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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纸花船     明贼txt下载     明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47章 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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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元庆,想不到……哎,这真是……当初,当初我真该跟你到这边来啊。”陈继盛忍不住一阵扼腕叹息。

    虽早就料到长生营战力强横,李元庆也早已经今非昔比,但李元庆此次直扑镇江城,孤军深入,在陈继盛的潜意识里,还是感觉,李元庆有些太过于托大了。

    加之,本部主力尽出,毛文龙也是斗志满满,摩拳擦掌。

    两相其重,陈继盛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毛文龙。

    但此时,事实却是摆在眼前,他忽然意识到了,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李元庆这时却已经冷静下来。

    毛文龙虽是雄才伟略,有着远超越常人的机智和战略眼光,但摄于东江本部军队的根子,很多事情,远非表面这么简单。

    这几年时间,东江本部虽像是滚雪球一般,飞速壮大,但其根子,还是广宁军时那一套,或者说,本部的各项分布、安排,还是明军那一套老旧的机制。

    即便毛文龙此时也分外重视火器在战争中的运用,但方方面面使然,皮岛的工匠们,显然无法达到长生岛军器坊的规制和标准。

    再加之这落后的战斗和论功方式,有500级首级进账,实在是已经不少了。

    甚至,这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证明了毛文龙的能力。

    按照寻常明军作战的过程,想要获得鞑子的首级,首先要杀伤鞑子,再把鞑子冲散,而后才有机会割首级。

    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依照后金军的机动性,明军很难占据有利的主动权,往往,明军一杀伤鞑子,就开始争着抢着割首级,恍然置战阵与不顾,最终,胜势也很可能因为涣散的争功方式,导致败仗。

    此次,东江本部能在义州城下全身而退,即便付出了一些小伤亡,但这已经足以证明毛文龙的能力。

    而长生营早在几年之前,就完全改变了这种以首级来论功的方式,各项建军的理念,也逐步向后世的先进军队靠拢,在结果上有差别,自然也就不难理解了。

    陈继盛接连喝了几杯酒,这才平复了一些,“元庆,张攀那边……”

    李元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陈继盛实话,“大哥,张大哥那边,有500级入账。”

    “呃?”

    陈继盛一愣,脸色瞬间一片涨红,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无法说出口,再次陷入了沉默。

    看着陈继盛说不出苦闷的脸,李元庆的心里一时也有些恍惚。

    当年,他率先坐上右协副将的宝座,是何等意气风发?但现在……

    正如那句老话啊,‘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尤其是此时,他迫切的想要扳回当日在宽甸的失利,这就更……

    片刻,李元庆亲自为陈继盛满上一杯酒,笑道:“大哥,此时战争只是刚刚开始,咱们还有很多机会啊。”

    陈继盛也反应过来,有些讪讪笑着看了李元庆一眼,“元庆,哎。你瞧我这老脸。哎,不说这个了。对了,元庆,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李元庆思虑片刻道:“大哥,大帅那边,是什么计划?我这边,总要跟着大帅来走。”

    陈继盛当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有些欣慰的一笑,“元庆,我来之前,大帅便说,你绝不会忘本。果然还是大帅更了解你啊!”

    李元庆一笑,却并未接这话茬,静静等待着陈继盛的下文。

    陈继盛脸色郑重了一些,缓缓道:“元庆,来时,我与大帅商议了好久。大帅的意思,后金主力云集,我军还是处于势弱状态,贸然妄动干戈,实属不智。但此时,我东江、辽南两部主力皆是尽出,这场仗,不过是刚刚打响。咱们完全可以静观其变,拖到年后啊。”

    李元庆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陈继盛这话虽是说的含蓄,但李元庆却是瞬间便明了了其中的意思。

    毛文龙的想法很明确。

    此时后金势大,与其硬罡显然不合算,但这样放弃,却也着实太过可惜,最好的方式,就是拖着。

    看老奴究竟敢不敢入朝~鲜。

    老奴若入朝~鲜,战场拉到朝~鲜境内,大明朝廷方面,绝不会置之不理,便会派出更多援军。

    加之东江和李元庆两部都已经准备的很充分,还有朝~鲜的杂役军帮忙,在大势上,就能完全占据主动。

    而倘若老奴不入朝~鲜,那更简单了,一旦等年节后金主力撤离镇江,东江、辽南两部立刻杀个回马枪,又岂怕镇江城不破?

    这一来,无论老奴和后金军怎么选择,明军在大势上,已经抓住了事情的主导权。

    李元庆也不得不佩服毛文龙的心机,若是比这个,他与毛文龙,着实还是差的远啊。

    不过,到了此时,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加之李元庆对老奴秉性的了解,他对后金主力现在就进入朝~鲜,却并不是太看好。

    “大哥,您和大帅以为,后金军进入的朝鲜几率,能有几成?”李元庆端起酒杯,跟陈继盛碰了一下,静静看着他的眼睛。

    陈继盛也来了精神,“元庆,大帅估计,在两两之间。而我估计,至少有六成,甚至是七成。”

    “哦?愿听大哥解惑。”

    陈继盛一笑,“元庆,大帅和东江对镇江的觊觎,早已非一日。老奴自也不会不明了。以往,我军一直居于皮岛,老奴就算想,却也没办法。但此次,我大军尽出,摆明了就是要跟后金军真刀真~枪来一场的架势,我想,老奴恐怕很难忍得住这个诱惑。最关键的,这几年,你在辽南接连得胜,本部这边,胜迹也同样不少。这就要过年了,老奴也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定人心啊。”

    李元庆重重点了点头。

    陈继盛所言,倒也有一定的道理,正常人,或许都会是这个心思。

    但李元庆却更明了,老奴一生戎马,久经战阵,更是一国之主,他的心思,远非用常人的思维方式可以揣测。

    此时,后金虽是如日中天,但接连在辽南的失利,加之在辽东的进展也不顺畅,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尝到过新鲜的胜仗滋味。

    而由于后金国内老奴的仇汉政策,矛盾进一步加剧,加之西面林丹汗也并安生,北面,黑龙江流域,李元庆还在库页岛的喜哈儿卫种下了一颗钉子,后金的经济,事实上已经接近于崩盘状态。

    面对朝~鲜境内,严阵以待的明军,他究竟想不想、敢不敢,现在着实是很难预料啊。

    毕竟,若是选择进入朝~鲜,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要跟李元庆和毛文龙鱼死网破了。

    以老奴此时的状态,他绝不会看不透这一点。

    而反之,林丹汗虽然在西面草原上跳的很欢,但这厮,空有黄金家族的血脉,却不过只是个胆小如鼠的不入流的‘富二代’。

    若李元庆是老奴,这个选择还用问么?

    但此时,李元庆又怎的会当面反驳陈继盛的意思,忙笑道:“大哥,我也非常赞同大帅和你的观点。来,咱们兄弟这么多时日不见,自是要好好喝一杯。”

    李元庆笑着给陈继盛倒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率先一饮而尽。

    陈继盛心情也是极好,大笑着与李元庆干杯。

    又喝了几杯酒,李元庆不动声色道:“对了大哥,此次,你打算要在这边停留多久?”

    陈继盛一愣,想了一下,忽然笑道:“元庆,此时战局平稳。一切尽在我军的掌控之中。我想在这边多呆些时日,不会叨扰你们吧?”

    事实上,毛文龙给陈继盛的命令,是令陈继盛过来笼络李元庆,稳定辽南两部的军心。

    但此时,以李元庆的‘懂人心意’,陈继盛又怎的还需要笼络?

    他本该连夜回去复命,但张攀的例子就在眼前,这让陈继盛心里仿似种下了一根刺和一颗种子。

    这个选择,他自是不难做,反正毛文龙又没有给他规定这个任务的时间,他在李元庆这边,更是为了稳定大局嘛。

    李元庆何等精明?瞬间便明白了陈继盛的意思,忙笑道:“大哥,来,咱们再干一杯。”

    …………

    陪陈继盛喝完酒,又给他安排好了住宿,李元庆回到自己的大帐,已经是深夜了。

    念儿却还没有睡,正在眼巴巴的等着他回来。

    看到念儿有些憔悴的小脸儿,李元庆不由有些心疼,忙笑道:“小丫头,吃过饭了么?”

    念儿摇了摇头,却又忙点了点头,“爷,婢子已经吃过了。婢子服侍您休息。”

    李元庆一看念儿的表情,心中便已经明了了大概,笑着将念儿揽在怀里,“吃过了?我检查一下,看肚子有没有鼓起来。”

    说着,李元庆作势便要摸念儿的小腹。

    念儿怕痒,一阵咯咯娇笑,忙道:“爷,婢子错了,婢子再也不敢了。”

    李元庆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脸,“以后我不在,你自己就先吃。正好,今天我还有点饿,让他们炒几个小菜,咱们一起吃点。”

    念儿不由大喜,她最喜欢陪着李元庆吃饭,忙乖巧道:“爷,婢子马上准备。”

    看着念儿欢喜的小脸儿,李元庆的嘴角边也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今晚上,加上这一顿,要到第三顿了,不过,能让自己的女人开心,这又如何呢?

    …………

    陈继盛的到来,营地里又热闹了不少。

    不管是陈忠,还是张攀,与陈继盛那都是老交情了。监军魏良和张启亮,和他也都算是熟人。

    加之陈继盛是代表毛文龙而来,陈忠、张攀两人,包括魏良和张启亮,自然也不能没有表示,这酒宴,便一顿接着一顿。

    当然,李元庆是少不了要去作陪的。

    不过,面子工程虽是不断,但营地里的各项军务,却从未有怠慢。

    参谋制的改进,看似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变,但却让各个军官们,都长了记性,在练兵之余,更能去思量大局,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一晃,又是七八天过去。

    这些时日,李元庆和陈忠两部的哨探、哨船,一直密布在鸭绿江江口、以及上游流域,牢牢的监视着后金军主力的动作。

    李元庆、陈忠、张攀、陈继盛,包括魏良和张启亮,也时而去江边视察形势。

    十一月二十三日晚上,刚吃过了晚饭,李元庆一众人正在举行军议,却忽然有哨探前来禀报,大江完全封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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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毛文龙抵达

    ~~~~~~

    大江封冻的消息让众人精神都是一振。

    这就意味着,后金军主力已经可以渡过江畔,冲杀进朝~鲜境内。

    大帐内。

    陈继盛忍不住大喜道:“两位监军大人,元庆,老陈,老张,诸位兄弟,大江已经封冻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预料中的轨道,诸位兄弟,共勉,努力啊!”

    陈忠也是兴奋异常,“两位监军大人,元庆,事已至此,咱们更不能怠慢半分,我现在便回去布置军务,牢牢盯紧后金军的一切动向。”

    看陈忠风风火火的便离去,张攀也坐不住了,忙道:“两位监军大人,元庆,我现在便也去布置军务。”

    说着,也忙急急离去。

    他的两千缁兵已经有了雏形,这般时候,正面或许不能发挥太大作用,但这跑腿、传信的活计,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般情势,他又怎的能浪费这个机会?

    看张攀和陈忠都走了,陈继盛更是遮掩不住的兴奋,“我现在便回去给大帅写信汇报。”

    陈继盛离去,张启亮也急急奔了出去寻陈忠,这种好机会,他又怎的肯落后了?

    众人散去,帐内哗啦啦少了一片人,只剩下魏良和李元庆本部长生营的儿郎们。

    孔有德也是说不出的兴奋,“将军,他们都去忙活了,咱们也不得怠慢啊。让我们的儿郎也出去打探消息吧。”

    李元庆一笑,却看向魏良,“公公,您是何意?”

    “咱们自然也……”

    魏良话刚说了一半,忽然想起来,在这里,李元庆才是真正的主人,忙道:“李帅,此事,此事自然是以您为准。您说怎么办,咱们便怎么办?”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既如此,咱们的儿郎们又怎的能怠慢了?来人,传我军令,斥候全面出动,随时掌控后金军形势。孔有德,黄国山!”

    “是!”两人赶忙出列。

    李元庆盯着他们,“你二人率本部,即刻前方江口,随时洞察形势。但有风吹草动,即刻向我汇报!”

    “是!”

    两人赶忙急急离去。

    其余诸将,也都去忙活本部事务,魏良也哼着小曲儿欢喜的离去,但官沧海和许黑子,却是留了下来。

    帐内只剩下三人,氧气一下子充裕了不少。

    官沧海笑道:“将军,您好像对此次大江封冻,并不是非常关心啊。”

    李元庆一笑,看着两人,“官兄弟,许兄弟,对此,你二人有什么想法?”

    许黑子笑道:“将军,我估计,老奴怕是很难抛弃一切,冲杀进朝~鲜境内。儿郎们这次,怕是要空欢喜一场啊。”

    看李元庆看向自己,官沧海也笑道:“将军,我也赞同许兄弟的看法。老奴此人,着实是枭雄之辈。他不可能将后金的国运,这么鲁莽的便压到朝~鲜身上。咱们或许更应该准备后手!”

    李元庆哈哈大笑,“面子上的公事,总是要过去的。官兄弟,许兄弟,这方面的筹备,我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是!”两人赶忙单膝跪地,都是大喜。

    看着两人离去,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真理,或许永远只握在少数人手中啊。

    …………

    接下来几天,明军营地一片士气高涨,各部犹如蝼蚁一般,四散向大江流域,随时关注着后金军主力的动作。

    长生营诸部也是如此。

    但李元庆本人,却并未离开营地,稳坐钓鱼台。

    毛文龙那边也来了回信,他对李元庆继续留在朝~鲜,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同时与李元庆约定,只要老奴敢来,必定让其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只是,一天数天过去,时间已经来到了天启四年腊月初,各人各部,却并未得到任何后金军主力渡河的消息。

    相反,毛文龙在镇江城方面的内应却传回来消息,老奴已经离开了镇江,返回了沈阳,镇江城现在是代善和阿敏镇守。

    按照流露出来的消息,代善和阿敏也会在近日离开镇江,返回沈阳。

    消息传到明军营地,众人不由一片瞠目结舌。

    尤其是陈继盛,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边已经将所有这一切,都准备周全,就等着老奴这只‘老兔子’上钩了,但老奴却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就像是狠狠一拳,却一下子砸了个空,直让陈继盛良久喘不过气来。

    魏良和张启亮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简直坐立不宁。

    本以为可以立下这滔天的功绩,却哪知,现在连跟鸡毛都没有够到。

    …………

    腊月初四,天空中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洒洒的,将整个世界,正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

    众人在李元庆的大帐内举行军议,商议下一步的具体动向。

    此时,距离收到老奴离开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两天,这时,怕是老奴已经到了沈阳城了。

    陈继盛满脸阴郁,“两位监军大人,元庆,老陈,老张,现在这般局势,咱们只能执行第二套方案了。老奴既然走了,咱们就直接逼向镇江城,捅了他的心窝子。”

    陈忠此时心里的热火却已经灭掉了多半。

    昨日,他已经与李元庆深谈过,李元庆清晰的为他分析了此时的局势,陈忠心里也有了一杆秤。

    有句俗话说得好,‘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有了之前在镇江城的900多级首级在手,已经足够将陈忠送到广鹿岛总兵的位置上,加之此时,后金主力并未随之老奴完全撤离,再在这边纠缠,已经不符合长生营和他本部的利益了。

    但陈继盛发了话,李元庆不好直接表态,便只能由他来表这个态。

    陈忠不动声色的看了李元庆一眼,却见李元庆眼观鼻、鼻观心,仿似老僧入定。

    陈忠不由一笑。

    与李元庆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已经深深明了了李元庆的性子。

    片刻,陈忠笑道:“大帅既然有了定计,我等自当遵从。不过,后金主力依然徘徊镇江区域,大江又封冻了,船队不得而行。我军没有足够的机动性优势,所以,我想,此事最好还是等大帅过来之后,咱们再进行决断。”

    与李元庆相处这么久,陈忠早已经被李元庆感染的太多太多,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也越来越向李元庆靠拢。

    一听陈忠这表态,陈继盛不由眉头一皱。

    但此时,陈忠才是东道主、地头蛇,陈继盛就算不爽,却也不敢觊觎,忙看向张攀,希望张攀能出来说句话。

    张攀忙笑道:“老陈的筹谋老成持重。我也赞成老陈的意思。后金军主力未退,贸然进逼镇江,未免太过于托大了。还是等大帅过来,再做计较不迟。”

    “嘶。”

    陈继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就想开口斥责张攀。

    但张攀却直接不看他,目视前方,正盯着一个茶壶发呆,仿似茶壶上面,画着什么绝色美女。

    但事实上,这不过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紫砂壶,颜色虽通透,却是灰不溜秋一片。

    陈继盛忽然也反应过来,他实在太过心急了,忙求救般看向了李元庆。

    李元庆一笑,“既然陈大哥和张大哥都赞成缓一步,那咱们便暂且稍缓一步吧。少数服从多数嘛。不过,老奴离去,这对咱们而言,却也是个好机会。咱们可派一支先锋,先行靠向镇江方向,等待大帅主力过来汇合。”

    李元庆轻飘飘的定下了调子,谁又还敢反驳?

    陈继盛也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他却是想抢下、去探路的任务。

    李元庆想了一下,便笑着同意了陈继盛的这个要求。

    而张攀也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先锋的活计。

    由张攀率他的辎兵本部,和陈继盛一起,先行前方镇江方向探路,等待毛文龙主力赶过来。

    中午做出的这个决定,刚刚吃过午饭,张攀便开始实施,带领他的本部,顶着风雪前往了北方。

    李元庆和陈忠,一直将他和陈继盛送到营地北面两里,这才回身返回。

    看着他们的队伍渐渐消失在苍茫的雪色中,陈忠不由微微冷笑,“元庆,陈继盛这厮,真的是……哎。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人啊?合着,他想要立功绩,却要咱们的儿郎们去拼命?”

    李元庆戴着厚厚的虎皮帽,又用力扎紧了一些,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笑道:“大哥,你也不要跟他生这么大的气。陈继盛也不容易啊。只不过他太急了一些而已。”

    陈忠却是极为不爽的啐了一口,“他娘的,元庆,他急,不能拖累咱们和大帅啊。这就要年关了,却要弟兄们飘在这冰天雪地里,跟着他们瞎折腾。若是任由陈继盛乱来,我怕就算大帅也……”

    李元庆摇了摇头。

    依照毛文龙的精明,自然比陈继盛冷静万倍。

    到了此时,他应该也发现了后金军的心思,他们并不愿再与明军主力纠缠,加之快要过年了,儿郎们的心思,也很那聚集到这场战事上啊。

    这场仗,若是顺利拿下了镇江城还好,若是拿不下,那……

    但此时,没有见到毛文龙本人,李元庆也无法揣测毛文龙的心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大哥,此事,还是等大帅到了,咱们再做决断吧。”

    陈忠无奈的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啊。”

    …………

    五日之后,时间已经到了腊月初九,毛文龙姗姗来迟,抵达了李元庆和陈忠的海边营地。

    事实上,从十一月底,毛文龙便已经感觉到了形势有些不对劲,便离开了铁山,率本部朝李元庆这边开拔。

    铁山距离海边营地虽是不远,但这些时日天气恶劣,本部人马又多,却又没有太多牲畜,这行军速度自然也提不起来。

    一天二三十里,已经是儿郎们的极限了。

    营门外,李元庆和陈忠率领一众麾下将领,亲自迎接毛文龙抵达。

    看着毛文龙冒着风雪、骑着战马过来,李元庆率先单膝跪地,“末将长生岛总兵李元庆,恭迎大帅顺利抵达!”

    陈忠和身后一众将官瞬间在风雪中‘哗啦啦’跪倒一片,“恭迎大帅顺利抵达!”

    毛文龙一愣,万没想到李元庆竟会行如此大礼,眉眼不由瞬间舒展开来,一路的沧桑疲惫,也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来,亲自扶起李元庆,“元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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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剑指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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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李元庆此时的身份,在事实上已经与毛文龙平级,虽在勋衔上,李元庆要比毛文龙稍微低一些,但在正式场合,李元庆已经并不需要再对毛文龙行跪礼,只需拱手抱拳便可。

    但此时,监军魏良和张启亮,都被李元庆打发到了大帐里,等候、迎接毛文龙。

    身边,尽是李元庆和陈忠的嫡系心腹将官。

    李元庆想怎样,谁又敢说半句闲话?

    而之所以对毛文龙行跪礼,这倒也并不是李元庆刻意娇柔做作,抬高、甚至‘捧杀’毛文龙,而是在李元庆心里,毛文龙值得尊敬,值得他跪下行礼。

    若没有毛文龙,又哪能来辽地的今天?

    若没有毛文龙,辽地又该有多少子民生灵涂炭,被逼沦为后金的奴才,猪狗不如。

    若没有毛文龙,李元庆的前途又岂能这般顺畅?

    尤其是此时,怕正值毛文龙的心里也忐忑难安之时,李元庆更要用实际行动,力挺毛文龙。

    “大帅一路辛劳,卑职已经准备好了酒宴。大帅,您请这边。”

    毛文龙亲自把李元庆扶起来,李元庆自然也不会托大,忙笑着扶着毛文龙,将他迎向营门里面。

    毛文龙扫视李元庆和身边众将,不由连连点头,苍老的眼睛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好!好啊!”

    从十一月底开始,大雪已经接连飘了十几天,简直要遮天蔽日,天气一下子冷下来不少。

    李元庆估摸着,气温最少也得在零下15度,甚至是20度左右。

    营地里虽有儿郎们一直在扫雪,但就是短短功夫,已经又被盖上了一层白色。

    李元庆亲自扶着毛文龙,直奔他的中军大帐而去,身后,‘哗啦啦’跟着一大片各部将官。

    众人都不是陌生人,寒暄笑声一片。

    来到大帐门口,魏良和张启亮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赶忙笑着迎上来,恭敬与毛文龙行礼。

    他们俩可不是傻子啊。

    只看之前迎接毛文龙的筹备,便已经知晓李元庆对此次接待规格的用心,他们虽不靠毛文龙吃饭,但又怎的敢不给李元庆面子?

    东江本部监军马公公也有些咋舌啊。

    时以非昔日啊。

    他虽然已经不再是主角儿,但今日李元庆的接待规格,却是让他仿似重新感受到了往日的荣光。

    有李元庆在此镇场,一顿酒宴,自是宾主尽欢,各人都喝了不少酒,旅途的疲惫劳顿,也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吃完饭,众将散去,忙活着临时扎营。

    李元庆却是将毛文龙请到了他的大帐里。

    此时,外面虽然风雪飘摇,但大帐里被密封的很严实,火盆烧的‘噼啪’作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仿似来到了春天。

    毛文龙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面带红晕,但精神头却是极好。

    他坐定后,李元庆亲自为他奉上了茶水,坐在了毛文龙的下首对面。

    毛文龙笑着品了一口茶,“元庆,你有心了啊。此次义州之战,我要好好感谢你啊。”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您是卑职的慈父。能为您效力,是卑职的荣幸。”

    毛文龙看着李元庆真诚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元庆,你是个好孩子啊!可惜,在之前,我给你的支持,一直不够。”

    李元庆笑道:“大帅,您可不要这么说。卑职能有今天,全靠您的提携和拂照,元庆对此铭记于心。”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一笑。

    个中坎坷,都在这笑意中,化为了玉帛。

    毛文龙品了一口茶,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看向李元庆的眼睛,“元庆,关于镇江此役,你有什么看法?”

    李元庆沉吟片刻,这才道:“大帅,镇江是个马蜂窝。可取,可不取。取有取的好处。不取,却也有不取的好处。在之前,卑职也因为此事,踌躇良久。但大帅您来后,卑职的心里却是坚定了许多。”

    李元庆说着,笑着看向毛文龙的眼睛。

    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元庆,你小子啊。还是那么鬼机灵!”

    他说着,却是直勾勾的看向李元庆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元庆啊,我明白你的心意。我若攻镇江,你必定不会等闲视之、袖手旁观。不过,我并不想这样。元庆,我想听听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李元庆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犹豫,“大帅,此时后金主力虽未退,但攻击镇江,却并非不可。镇江城经过了后金这几年的经营,已经是辽东的核心。此时,后金还有不少主力聚集镇江,城内物资必定不少。我军既然要攻,就必须要存着拿下的心思!”

    李元庆话虽说的含蓄,但毛文龙怎的不明了其中的意思?重重点点头道:“不错。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攻必胜,战必取!不过,此时鸭绿江已经封冻,咱们在事实上,已经失去了船队的优势。元庆,退路,你可想好?”

    李元庆道:“大帅,说实话。此役,既然决定要攻镇江,卑职便并未准备退路!咱们必须要攻克镇江城,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江水化冻!”

    毛文龙一怔,片刻,不由哈哈大笑,“元庆,说得好,说得好啊!我忽然发现,为何,这几年,在战事上,在战果上,我不如你啊!哈哈哈!”

    …………

    与毛文龙达成了一致,接下来的事情,便只剩下实施。

    在此时的两部中,谁人又敢反抗两人的权威?

    事实上,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李元庆也是痛定思痛之后,咬牙坚持之后的后果。

    按照此时的态势,李元庆事实上已经被毛文龙拉上了贼船,想要完全藏拙避开,已经是不可能了。

    与其让毛文龙和东江本部去镇江再碰一鼻子灰,倒不如,李元庆陪同毛文龙一起,放手一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与毛文龙相处日久,纵然毛文龙有个人性格上的瑕疵,但李元庆却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合格的上官,一个和蔼的长辈,在各方面,对李元庆提携、帮助良多。

    华夏有句古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李元庆的出现,抢夺了原本属于毛文龙和东江的舞台,使得他们只能变成了配角。

    而镇江城,可以说是毛文龙一生的夙愿。

    即便无法帮毛文龙改变他的命运,但这个夙愿,李元庆却要尽力帮他实现。

    与内心的遗憾和不安相比,区区些许人命,那又能算的了什么?

    …………

    毛文龙是初九上午抵达,傍晚,大军便开始踏上了北上剑指镇江的征程!

    此时,辽南和东江北部合起来,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之众,铺天盖地,到处都是明军的旌旗,日月涌动,浪涛翻滚。

    东江本部的儿郎们旅途疲惫,要留在营地暂时休整一天,而李元庆的长生营和陈忠部,则是连夜踏上了征途。

    后世有句话说的很直接,‘时间就是生命!’

    既然决定要拿下镇江,李元庆自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这最根本的,就是必须要牢牢把握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此时天寒地冻,天气条件极为恶劣,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李元庆只能将凡事都想在前面。

    对于江口通往镇江这一路,李元庆早已经是非常熟悉。

    早在天启元年时,李元庆便曾在这条路上多次往返。

    大江已经封冻,到了江口之后,李元庆直接下令大军踏上江面,沿着江面一路向北而行。

    江面虽被盖上了不少积雪,但地势使然,江面正处于地势地处,积雪封冻的过程要更快。

    这一来,比走来一深一浅的岸上,要快速了许多。

    前方有工兵开道,儿郎们便只需防御风雪,防止冻伤,而不用担心崴脚,身体受伤。

    七日之后,腊月十六,李元庆的大军,如约出现在了镇江城外。

    大军在镇江城南三里外,顺势扎下营来。

    后金的哨探,早就得知了明军到来的消息,但明军气势如虹,尤其又是李元庆的长生营,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城,有不少黑影,正站在城头上瞭望。

    有雪势的存在,加之天又这么冷,扎营反而比之前要容易不少。

    漫天的大雪,就是最好的材料。

    而长生营的儿郎们在这方面,早已经是娴熟无比。

    很快,营地便立下了规模,井井有条。

    傍晚,毛文龙也顺利抵达,跟李元庆一起,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两里外,观察着镇江城的形势。

    按照情报,此时,镇江城是代善和阿敏留守,但两人究竟还在不在镇江城,里面的内应也无法得到确实消息。

    不过,只看镇江城的防御规模,李元庆和毛文龙都已经明了,十有八~九,这两位爷并没有离开啊。

    老奴又怎的肯轻易放弃镇江?

    这必定是一场硬仗。

    李元庆和毛文龙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边,尽是精锐骑兵护卫。

    也由不得李元庆和毛文龙不小心,先天性的劣势,后金的骑兵哨探,那可绝不能不防啊。

    “大帅,镇江防御严密。但之前原本的营地,他们却是放弃了,直接收缩回了城内。看得出,他们也不想跟咱们正面交锋啊。”李元庆笑道。

    毛文龙点了点头,却是道:“元庆,在我的记忆里,自老奴兴起之后,这还是咱们大明的军队,第一次,在正面,围困进攻后金军的要塞城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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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

    李元庆一笑:“大帅,也不能这么说。天启元年时,咱们不是就围攻过镇江城么?”

    奇袭镇江。

    是毛文龙此生最骄傲的荣耀,也是其此生最彪炳的战功,更是辽地此时能有如此大好局面的基石。

    此时,听李元庆提起这个话茬,毛文龙紧绷的脸上,忍不住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片刻,他却摇了摇头,笑道:“元庆,你不能这么算。天启元年时,咱们是偷袭。后金军没有防备,咱们是钻了空子。那时,咱们完全无法在正面,与鞑子力敌。但此时,咱们却是光明正大的兵困镇江!而且,是后金军的要塞镇江!”

    毛文龙刻意加重了‘要塞’二字的字音。

    李元庆不由一笑。

    想不到,毛文龙都快往‘知天命’里走的人了,竟然还这么孩子气。

    在天启元年时,镇江虽是枢纽,后金军也很看重,但因为后金刚刚攻克了沈阳、辽阳,其国事的重心,都在辽中平原,而此时,后金已经在镇江坐稳,雄兵云集,镇江已经成为了后金仅次于辽阳、沈阳和老寨的第三核心。

    剧情,大概还是当年的剧情,只不过,不论是后金军还是明军,规格,早已经完全不同。

    毛文龙看着北面被风雪覆盖的镇江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转头对李元庆道:“元庆,咱们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啊。对于破城,你有什么好想法?”

    李元庆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这几年,人人都只看到他李元庆风光无限,但其中的生死、艰辛,又有几人了解呢?

    思虑片刻,李元庆道:“大帅,镇江防卫严密,滴水不漏。我大军刚刚赶至,儿郎们身心疲惫,加之本部主力未至,贸然进攻,并非良策。加之这大雪一直下个不停。我想,咱们可以先休整几天,稳固营地之后,再图谋其他。”

    此时,毛文龙只是带着他的亲兵卫队先期抵达,东江本部主力,要赶到这边,至少还需要个一两日。

    主要是东江本部实在太穷了,除了极为有限的战马,便是骡子也没有几头。

    所有一切物资,都是需要本部的儿郎们肩扛手挑,充当骡马的作用。

    但即便本部的儿郎们已经很努力了,但先天条件所限,这速度还是提不起来。

    而本部这些有限的战马中,有多半,还是上次李元庆从北地回来时,送给毛文龙的……

    毛文龙对此自是心知肚明,他空有一腔热血,百般智计,但在现实面前,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此时,镇江城外,本就是李元庆的本部,而李元庆此言稳扎稳打,毛文龙也挑不出毛病来,笑着点了点头,“元庆,这事情,倒是我太急了啊!咱们先回去吧。先稳固营地再说其他。”

    李元庆一笑,“大帅,请。”

    …………

    到了傍晚,营地基本上已经成型了,雪墙堆到了十米高,环绕四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城。

    与北地相比,在镇江城外建造冰城的难度要小上不少,主要是这边的天气虽冷,却不是极寒,雪层、冰层虽也多有凝固,但却并非磐石般的寒冰,无法获取。

    尤其是底下的泥土层,还残留着些许秋夏的热度,用铁锹刨起来,并不是太困难。

    这一来,雪层、冰层,夹杂着泥土,堆砌起来的城池,在这般寒冷的天气下,极为坚固,就算比之雄浑的镇江城,也并不多承让。

    当然,这般高强度的劳动,儿郎们的体力消耗也是极大。

    晚饭,李元庆没有丝毫吝惜,每人多加了二两肉,饭食管够。

    从长生营和陈忠部筑城开始,毛文龙便带着几十个亲兵,一直在四处巡视,他这时也终于意识到,为何,李元庆这几年能连战连捷,甚至,敢孤军深入到镇江城下,充当‘钉子’,在防守方面,就算是他,只能望李元庆的项背啊。

    李元庆的大帐里。

    火盆烧的正旺,一大锅冒着油光的腊肉,正在沸腾的汤水中翻滚,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各部的主要将官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不多时,毛文龙也来到了帐内,各人纷纷起身相迎,将原本宽阔的大帐,一下子挤的有些拥挤。

    “大帅。大帅。”

    众人纷纷对毛文龙行礼。

    毛文龙一一笑着同众人打着招呼,来到李元庆的身边。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请上座。”

    毛文龙也不客套,笑眯眯坐在了上首,李元庆则是坐在了他的下首旁边。

    亲兵纷纷替众将满上了酒杯。

    毛文龙笑道:“儿郎们今日辛苦,我毛某人也不多说了,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都是大喜,纷纷起身举杯迎合。

    李元庆喝掉了杯中酒,胸腹中热度涌动,寒意一下子消散了不少,笑道:“大帅与我在下午时已经商议过。兄弟们有什么破城的良法,尽可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探讨。”

    陈继盛忙出列笑道:“大帅,元庆,镇江城防卫严密,易守难攻,加之这里已经是后金的腹心,咱们万不得怠慢。我的意见,明日清早开始,咱们便尽快推土填沟,将工事,推到镇江城下,尽早破城。”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未着急表态,看向毛文龙。

    毛文龙看了陈继盛一眼,缓缓点了点头,片刻,这才道:“继盛所言,倒也中规中矩,此时来看,也的确是不错的办法。但本部主力还未至,元庆这边的儿郎们,今日建城已是辛苦,以我之见,此事,还不着急,可以先缓个一两天。”

    陈继盛不由有些急了,忙道:“大帅,时间不等人啊!若我们再拖下去,后金又有援兵赶至,那……”

    他话虽未说完,但帐内众人怎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也是众人最为担心的问题,一旦后金援兵赶至,明军主力将一下子由主动变为被动,被困在此地。

    这时,张攀笑道:“老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像你这般着急,那万一,吃了败仗,这又该如何应对?”

    “你~~~!”

    陈继盛不由大怒,想不到张攀会在这个时候挑他的刺儿,对张攀怒目而视,眼珠子都像要爆出来一般。

    张攀看了他一眼,却是不再理会他,眼观鼻,鼻观心,将他当做了无物。

    张攀这时也终于理解了,为何,李元庆不愿意与陈继盛相处。

    像陈继盛这种人,自己本身本事没有太多,但凡事还都想吃肉,关键是他还没有底气,要把别人当枪使,这种事情,又怎的可能呢?

    以他这性子,右协不败,那才有了鬼了。

    有了那500级首级在手,张攀早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要跟在李元庆身后混功绩。

    又怎的还会理会陈继盛的面子?

    面子,几文钱一斤?

    毛文龙眉头也不由微微皱起来。

    他当然看得明白,陈继盛自年初右协在宽甸失利之后,迫不及待的要找回场子,原本的沉稳,早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现在简直如同爆竹。

    以他此时这样的状态,又怎的能堪大用?

    陈继盛自是也看到了毛文龙眼睛里的失望,心中不由一惊。

    再扫视四周,却发现,大多数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带着一丝鄙夷。

    事情再明白不过了。

    陈继盛现在基本是吃李元庆的,喝李元庆的,一切的安危,全仰仗李元庆的鼻息。

    但即便这般,他反而还想将李元庆当枪使,驱使他的儿郎们,去推土填沟。

    人,谁也不是傻子啊。

    谁的心中又没有一杆秤?

    陈忠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本来,他与陈继盛,也算交情不错,辽南商行之事,陈忠出了大力,几乎不计成本,为的,就是能拉东江本部这些老弟兄们一把,也包括他陈继盛。

    之前,陈继盛的右协在宽甸失利,陈忠对他还充满了同情,无时无刻,都想拉他一把,但此时,这厮居然……

    “大帅,元庆,儿郎们军心疲惫。我不赞成,明日推土填沟!”陈忠恭敬对毛文龙和李元庆一拱手,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态度。

    陈继盛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忽然发现,他今日的表现,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非但没有丝毫作用,反而要把人都得罪干净。

    最关键的,他的本部已经寥寥无几,这般状态,再想要翻身……

    李元庆这时却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不由笑道:“陈大哥所言也不错。兵法有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镇江城就是个马蜂窝,咱们必须要尽快拿下,以免夜长梦多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毛文龙忽然一笑,“元庆,这是哪本兵法的著作?我怎么没有听过?”

    李元庆一愣,瞬间也反应过来,这他娘的不是金大的名言么?忙笑道:“大帅,我也是偶尔看到过,具体出处,倒是真忘记了。不过,我感觉这句话,很有深意,便一直记在了脑海里。”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倒不错,很有意境。不过,元庆,你想要怎么做?”

    李元庆一笑,“我赞同陈大哥的说法。不过,要到具体实施,还需等本部主力赶至之后,才可实行。”

    李元庆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都是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挺陈继盛,难道,刚才的风向错了?

    陈继盛自己也没有预料到,李元庆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这,这是要……

    毛文龙却有些明了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笑道:“今日儿郎们都辛劳了一天了。来,咱们先吃点饭食,喝些酒暖暖身子!我敬大家一杯!”

    毛文龙亲自起来带气氛,谁又敢不给面子?

    很快,随着几杯酒下肚,场内暂时忘却了陈继盛这个话茬,气氛渐渐开始活跃起来。

    毛文龙却是抽了个空隙,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你小子是不是已经有了破城之法?”

    李元庆一笑,也不隐瞒,低声道:“大帅,实不相瞒,卑职的确在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具体要如何,还得大帅您来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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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胆大包天

    ~~~~~~

    毛文龙一笑,“元庆,陪我出去走走。”

    李元庆忙笑着点点头,提起一壶酒,拿起两个酒杯,“大帅,请。”

    看着李元庆恭敬而谦卑的模样,毛文龙一时忽然有些失神,他忽然意识到,他对李元庆的了解,远没有他想的那么深啊。

    毛文龙和李元庆先后离开了大帐,大帐内的气氛更加活跃。

    毕竟,两军主帅都在此,他们这些将领们,也不敢完全放的开。

    毛文龙和李元庆必定是有要事要谈,今晚虽能喝酒,但数量却不多,好不容易才凑到这么个机会,各部将官们,也都要借着这个机会,拉近一下感情。

    来到帐外,听着帐内的喧嚣声,毛文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一些,笑道:“元庆,咱们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啊。”

    李元庆一笑,“大帅,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咱们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什么时候灭了鞑子,我也要去江南买上几百亩良田。”

    李元庆说着,神往的看向了南方。

    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元庆,你这话倒没有错。天上人间,地上江南啊。你以后若买地,一定要去杭州啊!”

    杭州是毛文龙的故乡。

    即便毛文龙已经表现的很克制,但李元庆却能看得出,他对故乡的神往,就像是婴儿对母亲乳~房的本能。

    若胸中没有沟壑,谁又肯放弃江南繁华之地,在这风霜遍地的辽地,一呆就是几十年呢?

    李元庆给毛文龙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与毛文龙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神色却忽然凝重了起来,沉声道:“大帅,我想今日尝试破城。”

    “嗯?”

    毛文龙眉头不由一挑。

    他早就想到了李元庆会有智计,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如此胆大包天,这刚刚才扎下营来,还没有推土填沟,他居然想要破城?

    但毛文龙绝非常人,震惊过后,看着李元庆沉稳的脸色,他也意识到,到了李元庆这种程度,到了李元庆这种身份,他绝不可能会信口开河,无的放矢。

    他既然这么说了,必定是已经有了准备,有了良策。

    “元庆,你,你想要怎么做?”毛文龙强自平稳着自己的情绪,直勾勾的看向李元庆的眼睛。

    李元庆神色却舒缓了不少,缓缓道:“大帅,所谓兵不厌诈!今日,咱们筑城,并未急于发动进攻。加之今夜又下着大雪,后金守军紧绷着的心弦,很可能稍稍放松。与其磨磨唧唧,倒不如放手一搏!”

    “元庆,你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想法?”毛文龙不动声色道。

    李元庆一笑,“大帅,下午时我就有了一些思虑,但还不成熟。但在今晚,陈继盛发话之后,我忽然想明白过来。”

    毛文龙这时已经完全明了了李元庆的心意。

    李元庆已经有了决断,但之所以不付诸实施,是因为本部还没有过来,若是今夜能拿下了镇江城,那可就没有本部的功绩了……

    “元庆,此事,你有几分把握?”毛文龙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但李元庆却看得出,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兴奋,很显然,他对这一天,期待早已经远非一日。

    “大帅,此事,卑职也说不好。若顺利,可能有八成的把握。若不顺,可能只有五成,甚至更低。”

    有着北地之行,在攻城方面,长生营已经有了很深的经验。

    但镇江远非北地那些小堡子可比,李元庆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毛文龙闻言精神不由一振,“五成,也不少了!”

    顿了片刻,他忙道:“元庆,你,你想怎么做?”

    李元庆也不隐瞒,把他的计划,简单对毛文龙叙述了一遍。

    毛文龙不由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他想过李元庆会大胆,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能如此大胆,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啊!

    这……

    但毛文龙也不可否认,李元庆此计,干净果断狠辣,即便镇江城由代善、阿敏这种久经战阵的大贝勒、老狐狸坐镇,只要李元庆的攻势足够迅猛,他们也很难反应过来。

    良久,毛文龙忽然狠狠的把酒杯摔在了地上,直勾勾的看向李元庆的眼睛,“元庆,此事,我支持你!此时本部兵力虽不多,但却尽是精锐儿郎,我把他们都交给你,完全由你来调遣!”

    李元庆不由大喜,“大帅,此战若成,皆是您的功绩!”

    毛文龙忽然也意识到了李元庆的深意,不由意味深长的一笑,“元庆,你我之间,必不相负!!!”

    …………

    回去酒宴,毛文龙笑着又带了几杯酒,便直接宣布散场,理由也光明正大,儿郎们都疲惫了,需要休息。

    长生营的将官们也都散去大半,李元庆却以眼神示意官沧海和许黑子留了下来。

    看着两人的眼睛,李元庆没有太多保留,直截了当道:“官兄弟,许兄弟,我已经想好,要在今夜破城!”

    官沧海和许黑子虽早就料到了可能有大动作,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会这么果决、果断!

    片刻,许黑子率先反应过来,“将军,此计甚妙!以我长生营儿郎们的能量,镇江城的城门,根本就不再话下!咱们正可趁着后金军松懈,一鼓作气,拿下此城!至不济,也要冲散后金的军心!”

    官沧海也明了了李元庆的意思,思虑片刻道:“将军,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卑职以为,寅时初刻最佳!这个节点,后金守军应该都睡熟了。加之今夜有风雪,咱们先将他们冲散,剩下的事情,便简单了许多。”

    无论是许黑子,还是官沧海,在这方面,都有很深的经验。

    李元庆的决定看似突兀,但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最关键的,便是长生营对火药的成熟运用。

    有了这个主动权,无论在什么时候发动进攻,主动权都在长生营的手里。

    而此时天寒地冻,天地仿似都要被连接在一起,护城河早已经失去了作用,加之后金军并未保留在城外的工事,这一来,长生营已经占据了最大的先机。

    寅时,就是3点到5点。

    这个节点,正是正常人睡的最熟的时候,即便是值夜的士兵,因为生物钟的关系,在这个节点,也是最疲惫,精神最涣散的时候。

    看着自己最得力的两个助手,已经融入其中,李元庆心中不由更为笃定,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沧海,黑子,咱们以前失去的,现在,就要拿回来!不过,此事,还不能打草惊蛇,你二人现在便去准备……”

    …………

    半个时辰之后,官沧海和许黑子这才离开了李元庆的大帐。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帐外,李元庆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慢慢抿了一口,沉思片刻,忽然对帐外道:“来人,传我军令,请陈忠陈将军过来。还有,将黄国山、孔有德、李三生、顺子、刘达斗诸将,一并请过来!”

    “是!”帐外亲兵怎敢怠慢?赶忙急急而去。

    …………

    子时刚过,明军营地方向,忽然有几十个人影,缓缓顺着冰城东墙城头上的绳子滑下来。

    他们都穿着洁白的雪衣,背上,都背着棉被大小的包裹,同样被洁白覆盖,若不是他们个个身手矫健,动作极为灵活,寻常人根本看不清,这些个身影,竟然是活物。

    天空中,大雪依然在纷纷洒洒,鹅毛般的雪片子,窸窸窣窣的在身边飘散,将整个世界,都笼罩一片朦胧之中。

    这几十个人影瞬间滑下了城头,沿着东面的雪窝子,小心朝着北面攀过去。

    此时,由于大雪的覆盖,加之今夜没有月亮,天色并不是很透亮,朦朦胧胧的,能见度也就在两三百米左右。

    不到半个时辰,大概在丑时初,也就是凌晨一点钟左右,这几十个黑影,已经逼近了城下三百五十步。

    领头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忽然一摆手,低声呼道:“儿郎们,到地方了。准备匍匐前进。”

    他说着,率先绑紧了背后的‘棉被’,一下子趴在了雪地里。

    身边的儿郎们也反应过来,纷纷趴到一地。

    在窸窸窣窣的雪花飘散下,他们很快就与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

    只不过,虽是穿着精良的厚棉袄,胸上,肘弯上,膝盖上,都绑着厚厚的鹿皮遮蔽,但在这个点,气温怕至少在零下20度左右,趴在雪地里哪怕只停留几分钟不动,很快就会被风雪冰封在一起。

    “狗日的,这天可真冷啊。”

    这领头汉子身边,一个年轻的汉子,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口,小心跟着这领头汉子,生怕掉队。

    这时,他们已经进入了城下二百步的范围,领头汉子不由一笑,“邢二狗,这点罪你就受不了了?就你这熊样的,还想娶上几个美妾?”

    邢二狗不由大怒,“裘爷,这点冷算个啥子哟。我,我不过是刚刚还没睡醒。等下,您就瞧我的表现吧。此战,我一定要拿下这个首功。”

    领头汉子不由一笑,“行!邢二狗,你小子到底是不是个爷们,就看今晚了。爷我给你这个机会!”

    邢二狗不由大喜,“多谢裘爷。咱们得抓紧点了,时候可不多了啊。”

    说着,忙飞速朝着前方爬过去。

    身后,这领头汉子不由一笑,忙快步跟上,低声道:“儿郎们,快。都跟上。”

    他姓裘,叫裘德川,是河南洛阳人,已经在辽地扎根多年。

    只不过,前些年,他一直东流西窜,年近四十了,却连个媳妇也没娶上,还落得一身伤病,眼见就要活不成了。

    但就在他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不但请最好的郎中帮他治好了病,还给了他一份天大的前程。

    而这一切的起点,就在这镇江城。

    此时,他虽然只是百户,但在长生营的序列里,工兵百户,与战兵千户的待遇平级。

    在长生岛,他不仅盖起了前后两进的大宅子,还娶了一妻三妾,儿子都已经有两个了。

    回首往事,裘德川简直感觉一切仿似梦中,他也更加珍惜此时的生活。

    就在刚刚出来明军的冰城之前,李元庆更亲自将他招到了帐中,温言勉励。

    裘德川非常明了,他能不能突破,成为长生营自商老六和许黑子两位爷之下、工兵中的第一个千户,就在今晚了!

    至于女人。

    只要立下功绩,将军什么时候又会吝惜这点赏赐了?

    眼见前方镇江城越来越近,裘德川的眼睛也越发明亮,他尽力压低着自己的身形,与地上的雪面融为一体,低声呼道:“儿郎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马上就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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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强势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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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没有派兵驻扎在城外,但后金军却在镇江南门外这片区域,设置了不少拒马、陷坑、铁钉子之类的防御障碍。

    拒马、陷坑倒也无妨,但这些铁钉子,都被洒在绵软的雪面下,肉眼很难察觉,刚刚逼近护城河,裘德川他们,已经有五六人被扎伤。

    便是裘德川的手上,也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疼倒还是其次,但鲜血却止不住的往外翻涌,在这般地势下,艳红的血色,很容易被头顶上的后金守军察觉。

    好在是北风,血腥味道一时倒传不到城头上。

    城头就在眼前,裘德川也来不及思虑太多,随手将手上的血迹抹在了身侧的大腿上,低声道:“儿郎们一个一个来。小心钉子。不要慌。就算被扎到了,也不要出声。”

    邢二狗一马当先,忙低声回应道:“裘爷您放心,就算脑袋掉了,儿郎们也绝不吭声。”

    很快,一行人就在城头上后金军的眼皮子底下,逼近了城门。

    城门下钉子更多,但炸药包都是现成的,儿郎们也都长了记性,慢慢用手清扫出一条路,依次将炸药包堆放到了城门下,小心引出了引线。

    这般天气,引线的工作更不能马虎。

    细了,很容易被风雪扑灭,粗了,却也很容易被城头上的后金守军察觉。

    好在裘德川他们早有准备,引线都被裹上了白布,差不多有拇指粗细,一直引到了城头东侧。

    在这般天气下,若不是直勾勾的盯着,就算有望远镜,也很难察觉。

    城门那边的儿郎打来了一切就绪的手势,裘德川又亲自再检查了一遍引线,这才一摆手,号令儿郎们全都退到东侧。

    此时,距离寅时大概还有一刻钟。

    在这时的一刻钟,相当于后世的半小时。

    但裘德川他们早有经验,互相簇拥在一起,紧紧的抱成一团,依靠着彼此的体温来取暖,就等着南面主力那边的讯号了。

    …………

    此时,长生营和陈忠部两部主力,已经尽出,毛文龙部数百亲兵,还有张攀的两千缁兵,也都已经准备就绪。

    摄于风雪遮掩的能见度,李元庆也索性敞开了胆子,全军放开了朝前逼近。

    朦胧之中,黑压压一大片,足有超过2万人的明军战阵,悄悄逼近了镇江城方向。

    毛文龙和李元庆位于中军,同儿郎们一样,也在快步、步行朝前逼近。

    不过,越是靠近镇江城,毛文龙的心里却愈发忐忑,在这般寒冷的天气下,他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冷汗。

    李元庆自是感觉到了毛文龙的紧张。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毛文龙虽是枭雄,但天然的劣势,他对阵后金军的胜利的经验实在是太少了,远不像长生营的儿郎们一样,已经对后金军建立起了心理优势。

    尤其是此时这般冒险的动作。

    身为主帅,毛文龙一直挺到现在,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最关键的,他也非常明白,直接将此次战役的指挥权,交到了李元庆的手里。

    虽然他的本部人数并不多,只有几百人,但这却让李元庆更放心,也更安心,能有效的将诸部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很快,明军已经逼近了400步的距离,依稀看到镇江城的城墙了。

    若再往前逼近,明军主力就会暴露在后金军的视野下了。

    “元庆,还有多少时候到寅时?”便是毛文龙,也忍不住问起了李元庆时间。

    李元庆一笑,“大帅,应该很快了。我也有些等不及了。”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元庆,你的锐气,我是真的比不了啊。”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此次,卑职也是有些急了眼。全靠大帅您坐镇,才能稳住阵脚。这一次,咱们必须要一击而下!”

    毛文龙重重点点头,“不错。天亮之前,一定要控制城内形势!”

    沉默了大概七八分钟,这时,许黑子快步上前来,低声道:“大帅,将军,到时辰了。”

    李元庆点点头,脸孔一时说不出的狰狞,“发讯号!”

    “是!”

    亲兵取出了火石,十几人凑在一起,围成一道墙,挡住风势,点燃了火折子。

    片刻,“嗖嗖嗖”,三发冲天爆竹,一下子冲上了夜空,在六七十米的空中炸裂开来,绽放出一片灿烂的烟花。

    主力战阵发来了讯号,裘德川那边又怎敢怠慢?赶忙招呼儿郎们点燃了引线。

    不多时,只听‘轰隆隆’一片连绵巨响,仿似要将整个天地都崩裂开来,镇江城南门方向,火光四溅,巨大的城门直接被炸飞,城墙怕是都要被炸裂了。

    李元庆怎的还会犹豫?大手一挥,“给我上!拿下镇江城!”

    命令迅速被传到到了一线,明军士兵们犹如一片汹涌的赤潮,蜂拥朝着镇江城方向冲过去。

    …………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镇江城官厅,代善在睡梦中被巨响惊醒,赶忙一把推开了身边这具柔软火热的身子,一下子坐起来,随手整理了一下睡衣,大步走出了门外。

    正在门外守卫的几个奴才也被吓醒了,一人忙道:“主子爷,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南门方向传进来的。”

    “什么?”代善不由大惊。

    南门是明军方向,这岂不是意味着……

    代善哪还敢怠慢?赶忙招呼身边奴才,“你,快去把爷的衣服拿过来!走,咱们去看看!”

    “是!”

    奴才们瞬间乱作一团。

    代善刚刚走出官厅前院,衣衫不整的阿敏也急急追了过来,“老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代善脸色一片铁青,“怕是李元庆这狗杂碎攻城了!走,咱们速去南门!”

    “呃?嗯!”事情紧急,阿敏也不敢怠慢,赶忙招呼亲信奴才,急急跟在了代善身后。

    但一行人刚刚走出没有百来步,刚刚出了官厅门口,便已经听到南门方向传来的激烈的喊杀之声。

    两人相识一眼,脸色都是大变。

    片刻,前方有十几骑骑兵急急奔过来,一看到代善和阿敏,慌忙翻身下马,“两位爷,不好了,不好了啊!明军已经攻破了南门,已经冲杀到城里了啊!”

    “什么?狗奴才!再敢胡言乱语,老子拧下你的脑袋当夜壶!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阿敏大怒,一把扯住这奴才的衣襟,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奴才简直要被阿敏掐的背过气去,直翻白眼。

    代善忙一把打掉了阿敏的手,“老二,你他娘的先让他把话说完啊!”

    阿敏这才反应了过来,忙一把推开这奴才,“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奴才半天才缓过气来,带着哭腔道:“两位爷,就在刚才,明军炸开了南门,主力尽至。他们的鸟铳犀利,长枪也锋锐,南门的勇士们已经挡不住了啊!”

    阿敏忙看向代善,“老二,这……”

    代善也有些慌了神,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刚到镇江城还没有一天,竟然就要发动攻势,还攻入了城门。

    这~~,这是要捅了他的心窝子啊!

    按照寻常的惯例,城门一旦被突破,这城池便很难守了。

    但镇江城位置何其紧要?加之城内还有近两万后金精锐勇士,代善又怎能放弃?

    片刻,他已经有了决断,“李元庆这狗杂碎好大的狗胆啊!老二,走!你速去召集你的本部精锐,莽格勒,你速去召集正红旗的勇士们!我只给你们半刻钟!咱们去把南门夺回来!谁敢怠慢半步,立即斩首!”

    “喳!”身边奴才们哪敢怠慢,瞬间乱成了一团。

    …………

    此时,在明军汹涌的冲击下,长生营的儿郎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南门的形势,后续,源源不断的明军主力,蜂拥朝着城内涌进来。

    李元庆和毛文龙已经来到了城头上,临阵指挥。

    再次坚实的踏上镇江城的土地,毛文龙简直要热泪盈眶。

    但李元庆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虽控制了城门,但离占据城池,还有着很大的差距。

    “快,快!长枪兵顶上来,掩护鸟铳兵冲上城头、房顶,先把火力网架起来!”

    李元庆不断大声呼喝,亲兵们赶忙口口相传、放大声音,将李元庆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此时,明军虽是进攻一方,又完全占据了南门的主动权,但后金军却尽是骑兵,主力未损。

    南门内墙里这片区域,地势很开阔,万一后金骑兵不要命的冲进来,在明军主力还没有完全入城、摆开阵势的情况下,很容易吃大亏。

    态度决定一切,细节决定成败!

    虽急于想拿下镇江城,但李元庆清晰明了,这绝不能急在这一时,必须得先将后金主力打狠了,打疼了,让他们害怕混乱了,才是占据城池的机会!

    很快,在李元庆的亲自呼喝指挥下,长生营的儿郎们迅速开始稳住阵脚,抢占周边的有利地形。

    不多时,陈忠部的后续也开始陆续冲进城来,鸟铳兵迅速跟随上长生营鸟铳兵的脚步,长枪兵则是迅速与长生营的长枪兵们汇合,在前方的各个道口上,摆下了长枪阵。

    但这边长枪阵还未摆利索,前方,马蹄声呼啸,简直铺天盖地,数不尽的后金骑兵,蜂拥朝这边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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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螳臂当车?

    ~~~~~~

    天启元年下半年,奇袭镇江之后,李元庆曾经在镇江城呆了近小半年,对城内的地势非常熟悉。

    镇江城内一共有两处军营,一处北门附近,控制北门和东门的形势,约莫有七八千人的规模,另一处,位于西门附近,万人规模左右。

    李元庆当年就在北大营驻扎。

    此时不比后世,更改城市的建筑格局,划一片开发区,用推土机推过去就行了。

    想要扩建军营,需涉及到方方面面,不仅容易滋生巨大的矛盾,对人力、财力的消耗也是极大。

    尤其是后金军还要养马。

    在这方面,自是要付出更多。

    此时,城内的情报系统已经联络不上,但李元庆却完全可以凭借经验推断出,城内后金军驻军的规模,绝不会超过2万人。

    现在这么短时间就冲过来的,只能是西大营的后金军守军。

    与后金军交战多次,李元庆非常明了,这些狗鞑子,还充满了原始的兽性,想要在与他们的交战中获得上风,只能比他们更凶,先把他们的锐气砸下去,让他们害怕,把他们从狼变成狗。

    风雪依然飘摇个不停,天地间一片苍茫,但南门城墙这一段的拿下,却给了李元庆最强的底气。

    “给老子顶上去,灭了他们!”

    李元庆有些嘶哑的大声咆哮。

    前方的儿郎们早已经准备多时,瞬间,房顶上、城墙上,数不尽的鸟铳兵一起开火,火光涌动,硝烟弥漫,直奔向前方街道上冲过来的后金军骑兵。

    “将军万胜!长生营万胜!”

    “万胜!万胜!”

    长枪兵儿郎们也喊起了最熟悉的口号,高呼着顶上前去,与后金军骑兵形成了对冲之势。

    一时间,战场一片噪杂,硝烟弥漫,血雾升腾,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非。

    李元庆和毛文龙站在外城墙上,虽然位置足够高了,但前方还有宽阔的瓮城阻隔,一时间也看不清前方局势。

    “大帅,您先在这里暂时休整。卑职去内墙上指挥。”

    事情紧急,李元庆也来不及跟毛文龙多解释,急急就要奔向内墙。

    毛文龙这时也冷静下来,“元庆,咱们一起。已经破了城,我就不信了,狗鞑子还能翻了天?”

    李元庆一愣,瞬间不由大喜,“大帅,走!咱们一起!”

    毛文龙也是哈哈大笑,“元庆,这还是咱们第一次并肩作战啊!”

    …………

    李元庆和毛文龙急急攀上了瓮城的内城墙,战场的局势瞬间清晰了不少。

    南门附近,一共有三条东西街道,沿城墙一条南北街道。

    此时,就在这沟壑纠葛之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身影,后金军的马群拼死冲锋,而明军则是死战不退。

    街道上原本被晶莹白雪覆盖的白色,早已经是一片狼藉,顺着深夜凛冽的北风,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毛文龙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他已经想到了战事会很惨烈,却万万没有想到,战事居然能这么惨烈。

    明军虽有鸟铳兵的火力支持,但后金军已经发了疯,急急想夺回南门,长生营的长枪兵们,完全就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堆积起了一道血肉的防线。

    但形势太过混乱了,毛文龙纵使有心,却也根本无力。

    这般形势,谁先退半步,就会引起海啸般的连锁反应,将同伴至于危险之地。

    整个战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马蜂窝,别说没兵了,就算是有兵,毛文龙此时也根本插不上手。

    身后,明军的主力还在源源不断的朝着城内涌进来,而前方,后金军亦是如此。

    对于镇江城,谁也不想放弃。

    身边,李元庆的长生岛总兵战旗和‘李’字大旗迎风招展,毛文龙的东江战旗和‘毛’字大旗也是挺立风中。

    这些林立的旌旗,就是明军最大的底气,他们就仿若飞蛾扑火,在各自将官的带领下,蜂拥朝着前方的后金军扑过去。

    “元庆,鞑子很凶啊!咱们必须要想个办法啊!这样下去,儿郎们的伤亡实在太大了啊!”

    事到如此,便是毛文龙,也开始为李元庆心疼起来。

    这可都是些好儿郎啊。

    在这里折损太多,这……

    李元庆英挺的脸孔上却并没有太多表情,从计划攻城的那一刻,他早就料到了,这场战事,将是他从未面对过的严峻考验。

    这也是明军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由防守变为进攻。

    但李元庆非常明了,己方已经占得了先机,后金军绝不可能比己方好受太多。

    狭路相逢勇者胜!

    现在,就要看谁更狠了!!!

    “大帅,鞑子势头很猛,必须要把他们的势头压下去!我相信儿郎们!来人,传我军令,所有人都有,继续往前逼近!”

    “是!”

    亲兵们也都有些红了眼,迅速将命令传达到了一线。

    感受到了李元庆的威势,明军瞬间士气如虹,“万胜、万胜”的呼喊,简直响彻云霄。

    在苍茫的风雪中,只看得密密麻麻的红色战阵,犹如卷入城中的潮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朝着前方逼近。

    毛文龙一时不由叹为观止!

    以他的阅历、眼色,自是一眼就能看得出,即便面对后金军的精锐骑兵,李元庆的长生营这边,竟然已经有了能与他们正面抗衡的能力。

    虽然长生营的损失同样巨大,但在锋锐上,却已经丝毫不逊色与后金军。

    甚至,在勇武上,长生营的儿郎们这边,仿似还要占到一些上风。

    这……

    毛文龙忽然发现,他还是小瞧了李元庆的实力啊!

    长生营如此精锐之军,人数虽少些,但本部方面,却早已经无人能及了!

    李元庆此时自是没有时间理会毛文龙的心思,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他也没有打算保留。

    若不能尽快吃下镇江城,一旦等后金的其他路援军赶至,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眼见后续明军主力冲进城内的越来越多,前方,长枪兵儿郎们也暂时抵住了后金军的威势,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凛冽的冷笑。

    片刻,他大呼道:“牛根升!”

    “卑职在!”

    牛根升赶忙风一样奔到了李元庆面前,恭敬单膝跪地。

    李元庆一把扯住他胸口的衣襟,低声喝道:“前面中间主街,你~,亲自带领投手们上去!把他们给老子灭了!”

    “是!”牛根升怎敢怠慢?大手一挥,召集十几个亲兵,“儿郎们,跟我走!”

    …………

    此时,在内城方向,主街一里多之外,代善和阿敏也有些急红了眼。

    “狗奴才,快,快顶上去!冲散他们!谁敢退后半步,老子非要切了他的脑袋当球踢。家眷尽数给披甲人为奴!!!”

    阿敏像是狮子一般,有些绝望的咆哮着。

    家眷赏给披甲人为奴,几乎是比直接处斩更为可怕的惩罚。

    所谓的披甲人,基本上都是深山老林子里还没有开化的原始人,不仅生活条件恶劣,基本上还处在茹毛饮血的时代。

    若是女眷赏给他们,用屁股想,各人也都能知道后果。

    这些后金的勇士们谁也不敢怠慢,发疯一般往前冲。

    一旁,代善却是已经冷静下来。

    他也意识到,李元庆既然决定攻城,必定报定了必克的决心。

    此时,李元庆已经占得了先机,想要从他的身上讨到便宜,哪有这么容易?

    按道理,此时最明智的方案,就是果断撤退,利用后金军的机动性,果断甩开明军,待缓过气来,再做计较。

    可惜啊。

    镇江城的位置实在是太关键了。

    不论是代善、还是阿敏,他们根本不敢放弃镇江城,否则,即便他们是大贝勒,怕也绝无法承担老奴的怒火!

    代善牙根子都咬的生疼,但此时这般态势,他只能咬牙挺下去了。

    只能希望他的勇士们争气,灭掉了明军的锐气,将赶他们赶出城去!

    …………

    此时,在纵贯南北门的东西主街上,战斗彻底进入了白热化。

    伴随着‘砰砰砰’连绵不绝的鸟铳声,长生营的长枪兵们,犹如一片片连绵的赤潮,在熟悉的‘万胜’呼喊声中,不断的朝着后金骑兵冲刺。

    后金军方面,骑兵的威势虽猛,但摄于地势,他们根本无法让战马冲起最快的速度,加之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严重影响了战马的脚步,他们只能依托箭雨,在远距离对明军造成杀伤,也不敢再贸然往前冲。

    站在李元庆的高处望去,雪夜映衬下赤色的明军洪流,缓慢却强有力的持续朝前逼近,而杂色的后金军战阵,却像是开始萎了一般,节节败退。

    这时,明军战阵后方,有一队百来人的队伍,正急急奔了过来。

    “兄弟们让一下!投手兄弟们来了!”

    有亲兵大声呼喊。

    投手们虽是长生营的新生部队,但他们的威力,在之前镇江城外的土墙下已经得到了验证,他们虽大多都是普通军士,却是享受小旗的待遇。

    儿郎们对他们也不再陌生,更知道,这是将军新组建的王牌队伍。

    此时,街道虽是狭窄,但随着各部军官的大声呼喝,很快,前方就挤出了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小道儿。

    牛根升亲自带着这百多号投手,急急冲上了前方。

    这些投手们,各个身材粗壮,浑身缠满了黑不溜秋的东西,看着似乎有些啰里啰嗦的,但他们脚步矫健,动作极快,很快,便已经冲到了前方,不见了踪影。

    一个辅兵忙问身边的甲长道:“李爷,这些投手大哥们,他们身上绑的的是什么呀?看着怪渗人的?”

    这甲长是战兵序列刚刚调过来辅兵队伍,虽被称为李爷,但实际上,他还不到20岁。

    这也是长生营的老传统,以老带新,融会贯通。

    有着平日里严格操练的底子,这些辅兵们虽无战阵经验,但从最基层的甲长开始,尽是老兵带队。

    在这种残酷的战场环境下,长生营体系依旧牢固,就算是新兵,也只能挺起胸膛往前冲,融入大势!

    所以,即便这种硬仗要死不少人,但对李元庆而言,他丝毫不虚!

    有着他的这群老弟兄们充当底子,比暴兵,他又怕谁?

    此时,看着这比自己还要老成一些的辅兵,这甲长不由一笑,“这东西啊呀。这可是宝贝啊!哼!区区狗鞑子,竟然也想螳臂当车,阻挡我长生营的脚步?”

    土墙之战时,他身为长枪兵,就在阵前,自是将一切看得清晰,更明了将军新研制的手~榴~弹的威力。

    说着,他忽然一笑,“张兄弟,别着急,待会你就知道了。这场仗,咱们赢定了!”

    但他话音刚未落,前方忽然传来‘噗噗噗’一片,他最熟悉的爆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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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再克镇江

    ~~~~~~

    噗。

    噗噗噗。

    迷茫的风雪中,近百颗手~榴~弹划过天空,带起一道道短暂的硝烟,在后金军头顶上、身边、身上,瞬间爆裂开来。

    即便后金军士兵大多都披着双层甲、甚至三层甲,但如此近的距离,手~榴~弹威势完全被发挥到了最大,瞬间,铁砂飞溅,碎片横飞。

    这些后金军士兵本已经被明军的鸟铳和长枪兵压制,哪里又想得到,此时居然突然又天降横祸。

    一时间,形势一片混乱。

    后金军战阵中血肉横飞,战马嘶鸣,许多汉军旗的士兵直痛的哭爹喊娘。

    真奴们也没有好多少,叽里呱啦‘鸟语般’的叫骂声连绵,惨呼声更是要响彻云霄。

    但明军却恰恰相反,投手们的突然加入,就像是在拔河比赛中突然开了作弊器,儿郎们瞬间士气大振。

    “将军万胜!”

    “长生营万胜!”

    “大明万胜!”

    “万胜!万胜!”

    儿郎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直冲云霄,更让这些后金军的士兵们,彻底跌落了无底的深渊。

    牛根升也是大喜。

    上一次土墙之战,投手们虽也是由他亲自指挥,只不过,有土墙的间隔,他无法探知到土墙之后的情景,无法亲眼目睹手~榴~弹的效果。

    但此时,前方根本遮掩,后金军士兵、战马的惨状,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但牛根升此时却并不敢怠慢,赶忙大呼道:“儿郎们加把劲,给我狠狠的投啊!灭了这些狗杂碎!”

    此时虽有风雪,但前方的长枪兵儿郎们就是最好的挡风墙,投手们纷纷取出火折子,引燃了下一枚手~榴~弹,嗖嗖嗖的丢向了前方。

    片刻,‘噗噗噗’的爆裂声又接连响起来,后金军战阵顿时又是一阵哭爹喊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儿郎们,好样的!干的漂亮!继续!继续!”牛根升忍不住仰天大笑,一夜顶着风雪、寒冷的辛劳,瞬间消散无踪。

    这时,黄国山也快步赶了过来。

    眼前这些长枪兵,正是他第四千总队的儿郎们。

    事情紧急,李元庆也没有太多时间犹豫,直接将5000辅兵,全数冲入了战兵序列,加入了各个千总队。

    黄国山的第四千总队,一下子分得了近千人,多半都是长枪兵,实力一下子暴涨了几倍。

    不过,长生营军纪森严,各方面规章制度都已经很成熟,此时时间虽短,但儿郎们早已经被强制性的融入到大势。

    刚才,黄国山正在一侧的房顶上指挥战斗,一看到牛根升他们过来,便急急赶了过来,但牛根升他们速度更快,这短短时间,便已经有两轮‘流星雨’丢到了后金战阵里。

    看着后金军战阵一片哭爹喊娘,狼狈四散,黄国山的心情也是瞬间大好,他用力拍了拍牛根升的肩膀,“牛兄弟,好样的啊!”

    牛根升虽然贵为李元庆的亲兵头子,但黄国山却是他正儿八经的前辈,此时,虽然心情极为爽利,但牛根升却丝毫不敢在黄国山面前托大,忙笑道:“黄爷,都是将军英明果断!这一战,定了!”

    黄国山心情也是极好,“牛兄弟,再来几轮手~榴~弹!我带儿郎们冲过去,一口气灭了他们!”

    “哈哈哈!好来!投手们准备了!干死狗日的狗鞑子啊!”

    “两位将军,你们就瞧好吧!”

    …………

    又是几轮‘流星雨’在前方的街道里的炸响,李元庆的心情也一下子愉悦了起来。

    就算‘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那又怎样?

    与时代的大势相比,他们又能算的了什么?

    “来人啊!传我军令!全军进逼!冲垮他们!”

    趁你病,要你命!

    李元庆哪还会犹豫?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命令。

    “是!”命令迅速被通传到了一线。

    整个肉眼可见范围内的明军赤潮,瞬间仿似打了鸡血一般,奋勇向前。‘万胜万胜’的呼喊声,简直就像是喷发的海啸,要将夜空撕扯下来,踩在脚底下。

    李元庆身边,毛文龙却是大惊失色。

    站在此时他这个角度,自是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可是清晰的看到了长生营‘手~榴~弹’的威势,这,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竟然能有如此威势?

    他忙看向了李元庆。

    李元庆自然注意到了毛文龙的神色,忙笑道:“大帅,这是我长生岛上新研制出不久的手~榴~弹。在近距离的杀伤,尤为有效。此战,大局已经矣。”

    毛文龙赶忙点头,但在这个时刻,战事正酣,他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李元庆关于‘手~榴~弹’的事务,忙道:“元庆,既然大局已经占优,咱们绝不能浪得这个机会。总攻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李元庆哈哈大笑:“大帅英明!来人啊!通令全军,发起总攻!!!”

    “是!”

    …………

    手~榴~弹的突然参战,彻底打破了战局的平衡,明军节节向前,但后金军却是节节败退。

    不到半个时辰,明军的前锋,已经冲到了城中,直逼镇江官厅。

    阿敏不由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在集中了他们镶蓝旗、正红旗两旗精锐勇士的冲锋之后,还是没有冲破明军的战阵,反倒是两旗的精锐们损失惨重,尤其是战马,这简直是……

    “老二,老二,现在,现在咱们该何如?”

    阿敏已经慌了神,忙看向身边不远处的代善。

    此时,前方明军的呼喊声已经清晰入耳,怕是不足两百步了。

    代善脸色一片铁青。

    摄于地势的缘故,他和阿敏根本无法冲上前去临阵指挥,果真是被李元庆钻了空子啊。

    但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毫无办法。

    若再硬撑下去,他们两旗的骨血,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老二,你先走!我留下来断后!”代善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一瞬间,阿敏的眼睛不由一片湿润,他万万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刻,代善居然选择了自己留下。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你他娘的倒是快走啊!难道你想被李元庆抓住去明狗子朝廷里邀功么?”

    代善一改往日的深沉、斯文,近乎是歇斯底里一般的咆哮。

    “哦。哦。”阿敏这才反应过来,忙招呼身边亲随奴才,“走!咱们走!快!”

    片刻,阿敏在百多奴才的簇拥下,带起一阵雪沫子,急急朝着北面狂逃而去。

    看着阿敏离去,代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身边,有亲信奴才忙低声道:“主子爷,明狗子杀过来了,咱们也撤吧。万一被他们逼过来,咱们可就,可就危险了啊。”

    代善忽然一阵冷笑,“慌个球子!李元庆又不会飞,你们身下是什么?不着急,再等一会儿。”

    “呃?是,是。”

    身边奴才们也反应过来,忙紧紧将代善簇拥在正中,生怕他被明军伤害。

    看着南面红色的明军赤潮越逼越进,代善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恨意,但片刻,他却释然开来。

    李元庆已经势大,他就算恨,也没有太多好办法。

    还是得先把他自己屁股下面这坨屎弄干净啊!

    好在阿敏就是个莽汉,并没有让他浪费多少力气。

    这时,明军先锋已经冲杀过来,犀利的鸟铳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有几发铳弹,甚至射到了这边的地上。

    代善也不敢再犹豫,缓缓调转马头,“咱们走!”

    “是!”

    瞬间,正红旗部精锐,簇拥着代善的王旗,急急朝着北面退去。

    低沉的鹿角号鸣声响起来,这些后金军败军也找到了主心骨,蜂拥朝着北面狂逃而去。

    …………

    一个多时辰之后,天色已经亮起来,明军基本上已经控制了全城,许多儿郎们以总旗、甲为单位,化整为零,穿梭与城内大街小巷,清缴后金军残留下的余孽。

    这时,官厅也已经被收拾利索。

    李元庆和毛文龙以及陈忠、陈继盛、张攀一众主要将官,快步来到了官厅之前。

    再次见到镇江城最熟悉的官厅,毛文龙就算一世枭雄,眼泪却止不住的从泪腺中渗出来,他用力的抚摸着门口前巨大的石狮子,喃喃却说不出话。

    身边一众将领,大都是镇江出来的老弟兄,脸色也都是极为复杂。

    李元庆的心里也有些唏嘘,毛文龙平生的夙愿,在这个时刻,他终于帮他实现了。

    只不过,后金主力未损,接下来的时局依然扑朔迷离,李元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忙笑道:“大帅,咱们该进去了。”

    毛文龙这才反应过来,不由一笑道:“元庆,镇江此役是你打下来。你先请。”

    毛文龙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都是大惊。

    尤其是东江本部的将领们,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这是要……

    陈继盛脸上的潮红也瞬间散去大半,说不出的苍白,这,这……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您是元庆的慈父、恩师,元庆自是以大帅为先。大帅,您请!”

    李元庆说着,率先上前半步,恭敬对毛文龙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毛文龙一愣,嘴角边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到了这时,他哪里还能不明白李元庆的心意?缓缓点了点头,“元庆,你是个好孩子啊!走,咱们进入!”

    说着,他大步跨进了镇江城官厅雄伟的大门。

    李元庆的嘴角边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第二个进入了大门。

    身后一众将官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鱼贯而入。

    来到官厅,有亲兵赶忙奉上了茶水,各人分宾主落座。

    官厅内的陈设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大致还能找到当年的格局,毛文龙一时也有些唏嘘不止。

    心中更是明了,若没有李元庆这股冲劲儿,这种当机立断,他想要攻破镇江城,恐怕还要良久挣扎啊。

    李元庆虽一夜未眠,但精神头却是极好,笑道:“忙活了一夜,大家伙都饿了吧?牛根升。”

    “卑职在。”门口的牛根升忙快步奔了过来,恭敬侍立。

    “去找找官厅的厨子还在不在,让他们炒几个好菜过来。”

    “是。”

    牛根升赶忙匆匆而去。

    毛文龙笑道:“元庆,镇江城已经攻克,下一步,你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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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代善的宠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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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毛文龙有些炙热的眼神,李元庆忽然意识到,今夜攻城的顺利,似乎,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儿啊。

    片刻,李元庆忙笑道:“大帅,根据眼前的形势,后金军虽被我军击溃,但其主力未损。这般失去了镇江城,想必,他们心里极为不甘。元庆以为,咱们短时间内,还是应以防御为主,先稳固镇江区域的防线,再图其他。”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此时的时局,我军还当以稳为先。对于被炸裂的城门,也需要尽快修复。”

    毛文龙嘴上虽说的漂亮,但李元庆却还是注意到,毛文龙的眼神里,闪过那么一丝不甘。

    但想想也就释然。

    此役,几乎完全是长生营和陈忠部的功绩,毛文龙人虽在此,但东江本部主力却未至,他必然不甘心啊。

    但此时,大胜当前,毛文龙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急切,李元庆也只能先按兵不动,先把镇江的事务稳固好了,再去规劝毛文龙了。

    聊了几句‘闲话’,李元庆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镇江城的布防上。

    当然,此时城内还是以长生营和陈忠部为主,具体事务,李元庆只是请示毛文龙,但李元庆早已经脱离东江,与毛文龙平级,毛文龙又怎的会不知趣的指手画脚?

    任务安排很顺利,主要便是修复南门,检查城防,安排驻军防卫,清除城内后金余孽,以及今夜此战的战果清点。

    刚刚议完军事,牛根升便带着十几个亲兵,将一碟碟刚刚炒好的热菜,端了进来。

    今夜此战虽是凶险,但因为是夜间,老百姓大都呆在家里不敢出门,天刚亮,明军便完全控制了形势,此战倒并未给老百姓造成太大的损失。

    官厅这边,代善、阿敏诸人,显然没有想到明军能在一夜破城,各方面的规制,还是他们大贝勒的待遇。

    像是厨子、仆从之类,以及各项物资,都是保存的周全。

    一夜辛劳,美食端上来,李元庆也不客套,笑着邀请众人吃饭。

    众人都饿得不轻,很快便一阵风卷残云,将这些美食消灭干净。

    吃过饭,陈忠、张攀众将都去忙活,今夜虽是打了胜仗,但在一切事务走上轨道之前,众人怕谁也不得休息。

    陈继盛倒是想跟毛文龙好好聊聊,但李元庆在此,此时显然不是时候,忙也去找事情做。

    官厅内一下子空荡下来,只剩下李元庆和毛文龙两人。

    看着眼前高大英挺的李元庆,毛文龙的神色也渐渐柔和起来,“元庆,你是个好孩子啊。真金不怕火炼。说实话,你能有现在的成就,我也从未想过。”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这都是您的栽培和提携。若没有您,便没有卑职的今天。”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元庆,年少得志者不少,但得志却能保持本心者,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元庆,在这方面,你让我很欣慰啊。”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赞誉了。卑职是从泥腿子起身,一直很明白,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

    毛文龙一笑,“元庆,你能有这想法,我就放心了。”

    李元庆笑了笑,亲自起身给毛文龙倒了一杯茶水,笑道:“大帅,关于此役的报功细节,卑职想跟大帅先通个气。”

    毛文龙一愣,片刻,不由笑道:“元庆,你直说便是。此役,你长生营的功绩,我会尽力维持周全。”

    但说着,他忽然也反应过来,李元庆已经是总兵,可以直接跟朝廷通气,又哪里再需要他来做这个‘中间人’,不由苦笑道:“元庆,你说,我听着。”

    李元庆自是看到了毛文龙的尴尬,思虑片刻,笑道:“大帅,卑职的意思,此役镇江城的功绩,我想让与本部。”

    “什么?”

    饶是毛文龙心里早有所准备,知道李元庆必然不可能亏了本部,但李元庆竟然要直接将镇江城的功绩让与本部,着实让他大惊失色,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半晌,毛文龙这才道:“元庆,这,这怎的使得?今夜的功绩,可是儿郎们拿命换来的啊!”

    李元庆一笑,“大帅,在您面前,卑职也不敢说虚话。说实话,到了现在,卑职即便吃下这份功绩,但朝廷方面,恐怕也不能给卑职太多赏赐了。倒不如,把这功绩让给本部的兄弟们。若大帅您觉得为难,那咱们就按照银子来换首级。前些时日,张攀张大哥那边,我们也是这么来的。”

    毛文龙这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心思,思虑良久,缓缓笑着点了点头,“元庆,这,这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若这般,这个条件,我接受。”

    李元庆大喜,笑道:“大帅,这事情,其实卑职也藏着私心啊!正如古之先贤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毛文龙哈哈大笑,“元庆,此事你尽可放心。朝廷方面,我来交代!”

    最关键的事务达成了妥协,两人间气氛一时轻松了不少。

    毛文龙也刻意转移了话题,与李元庆聊起了家常。

    此时,战绩的结果虽然还没有统计出来,但毛文龙是亲历者,在城墙上,将一切看得很通透。

    此役后金军主力虽未损,但前锋和杂役却是损伤很大,少算也得有个2000级入账。

    2000级,足够他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了。

    聊了一会儿,看着毛文龙已经露出了疲惫之色,李元庆正准备告辞离去,这时,却有亲兵快步奔进来,恭敬道:“大帅,将军,官厅内的女眷,都清点出来了。里面有代善的一个宠妾,还有阿敏的三个侍妾。”

    李元庆一愣,片刻,不由一笑,对毛文龙道:“大帅,咱们去看看?”

    毛文龙本不想去,但忽然,他仿似想起了什么,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

    两人在亲兵的带领下,来到了中院,在客堂一侧的小院儿里,聚齐了六七十号女眷。

    李元庆扫了一眼,都是年轻女眷,莺莺燕燕一片,香气袭来,让人精神一振。

    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老婆子忙笑着迎了上来,“两位爷,都在这里了。官厅的正经女眷,如假包换。”

    亲兵忙在李元庆耳边耳语几句,介绍了这老婆子的身份。

    她就相当于管家,又相当于老鸨子和媒人,在城内为一众后金权贵‘牵线搭桥’,算的是个实力派。

    李元庆不由一笑,“把代善和阿敏的女人给爷带过来。”

    “是。爷您稍待啊。”

    城头变幻大王旗。

    此时,城内已经换了风水,这老婆子怎敢怠慢?赶忙小跑着跑进了人群里。

    片刻,她带着4个年轻女子,来到了李元庆身前,陪着笑道:“爷,这边这位,就是原来代善的宠妾。这边三位,是阿敏的侍妾。”

    李元庆扫视四女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阿敏的三个宠妾,姿态都不错,看样子,都是汉人,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看向李元庆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求。

    而旁边代善的这个宠妾,年纪似乎更小,虽不是最漂亮,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诱人风情。

    尤其是她的眉眼,高耸的鼻梁,与汉人和女真人都有着明显不同,竟然是个混血儿。

    李元庆在她的脸上打量了差不多有十秒钟,旁边的老婆子忙笑着解释道:“爷,她叫黛丝,是北面野人部的娇女。年前才被代善得到。”

    李元庆一笑,忙回身对毛文龙道:“大帅,此女我看不错。大帅若喜欢,可让其铺床叠被。”

    毛文龙眉头却是微皱,他忽然有些怀疑李元庆的审美目光了。

    这他娘的,这不是个白毛番鬼么?

    对这些异族,毛文龙可没有丝毫的好感,忙笑道:“元庆,我已经老了哦。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这些女眷,便由你来处置吧。”

    李元庆已经送给毛文龙整个镇江城的功绩,毛文龙又怎会在区区几个女人上,跟李元庆较劲?

    李元庆一愣,忽然也明白了毛文龙目光里的深意,不由用力一拍脑门子。

    这他娘的,时隔五百年,审美不同啊。

    这下子,怕被毛文龙给鄙视惨了。

    不过……

    转念,李元庆却忽然欣喜起来,忙笑道:“大帅恩典,卑职多谢了!”

    毛文龙哈哈大笑,“好了。元庆,我有些乏了。这边,你来处置就行了。”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恭送毛文龙去官厅前院休息。

    看着毛文龙离去,这老婆子也反应过来,怕眼前这个年轻人,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啊。态度不由更为殷勤。

    亲兵搬来了椅子,李元庆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对这老婆子道:“这些女眷,还有多少完璧?”

    老婆子忙笑着凑到李元庆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李元庆一笑,“还算不错。这天寒地冻的,她们都身肉娇贵。先散了吧。对了,这个什么黛丝的,给爷我留着。爷我很喜欢。”

    老婆子忙笑道:“爷,您放心,包在老身身上。”

    这黛丝似乎也听懂了李元庆的话,忙感激的看了李元庆一眼,深深一个万福,这才袅袅离去。

    莺莺燕燕们散去,空间一下子宽敞了不少,李元庆笑着看着这老婆子的眼睛道:“大姐您贵姓啊。小弟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事务,要仰仗大姐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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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为华夏民族负责!

    格子军和日耳曼战车给力啊。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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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老婆子登时一愣,没想到李元庆的态度骤然变化这么大,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她也不是常人,愣了片刻,忙笑道:“爷您真是说笑了啊。老身姓曹,街坊邻居都唤我一声曹二娘。爷您有什么吩咐,直管吩咐老身便是。”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二娘?呵呵。这名字不错。对了二娘,爷我还真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

    曹二娘忙笑道:“爷,您请直说。老身洗耳恭听。”

    李元庆一笑,“二娘,你在镇江城是熟脸,我初来乍到,想请咱们镇江城的士绅们吃顿饭。这件事,就麻烦二娘你来替我安排吧!”

    曹二娘一怔,脸部不由一变,但李元庆说的冠冕堂皇,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愣了片刻,声音有些颤抖道:“爷,奴婢,奴婢马上去办此事。”

    听到她换了称呼,李元庆淡淡一笑,“二娘,你不必紧张。老话说得好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要你安心替我办事,我自会保证你的安全。”

    “是。是。谢爷恩典,谢爷恩典。”

    …………

    看着曹二娘带着几个丫鬟离去,李元庆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

    镇江城此役在战事上虽是顺利,但想将其坐实,化为己有,远非表面那么简单啊。

    天启元年,毛文龙之所以能顺利攻克镇江城,几乎是兵不血刃,其中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就是得到了城内心向大明的豪绅们支持。

    但此时,四年已经过去,刚刚出生的婴~儿,已经都会跑了,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当年,镇江城破,城内无数豪绅、百姓,惨遭后金军屠戮,李元庆虽也做的不够地道,但相比毛文龙,他无疑要好上不少……

    换句话说,此时,毛文龙在镇江城的声望,远非辽地其他地区可比,或者说,他在镇江城的名声,已经臭了……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镇江城的百姓们。

    城头变幻大王旗。

    对老百姓而言,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痛苦之事。

    尤其是后金这种化外蛮夷,屠城简直就像是家常便饭。

    毛文龙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老百姓们几乎手无寸铁,又怎的可能与凶神恶煞的八旗铁骑抗衡?

    就像是后来两广的新会。

    新会百姓在抵抗反清的汉人武装势力时,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比对抗满清还要激烈十倍,对自己的同胞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们已经被满清惨无人道的屠城吓怕了,想给自己的宗族留下一些余脉、烟火?

    李元庆非常明了,此时的镇江城,即便有辽南和东江的五万大军,但想要死守,还是非常不现实。

    此时,虽有天启元年后金的屠城,但因为李元庆和东江本部的逐渐强大,后金在辽东区域也实施了‘收缩’战略,这使得周边区域大量的百姓们,都拥挤在镇江城,此时城内的丁口,至少不下五万之众。

    好不容易,费尽了心思,这才打下了镇江城。

    以前,李元庆是没有能力,也没有选择,只能选择明哲保身,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儿,但此时,李元庆已经有了左右乾坤的余力,他必须要对镇江城的百姓们负责!

    更要为大明和华夏民族负责!!!

    …………

    在中堂客厅里的软榻上小憩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牛根升正守候在一旁,见李元庆醒了,他忙上前小声道:“将军,此战的伤亡和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

    说着,忙将一叠文册,恭敬递到了李元庆的手里。

    李元庆舒缓了一下手脚,打开文册扫了一眼,眼神一时有些阴郁。

    此战,长生营方面,有近七百人的伤亡,其中,阵亡者超过了三百。

    他们多数是长枪兵,死亡的原因也很直接,都是在与后金骑兵的对冲中,被战马撞击、踩踏而死。

    而很多伤兵们,轻则断胳膊断腿,重的,怕是五脏六腑都有毛病。

    陈忠那边因为不是主攻,入城晚一些,伤亡要小一些,大概在五百人左右。

    张攀那边也在两百人左右。

    毛文龙的亲兵序列伤亡寥寥,只有几十人。

    主要是他们并未在第一时间便加入战事,大多数伤亡者,都是在后来入城清缴后金余孽时,受到的损伤。

    但有得必有失,此役的战果方面,所获也是颇多。

    明军一共剿首鞑子首级两千一百多级,其中,真奴超过了一千级。

    这绝对可以说是近年来明军少有的大胜了!

    更关键的是,明军收复了镇江。

    这要是报到朝廷里,毛文龙这边,无论功绩还是声望,必将更上一层楼。

    加之城内诸多的物资、财货,这些伤亡,似乎也不那么刺眼了啊。

    李元庆忽然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地位的升高,他对生命,似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敬畏。

    这可不是个好苗头啊……

    “根升,辛苦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我喊人来叫你。”李元庆用力拍了拍牛根升的肩膀。

    亲兵统领的位置及其重要,在没有参谋部的情况下,他就相当于李元庆中枢调动的核心,自然得不到片刻休息的时间。

    牛根升忙恭敬点头,“谢将军。”

    片刻,他却忙低声道:“将军,念儿姑娘也进城里来了。现在就在城中大帐休息。”

    李元庆一笑,“我知道了。”

    …………

    李元庆来到官厅前院,毛文龙已经起来了,而且精神头极好,正在官厅中凝望着沙盘。

    李元庆也不得不佩服毛文龙的精力,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元庆见过大帅。”李元庆忙笑着上前对毛文龙行了礼。

    毛文龙一笑,“元庆,这么快就起来了?我以为你还要多睡一会儿。”

    李元庆也一笑,“大帅,什么时候能鞑子灭了,咱们就都能睡个好觉了。”

    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我也很期待这一天啊。”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大帅,本部主力方面有消息过来了么?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毛文龙闻言精神不由一振,“很快了,他们已经距离镇江不足五十里。估计,晚上先锋就能到了。”

    李元庆也是大喜,“本部主力到达,咱们守卫镇江城,便又填了一大半把握。”

    两人寒暄一阵,将一些基本的军务和政务通了一遍气,李元庆也将他筹谋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帅,关于镇江城的百姓,我想全部迁徙。”

    毛文龙一怔,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片刻,他这才缓过神来,“元庆,镇江城此时怕不下五万百姓,江水又已经封冻。这件事,难啊。”

    李元庆本以为此事还要在毛文龙这里费一些周折,却没想到,毛文龙居然这么容易便过了。

    看来,毛文龙也看的明白,想守住镇江城,此时还不现实啊。

    毛文龙看李元庆的神色,也明了李元庆的心意,他长叹息一声,有些苦笑的道:“元庆,我明白你的心思。说到底,是我毛文龙对不住镇江城的百姓们啊!对于此事,你有什么计划?”

    李元庆思虑片刻,这才道:“大帅,为今之计,只有先抚慰民心。待本部主力赶至之后,再行计较吧。”

    毛文龙沉沉的点了点头,“也好。对了,元庆,今夜的宴请,可以让马公公和魏良、张启亮他们做主。”

    李元庆一愣,片刻,不由也明白了毛文龙的心思,忍不住赞叹道:“大帅,英明啊!”

    两人相识一眼,不由都是一笑。

    …………

    时已至傍晚,天色渐渐朦胧了下来,连绵的雪片依然没有停止,昨夜的喧嚣早已经散去,整个世界,又被裹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装,仿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马上就要进入腊月了,天气也越来越寒。

    后世时,李元庆曾经多次来过东北,寻常的寒冷天气,也就在零下20度左右。

    但此时,因为受到小冰河的影响,天气要比后世冷上许多。

    尤其是一早一晚,李元庆估摸着,气温最少在临下30度,甚至更高。

    因为有毛文龙的存在,李元庆并没有选择入驻官厅,而是在官厅门口的广场上,扎下营帐来。

    念儿在上午已经入城,李元庆来到大帐内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几个小菜,温好了两壶酒。

    李元庆不由一笑,“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

    念儿俏脸一红,小声道:“我跟亲兵大哥们打听的。爷,晚上有酒宴,您先多吃点垫垫肚子。要不然,这天这么冷,吃坏肚子可就麻烦了。”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握着念儿的小手,将她拉近怀里,笑道:“念儿,你有心了。”

    念儿一笑,忙从李元庆的大腿上起身,“爷,婢子服侍您吃饭。”

    菜很简单,一盘炒干豆角,一盘炒鸡蛋,一叠咸菜,还有一盆蒸腊肉。

    看着虽不好看,但却非常可口,尤其是营养丰富,最适合在这种深冬里,储备能量。

    不多时,李元庆已经吃了个大半饱,大手亲昵的摸着念儿的脸颊,宠溺道:“现在咱们安全了,不用再颠沛流离,好好在这休息。晚上等着我。”

    “嗯。”

    念儿俏脸一片羞红,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李元庆,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想了一下,却仿似又不敢说出口了。

    李元庆一笑,宠溺的握着她的小手,“跟爷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么?”

    念儿心下大定,俏脸上的欣喜根本遮掩不住,但片刻,却似是有些幽怨,小声道:“爷,听,听说您看上了一个侍婢。婢子要不要,要不要先去跟她打个招呼?”

    李元庆一愣,面色瞬间有些阴沉。

    “爷赎罪。念儿再也不敢多嘴了。”念儿被吓了一大跳,慌忙跪倒在地上,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黄鹂。

    看着她止不住颤抖的娇躯,李元庆忽然一笑,抓住她的小手,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爷我有这么可怕么?这件事……”

    李元庆本想问她听谁说的,但想了一下,却笑道:“等下,你派人把她招到这里来,好好教教她规矩。记住,她只是最低下的侍婢,你才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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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镇江邀宴

    ~~~~~~

    夜幕降临,风雪越来越大,凛冽的北风呼啸着从天边席卷而过,简直不恨得把整个天地都撕扯开来。

    此时,在镇江城官厅门外,却是灯火通明。

    一堆堆红红的篝火烧的正旺,驱散了大半夜晚的寒意,百多名镇江城的士绅豪族,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正等着里面传来招他们进去的消息。

    这些士绅豪族们可不是傻子。

    李元庆用八面玲珑的曹二娘,来通知他们晚上饮宴的消息,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表明了明军的诚意,否则,通知他们的,可就不是曹二娘的仆从,而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了。

    “老王,真是想不到啊。明军居然能重新攻克镇江城。而且仅仅只用了一夜。这~,这李元庆,倒真是个人物啊。”

    在人群的一角,一个身材干瘦的白发老者,低声对身边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道。

    胖子老王脸上很白净,始终挂着弥勒佛一般的笑意,听到干瘦老者此言,他忙扫视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在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几乎蚊子般道:“齐老哥,慎言那。鞑子势大,明军能不能守住镇江,想不想守住,咱们可不知道啊。”

    干瘦老者老齐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老王,我也担心此事啊。听说,毛文龙也在这里。”

    胖子老王忽然冷笑,“哼。姓毛的不过只是欺世盗名之徒。他已经坑了咱们镇江百姓一次,还想再坑咱们一次?”

    老齐却微微摇了摇头,“老王,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毛文龙也有苦衷啊。哎。这都是这些天杀的狗鞑子做的孽啊。”

    老王点点头,却并不再接话茬。

    老齐知道老王对毛文龙还有很深的结缔,忙也转移了话题道:“老王,你说,此次毛文龙和李元庆请咱们过来,安的是什么心思?”

    老王思虑片刻,忽然冷笑,“还能是什么心思?羊毛出在羊身上。无怪乎是要咱们出才出力罢了。说不定,这李元庆,年轻气盛的,要比毛文龙更狠啊。”

    老齐刚要开口,这时,官厅的大门却是被打开,一个身穿大红太监官袍的中年太监,满脸堆着笑意,在几十个身材高大的亲兵护卫下,笑着迎了出来,“哎呀。都是魏某思量不周,怠慢了贵客。还望诸位员外、老爷们海涵则个。来人啊。快请,快请诸位员外、老爷们入内,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诸位员外、老爷请!”

    亲兵们赶忙分侍左右,笔挺起身子,恭敬的迎接这些士绅们进入官厅。

    在场这些士绅们,眼睛可都灵着呢。

    一看魏良身上的官袍,他们都已经意识到,今天这规格,高的有些可怕啊。大太监监军居然都出来相迎……

    这,这是要在他们的脖子上,狠狠宰上一刀么?

    前面有人忙笑道:“公公,您,您真是折煞我等草民啊。公公,您先请。”

    魏良却忙笑道:“众位员外、老爷都是贵人,能给我魏某人面子,魏某心里欢喜的紧那。众位员外、老爷们先请。”

    魏良已经做足了姿态,前面的这些士绅们怎的能招架住?

    很快,有人已经抵不住魏良的威势,开始入内。

    后面不远,老齐压低声音道:“这老太监姓魏,难不成,他是……”

    老王也是面带惊诧,他之前也听说过长生岛有一个姓魏的监军,但却并不知道其底细,此时,这位魏公公居然亲自来迎接他们,这……

    片刻,老王忙道:“老齐,今日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咱们必须要加倍小心啊。”

    老齐忙点头,“正是如此。我等自当同心协力才是。”

    …………

    官厅内,已经摆开了十几桌盛大的宴席。

    镇江城是后金的核心领土,在很大程度上,老奴对镇江也算是苦心经营。

    但李元庆的突然破城,代善和阿敏根本没有防备,仓皇撤退,这也使得镇江城内大量的物资、财货,白白落入了明军之手。

    充裕的物资,让毛文龙和李元庆心里都有很强的底气,宴席每桌都有20多个菜,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规格极高。

    这些士绅,李元庆并不是太熟悉,主要是当年在镇江城时,他的身份地位还不够。

    但毛文龙却有不少熟人,很快,便与众人寒暄起来。

    加之有魏良、张启亮和马公公助阵,厅内的气氛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张启亮和马公公亲自指挥着众人落座,魏良则是和毛文龙一起,站在中间,招呼众人。

    看着中间意气风发的魏良,马公公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无法言语的悲凉。

    曾几何时,魏良在他面前,简直连条狗都不如,他看甚至都不屑于看魏良一眼。

    但此时,魏良这厮‘傍上’了李元庆,虽然级别暂时还没有他高,但却隐隐已经成为了辽地的头号监军。

    ‘这他娘的!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马公公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但形势比人强。

    此次,李元庆又是凭一己之力,攻克了镇江,想必,魏良这条老狗,又要更上一层楼啊。

    马公公就算不爽,却也无力改变现实。

    李元庆已经如日中天,甚至隐隐已经压过了毛文龙一头,他也只能想个办法,争取能混在李元庆身边,捞些汤水喝,让他不至于饿肚子啊。

    “马爷,这边这几位爷,你来安排一下。”

    这时,忽然听到魏良的召唤,马公公也不敢再多想,赶忙收拾了心神,笑道:“好来。杂家马上过来。”忙去忙活。

    有他们三个监军和毛文龙坐镇,倒是没有了李元庆什么事儿。

    一旁有些阴暗的角落里,李元庆正坐在一张软榻上,端着一杯酒,慢慢的品着。

    旁边,陈忠则是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扫视向厅内众人。

    片刻,他低声道:“元庆,我看这些人,可并不是那么好相处啊。若不杀一批,杀鸡儆猴,恐怕,他们很难跟咱们走啊。”

    李元庆慢慢品了一口酒,却缓缓摇了摇头,“大哥,都是汉家儿郎,若是能活一人,那便是一人。此事,先不着急,咱们慢慢看。”

    陈忠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但这个时候,他自然也不好多问,强自安耐住性子,慢慢品着杯中酒。

    此次酒宴,毛文龙和李元庆基本是用最高规格接待。

    除了毛文龙和李元庆,武将便只有陈忠一人,便是陈继盛、张攀,也没有被允许参加。

    这些士绅们很快也发现了这个状况,一时一阵低声议论纷纷。

    这时,场内的座次差不多都已经被安排妥当,毛文龙也在主桌上坐定,魏良起身笑道:“诸位,诸位。今日是我大明精锐儿郎们入城第一天,本不该打扰诸位的清闲。但诸位也知道,眼下后金鞑子猖獗,惨无人性,我等必须要做好周全准备,方可应对……”

    听着魏良‘叽里呱啦’一大通,李元庆不由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平日里蔫儿吧唧的一个老太监,此时登上了这个场,竟然也是容光焕发,表现的中规中矩,甚至,比李元庆想的还要好上不少。

    果然正如那句老话,‘屁股决定脑袋啊’。

    不过,魏良这边表现的越好,就越省了李元庆不少力气。

    这时,李元庆对陈忠使了个眼色,笑着站起身来,朝着前方人群走去。

    陈忠自是会意,忙站起身来,快步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诸位乡亲,诸位父老,元庆军务繁忙,来迟片刻,还请诸位父老乡亲海涵那!元庆自当罚酒三杯,给诸位父老乡亲赔罪。”

    说着,李元庆一笑,“拿酒来!”

    “是!”

    片刻,牛根升亲自端着托盘,快步来到了李元庆身边。

    李元庆笑着将三个酒杯依次满上,一一饮尽,笑着看向厅内众人。

    众人到了此时,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个高大的总兵官,就是大名鼎鼎、已经威凛天下的李元庆啊。

    众人赶忙纷纷起身,“李军门豪气。”

    “李军门威武!不愧是我大明英豪啊!”

    “李军门……”

    看着人群不断的马屁声响起,李元庆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虽李元庆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在场众人却仿似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其中的力度,一时噤若寒蝉,整个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元庆笑道:“大帅和我,对镇江父老,也不算生人啊!天启元年那一次,大帅和我,着实痛心良久啊。好在,今天,我大明的精锐又打回来了!今夜,我李元庆没有二话。父老乡亲们一定要吃好,喝好!”

    说着,李元庆拱手一礼,来到主桌上坐下。

    陈忠也‘照着葫芦画瓢’,按照李元庆刚才的模式,来了一遍。

    厅内的气氛瞬间更热烈起来。

    毛文龙、李元庆、陈忠、魏良、马公公、张启亮,以及镇江城几个头面士绅,都在主桌上坐定,把酒言欢。

    其余桌子上,也开始推杯换盏,厅内一时热闹非凡。

    在靠近边角的一张桌上,老齐和老王还是坐在一桌上。

    抽着个空闲,老齐忙低声道:“老王,你说,李元庆和毛文龙究竟耍的是什么鬼把戏?难道,他们真的今夜只是请咱们喝酒,跟咱们道歉么?”

    老王用力喝了一口酒,忽然冷笑,“道歉?镇江百姓的血仇,岂是一句道歉就能化解的?哼。咱们不急,静观其变便是!”

    老齐缓缓点了点头,将目光聚集到了主桌方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主桌上,镇江任家家主任大海,忙笑着站起身来,恭敬对桌上毛文龙、李元庆众人笑道:“几位监军大人,毛军门,李军门,陈将军,来之前,老朽便与城内诸位豪绅商议过,愿为我大明王师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说着,笑着看向众人,目光着重在毛文龙脸上停留,最后,却落到了李元庆身上,笑道:“我等镇江军民,愿为我大明王师奉上纹银五万两,粮草千石,肥猪一百口,骡马八十头,鸡鸭、干货千斤。还请王师笑纳!”

    任大海的声音并不大,但周围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主桌上的动向,自是将一切听得清楚,纷纷看向主桌上的一众明军首脑。

    没有人是傻子啊。

    这明显就是‘鸿门宴’。

    在场都是老油子,谁也不可能天真的以为,明军刚入城,就会有心来请他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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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灭门一时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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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庆的心里也有些咋舌。

    不可否认,任大海的礼物,绝对可以说上厚重了。最起码,也得有个小20万两银子了,且都是明军的必须物品。

    若是寻常人,肯定是想都不想,就一口吞进肚子里了。

    可惜,他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元庆的图谋。

    李元庆目光轻轻飘向了身边的毛文龙。

    此时这种状态,李元庆来表这个态,也并非不可。

    不过,李元庆深深明了,他的根子在辽南,对于镇江而言,起码在短时间内,颇有些‘渴望而不可即’的意思。

    这种笼络人心的机会,自是要留给毛文龙了。

    毛文龙眼睛里明显闪过了一丝热度,但毛文龙能走到今日,加之早已经与李元庆商议周详,怎的可能上任大海和这一众镇江士绅们的套儿?

    片刻,他微微一笑,“任大掌柜的好意,毛某心领了。但镇江,本就是我大明的土地。尔等,本就是我大明的子民。我大明王师收复镇江,本就是顺应天命、理所应当,又怎的还能收取任掌柜和诸位乡亲的豪礼?”

    毛文龙此言一出,场内众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任大海,原本的笑意登时僵在了脸上,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毛军门,这,这些许财货,都是我镇江百姓的一番心意。还请毛军门收下,否则,百姓们心里难安啊。”

    毛文龙哈哈大笑,“任掌柜,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诸位乡亲父老,今夜,没有别的废话,咱们就是喝酒。一定要喝个痛快,喝的尽兴!来,我毛某人敬诸位一杯。”

    看到毛文龙起身敬酒,任大海终于明了,他的‘糖衣炮弹’战术,此次,怕是行不通了。

    但他早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一辈子久经风浪,很快脸上便又挂起了笑意,笑着举起酒杯,跟着毛文龙附和,仿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李元庆的脸上也始终挂着亲和的笑意,来人敬酒,基本上就是来者不拒,和蔼又可亲。

    到了最后,任大海和这一众镇江城的士绅们,也发现了,明军似乎真的是‘无欲无求’。

    但气氛已经被带起来,各人几乎都是喝的酩酊大醉。

    …………

    酒宴到深夜才散去,李元庆用凉水洗了一把脸,酒意早已消散大半。

    毛文龙毕竟年纪大了,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但头脑还很清醒。

    官厅前院的小书房里,毛文龙笑道:“元庆,你这招欲擒故纵,着实是狠厉啊。”

    李元庆一笑,“大帅,可惜啊。究竟效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

    镇江城的物资很充裕,原本,毛文龙想要与李元庆三七分成,他三,李元庆和陈忠七。

    毕竟,城池是李元庆和陈忠的儿郎们拼着性命打下来。

    但李元庆最后却坚持要五五分成,陈忠那一部分,由李元庆来补上。

    李元庆坚持,毛文龙也无奈,最终,只能接受了李元庆这个要求。

    这一来,粮草辎重的充盈,给了毛文龙极大的底气,自然就有力量,拒绝任大海和也一众士绅们的‘糖衣炮弹’。

    但因为历史遗留的原因,毛文龙想消化镇江城的这些人口,那就比较困难了。

    毛文龙也非常明了,此时这般状态,他很难在镇江城真正扎下根来。

    镇江城的这些人口,自然就落到了李元庆和陈忠手里。

    毕竟,以毛文龙此时的声望,没有镇江,他也绝不会缺了人口。

    更不要提,此次转移迁徙,必定是劳师动众。

    李元庆愿意接下这个‘盘子’,毛文龙自是也乐意成全。

    片刻,毛文龙忽然道:“元庆,你真的想好了么?你真的要来当这个恶人?”

    李元庆一笑,却深深叹息一声,“大帅,咱们之间,卑职又岂敢遮掩?卑职的根子在辽南。为了辽地的将来,即便落下些许骂名,卑职也心甘情愿!”

    李元庆已经说的这般直白,毛文龙怎的能不明了李元庆的心意?

    这是黑脸李元庆来唱,白脸让给他毛文龙啊!

    “元庆,你放心。此事,我必会全力助你!”

    …………

    一连几天过去,明军只是一味加强的防御,只召集了不到两千民夫,而且饭菜管够,吃的极好,并没有哪怕一丝扰民的举动。

    镇江城内,一时显得风平浪静。

    这几天时间,东江的主力也依次抵达。

    代善和阿敏在退离镇江城之后,一直阴魂不散,徘徊在周边区域,他们曾尝试对东江本部主力发动攻击。

    但本部几乎尽是主力,加之延绵有序,他们尝试了几次,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加之李元庆就在镇江城内,只得作罢。

    但他们却并不甘心就这般离去,在东江主力进城之后,数不尽的哨探,就像是蝼蚁一般,四散在镇江城周边,牢牢的监视着明军的一举一动。

    十一月二十八,一大清早,李元庆在近百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位于城东的任府。

    任家是镇江的豪族,早年,其祖上也是军官出身。

    这也是大明九边的共性。

    寻常商人,想要在这种极端的条件下发展壮大,基本很难实现。

    唯有底子深厚之人,才可以把这一切玩得转、玩的溜。

    任家是玩药材起家,跟李元庆倒也算是同行,他们主要便是控制朝~鲜的高丽参,以及周边区域的长白山山参,鹿茸,以及一些珍稀草药。

    基本上垄断了镇江城五成以上的药材生意,绝对可以说是镇江城首屈一指的豪族。

    此时,面对李元庆的到访,任家不敢有丝毫怠慢,中门大开,任大海率领一众子孙几十人,亲自在门外相迎。

    “李帅,您能到访寒舍,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李元庆刚刚下马,任大海便大笑着快步迎上来。

    李元庆不由一笑,“任掌柜过谦了。元庆也是久闻任家大名啊。说起来,咱们也不算外人啊。当年,我还在广宁的张记宝丰堂做过活,与任家药行,有过不少的往来啊。”

    李元庆刻意拉低姿态,任大海怎的能不接受?忙笑道:“早知道有李帅您这种人才,那我任家,可是绝不能放过哟。”

    两人相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气氛瞬间热烈了起来。

    寒暄一番,任大海忙邀请李元庆去正堂落座,他的两个嫡子在一旁伺候,有俏丽的小婢奉上了香茗。

    李元庆非常明了,以任家此时这种家世,若是与后金没有牵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对于李元庆而言,将任家满门灭绝,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简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但李元庆更明了,大明到了现在,各种纠结错综复杂。

    在军事上,长生营虽看似无往而不利,但在政治上,他李元庆还单薄的很那。

    武力虽可扫平一切,但若想要长久、稳定,却还是要依靠文人,依靠像是任家这种大家、豪族。

    否则,灭门看似一时爽,却将会让李元庆背上一个巨大的恶名,甚至,会成为文人集团和地主阶级的公敌。

    比如,当年的李闯……

    两人喝着香茶,天南海北的胡侃一阵,气氛渐渐开始热烈。

    任大海笑道:“李帅,任某对李帅的大名,那可是久仰已久了啊!若李帅有何吩咐,任家上下,必定要为李帅效犬马之劳!”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

    再深的秘密,终究也逃不过时间的魔掌。

    这短短几日时间,看似不长,但对有心人而言,洞悉明军一夜破城的秘密,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任大海这时也完全明了,此时眼前这个年轻人,恐怕比毛文龙更甚,真正掌握着这座城池、五万余百姓的生杀大权!

    李元庆一笑,“任掌柜的心意,元庆铭记于心啊!他日若有需要,元庆必定是要跟任掌柜开口的。”

    李元庆说完,却淡淡品着香茶,并不再接任大海的话茬。

    任大海忽然发现,李元庆此人,比传言更甚,更加不好对付啊!

    他远没有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该有的浮躁,反倒是像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老狐狸,让人根本就摸不准他的脉搏。

    李元庆不说话,任大海一时也无话可说,场内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虽然室内点着熏香,烧着旺盛的火炉,将室内熏烤的温暖如春,但任大海和他的两个儿子,却仿似进入了冰窖,有一种说不出的如坐针毡的感觉。

    仿似,这里,他们不是主人,他李元庆才是主人。

    但任大海毕竟究竟风浪,片刻,忙笑道:“李帅,时候不早了,酒宴老朽已经准备妥当。咱们不如边吃边谈可好?”

    李元庆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任大海不由大喜。

    李元庆没有拒绝,说明事情还能继续谈下去,而李元庆恭谨的态度,又说明,他对任家很重视。

    忙笑着邀请李元庆,去正堂的餐桌上就坐。

    任家大公子亲自去催菜,不多时,一道道精美的佳肴,就像是流水线一般,被端了上来。

    与之前李元庆和毛文龙在官厅、宴请一众士绅的酒宴不同,任家的菜肴分量虽不大,但却个个精致绝伦,而且偏向于一些朝~鲜的异域风格。

    饶是李元庆久经战阵,心中一时不由也有些咋舌。

    任大海亲自给李元庆满上一杯酒,笑道:“李帅,老朽敬您一杯。”

    李元庆一笑,“任掌柜客气了。元庆先干为敬。”

    任大海怎敢托大?忙笑着与李元庆一起饮尽了杯中酒。

    任大海见李元庆诚意十足,一口饮尽杯中酒,刚要说些讨喜的话,这时,门口却传来一阵喧嚣,有个清脆的女声道:“放开我,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啊。人家只是想看看那个李元庆而已嘛。他难道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不成?”

    一瞬间,任大海脸色不由大变,怒视向旁边他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谁让你们让她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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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养在深闺无人知

    感谢自由仁、苏联壮汉兄弟的捧场,小船多谢。

    意大利再次教小船做人了。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啊。团队协作,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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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是。”

    任大公子不由吓了一大跳,慌忙急急奔出门外。

    任二公子也反应过来,也急急冲出了门外。

    任大海忙笑道:“李帅,府中规矩不严,让您见笑了。来,李帅。老朽敬您一杯。”

    “呵呵。”

    李元庆笑着端起酒杯,淡淡抿了一口,“任掌柜说笑了。本将观您府中,倒是规矩森严嘛。”

    刚才,李元庆喝第一杯酒时,一饮而尽,没有一丝残留,但此时,却仅仅只是抿了一小口。

    任大海何等精明?

    怎的可能看不出李元庆已经对他生出了不满?忙笑道:“李帅,此事是任某的错。任某自罚三杯,给李帅赔罪。”

    任大海说着,接连倒了三杯酒,一一饮尽,笑着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也是一笑,心中却是已经明了,任大海这厮,还是乌龟套着壳子-----想蒙过一时算一时啊。

    事实上,在来任家之前,李元庆早已经将任家的祖宗十八代打探的清楚,非常明了,任大海有一个极为宠爱的幺女,今年刚刚满十六岁,还没有许人家。

    这种事情,虽然看似极为隐晦,但对明白人而言,这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古往今来,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不论是北极还是南极,想要将两家连接在一起,最好的方式,就是联姻。

    只有联姻,才会给彼此双方最切实的安全感,用下一代的血脉,将两家牢牢的联系在一起。

    但此时,任大海却是用最委婉、却又是最直接的方式,直接拒绝了李元庆。

    想想其实也释然。

    依照任家此时在镇江城的地位,不论是明军还是后金军,需要仰仗他们的地方,着实是良多良多。

    有了这种资本,在很大程度上,任家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自然不会轻易抛出自己的底牌。

    或者说,任家并不看好明军,并不看好他李元庆。

    不过,虽是被赤果果的拒绝了,李元庆的脸上没有表现出半分波澜。

    他笑眯眯的夹了一筷子蒸鱼,淡淡尝了一口,又自顾自的倒满了酒杯,笑道:“这鱼不错,纯而不腻,很是鲜美啊。任掌柜是个懂得生活之人啊。”

    任大海忙讪讪一笑,“李帅谬赞了。任某粗人一个,怎的敢跟李帅您相比?这主要是我府上前些时日刚到了一个朝~鲜厨子。这些夷人,自幼生活在江边。对做鱼很有手段。李帅若是喜欢,待会儿我便将他送到您军中去。”

    虽是已经感受到了李元庆强烈的不满,但为了维护家族的周全,为了长远之计,任大海又怎能屈服于李元庆此时的淫威?

    事实上,李元庆年纪轻轻,却已经高居辅国将军、长生岛总兵官,是整个辽地,乃至是整个大明,最闪耀的将星。

    若是能将李元庆招为爱婿,任大海又怎的会不欢喜?

    只不过,李元庆早已经成亲,他的宝贝女儿若到了李府,那便只能做妾。

    最关键的,与后金鞑子接触的时间越久,任大海越明白这些鞑子的可怕,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畜生啊。

    谁又知道,明军到底能在镇江守多久?

    若是要跟天启元年那一次一般,那他们任家的百年基业,岂不是就要葬送在他的手中?

    “呵呵。君子怎可夺他人之美?这厨子,既是任掌柜的心爱之物,元庆又怎能觊觎?来,任掌柜,元庆敬你一杯。”

    看着李元庆端起了酒杯,笑着对他敬酒,任大海反而更摸不着头脑了。

    按照常理,这种时候,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李元庆早该怒不可遏,拍拍屁股走人了啊。

    尤其是李元庆此时的年纪。

    他还这么年轻,又年少得志,心气儿,恐怕应该比常人更要高出万倍啊。

    但他却……

    这……

    “任掌柜?任掌柜?呵呵。那元庆先干为敬了。”

    听到李元庆叫他,任大海这才回过神来,忙笑道:“李帅,请。”

    …………

    此时,与场内的绵里藏针不同,在门外,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简直是欲哭无泪。

    “大哥,二哥,你们干嘛要拦着人家。人家只是想看看那个李元庆一眼嘛。天天被你们关在院子里,人家都快疯掉了啊。”

    看着她的大哥、二哥就如同山一般,挡在门口前面,任家这位独苗大小姐,忍不住气鼓鼓的撅起了小嘴,瞪着晶亮的大眼睛,极为不满的看着眼前的她的两位兄长。

    她大约二八年华,皓月明眸,肌肤胜雪,头戴一顶火红的狐皮帽,外面裹着一件黑色的裘皮外套,脚蹬一双小巧的鹿皮靴,在洁白的雪地映衬下,就如同一个窈窕靓丽的精灵。

    虽然她年纪尚幼,但这种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气质,却仿似让周围洁白的童话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啊。你,你知道那李元庆是什么人么?他,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啊。据说,他每天都要杀十个,不,要杀百人才能到天黑啊。小妹,快,快回你院子里去,千万不要胡闹了啊。”

    任家大公子连哄带骗,就想让他这个宝贝妹妹先离开。

    可惜,他这宝贝妹妹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他也不敢动手去拉她。

    任家虽是商贾,但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却都是饱读圣贤之书,对这些礼节,也格外看重。

    任二公子更急,“颖儿,你不是看上了张家裘皮行的那件火狐狸皮外套么?只要你现在回院子,下午,二哥就去给你买。”

    任颖儿看上的那件火狐狸皮外套,张家摆价就三万两银子,任二公子虽然不缺钱,但三万两银子,对他而言,也绝不是小数目了。

    任二公子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在滴血啊。

    他最疼爱的小老婆,也看上那套火狐狸皮外套好久了,但此时,他也只能先把这个场儿应付过去。

    任大公子也反应了过来,忙道:“对,小妹。只要你现在回院子。我和你二哥马上就去给你买。”

    他说着,忙看了任二公子一眼。

    任二公子瞬间便明白了老大的意思,这是老大要为他分担一半啊。不由大喜。忙笑道:“小妹。对。你快回去。可不要再这里添乱了啊。我和大哥马上就去给你买。”

    任颖儿毕竟年幼,果然被吸引住,忙笑道:“大哥,二哥,真的么?你们说话可要算话哦?”

    看着这个最宠爱的小妹晶亮的大眼睛,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赶忙连连点头。

    任颖儿不由大喜,“那太好了啊!谢谢大哥、二哥。不过,人家,人家还是想看那李元庆一眼嘛。人家都听过他的名字好久了。以前是没有机会,但现在,他竟然就在咱们府上,让人家看一眼,又怎么了?”

    她这个年纪,正是对生活充满向往、对英雄充满崇拜的时候。

    李元庆这几年在辽地大杀四方,威名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明,任颖儿身为任家的大小姐,摄于任家的多渠道,对李元庆的威名,自然也有所耳闻。

    哪个少女不怀春?

    更何况,镇江被鞑子积威久矣,任颖儿真的非常想看看,能让鞑子接连吃尽苦头、畏之如虎的李元庆,究竟是什么模样。

    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简直要背过气去,他们实在没想到,到了这般,小妹竟然还放不下这个念头。

    就在两人思虑再怎么想办法时,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任掌柜,今夜任家的午宴,非常鲜美啊。有机会,元庆必定是要再来尝尝的。希望到时,任掌柜可不要将元庆拒之门外啊。”

    任大海忙笑道:“李帅亲临,是任府的荣耀。李帅若什么时候有闲,尽可通知老朽一声,老朽必定扫榻相迎!”

    说话间,李元庆已经大步走出了门外,正看到挡在门前的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不由笑道:“两位任兄,你们这是意欲何为啊?”

    但话音未落,李元庆的目光,却是已经被两人身前不远的一个靓丽身影吸引,眼睛不由一亮。

    任颖儿自是也感觉到了李元庆有些灼热的目光,慌忙垂下了头,俏脸微红。却忍不住偷偷去打量李元庆,想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男人,究竟像不像人们传说的那么威猛。

    只不过,李元庆在盯着她看,摄于少女的矜持,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李元庆,心中不由暗道:“竟然看偷看本小姐,那本小姐不是吃了大亏?等下,本小姐一定要好好看回来……”

    眼见佳人虽是诱人,但李元庆毕竟早已经不是初哥儿,片刻,便收回了目光,笑着对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道:“两位任兄,今日多有叨扰,等过几日元庆闲下来,咱们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忙笑着连连拱手,“李帅厚爱,学生两人必当奉陪。”

    趁着李元庆和她的两个哥哥说话之时,任颖儿终于有了闲暇,偷偷打量起李元庆来。

    但片刻,她的俏脸不由越来越红。

    刚才,李元庆看她时,她不敢面对李元庆的目光,只感觉眼前的男人身形十分高大,一身大红色的一品总兵官袍,有些刺人眼,让人不敢正视。

    而此时,李元庆刚好侧过身去,留给她一个正侧面,正好给了任颖儿最好的纵览全局的时机。

    李元庆的身高,大概在1米85左右,威武雄壮,身材极为匀称,让人一看,仿似便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内,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加之李元庆常年居于上位者,掌控万千生灵,这种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凡人根本无法模仿,简直就像是一尊高大的天神。

    尤其是在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兄弟俩的衬托下。

    在此时,整个大明的平均身高,大概也就在1米6左右。

    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因为出身豪门,自幼吃得好、喝的好,身在大概在1米7左右,也算是威凛凡人了。

    但可惜,站在李元庆身边,他们两人,瞬间变成了文弱的‘小鸡子’。

    此时,虽看不清李元庆的正脸,但仅是透过他侧脸的线条,任颖儿仿似就能感觉到,他心中的刚毅与力量。

    这时,李元庆与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寒暄几句,忽然转向了一旁的任颖儿,笑道:“这位便是大小姐吧?果真是人中龙凤啊!”

    “呃?”

    任颖儿一愣,洁白的俏脸上,瞬间一片红晕止不住的升腾起来。

    李元庆却已经转过身,对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笑道:“两位任兄且留步。元庆告辞了。”

    说着,李元庆大步走出几步,却看似无意般的笑道:“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无人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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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萤火与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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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无人知……这,这……他,他是什么意思?”

    等李元庆走出半天了,任大公子终于回过神来,忙看向身边的任二公子。

    任二公子心里也有些慌,结结巴巴道:“大哥,他,他,他不会是想要……”

    “大哥,你们是在说那李元庆么?他,他想要干什么呀?”

    一旁,任颖儿却还有些懵懂,她还没有从刚刚李元庆带给她的威势中回过神来,忙看向了她的大哥、二哥。

    此时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小姐,规矩都很森严。

    任家是商贾豪族,原本,在这方面,要稍稍放松一些,给任颖儿的活动空间也更大。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任颖儿十二岁时戛然而止。

    自天启元年末,后金重新占据镇江以来,莫说是豪门大户的宝贝女儿了,就是寻常百姓家的闺女,谁又不藏着掖着?

    否则,被那些狗鞑子盯上,又怎的可能有好结果?

    像是任颖儿,她平日里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她的父亲和大哥、二哥了,对男人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但今日,李元庆的出现,却像是寂静的夜空中猛然划过了一颗巨大的流星,彻底打碎了任颖儿平淡生活的涟漪。

    想想其实很容易也就释然。

    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虽也算是人中龙凤、翘楚风流之辈了,只不过,他们的头上,还有他们的老子任大海顶着。

    这就像是‘富二代’和‘干一代’。

    富二代看似表面风光无限,享受着祖辈、父母创造的荣耀,但在根子上,尤其是家族庞大、根深蒂固、延续几代人的这种真正豪族,规矩必定也会更森严,甚至是更严酷。

    毕竟,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些富二代看似花钱如流水,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及,但事实上,这点‘小银子’,在他们的父母眼睛里,可能不过只是九牛一毛。

    真正的大事,真正的命运,还是掌控在他们的父母手里。

    很多事情,他们并不能自己做主,都要仰仗父母的鼻息。

    这就使得他们在根子上,腰板并不够挺!

    而反观李元庆,这纯正的‘干一代’,他能走到今天,完全是从无数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手上,早已经沾满了不知道多少鲜血!

    但最关键的,李元庆今年只有二十四岁……

    加之两世为人,他的这种气势,他的这种气度,凡人又怎的可能企及?

    不怕人比人,就怕货比货!

    任家这两位公子哥,虽也很优秀,但他们碰到了李元庆。

    这就如同萤火碰到了皓月,孰上孰下,这还用的着再比么?

    此时,看到小妹如此单纯干净的眼神,任大公子忽然怒不可遏:“李元庆这狗杂碎!他~~,他欺人太甚啊!!!”

    任二公子也猛的回过神来,“大哥,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这时,任大海也听到了外面任大公子的低沉咆哮,忙快步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本来,他以为他的宝贝女儿早已经离去了,李元庆又按着他,不让他送,但刚走到门口,看着亭亭立在门口的宝贝女儿,任大海猛的一下子回过神来,忍不住大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颖儿怎的还在这里?”

    任大公子忙道:“爹,爹。李元庆刚才走时说了一句话……”

    他说着,赶忙将刚才李元庆那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对任大海叙述了一遍。

    “什么?”

    任大海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简直一下子就要跳起来,也不分场合了,抬起一脚,朝着任大公子的腿上便狠狠踢过去。

    “哎哟。”

    任大海这下子可没有留手,任大公子疼的一个趔趄,双手慌忙抱住了他的腿腕子,却根本不敢反驳。

    任二公子也被吓傻了,片刻才道:“爹,咱们,咱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你们两个不成器的畜生,真是要气死我啊!”

    任大海简直就像是头发了狂的老狮子,怒视着他的两个宝贝儿子。

    任颖儿这时也知道,她似乎是惹了祸事儿,亭亭立在一旁,也不敢多言。

    任大海看着眼前他这三个宝贝儿女都是噤若寒蝉,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莫名的凄凉。

    饶是他们任家家财万贯,那又如何?

    面对强势的李元庆,他们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办法!

    “罢了罢了!”

    片刻,任大海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李元庆是个懂是非、知进退的狠角色。他应该不会乱来。咱们静观其变便是。”

    “爹,您英明啊。”

    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赶忙拍马屁。

    任大海有些疲惫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忽然道:“对了,还有颖儿,没有我的命令,这一年时间,她绝不能踏出她的院子半步!”

    “啊?爹~~。”

    任颖儿不由大惊,忙娇声上前缠住了任大海的手臂,连连摇晃,“爹,您,您不能这么对女儿啊。女儿会被逼疯的。爹,爹,女儿不乱跑,女儿就在大院里好不好,好不好啊。”

    看着娇嫩可人的宝贝女儿,任大海忽然一时有些迷茫,他忽然感觉他有些老了,有太多的事情,他已经使不上力气。

    但片刻,他却回过神来,心肠又如磐石般坚硬,“颖儿,此事,不能商量!就这么办!”

    “爹,爹……”

    任颖儿赶忙哀求,但任大海却根本就不再为她所动了。

    …………

    这时,李元庆已经回到了镇江官厅外他的营地。

    议事的大帐里,官沧海和许黑子正在摆弄这中间巨大的沙盘。

    看到李元庆回来,官沧海忙笑道:“将军,事情的进展如何?”

    在之前,李元庆议事的大帐和辅帐是连接在一起的,主要野外条件恶劣,两帐连在一起能节省不少余力。

    但此时,在镇江城内,条件一下子宽绰了不少,李元庆居住的辅帐也变成了大帐。

    身为主将,他自是要留有足够的私密空间。

    看着官沧海和许黑子期待的眼神,李元庆不由苦笑,“任大海是块硬石头啊。这老小子,看不上咱们啊!”

    “什么?这老东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咱们将军这般风流倜傥的良婿,他居然要拒之门外?”许黑子极为不满的道。

    李元庆不由更是无语,“许兄弟,要不,你去试试?”

    “呃?我老许比炭还黑。这还是算了。”许黑子一个机灵,赶忙退后几步,仿似比看到了数万鞑子还要让他心惊。

    这厮,在长生岛上便早已经出了名,出了名的怕老婆。

    看许黑子这般模样,李元庆和官沧海相视一眼,不由都是大笑。

    片刻,官沧海道:“将军,此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任家毕竟在镇江根深蒂固,若不到万不得已,咱们最好还是不要跟他们闹僵啊。”

    李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任大海嘴很紧。此事,倒真没有啥好办法啊。”

    许黑子忽然一笑,“将军,也不是没办法。办法其实很简单。只需咱们去将任家那大小姐掳掠来,让将军将生米做成熟饭。嘿嘿嘿嘿……到那时,也不怕任大海这老小子不认账了。”

    李元庆和官沧海不由都是翻了个白眼,李元庆不由无语道:“老许,你这般,任大海能跟你鱼死网破啊!”

    自从有了女儿,李元庆也感受到了做父亲的艰难,若是有人敢这么对他的宝贝女儿如意,他必定要将其扒皮填草,诛其九族。

    人都是相互的。

    不到万不得已,李元庆自是不愿出此下策。

    这时,官沧海却道:“将军,您别说。老许这办法,虽看似不雅,但却并非不可行。咱们只需……”

    听着官沧海说下去,李元庆和许黑子眼睛不由都是一亮。

    片刻,许黑子一拍大腿,“老官,此事,就这么办!他要玩明面,咱们就陪他们玩嘛。”

    官沧海连连点头,“老许,这边的防御就交给你了。我马上去安排。”

    官沧海就要离去,李元庆却忙拦住了他,“我说沧海、黑子,这事儿,你们问过老子么?”

    两人忙嘿嘿一笑,官沧海笑道:“将军,此事,只有您亲自出马,才能将一切做的妥帖。为了咱们的大业,您就稍稍委屈一下吧。”

    许黑子忙连连点头,“将军,儿郎们走到今天可不容易啊。能少流点血,咱们就少流点血吧。”

    …………

    官沧海和许黑子也知道事情不妙,纷纷找个由头便溜之大吉。

    看着两人离去,李元庆的嘴角边,却是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眼前,不由又浮现起任颖儿的俏脸。

    这买卖,虽然他要‘以身试法’,但怎么算,都不是太亏啊。

    …………

    下午,刚刚不到两点,长生营的大营里,忽然响起一阵整齐“万胜、万胜”的口号。

    片刻,一队约莫二百人左右的队伍,护卫着三辆马车,缓缓走出了营地门口。

    营地外围观的百姓不由都是精神一振,纷纷欢呼着跟在了队伍的身后。

    这些时日,明军秋毫无犯,镇江城的百姓们也开始渐渐接受了这些明军的队伍。

    尤其是有闻名天下的李元庆在此,每日,都会有不少老百姓,赶到营门外观看长生营的操练。

    对于此,长生营基本是来者不拒,甚至,还会为周边的围观群众提供热水和厕所。

    镇江城,可以说是李元庆事业腾飞的基石。

    长生营很多骨干将官,老家都在镇江附近。

    对于这里的老百姓,李元庆有着足够的耐性和宽容。

    很快,队伍前方的亲兵们敲起锣、打起鼓,欢笑着朝着前方缓步而去。

    热闹的声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队伍,很快,队伍就已经达到了几千人的规模,而且还在迅速的增长着。

    半个时辰之后,队伍顺利来到了任家的府门之外。

    这时,队伍身后,怕是已经聚集了万余百姓,都在眼巴巴的看着,想看看长生营究竟要干什么。

    官沧海身处最前,骑在一匹神骏的宝马之上,静静的看着任府的大门。

    任府简直如临大敌,大门虽未关闭,但数十个奴才已经排起了人墙,严阵以待,不知道明军要干什么。

    这时,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急急奔了出来,“怎么回事?”

    一看任大公子和任二公子的服饰,官沧海便已经明了,正主来了,忙笑着翻身下马,快步来到两位任家公子身前,恭敬一拱手笑道:“想必两位便是任家鼎鼎大名的两位公子吧?卑职官沧海,此役,是来代我将军,向任家小姐任颖儿求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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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求亲

    ~~~~~~

    “什么?求亲?”

    两位任公子脸色顿时大变。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距离李元庆离去,仅仅过去了怕不到两个时辰,李元庆竟然敢派人上门来求亲了。

    这……

    这怎的能忍?

    任大公子这时也反应过来,忙道:“这位官将军。小妹尚且年幼,目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官将军请回吧。若父亲大人有了这面的打算,学生一定会派人去通知李帅的。”

    任大公子的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明显,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官沧海这时也体会到了李元庆之前的遭遇。

    不过,官沧海早已计较,已经是胸有成竹,并不生任大公子的气,片刻,他淡淡笑道:“大公子,您此言可是差矣啊~~。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我家将军早在四年之前,便已经与任家小姐相识、相知,郎情妾意,郎才女貌。大公子您只短短一句话,就拒绝了我家将军的求亲,这~~~,这也说不过去吧?”

    任大公子不由大怒,他万万没有想到,官沧海居然能这么无耻。

    四年前,李元庆的确在镇江城不假,但那个时候,他妹子才十二岁啊,又怎的可能跟他李元庆相识,还相知?

    但此时,周围围观的百姓,怕早已经超越了万人规模,人头攒动,欢呼如云,任大公子怎的能把这话说出来?

    那岂不是把他最疼爱的小妹……

    “官将军,请,请你自重!你若再这般无礼,可,可休要怪我不客气了啊!”

    任大公子作势般的就要撸起袖子。

    事到如今,李元庆已经摆下了龙门阵,也由不得他不接了。

    虽然,他明知道,就算是十个他,甚至百个他,都不一定是眼前这个姓官的将领的对手,更不要提,他的身边,还有怕是两百多个个高大魁梧的亲兵了。

    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李元庆之前的动作,让任大公子心里有很大的底气。

    在镇江城,李元庆怕绝不敢乱来,最起码,他要维持着他的面子,爱惜徐茂,绝不敢公然对他这种读书人动手。

    官沧海忙笑道:“大公子,您,您先不要这么生气啊。对于此次求亲。我家将军可以说是诚意十足。来人,把礼物抬上来。”

    “是!”

    片刻,几十个亲兵赶忙赶着三架马车,来到了门前。

    分别有亲兵开始报告清单,“第一辆马车,黄金一千两,纹银一万两。还有金银首饰若干。”

    “第二辆马车,古玩玉器二十件,书圣画作一副。”

    “第三辆马车,纹银三万五千两,宝刀一口……”

    随着亲兵们分别报完,身前的亲兵,忙拉开了马车的帘子,瞬间,刺眼的黄白之光,在阳光的映衬下,简直要晃瞎人的眼睛。

    官沧海生怕身边的老百姓看不到,摆手示意亲兵们调转马头,让周围的老百姓看的更清楚。

    一时间,周围的老百姓们不由都是眼睛里直放光,议论纷纷。

    “李军门真是诚意十足啊!看来,他果然对任家小姐仰慕已久啊!”

    “任家小姐真是幸福啊!若李军门如此待奴家,奴家又怎的还会犹豫片刻?”

    “李军门……”

    听着身边的百姓们越说越过分,任大公子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一般,忍不住大怒道:“住口!统统住口!”

    可惜,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任大公子怎的能是万余张百姓口的对手?

    一旁,任二公子也是连连呼喊,可惜,根本抵挡不住。

    官沧海见时候差不多了,忙摆手笑道:“诸位,诸位父老乡亲,安静,安静。我家将军对任家小姐仰慕久矣,这本是一桩美事。大家伙儿可不要将其闹的不美了哟。”

    与任家两位公子相比,官沧海显然嗓门更大,中气更足,加之有身边亲兵们的帮忙呼喊,很快,老百姓渐渐安静下来,都是直勾勾的盯着这边。

    官沧海笑眯眯的看着任家这两位公子,笑道:“两位公子爷,人们常说,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姻。我家将军对任家小姐,可谓是诚意十足,还请两位公子爷仔细思量啊!”

    任大公子简直恨得牙根都要痒痒。

    他任家是何等人?又怎会缺了李元庆这点银子?

    虽然李元庆诚意十足,但他的手段,明显太过激了,让人很难接受。

    最关键的,妹子去了之后,只能给他做妾啊!

    这简直是任家的耻辱。

    “这位官将军,此事,你休要再提了!我任家不接受!我任家永远也不接受他李元庆的提亲!!!”

    任大公子简直有些歇斯底里,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淡定。

    任二公子也是对官沧海怒目而视,似是想用表情,将其吓退。

    但官沧海是何人?

    跟在李元庆身边,什么样的凶险场面他没有见过?

    便是老奴,也只有在将军和他们兄弟面前干吃灰,更何况任大公子这种文弱书生呢?

    “呵呵。大公子,您先别生气。有事咱们好商量嘛。若您不接受,那没有关系。可以让任掌柜出来谈谈嘛。”

    官沧海有条不紊,始终掌握着话语的主动权。

    任大公子一愣,“我爹?我爹也绝不会接受!姓官的,你快回去告诉李元庆,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官沧海笑道:“大公子,任掌柜不出来,您又怎的能知道,他不接受呢?卑职不急,卑职就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任掌柜有时间了,卑职再跟任掌柜好好聊聊。”

    任大公子这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此时,官沧海虽未使用长生营最擅长的暴力,但这种言语上的冷暴力,却让任大公子更难接受。

    片刻,任二公子忙低声道:“大哥,这些人来者不善。咱们还是请父亲出面来解决吧?”

    任大公子也回过神来,官沧海这些人摆明了就是耍赖皮了,若照这般形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件事情,怕就会传遍全城。

    甚至,现在怕就也已经传遍了全城。

    他妹子以后还怎的做人?

    再加之李元庆的威名,除了鞑子,谁又敢再跟他妹子提亲?

    想着,任大公子忙道:“二弟,你先在这里应付着。我马上去面见父亲。”

    任二公子赶忙点头,“大哥,速去速回。”

    看着任大公子急急离去,官沧海不由一笑,“二公子,听闻您对书画极为精善,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赠与卑职一副呢?”

    任二公子做买卖还行,但在书画方面,却只不过是寥寥,否则,他已经三十出头了,又怎的还没能取得最重要的举人功名?

    但官沧海的态度,却让任二公子明了,此时,李元庆这边,并不想与他们任家闹翻,忙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官沧海聊起来。

    只不过,他虽也算久经风浪,但又怎的是官沧海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枭雄的对手?

    加之官沧海一直挑着任二公子顺耳的话说,不知不觉间,任二公子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彪悍的莽汉,似乎,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么?

    …………

    任大公子很快便在中院前的小花园里,找到了他爹任大海的身影,忙道:“爹,李,李元庆这厮,居然,居然派人来求亲了!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任大海忽然一笑,“此事我知道了。”

    外面这么大的威势,即便任府的宅子很大,但任大海又怎的可能半点风声也听不到。

    “爹?这……”

    看着自己亲爹居然不似半分着急的意思,任大公子不由慌了神,“爹,难不成,咱们,咱们要答应李元庆这卑鄙小人?”

    “卑鄙小人?”

    任大海忽然一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恐怕也未必啊。李元庆的礼金,应该很丰厚吧?”

    任大公子忙道:“这个倒是还行。加起来,怕至少有个十几万两银子的规模。不过,爹,咱们任家又怎的会缺他这点臭银子?这些东西,不都是他们缴获的镇江官厅的东西么?”

    任大海笑着点点头,却道:“老大,今年,你也有三十五了吧?”

    任大公子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忙道:“爹,再有几天,儿子就要过三十五的生日了。”

    任大海一笑,“真快啊。一晃,你都这么大了。可是爹总是会想起你小时候,还不会爬,每次回来,爹都会抱着你……”

    “爹……”

    任大公子也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忙道:“爹,您,您难道真的……”

    任大海看着任大公子的眼睛,“李元庆既然已经做的这么周全,咱们若不接受,还能死撑着么?李元庆此人,可不是那么干净的人啊!”

    “呃?爹!您,您是说……”

    “哼。”

    任大海忽然冷笑,“他李元庆机关算尽,想娶我的宝贝女儿,惦记着我任家的财产,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关键得看他舍不舍得,拿的出与我任家对等的价码!”

    任大公子忽然也反应过来,恐怕,他老爹的心里,已经……

    “爹,那咱们……”

    任大海一笑,“老大,你的举人功名,也有快十年了吧?也该是时候,给你找个正经的差事做了啊。对了,你先去颖儿的院子里,打听打听她是什么想法。”

    “是。爹。”任大公子刚要离去,却忽然也反应过来,忙回头道:“爹,那您……”

    任大海一笑,“我现在便去拜访李元庆,恐怕,他已经等候我多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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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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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介绍:
简介:大明天启元年四月,毛帅奇袭镇江的路上,多了一名新兵。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蝴蝶悄悄扇动了翅膀,大明帝国战力最强悍的东江军集团,悄悄偏移了原本的方向……明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