴涨的真元,那灵液就能将你的境界直接提升到相匹配的境界上!而江鱼吞下的那一口空青玉髓,也不是很多,大概十几滴的样子,这就等于节省了江鱼三百多年的苦修夫。如今江鱼的肉身已经被萃炼到铜身中期的水准,体内望月玄罡更是变成了水银一样的半凝固存在,丹田都被充满,罡气的雄浑度都快要达到银身的水准。

    总之,江鱼自身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好处,而无比幸运的抓到了这根地心玉果主藤的劳,还不知道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这两个中原道门最大的联盟帮派会如何的奖赏他呢。所以江鱼从终南山回到长安城,整个人都好似在云端飞翔一样,心情畅快得无形容。贤妙真人他们十几个辈份极高的老道都开口了,等他们把这地心玉果送回蓬莱岛找到一条灵脉移植后,一定会重重的赏赐江鱼。

    更不要说江鱼吸收了这么多的空青玉髓,在普济真人哀嚎江鱼浪费了天地奇珍之余,却也给江鱼未来的一些表现提前做了极好的解释――力暴涨,江鱼可以说他服下了近百滴灵液,说他的玄已经到了六七十重的境界,日后哪怕他爆发出来的力量再大,谁能怀疑他其实主修的是望月宗的呢?

    经过这一遭事情,江鱼在道门的地位定然会受到极大的提升,因为如今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修道’高手哩!

    顶风冒雪骑着黄骠马跑回捕风营衙门,江鱼将缰绳丢给门口的千牛卫,同时转头朝着净街虎那边招呼了一声:“去,叫张老三过来听我分配事情。他奶奶的,热哈!”浑身流淌着带着一点儿腥气的汗水,江鱼衣衫不断的被打湿,很快又被那热量烤干,紧接着又被打湿。若是有人能用神识看透江鱼的身体,就能发现江鱼的肌肉和骨骼都在极其轻微的缩小,杂质尽被撇开,留下的是最纯净的一团精气和血肉。

    在大门口狠狠的跺了几下脚,顺着甬道朝大堂行去,甬道两边的空地上,数百名刚刚从外地各道、州的死牢中送来的死囚正在旁边那些暴徒的监视下修炼阢神经。着上半身的这群死囚,身上肌肉不正常的滚动收缩,眼里闪过一道道蔚蓝色的光芒。江鱼点点头,欣慰的看着这群不久后就要称为捕风营正式成员的属下,寻思道:“可怜,又要放一次心血。五千名金丹初结的军士呵,若非不能违反修道界的那狗屁规矩,咱传搜给他们各种雷,给他们一人配上一柄飞剑,岂不是妙哉?”

    站在大堂门口,冷笑几声,江鱼阴笑道:“理会这些规矩干什么?到时候开口问那群老道要五千柄飞剑,且看看他们的反应。若是他们默许了这件事情,就传授他们道又如何?本门巫卫却也不指靠术吃饭,却有点向那地煞殿的人一样,纯粹以力量取胜。不过能多一种阴人的手段,却也是好的。”一条白毛巾突然送到了江鱼面前,公孙氏似笑非笑的站在大堂门口,手里拿着毛巾,示意江鱼擦拭一下脸面。

    很温和的对公孙氏回了一个笑容,接过手巾在脸上擦了几下,江鱼无奈的对公孙氏说道:“最近得了点好处,体内真火真在锻炼肉身,这汗水怕是还要有几天。嘿,让大家见笑了。”

    一会儿的夫,江鱼如今的班底人马都聚集在大堂,分坐在两侧的大椅上。江鱼高坐正中大椅,有模有样的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朝众人述说了一遍,随后他分派任务道:“刑天倻,我们捕风营如今从两千人的编制扩大到了五千人,却是我大哥耗费了多少口水才换来的?这个宅院肯定不能容纳五千人,你去城外找一个富家的庄园,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坑蒙拐骗随你去做,给我把捕风营的新营地给整治出来。日后,长安城中的衙门只要留下十几个主薄先生传递公文,其他人全部去城外驻扎。^泡.书.吧^去看最新小说”

    刑天倻领命,从江鱼手上接过一条手令,找兵部要银子去了。这捕风营新设营地,一应开销都由兵部负责,江鱼还没有忠君爱国到给李隆基省钱的地步,自然是一切从优从厚的花钱。江鱼又说道:“张老三,你叫手下的兄弟们给鱼爷我盯紧朝廷中的大臣,尤其是张九龄那一伙人,他们每天吃什么、喝什么、晚上和哪一房小妾上床,都给我记录在咱们捕风营‘自己的’案卷里,这事情你去负责,可不容有失。”

    张老三一脸兴奋的领命出去了,以前不过是一个地痞无赖,如今他居然能够在暗中监察朝廷大员们的一举一动,境遇的变迁,让他有做梦的感觉。江鱼却又说道:“忠王爷,还有一事就麻烦您了。捕风营的人手如今才凑齐了不到两千人,征召人手还有将他们按照军队训练的事情,就全放在您身上,可能办好么?记住,咱们捕风营可不要那些家底清白的好人,咱们只要那种罪该万死的恶棍,这可千万不能疏忽。”

    李亨笑了笑,站起身来领下了自己的任务。自幼好读兵书的他,对于如今能够手掌五千大军的训练重责,却也无比的激动。尤其江鱼传搜给他的望月宗罡雷属性的锻体门,让他短短数月时间力暴涨,双臂已经有了万斤神力,这等异样让他对江鱼是感激之余更起了几分尊敬之意,自然是不会违了江鱼这位本门师兄的意思。

    “剩下的却也没有什么大事!”江鱼目露精光扫了一眼其他的几个属下、妖仆,怪笑道:“皇上今日在宫里怪我,捕风营成立了这么久,却连一个天欲宫、地煞殿的人都没抓住,这话虽然是在说我,却把花营的二将军气得半死,谁叫他们花营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这是和我们捕风营无关的,咱捕风营还没那么大的能耐,满天下的布置密探去追查人的下落。”

    顿了顿,江鱼很认真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大声喝道:“但是,有一件事情,咱们如今是必需要做的!昨日鱼爷我受十一个秃驴群殴,差点没命回来!如今十一个和尚虽然被鱼爷我打成重伤,但是孰可忍孰不可忍,鱼爷我是那种忍气吞声人家抽了我一耳刮子咱没有一点儿动静的人么?所以,鱼爷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是鱼爷我兄弟的,就帮鱼爷我去出这口气!”江鱼很有点黑帮龙头气势的,挥动着拳头大声叫嚣着。

    白猛、龙赤火、白霞子几个妖怪自然是闻声振奋,大声叫道:“去,把那和尚庙都给拆啦!”

    孙行者半天没吭声,过了很久他才支支吾吾的没奈何道:“咱师父逼我发誓过,不许咱和天竺和尚下死手。这个么,可就难了。”

    李亨面露煞气,冷冰冰的说道:“这事情容易,如今天下佛寺中尽有一些不干不净的事情,抓准机会逮他们一个现行,父皇都要砍了他们。”

    公孙氏温温柔柔的说道:“江师兄可不要故意生事就好。这佛道争端,咱们贸然卷进去,想要脱身却是难了。”

    江鱼脖子一歪,随手将那腰间新换的金鱼袋扯下来丢在了桌子上面乐道:“由得他们争,咱们打打边鼓就是。嘿,他们不争,我江鱼怎么升官发财啊?忠王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看看,今天我那银鱼袋可算是换成金鱼袋。”李亨笑了几声,陪着笑脸,心中却是一阵的发怵,江鱼这么喜好名富贵,如此道门护,以后可怎么收场啊?不过,头疼的人应该是李隆基才是,想到这里,李亨顿时心中一阵安宁。

    当日无事,第二日晚上,正是大年夜,长安城中声声爆竹脆响,百姓门口都更换了新桃符,娃娃们穿着崭新的衣服在到处嬉戏打闹。江鱼领了几个属下朝兴庆宫赶去赴宴的时候,还被路边娃娃丢来的雪团砸中了好几次。大感有趣的江鱼‘嘎嘎’大笑了几声,童心突然发作,他接过一团飞来的雪块随手弹了回去,正好砸中了一个娃娃的面门。一不小心,江鱼手指上稍微用大了点力气,那娃娃鼻子顿时被打歪,流出了两道血来。立刻有大人冲出来一通乱叫乱骂,江鱼尴尬无比,带着一干面色古怪的属下抱头鼠窜,哪里敢回头应声?

    跑出去了数百丈,转过了几条街巷,一身白衣的李亨终于按捺不住笑意,抱着肚皮在那马背上狂笑起来。江鱼气极败坏的瞪了李亨几眼,恼怒道:“笑什么?笑什么?无非是,无非是力气稍微大了点而已。咱可是有很多年没有打雪仗了,怎会知道……长安的雪团也忒硬了,比扬州城的雪块起码硬了十倍,怎么就会把人鼻子砸出血来呢?”

    一行人、妖尽皆莞尔,白霞子更是伸出手指轻轻的在脸上刮了几下,嘲笑江鱼将责任推到了雪的身上。江鱼摇头叹息,吩咐了龙赤火跑回去刚才出事的释放,在那正在安抚自己痛哭的娃娃的百姓身边丢下了几锭银锭。他闷着头行了一阵,突然自己也觉得好笑,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有趣,果然有趣,有空咱们一起去山里打雪仗罢,如今以我们的修为,打起来铁定过瘾的。嘿,嘿嘿,今晚公孙要在宫里表演剑舞,大家可注意不要让张九龄那老色鬼再去呱噪她。”

    兴庆宫门口,冠冕堂皇,一干有资格出席宫里团年宴的大臣都带着自己的亲近子侄又或者最为美丽动人的女儿、侄女等人纷纷赶来。陈设华贵的马车、神骏的马匹,以及众人身上佩戴的昂贵珠玉等饰物,无不体现了大唐朝如今的富庶乃至奢靡。江鱼一眼就看到了柴风连同一干世家子弟正在宫门口附近高谈阔论,顶风冒雪的在那里大谈自己对各种朝政、天下大事的看,好似一群风骚的蝴蝶花在那里招引流萤蜜蜂的注意力,这些江鱼心中的流萤蜜蜂,自然就是那些富贵家的女子。江鱼也看到了崔五先生等几个打过交道的大门阀在长安城的代表人物,不过江鱼却也没靠过去打招呼,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的远远的点点头、使个眼神,心意到了也就是了。崔五先生额外给江鱼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说今年应该给他的红利很快就会送去他府上,江鱼轻轻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

    柴风也看到了江鱼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他眼里一亮,正要领着同伴向江鱼挑衅几句,稍微出一口自己心中的恶气,突然此时空气中飘来金铃脆响,传来馥郁的龙涎香味道。兴庆宫正对着的那条大街上,风雪中突然两队青衣道童手持各种器、挑着小小的香炉步伐轻快的行了过来;后面跟了十几个红衣老道,一个个道貌岸然,手上拂尘轻轻挥舞,顿时满天的鹅毛大雪都在那队伍四周数丈外被推飞了开。再后面则是八个紫衣老道,他们或者手持金如意、或者手捧玉灵芝,人人毫不掩饰的在俗人面前放出了一身极其充沛的真气修为,三缕淡淡的白色雾气从头顶直冲天空,在头顶丈许高的地方连成了一蓬白色的云帐,大是神异。

    紫衣老道的后面,袁天罡、李淳风两位大唐朝的天师,同时也是中原道门在世俗中的代表人物依然是本色服饰,满脸都带着浅淡的笑容,缓步行来。两个老道的身后,又是数十名充场面的蓝衣道人,这些道人年龄都在三十许上下,一个个神气完足,背负长剑,江鱼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一丝不弱的力修为,显然道门在人间行走的精锐力量,都被抽调来了这里。

    兴庆宫外的这些官宦人物哪一个不是目光极其敏锐的人物?他们自然看到了袁天罡他们一行人走过来,后面却是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就连刚才车马过时留下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所有道人的脚都好似凌空飞舞一样虚飘了过来。于是,这些原本就尊奉道教的官宦急忙迎了上去,口口声声高呼‘老天师’的名号。其中尤以四大门阀的代表最为恭敬,毕竟他们的家主长老,可都是从道教的玄中得了好处,如今都在潜身隐修,以求早日突破先天至境达到金丹境界哩。

    江鱼也带着一干属下迎了上去,他朝袁天罡和李淳风行了个世俗间的拱手礼,笑道:“两位天师今日怎么排开了如此大的场面?记得去年团年宴,两位天师却是没有出席的呀?”在这些官宦面前,江鱼可没有必要暴露自己道门护的身份,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清楚就好,却不用提出来满天下的叫嚷,吵得路人皆知,那就是愚蠢了。

    袁天罡微微一笑,看了江鱼一眼笑道:“今日,怕是还有场面更大的来哩。”

    话音未落,玉罄声响处,浓郁的檀香味从风中飘来,远处一片‘嗡嗡’的梵语念经声。当先是一百零八个整整齐齐的穿着鹅黄色僧袍的和尚顶着刚刚刮过的锃亮头皮走了过来,他们手上同样是各自捧着经卷、铃铛等器;后面是六十四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大和尚,一个个步伐沉重,显然修为很是深湛;在后面三十六个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更是放出顶上三光,佛光萦绕显示出他们相当水准的道行修为。而队伍的正中,一架由十几个小和尚抬着的软榻上,神象和尚身披枯黄色以贝叶连就的僧袍正襟危坐,眼里碧光闪烁,刺目的寒光分开数百丈满是大雪的空间,狠狠的剜了江鱼一记。神象和尚笑了笑,回头看了看他的软榻后面跟着的百多个整整齐齐劲装打扮的僧兵。

    江鱼给神象和尚回了一记很阴冷的笑容,随后,他猛的一嗓子嚎到:“来人啊,把这群贼子都给本将军抓起来!大过年的聚集大队人马围堵皇宫,非奸即盗,不是造反也是造反,给将军我拿下,拿下!左右千牛卫?左右武卫?左右骁骑卫?你们在干什么?”

    这一嗓子声音极大,不仅吓住了神象和尚,更把袁天罡他们这群道人也吓得一个哆嗦。没错啊,摆谱是没错,可是你带着数百名修为精深有力的门人跑到皇宫门口来,这味道就有点变了啊。袁天罡、李淳风对视一眼,突然冷笑了几声,好得很,他们带来的道人也不过百多人,可比不得和尚们这么浩大的规模。两个老道袖子一甩,几步就冲进了兴庆宫去,他们平日里就在兴庆宫监天台上厮混,却也没有人拦他们。他们带来的道人里面,那些紫衣、红衣道人都紧跟了进去,其他小道士却是掉头就走。

    神象和尚却呆住了,他刚从天竺来到大唐,对于这些犯忌讳的事情,却是不甚懂的。呆了一阵,神象和尚奋起降龙伏虎的大力,暴雷一样的吼道:“江施主,你说什么?老衲怎是来造反的?”

    原本没事,他这一嗓子却喊出了是非。神象和尚的中气太充足了,一声喊叫好似雷霆一样翻滚出了老远。刚刚被地煞殿的妖人在宫里折腾过一次,如今兴庆宫的禁卫已经是惊弓之鸟,那个反应之快啊,就连始作俑者江鱼都没预料到!数千精兵不知道从哪里地里鬼一样冒了出来,刀枪如林,刀剑如麻,将神象和尚一行人团团围住。四周弓弩‘嘎嘎’的张开,那闪亮的箭头大半都对准了神象和尚。

    江鱼一看,得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顿时拉了拉身边的李亨,一行人偷偷的溜进了兴庆宫。至于神象和尚他们要怎样才能开释自己的清白无辜,这却和江鱼没有任何关系。几个人面带诡笑的顺着宫内甬道疾走了一阵,却也说不尽那路上的张灯结彩、各种奢华的陈设,更有如云宫女轻盈往来,莺声燕语,果然一团太平盛世的繁盛景象。

    白猛、杜武他们这群山野中出来的妖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他们又何曾想过,某一日居然可以用妖怪的身份堂而皇之的行走在人皇的皇宫里?在他们这几个妖怪看来,眼前的一切就是仙境,就是传说中的天庭,怕也不过是这等风情罢?尤其肥嘟嘟的杜禅挺着一个大肚皮在甬道上蹦蹦跳跳的一路狂奔,看到一个花灯就叫好、看到一个宫女就流口水,说不尽的那丑怪模样,看得路上的宫女太监都是掩面偷笑。

    一行人在一个太监的引导下,就要走到举行团年宴的御花园时,一声极其不屑的讥嘲笑声响起:“哪里来的这么一个胖蛤蟆?给本王把他赶出去!看他这等模样,简直就是丢光了我大唐皇家的体面。”随着笑声,太子李瑛连同他那同胞的王弟还有几个一般儿身份的王爷身穿毛裘,背着双手缓缓的从一侧走了过来。李瑛好似没有看到杜禅身上穿着的整个长安城仅有捕风营特制的纯黑色武袍,更装作没看到杜禅腰间悬挂的银鱼袋,只是挥手道:“这里是皇宫,这些贱民怎么混进来的,给本王赶他们出去。”

    十几个东宫护卫一拥而上,抓住不知所措的杜禅,就要把他随手丢出。杜武等几个妖怪和杜禅乃是千多年的感情,眼看杜禅居然傻乎乎的任凭人欺辱,气得眉头倒竖,摩拳擦掌的就要上前动手。

    “且慢!”江鱼终于开口了,他懒洋洋的上前几步,懒散的看着那几个抓着杜禅的东宫护卫,冷笑道:“你敢把我捕风营的人丢出去试试?”

    “捕风营?是干什么的?诸位王弟可否知道捕风营是什么所在?可知道那捕风营替我大唐作出了何等劳啊?”李瑛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他目光畏缩不敢看江鱼,扭头看着身边的几个王爷,好似他们能够给予他足够的勇气和力量来战胜江鱼。

    “太子殿下,‘捕风营’暂时没给皇上出什么力,却不知太子为我大唐又做了什么?”冷笑几声,江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淡淡的说道:“可是下官这位捕风营的将军,却为大唐出生入死过多次,累而封县候,官拜将军。莫非下官带来的人,就是贱民,就不能参加这皇宫的团年宴?”

    嘴皮抿了一下,江鱼换了一张笑脸,变得很吊儿郎当的看着李瑛乐道:“殿下,这兴庆宫,还不是您作主呢?”

    “你!”李瑛怒煞,手指头一动一动的想要发飙。但是他想起那日在他东宫江鱼的表现,不由得又是一阵踌躇。很明显,江鱼仗着自己的靠山,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可是他能怎么办?

    正没有个下台的阶梯,御花园大门中冲出一个红袍大太监,正是面容精悍的高力士。他扫了一眼李瑛,不咸不淡的问候了一声,随后手上拂尘朝着江鱼点了点,笑骂道:“江大人,又是你招惹出来的麻烦,怎么弄得天竺来的神僧被大军给围了起来?喏,皇上说了,这事情他装糊涂,您可就别在这么好的日子里惹是生非了罢?”

    江鱼拱手一礼,笑道:“那,将军,若是是非来招惹我,怎办?”

    高力士面色一变,眉头一挑乐道:“皇上说了,今日和江大人有关的是非,最后不管谁对谁错,都是江大人你不对。嘿嘿,江大人惹是生非的本事不小,皇上可是心里有谱的,您啊,今日就消停一点罢!”拂尘展了展,高力士朝着李瑛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又跑进了花园。

    江鱼看着李瑛,同样皮笑肉不笑的呲呲牙,领了一干人走进了花园。“也不知道,皇上他知晓高仙芝的事情不?嘿嘿,总不会连我江鱼坑害普照和尚蹲大牢的事情都被他知晓了罢?不过,皇上装糊涂,咱何必太精明?这过日子么,无非就是混过一日是一日了。”江鱼笑了几声,刚走进御花园,面前突然扑来一股潮湿温香的热浪。江鱼不由得惊叹道:“好大的手笔!”

    说起来,江鱼今年还是第一次正式的参加团年宴,前两年他养伤的时候可没这个心思抛头露面,何况当时他的官衔也不够啊?以他当时花营营头的身份,最大最大也就是在花园门口看门的命。如今他猛不丁看到团年宴的会场,心中那个震撼,却就不用说了。

    整个兴庆宫的花园,被一整个巨大的帷幕遮盖着,这个帷幕高有十丈,极其广大,花园中是一丝风雪都透不进来,自然是暖和。更何况花园龙池乃是龙所在,透出的一点儿紫金龙气飘荡,这股气息也是淳厚而温暖,最滋养人的。御花园里如今有一片三四百棵的老梅树被人以力催开了花朵,这些异种老梅铁干、绿枝、白朵,花朵都有拳头大小,馥郁清透的香气让人闻之精神一振,通体畅快。就着花园中的各处花林、楼阁,数百席酒宴错落有致的摆开,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欢宴。

    领路的太监将江鱼领到了龙池边的一个席位上,江鱼一行人坐定。这里离李隆基那安置在龙池水阁上的正席还有二十几丈的距离,中间隔开了三十几张桌子,江鱼不由得哼了一声:“看来,咱家的官儿还是太小呵。不说那水阁中的二十个席面没那个份儿,就连前面的这些席面,还是差了一点儿呢。”李亨抱歉的朝江鱼拱拱手,在一个太监的引领下匆匆去了,他自然是坐水阁内的,如今却要去伺候李隆基。李亨心里暗自盘算,江鱼怎么不看看外面那几百席筵席?如今被他踩在脚下的官儿,却也不少。

    一会儿的夫,整个御花园被塞得满满的,一个个朝廷重臣满脸是笑的相互说着吉祥话走进了那四周敞亮的水阁。江鱼甚至看到李林甫、张九龄、王鉷几个死不对劲的人物正在笑哈哈的相互拜年,不由得心中一阵惊叹。

    大臣们都到齐了,世家代表也都一一就坐,袁天罡、李淳风、神象和尚、大善智、大威势他们这些佛、道两家的领袖也走进了水阁的素席上就坐,又等了大概一盏茶时间,玉罄金钟声响过,头戴冲天冠、身披黄龙袍、脚踏无忧履的李隆基满脸是笑的在武惠妃的陪同下,后面跟着十几个一脸恭孝的王子,大步的走了出来。所过之处,百官、世家子弟的谄媚恭贺声源源不断,丝竹声也隐隐传来,李隆基高兴得一张白玉般的脸上镀上了一层红光,脚步都好似踏在云端上那样漂浮,一路大笑着行了过来。

    江鱼他们一干人、妖站了起来,李隆基走到他们席位边,目光朝着江鱼狠狠一瞪,随后满脸是笑的对孙行者道:“行者去那水阁中,与神象大师一席,如何?”李隆基目光闪烁,言语中犹有深意。

    孙行者脑袋一歪,极其蛮横的说道:“不去,俺怕俺忍不住拿杠子揍人!那里的秃驴和牛鼻子,都不是好东西!”他怪眼一瞪,将李隆基身边几个想要大喝‘大胆’的臣子吓得身体一抖,差点没软在地上。

    正盯着貌美如花风情万种的武惠妃打量的江鱼很隐晦的用膝盖在孙行者的上顶了一下,低声喝道:“陛下盛情,怎能不去?皇上,臣这属下却是胆小,不敢去那重臣云集之处哩。”

    孙行者勃然大怒,回头看了江鱼一眼怒道:“老子不敢去?哼哼,一干小娃娃,老孙怕他们怎地?”脖子一扬,孙行者理都不理李隆基,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水阁,大咧咧的坐在了那素席的尊位上。李隆基暗自好笑,江鱼暗暗叫好,附近的文武百官、世家代表一个个惊愕得目瞪口呆,浑然不知道孙行者是何等人物,居然敢在李隆基面前如此的张狂行事。

    李隆基却是很自然的笑了几声,上上下下的看了江鱼几眼,的点点头,又夸奖了江鱼几句,继续前行。江鱼得了李隆基这几句夸奖,身价顿时不同了,靠近他这处席面的那几个官儿一个个都殷勤的凑了过来想要和江鱼套近乎,却被身材巨大的白猛毫不客气的拦了回去。在白猛的眼里,他怎能让一群‘食物’如此轻易的靠近江鱼?

    众人忙碌了一阵,李隆基终于走到水阁中,和一干重臣又一一说了几句话,这就已经耗去了一刻钟时间。随后李隆基从高力士手上拿过一个酒杯,大声的对花园中大唐朝金字塔最顶端的这一批人即兴的念出了一片祝酒辞,同时也是对大唐朝过去的一年的总结,对未来的瞻望等等等等官场上的套话和废话。只是这一片套话做得花团锦簇,将大唐朝开元年的盛世益发渲染得绚丽多姿。

    最后,众人山呼‘万岁’,同时举起酒杯饮下了一杯酒,却感动得刑天倻这个捕风营的师爷头子热泪盈眶,看得江鱼是一阵的纳闷。而白猛呢,却已经偷偷摸摸的趁着李隆基祝酒的时候,从四周席面上施展妖偷来了几只烤得喷香的羊腿,悄悄的吃了个精光,还把那骨头都丢进了身边的龙池中,这毁尸灭迹的勾当,做得却是无比熟练。

    等得众人将那美酒饮尽,随着一阵隐晦的力波动,龙池中浮出了一个宽阔的木台。那木台贴着水面,长宽有数丈,洁白如玉的木板上雕刻了极多华丽的花纹,一条九曲木道随着木台升起,一群彩衣舞女在四周突然响起来的丝竹声中翩然而出,步上木台,长袖挥动,轻盈起舞。

    百官顿时觥筹交错,尽情的享受起大唐朝最强盛时期的无尽风情。美酒,美食,美音,美舞,一切,都让这些官宦沉迷。

    江鱼手轻轻挥动,块头最大的白猛顿时从身边经过的小太监手上抢过了两个酒坛,率先向四周的席面上的官员发动了攻势,开始极其狂放的敬酒灌酒。刑天倻、白霞子则一左一右的配合白猛,将那几处席面上的官员弄得神魂颠倒,只顾着大口大口的痛饮美酒,高呼李隆基万岁。

    一片闹哄哄中,江鱼朝龙赤火打了个眼色,龙赤火微微点头,几个还留在席面上的人悄悄起立,借着入厕更衣的名义,悄然出了御花园。

    找到一个冷僻阴暗的角落,江鱼他们翻墙出了兴庆宫,用披风蒙住了自己的头面,快步朝一心院行去。

第六十一章 比斗(10797)端午节快乐

    “妈的!”

    就连大街上的乞丐都找了一个比较温暖的破窑洞,想尽办弄点酒肉,升起一堆篝火过大年的好日子里,自己要浑身大汗的穿梭在黑漆漆、冷冰冰、寒风呼呼刮过的大街上,耳边传来的是一个个里坊里孩子们兴奋的叫声、大人们相互道贺新年的欢声笑语,鼻子里面闻到的是油腻的肉香、暖乎乎的酒香,这种极端的对比,让江鱼不得不大骂几声。而且他们还得做贼一样专门找偏僻的小巷子钻过去,避开那在大一点的街道上巡逻的士兵,那潮湿阴暗的小巷,更让江鱼觉得心情极其恶劣。

    ‘喵呜~~~’,一只黑猫浑身哆嗦着从墙头跳了下来,差点砸在江鱼的头上。江鱼一弹指将那黑猫震回了那院子里去,一行人又快步行走了半刻钟,终于到了一心院外。神象和尚、大善智、大威势这群大和尚都去了皇宫参加团年宴,一心院中最多只留下百多个小沙弥在照应灯火。江鱼一行人从口袋里掏出黑巾缠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对对精光四射的眼睛,又将身上披风狠狠的扎紧在身上,看看左右无人,趁着一阵狂风刮过的时候,跳进了院子。两个提着灯笼的小和尚正好缩头缩脑的走过,被龙赤火轻轻的一人后脑上拍了一掌,将他们放倒在地。

    “不要杀人,进去找找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江鱼拖着两个小和尚的腿子,将他们塞进了最近的一间杂物房中,低声吩咐道:“长安城里只有一心院是这群天竺和尚的堂口,其他寺庙都是中原佛门的庙宇,按我的想,如果真有玄虚,也一定会在一心院中。你们仔细去探查一下,小心行事。这群小和尚么,也不要为难他们。”龙赤火还有五毒兄弟轻轻点头,轻烟一样射了出去。

    江鱼也找准了一个方向,轻手轻脚的掩了过去。以他浑身气息融于自然的巧妙门,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已经轻巧的转过了七八个小院子,到了一座占地快有半亩的殿堂前。江鱼刚刚靠近这殿堂,左右人影闪动,龙赤火他们也掠了过来,一个个轻轻的摇头,示意在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任何发现。江鱼沉吟片刻,看了一眼面前这座在夜色衬托下给他极其古怪感应的殿堂,悄无声息的靠了进去。

    这座殿堂也就是普通的佛殿结构,砖墙、木柱、青瓦,高挑的檐角上挂着无数的铜铃,如今正在夜风中发出清脆声响。但是这座殿堂的每一块砖石上都雕刻了佛陀真身或者是佛教箴言,每一块砖石都有一股很隐晦的佛力波动蕴含在内。每一块砖石上的佛力波动都不强,但是这么多砖块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就足以让这座佛堂在外人的灵识中变成一座金汤城池,根本无察觉里面有什么玄虚。甚至屋顶上的青瓦,每一片青瓦都印上了佛门密宗大轮回图像,一个江鱼说不出名字的明王尊像托着那大轮回图,青瓦上也有佛力波动完美的融合成一体。江鱼手头上只有一气仙宗最基本的入门阵的典籍,对于阵之学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面对这座浑然一体完美的独立于四周空间的佛堂,有点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

    墙上挖洞是不用想了,墙壁上的佛力波动已经构成一个完美和谐的整体,哪怕被破坏了一块砖头,都会爆发出出人意料的后果。跳到屋顶上揭开瓦片殿内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也是想也别想的事情。那青瓦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拇指厚的微光,雪片一旦沾上去立刻被弹飞老远,可想一旦碰到那瓦面,就不可能不惊动人。

    龙赤火有点无奈的看了看江鱼,低声道:“就这个佛堂最是古怪了,咱们怎么进去看个究竟?”

    江鱼黑巾掩盖下的脸露出一个苦笑,说道:“你有办破掉这个古怪的阵势么?这阵势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很强,但是浑然一体,若是用暴力破阵,宫里的那群老和尚肯定立刻杀过来。若是解开这个阵……唔,你们谁会高深的破阵之?”江鱼看了看龙赤火,龙赤火满脸的茫然;江鱼看了看五毒兄弟,五毒兄弟满脸的纯洁和纯真,他们连阵是什么东西都还不一定明白。

    “那,只有一个办了。”江鱼叹息了一声,猛的拔出腰间鲲鹏一羽剑,自重就有千斤开外的鲲鹏一羽剑迎风发出一道沉闷的破空声,江鱼大步直朝着那佛堂紧闭的大门冲了过去。乌木包铁厚达九寸的佛堂大门被江鱼重重的劈了一剑,强大的纯粹的物理打击力量将那大门轰成了无数碎片,被一阵寒风卷着冲进了佛堂里。江鱼灵识一扫,发现大门粉碎果然没有触及那古怪的墙壁和屋顶的阵,顿时心中一松,站在佛堂门槛上大声嚎到:“人走千里,只为求财,大过年的兄弟们都不容易,给老子送个十万贯出来,爷爷我转身就走!他奶奶的,秃驴,打劫!”

    长剑一振,一声闷响,江鱼一剑扫出,在佛堂内宽敞的青砖地面上扫出了一条极长、极深的剑痕。佛堂正中三世佛的金身佛像前,七个身穿破烂黑色布衣,正摆出了一个古怪的五心朝天盘膝打坐姿势的枯瘦僧人惊讶的睁开眼睛,好似天空小太阳一样明亮的眼珠死死的瞪住了江鱼。正中的那个身上皮肤一片惨白,眸子一片瓦蓝的老僧张嘴‘嗡嗡嗡嗡’一阵怒吼,却是说得梵语,江鱼哪里听得懂?

    “喂喂喂,和尚,这里是我大唐的国土,请你说中原官话好不好?”江鱼有点震惊,那老僧的中气太充沛了罢?似乎还没怎么的一阵怒吼,居然震得江鱼耳朵一阵的乱响,眼前金星闪得叫做一个灿烂。后面几个妖怪也拔出兵器冲了上来,一个个目光凶狠的看着七个老僧,看了一阵,却在老僧们明亮的目光下心中一阵的畏缩,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佛原本专门克制妖邪之气,几个妖怪都是一阵的不自在。

    “你,来我们,庙里,干,什么?”坐在正中的那个老和尚有点愠怒的看着空荡荡的门框还有地上的那条深深的剑痕。他结结巴巴的用中原官话说道:“我们,来自,天竺。你们官话,很难学,讲话,慢一点!你,打,打什么?”

    江鱼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直往下淌,体内太阳真火锻炼他的身体已经快要成,这汗水比起前两日要少得多。但是这么大颗大颗的汗水流淌下来,在几个老僧的眼里就变了味道――难道这个汉子在害怕什么?冷哼一声,江鱼手一挥,龙赤火他们强忍心头对这几个老和尚的不适感觉,飞快的朝着佛堂后面冲去。在那祭拜三世佛金身佛像的后面,佛堂还有一层。

    七个老和尚面色一变,正中的那和尚厉声喝了几句梵语,七人同时扬起手来,七柄降魔杵带着一溜溜金光从他们手心中钻出,迎风变为丈许高下粗有尺许的巨大玩意,带着一道道雷霆向着几个妖怪当头砸了下来。‘咕’的一声巨响,杜禅的肚子凭空膨胀到了一头大象的大小,偌大的肚子配上短小的四肢和小小的脑袋,看起来好不怪异。肚子膨胀到极点的杜禅突然张开大嘴,一道青色的狂风卷着无数拇指头大小烟雾缭绕的黄沙呼啸着从他嘴里直冲出来,迎向了那七柄降魔杵。

    连续七声巨响,七柄降魔杵被那黄沙狂风卷着,迟迟不能落下,杜禅却是连续倒退了七个大步,白生生的脸上一阵红晕翻滚,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出。杜武急得大骂:“死和尚,敢伤我家老五?兄弟们,和他们拼啦!吃一个和尚,起码涨我们数百年苦修的力哩!”杜武等几个妖怪腰身一晃,已经幻化出原形,无比狰狞的朝着七个老僧扑了过去。PaoShu8其中尤以杜武的千足千眼金丝蜈蚣的原形最为硕大,数十丈长的块头将整个佛堂塞得满满的,七个老僧连声惊吼,同时跳起来掐起佛印朝着杜武巨大的身躯轰去,却忽略了其他四条毒虫以及最致命的龙赤火。

    龙赤火也恢复了他的本体,已经长出了四支小巧腿子的火灵蛇如今体形益发的精致,却是通体殷红好似虚体,游走之间速度好似闪电,体内毒液更是比以前致命不知道多少倍。他藏在杜武的一条腿子上,趁着杜武身体一卷朝着七个和尚扑去之时,轻盈的一弹一跃,已经钻进了一个老僧的衣袍内。随后,龙赤火张开精致的大嘴,露出四磕小巧可爱的血红色毒牙,将自己体内的毒液精心的注射进了一名老僧的体内。

    与此同时,佛堂内毒气大盛,五条毒虫都喷出了自己的本命丹毒,五彩色泽的毒气凝聚成一片灿烂的虹霓,散发出隐隐精光,好似宝一样朝那七个老僧笼罩过去。七个老僧一声怒啸,七柄降魔杵金光大盛挣脱了黄沙狂风的缠绕,凌空化为七条金龙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下。杜竹的本体,那箩筐大小的黑白鬼纹蜘蛛突然转过身去,后方孔窍中‘噗哧’一声喷出一道极其污浊的液体,喷到了那七条金龙身上。

    这一道液体,乃是杜竹在昆仑山吞吃了不知道多少生灵后积蓄于体内慢慢滋养成的一肚子坏水,最是阴毒污秽不过。他的其他四个兄弟,得到了极品灵石中的那一缕龙气洗涤,自身转化为灵兽后,体内的那点吞噬生物得来的秽气早被洗刷干净,只有杜竹心计深沉,将体内这一点污秽之物保留了下来,并且用丹火细细的锤炼,如今却也成了一件极其恶毒的宝。

    这道液体一喷出来,迎风化为亿万缕细小不可见的黑色丝网,劈头盖脸的笼罩在七条金龙身上。七柄降魔杵的本质也是极好的,乃是千锤百炼的金铁精英汇合天竺烂陀寺内几颗金丝菩提树的灵液打造而成,能破除一切邪障,具有降妖除魔的无上威力。奈何那菩提树的灵液实在宝贵,打造这七柄降魔杵的时候,加入的分量稍微少了这么一点点,以致于,面对这污秽的丝网,七条金龙抵挡了一盏茶时分,突然灵气暗淡,‘铿锵’几声已经摔在了地上,被那污秽沾染了本体,泻掉了内中的灵光,已经化为七柄废铁。

    杜竹阴阴一笑,肥硕的腹部连同一扭,那满天的无形丝网朝着七个,不,如今是五个老僧当头罩了下去。其他四条毒虫也是各种恶毒手段层出不穷,打得几个修为极深的老和尚是连连倒退,隐隐有不支之像。

    这七个老僧,乃是烂陀寺一脉的苦修僧人,自幼七人就在一起修炼,心意几乎等同于一人。七人的修为单个来说,都比杜武他们要高出一层,尤其七人的佛力如同一体,七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等于七人联手发出,故而刚才一声咆哮,就震得江鱼差点晕了过去。若是他们布下那‘小诸天降魔金刚阵’,就算是和他们修为相当的七七四十九名高手联手攻击,却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也正因为他们习惯了七人联手出击,任何时候都没有分开过,故而他们每个人单独的争斗经验,实在是少得可怜,单人的战斗力,也弱得实在是可以。

    龙赤火很阴毒的钻进了两个老僧的衣袍内,用自己的毒液毒杀了两个老僧,吞噬了他们脑内的舍利子,毁掉了他们这个轮回的一切修为。与此同时,七个老僧那自幼就联系在一起的通灵心境顿时粉碎,加上他们无布成那降魔大阵,五个苦修僧人和杜武他们单打独斗,顿时被逼近了绝地。旁边又有一个刚刚吞噬了两颗舍利子,如今体内血脉膨胀浑身气脉奔涌差点没被撑死的火灵蛇在不断的游走威胁着他们,五个老僧哪里还是这几个毒虫的对手?只是一会儿的夫,就被五毒兄弟斩杀当场,五条毒虫迫不及待的以本体扑了上去,吸光了他们的精血,吞下了他们的舍利,一个个都仰天狂笑,为了突然暴涨数百年修为的大便宜而沾沾自喜。

    而江鱼早就趁着毒虫们和老僧们拼命的时候,跑到了那佛堂后面。按照从外面看到的这个殿堂的规模,加上前面那供佛的大堂的面积,后面这处后堂应该长宽都不超过三丈。可是江鱼一踏进这处后堂,就好似踏进了一个新的空间,这里竟然是一个长宽都在数百丈开外,到处都是金光闪动的巨大佛殿。数十尊高有百丈的金身大佛悬浮在那虚空中,庞然纯正好似阳光般温暖的佛力在空间内好似长江大河般奔涌,七彩光芒时不时从某一座的佛像上放出,江鱼的灵石一接触到那七彩光芒,就不由得浑身发寒――渡厄佛光,佛门中消灭一切异己威力最大的力量。

    在这广大的殿堂中,正中悬浮着一件古怪的佛器。那佛器的外形,就有点像佛门‘万字印’,但是四条曲臂上雕满了莲花以及无数金光熠熠的梵文,上面有烈火金光闪动,每一条曲臂都有十几丈长短,这件佛器的体积,是江鱼所见过的器中最为庞大的。那佛器的正中心,悬浮着一个闪动着青红二色光芒的玉瓶,玉瓶中冲出一道银白色的清泉,泉水上载波载浮的有一颗七彩舍利子在翻滚。那一道银色清泉冲上天空,化为一道道细雨撒落在殿堂中,每一道雨丝落在地上,那金色的地面顿时涌出一朵白色莲花,莲花上彩云缭绕,隐隐有露珠在花瓣上翻滚。

    这万字形的佛器在缓缓的转动,隐隐雷霆声从那四条曲臂上发出,一蓬朦胧的金霞自那佛器上射下来,在地上投射出一道明亮的光影。江鱼本能的将自身的灵识朝那佛器扫了过去,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灵石一接触到那佛器,就好似被传送到了亿万里之外一样,好似那一处就是一处空虚,没有丝毫实物存在。这种怪异的感觉,是江鱼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事情,那佛器,好似不存在于人间,好似眼前的只是一个虚像。

    江鱼正在惊愕中,不知道一心院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件看起来就是威力绝伦的佛器时,那佛器突然加快了转动的速度,很快就转得好似风车一般,发出的雷霆声简直可以将胆气弱的人震成疯子。饶是江鱼如今修为已经可以用顶尖高手来形容,却依然被那佛器转动发出的声音震得连连倒退,一直退出了百多丈远。那佛器投射在地上的金光渐渐的化为一道金色的圆柱,一道奇异的能量波动自那金色光柱里传出,里面悄然出现了一条人影。那人影轻轻一个迈步,已经走出了那道金色的光柱,却是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面红齿白眉如青山眼如秋水好生整齐的一个小和尚。这和尚头上点着整整齐齐的九个戒疤,身上披着一件月白色光溜溜不知道用什么极品丝材制成的僧袍,颈子上挂着一挂菩提树上金丝菩提子以一缕透明冰蚕丝串成的佛珠,左手捏着十八颗拇指头大小金色珍珠串成的念珠,右手握着一根长有七尺通体紫色好似琉璃一般有着莹润光彩的紫竹杖,脚踏一双干干净净用极细的清宁草编成的草靴,脑袋后面悬着一轮淡金色的佛光。

    嗯,脑袋后面悬着一轮淡金色的佛光!

    江鱼心脏好似爆炸一样猛跳了一下,‘嗷’的一声惨叫,转身就跑!脑后能够有淡金色佛光相随,这是佛门起码十世轮回的高僧修成立地金身罗汉后才有的大果。这一轮佛光自有无上威能,入火不烧,入水不侵,世间一切罪孽无近身,寻常邪魔被这佛光一照就有魂飞魄散之灾,这是绝顶的实力的象征。换句寻常点的比喻,脑后悬着淡金色佛光的和尚,就好似修道界的地仙的身份,无非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暂时没有飞升去他应该去的地方而已,力神通,是你数百个寻常的修道人加起来都无抗衡的顶级存在。

    而且佛门的这种立地金身罗汉比起道门的地仙,更让天下的修士头疼。地仙也不过有这一个轮回的力量,而佛门的立地金身罗汉一旦修成,就能将以前十世轮回的所有力量全部拿回。若是他前世里和这辈子的德相差不大,他一人就拥有将近十个立地金身罗汉的力量。也就是说,他一人之力,就能抗衡寻常的十位地仙。眼前这个小和尚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却已经有了这样的果,显然他前世中起码有数世的修为和如今相差不远,更是通悟佛经的变态存在,否则这辈子怎会如此年轻就修成正果?

    在中原道门,能够和天竺佛门的这种立地金身罗汉相抗衡的人物,也只有那种逍遥人间数千年的老辈份地仙或者经历过起码三次天劫的散仙才有那个资格。而江鱼呢?他如今也最多相当于寻常修道人元婴修成元神可以神游天地的水准,距离渡劫的修为都还有老大一截路要走。哪怕他的再强横,杀伤力再高,却也绝对不会浪费自己的小命和这种非人的存在争斗。

    他也总算是弄清楚了,天竺佛门果然将一件佛器送来了中原,可以直接破开数万里的空间让这些佛门的和尚随意来到中原。今晚夜探一心院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江鱼可不愿将性命丢在一心院。虽然说佛门慈悲为怀,但是江鱼见过的和尚更多是以迅雷手段降妖除魔的那种,他可不信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生得俊秀的和尚会对他手下留情。

    似乎是刚刚走出那佛器发出的金光的缘故,这个小和尚体内的佛力还有点紊乱,他看到了江鱼朝着后堂的出口狂奔,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只是一眨眼的夫,这小和尚的佛力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立刻将左手念珠朝着江鱼丢了出去,嘴里念诵了一句梵文咒语。那十八粒金色珍珠串成的念珠在空中突然散开,每一颗珍珠都变得有笸箩大小,上面有数尺厚的佛光瑞气缠绕,更有八部天龙的虚像在那珍珠中隐现,十八颗珍珠光焰效果极其盛大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砸向了江鱼后心。

    江鱼手上鲲鹏一羽剑随手朝着后心一劈,剑锋上一溜儿青火闪过,那快要砸在他后心的一颗珍珠突然被一阵青火包裹起来,太上青火可以焚烧世间万物,就算是佛力、仙力都是一概无阻挡它的威力。鲲鹏一羽剑内那一点太上青火喷出一点儿火星,点着了那颗珍珠,立刻将那珍珠烧成了灰烬,内中一条天龙八部中加楼罗的虚影在一片哀嚎声中化为乌有。那膨胀到箩筐大小的一团太上青火循着十八颗珍珠之间的力联系,朝那剩余的十七颗珍珠烧了过去,眼看就要将这一串念珠整个摧毁。

    那小和尚惊讶的叫了一声,左手一挥,十七颗珍珠射回他手中,又重新串成了一串。那一团太上青火猛扑了过来,这小和尚也不敢用手接触这天地间最为犀利的火性能量,反手朝着那佛器指了指,那佛器上的玉瓶中突然射出一道清泉,和那太上青火一个碰撞,一团青火在清泉的包裹下慢慢熄灭,那一道清泉却也被蒸发殆尽,眼看着那佛器运转的速度益发变得缓慢。

    江鱼几步就冲出了后堂到了前面的佛堂大声叫道:“兄弟们,风紧扯呼!快,后堂有怪物!”

    龙赤火他们清楚江鱼的修为如何,看到江鱼如此仓皇的跑了出来,一干妖怪哪里还有不知趣的?他们一个个急忙恢复了人形,撒丫子就跑,尤其那杜风本体是天毒蜂,速度尤其惊人,‘飕’一声早就闪到了一心院外的大街上。江鱼他们的速度也不慢,几步就跳到了一心院外,一头扎进了满天风雪中。江鱼的灵识引来了四周的天地能量,将他们留下的一点儿气息搅成粉碎,再也不怕那和尚能以神念追踪他们的去向。

    突然,他们在耳朵中听到了那小和尚有点稚气的声音:“南无阿弥陀佛,诸位杀我门人,需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声音直接在众人的心中响起,却是那和尚以大神通直接将自身神识注入众人心中,这等力量,吓得江鱼他们是抱头鼠窜,急忙朝兴庆宫跑去。不信那天竺小和尚敢去皇宫里捉江鱼,除非他想激怒李隆基,让李隆基彻底下诏灭佛,傻子才会那样做。

    回到兴庆宫御花园,恰好公孙氏连同四个徒儿的剑舞表演刚刚结束,换了一身衣物的公孙氏坐到了江鱼他们这一席上,张九龄却拿着酒杯在旁边叽叽咕咕的卖弄着自己的才学文字。看到江鱼几个人从一旁角落里走了过来,张九龄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起来,有点焦急的对公孙氏道:“公孙大家莫要被江中游这小子给欺骗了,他那捕风营,可是你能呆的地方?那里面的人,不是恶棍就是无赖,你一奇女子,怎能去那?”

    江鱼耳朵尖,离开还有几丈路就听到了张九龄的话,他立刻尖叫道:“耶耶耶耶?张相这是怎么说的?我们捕风营都是恶棍无赖?张相有那胆量,把这话当着皇上说说听听?”

    旁边李隆基恰好端着个酒杯连同武惠妃行了过来,他接口道:“江小鱼儿,你又给朕添是非?说什么呢?”

    江鱼连忙迎了上去,笑道:“皇上,张相说我们捕风营都是一群恶棍无赖,都是一群爹不爱娘不亲的人在里面胡混哩。张相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其心可诛啊?难道他不知道,忠王爷也在咱们捕风营效力么?臣正求忠王爷训练咱们捕风营的军士,想要把他们调制成千牛卫那样的精锐哩。哼哼,张相居然敢骂忠王爷是恶棍无赖!”

    张九龄气得七窍生烟,急忙朝李隆基说道:“陛下,江鱼狡辩,老臣……”

    江鱼厉声道:“张相莫非没有说刚才的话么?公孙大家可在当面,公孙大家,刚才我说的话,可冤枉了张相?”

    公孙氏迟疑了一阵,看了一眼对自己深情脉脉的张九龄,又看一眼满脸骄横跋扈的江鱼,寻思片刻,苦笑道:“江将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张相也不过是无心之言罢了。”张九龄面色一喜刚要说话,公孙氏却又说道:“今日当着陛下的面,还请陛下替小女子作主,公孙此生只求剑舞的极致,却再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张相厚爱,公孙却是不能领受的。”

    公孙氏站起来,颤巍巍的朝着张九龄行了一个宫礼。张九龄如丧考妣的看了公孙氏半天,良久才仰天叹道:“何须如此?罢了,罢了,再罗嗦下去,却显得老夫仗势欺人哩。”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转身对着江鱼厉声喝道:“江中游,若你敢碰公孙大家一根手指头……”

    江鱼又堵住了张九龄的话,他吊儿郎当的说道:“我碰公孙大家的手指头一下又如何?你张九龄莫非要和我江鱼决斗不成?如此甚好,明日午时,宣武门外,我江鱼和张相生死相搏,不来的就是……”

    李隆基一巴掌按在了江鱼的嘴上,怒斥道:“放……”差点一个‘屁’字出口,李隆基急忙‘嗝’了一声,转换语调喝道:“放肆,张相乃是文官,和你这成天惹是生非的小子决斗?当你们是江湖游侠儿不成?今日就此罢休,谁再敢罗里罗嗦的,给朕去出使西域诸国,把那西域诸国都打服气了再回来!”

    张九龄一甩脖子,冷傲的看了江鱼一眼,一点都不给李隆基面子,高声道:“竖子!”

    李隆基的手刚收回去,江鱼立刻低声骂道:“老不死的,你老牛想要吃嫩草哩!”于是,李隆基、公孙氏四道能够杀人的眼神狠狠的扫了过来,李隆基身边的武惠妃则是笑吟吟的看着江鱼,大感兴趣的将江鱼那钢铁一般结实的胳膊腿儿瞥了又瞥。

    李隆基压低了声音,警告江鱼道:“江小鱼儿,若非朕年轻时和你一般,也有过这等年龄,也有过这种一怒而拔刀的事情,就凭你今日对张相不敬,朕就要打破你的!”顿了顿,李隆基还是很好奇的凑到了江鱼耳朵边,低声问道:“不过,朕也奇怪,你怎生把公孙大家给哄骗到手中的?嘿嘿,朕好容易请她来梨园做教头,结果如今大部分时间在你捕风营厮混。哼哼!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偷偷的瞥了一眼公孙氏,发现她正和白霞子在一起闲谈,江鱼立刻极其无耻的低头在李隆基耳边笑道:“我们一见钟情,莫非不成么?”

    李隆基气得差点没跳着脚的骂出口来。恶狠狠的瞪了江鱼一眼,比划了一个让他走着瞧的手势,李隆基气呼呼的搂着武惠妃,去和其他的臣子亲热去了。碰到江鱼这么一个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的臣子,李隆基也算是,这个运气不甚太好。

    李隆基刚走,袁天罡、李淳风就摇摇摆摆的带着几个紫袍道人走了过来。李淳风往外面一站,挡住了十几个想要过来巴结谄媚的大臣,袁天罡则站在江鱼身边,看着龙池池水上凡人肉眼不可能看到的紫金龙气,淡淡的问道:“刚才出去了,可有什么发现么?”

    “嗯!”的点点头,江鱼低声道:“被一个脑后挂着佛光的立地金身罗汉追杀,算不算大发现?”

    “啊?”袁天罡身体一个哆嗦,抓着江鱼的手,在他身上掏摸了一阵,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骂道:“还好,居然没有受伤?你运气却也是好到极点了?怎么会有这样的高人出现?你发现了什么?”

    江鱼急忙将自己刚才所见所闻的事情说了出来,就连杜武他们几个吞了七个和尚的精血和舍利子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隐瞒。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了,如今几条毒虫还是满脸通红,体内血气澎湃得厉害,正傻傻的坐在凳子上强行运消化那舍利子中的精纯能量呢,怎能瞒过袁天罡的眼睛?袁天罡则是吓了一大跳,眼里异光闪烁,低声骂道:“果然如此,这群死和尚,居然把莲寺封印那天魔的一对大轮回印送了一个来中原?大轮回印一套佛器乃是两件,生消变化中有无穷妙用,原来却是这样。”

    袁天罡的脸色有点难看,他自言自语了一番,朝一个紫袍老道招了招手,那老道急忙恭敬的走了过来,听袁天罡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连忙点头,趁一个没人注意的空档夫,悄悄的溜出了御花园。显然他是去通风报信去了,只是不知道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乃至中原道门会对这个消息有产生什么样的反应?“唔,难道会突然有几百上千个地仙前辈冒出来,将那小和尚砸成肉饼不成?”江鱼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很血腥,很暴力的画面,竟然变得有点兴奋,心脏一阵乱跳。

    那袁天罡却还不肯罢休,他横了一眼坐在水阁中满脸宝相庄严的神象和尚,冷笑一声,走到了那里正在和一干大臣吟诗饮酒的李隆基身边,笑道:“陛下,今日良宵,老道有个戏,还想请陛下品鉴品鉴。”袁天罡故意放大了声音,将这声音传遍了整个御花园。花园突然安静下来,水阁上几个和尚目中精光一闪,同时朝这边看了过来。

    袁天罡却镇定自若没有理会其他人,左手伸进右边袖子里摸了一阵,摸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白生生好似玉石雕成的紫纹果核,随手就往身边一块泥地里丢了过去。他手一样,龙池中一道水流射来,将那块泥地润湿,那颗果核钻进泥土,顷刻间长出了一颗嫩芽,一缕淡雅的清香在整个花园流淌,所有人心胸敞亮,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江鱼、龙赤火相互骇然,这股清香中蕴含的生气,却不比那昆仑幽谷中的质量差到哪里去了。江鱼敢打包票,十个袁天罡也没办放出这么强这么纯净的生气,那颗果核一定有古怪,说不定就是被道门中哪位先辈加持了禁制,故意在今日来显露道的玄妙的。

    一盏茶的时间,那颗嫩芽抽枝、长叶、开花,很快就化为一颗傲雪经霜的大梅树,这梅树高有三丈,树干虬结有如游龙,碗口大小的花朵透出沁人心脾的幽香。一股微风平空而生,吹得那花瓣片片落地,花蒂上结出了一颗颗大大的青色梅子。也就是一会儿的夫,那梅子变得黄澄澄的,一缕缕诱人的香气随风传遍四周,偌大一颗梅树,上面的梅子也不过百粒之数。但那梅子一颗颗都有婴儿拳头大小,上有紫纹隐现,显然都是异种仙果,不是寻常人能轻易见到的。

    袁天罡摘下一颗梅子递给了李隆基,微笑道:“陛下,服下此颗‘琼梅’,可解一身病痛,终身不染瘴邪之气。”

    江鱼暗自点头,果然如此,道门拍李隆基的马屁最多能做到这样了。一颗琼梅解病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若是将那地心玉果送一颗给李隆基,让李隆基活个一万年的话,怕是天劫立刻降下,蓬莱三岛都要被劈成粉碎才是。

    李隆基笑得合不拢嘴,几口就将那梅子啃了个干干净净,赞道:“清新鲜美,果然是仙果。唔,诸位卿家和朕分而啖之,也求一个无病无痛。”话说得客气,但是在场的文武百官、门阀代表乃至他们的家属家眷都清楚,梅子总共不过百粒,除了那些顶儿尖儿的人,谁能吃到这等仙果?有些身份差了这么一点的人不由得怨恨起袁天罡――你那树上多结这么几颗,我不也可以分润了么?

    那水阁中,大善智、大威势在神象和尚耳朵边说了几句话,神象和尚眉头一竖,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陛下,老衲有话要说。”他几步闪到了李隆基身边,指着袁天罡淡淡的说道:“这位道友的术,只是些许微末神通,算不得什么大本领。老衲这里有神通门,胜过他百倍,更要请陛下赏鉴。”

    袁天罡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丝值得玩味的笑容。

    江鱼心中一动,神象和尚的辈份比他还有袁天罡、李淳风都高了许多,神通也着实厉害,他就不怕和尚压过了自己这一手平地长树的本领?莫非,袁天罡还准备下了什么后手不成?江鱼想到这里,顿时灵石朝着四周扩散开去,想要寻找是否有道门高人潜伏在四周。

    突然间,灵识扫到了一个不高的身影,江鱼吓得差点没惊呼一声。就在这御花园的上空,刚才的那小和尚正悬浮在数百丈的高空,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下方的这个大帷幕哩!江鱼身上的热汗、冷汗顿时混在一起滚滚而下,身上衣服一片浇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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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介绍:
仙魔之道,变幻无方。自唐中期以后,修仙之路断绝,除却少数几个天资聪慧之人破碎虚空,再无昔日鸡犬飞升之盛况,谁解得这段公案?罢罢罢,且看《天元》罢!天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