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耽美小说明贼TXT下载明贼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明贼全文阅读

作者:纸花船     明贼txt下载     明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2章 主力的消息

    ~~~~~~~

    “莽古尔泰这没卵子的老腌货,听说他头比王八还长,你们说,这老狗到底是用上面还是用下面啊?”

    “哈哈。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老狗上下一样,都是蜡枪头,能看不中用。都得找人帮忙。可是便宜了他底下这些狗日的奴才啊。”

    “日他娘的,照你这么说,给这老狗当奴才也不错啊。”

    “……”

    眼见城下几个明军骂的越来越粗俗,越来越难听,盖州城头上不由一阵骚~动。

    “这些卑贱的泥堪,他们都该死~~。”城头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真奴,脸色铁青,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提刀便想要冲下城来。

    “贝子爷,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明狗势大,咱们万万不得中了他们的奸计啊。”

    身边,七八个奴才,赶忙将这年轻真奴牢牢抱住,生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们竟然胆敢侮辱我姐姐,我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这年轻真奴发疯一般的大呼。

    他正是被李元庆俘获的后金贵族雅尔海之子雅布录。

    明军士兵这般侮辱莽古尔泰,可不就是在侮辱他的姐姐?

    之前,在西平堡之战中,他率领他麾下的牛录,率先冲开了西平堡的城门,立下了大功,但还没高兴几天,便得到他父亲雅尔海被明军俘获的消息,雅布录怒火攻心之下,一病不起。

    也幸得他年轻体壮,又有他姐姐精心照料,这才慢慢恢复过来。但却也使得他没能赶上老奴此次西征。

    雅尔海本是镶红旗部,此番变故之后,老奴为了安抚他们家族,便升雅布录为固山贝子,同时,将其本部划到了他姐夫莽古尔泰麾下。

    雅布录这些天本就抑郁,想不到,竟然有明军胆敢冲到了盖州城底下,还这般侮辱他的姐姐,这让年轻气盛的他,怎的能忍?

    但此时,雅布录虽是盖州城身份最高的贵族,但盖州城此时只有两个半牛录的真奴,他麾下这些奴才们,已经吃过了老主子被俘的大亏,又怎能让雅布录轻易出战?

    若雅布录真的出点什么意外,那他们这一部族,那可就完了。

    “贝子爷,贝子爷,您先消消气。您先消消气。”

    几个老奴才连拍背带拉扯,好不容易,才将雅布录的火气劝下去一点,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奴才忙道:“贝子爷,明狗势大,他们赶来叫阵,必定有所依仗。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何必跟他们一般计较?早上西边已经传回来消息,大汗主力马上就要回师,到时,咱们必定将这些狗杂碎杀个片甲不留。”

    这老奴才是雅尔海的心腹,也是雅布录的叔伯辈,听他这么说,雅布录稍稍缓过来一些,眼神却一片阴郁,“这些卑贱的明狗,简直是罪不可恕。古带叔叔,大汉的主力什么时候回来?”

    古带忙道:“按照路程来推算,最迟应该不会超过七天。”

    雅布录紧紧握住了拳头,忍不住放声大笑,“很好。很好。我看这些明狗,还能嘚瑟几天。”

    …………

    一个上午过去,城下的明军士兵几乎喉咙都骂哑了,可盖州城内的后金军,没有丝毫要出动的架势,李元庆也将骂阵的士兵撤了回来。

    后金作为新兴的强盗性军事团体,在此时这种面对面对阵的状态下,想将他们勾引出来,确实不容易。

    从区区一个小部落,成长到现在这般庞大,可并不只是勇气,就足够的。

    但李元庆却也不急。

    这种东西,能有收获最好,没有收获,也无所谓。

    此时这种游击战术,一旦把城池看的太重,那就落入了下乘,同时,也意味着,距离失败不远了。

    不过,骂阵这种战术,虽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对己方士气的提升,却是有着巨大的作用。

    几个骂阵士兵回来,个个都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某种程度上,这简直比打了胜仗还要鼓舞军心。

    他们简直把莽古尔泰和老奴的祖宗十八代,都数落了一遍,当然,他们的妻女自然也跑不了……

    虽然只是意~淫,但这种东西,足以让士兵们兴奋几天,都还有余。

    士兵们虽然士气高涨,李元庆却依然保持着足够的克制和冷静。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啊’。

    摄于通信条件的限制,李元庆并不知晓老奴在西线的具体战况,但此时正值麦收时节,按照时间估计,老奴此次西征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蒙古各部族,也迎来了牛羊长膘的时节,恐怕未必就愿意与后金主力硬罡。

    万一老奴主力回师,身在最西线的李元庆,必定是首当其冲。

    这个风险,李元庆可绝不想冒。

    此次出征,已经出来快十天,复州、盖州,李元庆基本已经溜了一圈了,也差不多可以打乱部分后金军在辽南的布署和防卫状况,再纠缠,那就是不智了。

    不过,即便有了退意,但在表面上,却更要装的胸有成竹。

    吃过了午饭,长生营这边继续加大了骂阵的规模,七八十号嗓门大的士兵,排成一溜儿,站在盖州城下,大声哄笑、调侃着后金内部的各种事务。

    梁柱和张三娃是汉军旗,已经在后金统治下过活了一年多,对这里面很多猫腻,了解的更多,成了骂阵的主力。

    比如莽古尔泰的妹妹莽古济水性杨花,跟谁偷人了,老奴的小儿子多铎长的不像他之类,很多事情,简直有鼻子有眼,简直要让人信以为真。

    盖州城方面有时候气急,也会放一阵箭雨泄愤,但这些明军士兵们都在城下150步、200步开外,早已经脱离了弓箭的射程,他们又用这软趴趴的弓箭,对后金军大声奚落一番,反而让盖州城的后金军更加气愤。

    到最后,双方直接开始扯着嗓子互骂起来,仿似要比谁嗓门更大,简直是一大奇观。

    夜晚很快降临,长生营这边,又是烤肉又是欢呼,更让盖州城方面气愤不已,但他们却毫无办法,一直等到了快要后半夜,这些可恶的明狗才算消停。

    但昨夜这些后金军吃了亏,知道长生营这边火器很犀利,哨探也不敢盲目向前,只敢远远围观。

    但早上起来,他们却傻了眼,明军营地中的篝火烧的正旺,但明军士兵却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遮天蔽日的大船,也仿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雅布录昨夜睡的十分不爽,特地让奴才泡了一杯菊花茶,润好了喉咙,正准备今天要与这些明狗‘决一雌雄’,却忽然发现他的对手,已经没影了。

    盖州城方面瞬间大惊,乱成了一团。

    …………

    此时,李元庆的船队已经驶向了三岔河方向。

    盖州和复州,现在都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想要拿下,已经不可能。实际的好处,也不能占到多少了,李元庆自然不会在这两地再多纠缠。

    但老奴主力迟迟没有消息,却像是肉中刺,让李元庆寝食不安。

    李元庆和长生营这边倒没什么,李元庆一直沿着海岸活动,绝不会贸然深入陆地,就算碰到老奴主力,也能在最短时间内逃走,但李元庆就害怕老奴出其不意,主力猛然杀向镇江,这个后果,可是李元庆居然承担不起的。

    即便毛文龙有先见之明,提前溜走,但辽南东岸的陈忠和张盘,却也很可能吃大亏。

    次日中午,船队抵达了熟悉的三岔河口,这里,现在基本就像李元庆的后花园一样熟悉。

    让许黑子带人去修建临时码头,李元庆率主力上岸扎营,同时命刘达斗的斥候队,深入辽地腹地,打探老奴主力的消息。

    此时,老奴虽已经打下了辽西,但后金为了保证战事的紧凑,已经把辽西变成了‘无人区’,广宁城也被烧毁,除了少数关键路段的军堡,并没有太多防守力量。

    李元庆船上有三十多匹马,足够让斥候们,深入辽地腹地,打探消息了。

    同时,李元庆也派出快船,前往辽南东海岸,打探陈忠、张盘两部,以及毛文龙主力那边的战况。

    河口这边森林很茂密,搭建营地也不费力,周围也没有敌情,短时期内,也不会有战事,李元庆索性将这里当成了练兵场,继续操练阵势。

    长生岛初立,各项事务,正在摸索、改良中,李元庆急也急不得,但这些士兵,却可以牢牢掌控在李元庆手里。

    而通过这么长时间领军的经验,李元庆也发现,除却前程、田产、女人、宅地,想要更加紧密的控制士兵,在思想上,也必须要有所动作。

    我军后世的经验,就有着非常多的借鉴之处。

    但要盲目设立新职位,也不现实,李元庆毕竟还是大明的军官,长生营也是大明的官军。

    这一来,就只能利用副职了。

    副百户,副千户,这点名额,李元庆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一连七八天过去,长生营在河口临时营地,一边操练阵势,李元庆也一边考察着军官,从中挑选出一些政治思想比较过硬的,充当‘指导员’。

    时间不经意的已经来到了七月下旬,这天傍晚,李元庆正在指导部队进行一天的阵势合练,这时,有斥候队的马匹急匆匆赶来,他们真的打探到了老奴主力的最新动向。

    ****************************************************************

第163章 复州乱局

    感谢水手本尊兄弟的捧场,小船多谢。

    跪求订阅。这是基石啊。兄弟们。

    ~~~~~~~

    事实上,老奴主力在西线的战事,比李元庆料想的要顺利数倍。

    有科尔沁部这些奴才在,几个忠于林丹汗的蒙古部族,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金主力便已经将他们‘包了饺子’。

    此时正值盛夏,草原草势长的正旺,正是牛羊马匹贮存过冬脂肪的最好时候,老奴这一手,让这些蒙古部落损失惨重。

    而林丹汗,这个成吉思汗的嫡系后裔,非但没有率领大军去救援这些忠于他的部落,而是带着本部撒腿就跑,老奴追进草原近千里,愣是没有发现这厮的动向。

    李元庆也有些无语,实在没想到林丹汗居然这么不堪。

    哪怕他能拿出祖上一成的荣光,又何必让数十倍于女真的蒙古人这般狼狈?

    也怪不得之后他的老婆孩子,都被后金贵族瓜分了啊。

    而老奴之所以在西线停留这么久,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安抚这些蒙古部族。

    对待汉人,老奴残忍至极,但对这些蒙古人,老奴却是留了一线,毕竟,对汉人而言,蒙古人也是蛮夷,也是鞑子,与女人算是一类人,老奴也需要更多的蒙古部族,为他提供战马,提供不要钱的战士。

    在得知辽东、辽南战事之后,老奴当即回师,现在,镶红旗、正蓝旗主力,已经火速杀回辽南,而正白旗,镶黄旗,正红旗等几十个牛录,也在火速奔向辽东的路上。

    这个消息,是斥候队花费了十几条人命,从海州附近得到,不会有太大偏差,也来的相当是时候。

    李元庆也是心痛不已,这些斥候队的兄弟,都是刘达斗的老弟兄,都是当年罗一贯麾下的夜不收、亲兵营出身,这些人,可都是以后斥候营的种子啊。

    这一下就阵亡了十几个,这……

    刘达斗更是心痛欲绝,老泪横流。

    但李元庆来不及安抚刘达斗,辽南张盘和陈忠两部,几乎同时传来了消息。

    他们两部的战事非常顺利,不仅抢收了不少麦子,更是切割开了金州防线,此时,两部已经顺利会师,合围在复州城下,两人邀请李元庆也尽快赶往复州城下,合力拿下复州。

    “我日他个仙人板板啊。这狗日的啊……”李元庆终于忍不住大飙脏话。

    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却哪知,步步都是陷阱,整个东江集团所有的大好局面,很可能因为此次的失误,因为各人的贪功冒进,付之一炬啊。

    张盘、陈忠两部,毛文龙东江本部,不论哪一方面出了问题,都将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包括整个大明,也将完全丧失所有的主动权。

    这简直就是国之丧钟啊。

    李元庆哪敢怠慢片刻?当即令人,乘快船,昼夜不歇,立刻通传毛文龙、陈忠和张盘各部后金主力回师的消息。

    长生营本部主力,则以最快的速度,杀向复州。

    到了这个程度,李元庆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依照毛文龙的精明睿智,依照他对情报的重视程度,即便后金主力包过去,毛文龙应该也有足够的应对时间。

    但陈忠和张盘这边……

    船队虽然前进速度不慢,但与战马相比,还是差得远了,这般时候,李元庆也顾不得体恤水手了,所有人都开足马力,只要不是累死,就得拼命划船。

    一夜几乎是不要命的疯狂航行,次日中午,李元庆和长生营终于抵达了羊官堡附近的那个临时营地,正好碰到了前来求援的陈忠部的亲兵。

    就在昨天下午,镶红旗、正蓝旗8个牛录的骑兵,已经抵达了复州城下,对张盘部和陈忠部进行了分隔包围,陈忠部昨夜两次突围,都未果,损失惨重,张盘部今早突围一次,同样未果,阵型更是被切割开来。

    此时,两部已经被分隔成了三块,只能依靠临时营地,负隅顽抗。

    此时,长生营本部还没有登陆,却可以清晰的看到,在临时营地不远处的山头上,有十几个后金哨骑,正在探查着这边的动向,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李将军,您,您一定要救救弟兄们啊。鞑子后续主力应该很快就到。再晚了,弟兄们可就……”

    这亲兵拼命磕头,额头上已经一片血红,可他却浑然不顾,紧紧抱住了李元庆的大腿。

    李元庆的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赶忙将这亲兵扶起来,让士兵给他包扎一下,先止血。

    等他情绪稍稍平复,李元庆这才仔细问道:“你们到复州几天了?两部还有多少粮草?”

    这亲兵赶忙道:“回李将军,我部与旅顺部已经围困复州三天了。粮草倒是很充足,足可以支撑一个月。李将军,您,您一定要救救弟兄们啊。”

    他说着,又要磕头。

    李元庆忙让人把他扶起来,带到船上休息。

    军官们也都围了过来。

    段喜亮极为不爽道:“将军,张盘和陈忠怎么这么没有脑子啊?若是复州能打?我长生营会不去打?还能轮得到他们么?”

    顺子心里也不少受,他跟张盘交情不多,跟陈忠交情却很深,陈忠儿子出生时,他包了50两银子的大红包,早就把陈忠的儿子看成了李元庆的女婿,一家人。

    “将军,张盘和陈忠两位将军是立功心切了点,但现在这般,咱们,咱们也不能不救啊。”顺子哀求般的看向了李元庆。

    许黑子忙道:“将军,若要去救,这等于把我长生营也陷入鞑子的包围圈。将军,我长生营新军这么多,这,这实在不智啊。”

    王海道:“可我辽南三部是一体,若是不救,岂不是要看着广鹿岛、旅顺两部……”

    刘达斗已经从伤心中恢复了一些,忙道:“将军,此次若去复州营救,实在,实在是凶多吉少啊。”

    杨小船也是满脸急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看向官沧海道:“沧海,你是什么意思?”

    官沧海眉头紧皱,思虑片刻,这才道:“将军,复州城险恶异常,即便要救,咱们也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官沧海老成持重,阅历丰富,他早已经看穿了此局。

    正如王海所言,辽南三部是一体,两部陷入危机,李元庆于情于理,怎的又能不去救?

    否则,别说朝廷那边说不过去,就算是在东江本部里,李元庆又该如何做人?

    李元庆此时也有些郁闷,当初,真该拉着陈忠一起,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不用想,李元庆也能猜到,拿下复州,必定是张盘给陈忠添了火,否则,以陈忠的性子,绝不会这么贸然的。

    但事已至此,埋怨责备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只能是想办法去面对。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此事某心中自有计较,现在,马上登陆扎营。”

    “是。”众军官不敢怠慢,马上去忙活。

    李元庆站在船头,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身影,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陈忠、张盘两部的这个失误,连带着长生营本部,不知道要有多少儿郎,在这场战事中送命啊。

    辽南三部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大好局面,很可能因为此次不理智的贪功冒进,被一下子打回解放前啊。

    唯一庆幸的是,此时后金军围困时间尚短,背后主力还没有及时赶过来,李元庆和长生营,还有最后的一线机会,冒险把他们救出来。

    毕竟,后金现在只有8个牛录,就算加上复州城内的后金守军,至多真奴也就3000出头,而李元庆三部加起来,却是有近7000人,加之粮草充足,距离海岸这边也不远,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紧急,加之临时营地这边,还有原来的底子,不到半个时辰,营地已经搭建完毕,长生营开始依次登陆。

    官沧海悄悄来到了李元庆身边,低声道:“大人,您还是会选择去救援吧?”

    李元庆升了游击,很多士兵和将官已经开始称呼李元庆为将军,但官沧海却也偶尔会称呼李元庆为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比较私密的时候,或者说,官沧海将李元庆当做朋友的时候。

    李元庆看了官沧海一眼,不由一笑,“沧海,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官沧海一笑,“大人,这并不是咱们的错。但咱们却要负起这个责任。男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李元庆一愣,随即不由笑出声来,“不错。男人,就该顶天地里。区区几千建奴,何须畏惧成这等模样?我等练兵的初衷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建奴干么?若这般形势就畏惧了,又何谈以后复辽?”

    官沧海忽然跪倒在李元庆面前,“大人,沧海愿誓死追随大人左右。”

    李元庆重重拍了拍官沧海的肩膀,“你我弟兄,就从这一步开始吧。”

    长生营主力登陆完毕,大概是下午1点,长生营也没有火炮这种需要过多人力的重型装备,都是以轻武器为主,至于粮草,经过了抢收,不论张盘、陈忠还是李元庆,都很充足。

    没有太多犹豫,留下一个把总兵力,留守营地,协同水手看护船队,李元庆当即点齐长生营主力,前往复州方向。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天空阴沉沉的,有要下雨的迹象,不是太炎热,队伍正午赶路,也不用太遭罪。

    营地距离复州大概五六十里地,在经过了临近海边的一段野草区之后,队伍找到了官道,行程瞬间加快了不少。

    大概在晚上8点左右,长生营主力抵达了复州城外,这时,天色刚刚开始黑下来,能见度还很高。

    这一路,数股后金哨探如影随形,他们借助马力的优势,牢牢的盯死了长生营主力,直到长生营在复州城外的一片小土坡上停下来,就地扎营,他们这才有人散去,跑向不远处的后金军营地。

    此时,站在土坡上,俯览着周围的动向,李元庆稍稍放松了一些。

    此地,距离复州城大概有五六里距离。

    鲜红的明军已经被分成了三块,最大的一块,处在复州南墙外的一片洼地内,站在李元庆这里,隐隐可以看到营地中旌旗招展,军容还算整齐,这应该是陈忠部,目前来看,暂时还没有太多大碍。

    而在陈忠部东侧,有一小部红色明军,人数看起来只有五六百人,他们相隔不足一里半,但中间却是已经扎起了一连串的后金营帐,至少有2个牛录的兵力。

    在这小部明军大概2里开外,还有一部鲜红的阵营,那里应该就是张盘本部了,同样被后金营帐分隔,至少有3个牛录,由于天色渐渐黑下来,李元庆也看不清张盘本部,此时究竟是什么状态。

    ***************************************************************

第164章 良心值几钱?

    ~~~~~~~

    视野黑下来,看不清两部的具体状态,但根据两部此时的位置,李元庆却也能猜到大概。

    在发现后金主力之后,两部应该是想汇合,向西突围,但后金军的反应很坚决,阻止了两部的行动。

    张盘、陈忠两部,应该是从辽南东海岸杀到的复州,在此时这般状态,往东根本不可能有救援,只有向西,才会有可能碰到李元庆的长生营。

    两人都是宿将,在战略眼光上都没有问题,但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两部却都没有成功,那只能说明一点,后金军的态度很强硬,不想放两部走。

    这其实也是必然。

    辽南三部的存在,简直让镶红旗和正蓝旗的这些大小主子们,屁股上抹了辣椒水,怎么坐的安稳?

    这种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想必,用不了多久,岳托和莽古尔泰也会亲临啊。

    9点半左右,长生营刚刚扎下营,还没来得及休息,天空中骤然飘起了瓢泼大雨。

    七月下旬,八月初,正是海边的风暴季,今年虽然干旱,但辽南的位置,气候与内陆却有很大的不同。

    这般狂风骤雨,气温能一下子下降十几度,各部营地的篝火也纷纷被大雨浇灭。

    李元庆也只得暂时退回到营帐里避雨。

    一时间,整个天地除了狂风和骤雨,再无他物。

    李元庆也趁着这个时机,召集军官们开了个小会。

    在此时这般状态,后金军留人可以,进攻却很难,加上复州城里的守军,他们最多也就10个牛录的兵力,以骑兵攻击防守严密的明军营地,除非明军自己出现重大失误,否则,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只要明军固守,他们没有太多办法。

    但明军一旦想突围,就像是草原上的马群,被饿狼盯上,总是会露出破绽,给他们机会。

    辽南三部明军,几乎没有骑兵,走路只能靠11路的,这一来,便被他们牢牢的卡在复州城下。

    而一旦镶红旗、正蓝旗主力赶至,那……

    “将军,我们必须尽快与陈忠、张盘两部取得联络。今夜的大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到了深夜,地面泥泞湿滑,后金骑兵行动力必然受到影响,我三部可直接向海边临时营地突围。”段喜亮有些着急的道。

    许黑子却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急。咱们的儿郎刚刚赶了一天路,正是疲惫之时,若今夜突围,实属不智。再者,泥地对后金有影响,对我们影响更大。依靠营地,我们还有防守的余地。万一在旷野被后金骑兵追上,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啊?”段喜亮很急,额头上青筋都涨了起来。

    顺子道:“将军,我们还是先与陈忠和张盘两部取得联系,先探知他们此时的状态,再做决定不迟。咱们此行,毕竟是来救人的。”

    李元庆点了点头,对黄国山道:“国山,你现在马上派人,去跟陈忠部联系,张盘那边,尽量试一试,若是不行,也不要乱来。”

    “是。”黄国山赶忙离去。

    李元庆扫视军官们,“都慌什么?鞑子有这么可怕?现在是我们人多。你们慌个球?现在,你们各部回去,牢守各地营地,让儿郎们先好好休息。随时等候命令。”

    “是。”

    军官们离去,李元庆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种‘提夜壶’的事情,终究是麻烦,即便李元庆对长生营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但产生分歧,也不可避免。

    但这个时候,却也让李元庆有了新的认知。

    就像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

    一支真正铁血的军队,没有经历过极致的残酷环境,永远不可能成长为真正的铁血雄狮。

    长生营此时看似欣欣向荣,但在根子上,成分有些太杂了。

    这种最残酷的大浪,往往也是淘掉沙子的好办法。

    今晚的雨势帮了大忙,陈忠这边很快就传回了消息,他本部暂时无恙,可用兵力还有1900多人,辅兵800多人,人数接近3000,粮草还足够支持一个月。

    这让李元庆缓了一口气。

    长生营这边,战兵还有2000出头,辅兵千余人,粮草也能支撑20天以上,两部合起来,人数已经超过了6000,真到万不得已,辅兵也得当战兵用了。

    陈忠的意思,也是想尽快突围,最不济,也要与李元庆会师在一起,这也是他麾下儿郎们此时最大的心愿。

    李元庆明了陈忠的意思,两人一起走到现在,几乎从未分开。

    陈忠的部曲,事实上也将李元庆当做了主将,某种程度上,李元庆更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尤其在这种最困难的时候。

    此时,陈忠部地处低洼,这大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一旦雨势持续,陈忠部的营地必然遭殃。

    这应该是当初陈忠扎营时没有预料到的。

    他当初应该只考虑到了营地取水方便,却没有将恶劣的天气算入其中。

    而一旦水势倒灌,根本不用后金军来打,他们的阵营估计就要先崩盘了。

    仔细思量片刻,李元庆同意了陈忠的要求,不过,不是现在,还要再等一会儿。

    这般雨势,后金军虽然没有大动作,但李元庆的长生营赶过来,他们必然牢牢盯着这边。

    真要鱼死网破,还是李元庆和陈忠吃亏更大。

    而张盘这边,却无法联系上,这般雨势,又间隔这么远,还要避开后金军的耳目,这是在是太难了。

    李元庆也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雨越下越大,简直仿似直接从天空中倾盆倒下来,加之肆虐的狂风,一下子让人感觉寒冷了不少。

    李元庆披着油布,来到阵前,仔细探查着周围的局势。

    陈忠部营地距离长生营大概相隔2里多点,陈忠部营地修建的很紧密,外面有简易栅栏和壕沟,而长生营这边,由于时间太短,只是临时扎营,并没有这些完备的防护措施。

    但长生营这边是高坡地势,北面不远,就是一条小河,此时这般大雨,河水泛滥,无形间就升格成为了一道自然屏障,后金军想打过来,便只有东面一面,还有着陈忠部的阻隔。

    若两部能顺利会师,双方优势加在一起,必然能更有效的增强己方防卫。

    时间很快来到了11点钟,雨势渐渐小了一些,但狂风肆虐,似乎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后金营地方面,也没有火把新燃起来,李元庆当即令段喜亮召集4个把总的长枪兵,在前方掩护,顺子和杨小船两部鸟铳兵策应,保护陈忠部,向长生营高坡营地汇合。

    陈忠这边很快做出了反应,士兵们取掉了西面的栅栏,填平壕沟,开始有序的朝着长生营靠拢。

    后金方面很快发现了陈忠部的动作,但这般雨势,马儿也不是很听话,他们没有了战马支撑,也不敢贸然上前来。

    主要还是夜盲症作祟,这些后金鞑子,以肉食为主,缺乏大量微生物元素,在这般雨势的夜间作战,更不是他们的特长。

    从子时一直持续到清晨,陈忠部陆续赶到了长生营的高坡上,双方胜利会师。

    但李元庆和陈忠谁也不敢怠慢,来不及寒暄,当即令士兵们继续修建防御工事,挖壕沟,砌栅栏,把一切能用的东西都用上。

    看到一切都上了正轨,陈忠这才有时间跟李元庆说话。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懊恼的低下了头,“元庆,哥哥,哥哥对不住你啊。你,你为何要来啊。”

    李元庆一笑,重重握了握陈忠的大手,“大哥,你我是兄弟,是弟兄。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他日我若有难,我相信,大哥你必定会来救我。”

    “元庆……”

    陈忠眼泪都要流出来,但他是磊落的汉子,更了解李元庆的性子,知道李元庆并没有生他的气,忙抹了一把眼泪,急道:“元庆,这般形势,后金主力应该很快就要来了。咱们绝不能在此地久留。尽快赶去海上,才是生路。”

    李元庆重重点了点头,这事儿他岂能不知?

    不过,虽然与陈忠会师了,但那边还有张盘。两人总不能抛下张盘,就这样跑路啊。

    如果这样做,即便之后张盘被后金军围杀,死无对证,但两人的良心,恐怕也会永远不安。

    良心虽然不值钱,张盘也确实不地道,但这种时候,李元庆却并不想抛下他。

    毕竟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弟兄啊。

    而这般雨势,必定也会延缓岳托和莽古尔泰主力的脚步,时间可能不会多,却是李元庆三部最后的机会了。

    “大哥,此事不要着急,先吃饭,吃完饭再谈。”李元庆避开了这个话题,马上令火兵开饭。

    雨势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但比昨晚已经好了很多,陈忠这边有不少木料,借助帐篷,点齐篝火来已经不算难。

    这般天气,人很容易感冒,喝热水便尤为重要。

    对于李元庆,陈忠早已经是十分了解,李元庆不说,他也不多问,他知道,他的兄弟,永远不会害他。

    伴随着篝火点起来,高坡上的营地渐渐暖意,也开始有了生气,同样,也吸引了不远处张盘的注意。

    今天,张盘一大早就起来了,这般困局,他又怎的能睡得着?

    随着天色渐渐放亮,他也看到了陈忠部已经拔营而去,去到了不远处山坡上的明军阵地。

    此时,在辽南,只有三部。

    张盘不用想,也能知道,这必定是李元庆来了。

    事实上,之所以邀请陈忠打复州,张盘也是憋着一股气,他也想要证明自己,特别是让李元庆看看,他张盘,才是辽南的中流砥柱,才是东江军在辽南的领袖。

    可惜,现实却是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次,很可能他不但要把自己搭上,陈忠和李元庆,也要被他拖入到无底的深渊。

    整个东江军的辽南架构,很可能也会全面崩盘。

    “走吧。你们倒是快走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要救老子么?”

    “李元庆,你平日里不是挺精的么?怎么这时候还犯傻啊。”

    “这他娘能救的了老子么?你真以为你是神仙啊?”

    看着李元庆和陈忠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高坡营地上,似乎要有军队出战,张盘不由低声啐骂,很快,他开始大声咒骂,但眼泪,却是忍不住的涌落出来……

    **************************************************************

第165章 正面出击

    今天心情非常不愉快,失眠了。好吧,那就码字吧。

    跪求订阅,跪求一切支持。小船多谢。

    ~~~~~~~

    高坡营地。

    长生营第一千总队4个把总,第二千总队3个把总,第三千总队顺子和杨小船两部鸟铳兵,加之李元庆的亲兵营200人,合计1200余人,已经爬过了壕沟,翻过了栅栏,开始在山坡前的空地上整队。

    此时,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但并没有停,淅淅沥沥的,犹如断了帘的珠线,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嗖嗖掠过,气温最多也就在十七八度,虽是盛夏,却让人感觉很是阴冷。

    小雨把所有人的衣服都打湿了,湿漉漉的,黏在身上,非常难受。

    鸟铳兵还好些,不用披甲,但几部长枪兵,里面套着棉甲,外面还要披着铁甲,被雨水这么一灌,瞬间又要沉上十几斤。

    脚下土地虽然长着青草,但大雨下了一夜,土地早已经湿透,就算空手走一步,常人都会觉得难受,更不要提全身戎装列阵了。

    但李元庆这几天在三岔河操练的效果慢慢显现,伴随着亲兵的旗语指挥,加之军官们不断大声呼喝,长生营的士兵们就算显得很狼狈,但还是本能的跟着各自军官,跑向预定位置。

    李元庆也是一身铁甲,手握腰间刀柄,任由雨丝淋湿了他的头发,铠甲,全身,却仿似没有半点感觉,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

    黄国山带领100名亲兵,同样一动不动,如同雕塑,随侍李元庆左右。

    寻常时候,这般列阵,亲兵营只需20、30人传讯便可,但今日这天气,能见度不是很高,为了以往万一,保证命令的畅通无阻,李元庆提高了通讯规模,50人一线传令,50人充当预备,随时应对各种变动。

    一旁,陈忠复杂的看着李元庆英挺的侧脸,到了这个时候,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李元庆是他的弟兄,即便拼着对朝廷不义,他还是把话说出了口:“元庆,你,你何必这样啊?谁,谁都不会怪你的啊。”

    李元庆看了陈忠一眼,忽然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大哥,别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再说,不是还有你么?若我不利,你要死守营地。若傍晚之时,我还退不回来,你别犹豫,马上走,去海边。许黑子~。”

    李元庆一声大吼。

    “卑职在。”许黑子赶忙跪倒在泥地上。

    “营地所有留守兵力,我都交给你了。陈将军若少了一根汗毛,我要了你的脑袋。”

    “是。卑职遵命。”许黑子拼命磕头,眼泪却再也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陈忠还想说些什么,李元庆却直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猛的抽出钢刀,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呼,“我大明-----”

    “万胜!”

    “万胜!”

    “万胜……”

    此次长生营出战士兵,皆是精锐中的精锐,所有军官,自总旗以上,甚至包括很多小旗,都是老军出身,而总旗以上,皆是三岔河和镇江的老军出身,是长生营的骨架,也是李元庆的手足。

    李元庆根本不用交流,军官们就已经知道要如何反应,在他们的带动下,士兵们也只能本能的随大流。

    千余人一起呼喊,声音直响彻天地,片刻,在营地中的长生营士兵也被感染,疯狂的大呼,“万胜,万胜。”

    随后,陈忠的部下也被感染,战兵,辅兵,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同大呼。

    李元庆紧紧握着手中钢刀,任由雨水顺刀面流下,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努力必定会有收获。

    这些时日所有的辛劳,重生之后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已经得到了验证。

    “我长生营--------”

    “威武!”

    “威武!”“威武……”

    不管战兵还是辅兵,近六千人,甚至是陈忠,也不假思索的跟着大呼,仿似一阵脑力风暴,不自禁的,就让所有人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李元庆眼神冷冽,钢刀猛然往前一指,“长生营,前进。”

    瞬间,伴随着各式旗语,军官们的大声呼喝,顶着密密麻麻的小雨,长生营的这个简易方阵,缓缓向前移动开来。

    不远处,后金军方面也被这铺天盖地的呼喊声吓了一大跳。

    今天天气恶劣,他们断然没有想到,在这般情势下,明军居然还敢主动发动进攻。

    此时,在复州城区域,一共有11个牛录的真奴。

    镶红旗6个,正蓝旗5个,分别由两旗麾下三个甲喇章京率领。

    后金立国之后,老奴在军制上借鉴了一些大明的精髓。

    牛录是基础,还保留着很多奴隶社会的影子,一牛录300人,是后金最基础的军事框架构造,5牛录算是一部,设一甲喇章京,相当于明军的游击。

    此时,后金初立不久,牛录章京一般都是各旗主子的亲信奴才、麾下猛士,而甲喇章京,却不仅仅是勇猛了,还需要血统,很多甲喇章京,至少得有贝子衔。

    最不济也得是有强悍实力的外戚。

    这些人,都是骄傲而又强悍之辈,是后金的中流砥柱。

    此时,面对长生营这边的动作,后金军这边也迅速做出了反应。

    各色大旗飞舞,各种号角声响起,原本围困、分隔张盘部的后金士兵,纷纷朝着中央地区汇聚。

    马儿毕竟四条腿,即便地面泥泞,但这是白天,又有主人指挥,不多时,他们已经聚集在一起,排成几个方阵,牢牢的盯着长生营这边的动作。

    这时,半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但李元庆和长生营的1200名士兵,只不过走出了二三百步,距离张盘部所在的位置,至少还有三里路。

    而随着后金军骑兵方阵缓慢向前,此时,双方已经距离不足一里,已经进入了骑兵的冲锋的范围。

    包括李元庆在内,长生营所有人的神经都紧张起来。

    而身后,陈忠和营地留守士兵,则是望眼欲穿,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

    这般形势,地面这么泥泞,一旦后金骑兵发起了冲锋,长生营这边,根本退无可退,除了死战到底,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了。

    雨水早已经将李元庆的浑身都湿透,但李元庆的手心里却还是攥出了汗水。

    说是一方面,做,却完全又是另外一种事情。

    在来时,李元庆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应对方式,但真正在这么近的距离,在后金骑兵的笼罩范围内,李元庆忽然发现,所有的计谋,所有的小心思,在骑兵的绝对优势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一点,让所有士兵,拼死也要保证好队形。

    只要队形不乱,长生营就有相当的抵抗实力,而一旦队形破散,那只能成为被骑兵追杀的羔羊。

    “传我军令,保持阵型。胆敢有乱动、乱跑者,老子不管他是谁,杀无赦-----”李元庆眼睛有些血红,低沉的大呼。

    亲兵哪敢怠慢?赶忙将命令传到方阵的每一个角落。

    李元庆就站在第一排士兵中间,强迫自己稳住步子,逐步向前。

    长生营这阵是最基本的方阵,原本,在操练时,还感觉不到什么,但真正到了战场上,李元庆却发现,方阵实在是太笨了,看似四面八方,有棱有角,但事实上,真正有攻击力的,只有正面。

    其余三面,只有很卑微的防守能力。

    若想要转换进攻方向,只能通过调动士兵,尤其是鸟铳兵的火力覆盖。

    但可惜的是,长生营这边底子实在太薄了,很明显,士兵们无法完成这种高难度动作。

    李元庆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走,怎能先跑?

    只要维持着阵型稳定,后金方面只要不是想吃刺猬,必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与张盘部取得联络,汇合在一起,这场仗就胜利了大半。

    小雨依旧窸窸窣窣的下个不停,后金方面也发现了长生营的意图,他们并没有急着冲上来,而是始终跟长生营方阵保持着一里左右的距离,数百名哨探散布在长生营四周,不断发出各种呼哨、怪叫,有些胆大的,更是借助马术高超,俯冲到长生营阵前,放支冷箭,掉头就跑。

    好在长生营这边的士兵大都披甲,又是雨势帮忙,皮甲、棉甲遇水后韧性更足,尤其是外围,大部分士兵都披着铁甲,防护力量很足。

    但即便这样,这些后金哨探近距离的冷射,威力还是不小,不多时,已经有十几名长生营士兵倒在了冷箭之下,大部分都是脖颈、腿部中箭。

    但在这种局面下,腿部中箭比脖颈中箭、直接被一击毙命,还要悲惨许多。

    方阵已经行动起来,不可能停下来帮助、救助哪个人。

    虽然李元庆并没有残忍的将这些受伤士兵抛出方阵,士兵们也尽力不踩踏着他们,但随后的而来的后金哨探,就像是盘旋已久的秃鹫,他们的命运,已经不能避免。

    “向前!向前!向前!”

    这种状态,李元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保持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前方,大声喝令士兵们继续向前。

    但这些后金哨探尝到了甜头,愈发大胆,开始成批量的不断的朝着长生营方阵靠近,一来就是一片箭雨,将长生营的士兵们搞的苦不堪言。

    李元庆也有些怒火攻心。

    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骑兵在旷野的机动性实在是太强了,再这般被骚扰,恐怕还没等与张盘汇合,长生营这边就要崩盘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空中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分不清到底是几点。

    但这般天气,莽古尔泰和岳托的后金主力,恐怕也并不会赶路。

    辽南区域,应该是温带海洋性气候,此时正值风暴季,复州这般天气,想必,盖州和海州,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李元庆索性也放开了,士兵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也该稍稍调整休息一下了。

    “传我军令,全军原地休息,鸟铳兵出战迎敌。”

    “是。”命令迅速通传到整个方阵。

    **********************************************************

第166章 硬碰硬!

    ~~~~~~~

    方阵虽然笨拙,但一旦停下来,保持静止状态,优势便瞬间体现了出来。

    随着前排士兵竖起了长枪、护盾,这些后金哨探再想钻空子,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长生营此时只有不足400杆鸟铳,全部装配在方阵里,但主要火力,还是顺子和杨小船的两部职业鸟铳兵。

    后金哨探也十分狡猾,他们看方阵停下来,也不敢再贸然上前,而是依靠马力、不断的在周围盘旋,不停的大呼尖叫,简直就像是杂耍的马戏团一样,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带给长生营压力。

    李元庆眼睛微微眯起来。

    后金哨探大多控制在百步之外,这般形势,鸟铳的火力也打不到,而且他们大都身披几层厚甲,除非放到50步以内,否则,鸟铳的火力,很难对他们造成太大杀伤。

    今天的雨势,不仅帮了长生营,对后金士兵的防护,也起到了很大的助力。

    此时,段喜亮、官沧海、顺子、杨小船、王海这些军官们,都在各部阵中,也没法召集他们商量。

    李元庆脑海飞速旋转,贸然开枪,非但不能给他们造成杀伤,反而会让他们警觉,愈发麻烦。

    必须把他们打疼了,让他们知道长生营鸟铳犀利,不敢再这般靠近。

    想着,李元庆直接让亲兵给杨小船和顺子传令,两部鸟铳兵分散开来,抽调最精准的射手,散布向方阵四面,两部主力,各留50人,还是待在预定位置,防备正面的后金骑兵。

    方阵停下来,再调动士兵,就简单了很多。

    很快,有不少鸟铳兵,纷纷四散向四周。

    李元庆紧接着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通知各部军官,为鸟铳兵提供掩护和空间,让这些鸟铳兵,可以在方阵移动的过程中,对靠近的后金哨探进行打击。

    即便是好天气,方阵也走不快,更何况,是这般烂天气了。

    李元庆也不再在方阵第一线带队,直接退回到了阵中,居中指挥策应。

    也幸得是李元庆身高比较高,否则,在这种状态下,没有高出地面的车子,还真不能看清周围局势。

    一切准备就绪,方阵继续开始向前。

    这些后金哨探们也看明白了,明军拿他们根本没办法,不由又欢快的奔跑起来,开始故技重施。

    但这一次,他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方阵的前进速度很慢,走五步,就会停一步,就是为了给鸟铳兵提供更充足的射击时间。

    虽然是自由射击,但空间足,距离近,后金哨探又有马匹,目标这么大,再射不中,那怎么可能被选进鸟铳兵的队伍?

    随着‘砰砰砰’的鸟铳嘀鸣四起,白色的硝烟飞溅,很快,空气中弥漫起一种让李元庆沉迷的硝烟味道。

    不多时,连人带马,已经有几十名后金哨探,死于非命。

    其余后金哨探也知道了长生营的厉害,再不敢靠的这么近,连同伴的尸体也不敢抢回,如同受了惊的羊群,‘呼啦’作鸟兽散。

    方阵中瞬间一阵阵欢呼,刚才被追着打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很多士兵都开始发现,后金鞑子也不过如此嘛。在己方的鸟铳面前,他们照样会死。

    可惜了,这是在方阵中,不能冲出去割掉这些鞑子的首级,还有那些死马,可都是精肉啊。

    李元庆胸中的郁气也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自由射击,虽然没有大规模‘段击’的快感来的强烈,但至少让这些狗鞑子明白,己方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般状态,后金主力似乎没有进攻的意思,而哨骑还是密布在方阵四周,李元庆也不调整阵型,继续保持着碉堡式的隐藏火力,号令方阵继续向前。

    又走了几百步,后金哨探又想来试探,但瞬间,迎接他们的,又是一轮鸟铳齐名。

    莫名的又丢下了十几具尸体,这些后金哨探再不敢靠前,保持在150步开外,紧跟方阵阵型。

    双方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对峙,长生营阵型不散,后金军就不敢再贸然,长生营往前走,他们就在四周跟着。

    虽是绝对死敌,但此时,却是这般相得益彰,仿似这些后金哨探,是长生营方阵的保镖……

    两个多时辰过去,长生营方阵已经走出了一里多地。

    这时,张盘那边已经可以看清这边的动向,忍不住老泪横流。

    在这段时间,后金军放松了对他们的防守,张盘被分隔的两部,终于汇合在了一起。

    看着方阵中飘扬的艳红的‘李’字大旗,张盘怎还会犹豫?赶忙号令麾下士兵,迅速朝着方阵这边靠拢。

    李元庆这时也能清晰的看清了张盘这边的动作,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若是结营防守,即便被动,却能暂时保证安全,但这般仓皇奔命,岂不是给这些后金骑兵机会么?

    李元庆赶忙令亲兵给张盘这边打旗语,示意他们结阵而行。

    张盘也反应过来,赶忙拼命呼喝麾下士兵结阵。

    可惜,张盘麾下的士兵们,距离严格操练的长生营士兵,差的实在太远,乱糟糟一团,根本不成模样。

    后金骑兵也发现了这个弱点,不多时,地面忽然一阵剧烈震动,一支约莫四五百人的骑兵,顶着小雨,疯一般冲杀向张盘的阵营。

    张盘大惊,赶忙指引麾下儿郎迎敌。

    可惜,他们的阵势太散了,面对后金骑兵如此近距离的冲击,他们根本来不及形成有效抵抗。

    片刻间,便已经被冲散开来,死伤一片。

    张盘急的大呼,但这般混乱局势,他根本做不了什么,只得在亲兵的掩护下,迅速朝着长生营这边的方阵靠拢。

    方阵这边,李元庆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

    付出了这么大的心血,到头来,居然还是这一幕。

    但已经这般,李元庆也不能见死不救,“传我军令,全军加速向前,保持阵型,救援张盘部。”

    “是。”命令迅速被通传到了第一线。

    长生营方阵迅速加快了脚步,朝着张盘部方向迎了上去。

    很快,有张盘部的前锋士兵,已经冲到了长生营方阵之前,哭着喊着就要冲进方阵里面来。

    李元庆脸色一片铁青。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能有半分妇人之仁?直接下达了军令,让前线士兵在阵前大呼,让张盘部溃兵退向方阵两侧,胆敢有冲阵者,杀无赦。

    这般混乱,张盘部的士兵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很多人都变成了无头苍蝇,就想冲到方阵里,寻得李元庆的庇护。

    但他们却不知,一旦他们把长生营的方阵都冲散了,两部谁都别想活成!

    “弟兄们不要冲阵,快退向两边。否则,杀无赦。”前排士兵拼命大呼。

    但最前面的这些个无头苍蝇,哪里管的上这许多,拼命就朝着方阵里冲过来。

    李元庆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下达了格杀的指令。

    前排军官迅速做出了反应,“举枪,刺~~~。”

    片刻,十几名冲在最前头的张盘部士兵,倒在了长生营士兵的枪口之下,艳红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这让后面的这些士兵反应过来,慌忙开始朝着方阵两翼逃窜。

    看着红色人流终于分割成两股、涌向两边,李元庆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这时,他们身后的后金骑兵,已经狞笑着冲杀过来。

    或许是已经杀红了眼,或许是感觉到了明军的不堪,他们提起的马速,到了长生营方阵的阵前,已经收不住了。

    “第一排,点燃火绳。”

    “准备射击。”

    这时,顺子和杨小船两部,留守一百名鸟铳兵,加之周围五十多名各部鸟铳兵,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校对瞄准。”

    “射击。”

    “砰砰砰!”一阵清脆的鸟铳嘀鸣,瞬间,50多杆鸟铳齐发,白烟飞溅,至少有十几名冲在前面的后金骑兵,或人或马被射中,剧烈栽倒在地上。

    但此时这般状态,即便是他们当时不死,后队骑兵的踩踏,也注定他们绝对活不了。

    这也是骑兵最不可避免的一点,有进无退。

    “第二排,射击。”

    又是一阵鸟铳嘀鸣,这次离得更近,差不多有二十多名骑兵倒在了马下。

    但后金骑兵已经冲到了阵前,第三排鸟铳兵已经没有足够的射击时间了,前排百余名长枪兵,在各自军官的高呼下,端起长枪,筑起了血肉长城。

    “杀鞑子啊。”

    “狗日的鞑子,去死吧!”

    “狗鞑子,我日你亲娘咧!”

    就如同两股不同颜色的洪流,两部人马瞬间剧烈的撞击在了一起。

    但长生营的士兵虽勇,却毕竟是血肉之躯,怎的可能是这些后金骑兵连人带马的对手?

    片刻间,红色防线便被冲开了数个缺口,但同时却至少有几十匹马,被长枪刺中,嘶叫着倒在阵前。

    这般巨大的惯性冲击力,他们背上的骑手,绝不比马好到哪里去。

    就是这短暂的几分钟,却给了后面的鸟铳兵宝贵的时间。

    “射击!”

    “射击!”

    “砰……砰……砰!”

    一阵阵鸟铳嘀鸣,段击式连射,即便不够紧凑,却也比后金骑兵的弓箭、马刀,快上数倍,顷刻间,两军阵前,至少倒下了百多匹战马,后金骑兵最少也已经死伤了六七十人。

    后面的骑兵哪还敢再往前冲?纷纷调转马头,扭头就往回跑。

    片刻间,像是头顶上乌云一般的地面黑云,瞬间消散干净,只留下阵前各种尸体,满地狼藉。

    李元庆紧握的拳头,这才稍稍松开,但他却没有时间喘口气,迅速冲到了阵前,大呼道:“快,快上前,救助伤员。”

    ************************************************************

第167章 生死与共

    感谢剑无双双兄弟的捧场,小船多谢。

    跪求订阅。跪求一切支持。

    ~~~~~~~

    对面后金军阵地,三个甲喇章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从长生营方阵的阵型,以及之前后金哨探们的遭遇,他们便已经知晓,这股明军是块硬骨头。

    本来,他们想借着张盘部的溃兵,冲击一波方阵阵型,从而打开方阵的缺口,却想不到,这股明军的反应居然这么强烈,麾下勇士损失惨重。

    尤其是他们的火器极为犀利,与寻常明军全然不同。

    在这般形势,即便他们想抢回同伴的尸体,都不可能做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收拢溃兵,割掉他们同伴的首级。

    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镶红旗甲喇章京道:“这股明军竟如此犀利,咱们必须想法,将他们铲除,绝不能留。”

    旁边,一个三十出头的正蓝旗甲喇章京却摇了摇头,“麾下勇士们已经伤亡太大了。咱们此时兵力太少,若要强攻,实在不智。”

    另一个镶红旗的甲喇章京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离开么?这真是我大金勇士的耻辱。”

    正蓝旗这甲喇章京眼睛微微眯起来,“不能强攻,但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舒服。这般天气,他们走不快。咱们跟紧他们,等两位主子主力过来。”

    辽南虽然是镶红旗的势力范围,但这正蓝旗的甲喇章京却是莽古尔泰的得力干将,也是莽古尔泰的远方堂哥,按照辈分,岳托还得喊他叔叔。

    看他发了话,两个镶红旗的甲喇章京也不好再反驳,都是点了点头。

    …………

    此时,长生营这边,已经收拾完刚才对战的战场。

    虽然儿郎们已经尽到了最大努力,但长枪兵以血肉之躯,对抗骑兵,伤亡仍是不可避免。

    就在这不到几分钟的短兵相接,至少有40多名长枪兵当场阵亡,其余活下来的也是人人带伤。

    好在长生营击溃了后金骑兵的冲锋,最大的威胁已经消除,长生营也有了更多时间,来救助这些伤兵。

    此时,虽然看不清天色,但李元庆从高坡营地上出战,至少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天空乌蒙蒙一片,差不多应该两三点钟了。

    今天是摄于天气,后金主力不能赶路太快,但谁也不知道明天天气什么样,会不会放晴。

    李元庆不敢怠慢,休息片刻,直接令方阵后队变前队,调过头,迅速朝后退却。

    张盘部的溃兵们也学乖了,再不敢往长生营的方阵里硬凑,他们拥挤在方阵两边、前面,一窝蜂朝着高坡营地方向退过去。

    而后金骑兵主力,则是不疾不徐,始终与方阵保持着一里左右的距离,如同盯上了猎物的狼群,迟迟不肯散去。

    摄于骑兵的威慑力,李元庆也不敢让长生营的儿郎们走的太快,每走百步,就要停下休整一下,重整队形,鼓舞军心。

    这一来,队伍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一直到天色将黒,张盘的溃兵都顺利逃脱,方阵这边,这才来到了高坡营地下方。

    陈忠赶忙率军迎了出来,摆开了阵势,迎接李元庆和儿郎们入营。

    到了这里,李元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让儿郎们按照各部顺序,依次有序的入营。

    从早晨一直到现在,虽然走的路不多,但方阵团体协作,本就累人,加之这天气,便是李元庆,体力也有些不支了,更何况是士兵们呢?

    “元庆,你没事吧?”陈忠好不容易等到方阵阵型散开,赶忙冲到了李元庆身前,担忧的问道。

    李元庆疲惫的一笑,“还好吧。大哥。张盘那边怎么样?”

    陈忠不由苦笑,“他是没脸见你了。先回营再说吧。”

    李元庆点了点头,迅速返回了营地。

    张盘早就来到了营地里,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李元庆,但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张盘也是条汉子,见到李元庆走到帐里,他竟然单膝跪了下来,“元庆,我……”

    李元庆怎敢受张盘这般大礼?赶忙将张盘扶起来,“张大哥,自家兄弟。什么都不要说。咱们先吃饭,弟兄们都累了一天了,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再做计较。”

    张盘用力点了点头,用力握了握李元庆的大手。

    即便有再深的隔阂,但在这一刻,也都被化去大半。

    这般天气,也不可能做什么好饭食,但李元庆早有严令,所有军官、士兵,都必须喝热水,否则,军法从事。

    所以,营地中所有的柴火,都用来烧水。

    士兵们喝到热水,三三两两的聚在火堆边烤火,虽然不能将湿衣服完全烤干,但温暖的感觉,让各人脸上都有了血色,一天的疲惫,也消散不少。

    明军这边回了营,后金军那边也不好再纠缠,大部主力也回营休息,但还是留了百多名哨探。

    只不过,这些哨探已经吃过了长生营的亏,再不敢这么靠前,只敢远远的远观,紧紧抱着马匹,缩在雨水中发抖。

    吃过了简单的晚饭,李元庆和陈忠、张盘,进行了简单的商议。

    到了这个程度,时间就是生命,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海边船队,否则,一旦等到后金主力追过来,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三部了。

    为了保全主力,即便付出一些伤亡,也只能是咬牙接受了。

    陈忠和张盘都同意李元庆的这个方案,只不过,三部谁留下来断后,却是产生了分歧。

    陈忠和张盘受了李元庆的大恩,都想留下来断后,李元庆却明了,他们两人,留下来断后没有丝毫效果,一旦等到天亮,他们只能沦为后金骑兵的磨刀石。

    三部加起来,人数超过了八千,若要一起突围,也很难实现,目标实在太大了。

    此地,距离海边营地至少有五六十里地,如果是各部精锐,在天亮前赶往海边营地,倒也并不用费太大力气,但若加上辅兵和辎重,这就很难实现了。

    眼见一时还纠结不清,李元庆索性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两位大哥,咱们抛弃所有辎重,只要人,别的都不要了。咱们还有不少粮草,全都丢进壕沟里,一起烧了,这道火线,暂时也能阻击后金军片刻。先让辅兵和伤兵走,咱们三部所有战兵,留下来断后一起走。”

    陈忠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当即拍板,“就这么办。”

    张盘的豪气终于又恢复在脸上,“元庆,你部今天劳累,便在前方。我和老陈来断后。”

    李元庆重重点点头,“那一切,就拜托两位哥哥了。咱们行动吧。”

    很快,整个营地迅速运转起来。

    每个士兵,除了各自随身武器、铠甲,其他像是什么粮草、帐篷、腊肉之类的所有无关物品,全都丢进了壕沟里。

    伴随着火光从壕沟里燃起,整个高坡上,形成了一道璀璨的火线,将明军和后金军隔离开来。

    后金军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明军这边,已经撒腿就跑。

    形势已经到了这般,所有一切财物,都不叫事儿了,只有人,才是三部的最根本。

    有人才会有希望,才会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虽然天色很黑,地面也是十分泥泞,但三部人马都接到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命令,那就是只有一个目的,向西跑,跑到海边。

    不得已之下,各部可以分散逃跑,先到海边,再等待救援。

    后金骑兵虽然犀利,但这般天气,能见度极低,他们想要追击,也绝没有这么容易。

    最起码这些粮草、杂物构建的火线,也得烧个个把时辰。

    刚开始,三部还都十分紧张,生怕后金军会追过来,但跑出了三四里地,火线还没有要停息的迹象,反而越烧越旺。

    李元庆当机立断,还断个啥子后啊?跑啊。

    三部战兵主力瞬间加快了速度,一直冲着西面海边狂奔。

    人在绝境时的潜力是巨大的,到了拂晓时分,李元庆和长生营主力赶到海边临时营地之时,这里已经跑回来2000多辅兵,不多时,陈忠和张盘的主力也相继赶至。

    简单一清点,三部此时还有7500多人,只有不足500~人,去向不明。

    三人不由大喜,赶忙让所有人迅速退回到营地里,开始有序登船。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开始放亮,后金军追兵这才赶至,可惜,长生营已经结阵,而陈忠、张盘两部的主力,也分别在两侧列阵,这些后金军骑兵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

    他们气的哇哇大叫,却也不敢轻易冲阵,只能用言语攻势,对三部这边发动‘猛烈攻势’。

    可惜,海风很大,天色阴郁,三部这边根本听不清他们在骂什么,而看这天气,恐怕有更大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李元庆怎会跟这些鞑子墨迹?迅速指挥各部,有序登船。

    不多时,狂风骤雨从天而降,整个天地,一片混沌迷茫,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时,三部主力都还没有登船,幸亏临时营地这边还有不少之前留下的简易窝棚,李元庆赶忙招呼各部先进去避雨。

    这般天气,即便此地距离长生岛只有二十几里,但船队明显走不了了。

    李元庆也只得暂时先稳住性子,命令士兵,利用营地的简易防御措施,防备后金骑兵的冲营。

    但在这般状态下,雨点怕是比黄豆还大,狂风得有个七八级,就算是施瓦辛格、奥尼尔这种体型,在这种状态下,也不能超越自然规律。

    这些后金骑兵别说冲营了,简直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连战马也顾不上了,纷纷找地方躲雨。

    大风暴一直持续到了正午,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李元庆三部这边,即便有临时窝棚防御,但风暴实在太大了,简直就跟地震、海啸一般,营地里到处是一片狼藉。

    好在留守的都是战兵,个个身强体壮,又有组织、有建制,在各部军官的号令下,并没有发生骚~乱,大局还算完整。

    船队也由于靠在海湾里,没有太大损伤。

    但不远处的后金骑兵们,却是倒了大霉,仗还没打,战马却是已经被风暴卷死了百多匹,人的伤亡更是不计其数,比之前冲击长生营方阵的伤亡,还要大出数倍。

    ***************************************************************

第168章 主动出击

    ~~~~~~

    天空中阴沉沉的,不时有闪电电光划过天际,大风暴虽然减弱了不少,但雨还没停,狂风依然在肆虐,看这模样,大风暴怕还要持续。

    此时正值正午,能见度高了不少。

    放眼望去,海面上波涛虽依旧汹涌,但比早上时,已经减弱了不少,靠在海湾里的船队,摇摆的幅度,也比早上小了不少。

    李元庆小心钻出窝棚,来到一旁的空地上,湿润的冷风扑面而来。

    风依然不小,但比大风暴时,已经减弱不少,李元庆估摸着,如果大风暴时是7到8级、或者以上的大风,此时,应该在3到4级左右,人站在风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强大的风力,但还不至于让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勉强可以行动自如。

    此时,营地里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有不少士兵都在刚才的风暴中受了伤,他们三五成群,小心聚在一起,依靠彼此的体温取暖,暂时应该没有大碍。

    海湾营地处在低洼地势,不远处大概一里左右的山坡上,还残留着不少刚才被风暴吞噬的战马尸体,许多后金士兵这时也缓过劲来,偷偷窥探着这边明军的营地。

    李元庆扫视一圈,已经明了,刚才的风暴,后金军这边,受到的冲击应该更加严重。

    莫说是此时,就算在后世,科技文明已经如此发达,但面对这种大自然的灾害,依然缺乏强有力的应对方案。

    李元庆此时倒并不担心不远处的后金军,他更担心天气会继续恶化,一旦风暴范围持续变大,引发地震和海啸,那~~,三部的基业,包括李元庆三人的小命,那可都危险了。

    此时这般状态,海湾营地虽然可以避的一时,但却绝难避的了一世。

    后金方面此时虽然狼狈,但事实上,这主要是他们准备不足,一旦大风暴再次来袭,他们所在的山坡区域,才是更安全的位置。

    “元庆,现在风小了不少,咱们不能在此久留。趁这个机会,咱们赶紧登船吧?”陈忠这时也从窝棚里爬出来,扫视周围一圈,低声对李元庆道。

    张盘也爬了出来,他的脸上不知道被什么划开了一道口子,已经结疤,有些狰狞,看到这般模样,他也道:“元庆,亡羊补牢,还不算晚。这边天气太恶劣了,咱们不能再在这里墨迹,这里离长生岛不远,咱们先回长生岛,再做打算吧?”

    李元庆点点头,却道:“此事先不能急。我看,这风暴怕还要继续。咱们若被困在海上,反而比这里更加危险。再者,咱们还有不少弟兄没赶过来这里,咱们现在还不能走。”

    张盘和陈忠都是一愣,他们都没有想到,到了此时此地,李元庆竟然犹豫起来。

    陈忠忙道:“元庆,人我们可以回头再救,但我们粮草已经不多了,再在这里墨迹,被后金军包围,那可就不妙了。”

    李元庆不由一笑,“海就在这里。咱们有船,怕什么?两位哥哥,我的船上还有一些粮草,足够能支撑几天。再说,长生岛距离这么近,随时都可以补充粮草。这些狗鞑子,竟然敢追咱们一路,若是这么便宜了他们,岂不是让他们觉得咱们好欺负?”

    陈忠和张盘不由大惊,张盘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元庆,你,你是说,咱们,咱们再对这些狗鞑子杀个回马枪?”

    李元庆一笑,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不错。两位哥哥,咱们现在很累,他们有牲畜,想必更累。我准备给他们来下狠的。两位哥哥,你们两部不需出动,只需守卫好营地便可。”

    说着,李元庆摆手招过黄国山,低声耳语几句。

    黄国山用力点头,很快,营地里中到处都是奔跑的传令兵身影。

    在平时,长生营的集合号令,都是擂鼓声,但现在这般,辎重都丢弃了,大鼓自然也无法携带,况且,风很大,声音的传播力很差,反而不如传令兵的奔走传讯。

    长生营各部,以把总为核心建制,即便有分散,小股兵力也与各部把总长官相聚不远,并不用费多少力气。

    张盘和陈忠见状,赶忙也开始召集各部,想帮李元庆的忙,可惜,他们没有长生营这种操练机制的意识,行动起来,要显得混乱、散漫许多。

    不到一刻钟,长生营这边已经集结完毕,但张盘、陈忠这边,还是一团乱麻。

    已经到了这般,李元庆也顾不得他们两部了。

    己方在恢复,同样,这也意味着,后金军方面也在恢复。

    战争,有时候不仅仅是战术、战略和装备,也并不只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更多的时候,更需要指挥官的随机应变,对战场的感觉和悟性,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有决断,敢拼,敢打。

    这也是为何古往今来,熟读兵书者成千上万,而能留下名字的名将,却总是寥寥无几。

    因为有了陈忠和张盘两部殿后,李元庆也不需要再留守兵力看守营地和船队,长生营两千多战兵,按照平日里的演练,迅速集结成了最熟悉的方阵。

    李元庆身处正中,钢刀猛然出鞘,“长生营,前进。”

    片刻,随着传令兵的来回跑动,各部军官的大声呼喝,长生营方阵,犹如一架缓慢运转的机器,缓缓朝着山坡上后金营地的方向逼迫过去。

    山坡上,一直观望着明军阵营的后金军也傻了眼,他们简直无法想象,在这般天气,这般地势条件下,明军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讳,逆势发动进攻,他们,他们是疯了么?

    但这个方阵,在昨天已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他们怎敢怠慢?赶忙通知了三个主子。

    天气这么恶劣,周围一切都湿漉漉的,根本无法点起篝火,三个甲喇章京正蜷缩在一颗大树下,边取暖边商议着如何应对眼前局势,却突然得到了明军竟然主动发起进攻的消息。

    他们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赶忙跑到前方查探。

    看着明军缓慢却又熟悉的方阵,三人相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那四十多岁的镶红旗甲喇章京道:“这些明狗简直欺人太甚。他们这简直就不把咱们大金放在眼里啊。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教训他们。”

    他说着,转身便欲离去。

    “索通,你急什么?你忘了昨天的教训吗?”那正蓝旗的甲喇章京赶忙一把拉住了索通,面色严厉。

    索通虽然年纪大,此时又在气头上,但他也不傻,若现在冲击明军方阵,即便是居高而下,能更大程度聚起马力,但明军方阵很严密,即便他能有所斩获,代价必然也不小。

    后金军虽然战无不胜,但事实上,他们能承受的伤亡比,非常非常的低。

    当年,在扬州城下,面对明军的严密防守,满清的八旗铁骑,往往在死伤一百多人之后,便一哄而散了。

    这也是游牧民族一个很大的特性。

    顺风仗几乎无敌,但一旦逆风,能打硬仗的,几乎没有,包括老奴两黄旗的精锐。

    “库尔图,明军都欺负到咱们脸上,你说,你说该怎么办?”索通忙看向了这正蓝旗的甲喇章京。

    这个女真人,却取了个蒙古人的名字。

    库尔图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当然能看到索通眼神里的轻蔑。

    这是一种无法言语、却又能让人清晰感受到的东西。

    论血统,他是正儿八经的爱新觉罗血脉,只可惜,他父亲的死的早,被逼无奈之下,他母亲改嫁,嫁给了科尔沁部的蒙古人,他自幼,便在蒙古人的屁股后面,在蒙古包中长大,也学得了蒙古人的全部精髓技艺。

    从十几岁从军,他从最基本的守军做起,一步一步,到了现在,立下了无数战功,若按照功绩和血统,便是升为贝勒,他也绝对有资格,可惜,他现在连个贝子也没混到。

    库尔图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蒙古遗留,使得别人感觉他并不是纯正的女真人,即便他是最勇敢的勇士。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难道要去硬咬这只刺猬么?”库尔图冷冷的道。

    原本,面对这般态势,库尔图并不想与这股明军纠缠,退一步就是了,他们毕竟有马力的优势,但索通的眼神,却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此时,他麾下只有一个牛录的兵力,索通却有4个,以往他能唬住索通,只不过是凭借以前的战绩和他的血统,但此时,他们三部,两天下来,好处没有得到半分,却是吃了一屁股灰,还淋了一天的雨,再想聚集起军心,哪有这么容易?

    既然这索通想死,库尔图又怎会拦他?

    看库尔图这模样,索通心底里火气愈甚,一个被蒙古人养大的杂碎,神气什么?

    “舒契,你怎么想?”索通懒得再去理会库尔图,看向了旁边另一个镶红旗的甲喇章京。

    舒契麾下有5个牛录,处在满员状态,也是三人中此时兵力最强大的一个。

    他年纪虽轻,只有三十出头,却是岳托的心腹,臂膀人物,此时,看着像是蚂蚁般缓缓涌上来的明军,他冷冷一笑,“这股明军实在猖狂,是得给他们一点教训。索通,我们一人出两个牛录,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索通哈哈大笑,“好。很好。就这么办。来人,召集勇士们列阵。”

    只有他自己,索通还有所顾忌,但此时,舒契开了口,他又怎的会拒绝?

    很快,山坡上4个牛录,1000多骑兵,开始纷纷扰扰的整队。

    只不过,早上的风暴,让战马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此时,即便有士兵的大声呵斥,但它们却并不是很听话。

    库尔图冷冷着看着这一幕,默然不语。

    **********************************************************

第169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

    长生营方阵中,李元庆很快就发现了山坡上后金军的动向。

    这时,长生营方阵已经爬到了山坡三分之一的高度,距离山坡顶端后金军的位置,大概还有五六百步。

    这段距离,骑兵即便无法达到最大冲击速度,但因为是下坡,地势也不算陡峭,骑兵很容易就能加起速来。

    地势上的劣势,很容易就能让长生营方阵陷入被动。

    但若分散,却也不明智,一旦失去了阵势的合力,士兵们很容易被后金军骑兵各个击破,从而兵败如山倒。

    但地势虽不利,却还不到绝境。

    这山坡并不陡峭,尤其是山脚下这一段,大概与地平线也就有十几度、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度的夹角。

    而且脚下是砂石山,即便天空中还飘着雨,但脚下抓地力很足,也不用担心士兵们会站不稳,失去重心。

    后金骑兵已经开始整队,李元庆自然不会再让儿郎们继续向前,而是就地休整,稳住阵脚,以静制动。

    狭路相逢,勇者胜。

    昨日的对战,已经给士兵们积累起一些信心,让他们知道,后金就算强,却也并不是不能战胜。

    最关键的,长生营这边的士兵们在风暴中疲惫,而后金军那边,因为还要照顾受惊的马匹,恐怕会更疲惫。

    半斤对八两。

    在此时这种状态,李元庆只能先稳住自己的信心,坚信自己这些时日的操练成果,而后,用最直接的办法,让实战,来检验这一切。

    “鸟铳兵压上去,长枪兵分散向前,注意自己的位置。不要慌。动作要快……”

    这将是关乎长生营命运的生死考验,李元庆也亲自来到了第一线,大声喝令、指挥着士兵们,在战前这最后的时间内,完善阵型,同时,稳定、鼓舞军心。

    所有人都很紧张,但能看到自家将军最熟悉的身影,他们的心里也就有了寄托,有了牵挂,所有人都是飞速运转起来。

    山坡下营地里,张盘和陈忠也都发现了后金军的动向。

    这般情势,两人又怎能坐得住?

    张盘忙道:“老陈,鞑子怕是要冲阵啊。咱们必须去救元庆。”

    陈忠点了点头,但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也不敢盲目,忙道:“老张,你我两部分别去两侧,别打扰了元庆布阵。时间不多了,咱们只带精兵。切记,不要贸然。”

    昨天,张盘因为贸然吃了大亏,今天他也想明白过来。

    此时此刻,他的旅顺营,根本无力承担主力的大任,即便不服气,他也只能暂时承认,想要打赢这一战,只能围绕李元庆的长生营来打。

    后金军的战马群已经开始在山坡上簇拥,张盘不敢怠慢,赶忙带领他麾下最精锐的500精兵,迅速朝着长生营的右翼顶过去。

    而与此同时,陈忠也带着700精兵,朝着长生营的左翼顶上去。

    李元庆很快便看到了陈忠和张盘两部的动向,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

    陈忠和张盘顶上来,等于长生营两翼又多了一道屏障,这一来,顶住后金骑兵的冲击,李元庆更多了一分把握。

    三部的正面阵线,差不多绵延一里,张盘和陈忠都是宿将,很快,他们也学长生营,把长枪兵顶在最前,刀盾兵随后,各种弓箭、鸟铳兵,随后策应。

    很快,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山坡上,后金军4个牛录的兵力,已经列阵完毕,居高临下的看着山下明军防线。

    即便只有千人规模的骑兵,但这种由下而上看的阵势,还是让人心生寒意。

    骑兵,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以说是野战的绝对主宰。

    可惜,随着广宁的陷落,大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牧场,骑兵这个兵种,似乎也与明军渐行渐远了。

    便是张盘和陈忠麾下的很多老军,甚至也从未有过于后金骑兵真正正面对战的经验。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只等待那最后一刻的来临。

    但这时,李元庆反而放松下来。

    就如后世那句话,“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

    决战已经不可避免,那为何不让自己放松些,保持着更清醒的头脑呢?

    山坡上,索通和舒契居高临下的看着山下明军,神情都比较轻松。

    若是在平原,面对明军这般阵势,他们说不定还有所顾忌,但此时,居高临下,又是4个牛录1000多人同时出动,他们很难找到拿不下的理由。

    索通笑着看向舒契道:“时候差不多了,勇士们该动手了。”

    舒契冷冷点了点头,“动手吧。”

    片刻,伴随着悠悠的鹿角号鸣,千余后金骑兵,犹如排山倒海的海啸,由远及近,疯狂的从山坡上倾泻下来。

    上千匹战马同时奔跑,整个地面都在发生震动,不断有碎石从山坡上滚落,但骑兵的气势已成,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

    只不过,在不远处,库尔图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冷笑。

    如果让他来做此次的指挥,他必定会先让无人的战马在前方冲阵,抵住明军的第一波攻势,而后,再由主力直接切入明军腹心。

    这也是蒙古人常用的一种战术,当年,伟大的成吉思汗,就是利用这种战术,打败了无数强大的敌人。

    可惜,索通和舒契这两头蠢猪,只会令麾下勇士们送死。

    但库尔图可以笑看风云,指点江山,李元庆三部这边,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李元庆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由小变大的一片乌压压的身影,攥着刀柄的手心,早已经满是汗水。

    “三百步。”

    “二百五十步。”

    “二百步。”

    “第一排鸟铳兵准备。”李元庆高高举起手中钢刀,站在第一排200名鸟铳兵之前,亲自指挥。

    骑兵的冲击速度实在太快,这个时候,三段击显然没了卵用,李元庆将400名鸟铳兵分成了两队,一队200人。

    先在最短时间内进行两轮排枪打击,随后,等各部长枪兵顶上去,再由各部指挥官指挥,进行分散打击。

    片刻间,后金骑兵已经冲到了80步,75步。

    “射击。”李元庆猛的挥动了手中钢刀。

    “砰、砰、砰……”

    瞬间,激烈的鸟铳嘀鸣响起来,硝烟四溅,白色烟雾迅速升腾在雨雾中,转而又消散不见。

    此时虽然下着雨,整个天地都湿漉漉的,根本无法引燃篝火。

    但长生营的鸟铳兵,火药都是被防水的油纸定装包裹,点火的火石,更是藏在腰间深处,随取随用,天气根本不会影响到鸟铳兵的发射。

    “第二排鸟铳兵射击。”

    骑兵速度实在太猛,根本来不及观看后金军的损伤,随着第一排鸟铳兵退后,李元庆迅速下达了新的指令。

    片刻,又是一阵清脆的鸟铳嘀鸣,硝烟四起。

    周围能见度随着升起的硝烟,瞬间低下来不少。

    但李元庆却根本没有时间思虑,继续大呼道:“第一队长枪上前,二队准备。”

    “是。”

    第一队长枪兵早已经等不及了,纷纷冲出了方阵5步之外,这时,后金骑兵已经就在二三十步外,近在咫尺了。

    “举枪,刺。”

    身在第一线的把总军官瞬间高声大呼。

    “杀鞑子啊。”片刻,一个把总的长枪兵,迅猛的冲着后金骑兵顶了上去。

    此时,这些后金骑兵虽然看似气势汹汹,但各人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刚才,长生营的两轮近距离射击,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损伤。

    但人受伤还不要紧,最可怕的是马受伤,一匹战马受伤倒地,就像是突然增添一个障碍,原本是400米的平地冲锋比赛,却忽然变成了400米栏……

    可惜,从山上往下冲,快感和速度都是足够了,却根本停不下来了,即便马群内已经是一片混乱,但这些后金骑兵们,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片刻间,两股不同颜色的人马,就如同两股洪流,剧烈的撞击在一起。

    李元庆根本来不及考虑损失,直接大呼道:“第二排长枪兵上前,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准备。”

    “端抢,刺。跟老子杀鞑子啊。”

    几分钟之内,八队长枪兵瞬间顶了上去,与后金骑兵激战在一起。

    而这时,400鸟铳兵也重新填好了弹药,再一次形成了密集的远程火力。

    此时这般状态,明军鲜艳的鸳鸯战袄就体现出了巨大的好处。

    即便天色昏暗,能见度并不高,但明军的艳红色和后金军的杂色,还是一眼就能区分出来。

    即便区分不出来,鸟铳兵也只管朝马开铳,这就绝不会错。

    一时间,整个战场一片混乱,人呼马叫,鸟铳声,哭喊声,大喝声,痛苦声,简直就像是人间炼狱。

    但到了这般状态,双方都明白,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想活下去,就得把对手干掉,从**上彻底消灭。

    “狗日的鞑子。去死吧。”

    “干你娘的,死。”

    八个把总的人肉防线,加之鸟铳兵的不断的远程压制,后金骑兵的汹汹气势,早已经被驱散了大半。

    风暴本就使战马受惊,又经过这一团乱战,许多战马根本不再听后金骑兵使唤,纷纷调头就跑。

    但他们还是幸运的,那些战马被干、失去了支撑的后金骑兵,只能放弃了他们的最大的优势,拼死与明军纠缠在一起。

    “卑贱的明狗,找死。”

    战阵中,一个罗圈腿的后金骑兵,挥起马刀,狠狠朝着一个长生营长枪兵的后脑勺上劈过去。

    这长枪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声闷哼,便痛苦的倒在地上。

    “狗鞑子,去死吧。”

    但这后金骑兵还没有来得及笑出声来,身后,四杆明晃晃的长枪,已经同时刺入了他的体内。

    鲜血止不住的从他口中翻涌出来,他强撑着回过头,想看看究竟是谁,竟敢杀他?

    “狗鞑子,还敢看你爷爷?滚。”

    但还没等他看清这明军士兵的脸,一个秤砣般的拳头,狠狠一拳,正砸在他的面门上。

    他双眼一黑,再没有了半分知觉。

    ***************************************************************

第170章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

    山坡下,李元庆是因为地势条件的限制,无法纵览全局,只能根据眼前形势,不断调动兵力,弥补各处缺口。

    但此时,在山坡上,索通和舒契,却是可以清晰的俯览着整个战局。

    看着灰蒙蒙的后金勇士,慢慢被一片艳红包围,吞噬,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两部虽然是镶红旗,麾下后金骑兵的服饰,也都是以红色为主。

    只不过,镶红旗服饰的红色,偏向于暗红,而明军的鸳鸯战袄,却是艳红,火红。

    此时,被天空中雨势淋湿,镶红旗的暗红服饰,就变得乌蒙蒙一片,而明军的艳红色,却并未受到太多影响,在此地居高临下看下去,形势一片了然。

    “这些,这些天杀的明狗,他们何时,何时变的这么难缠了。该死的……”索通不断咒骂,心中后悔至极,没事儿跟库尔图较什么劲啊。这般损失,该让他如何跟他主子岳托交代?如何跟大汗交代?

    舒契脸色也是阴郁至极,显然,明军的战斗力,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依照这般形势发展下去,他们4个牛录的兵力,迟早会被这些明军吞噬,但他毕竟久经战阵,长叹一声,对索通道:“明军尚有战力,继续纠缠,实属不智。退兵吧。”

    索通瞬间如获大赦,忙道:“贝子爷英明。快,传令退兵。”

    片刻,低沉的鹿角号鸣在天空中响起,惊散了不远处一大片海鸥。

    山坡下战场中的后金骑兵顿时如获大赦,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拼命朝后奔逃。

    但明军这边气势正盛,哪里肯放这些狗鞑子这般容易的逃命,在各部指挥官的呼喝下,拼命朝着鞑子追过去。

    “狗杂种,你还想跑?把首级留下。”

    一个后金骑兵腿受了伤,他本就是罗圈腿,这一来,跑起来的姿势更加别扭,没跑出两步,便被一个明军士兵一枪抡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喘口气,这明军士兵已经一脚踢在了他的头上。

    他直接感觉头痛欲裂,痛苦万分,但片刻,整个世界忽然一黑,他似乎听到了喷泉的声音,再片刻,便没有了丝毫的意识。

    一个明军士兵高举他的首级,狼人般大声呼喝:“狗鞑子,你们也有今天,你们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

    大势如此,后金军已经溃不成军,明军先锋甚至已经追到了半山坡。

    李元庆这时却早已冷静下来。

    此战,后金军不过出动了千余人,最多4个牛录的兵力,他们至少还有6个牛录的可战之兵,若在贸然,把他们逼急了,谁胜谁负,还在两两之间。

    “传我军令,收兵。”

    “是。”

    片刻,刺耳的金声响起来。

    军令如山倒。

    即便是明军此时占尽了优势,但所有士兵都不敢恋战,纷纷朝后退却,原本纠结的战场,瞬间拉开了距离。

    眼见大势已定,留人收拾残局,张盘和陈忠各自带着十几个亲兵,赶到了李元庆这边。

    “哈哈,元庆,真是痛快啊。这般地势,咱们居然打赢了。狗日的鞑子,叫他们再嚣张。”张盘忍不住放声大笑,多日来的阴郁,终于一扫而空。

    陈忠也是满脸笑意,“元庆,我这边,最少也得有七八十级鞑子首级。”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表情却依然凝重,看这天气,大风暴很快就要来了。

    此时大概也就是下午3点左右,若三部留在山下,一旦等到了晚上,风暴来袭,三部可就危险了。

    必须冲过山顶,到达山坡另一面的被风处,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位哥哥,此时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后金军依然势大,他们在山坡上,究竟是个祸患。咱们此时士气高昂,正好趁此时机,将他们赶回山下去。”

    张盘和陈忠都是一愣,张盘忙道:“元庆,儿郎们刚刚激战一场,已是疲累,这……”

    “没时间了。风暴就要来了。咱们必须赶紧冲过去。来人,速去通知船上人手,全部下船,冲上高坡。”

    “是。”马上去亲兵去传令。

    李元庆也顾不得跟陈忠和张盘解释,只道:“两位哥哥,冲上山坡,弟兄们人人有肉吃。快。”

    说着,李元庆率先指挥长生营本部,迅速结阵。

    张盘和陈忠眼见如此,也不敢怠慢,赶忙号令各自部署,紧跟在长生营两侧。

    从后世中走来,没有人比李元庆更了解这种大风暴的危害了。

    彼时,就算是极度发达的倭国,一次风暴,也得是死伤一片,他们的房屋,可都是有高抗震等级限制的,更何况是此时的三部的临时窝棚呢?

    很快,三部都集结完毕,继续朝着山坡上推进过来。

    这些战马、无头的后金军死尸,自会有后面的辅兵和陈忠、张盘部来收拾。

    …………

    山坡上,看着明军居然不见好就收,还要往上推,索通、舒契和库尔图脸色都有些难看了。

    索通恶狠狠道:“这些卑贱的明狗,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舒契却学乖了,对库尔图道:“库尔图,你怎么看?”

    库尔图见舒契直呼自己的名字,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淡淡笑道:“舒契贝子不是有想法了么?何须问我?”

    舒契没想到库尔图居然如此不跟自己面子,脸色愈发难看,他看向索通。

    索通此时哪里还有主意?忙看向舒契。

    舒契长叹一声,“今日天气不利,暂时不与这些明军纠缠,咱们先撤一步。”

    “是。贝子爷英明。”索通舒了一口气,赶忙拍马屁。

    库尔图却是一阵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看到山坡上后金军并没有要死磕的意思,李元庆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后金军真要死磕,那真的就把李元庆三部逼到了绝境,好在刚才把他们打疼了,他们已经没了这胆气。

    天色马上就要黑下来,李元庆不敢怠慢,赶忙招呼士兵们,迅速朝前推进,冲上山坡。

    明军这边没有战马,速度必然快不起来,后金军这边倒无需担心明军会偷袭己方,他们退的并不快,与明军这边保持着一里半多点的距离,冷冷的注视着明军的举动。

    很快,明军已经登上了山坡,李元庆赶忙令士兵们在山坡的背风面扎营。

    三部都没有了军帐,好在这里还残留着不少后金军来不及带走的东西,周围树木也很茂密,扎营没有太大难度。

    这时,风已经很大了,雨也开始变大,能见度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

    李元庆站在山坡上,俯瞰向对面后金军的方向。

    对面不远,还有一座小山坡,植被茂密,可惜,这山坡太低矮了,就像是个大土堆,根本没有地方躲避风暴。

    看这天气,最多还有一个时辰,风暴就会来临。

    李元庆心中已经有了数,这些后金军,几乎不用自己出手了,先看他们能不能熬过这场风暴吧。

    他们毕竟是蛮夷,占领辽地才区区一年,完全不明白大海的可怕。

    就让这场大自然的杰作,给他们好好上一课,顺便送他们一程吧。

    天气愈发恶劣,后金军已经没有了攻击的可能,李元庆只留下两个把总的兵力,监视对面后金军的动向,其余所有人,加上后面赶过来的辅兵和水手,全部都投入到了建设营地当中来。

    脚下虽是砂石山,植被也算茂密,但此时这般状态,并不适合挖掘壕沟躲避,因为风暴的雨势必定很大,一旦水流倒灌,或者引发了更为严重的泥石流,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最简单、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根据这边的地势,寻找宽阔地,搭建营地躲避。

    这般风暴,势必也会影响到长生岛,但此时,李元庆也顾不及这么多了,先活下去,才能考虑其他,否则,老婆孩子,也是别人的。

    庆幸的是,许黑子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虽然没有面对风暴的经验,但如何让建筑物更结实,他却有很深的经验。

    这种状态,再一板一眼的按照传统搭建营地,不仅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么多材料。

    他直接选择了一种最简易、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用两排木头,直接交叉起来,用绳子绑的结实,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再在周围挖掘排水沟,往水势朝山下引流。

    很快,周围的树木被砍到多半,背风处的这片平缓地带,已经堆起了几百个简易的三角窝棚。

    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

    所有人也顾不得吃喝,迅速退入了窝棚里。

    不多时,天空中闪电交加,天雷轰鸣,仿似要将天地撕扯开一般,狰狞无比。

    片刻,噼里啪啦的雨点,伴随着巨大的狂风,疯狂的从天空中砸落下来。

    李元庆在雨点就快要落地的最后一刻,才就近躲进了一个窝棚里,身边,黄国山和三个亲兵牢牢护卫。

    这窝棚不大,最多也就十几个平方,底下却蜷缩着几十人。

    看到李元庆过来,士兵们又兴奋、又紧张,纷纷对李元庆问好,“将军。将军。”

    李元庆笑着同他们点头,“儿郎们辛苦了。现在,咱们是不能吃喝庆祝了。等明天,风暴小了,我请大家吃马肉。”

    此战,三部杀死了后金军大量的战马,即便没有粮草,也能让三部支撑不少时日。

    士兵们自然都知道这些,不由都是大喜,“将军英明。”

    “将军威武。”

    “哈哈哈。明天就有马肉吃了啊。我还从未吃过马肉哩。”

    看着士兵们欢呼的笑脸,李元庆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他们是那么年轻,他们是那么单纯,他们是那么善良,本来,向他们这样的年纪,都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在自家丰硕的田地里劳作,但~~~,是后金,是老奴,这些狗杂碎,让人不能过上安生日子啊。

    他们只能放下手中的锄头、镰刀,拿起刀枪,与这些狗杂碎一较高下。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人生在世,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就像今夜,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

第171章 哈哈,好多鞑子尸体啊

    ~~~~~~~

    即便已经做了不少准备,心里也有了预案,但当风暴真正来临,还是远远出乎了李元庆的预料。

    巨大的风势席卷着看不清的雨水和浪花,咆哮着翻滚在整个天地之间,就像传说中的天崩地裂。

    没有月色,没有火光,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地仿似都陷入了混沌,但每一步,却都充满了无形的杀机。

    三角形窝棚的支撑力虽然坚固,但这般风势,简直就像是魔鬼的爪牙,凡人之力仿似根本无法阻挡,要将整个天地连根拔起。

    李元庆只得指挥士兵们,拼死拽住窝棚两边木棍的支撑点,利用几十人一起的身体重量支撑,防止窝棚被狂风卷起。

    此时这般天气,若失去了窝棚的庇护,那人简直比蝼蚁还脆弱。

    外面,看不清的浑浊水势‘呼啦啦’往山下流去,即便脚下是砂石山,吸水性很强,但水势实在太大了,不知它们从哪里来,只知道它们拼死冲着低处冲击而去。

    这般形势,李元庆也无法顾及太多了。

    白天还好些,勉强还有些能见度,但此时正值夜晚,窝棚便是唯一的港湾,一旦出去,摸不清形势,恐怕大罗神仙也难以活命。

    但此时,即便有着窝棚遮身,但风实在太大了,呼啸着席卷而过,说不清、道不明的雨点、水珠,随着狂风来回在窝棚里乱窜,不论李元庆还是窝棚里的士兵们,身上就没有一处干燥地方,虽是在盛夏,却让人感觉比寒冬还要阴冷。

    “儿郎们坚持住啊。咱们还有窝棚。可那些狗鞑子,现在鸟毛都没有。只要坚持过明天,咱们喝酒吃肉啊。”

    风实在太大,即便是近在咫尺,李元庆也只能喊破了喉咙,士兵们才能勉强听到一点。

    “将军,我们还挺得住。哈哈哈。那些狗鞑子,他们这下可惨了啊。”有士兵大笑着回应李元庆。

    李元庆长生营的这些士兵,大部都是辽西、辽南、辽东靠近海边的百姓出身,区位的优势,使得他们知道敬畏大海,也有一些应对风暴的经验,此时,即便危机万分,但李元庆就在这,加之有窝棚避雨,窝棚外还有排水道,他们倒并不是太害怕。

    黑暗中,偶尔带起一丝闪电,透过微弱的亮光,看着身边这一张张年轻的脸,李元庆的嘴角边,不由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后世,也有大贤提出过一个理念,凡事要‘以人为本’。

    这些士兵们,即便年轻,操练的时间也不长,但经过了这几天接连的战斗,他们已经形成了一股凝聚力,尤其是今天的大胜,实在来的太及时,更让他们筑起了最关键的自信心。

    此时,风暴虽然比后金鞑子可怕万倍,但他们并没有太多畏惧,这种情绪就像是会传染,外面虽然狂风呼啸,但简陋的窝棚里,却不时传来阵阵爽朗的大笑。

    这给了李元庆极大的信心,万众齐心,人定胜天!

    …………

    而与此同时,就如李元庆和士兵们调侃的一样,在不远处的后金军营地里,早已经炸开了锅。

    李元庆三部抢占了山顶的背风面,他们不得已只能到山脚下对面的土坡上扎营。

    若放在寻常时候,土坡上绝对是更适合扎营的好地方,地势平缓,有林有水,且视力宽阔,也极有利于防守。

    但此时,大风暴的袭来,没有丝毫遮蔽的土坡上,完全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风口。

    成片的灌木林、松木林,直接被狂风连根拔起,这些后金军的牛皮、羊皮帐篷,简直脆弱的就像是纸糊的一般,一阵狂风掠过,几个帐篷便直接变成了风筝,甚至连人都卷起来。

    这些后金士兵,虽然个个骁勇,但深山老林子里才是他们的主场,海边这般风暴,他们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别说见过了,就连听,那都没听说一回啊。

    许多人瞬间慌了神,拼命冲出帐篷,寻找马匹,就想要往外跑,跑到安全区域。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大风暴的性子,天王老子也得让着它三分,区区凡人之力,怎的能正面抵抗?

    许多后金士兵根本来不及骑上马,就已经被风暴卷到了不知何处,而随着雨势越来越大,土坡上山洪泛滥,许多战马,即便拴在了牢固的树桩上,但洪水加狂风,直接连人带马一起,滚落向大海方向……

    …………

    风暴在拂晓时才渐渐停息下来,随着朝阳初升,天空中逐渐有了亮色,李元庆和窝棚里的士兵们,终于可以松口气。

    外面风依然很大,空气很凉,但已经不至于伤人,李元庆赶忙来到窝棚外,查探营地的情况。

    山坡上风力差不多得有个三四级,但这边是背风口,风力已经有所减弱,看山下和四周的模样,风依然很大,至少要比这背风口高两级。

    营地四处都是一片狼藉,大部分窝棚还维持着模样,但也有一少部分,已经四分五裂,几处都可以看到明军士兵被水泡的发涨的尸体。

    李元庆不由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即便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但这般天气,伤亡还是不可避免。

    简单巡视一圈,只发现了几具明军士兵的尸体,李元庆稍稍松了一口气,赶忙指挥士兵们寻找干木柴,烧热水。

    这般天气,如果喝了不干净的凉水,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历史上,许多不可战胜的军队,往往不是败在了敌人手里,而是不知名的阴沟里,让他们狠狠栽了跟头,再也爬不起来。

    风暴掠过,整个天地都是一片湿漉漉的,干木柴很难找。

    不过,附近有很多松木、柏木的木桩,这都是昨天搭建营地时砍伐剩下的。

    这些松柏木,隔水性能很好,尤其是松木,往往表皮都有松油,就算被水浸泡过,因为其油脂的成分,也很容易引燃。

    不多时,营地里已经有火光升腾起来,红红的小火苗,让生气,又重新恢复在这片土地上。

    张盘和陈忠这时也都缓了过来,快步来到了李元庆身边。

    看得出,这两个伙计昨天肯定也没睡好,都有很厚重的黑眼圈。

    张盘看向后金营地方向,“元庆,老陈,这风暴咱们不好受,这些狗鞑子,怕也不好受吧?”

    李元庆和陈忠也看向后金营地方向。

    这时,山脚下原本的沟壑,早已经被浑浊的洪水填满,偶尔,还泛起被泡的肿胀的黑乎乎的战马尸体,一直向南边的大海流去。

    而原本的后金营地方向,早已经是一片狼藉,已经没有了人的影子,有几顶军帐,直接被风刮到了连片倒的灌木丛上,此时,随着风势,正呼呼摇摆。

    “这他娘的,见了鬼了?这些狗鞑子,不会都被风暴卷走了吧?”张盘极为不爽的啐了一口。

    昨夜心情并不太美妙,他正准备起来找找这些后金骑兵的晦气呢,想不到,这些狗日的居然都没影了。

    陈忠看向李元庆道:“元庆,难不成,鞑子昨夜从风暴里突围了?”

    李元庆眯起了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有这种可能。咱们先不去管他们,儿郎们都累了饿了一天,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这般天气,鞑子应该不会来了。”

    两人也明了,昨夜的风暴,鞑子损伤必然不小,很难再对己方这边构成威胁,赶忙去招呼士兵,忙活早饭。

    李元庆也来到了一个火堆边烤火暖和。

    时代的局限性,张盘和陈忠还意识不到风暴也是巨大的敌人,尤其是此时这种状态,其威力远远高过后金军。

    但此时三部主力都没有太大损伤,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李元庆也来不及思虑这许多。

    看这风暴的规模,恐怕,不只是辽南,辽西和辽东方面,包括对岸的山东半岛,都要受到一些影响,只是不知,长生岛和毛文龙那边,究竟怎样了。

    周围暂时没有了后金军的威胁,李元庆三部也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生活方面。

    营地此时还有7000多人,人手很充足,很快,柴火积的越来越多,火兵们开始对昨天收拾的战马开膛破肚,去了内脏,直接丢到大锅里熬煮。

    不多时,浓郁的马肉香气,开始弥漫向四周。

    这一夜风暴,李元庆的船队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大船还好些,但并不牢固的小船,沉了百来艘,还好昨天人员撤离的及时,没有造成人员方面的重大伤亡。

    大船上的生活用品已经搬到了临时营地这边更多,此时这般状态,大海就像是正在发脾气的小孩子,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即便长生岛距离此地只有20多里地,李元庆也不敢贸然。

    马肉虽然以瘦肉居多,但事实上,其味道并不好,有点发酸,但在这般条件下,有肉吃,已经是五星级的待遇了,谁又顾得上其他?

    后金的蒙古马虽然不大,但体型足以比得上小牛犊子了,三部这边获得的战马尸体不少,足够支撑些时日了。

    士兵们一顿大吃大喝,热乎乎的肉和汤驱散了潮湿的寒冷,各人脸上也都恢复了血色。

    随着中午太阳出来,天色渐渐放晴,风暴似乎也要远去了。

    李元庆却不敢有太多大意,一边令人宰杀所有的战马尸体,将新鲜完好的马肉串在树枝上,放在太阳底下晾晒,一边令许黑子继续带人加固营地,修缮排水沟,防止风暴再次来袭。

    另一方面,通知各部镇抚官,统计战果和部队伤亡。

    到了下午,洪水逐渐退却,原本被掩盖在水下的很多事物,都露出了水面。

    有士兵大喜的呼喊,“看,看那边啊。好多,好多鞑子的尸体啊。哈哈哈……”

    **************************************************************

第172章 分功

    求点红票。这个是不要钱的。兄弟们支持下小船吧。

    ~~~~~~~

    山坡下,连绵低矮的灌木丛里,横七竖八的陈列着两三百具后金士兵的尸体,还有数百匹战马,他们就像是被绿色灌木丛吃掉的,在刺眼阳光的映衬下,有些耀眼,也有些狰狞。

    李元庆扫一眼便明了。

    这必定是昨夜风暴时,这些鞑子不摸底细,想趁夜突围,却被卷入了洪水,做了淹死鬼。

    看这尸体规模,应该还有不少人,只不过,那些人没有这么幸运,被灌木丛留住,恐怕,早已经被卷入了大海,丧身鱼腹了。

    “哈哈。你们等着,老子去割几具鞑子首级来。”

    “慢点,等等我,我也去。”

    有些陈忠和张盘部的士兵,已经等不及了,纷纷冲山下跑过去,想要割掉这些鞑子的首级。

    大明对军功的判定,就认首级。

    你杀敌一万也好,杀敌一百也好,哪怕只杀一个,别的不论,朝廷只看你手里有多少首级。

    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是勘验军功、防止虚假报功的一个好手段。

    但事实却是,后金士兵极其骁勇,即便有人阵亡,别人只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家,就能得到他的一半家产,这也让后金士兵对同伴的尸体极为看重,明军即便是大胜,却也很难得到太多首级。

    而即便是胜仗,士兵们都忙着去割首级了,又怎能去完成继续追击的任务?

    这使得明军在作战时,往往见到鞑子首级就眼红,你挣我夺,甚至刀兵相向,最终,把胜仗,也给搞成了败仗。

    尤其是大规模作战,各部都想着得首级,谁又肯去干脏活、累活呢?

    就像是足球场上,每个人都想当前锋,都想进球,那他么还要后卫和中场干什么?

    这可能么?

    很快,已经有十几个士兵越过了山下的小河,开始到灌木丛里割首级。

    李元庆身边,几个亲兵也都忍不住了,“将军,咱们也去割首级吧?要不然,都被他们割了,咱们可就没有了。”

    长生营军纪森严,没有李元庆的命令,谁也不敢乱动。

    而旁边,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陈忠和张盘两部士兵,跑向山下,去对面割首级。

    李元庆扫视这几个亲兵一眼,“你们也很想去么?”

    几个亲兵都一愣。

    他们跟随李元庆时间就算不长,但都是李元庆的身边人,已经意识到李元庆似乎不太同意这事儿,赶忙都摇了摇头。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冷冷道:“想要功绩,就去战场上取。这些鞑子是你们杀的么?你们取他的首级有何用?即便朝廷认,我李元庆可不认。”

    几个亲兵赶忙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大气儿也不敢喘。

    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景象。

    陈忠、张盘两部的士兵,纷纷赛跑一样冲向对面割首级,但长生营这边,却依旧在忙碌营地事务,即便有人眼馋,偷偷瞟向对面,却没有人敢乱动。

    张盘和陈忠都是宿将,他们很快也发现了这个差异,两人都有些尴尬,赶忙让各自亲兵,把这些士兵喊回来。

    张盘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李元庆就能敢跟后金骑兵正面硬罡,而他却只能一味的跑路了。

    “这他娘的,这些狗崽子,真是把老子的脸丢尽了啊。”

    张盘狠狠啐了一口,“张明,张虎,给老子滚过来。”

    “是。”片刻,两个壮汉赶忙跪倒在张盘身边。

    高点的叫张明,粗壮些的叫张虎,都是张盘改了姓的心腹亲兵。

    “你们两个给老子听好了,刚才谁去割的首级,都给老子揪出来,每人一百鞭子,决不轻饶。”

    “额?是。”张明一愣,但也知道张盘动了真怒,不敢反驳,赶忙和张虎带着亲兵队去抓人。

    陈忠脸色也不好看,一摆手,也令他的亲兵头子陈长友去抓人。

    不多时,张盘部几十个割首级的士兵都被抓了回来。

    张盘直接令人把他们绑在了一旁的松树林上,他操起手中马鞭,劈头盖脸的便一顿鞭子抽过去。

    士兵们疼的哇哇大叫,赶忙求饶,“将军,为何抽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狗日的,还敢嘴硬。”

    “将军,我们错了,饶命啊。”

    “……”

    张盘直抽的满头大汗,这边,陈忠也挑了根马鞭来到了他的部署前。

    虽然鞭子是抽在张盘、陈忠两部身上,但长生营这边的士兵们,却也有点感同身受的意思,尤其是刚才有过要去割首级念头的士兵们。

    “看什么看?你们的正事儿忙完了么?”段喜亮不由粗暴的大喝。

    “是。”士兵们不敢怠慢,赶忙去忙活各自手里的事务。

    但段喜亮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得意,平日里,李元庆对操练要求的确实狠,很多时候,甚至完全不近人情,段喜亮都有些吃不消,但此时,这看似不显眼的一个小细节,却是已经拉开了差距。

    段喜亮也在反思,为什么李元庆一直强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这恐怕就是问题所在吧。

    倘若对面的鞑子还没有完全撤离,在这些士兵们割首级的时候来一波冲锋,那……

    李元庆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没有得意,也没有刻意劝阻陈忠和张盘。

    事实上,虽然此时士兵们在李元庆的高压之下,勉强克制住了去割首级的冲动,但心底里,恐怕也有很多不以为然。

    这种东西,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虽然有了一丁点的团队意识,但面对个人利益的诱惑时,难免不会心生杂念。

    这主要还是明军奖励机制的问题。

    而通过今天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却也让李元庆明了,军中的改革,已经刻不容缓。

    操练、军纪是基本,但人情、抚慰,或者说,给士兵们一条敞开的向上道路,才是维持并发展的最关键要素。

    前路依旧漫漫而长远啊。

    张盘和陈忠发泄够了,三部的营地中,气氛也渐渐开始变得肃杀起来。

    这才是军营应该有的气氛,而不是自由、散漫。

    晚上,又是大锅炖马肉。

    将士们吃饱喝足,天气也不错,今天的事情,便成了他们最大的谈资。

    李元庆和陈忠、张盘三人,则在一个新搭建起来的大窝棚里,总结此战。

    经过今天一整天的休整,各方面事务渐渐恢复了正规,对面的那些鞑子首级和战马尸体,也被收拢到了营地这边。

    接连几天的鏖战,陈忠这边战兵阵亡了300多,辅兵400多,张盘要更惨,战兵损失了700多,辅兵接近800,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李元庆这边稍微好一些,战兵伤亡了近300人,辅兵不到100。

    主要是李元庆后来参战,辅兵没有深入到一线,大部分损伤,都是正面迎敌时充当肉盾的长枪兵阵亡。

    还有风暴,也给三部带来了20几人的伤亡。

    至于船只的损伤,最起码也得几万两银子没了。

    但收获却并不是没有,三部都获得了不少今年的新麦,张盘最多,得有个几十万斤,大部分都被运回了旅顺,陈忠也得有个20多万斤,李元庆这边最少,也有个十万斤出头。

    扣除掉在复州城下烧毁的,三部撑过今年,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接连几战,三部差不多得到了五六百匹战马的尸体,这些马肉,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还有各种兵刃、帐篷、铠甲之类,也能值个几万两。

    最关键的鞑子首级,李元庆手里现在有400多,张盘和陈忠各有个百来级,加之对面山坡上的200多级,三部合起来,接近900级鞑子首级。

    这其中,真奴大概有600多级,汉军旗300,绝对可以说是大胜了。

    张盘道:“元庆,此战,你出力最多。这样,这200级鞑子首级,你拿100,我跟老陈一人50,此战,咱们也不算亏。”

    陈忠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李元庆却一笑,“两位哥哥,此战你我兄弟并肩作战,又何分你我?这样,咱们一共有900多级首级,就平分了吧。每人200级真奴,100级汉军旗。往上报功,也好计算。”

    陈忠和张盘都是大惊,张盘忙道:“元庆,这,这,你这不是吃大亏了?不行,不行。哥哥已经受了你的大恩,怎的还能这般占你的便宜?你这是要哥哥以后没脸做人啊。不行,我不同意。”

    陈忠也道:“元庆,你的心意,哥哥心领了。但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李元庆一笑,“两位哥哥别着急啊。此战虽然咱们算是胜了,但各部损伤都不小,实际好处,咱们也没有得到多少。还是按我说的办。这样,不论是毛帅还是朝廷方面,咱们都好交代。”

    张盘这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一拍脑门子,眼泪都差点要涌出来。

    这是李元庆帮他担责任,怕他因为冒进,遭受到朝廷和毛文龙的惩罚啊。

    这一来,三部共进退,就算是朝廷,也不能责备什么,毕竟,三部最后打了胜仗。

    而毛文龙那边,只要能让朝廷有台阶下,自然也不会难为三个心腹爱将了。

    陈忠点点头,“老张,元庆说的,其实最稳妥。”

    “元庆,老陈,你们,你们……”张盘嘴唇哆嗦几下,却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你要想谢我,呵呵,这也不难。准备几坛子好酒,再多准备点好菜,咱们哥仨,喝个痛快。不带耍赖的。”

    陈忠不由大笑,“就这么办。就让老张出点血。咱们狠狠吃他一顿。”

    张盘眼泪忍不住涌出来,“好,好。不就是一顿酒嘛。老子还能怕了你们俩?”

    三人都是哈哈大笑。

    分完了功,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三人又商议起今后的计划。

    李元庆仔细为两人分析,按照当初毛文龙的命令,是要三人拉扯、牵动后金军在辽南的防线,此时,三部完成的虽然不是太精彩,过程也不是太畅快,但勉强也算是完成了毛文龙的任务。

    此时,正进入了风暴季,天气极为恶劣,这般状态下,想要再有什么大动作,也不太现实。

    而三部在正面的打击,加之风暴的帮忙,镶红旗和正蓝旗这十几个牛录,损失必然不小,一旦莽古尔泰和岳托的主力赶至,这口气,他们恐怕很难咽下去。

    李元庆和陈忠在长生岛和广鹿岛,有大海间隔,倒还没有什么,但张盘的旅顺这边,恐怕要遭到直接的报复啊。

    听完李元庆的分析,张盘不由哈哈大笑,“元庆,不用担心。旅顺那边,防卫早已经不同与往日。老子就怕莽古尔泰和岳托不来!只要他们敢来,老子必然要给他们一个痛快的!”

    *************************************************************

第173章 论英雄

    感谢朋越、天下纵横有我兄弟的月票和捧场,

    跪求订阅和红票,小船多谢。

    ~~~~~~~

    张盘这么有信心,李元庆自然不好直接说些什么。

    但对后金军,尤其是莽古尔泰和岳托这两个大主子亲临,正蓝旗和镶红旗主力赶至,李元庆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只得再仔细嘱咐张盘一番。

    张盘并没有烦气和抗拒,笑着点头一一应允,表示他绝不会大意,必将死守旅顺。

    李元庆不知道张盘听进去了多少,但事已至此,李元庆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大不了,旅顺发生战事,自己这边再去救火吧。

    已经到了现在,李元庆也有些摸不准历史的脉络了。

    东江军这边的强盛,按道理,后金军应该被削弱,但蒙古战事的顺利,却让李元庆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对于老奴而言,辽南的李元庆三部、皮岛的东将本部,勉强只算是芥癞之癣。

    后金军队最倚重的是战马,是骑兵,哪怕是去深山里抓些茹毛饮血的披甲人奴隶,也比辽南这边的汉人有用许多。

    李元庆三部、包括东将本部,虽然都算活跃,但事实上,根本无法打击到后金的核心。

    毛文龙虽然一直很想捅老奴的菊花,直杀入老寨,但现在这般态势,条件很明显还不成熟。

    此次李元庆三部对镶红旗和正蓝旗这十几个牛录的重创,恐怕,已经被拉进了老奴的眼里啊。

    老奴这种性子,给李成梁当干儿子出身,什么场面他没见识过?眼睛里怎的能容下沙子?

    后金已经攻克了辽西,暂定了蒙古,西线、北线,都没有了大战事,而辽西走廊,就算王在晋已经上任,但他的保守策略,加之关宁将门的性子,最多,恐怕也就敢在锦州转个圈,又怎能指望他们做点别的?

    这一来,辽南三岛和辽东的皮岛,便成为了后金军的头号大敌啊。

    这他娘的。

    虽然有事没事都喜欢用嘴巴拿老奴撒气,但真的被老奴惦记上,这个滋味,可并不好受啊。

    已经是这般,三部自然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首当其冲的,便是张盘要率本部尽快赶回旅顺。

    但风暴使李元庆的船队损失很惨重,无法承担三部7000多人的一次性运输量。

    三人简单商议,船队先送张盘部返回旅顺,再派船通知长生岛、广鹿岛和旅顺三方面,调集船只,将李元庆和陈忠两部运回驻地。

    毕竟,这风暴太大了,即便其他的船停在港口里,也难免不受伤害,总是要稳妥一点。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张盘部开始登船,率先返回旅顺。

    而李元庆和陈忠两部则在原地留守,有这些马肉在,船上又留下了一些粮食,两部还能撑一些时日。

    陈忠这时也终于有了单独的时间,跟李元庆商讨练兵之法。

    陈忠是毛文龙的亲兵出身,毛文龙本身也是通文又懂武,有很长时间的军队基层历练,但事实上,对于练兵方面,毛文龙天赋并不是很高。

    毛文龙所采用的这一套练兵方法,很多都是明军多年来的遗传,说的再直白点,更多都是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时期的遗传,讲究将,以将领兵,通过将领,来控制整支军队。

    某种程度上,这并没有错,而且是必须的选择。

    只是,太祖在当年的遵义会议上曾提出过一个观点,也是改变华夏历史的一个重要观点,一切从实际出发,根据国情,将马克思主义国产化。

    朱元璋、朱棣时期,明军之所以有着强大的战斗力,那是因为军户制只是刚刚开始,百利而无一害,士兵们有土地,有田产,有家人,打仗有赏赐,有军功,更能光宗耀祖,升官发财。

    自下而上,士兵们晋升的道路很畅通,谁敢不开眼,耍点小手段,老朱直接不废话,只有‘扒皮填草’、抄家灭族这一条路。

    谁还敢不开眼?

    谁又敢乱报军功?

    军队又怎能没有战斗力?

    但此时,经过了200多年的缓缓运转,大明的军户制,事实上早已经名存实亡。

    士兵和家眷们都变成了军官们的奴隶,稍微有点能力的,基本上都被提拔为家丁,剩下的,又怎能指望他们还会打仗?

    具体到东江本部方面,毛文龙就算想赏赐士兵,却也没有这么多田地,只能凭空无限制的给士兵们画大饼,等什么时候收复了辽地,土地都是咱们的,想挑哪块挑哪块。

    某种程度上,这就像是当年曹操‘望梅止渴’,确实能提升军队士气。

    但望梅止渴毕竟不能当饭吃啊。

    这根本无法掩盖东江军最脆弱的根本-----没有立锥之地。

    没有足够的土地,便不能自给自足,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依靠精神上的虚无。

    即便打下了辽东、辽南的土地,但后金主力一反扑,根本守不住,种了庄稼也是给别人种的,根本守不住。

    而海岛上贫瘠,加之此时正值小冰河期,天气恶劣,也很难指望能有什么好收成。

    多种原因加起来,结局已经显而易见。

    但大明,准确的说,大明中后期,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比如李成梁,戚继光。

    李家一门是死在了太过自大,加之运气不好,核心人物早逝,而戚继光虽然懂得韬光养晦,上下逢源,但事实上,北地将门根本不买他的帐,戚继光死后,浙兵一系,在短短时间内,便被驱除的干净。

    换句话说,他太保守了,只顾‘身前身后名’,却不够霸气,不够果断,没有为他麾下的儿郎们,在北地开创下可以立足的基业,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倘若有戚继光的余部在,镇守沈阳、辽阳,后金又怎的会这般轻易就攻克了这两座大城?获得千里辽地?

    可惜,历史永远没有如果。

    而戚继光在练兵上,却堪称大明第一人,在华夏的军事史上,也绝对是将星璀璨。

    他将军队的团队协作性,发挥到了极致,将实用的火器,大规模的装配到了军队一线,在平倭的战斗中,积累了丰厚的战争经验。

    毫不夸张的说,老奴若是碰到了戚继光,恐怕只能继续给人当干儿子。

    戚继光是合格的名将,毛文龙也是合格的统帅,可惜,两者各自都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欠缺,他们有能力平山河,却没有能力定天下。

    听李元庆居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陈忠不由目瞪口呆,良久良久,回不过神来。

    李元庆第一次将心中的积郁对人讲出来,只感觉心情舒畅,说不出的轻松。

    自从来到明末,李元庆着实是被压抑的太久了,而陈忠,是李元庆的结拜大哥,两人早已经骨肉相连,李元庆根本不用担心陈忠会背叛自己,这是他最好的倾诉对象。

    “元庆,元庆,你等等,我,我脑子有点乱。”

    陈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元庆,你说戚帅是英雄,毛帅也是英雄,可为何,为何他们……”

    陈忠不知道怎么说,李元庆却明白他的意思。

    李元庆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大哥,这些事情,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但毛帅是我李元庆的恩人,我李元庆可对天发誓,此生,绝不会背叛毛帅,否则,必万箭穿心,天雷吞噬。”

    “哎,元庆,我知道,我知道。你我兄弟,怎的可能背叛毛帅呢?只是,只是……”

    看着陈忠说不出的急切模样,李元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大哥,咱们不说这些了。江山万里,英雄辈出。你我兄弟既然赶上了,自然也不能落后。大哥,你观我这方阵怎样?”

    陈忠看了李元庆一眼,重重点了点头,“真是犀利。在低坡地势,还下着雨,竟然挡住了后金精锐骑兵的冲击。对了,元庆,有个事情,我一直想问你,那天明明下着雨,为何你麾下的鸟铳还能正常发射?看样子,对鞑子的伤害还不小?”

    李元庆一笑道:“大哥,这个事儿,我也想跟你说来着。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咱们先说前头的,就是关于阵势。”

    陈忠一笑,“好。”

    李元庆道:“大哥,想必你也发现了。后金骑兵骁勇,若是野战,我军很难与其正面抗衡。但鞑子是我们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敌。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死。所以,想要打赢,想要有主动权,野战就不可避免。”

    陈忠重重点了点头,“元庆,我明白,若想野战,我军只能结阵。否则,没有别的办法,对抗后金骑兵的冲击。”

    李元庆点点头,“不错。唯有结阵,依靠阵势而行,千万人如一体,我军才能与后金军对抗。”

    陈忠道:“我也想过此事。可惜,结阵实在太难。元庆,说实话,我根本找不到法门。”

    李元庆一笑,“大哥,万事总是开头难。只要你找到了门路,其实并不难。你看---------”

    李元庆说着,大呼道:“黄国山。”

    “是。卑职在。”正在十几步外的黄国山赶忙飞奔过来,单膝跪地。

    李元庆对他点点头,“召集一百亲兵,原地列阵。”

    “是。”

    片刻,不到5分钟,一百名亲兵已经集结完毕,他们在黄国山的指挥下,整齐的站成两排,笔挺的挺直着身子,就像一尊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陈忠不由目瞪口呆。

    李元庆的军队什么模样,没有比同在广鹿岛的他,更为了解了。

    之前,李元庆麾下的军队,虽然精良,但却远远不到现在的模样。

    这,这才分开多久,李元庆竟然能做到这般……

    “元庆,这,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陈忠一把拉住了李元庆的手。

    ***************************************************************

第174章 老子今天只练将,不练兵!

    ~~~~~~~

    “呵呵。大哥,你先不要着急么。”

    李元庆一笑,站起身来,左右晃了下脖颈,发出清脆的‘咔咔’响声,他扫视两排亲兵一眼,竟自来到了两排士兵中间,“稍息----”

    顿时,‘哗啦啦’一阵衣服抖动声,两排100亲兵纷纷伸出了左脚,做稍微放松的稍息姿势,整齐划一。

    李元庆扫视一眼,“立正----”

    片刻,所有亲兵立时挺直了身体,双手紧紧贴在大腿上,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陈忠不由目瞪口呆啊。

    他也是带兵之人,怎的会看不出,李元庆这看似简单的口令,事实上,早已经深深的刻入到了这些亲兵的骨髓里啊。

    立正、稍息是这般,如果是发起冲锋呢?这些已经被操练出本能的士兵,怎的可能还会犹豫?

    “这……”陈忠想说些什么,可实在不知道到底该从哪里说起。

    李元庆一笑,“稍息。报数------”

    “1,2,3,4,5……98,99,100。”

    随着两排100名亲兵报完了数,亲兵队长黄国山一个立正,来到李元庆身前,单膝跪地,恭敬禀报道:“禀将军,亲兵营第一队100人,实到100人,请将军检阅。”

    李元庆点了点头,“很好。解散吧。”

    “是。”黄国山对李元庆磕了个头,快步跑过到队伍中间,“全体都有,跑步走----”

    “1、2、1。1、2、1……”

    黄国山在前面带队,很快,100名亲兵跑出了这片空地,来到了另一侧的营帐前解散。

    陈忠默默的看着这些士兵远去的身影,良久,他忽然回过神来,“陈长友。”

    “是~~。卑职在。”

    他的亲兵头子陈长友赶忙飞速跑了过来,单膝跪地。

    “给老子把全军把总,不,把小旗以上军官都叫过来。”

    “呃?是。”陈长友刚才一直都在不远处偷偷瞄着这边,眼见这般模样,他心中也明了,自家老大似乎要爆发了,又怎敢怠慢?赶忙去召集陈忠部麾下的各级军官们。

    李元庆一笑,活动下了一下手脚,表情看似波澜不惊,但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此时,他的手心里,其实也渗出了汗水。

    这队列和简单的军姿看似不难,但实际上,对此时李元庆麾下这些毫无基础文化知识、毫无基本军事素养的大头兵们而言,简直就像让他们学高等数学……

    这100亲兵,皆是新兵,全是15岁到25岁最年轻的组合。

    换句话说,他们根本就是样子货,这几日的鏖战,他们大多承担的是通信兵的职责,并不是一线战兵选手。

    之前在三岔河河口操练时,他们因为是通讯兵,并不用时时与全军一起合练,李元庆便利用剩余时间,亲自操练他们,目的,就是为了打造一支标兵,或者说试点。

    此时,说句实话,这些士兵的队列,勉强也就能跟后世的初中生体育课比比,跟我军精锐,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就要出岔子。

    但在此时这个时代,这是一种完全没有过的新鲜事物,又这么整齐,给人形成的视觉冲击力,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哪怕是陈忠这种宿将。

    这完全打破他心中的固有认知,怎的能让陈忠不上头?

    这时,陈忠麾下的军官们基本上集合完毕了,黑压压一大片,至少得几百人。

    老大发了火,陈长友怎敢怠慢?小旗以上军官,都被他揪过来了。

    不过,这些军官们,虽都是老兵,但此时,他们呼啦啦一大片,千总、把总站前面,总旗、小旗站后面,打群架的气势倒出来了,但跟刚才李元庆的亲兵相比,差距自然一目了然。

    “这帮兔崽子。真他娘的……”

    陈忠也觉得没面子,狠狠啐了一口,回身大吼道:“狗日的,你们这些兔崽子,早上没吃饱怎的?都给老子站直了。”

    这帮军官们不知道老大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但陈忠的本部,跟李元庆一样,都是亲手一手带出来,两人在本部的权威都是一言九鼎,这些军官们就算平日桀骜,这个时候,又怎敢怠慢,忙个个都挺直了身子,不敢多言。

    一个陈忠亲兵出身的老千户仗着自己资历老,小心扫视周围一眼,笑着对陈忠道:“将军,这,今儿这是咋了?有谁不开眼,惹着您不痛快了?”

    他说着,还偷偷瞄向一旁的李元庆。

    陈忠不由怒火中烧啊。

    人比人,怎么差距就能这么大呢?

    “你个狗日的,瞎嚼什么舌头根子?”陈忠一个大耳光子,狠狠就抽在这千户的脸上。

    陈忠身材高大,比这千户高了半头,这一下,丝毫没有留手,径直把这个千户抽了个趔趄,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嘴角已经流出血来,牙齿怕都被打掉了,委屈的看向陈忠,想要说些什么,但一看陈忠脸色,他也长了记性,乖乖闭住了嘴,不敢再多言半句。

    陈忠冷冽的扫视麾下军官,大吼道:“你们都他娘的给老子记住了。元庆是我兄弟,是我亲兄弟。没有他,你们这些狗日的还有命么?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就算老子死了,还有元庆在,他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这些军官们何曾见过陈忠发这么大的火?都快被吓尿了,‘哗啦啦’跪倒一大片,头都不敢抬。

    李元庆明了,这也是陈忠在对自己当众表明一个姿态,认可长生营在三部中的领导地位。

    同时,更明确两部的兄弟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李元庆自然不能再沉默,笑着对陈忠道:“大哥,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咱们都好说。你先消消气。”

    陈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很不爽道:“元庆,你也看到了。这他娘的还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老弟兄,你看他们……哎。”

    李元庆点了点头,神色也郑重不少,摆手对黄国山道:“召集长生营小旗以上军官集合。”

    “是。”黄国山赶忙匆匆离去。

    不多时,长生营这边哗啦啦一片,也到齐了几百名军官。

    陈忠部在李元庆左手边,长生营在李元庆右手边,李元庆和陈忠就站在中间。

    两部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两位老大这是要发什么神经。

    李元庆道:“所谓精兵。我一直以为,只有两种途径,才可以练就。第一,平日里,要好好操练,狠狠的操练。行得正,站得直。不论干什么,都能有个军人模样。第二,要经得起战场的考验。话说的再漂亮,花架子摆的再好看,别人认,我李元庆不认。是骡子是马,那得拉到战场上溜溜。”

    陈忠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听闻昔年戚帅麾下劲旅,千万人如一。我们确实还差得远。元庆,我看刚才这100亲兵的架势,已经有了强军的影子。若我部想练到这般,该如何操练?”

    李元庆一笑,“这个,说难可能真的很难。说简单,却也是相当简单。”

    李元庆说着,脸色骤然阴厉了下来,“无他。就一句话。好好练。狠狠练。不要命的练。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管他是谁。”

    李元庆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冷冽的像是三九天的寒冬。

    不只是李元庆长生营本部这边的军官们,就算是陈忠部的军官们,也本能的菊花一紧,死死挺直了身子。

    这,这是要闹哪样啊?

    陈忠重重点了点头,“若可练就强军,自然要付出一些东西。我陈忠17岁从军,至今已有近十载。元庆,你想做什么,直管来。有谁他的娘敢不开眼-------,老子认得他,老子手里的刀可不认得他。”

    说着,陈忠猛的拔出佩刀,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已经是这般模样,不仅是陈忠部的军官们,便是长生营这边的军官们也被吓了一大跳,这,这怕是两位老大要来真格的啊。

    “好~~~。大哥豪气。”

    李元庆赞了一声,也猛的抽出了佩刀,狠狠插在地上,“我长生营本部,亦是如此。张盘部今早前往旅顺,船队返回,至少也要四五日。这四五日内,老子不练兵,只练将。大哥,今天,咱们就跟他们一起,并肩操练。”

    “哈哈。正当如此。广鹿岛的儿郎们,你们有谁想退出,现在站出来,老子绝不为难他。但当操练开始,有人敢三心二意,可别怪老子不客气~~~。”陈忠冷冽道。

    广鹿岛的军官们谁也不是傻子啊。

    跟老大作对,那不就是不想活了么?

    现在这般态势,辽南三地,以三部为尊,三部中李元庆和陈忠又占了大头,得罪了这两位爷,他们又能去哪里?

    投靠鞑子么?

    那以后的儿孙们又该怎么做人?

    而李元庆虽然严厉,但对儿郎们却是厚待,不论吃喝拉撒,都不会亏待弟兄们,营地现在这么多马肉……

    长生营这边,李元庆基本就不用动员了。

    段喜亮率先跪地表态,“卑职和第一千总队所有将官,誓死追随将军。”

    官沧海也跪地道:“卑职和第二千总队所有将官,誓死追随将军。”

    许黑子也不甘落后,“第三千总队誓死追随将军。”

    刘达斗即便独臂,这时候又怎能落后了?忙也单膝跪地道:“斥候队誓死追随将军。”

    看着长生营这边‘哗啦啦’跪倒一片,士气如虹,也激起了广鹿岛这边的士气。

    那刚被陈忠抽了一耳光的千户也忙跪倒在地上,对陈忠磕头道:“甲总千队所有将官,誓死追随将军。”

    “乙总……”

    “丙总……”

    看着两边较起了劲儿,李元庆和陈忠相识一眼,都是一笑。

    李元庆深深吸了一口气,扫视众人,“很好。你们都是好汉子。都是我东江军的精锐,是我辽南两部的脊梁。现在,咱们就从最基本的军姿开始练起----!”

    *************************************************************

第175章 操练

    ~~~~~~~

    站军姿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恐怕三岁小孩都能顺利完成。

    但事实上,做出这个动作不难,做的标准也不难,但想要做好,做的合格,却绝没有这么容易。

    比如跑步,这是人类的本能之一,每个人都会,但在实际中,100米的路程,普通人想要完成,大多需要15秒以上,而飞人博尔特,只需要9秒多。

    在后世时,李元庆也是散漫性子,他也不理解为何新兵操练三个月的时间,多半都要用在站军姿上,甚至,站军姿反而成了休息时间。

    一直以来,李元庆都感觉这很傻,傻乎乎站着有啥用?

    但此时真正处在军队中,经历过一线战场的厮杀,李元庆这才深深明了,这简单的军姿,实在包含了太多太多。

    站军姿,不仅可以纠正士兵们以前散漫的性子,养成整体的服从性,明白~军令如山倒的压倒力,更能锻炼士兵们的意志,增强体力,培养行为方式的准则,甚至,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此时,不仅是两部所有将官,就是李元庆和陈忠,也是笔挺的站立在两部之前。

    李元庆刚才的100亲兵,在此时便成了执法者,不管是谁有异动,包括李元庆本人和陈忠,这些亲兵们,都可以拿着鞭子招呼。

    当然,李元庆和陈忠站在军官们的对面,又是两支军队的最高统帅者,自然会竭力克制自己。

    也免得使这些亲兵们为难。

    再加之两人都正值壮年,体力充沛,完成这每次半个时辰的军姿任务,并没有太多大碍。

    因为时间紧迫,各部军官又都是壮年,从一开始,李元庆对操练强度便要求很大,每次军姿至少持续半个时辰,休息一刻钟,然后继续,没有休止。

    很快,傍晚已经来临,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天空中飘起了小雨,让稍稍好转一些的天气,又变得有些恶劣起来,空气十分湿冷。

    不远处,十几口大锅早已经被烧的沸腾,‘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肥厚的马肉在热汤里不断翻滚,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好不容易,军官们熬到了最后一次军姿站完,刚要准备解散吃饭,李元庆却是冰冷的制止了他们,“今天天气不错。加练半个时辰。”

    “啊?”

    “这……”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但李元庆和陈忠不走,还在这站着,谁又敢走?

    军官们只得回到原地,继续站起了军姿。

    李元庆和陈忠站在两部正前方,可以很清晰的观察到己方本部军官们的表情。

    一下午的时间,李元庆也注意到了,越是级别高的军官,忍耐力和克制力便越强。

    小旗不如总旗,总旗不如把总,把总不如副千户,副千户不如千户。

    比如段喜亮。

    这厮虽然强壮,但今天明显累的不轻,可李元庆却注意到,这厮听到加练,非但没有怨气,反而却极为兴奋,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他的位置,正好与李元庆对脸,近乎直勾勾的看着李元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李元庆被他看的也有些不爽了,但这厮既然看着自己,李元庆自然也不好乱动,只得继续笔挺着身子,利用眼角余光,扫视周围众人。

    慢慢的,李元庆也发现了其中奥妙。

    越是级别高的军官,站的便越靠前,段喜亮、官沧海这些人,就站在第一排正中间,往外延伸,其他的千总,副千总,把总,副把总……

    而后面,则是总旗,副总旗,小旗。

    这你妹的。

    长官站在前面,下属站在后面,这种态势,又有哪个长官,肯在下属面前掉了面子?

    就算是再痛苦,也只能死撑了。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不管表面上表现的多么道貌岸然,但在骨子深处,却总是想把别人踩在脚下。

    这种时候,正是无法言喻、却又充满了‘刀光剑影’的较量之时。

    军官们没有开饭,士兵们自然也不能提早开饭。

    从下午开始,士兵们几乎就没有了任务,都围拢在周围,观看着各自的军官站军姿。

    开始他们很多人都觉得好笑,这傻站着干嘛呢?但随着时间流逝,到了晚上,下着小雨,各人还是站着一动不动,包括李元庆和陈忠。

    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了。

    自家将军都这般,军官们也这般,那用屁股想,他们也能猜到,用不了多久,就该轮到他们了。

    可,可他们,能比自家的军官们做的好么?

    一旁,王三娃也是眼神复杂。

    他和梁柱虽然被任命为这七八十人汉军旗的军官,但还没有明确官职,王三娃当然知道这肯定跑不了,只不过,在亲兵们召集军官的时候,王三娃以为是要上战场,便耍了个心眼,没有参与,顺便找了个借口,把梁柱也拉住了。

    但此时,看到竟然是这般,王三娃心思也在飞快的回转。

    按常理,按照麾下兵力计算,他跟梁柱,差不多应该可以够到把总和副把总的差事,对于以前的王三娃而言,这简直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高位啊。

    只不过,说实在话,王三娃对这两股明军,并不是太看好。

    虽然在之前,他们打败了数次后金军的攻势,但王三娃却是清晰的知道后金军的强大,万马奔腾之下,区区凡人之躯,怎可有反抗之力?

    但此时,王三娃却是改变了一些看法。

    这李元庆,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对自己都这么狠,也无怪乎他能打赢大金鞑子了。

    只是,这种苦,自己究竟能不能受得了呢?

    这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口哨声,操练终于结束了,军官们疲惫的拖着脚步,来到各自本部,准备开饭。

    梁柱也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王三娃,“三娃子,哥哥不管了,明天,我也要参加操练。这,这真是太提神了哇。哈哈。”

    王三娃眼神复杂的看向梁柱,“柱子哥,你,你能吃得了这苦么?将军可是说了,蜜蜂蜇到脸上,那都不能动一动的啊。”

    梁柱一笑,“这有啥?他们能行,俺就能行。俺还就不信了。打小俺什么苦没吃过?这点苦算啥?三娃子,哥俺是铁了心要跟着李将军干了。你要不想,直管走。哥绝对不拦你。也不会告诉别人。”

    王三娃忙低声啐道:“柱子哥。俺们现在在这至少能混个把总、副把总的,鬼才想走哟。练就练是了,俺年轻力壮的,俺怕啥?明天俺就跟将军说。”

    操练虽然辛苦,但伙食却也是相当丰盛,原本,每人只能吃一点肉,大多混个汤饱,但开始操练之后,所有参与军官,至少会有一斤马肉的分量,自小旗开始,级别越高,马肉便越多。

    这也是李元庆刻意拉开的差距,让人更容易生出攀比之心。

    想要吃很多肉,吃得饱,吃得好,那就好好练,多立功,使劲往上爬。

    这一来,两部这五六百军官,一顿就要消耗掉三四匹马,加之士兵们的,一天就要消耗三四十匹马,但即便战马高大肉多,却也经不住这么个吃法啊。

    晚上,陈忠也向李元庆表达了对食物的担忧。

    李元庆却一笑,“大哥,想要马儿跑,自然要给马儿吃草。弟兄们操练辛苦,多吃些,自然是应该的。”

    陈忠忙道:“元庆,可这毕竟不是战时啊。若天天都吃的这么饱,等回去以后,这……”

    李元庆也明白了陈忠的意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如果把这些军官们的肚子养刁了,回去之后,确实有些不好办……

    思虑片刻,李元庆道:“大哥,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想要养精兵,咱们就得多打胜仗,多搞银子啊……”

    陈忠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用力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啊。

    …………

    两部在临时营地呆了七天,前往旅顺的船队才返了回来。

    张盘又从旅顺派来了不少船只,并加派了不少粮草,广鹿岛也来了一些大船,长生岛这边由于主力船只都过来了,只来了一些小船。

    这六七百艘船的规模,足够把李元庆和陈忠两部运回各自驻地了。

    这七天内,李元庆和陈忠麾下的这些军官们,可谓经过了地狱般的操练,前几天还是天亮开始操练,天黑结束,但到后来,几乎是时时练,处处练,就算是李元庆和陈忠,每天最多也就睡2个时辰。

    但操练虽然辛苦,两部军官们,却都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

    最显眼的,就是各人走路的姿势更直了,一个个腰板笔挺,就算是坐着,也会本能的挺直腰杆。

    精气神也明显比以前提高了不少,走起路来,都有些虎虎生风的感觉。

    陈忠还想在这里多操练一些时间,毕竟,此时只是刚刚入门,还需要时间来稳固和发展。

    但现在形势不明,尤其是旅顺方面,没有确切的消息,李元庆实在放心不下。

    加之此地粮草不足,军官和士兵们每天只吃马肉,也不是办法,短时期内倒没问题,但时间一长,没有青菜、鸡蛋之类,难免会使营养不均衡,形成麻烦。

    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可远非后世那般发达,一旦发生‘坏血病’这种流行性的疾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东西没了,可以再去创造,再去抢,再去买,但这些士兵、军官们,都是李元庆和陈忠的根子,万一有个闪失,那两人损失可就大了。

    李元庆只得许诺陈忠,两部先各自返回驻地,休整片刻,等形势稳定,两部再另寻地点,继续整合操练。

    陈忠虽不甘,有些急不可耐,但也明白李元庆所言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

    此时,已经到了七月末,两部各自踏上船只,返回长生岛和广鹿岛。

    **************************************************************

第176章 红袖香

    ~~~~~~~

    长生岛距离临时营地不过咫尺之遥,等陈忠的船队全部启航,消失在了视野里,李元庆这才令船队启航,返回长生岛。

    二十多里的海路,又是顺风,不到一个时辰,便可赶到,不过,长生营要从南信口登岸,还要多绕一些路,但即便这般,不到正午,船队便顺利抵达了南信口码头。

    长生岛这边早就得到了消息,商老六和马德强带领一众留守人员已经在码头上等候多时。

    简单一番寒暄,令管家马德强去处理一众杂务,李元庆、商老六和一众军官们,亲手将阵亡士兵遗体运下船只,深深鞠躬,随后,他们将被集中安葬,李元庆也准备设立庙宇、墓碑,供后人供奉香火,给这些战死的儿郎们应有的待遇。

    处理完这些,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李元庆这才终于有时间,让商老六陪同,视察长生岛在风暴后的现状。

    庆幸的是,长生岛镇子里的建筑物在建造之时,便考虑到了这方面的因素,岛上工匠们也有先见之明者,在风暴来临之时,长生岛便做了很多准备,风暴虽然凶恶,但并没有摧毁到长生岛镇子里的主体,但刚开垦出的不少荒地,肯定是保不住了。

    两人在几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围着镇子附近的荒地走了一圈,李元庆不由苦涩的摇了摇头。

    风暴使得海水倒灌,此时,土地上明显的残留着很多白色沉淀物,李元庆用手指戳了一点,放在嘴里一尝,又苦又咸,土地本身明显发生了质变。

    这肯定是不能再种粮食了。

    就算再重新开垦,但有这些残留物在,种上粮食,恐怕收获也绝对不会好了。

    商老六道:“元庆,这边地势低,也是难免的事情,咱们去那边山坡上看看,那边要好不少。”

    李元庆点了点头,跟商老六又来到了山坡上,情况确实是下面的平原要好一些,但还是有一些盐分存在。

    李元庆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海边各方面都好,就他么这天气不好。

    这种大风暴,实在是太恐怖,狂风卷起的海水,怕是能掀到内陆几里之内,还好此时没种上庄稼,否则,更是要心疼死。

    好在长生岛很大,若想种地,只能再往里延伸了。

    但此时岛上的核心,都在南信口这边,如果要扩张,设立小据点或者说小村落,就势在必行了。

    这一来,长生岛原本的防卫范围,自也要扩张,又将要浪费不少人力。

    女人李元庆倒是不缺,但关键是实在太缺青壮丁口了,这种纯粹出苦力的事情,女人先天性就不行,若是落下了什么饥寒病灶的,以后影响到她们的生育能力,这就更得不偿失了。

    思虑良久,李元庆忽然道:“商大哥,你看,这些地,种庄稼不行,种点菜怎么样?比如白菜、苦菜之类的?”

    商老六不由一愣,“种菜?元庆,这,这倒不是不行啊。只不过,这些地都不错,种菜随便开个小园子就行了,这么多好地,岂不是浪费?”

    李元庆不由大喜,一开始倒是真将这茬给忘了。

    小麦又嫩,又脆弱,需要好生细心呵护,但这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野菜,即便大风暴之后,它们还是长的好好的。

    现在这个时代,人们的思维意识所限,本能的就以为好地只能种庄稼,种菜浪费又可惜,却不知,这些荒地,就这么白白闲着,啥也不用,这才是最浪费。

    小冰河时期,虽然饥荒,粮食产量不高,但长生岛却也有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

    登莱买不到粮米?没关系,去江南买。

    江南还买不到?那就去湖广。

    湖广还买不到?那就去南洋,去印度,去阿拉伯海。

    只要有银子,同时保证船队的强大,自然不用愁买不到粮米。

    而且,长生岛,包括整个辽海区域,渔业资源十分发达,只要有人有船,到处都是渔场。

    这些荒地周围,也可以修建各种牧场,养鸡、养鸭、养牛、养猪,各种产出物资,都可循环利用。

    女人们无法做这些重体力活,但这种小活计,还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李元庆跟商老六说了这些,商老六不由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天,他才道:“元庆,你,你这脑子,到底,到底是怎么长的?若是这般,咱们恐怕也需要不了多少粮米了。”

    李元庆一笑,“正是如此。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商大哥,这些事情,你要多操心了。”

    商老六重重点头,“元庆,放心吧。上不了战场,这些事情,我还是能做的。”

    …………

    回到官邸,藕儿端上一杯茶,李元庆还没喝一口,外边便传来了亲兵急急的声音,“报~~,皮岛本部急报。”

    毛文龙本部的事务,李元庆怎敢怠慢?赶忙将信笺接了过来。

    一看上面的日期,是昨日发出的,李元庆眉头微微一皱。

    因为张盘提前返回旅顺,毛文龙已经得知了三部在辽南的战果,对此,毛文龙但三部表示了支持和肯定。

    同时,毛文龙也对李元庆简要叙述了东江本部这些时日的战况。

    如同李元庆预料的一样,本部在镇江区域的攻势很顺利,收获了不少粮米,陈继盛和张攀两部,一度杀到了宽甸地区。

    镇江虽然地处偏僻,但事实上,由于其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处在鸭绿江下游,土地肥沃,人口也很密集,是后世有名的鱼米之乡,不仅可以种麦子,也可以种水稻。

    毛文龙自然不会跟李元庆这般,还给羊官堡留了一点,依靠大军的威慑力,几乎将镇江附近的小麦、水稻收割一空。

    镇江守军急了眼,几次出城作战,都正中毛文龙下怀,被包了几次饺子,损失惨重。

    但随后,正白旗和镶黄旗十几个牛录赶到,形势便发生了变化。

    双方交战几次,各有胜负。

    此时,随着后金主力陆续赶至,毛文龙也不敢多停留,已经退到了铁山,船队已经到了海边,随时准备撤退。

    毛文龙希望,李元庆返程之后,能去皮岛一趟,继续商讨接下来的作战计划,顺便领回朝廷的赏赐和拨付的物资。

    李元庆仔细将信看了几遍,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毛文龙不愧是算命先生出身,又经过了多年基层的磨练,在战略眼光和狠厉手段上,李元庆也远远不及。

    此次镇江攻势,东江本部可谓收获颇丰,最起码,度过今年的寒冬,应该是没有太多大碍了。

    再加之朝廷的拨付即将到位,这算是有双重保险了。

    不过,李元庆心底深处却也有一个深深的担忧,顺利的战事,会不会再使毛文龙信心膨胀,又要穷兵黩武……

    要知道,之前能占便宜,那是因为后金主力不在,现在后金主力已经赶至辽东,再想纠结,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复州城之役,已经让李元庆切身体会了,在大规模集团性作战时,骑兵恐怖的威慑力,万一再出现这种被分隔、包围的情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最关键,旅顺这边,还没有准确消息,实在是难以让人放心的下啊。

    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李元庆端起茶杯,淡淡品了一口,片刻,精神不由一振。

    这茶开始无味,而后非常苦涩,再之后,却是无尽的甘甜,非常提神。

    李元庆不由一笑,对一旁的藕儿道:“藕儿,这茶叫什么?”

    藕儿俏脸一红,“回老爷,叫,叫……”

    她越说小脸儿越红,最后直接低下了头,不去看李元庆。

    李元庆不由无语,“不就是个茶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藕儿,快告诉爷,要不然,爷可要家法伺候了。”

    李元庆故意伸出了大手,恐吓般看向了藕儿。

    藕儿俏脸不由更红,又羞又怕,她当然知道自家老爷所说的家法是什么……忙道:“老爷,夫人说,这茶叫‘最相思’。”

    “呃?”李元庆不由愕然,久久失神不语。

    这几个女人,跟着他,着实是……

    不仅要住在这种荒岛上,李元庆每日忙于各种事务,也根本没有时间、没有心思去陪她们……

    “老爷,您,您没事吧?”

    看到李元庆久久失神,藕儿被吓了一大跳,赶忙小跑过来,扶住了李元庆的手臂。

    已经是盛夏,藕儿穿的很单薄,外面只有一件麻布短袖,腰间扎着一条手掌宽的浅绿色腰带,下身似是长裙,但却露出了两条洁白的小腿,脚上穿着一双清凉的麻布鞋,隐隐可以看到白嫩小巧的脚趾。

    大明的服饰已经相当发达,尤其是到了明末,资本主义萌芽,各种思潮解放,服饰文化也更进一步。

    尤其是渠敏秋这种豪商大族出身。

    此时,藕儿虽然只穿着最简单材料制成的衣服,但这种韵味,这种感觉,这种审美形态,都让李元庆眼睛一亮。

    尤其是此时正值盛夏,藕儿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更让李元庆脑子有些微微发昏。

    看到李元庆迟迟没有动作,藕儿被吓坏了,忙道:“老爷,您,您没事吧?我,我去叫医生。”

    李元庆却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藕儿,别慌。爷没事。只是有点累了。嗯。有点头疼。你给爷揉揉吧。”

    看李元庆睁开了眼睛,表情无异,藕儿这才放下心来,忙小心站到了李元庆身后,小手温柔的帮李元庆揉着太阳穴。

    嗅着她身上隐隐绰绰的清香,感受着她温柔的小手,李元庆的精神,也缓缓放松下来。

    前路,必定是荆棘满地、沟壑万丈啊。

    否则,明末几十年,多少才子、英豪,都没有一人,能挺身站出来,力挽华夏民族的狂澜?

    先贤言,‘时也?运也?命也?’

    此时,李元庆已经占据了长生岛,麾下精兵两千,人口过万,又在辽南三部中稳稳站住了脚跟,被毛文龙倚重为臂膀,即便真的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大风暴,李元庆已经有了可以自保的余力。

    想着,李元庆身体几乎完全放松了下来,头直接仰到了藕儿怀中。

    藕儿也感觉到了李元庆的放松,小脸一片晕红,身体有些紧绷,小手却更加卖力起来……

    *************************************************************

    今天好累……

    跪求支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485/ 第一时间欣赏明贼最新章节! 作者:纸花船所写的《明贼》为转载作品,明贼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明贼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明贼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明贼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明贼介绍:
简介:大明天启元年四月,毛帅奇袭镇江的路上,多了一名新兵。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蝴蝶悄悄扇动了翅膀,大明帝国战力最强悍的东江军集团,悄悄偏移了原本的方向……明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