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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纸花船     明贼txt下载     明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2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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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长生营驻地,李元庆亲热的将任大海迎到了大帐内。

    到了这般状态,图已穷,匕已见,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便直截了当的进入了正题。

    任大海直勾勾的盯着李元庆的眼睛道:“李帅,我任家虽是小门小户,但颖儿却是我的掌上明珠,自幼便未受过什么委屈,不知李帅您,可给我家颖儿什么名分?”

    李元庆淡淡一笑,“任掌柜,元庆始终相信一句话。互利才可互惠。颖儿小姐温婉大方,窈窕靓丽,我李元庆绝不会亏待她。”

    沉默片刻,李元庆道:“我会给她平妻的身份。”

    按照大明的惯例,男主人在正妻之后,还可拥有两个平妻。

    但此时,在李元庆府中,渠敏秋已经占掉了一个平妻的位置,另一个,不论是杨~娇娘,婉儿,张宝珠,乃至是藕儿,都有很强的竞争力。

    于情于理,三夫人的位置,都轮不到任颖儿。

    不过,镇江城实在太过关键了,若能将其顺利吃下,再加之任家的帮助,李元庆的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彻底在辽南扎下根来。

    面对这种事态,李元庆也没有太多好办法,只能是先接下来。

    后世时,太祖有一句名言,‘……建立统一战线……’

    法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

    面对任家这种强而有力的大地主、大豪商,李元庆也只能先选择暂避其锋芒。

    但任大海却并不罢休,笑着盯着李元庆的眼睛道:“感谢李帅的诚意,我任家铭记于心。不过,李帅可否更明确颖儿的位置?”

    李元庆也没想到任大海居然这么难缠,但思虑片刻,他忽然一笑,伸出了手掌,轻轻摁在桌上。

    任大海瞳孔猛的一缩,脸色一瞬间有些涨红,“李帅,您,您这未免太轻贱任家了吧?这,这我不能接受。”

    李元庆却不着急,淡淡笑道:“任掌柜,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您需要明白,世界在发展,时代在进步。我们不能总用旧的眼光来看问题。此事,我李元庆将拿出最大的诚意去促成。任掌柜,呵呵,细水才可长流啊。”

    看着李元庆飘着淡淡的笑意的脸孔,任大海忽然发现,此事,他似乎有些太过托大了。

    从李元庆进入镇江之后的表现,他明显非常克制。加之这段时间的接触,任大海已经有些摸到了李元庆的性子。

    这个年轻的男人,可远不能用常理来揣测他的心思啊。

    若把李元庆逼的狠了,怕是……

    李元庆的后宅虽隐秘,但以任大海的能量,并非不能探知一二。

    李元庆此时给任颖儿五夫人的位置,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很大的诚意了。

    只是,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要给这男人做五夫人,任大海心里一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看着任大海有些涨红的老脸,李元庆也不着急,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静静等待着任大海的思虑。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此时,在军事上,长生营看似无往而不利,但在政治上,李元庆的底子却着实是太过单薄了。

    这就像是人有两条腿,却一直在用一条腿走路。

    其中一条腿,肌肉已经相当发达,但另一条腿,却还保持在原状,甚至,有些虚弱。

    短时间来看,这似乎并未有太大问题,但一旦时间久了……难免要载大跟头啊。

    李元庆此时的确迫切需要任家这种地主阶级的支持,但~~~,凡事,却也必须遵循章法。

    李元庆首先要保证第一条健壮的腿不受到太多影响、先稳固他的基本利益之后,才能去追求其他更多。

    两人都不说话,室内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凝结。

    良久,任大海忽然道:“李帅,就,就不能再进一步了么?四夫人难道不行么?”

    听到任大海做出了让步,李元庆的笑意渐渐柔和了一些,“任掌柜,我李元庆是什么人?想必,这些时日,你已经有了了解。我只能对你保证,我能做到的。”

    任大海何等精明?

    怎的可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

    李元庆这话已经很明了,五夫人加平妻,已经是他的最大限度。

    换句话说,任颖儿入李府成为李元庆的五夫人,并不会在李府内产生太大的波动,伤及别人的太多利益。

    反之……

    李元庆这话,这已经是在很大程度上,对任家利益的保证。

    半晌,任大海常常叹息一声,“李帅,此事,此事我需回去好好思量一番。李帅可否给老朽一些时间?”

    李元庆一笑,“这是自然。不过,任掌柜您也知道,这马上就要年关了,很多事情,元庆也拖不起啊。”

    任大海点了点头,忽然道:“李帅,您,您能否实话告知老朽,您对镇江,究竟有何所图?”

    李元庆看了任大海一眼,忽然哈哈大笑,“任掌柜,这件事,您不提,元庆也将要跟您好好聊一聊。镇江对元庆而言,意义非同凡响。我并不想让镇江城的百姓们,再受到太多伤害。所以,我决定,迁徙镇江所有百姓,前往长生岛。”

    “什么?”

    任大海不由大惊失色。

    虽说他心里早已经料到,李元庆对镇江城所图不小,但他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要迁徙镇江城的所有百姓。

    若换做别人来说这话,任大海一定会觉得这个人疯了。

    但此时,这话从李元庆的嘴里说出来,任大海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力度。

    尤其是经过了入城后这些时日的磨合,镇江城的百姓们,已经渐渐开始接受长生营、接受他李元庆……

    看着任大海久久回不过神来,李元庆一笑,“任掌柜,此事,我希望你心中能提前有个应对,这才与你详说。在这方面,我希望任家可以做出表率!”

    任大海这时已经有些冷静下来。

    他早就明了,李元庆是人中龙凤,但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有这种精良谋算。

    最关键的,他,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做到啊……

    …………

    任大海走了,帐内一下子空荡了不少。

    李元庆随手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睛微微眯起来。

    想收服任家,必定要花费不少周折,李元庆原本做好了更坏的打算。

    但通过今天与任大海的直面碰撞,李元庆却忽然发现,很多事情,或许,并不用这么复杂。

    在之前,李元庆一直打算的是,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潜移默化之间,达成他的目的。

    但此时,李元庆却忽然改变了他的想法。

    新生集团是必须要获得足够的利益支撑,但这却有个前提,这必定要在先保证老弟兄们的利益之后。

    否则,又怎能突出老弟兄们的优越性?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已经到了这般,李元庆也不能再有太多心慈手软了!即便要付出一些鲜血,但与大势相比,那又何妨呢?

    …………

    李元庆向任家大小姐任颖儿求婚的事情闹的很大,颇有些沸沸扬扬,一时间,成为了镇江城内的头号头条新闻。

    老百姓对此事报以了极大的热情。不论是长生营军营外,还是任家的府门外,每日都聚满了众多的围观群众。

    但自从当日求亲开始,一连四五日过去,任家始终没有给出正面回应。

    而此时,镇江城外,却是传来了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

    代善、阿敏,已经与义州的皇太极合流,加之镶红旗代善部、正白旗杜度部、正蓝旗莽古尔泰部,足足聚集了六七十个牛录的兵力,从西、南两面,将镇江城缓缓围拢。

    好不容易放松了几天,战争的阴云,再次密布在了镇江城的上空。

    腊月初五一大早,李元庆和毛文龙,协同陈忠、张攀、陈继盛等一众将领,来到了镇江城南门的城墙上,打探外面后金军的形势。

    因为之前明军的冰城防御并没有消除掉,此时,已经被后金军占据,他们依托冰城,营帐由南向西,连绵起伏,一直蔓延到西面的尽头,看其规模,怕不下三四万人。

    城头上,顶着细碎的风雪,毛文龙笑道:“鞑子此次所图不小啊。诸位,可有什么好想法?”

    虽然鞑子大兵压境,但不论是毛文龙还是李元庆,与四年前相比,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李元庆的长生营,加之陈忠部,再加之东江本部,兵力已经妥妥的超过了五万人。

    而且,因为明军是突然破城,阿敏和代善来不及收走镇江城的物资,镇江城此时粮饷充裕,兵强马壮,又有城池之利,即便是面对后金主力,也丝毫不虚。

    张攀不由笑道:“这是鞑子知道我老张的功绩太少,要给我送首级来了啊!”

    “不错。之前俺一直没赶上大战,肠子都要悔青了。现在,鞑子来的正好,俺必定要把欠下的补上!哈哈哈哈!”

    旁边,毛承禄也是大笑。

    虽然之前李元庆将攻破镇江城所获的鞑子首级,全让于了毛文龙和东江本部,依照毛承禄和毛文龙的血缘关系,毛承禄分个百来级、甚至更多,都不在话下,升一级,已经是妥妥帖帖之事。

    但指望着别人施舍,又怎能比得上自己亲手去取?

    更何况,此时明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忧,又有李元庆在此坐镇,毛承禄自是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把之前错过的,全都补回来。

    一旁,陈继盛的脸色有些复杂,目光不自禁的便瞥向身前不远李元庆的高大背影。

    曾几何时,他一直将李元庆当做小弟、当做奴仆看待,把李元庆当做他上位的垫脚石。

    但此时,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

    他与李元庆之间的距离,已经犹如天与海一般,仿似根本不可能被赶上了。

    但~~,昨夜,李元庆却亲自请他喝酒,与他畅谈了大半夜,不仅帮他分析了形势,更为他指出了一条光明的前路。

    陈继盛也不得不感慨,不论是手段、还是心胸,他与李元庆,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可比性。

    想着,陈继盛忙笑道:“大帅,元庆,后金此时大军围城,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时天寒地冻,没有了镇江的支撑,只依靠贫瘠的义州、宽甸,他们的粮草必然不济。这是咱们的一个好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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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小团体

    ~~~~~~

    抛却一切夙愿、纠结不谈,陈继盛此人,着实是有不少过人之处。尤其是在军事上。

    当年,在后毛文龙时代,陈继盛被袁督师提拔为东江四副将之首,以副总兵身份,统领皮岛军事。

    在这一段短短的时间内,陈继盛多次采用了诱敌深入、围点打援的方式,给后金军造成了不少的打击。

    尤其是皮岛几役,陈继盛先后采用放后金军上岛,而后依托地形,集中优势兵力,将其个个歼灭,一度重新打出了东江军的士气。

    只可惜,由于性格等种种原因,陈继盛缺乏足够的领袖气度,而且,对危机缺乏防范意识。

    最终,在刘兴治的叛乱中惨死。

    陈继盛一死,东江本部便再也没有能够服众之人,彻底走向了分裂的道路。毛文龙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积攒出来的一番事业,一个最有希望的军事集团,彻底走向了灰飞烟灭。

    在之前,因为自己的切身利益,李元庆不得不选择站在陈继盛的对立面上,以赚取足够的资源。

    但此时,李元庆已经高居辅国将军、长生岛总兵官,在军职上,已经与毛文龙平齐,在实力上,怕还要更胜毛文龙和东江本部一筹。

    对于陈继盛这种人物,李元庆在其能力范围之内,自是要拉他一把。

    这就像是一个已经身家亿万的大老板,碰到了他还在工地打工的老兄弟。老兄弟虽然已经升了项目经理,但年薪还不足5万,养活老婆孩子都还成问题。

    此时,听到陈继盛的话,李元庆笑着点头道:“陈大哥所言不错。失去了镇江的支撑,他们多半是在强撑着。大帅,此役,对兄弟们而言,是个好机会啊!”

    听到李元庆竟然公然支持他的想法,陈继盛精神不由一振,忙道:“大帅,元庆,诸位兄弟。道理虽是如此,但后金军毕竟皆是主力精锐,我军决不可贸然。必须谋定而后动,待到时机出现,再行致命一击。呵呵。这天这么冷,他们很难攻城的,就让他们先在外面冻着吧。”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继盛所言不错。此时,我们不着急,该着急的,是鞑子啊。不过,我军虽有优势,但各项防务工作,尔等皆不可怠慢啊!”

    “是!”

    周围一众将官纷纷点头称是。

    …………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五万余兵力,近九成战兵,剩下的一成,也尽是正值当年的青壮辅兵,加之充足的物资贮备和城池之利,明军在防守上,选择便也更多。

    长生营此役已经拿到了足够的功绩,这种事态,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去跟这些已经穷怕了的老弟兄们抢什么,将城池的防御,全都交到了东江本部手里。

    当然,为了切实保证镇江城的安全,长生营在西城和南城,各自驻扎了两个千总队的规模,分别由黄国山和孔有德统领,以防万一。

    陈忠部亦是如此。

    此时,已经进入了腊月,完全进入了深冬,天气极为寒冷,加之连绵的雪势,后金军想要发动进攻,基本不可能实现。

    镇江城的失守,使得后金军失去了主场之利,而镇江城城高强厚,城池高大,防御严密,远非当年李元庆在北地所筑的小冰城可比,这般天气,他们想要推土推上来,很难实现。

    此时他们围城,泄愤、示威的意思,倒要更多一些。

    有毛文龙亲自坐镇,各部的防御分工已经很严密,李元庆和陈忠这边的任务倒不是太重,一时有些清闲。

    下午,天空又阴郁起来,窸窸窣窣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南门城门楼子上,士兵们扎起了一个简易的窝棚,防御风雪,里面烧着旺盛的炭火。

    李元庆、陈忠、张攀、陈继盛、毛承禄、陈~良策,包括后来的孔有性、耿仲明、耿仲裕兄弟,以及官沧海、许黑子、顺子、孔有德一众将官,也是辽南商行的成员们,正聚在窝棚里喝酒。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小团体,也就不可避免。

    东江发展到现在,有些过于庞大了,除了这些老弟兄们,和孔家、耿家、尚家这些小兄弟,对于诸多新近并入并入东江的一些复杂成分,李元庆在潜意识上,并不是太愿意接受。

    说白了,大家都在辽地混了不只一年,谁都不是傻子,各人心里,都有着各自的算盘。

    再直白一点,大家都是首鼠两端,估着价码,哪边价高,自然要飘向哪边。

    李元庆也不是圣人,他的精力有限,凡事自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只能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确保大势走在正确的路上,维持着大框架。

    还是李中堂当年那句话,‘不用人唯亲?难道要用人为疏?’

    凡事,李元庆自是要以这帮老弟兄们、和愿意跟随他、并且有前途的小弟兄们为先。

    “元庆,这酒真是够劲啊!我老陈这辈子,还从未喝过这么有劲、爽利的酒哩。来,元庆,我敬你一杯。”

    今日能得到李元庆的邀请,陈~良策的心情显然十分愉悦,大笑着端起酒杯,与李元庆的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李元庆也笑着饮尽了杯中酒,“陈大哥。只是可惜啊。此时江水还未解冻,船队过不来,这些辽南老窖,存量已经不多了。咱们不能喝的尽兴了。”

    各人纷纷饮尽杯中酒,陈继盛笑道:“元庆,那没关系。不过,等仗打完之后,弟兄们要买辽南老窖,你可得给弟兄们优惠价啊。”

    众人不由都是大笑。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此时是战时,咱们点到便为止了。都是自家兄弟,聚在一起不容易。可惜了,尚可喜、尚可义他们,还在水营,此次没有跟过来。只能下次有机会补上了。对于此次后金围城,诸位兄弟可有什么好想法?”

    看到李元庆将话题转向了正题,各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郑重起来。

    孔有性想了一下,道:“李帅,依照卑职推测,鞑子年前可能都攻城不得。但咱们可不能让他们这么舒坦啊。若不然,到了来年开春,鞑子越聚越多,城内的粮草也消耗干净,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啊。”

    孔有性说完,众人不由都是点头。

    此时,镇江城内看似形势大好,但危机却并非就没有。

    主要镇江城的城池格局限制,一下子涌进来五万多军兵,城内的空间明显不够用了。

    比如最简单的吃喝拉撒。

    长生营的儿郎们因为李元庆强有力的压制,已经养成了习惯,吃饭去食堂,如厕去厕所。

    但东江本部的军兵们,加之很多老百姓,他们却并没有这个理念,随地大小便,简直再寻常不过。

    好在此时是深冬,因为寒冷的天气使然,暂时看似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一旦等到了开春,春暖花开,这方面的影响,必定要暴露出来。

    细菌的滋生,很容易引起疾病的流行。

    只不过,这种事情,李元庆一时也不好插口说话,但此时,却是李元庆渗透影响力的机会。

    “有性所言不错。这也是我和大帅一直在讨论的一个问题。但鞑子尽是骑兵,机动性太强。没有合适的机会,我大军即便出动,怕也很难有有力的战果。”李元庆扫视众人。

    众人纷纷点头。

    耿仲裕有些腼腆的道:“李帅,那,那即是如此,咱们,咱们又该何如?”

    李元庆一笑,“仲裕兄弟这句话问得好。此时,即然我们不能更有效的改变大势,那我们便要先做好自己。从一点一滴最基本的开始做起。各部的防御,必须做好最严密的布局,绝不能给鞑子一丁点儿空子。还有,最基本的生活细节,也要牢牢把握。我已经与大帅商议过,从即日起,大量在城内修建茅房。所有士兵,不管是谁,如厕,一定要去厕所。否则,军棍必严惩不贷。”

    陈继盛没想到李元庆为何会揪着厕所这个细节不放,有些不解的道:“元庆,区区茅房,用处真有这么大?此时,后金军虽看似严密,但若咱们仔细寻找,并非不能寻找到机会,这样做,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若在正式场合,陈继盛这般说,会让李元庆以为他在挑衅李元庆的权威,但此时,这是私下场合,这个问题便不存在了。

    李元庆笑着看了陈继盛一眼,“陈大哥,此事,看似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但却能让儿郎们在心底里竖立起规范,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尤其咱们是守城一方。城内的空间和资源本就有限,在这方面,便更不能怠慢啊!”

    李元庆说的看似虽虚无缥缈,但以陈继盛的精明,怎的可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

    片刻,他不由一拍脑门子,“元庆,我好像有些明了了。儿郎们的这些粪便,若能有效收集起来,不仅可以形成规矩,对防御,事实上也有很大的作用。这不就是金汁最好的原料么?”

    李元庆不由笑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诸多事情,还是需要兄弟们一起开动脑筋想办法才是。”

    众人不由都是大笑,气氛愈发活络,纷纷开始对战事发表看法。

    …………

    但此时,在后金军的阵营中,气氛却有些低沉的压抑。

    “他娘的,这般墨迹着,咱们什么时候能攻下镇江城?难不成,真要留在这里过年么?”

    阿敏像头暴躁的老虎,来回踱步,骂骂咧咧。

    一旁,代善、莽古尔泰眉头都是微皱。

    老二这厮,真是越来越暴躁了。此时本来就让人心烦,他这么一闹腾,更让人烦的要上火了。

    旁边,岳托和杜度却不敢多言。

    阿敏再不济,也是他们的长辈,实力要远胜他们,他们又岂敢去捋阿敏的虎须?

    一旁,皇太极却仿似没有什么反应,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阿敏这时也注意到了皇太极的神色,忍不住道:“老八,你心思最活,此时这般状态,咱们到底该何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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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破后而立!

    ~~~~~~

    皇太极淡淡一笑,“二哥,稍安勿躁嘛。你现在急也没有用。咱们很难攻进镇江城里啊。”

    皇太极说着,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上一次,大金围攻镇江,明军几乎不能做出什么像样的反抗,不到三天,大金便轻松破城。

    但此时,往事已是昨日黄花。

    即便大金主力尽至,但面对雄浑的镇江城,面对城头上密密麻麻的红色身影,大金却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皇太极深深明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元庆那厮啊。

    若没有李元庆,大金在辽东、辽南,形势岂能这般糜烂?勇士们又何须付出这么多的伤亡?

    “稍安勿躁?八弟,我怎的能稍安勿躁?”

    阿敏烦躁的来回踱步,片刻,他看向皇太极道:“八弟,我们的粮草,最多还能坚持一月。若这一月不能破城,难道,大过年的,要让儿郎们挖地吃草么?这天这么冷,怕是连草都没有吧?”

    听闻阿敏的话,帐内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阴郁。

    阿敏这话虽是难听,却是大实话。

    失去了镇江城的依托,后金主力的粮草根本不济,此时,寻常的奴才们莫说是吃肉了,糊糊汤都已经勉强。

    便是代善、阿敏这一众王公贝勒,每天供应的羊肉分量,也只有寥寥,他们只能依靠饭食来充饥了。

    皇太极点了点头,“二哥,此事亦是我之思虑啊。咱们必须尽快想个办法破局。否则,明军他们能拖的下去,咱们却是拖不下去了啊。”

    阿敏忙道:“老八,你有办法?”

    代善和莽古尔泰众人也忙看向了皇太极。

    皇太极忽然一笑,“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却要辛苦儿郎们多跑些路了!”

    …………

    一连几日,后金军一直未有攻城的动作,牢牢的守着自己的营地,密密麻麻的哨探,随时监视着城内明军的动向。

    城内,有着这么明显的优势,明军更不着急。

    此时,明军兵力虽是占优,但近乎九成九都是步兵,即便是长生营,想要出城与后金军主力野战,还是很不现实。

    骑兵,是这个时代无可争议的王者。

    尤其是后金数万大军,明军若失去了城池之利,很难摆开阵势,与其主力对决。

    毛文龙本来很急,急急就想在后金军身上寻得突破口,但在李元庆的劝阻之下,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没有机动性的优势,明军只能偷袭,最好的方式,就是夜晚偷袭。

    但想要偷袭,却需要天时。

    此时风雪弥漫,天寒地冻,时机显然并不成熟。

    镇江城官厅,李元庆和毛文龙相对而坐,喝着热茶,看着场中摆着的沙盘。

    “元庆,这般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很担心,鞑子会对朝~鲜下手啊。”毛文龙叹息一声,目光看向了沙盘东面。

    李元庆点了点头,“大帅,正是如此啊。若鞑子兵发盐州、铁山,我军将会陷入被动。届时,我军将不得不出城迎战啊。”

    毛文龙道:“元庆,你有什么想法?”

    李元庆一笑,“大帅,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鞑子要攻略盐州、铁山,应该不需要多少兵力。但他们想要搬运回其中的物资,却是需要不少人力啊。”

    李元庆说的虽有些笼统,但毛文龙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深意?一时不由一怔,压低声音道:“元庆,我有些担心,朝廷方面,不好交代啊。”

    李元庆不由微微冷笑,“大帅,所谓破后而立。不破,怎的能立?有些时候,咱们必须要狠下心肠啊。”

    毛文龙重重点了点头,“元庆,此事,我还要再斟酌斟酌。”

    …………

    走出官厅门外,冷风扑面,李元庆精神不由一振。

    坦白说,若让毛文龙和东江主力,离开镇江,去与后金主力决战,或者说,把整个战线拉开,更符合李元庆的利益。

    但李元庆却深深明了,皇太极对朝~鲜的觊觎,早已经非一日。毛文龙即便去救朝~鲜,恐怕,也很难有切实的效果。

    而且,很容易被围点打援,万一,东江主力被后金军切割包围,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至于朝~鲜方面,虽是大明的藩属,但这几年,他们与后金之间眉来眼去,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又怎的明了‘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当然,摄于种种原因限制,这个教训,明军很难去实施。

    如此一来,最好的‘枪’,自然就是皇太极了。

    这一来,虽然要面临不少政治压力,但有镇江城的功绩在手,不论是毛文龙还是李元庆,都有应对的说辞。

    毕竟,后金主力尽至,总不能让李元庆和毛文龙跑去盐州、或是铁山救援吧?

    万一主力遭遇到了麻烦,这个责任,谁又能承担得起?

    最关键的,盐州、铁山这一片,尤其是铁山,丢给朝~鲜人,实在是太浪费了。

    只有破后,毛文龙才能有光明正大的借口,占据铁山周边的肥沃土地,才能让东江有真正坚实的土壤。

    只不过,这个过程,注定是有些痛苦啊。

    …………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天空中风雪迷茫,北风呼啸着掠过,冷的让人有些发指。

    镇江城内,街道上几乎没有了行人,除了包裹的严实的一队队巡夜士兵,大多数人,都躲在更为温暖的家里,规避着这寒冷的深冬。

    此时,在任府内,火盆里炭火烧的正旺,驱散了外面的严寒,将室内熏烤的温暖如春。

    任家一众十几人,正聚在一张大桌上,享用着丰盛的酒宴。

    今夜,是任家大公子任启柱的生日,在经历了李元庆多日的威压之后,任家借此时机,终于多少有了一些喜气。

    大公子任启柱小心的为任大海满上了一杯酒,恭敬道:“父亲,孩儿敬您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任大海看了他的嫡长子一眼,有些苍老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老大,这些时日,难为你了啊。”

    任启柱忙笑道:“能为父亲分忧,是孩儿最大的荣耀。”

    任大海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宝贝女儿任颖儿,“李元庆此人,着实是枭雄之辈啊。他这一手,让我任家很难选择,只能跟他绑在一根绳上啊。”

    旁边,二公子任启超忙道:“父亲,咱们何必屈于李元庆的淫威?此时,大金已经围城。倒不如咱们……”

    任启超说着,偷偷的做了个阴狠的手势。

    旁边,任颖儿俏脸不由大惊,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温良谦和的二哥,竟然要做出这种决断。

    李元庆向她提亲的事儿,早已经在城内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李元庆高大威猛,地位又远高于常人,任颖儿本来很欢喜,以为自己找到了托付,只可惜,后来李元庆的手段,着实是有些过于毒辣了,让她的父亲和哥哥都很难做。

    很多时候,任颖儿都想跑去李元庆的大营,亲自当面质问他,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惜,她很明白,除非事情真的促成,否则,她很难会有这个机会。

    但此时,二哥居然要……

    任颖儿刚要开口,这时,任大海却是凛冽的道:“老二,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吧?你当真以为李元庆不敢杀人么?你~~,你现在出去看看。我任府是不是稳若泰山?”

    任启超脸色不由一片涨红,他用力灌了一口酒,“爹,是他李元庆不仁在先,又怎的能怪我任家不义?我知道,他早已经将咱们任家牢牢监控,但这却未必难得住我!”

    任大海不由失望的摇了摇头,他没想到,他这个聪慧的儿子,在这个时候了,还看不清形势。

    旁边,老大任启柱忙道:“二弟,你先别说了。爹,您也消消气。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

    任大海看着沉稳的老大,心里微微释然,“老大,对于此,你有什么想法?”

    任启柱思虑片刻道:“爹,现在,摆在咱们任家面前的,就像是一个分岔路口。李元庆见过小妹,他很明白,这买卖,他绝对不吃亏。而若咱们此时答应他,想必也能从他哪里,得到最大的好处。反之,若能这场战事结束之后,事情怕是要变了模样了。”

    任启超忙道:“大哥,你是说……”

    任启柱笑着点了点头,“爹,二弟,你们观李元庆的军容如何?你们感觉,此次他和毛文龙,有没有可能,打败鞑子的主力?”

    任大海忽然一笑,“老二,你先来说。”

    任启超这时也明白了不少,李元庆对任家虽看似有些苛刻,但实际上的实惠,却也有不少。

    尤其是李元庆本就是人中龙凤,正值当年,小妹嫁给他,虽然只能做五夫人,但却并不算委屈。

    一旦事成,那他们人家,岂不是……

    “爹,别说。不管是鞑子还是明军,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军队了。但像是李元庆的长生营这般规整的,我还真的从未见过。尤其是他们的气势,着实让人记忆深刻。”

    任启超道,他的脑子里,还清晰的留有当时对官沧海的印象。

    任大海笑着点点头,“老二,你脑子不笨,但关键要用对地方。这种事情,事关家族大运,必须精心思量,筹谋再筹谋,万不可意气用事。明白么?”

    “谢父亲教诲。”任启超赶忙恭敬点头。

    任颖儿这时也有些听明白了父兄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父兄似乎已经准备对那李元庆低头了,而她,也将……

    看着恭敬的老二,任大海心中不由一阵欣慰,只要此事促成,他的这两个宝贝儿子,必须要更上一层楼啊。

    但任大海刚要开口,把话挑明,这时,门外却有一个矫健的奴仆,快步奔了过来,低声道:“老爷,两位公子爷,外面刚刚传回来消息,盐州,被鞑子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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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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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什么?”

    任启超不由大惊,一把撕住了这奴仆的衣襟,恶狠狠道:“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奴仆被吓了一大跳,慌忙道:“二爷,就在刚刚。消息是在南门那边帮工的杂役里传出来,应该不会有错的。”

    “爹。这……”

    任启超赶忙看向了父亲任大海。

    任大海苍老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表情,他淡淡瞥了这奴仆一眼,“此事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老二,赏他二两银子。”

    任启超忙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丢到这奴仆手里。

    “谢老爷。”这奴仆不由大喜,忙跪地磕头,欢喜的离去。

    “爹。这……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任启超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好不容易,家中才终于达成了一致,准备要靠向李元庆,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却出了这种事情。

    任家因为其地位超然,在很大程度上,不管城头上是谁的大王旗,他们都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即便这般,当年,鞑子入镇江城时,对城内百姓造成的屠戮,任启超依然记忆犹新。

    任启超几乎不敢想象,若~~,若万一李元庆败北,鞑子入了城,被鞑子知晓了他们任家和李元庆之间的猫腻,那……

    一旁,任启柱的脸色却并未有太多异常。

    与毛躁的老二任启超相比,年龄的优势,使得他要比任启超沉稳不少,沉吟片刻,他低声道:“爹,咱们不妨去书房详谈。”

    任大海扫了眼前他这两个宝贝儿子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老大任启柱的脸上,缓缓笑着点了点头,“也好。不过,颖儿,你也跟进来。”

    “嗳?”

    任颖儿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恭敬道:“是。爹。”

    到了这个时候,任颖儿明显也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也不敢再耍她的大小姐脾气。

    片刻,父子四人来到了中堂不远处的内书房,任启柱小心关住了门,任颖儿则是忙扶着父亲任大海在主座上坐下。

    任启超见他没事可做,忙去挑了挑烛火的灯芯,让室内的光线更为明亮。

    “爹,鞑子凶险异常。这件事,咱们必须要仔细思量啊。可恨啊。那李元庆竟如此卑鄙,已经将提亲之事弄得满城皆知。这他娘的!”任启超不由狠狠啐了一口,明显有些慌了神。

    任大海脸上却并未有太多波澜,扫了老二一眼,将目光落到老大任启柱身上,“老大,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任启柱神色也有些凝重,思虑片刻,他这才道:“父亲,孩儿还是坚持原来的意思。将颖儿,许配给李元庆,我任家,踏上李元庆的战车。”

    “大哥,你,你疯了啊!万一李元庆敌不住鞑子,那咱们可就危险了啊。鞑子的凶残,你还不知道么?”

    任启超没想到大哥竟然是这个决定,直接慌了神,差点就要跳起来。

    任启柱道:“老二,你慌个甚?鞑子现在攻进城里来了么?”

    “嗳?”

    任启超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忙用力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爹,大哥,这,这到底是要……”

    任大海表情却忽然释然了不少,缓缓笑道:“老大,说说你的想法。”

    “是。爹。”

    任启柱恭敬对父亲任大海一礼,沉稳道:“爹,这件事,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在南门帮工的那些杂役,怎的可能轻易知晓这等军机大事?但他们却是知晓了,孩儿感觉,这,这好像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啊。”

    “大哥,你是说……”

    听任启柱这么说,任启超也有些想明白过来,神色不由一紧。

    任启柱却不理会任启超,继续道:“爹。这些时日,孩儿与李元庆虽未有太多谋面。但听其言、观其行。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啊。便是毛文龙,隐隐似乎也被他所左右。父亲,孩儿以为,此事就像是做生意。不下大筹码,又哪里来的高回报?咱们任家想要从李元庆身上,获得最大的利益,就必须把宝往前压啊。”

    任大海笑着点了点头,“老大,你真的长大了啊。你能想到这些,为父真的是很欣慰啊。”

    任启超这时也反应过来,感情,父兄之间,不仅还要坚持刚才的决议,而且~~,似乎要把这件事情提前,这……

    片刻,他忙道:“可是爹,大哥,鞑子凶残异常。咱们绝不能贸然冲动,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李元庆身上啊。这若万一……那,那我任家的百年基业,可就……”

    任启柱点了点头,“老二说的也有一些道理。但富贵只在险中求。这件事,咱们已经很被动了。只能化被动为主动。否则,两边都不讨好,那我任家才是真正的危险了啊。”

    两人说着,都将目光聚集到了父亲任大海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任颖儿的大眼睛里也充满了焦虑,有些着急的看着父亲。

    她也没有想到,看似很简单的一件事,竟然闹到了此时这般田地。

    可惜,她只是一介女流,根本就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只能等待着父兄的抉择。

    任大海这时脸色却柔和了不少,他有些爱怜的扫过他这两个宝贝儿子,最后,将目光聚集到了任颖儿的俏脸上,“颖儿,这件事,你有什么思虑?你愿不愿意,嫁给那个李元庆?”

    任颖儿一怔,俏脸上不自禁的升起了一团诱人的红晕,“爹,此事,此事女儿全凭爹和兄长做主。若对我任家有利,女儿愿为任家分忧。”

    任大海欣慰的点了点头。

    自己的宝贝女儿,任大海又怎的能不明了她的性子?

    不过,任大海想想也释然,李元庆年轻英挺,威势逼人,颖儿嫁给他,倒真不能算委屈啊。

    片刻,他忽然道:“老二,你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要怕,尽管说出来。”

    任启超一愣,忙道:“爹,大哥,孩儿以为,此事,咱们尽量还是要以稳妥为主啊。决不可贸然冲动用事。孩儿以为,咱们可再拖上些时日,静观其变。若李元庆能敌住后金军的威势,咱们再做计较不迟啊。”

    任启柱强忍着心中不悦道:“二弟,若是按你这般,真到李元庆守住了后金军的威势,黄花菜都要凉了。颖儿,怕是连五夫人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大哥,那你也不能这么着急,把颖儿往火坑里推啊。你,你该不会只是想为了自己的前程?要投奔到李元庆麾下,让颖儿做你的垫脚石吧?”任启超也来了火气,脱口而出。

    “你~~~~!”

    任启柱不由大怒,想不到,他这谦恭的二弟,竟然能说出这番话,但事实却是,有七成,正说中了他的心意。

    眼见兄弟俩就要‘火花四现’,任大海冷冽道:“好了,你们两人都不要说了。”

    兄弟俩立刻噤声,恭敬的看向父亲。

    任大海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似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任启柱、任启超兄弟两人相识一眼,一时都有些内疚,大气儿也不敢喘。

    片刻,任大海忽然道:“老大,老二,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为父能有你们的这样的儿子,心里非常骄傲。可惜啊。此时这个时节,到了我任家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爹。”

    “爹……”

    兄弟两人都有些泪眼朦胧,任颖儿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涌落出来,梨花带雨,让人看着便会感觉心疼。

    片刻,任大海缓缓一笑,“这件事,也怪我啊。有个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老大,老二,你们可知,李元庆在镇江城秋毫无犯,到底所图的是什么?”

    兄弟俩都是一愣。

    任启柱道:“爹,李元庆此举,无怪乎就是收拢民心,为他所用。再者,镇江城物资充盈,他一时还急不着,所以,这才并未对城内的士绅和百姓下手吧?”

    任启超道:“或许,他感觉兵力不够,要从镇江城征兵?爹,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李元庆对镇江城,实在是有些太过缥缈了。或者说,太假了啊。此人,绝不是好相处之辈啊。”

    任大海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能想到这些,已经很好。不过,与李元庆相比,还是显得太小气了。”

    说着,任大海的脸色忽然有些阴寒,低声道:“他亲口告诉我。他将把镇江城所有的百姓,全都迁往长生岛。”

    “什么?”

    “这……”

    饶是任启柱和任启超早有准备,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图谋的是这个。

    这,这也未免太过……

    此时,任启柱却是反应过来,忙道:“也无怪乎盐州被屠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城中了,感情~~,李元庆这是早有图谋啊。”

    任启超也只感觉脑门子上冷汗直冒,他忽然发现,他的智计,与李元庆的手段相比,着实是差的太远了。

    他只想着鞑子会杀人,却是忘了,他李元庆难道就不会杀人么?

    更何况,此时的镇江城,是切切实实的在李元庆的实际控制之下,这真是……

    “爹,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啊?”任启超已经有些慌了神。

    任大海笑着看向自幼便被他宠爱的小儿子,“老二,你自由聪慧。很多事情,都能想到比别人聪慧的点子。可惜啊。这些年,我太过宠溺与你。使得你没有经过太多的历练打磨。”

    “爹,您,您千万别这么说啊。孩儿只想一辈子侍奉在您身前。”任启超赶忙哭着跪地,连连磕头。

    任大海欣慰的点了点头,却看向老大任启柱,“老大,我准备将镇江任家商行,全都转由老二。你可同意?”

    “呃?”

    任启柱一愣,片刻,也有些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爹,此事,此事孩儿没有意见。只是,若将二弟留在镇江城,这,这未免有些太过危险了吧?”

    任大海一笑,“我任家已经分家。他们难道还想鸡蛋里挑骨头么?”

    他说着,看向任启超,“老二,你敢不敢挑起任家在镇江的担子?”

    任启超这时也完全明白过来,一咬牙,忙磕头道:“爹,孩儿愿为任家留守镇江!”

    “很好!”

    任大海忽然一笑,“事不宜迟。老大,你现在,便去拜会李元庆。将我任家的决定,告知与他。若他李元庆想~~~,今夜,颖儿便可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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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杀手锏?

    ~~~~~~

    凛冽的北风呼啸着狂卷而过,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砸在身上臃肿的棉袄上,‘啪啦啪啦’直响。

    视野中,到处都是一片雪白。

    虽然城中主要街道,一直有辅兵杂役清扫积雪,但在街角、房顶、树下,这些不容易被清扫到的地方,积雪怕至少得有个三四十厘米深了,很多,都已经凝固,形成了一片片、一条条的晶莹琉璃。

    走出镇江官厅的大门,李元庆下意识的裹了裹脖颈间的狐狸尾巴围脖,规避这仿似无孔不入的寒冷。

    牛根升带着五六十名亲兵,忙快步围上来,将李元庆护在正中,快步朝着不远处的长生营驻地而去。

    此时,夜色已经有些深了,怕得10点半以后了,正是一天中最寒冷时节的开始。

    李元庆呼出一口气,很快便形成一缕白烟,仿似瞬间在空中被凝结。

    不过,天气虽是寒冷,但李元庆的心情却是相当不错。

    在今晚的军议中,他与毛文龙就诸多有决定性的事务,暂时达成了一致,接下来,便只剩下付诸实施了。

    事实上,盐州失守的消息,早在今天清晨,便已经传到了镇江城中,毛文龙对此非常焦虑,一大早,便将李元庆叫到了官厅内,商议军务。

    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

    对于朝~鲜,李元庆一直持的是‘冷眼旁观’态度。

    毕竟,后金不比丰臣秀吉的倭寇。

    万历年间的抗倭援朝,倭寇看似庞大,但根子上,他们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远无法与老奴的八旗精锐相比。

    主要是倭寇的成分太过复杂,又是跨海作战,依照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加之倭国落后的技术,远不能达到丰臣秀吉当初的既定目标。

    说的再直白一点,丰臣秀吉远远高估了他的影响力,莫说是明军的精锐了,即便要处理朝~鲜的杂役军,就要浪费小西行长不少力气了。

    但后金军却远非倭寇可比。

    天生的优势,他们尽是骑兵,骁勇善战,机动性极高,加之最原始的兽性,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莫说是朝~鲜杂役军了,便是明军主力,也很难与其抗衡。

    但李元庆可以视朝~鲜与不顾,毛文龙因为屁股底下这把椅子,却不能轻易如此。

    按照皇太极的尿性,盐州之后,必是铁山。

    至于平壤,皇太极可绝不傻,他绝不敢贸然两线开战,尤其是镇江城内,还有五万余明军主力。

    此时,虽毛文龙和李元庆不能确定,后金究竟有多少兵力,深入了朝~鲜,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后金分兵了。

    这将是明军的一个好机会。

    在既定事实已经无法改变的情况下,李元庆和毛文龙很快便达成了一致,必须要摄取足够的军功,弥补、甚至是找回政治上的缺陷。

    当然,这一切,必定要凭借镇江的城池之利。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杀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我种下一棵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心情的舒畅,李元庆不自禁的哼起了小曲儿。

    这几日的休养,镇江城的各项事务,基本已经稳定,走在了正确的轨道上,明军在正面,与后金军摆开架势、一对一的条件,已经成熟。

    而明日,就将是动手之时。

    长生营本部驻地,距离官厅并不远,大概也就一里出头的路程。

    当初,进城之时,按照毛文龙的意思,是希望与李元庆共享官厅。

    毕竟,官厅占地几十亩,毛文龙孤家寡人一个,除了百来号亲兵,也没有太多要注意的东西了,他只需官厅前院便足够。

    但李元庆为了保持对毛文龙的尊敬,自是将官厅让了出来,让毛文龙独享。

    这种面子上的东西,李元庆自是要照顾周到,更何况,这种东西,并没有太多实际意义,而李元庆的大帐,未必就没有官厅内舒服。

    刚刚回到长生营大营门口,便有亲兵快步迎上来,低声在李元庆耳边低语几句。

    李元庆一愣,片刻,不由一笑,“让他先在那边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是。”

    …………

    大帐内,火盆中的炭火被烧得‘劈啪’作响,驱散了帐外的寒意,将室内熏烤的温暖如春。

    任启柱却有些坐不住,来回踱步,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任家才表态,已经有些晚了。任启柱心里也有些吃不准,李元庆此时对任家,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有句俗话说的好,‘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此时,关内虽然升平,但关外,尤其是辽东,几经变换,便是任家这种大家、豪族,也有些承担不起了啊。

    想起刚才分家时的场景,任启柱心里不由一阵说不出的痛。

    若非万不得已,任家又何须如此?

    这简直就是割肉饲鹰啊。

    正当他心里一片噪杂,如同大锅烩菜一般时,这时,门外却传来亲兵恭敬的声音,“将军。将军。”

    任启柱不由精神一振,忙快步来到了大帐门口,正碰到李元庆笑着走进来。

    “见过李军门。”任启柱赶忙对李元庆拱手行礼。

    李元庆一笑,“任大爷,等了良久了吧?元庆军务繁忙,怠慢了任大爷,还请任大爷海涵那。来人,去炒几个小菜来,我陪任大爷喝一杯。”

    “是。”帐外亲兵赶忙去忙活。

    任启柱忙道:“李军门,这,这怎的使得?启柱不请自来……”

    李元庆笑着摆了摆手,“任大爷,你我一见如故。以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此时既然碰到了,元庆自当尽地主之谊。来,请上座。”

    任启柱见李元庆神态不似作伪,只得勉强坐了下来,但心中一直是惊疑不定。

    李元庆的热情,却更让他没有了太多把握。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帐外亲兵很快送了几个酒菜过来。

    一叠子咸罗卜,一碟子花生米,一盘炒鸡蛋,还有一大盆蒸腊肉。

    看着似很简单,但却都还算精致,尤其是颜色搭配极为合理,配上旁边碗里温好的热酒,在这寒冬的深夜里,让人看一眼便很有食欲。

    李元庆笑着为任启柱倒满酒杯,又为自己满上一杯,笑道:“任大爷,来,咱们干一杯。”

    任启柱虽很想说话,但李元庆这么热情,他一时也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只得陪着李元庆喝酒。

    只不过,这并不是普通的酒,而是辽南老窖,度数比平常的白酒要高上一倍。

    几杯酒下肚,任启柱胸腹中只感觉一片火热,脸上也升满了酒晕,他思虑再三,终于找了个切口,小心道:“李帅,经过我任家这些时日的仔细商议。我父亲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他接受您的提亲。愿将小妹颖儿,许配与您为妻。”

    “哦?”

    李元庆淡淡一笑,他自是听到了任启柱扣的字眼儿,并不是为妾,而是为妻。

    “呵呵。感谢任掌柜的厚爱啊。对任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元庆受宠若惊啊。”

    李元庆说着,笑眯眯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便没了下文。

    任启柱不由有些无语,真正单独直面李元庆,他这才感觉到,他与李元庆的差距,简直天与海都无法弥补啊。

    可怜老二,还想要首鼠两端,这,这不是找死嘛。

    “李帅,我父亲说,若李帅您愿意,今夜,小妹颖儿,便可入李家之门。”任启柱无奈,只得使出了‘杀手锏’。

    “嗯?”这次倒换做李元庆有些错愕了。

    原本,李元庆以为,以任大海的性子,此事,必定还要墨迹些时日,或者说,待到镇江城的局势明朗化之后,他才会做出确切的选择。

    想不到,这老东西也不傻么。这么快便看到了其中的精妙。

    想起任颖儿的俏脸,李元庆心里也一时有些火热。

    若将任家财色兼收,镇江城下一步的计划,必将会顺利不少,而李元庆的实力,也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只不过,李元庆是何人?

    常年居于上位者,又两世为人,他的城府,早已仿似海深,英挺的脸孔上,并没有太多波澜。

    片刻,李元庆淡淡笑道:“任大爷,元庆非常感谢任老掌柜的厚爱。不过,明日,就是战时。任家小姐也是贵府千金,此事,还是不必这般着急吧。”

    任启柱不由大急,忙道:“李帅,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任家的诚意。为此,我任家,都,都已经分家了。”

    任启柱说着,有些懊恼的垂下了头。

    在李元庆面前,他简直仿似不着寸缕一般,心思仿似一眼就能被李元庆看穿,也不敢再保留,直接说出了任府的变化。

    李元庆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他也没有想到,任大海居然有这么果断。

    想必,盐州的事情,深深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啊。

    人啊。

    其实就是这样。

    棺材不摆在眼前,刀不架在脖子上,他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后悔,为什么要后悔!

    不过,任大海这厮当真也是老奸巨猾。

    任府的分家,就算是李元庆,一时也很难挑出毛病来。

    这就等于把鸡蛋摆在了两个篮子里,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任家都能留有一线生机。

    “任大爷的诚意,元庆感激不尽那。”李元庆一笑,亲自为任启柱满上了一杯酒。

    任启柱慌忙双手捧起酒杯迎接,“李帅,任家上下,愿为李帅效犬马之劳。恳请李帅为任家指出一条明路。”

    看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李元庆淡淡一笑,“明日,我明军精锐,将要与鞑子正式冲阵对决。若无意外,三日之内,必将会有结果。这样吧。大后日,让颖儿小姐过门吧。”

    听李元庆轻飘飘的就说出如此石破天惊的话语,任启柱腿肚子忍不住一阵哆嗦。

    将对阵鞑子的战事,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甚至,能准确的估计出获胜的时候,这,这……

    如果这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任启柱一定会以为这是个‘屁’,根本不屑一顾。

    但此时,面对李元庆,他却能真切的感受到李元庆言语里的力道。

    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或许他,他真的有这个本事啊!

    片刻,任启柱慌忙跪倒在地上,“李帅,任家,任家必将为李帅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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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守御

    ~~~~~~

    任家的服软投靠,让李元庆的心情更为愉悦。

    不过,这就像是‘千金买马骨’,想要将事情的效力发挥到最大化,首先还是要先保证在正面的优势。

    只有军队,只有战功,才是一切的基石。

    次日清晨一大早,天色微微放晴,仿似老天爷也在帮忙,持续了多天的连绵雪势,终于消散。

    镇江南门城头。

    毛文龙和李元庆都是全身戎装,相对而立,身边,数十名同样全身戎装两部将领随侍左右。

    底下,新修复好的南城门已经被打开,密密麻麻的红色身影,不断的朝着外面涌出去,排列成一片片连绵的战阵。

    毛文龙的情绪十分高涨,他扫视前方,又看向李元庆,“元庆,此役,咱们一定要漂亮的拿下来!”

    李元庆一笑,“大帅,自当如此。千里之行,就在咱们脚下了。”

    毛文龙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元庆,说得好啊!多少年了,我都未曾像今日这般扬眉吐气!驱除鞑虏,就在今朝!”

    毛文龙说着,忙看向一边的毛承禄,“战车准备的如何了?何时出来?”

    毛承禄忙道:“大帅,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张攀部出城,接下来便是战车。”

    毛文龙用力点了点头,“通令全军,加快速度!”

    “是!”

    毛文龙的命令迅速被通传下去,底下红色人影的速度瞬间又加快了不少。

    不多时,城门下,一架架挂着悬户的木制战车,‘吱吱嘎嘎’被从城内推了出来,开始朝着前方聚集。

    与后金骑兵正面对阵,此时,前方,明军也并未修建太多防御性的建筑物,这种战车的阻隔,便更是尤为重要。

    将战车顶在前面,可以有效的抵挡骑兵第一波最汹涌的冲击力,防备鞑子的箭雨,接下来的选择,便会多了许多。

    所谓的战车,当然远非明军的制式战车,很多,都是由普通的单轮‘鸡公车’改装。在前面挂上打湿的破棉被、破兽皮之类。

    棉被经过浸湿,加之此时的天气,很快便会凝固起来,相当坚硬,别说是防鞑子的箭雨了,就算是防后世的子弹,也有极好的效果。

    兽皮相对来说要珍贵一些,加之天气作祟,凝固之后的效果并不是太好。

    但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有什么,能阻挡的了勤劳勇敢的华夏人民?

    在李元庆指导之下,大多数兽皮之后,都被缝上了几层破布,里面填上沙土,再泼上水,凝固起来,效果一样好用。

    加之克城时,明军缴获了城内不少后金军留下的牛皮战车,使得战车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千辆。

    这些东西,看着是不太好看,也不太雅观,但却是此时明军最有效的屏障。

    很快,随着战车开始密布向前方,明军的阵势也渐渐开始排列开来,足有两万多人,在镇江城外,拉开了阵势。

    后金方面很早便发现了这边的动向,也在不断调动,很显然,面对明军的主动,他们绝不想坐以待毙。

    时间已经来到了9点钟左右,太阳在东面露出了头,温暖的阳光,洒在洁白的地面上,为这个寒冰般的世界,平添了一丝温暖,也多了一丝温柔。

    毛文龙笑着对李元庆道:“元庆,差不多了。咱们去前方督战!”

    李元庆一笑,“卑职愿为大帅马前之卒!”

    毛文龙哈哈大笑,“好!咱们走!”

    随着毛文龙率先踏下城头,李元庆随后跟上,身后将领们也纷纷如流跟上。

    在城下不远,早已经有亲兵准备了数百匹良马,一行人骑上战马,顺着城门鱼贯而出,直奔战阵前方。

    这时,明军的战车大阵已经‘一’字摆开,身后,刀盾兵、长枪兵、鸟铳兵等各个兵种,有序林立。

    李元庆和毛文龙坐拥中军,各色旗帜飘扬。

    远远看去,上日月翻滚,浪涛涌动,整个明军战阵,几乎就是一片赤色的海洋。

    尤其是在雪白地面的映衬下,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简直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随着各部亲兵、传令兵,不断将各部的消息,汇总到中军这边,很快,各项准备基本上都已经就绪。

    眼见时机已经成熟,毛文龙猛的抽出了他的佩刀,高高举向前方,“儿郎们,前进!”

    “大明万胜!长生营万胜!”

    “大明万胜!大帅万胜!”

    “万胜!万胜!”

    “…………”

    长生营诸部率先高呼口号,很快,整个明军战阵迅速被点燃,接连成片的‘万胜’呼声,简直要刺破天空,偶尔路过的一只飞鸟,差点被吓得从天空中跌落下来,赶忙扑腾着翅膀,急急逃离了这可怕的是非之地。

    随着战车率先往前推进,整个明军战阵,犹如一片赤色的浪潮,缓步而稳稳的朝着后金军战阵方向推过去。

    …………

    后金军的营地,大概在镇江城三里之外,几乎完全就是依照李元庆当初建造的冰城而建。

    看着前方赤色的浪潮缓步向前,口号声连绵,后金战阵这边,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岳托、杜度等一众后金王公权贵,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阿敏冷声道:“这些明狗子想要干什么?他们难道想冲咱们的阵么?”

    杜度也道:“李元庆这厮,真的以为打了几场仗,就猖狂的没边了么?这一次,他居然敢出来!哈哈哈!咱们必定要将其一举拿下!”

    代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欣喜,他冷声道:“明军战车阵严密,想必,已经筹谋已久啊!咱们万不可贸然,否则,绝讨不了太多便宜。”

    莽古尔泰道:“李元庆与毛文龙合流,声势不容小觑啊。但咱们也不能退避,必须把他们这个势头先压下去!”

    皇太极点了点头,忽然微微冷笑,“既然他们要战,那便战吧!”

    说着,他指向前方明军战阵两翼,“明军正面虽看似威猛,但两翼漏洞却是颇多。这将是咱们的勇士们最好的突破口!”

    代善一笑,“这么多时日,勇士们确实是憋屈久了。这一次,就让勇士们彻底的好好发泄一次吧!来人,传我军令,各部准备迎敌!”

    “喳!”

    片刻,后金军主力战阵迅速开始了调动,摩拳擦掌。

    …………

    半个时辰之后,大约10点半左右,明军在距离后金军战阵一里外,停住了脚步。

    此时不比后世,联络通信极为落后,对战阵的要求极高,明军又是多部联合作战,速度便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说到底,天然的劣势,明军还是缺乏足够的主动权,虽摆出了阵势,但还是要等到后金军先攻,让他们的骑兵冲起速度来。

    很快,后金诸部骑兵,已经开始有了动作,在洁白的雪地映衬下,如同一片片缤纷的彩浪,呼啸着朝着明军的战阵冲过来。

    毛文龙一眼便看穿了后金军的意图,忙看向李元庆,“元庆,两翼可就要靠你了!”

    李元庆不由一笑,“大帅,您且安心,等着儿郎们的表现吧。”

    虽有这般庞大的规模,但明军的弱点也显而易见,机动性的不足,使得明军的主动权极为有限,只能等着后金军送上门来。

    而一旦拉开了这般阵势,两翼,就成了明军最大的软肋。

    但在之前的筹谋部署中,毛文龙和李元庆早已经考虑周详。

    西侧的明军左翼,由长生营来镇守,而东面的右翼,则是由陈忠本部来镇守,正面,则是交由毛文龙的东江本部主力。

    按照此时的地势,西侧的左翼,长生营镇守之地,也将是后金军的主攻方向。

    摄于明军主力长短不一,李元庆自是要将这个‘脏活累活’拿下来自己干,更好的维持着明军的大局。

    伴随着马蹄声呼啸而起,整个大地,仿似都开始颤抖。

    视野之内,足有上万的后金骑兵,分成多个方向,汹涌的朝着明军战阵狂冲而来。

    左翼有官沧海和许黑子坐镇,又有黄国山和李三生的两个千总队精锐,近四千人守御,李元庆并不是太担心,稳坐钓鱼台,与毛文龙一起,首先关注正面的战事。

    伴随着后金骑兵越来越近,已经冲到了百步内,前方,东江本部的各种火器瞬间起开,‘噼里啪啦’的声响,响彻耳边,浓浓的硝烟,升腾而起。

    与李元庆的长生营和陈忠部采用的长生营新式鸟铳不同,东江本部的火器十分混杂,有明军的制式鸟铳,有三眼铳,有碗口铳,有土枪,还有诸多李元庆都叫不出名字各种混杂。

    此时,本部火力全开,声音虽不整齐,但声势倒也相当震撼。

    加之明军处于北面,风从北面吹过来,硝烟很快便被吹向南面,在视野方面,明军占有一定的优势。

    在开铳几秒之后,便可看清前方的局势。

    在李元庆的视野内,至少有百来名后金骑兵,被明军各式武器击中,摔落马下,怕不死也得残了。

    这也是骑兵的一个很大缺陷,‘开弓没有回头箭!’想要杀死敌人,必须要克服所有恐惧,只能是一往无前。

    此时,坦白说,本部的第一轮火力效果已经相当好了,但李元庆却明了,本部火力太过分散了,虽看似对后金军造成了一定的杀伤,但却并未伤其根本,或者说,根本无法伤其根本。

    李元庆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毛文龙。

    毛文龙神色凝峻,但看的出,他极为冷静,忽然,他大吼一声,“标枪、飞斧准备!”

    “是!”

    命令迅速被通传下去。

    前方,很快有近千名各式投手,拿着各自的武器,做好了投掷的准备。

    李元庆也来了兴趣。

    这是他第一次与毛文龙协同作战,也是第一次见到传统明军的进攻和防守方式,忙摒除了杂念,将目光聚集到了前方。

    **************************************************************

第468章 绞肉机

    ~~~~~~

    咻。

    咻咻咻。

    随着前方军官一声喝令,士兵们纷纷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将一支支标枪、飞斧、长矛,猛烈的丢向了前方的后金军战阵。

    一瞬间,天空中密密麻麻,各式兵刃接连成片,仿似是下雨一般,简直要遮天蔽日。

    但后金军的骑兵们却早有准备,他们纷纷举起小圆盾,俯低了身子,紧紧贴在了马背上。有些人甚至直接侧倾到马背一侧,简直就像是杂耍一般。

    噗。

    一柄标枪正中一名后金军士兵战马的马头,这战马痛苦的惨呼一声,脑门子上鲜血飞溅,一个趔趄,直接将马背上的后金军士兵甩向了空中。

    这后金军士兵惊恐的大呼着,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从空中跌落,被接连成片的马蹄踩踏成肉酱。

    可惜,倒霉的只是少数,还是有众多的后金骑兵,冲过了明军的封锁线,直奔明军战阵冲过来。

    李元庆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此时,他和毛文龙所处的位置,大概在明军前沿一百二十步之后,前方有数十、上百排明军士兵护卫,加之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可以将整个战局一览无余。

    此时,明军的防御看似很激烈,但无论火器,还是标枪、飞斧,力度还是不够,主要是杀伤性太过有限,并不能够对后金军冲锋的骑兵们造成真正的伤害力。

    甚至,连延缓骑兵的速度,也是非常的勉强。

    这一来,硬碰硬的正面力敌,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身边,毛文龙的神色非常的凝峻,显然,他也非常的紧张。

    “所有刀盾兵全部顶上去。各式火器第二轮开火!”毛文龙放声大呼。

    身边亲兵不敢怠慢,迅速将命令通传向前方。

    前方的刀盾兵们早有准备,依托战车的防线,密集在一起,组成了一道道血肉城墙。

    瞬间,犹如一股不可阻挡的浪潮,后金军的先锋已经冲到战车防线,剧烈的冲杀进明军战阵一种。

    一时间,人声呼啸,战马嘶鸣,简直仿若世界末日,整个战场,到处都是一片纷杂。

    毛文龙的脸色已经有些潮红,大吼着将一道道的命令,迅速传达到前方。

    李元庆的神色也开始凝重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战局。

    受到战车防线的阻隔,后金军骑兵冲到阵前的速度,明显被拉缓,但有着之前奔跑起来的惯性指引,他们的冲击力,依然不可小觑。

    一名后金军骑兵,至少要有两名、甚至是三名、四名明军士兵拼命上前,才可拦住他们的脚步。

    好在毛文龙对此早有预备,不论是刀盾兵、长枪兵还是鸟铳兵,先不顾人,率先对着后金军的战马造成杀伤。

    “砰砰砰……”

    各种火器的声响连绵不绝于耳,战场上硝烟弥漫,血气升腾。双方谁也不肯退后半步,在这片空旷的旷野上,展开了殊死搏杀。

    后金军士兵虽是个个勇武,但明军却也是早有准备,短时间内,谁也无法吃下谁,战线一直僵持在战车防线附近。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连绵的‘万胜、万胜’的呼喊,整齐洪亮的声音连绵起伏,极具穿透力,简直要刺破云霄。

    毛文龙和李元庆的目光都被吸引,忙看向西面的左翼。

    与主力战阵这边不同,长生营镇守的左翼,火器充沛,覆盖力极强,加之李元庆并没有留手,投手精锐直接参战,后金军先锋虽也冲破了战车防线,但却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加之长枪兵们的力敌,这短短片刻时间,后金军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伤亡,红色的长生营战阵,眼看就要将杂色的后金军先锋淹没。

    毛文龙忍不住长叹息一声,“元庆,长生营的儿郎们,真是犀利啊!”

    李元庆忙道:“大帅,这主要还是主力吸引了后金军的绝大部分兵力,左翼长生营的儿郎们才有更多的回旋余地。此时左翼应该无碍,咱们必须要把握好正面。”

    毛文龙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不错!传我军令,令儿郎们顶上去,先把狗鞑子这股锐气杀下去!”

    “是!”有亲兵赶忙去传令。

    左翼长生营战事的顺利,给了毛文龙极大的信心,一时间,他的心中,也是豪气顿生。

    而受到了左翼口号浪潮的激发,主力正面防线这边,儿郎们也是连连呼喊,“万胜万胜”的高呼,简直犹如浪潮。

    明军士兵们纷纷奋勇上前,谁也不肯浪费这个杀敌立功的好机会。

    只不过,后金军也不是吃素的,依托他们单兵的勇武,死死的与明军纠缠在一起。

    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但谁却也不能迅速抵定乾坤,整个战场局势一时陷入了僵局。

    …………

    南面,后金军战阵方向,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岳托、杜度诸人,也在牢牢的监视着前方的动向。

    莽古尔泰神色凝重,缓缓道:“明狗子准备充分,勇士们压力很大啊。”

    阿敏道:“可恨那。明军左翼居然是长生营镇守。若无法快速突破左翼,我大金便很难占据主动啊。”

    明军右翼因为毗邻大江,多是沼泽和滩涂地,此时,天气虽然寒冷,地面被封冻,却是坑洼连连,十分不平整,在这般天气下,非常不利于骑兵的冲锋。甚至,冲的快了,战马很容易栽跟头。

    代善缓缓点了点头,“如此,只能先突破明军的正面防线了。传我军令,正红旗再加三个牛录顶上去!”

    “喳!”身边奴才不敢怠慢,赶忙将命令通传到前方。

    不多时,又有三个牛录,千余后金骑兵,呼啸着朝着明军战阵奔涌而去。

    看到代善已经下了血本,各人心里也有了更多的底气。

    阿敏忙看向一旁如老僧入定般的皇太极,“老八,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皇太极眼睛微微眯起来,沉吟片刻道:“明军左翼即是长生营镇守,那我们便不去碰这块硬石头。正面,应该是毛文龙的主力。看样子,他们只是在强撑着。我赞成二哥的想法,先由正面突破。”

    阿敏不由一阵冷笑,“也好。明军既然不用李元庆当主力,那咱们便先把毛文龙打趴了!来人啊!传我军令!正蓝旗再加五个牛录,冲击明军正面!”

    …………

    很快,李元庆和毛文龙都发现了形势有些不对。

    明军左翼的后金军节节后退,但后续主力却并没有跟上来,反倒是正面方向,后金军越聚越多,前方的本部儿郎们,明显有些吃紧了,一时死伤惨重。

    “这些狗杂碎!这是想从我正面突破啊!”

    毛文龙不由狠狠啐了一口,大呼道:“传令!让陈继盛和张攀顶上去,决不可退后半步!”

    “是!”

    随着命令传达到一线,正顶在前方腰眼上的张攀和陈继盛也不敢怠慢,纷纷率本部加入了战阵,与后金军纠结在一起。

    生力军的突然加入,稍稍稳住了明军的溃败之势,在各部军官、毛文龙大量亲兵的大声呼喊之下,纷纷又朝着后金军冲杀而去。

    与长生营作战全靠团体协作不同,东江本部这边,虽然毛文龙也吸收了长生营的一些团体意识、练兵套路,但由于诸多条件的限制,仅仅是学到了长生营的一点皮毛。

    尤其是麾下基层军官良莠不齐,大多数时候作战,还是要靠亲兵督战、甚至是冲阵。

    好在,毛文龙在这方面有着充足的底气,这几年的辛苦经营,在他的麾下,仅是‘毛姓’亲兵,就已经超过了千人,都快要直逼当年李家的规模。

    大量亲兵的督战,明军的战阵稍稍稳固,在战车防线前后,完全就变成了绞肉机。

    在这般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阵势、协作了,明军与后金军完全陷入了最原始的肉搏状态,只为能从**上彻底消灭对方。

    “快!快!顶上去!顶上去!先灭马,再杀人!不要让他们连起来!”

    战车防线东侧,陈继盛已经杀红了眼,在数十个亲兵的护卫下,已经顶到了战阵十几步外,拼命大声呼喝。

    年初在宽甸的失利,使得陈继盛的右协本部损伤惨重,在镇江城这些时日,由于与李元庆的纠结,毛文龙也并没有给予陈继盛足够的支持力度,使得他只能干着急,却没办法。

    但就在大战开启前,陈继盛却是与李元庆达成了妥协,在李元庆的力挺之下,毛文龙最终还是决定给陈继盛一个机会,给陈继盛补齐了半数兵马,希望他能在这场大战中有所表现。

    起起伏伏几回,陈继盛也是分外明了了本部的重要性,他当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即便凶险的战场就在几步之外,但为了前程,为了争口气,为了不被李元庆这个小团队抛下,他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此时,地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明军与后金军士兵的尸体群,加之战车阻隔,骑兵们已经无法发挥出他们最大的优势。

    在后金军军官的狂躁咆哮下,很多后金军士兵,直接跳下了战马,开始了步战。

    更多的后金军骑兵,则是在身后连绵箭雨,支持前方。

    看着眼前的鞑子越聚越多,陈继盛非常明了,他的儿郎们,武勇根本不可能是后金军勇士的对手,若让他们连接起来,形成威势,明军防线恐怕很难抵挡。

    必须要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之时,把他们分隔,让他们各自为战,明军便可利用人数的优势,将他们一点一点蚕食。

    看着身后陈继盛已经冲到了这边,加之不远处的‘万胜’呼喊连绵,他的这些儿郎们也不敢怠慢,纷纷拼命往前冲,想要把冲上前来的鞑子们逼到战车防线之后。

    战场已经彻底进入了白热化。

    一方力攻,一方死守,谁也不肯退后半步。

    中军,李元庆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经过了近半个时辰的观战,李元庆的心里也说不出的滋味。

    东江本部的儿郎们,不是不够武勇,不是不够拼命,只是,装备不齐,武力不够,即便有着杀敌报国之心,但很多时候,他们根本有心无力,只能是拿人命去填。

    这些人,可都是好汉子啊。

    “大帅,时候差不多了。让卑职参战吧!”李元庆恭敬一拱手,看向了一旁的毛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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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

    时局已经至此,毛文龙也意识到,单单只凭借东江本部的实力,显然很难从正面击溃鞑子主力。

    甚至,稍不留神,很可能就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他沉吟片刻,重重点了点头,“元庆,拜托你了。”

    李元庆忙恭敬一拱手,“大帅安心,卑职必将尽力而为!”

    说完,李元庆拔马上前,身前的士兵们纷纷让开了道路,李元庆一行人顺利通过。

    很快,伴随着亲兵们的呼喝,中军孔有德部、顺子部,加之李元庆的亲兵卫队,跟随李元庆的帅旗,快速奔向了前方。

    看着李元庆的战马远去,毛文龙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喃喃道:“元庆,一切拜托你了啊。”

    此时,前方战车防线附近,随着后金军后续主力援军的不断抵达,明军这边,明显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西侧,张攀已经浑身浴血,大声呼吼着,亲自参与到了战阵之中。

    与陈继盛地处东侧、地势凹凸不同,西侧地势开阔平整,正是后金军主攻的方向。

    张攀的两千多辎兵,虽没有换装,但因为跟随长生营操练了近两月,他们在各方面的意识、配合,明显要普通的东江本部士兵强上不少。

    只可惜,他们虽是勇武,个个悍不畏死,但因为装备的劣势,加之操练的强度还远远不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伤亡一片,眼看就要被鞑子的人潮淹没了。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砰砰砰’一片连绵清脆的鸟铳鸣响。

    这声音,与本部的鸟铳声明显不同,清脆异常,干净利落,瞬时,前方就有几十个鞑子,纷纷倒地,血流如注。

    张攀本已经几近绝望,就准备要跟鞑子换命了,却想不到在这时,局势居然突然发生了改变,忙猛的回过了头,正看到李元庆骑着战马,正带领着两千余兵力,急急朝这边奔过来。

    “元庆?元庆!”张攀忍不住大喜,用力对李元庆挥了挥手。

    他身边的旗手也是会意,用力摇了摇张攀的将旗。

    李元庆早就看到了张攀这边吃不住劲儿了,忙大声呼喝身边,“孔有德顶上去!顺子,火力支援!”

    “是!”两人早就会意,孔有德赶忙带着他的千余长枪兵、刀盾手快速顶上去,顺子的鸟铳兵则是火力全开。

    一时间,‘砰砰砰’鸟铳声连绵成片,直压的对面的鞑子抬不起头来,张攀部顿时压力大减。

    “元庆。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在几个亲兵的掩护下,张攀急急奔到了李元庆身边。

    他浑身是血,头盔也被砍翻了一半,虽显的很狼狈,但英气却是十足。

    李元庆一笑,“看你们在前方杀敌,我也忍不住了啊。长生营的儿郎们听令,顶上去,把他们逼回去,掩护兄弟部队撤回来。”

    李元庆大声发号着士兵。

    在中军看了这么久,孔有德和他的儿郎们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听到李元庆的命令,孔有德大笑着呼喊道:“弟兄们,狗鞑子竟然胆敢在咱们面前嚣张,干他个狗日的啊!”

    “弟兄们,干死狗鞑子啊!”

    与东江本部不同,长生营的儿郎们在面对后金军主力的时候,已经建立了足够的心理优势,纷纷高呼着,快步朝着前方冲过来。

    “向右刺-----刺!”

    伴随着最熟悉的口号响起来,前方的鞑子战阵顿时大惊。

    有汉军旗士兵忍不住高呼道:“不好!是长生营!是长生营啊!”

    “这些卑贱的明狗子!真是不知死活啊!勇士们,跟我杀明狗子啊!”

    一个正红旗的白甲显然没有见识过长生营的威势,大吼一声,带着七八个奴才,便风一样冲着长生营的长枪阵上冲过来。

    “明狗子,去死吧!”他高高挥舞着手中的大锤,找准前方一个明军的士兵的八棱铁盔,便狠狠的砸了下去。

    在寻常与明军的对阵中,这一招,他早已经玩的很溜,这一锤子抡过去,最起码也得收走两三个明军的小命儿,只要打开了缺口,明军这看似尖锐的长枪阵,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只可惜,他面对的并不是普通明军,而是长生营的儿郎们。

    在老兵的带领下,这些新加入战兵的辅兵们也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做出他们平日里训练了千次、万次的技战术动作。

    噗。

    噗噗。

    眨眼间,四五杆长枪,已经将这白甲刺了个对穿,伤口的鲜血如同喷泉,止不住的往外飞溅。

    这白甲甚至还没反应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想抡起他的大锤,却忽然发现,不知怎的,他的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简直比女人还要软弱。

    下一刻,一个老兵忽然狠狠一拳,直砸到他的脸上,“狗鞑子!还敢看你爹!死~~!”

    说着,这老兵一脚蹬住他的身子,狠狠抽出了插在他身体的长枪。

    瞬间,就仿似洒水车一般,这白甲身体内的血液,简直如同雾状喷洒,溅了周围的儿郎们一脸。

    这些儿郎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有样学样,拔出了他们的长枪。

    这白甲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鲜血瞬间将黑白的地面浸的透红,死不瞑目。

    而他身边的几个奴才,除了有两个反应快,快步退到了一侧,其余六七人,尽数被儿郎们穿成了肉串。

    “将军万胜!长生营万胜!”

    “万胜!万胜!”

    如雷般的口号声,瞬间在明军响起来。

    其他的本部士兵们也迅速被感染,‘万胜万胜’的呼喊,简直如同雷鸣。

    后金军战阵不由大惊,面对着无往不利的长生营,他们一时愣在了当场,不敢再往前半步。

    孔有德哪会浪费这等机会?大声呼喝着儿郎们上前,迅速抢占有利地形,掩护着张攀部的残兵们撤退。

    “元庆,这,这真是……”

    张攀不由大喜,虽早就料到了长生营的犀利,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己方拼死拼活,却还不是鞑子的对手,但长生营的儿郎们赶过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冲锋,就已经将鞑子吓破了胆子。

    这,这该是何等的威势?

    李元庆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这就是他的儿郎们,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队伍,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最根本!

    “张大哥,别慌!狗鞑子敢冲上来!咱们就把他们打回去!”

    清晰的感受着李元庆的霸气,张攀大喜道:“元庆,这真是太好了。你来了,儿郎们都有了主心骨了!”

    说着,张攀大声喝令着他的儿郎们退后,为长生营的儿郎们腾出空间,并喝令亲兵们快速上前,收拢局势,随时准备发动反击。

    随着长枪兵定上前,身后,顺子的鸟铳兵们,也有了更大的空间和余地,顺子不由哈哈大笑,“弟兄们,都给老子瞄准了!战功就在眼前!”

    “顺子爷您就瞧好吧。看看我老张的手艺。”

    一个把总哈哈大笑,“兔崽子们,银子美女就在前面啊!给老子干死这些狗鞑子哇。”

    儿郎们士气如虹,片刻间,‘砰砰砰’清脆的鸟铳嘀鸣连绵响起,这些步战的鞑子根本来不及做出太多反应,‘哗啦啦’倒地一片。

    其余之人,也终于意识到了形势不妙,纷纷退后,想要逃到战车防线之后,规避明军的鸟铳。

    但孔有德和长枪兵儿郎们哪会让他们如愿?随着整齐的口号想起来,纷纷冲着他们冲杀而去。

    看着局势瞬间便被稳住,并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张攀如释重负般的吐出一口长气,忙看向李元庆道:“元庆,为何,为何长生营的长枪兵如此犀利?而我的儿郎们,却是不敌鞑子锋锐?我的儿郎们,也并非不勇啊!”

    张攀非常明了,李元庆麾下这些长枪兵,有大多数都是新兵,但即便长生营是新兵,却也让他的儿郎们简直望尘莫及。

    张攀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都是人,为何,在这关键时刻,差距就这么大呢?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这东西,我一时也说不清楚。简单一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呃?”张攀一愣,心中却渐渐有些明了过来。

    李元庆大婚时,他去过长生岛,也见到过长生营儿郎们的操练。

    在那时,张攀甚至很想斥责李元庆,问问李元庆,为何,要对儿郎们如此狠心,简直就是不把儿郎们当人看啊。

    但此时,看着长生营英武的儿郎们,精良的装备,明显比身边的东江部士兵高出至少几个档次。

    张攀忽然反应过来,李元庆能有今天,绝非一时一日之功啊。

    “元庆,这,这真是……”张攀一时有些无言。

    他忽然发现,无论是眼光还是心肠,他与李元庆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太远啊。

    李元庆一笑,翻身下马,重重拍了拍张攀的肩膀,笑道:“张大哥,这才到哪里?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张攀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大喜,“元庆,放心吧!这个教训我若记不住,那我张攀真是枉为人了!”

    李元庆和长生营的儿郎们加入了西侧战场,瞬间便稳固了西侧战场的局势,后金军不敢再贸然上前,一下子把他们的进攻速度压下来。

    这也让左侧的陈继盛部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他们终于有时间喘口气,重新稳固防线,做出应对。

    但此时,在对面后金军战阵,代善这一众王公权贵们,一个个脸却是比驴子还长。

    “李元庆,又是李元庆!这个卑贱的泥堪!难道,难道他真的是我大金的克星嘛!”

    看着前方李元庆的帅旗,阿敏简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李元庆的血肉。但他更明白,这几乎就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代善脸色也是一片阴郁,“李元庆此人,着实是枭雄啊。可惜,他不能为我大金效力。”

    莽古尔泰道:“我军已经失去了先机,再纠缠下去,已经没有太多必要了。”

    杜度道:“几位叔叔,要不要我再派些兵力上去,再去冲一波?”

    皇太极摇了摇头,“明军士气已经起来,再去硬罡,实为不智。二哥,今天,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代善缓缓点了点头,“也好。今天,咱们并不是没有收获嘛!来人,传我军令,全军退兵!”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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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不论何时,卑职始终与大帅共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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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多时,刺耳的金声在后金战阵后方响起,这些后金士兵们不再恋战,犹如潮水一般,纷纷朝后奔逃而去。

    明军战阵中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万胜、万胜’的呼喊,简直要刺破云霄。

    “元庆,哈哈哈,狗鞑子退兵了啊!狗鞑子退兵了啊!”

    李元庆身边,张攀手舞足蹈的大喜,高兴的简直像个孩子。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直注视着后金军退兵的人潮,久久回不过神来。

    今日此役,看似明军逼退了后金军主力,但在实质上,明军对后金军主力的杀伤并不大,能获取的首级,怕也只是寥寥。

    后金军虽是退兵,但稳而不乱,没有丝毫的慌张,很多鞑子的尸体,都被他们有序的收了回去。

    如果在这时,换做是关宁军坐镇,战果必定能扩大不少。

    可惜,在此时,李元庆和毛文龙都没有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狗鞑子从容离开。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悲哀。

    “这他娘的龟儿子!”李元庆心底里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张攀这时也发现了李元庆的情绪有些不对,忙小心道:“元庆,你,你在想什么?咱们打了胜仗,该高兴才是啊。”

    李元庆也回过神来,忙笑道:“张大哥所言不错,正是此理。可惜啊!咱们没有骑兵,不能狠狠冲杀一番。否则,鞑子必定还要留下不少首级。”

    张攀也明了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大笑,“元庆,见好就收啊!今日此战,已经打出了我大明的士气。假以时日,何愁鞑虏不灭?”

    李元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张大哥高见啊!”

    正如张攀所言,对明军而言,尤其是东江本部,太追求战果,明显是好高骛远了。把士气提起来,积累儿郎们的正面战场经验,尤其是军官们的经验,才是尤为重要。

    毕竟,毛文龙在东江的摊子看似铺的很大,但多是以游击战、情报战为主,真正正面的交锋,也是少之又少。

    在这一点上,即便是毛文龙,也远远无法与已经是身经百战的李元庆的相比。

    此战,即便付出了一些伤亡,但明军却绝对可以说是大胜,-----尤其是有毛文龙的运作。

    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第一次与毛文龙、与东江本部配合,战果还是颇丰嘛。

    …………

    后金军退却,战场瞬间留给了明军。

    战场上后金军没有来得及带走的尸体、战马尸体、兵刃铠甲,自然成为了明军的战利品。

    在这方面,长生营的儿郎们已经见得多了,加之李元庆已经提前对孔有德和顺子打了招呼,两部的儿郎们,并没有参与清缴、收拾战场,而是原地防备警戒,防止后金军主力忽然杀个回马枪。

    但对于东江本部的儿郎们而言,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莫说是兵刃、铠甲了,他们简直恨不得把这些鞑子的皮都扒了,不多时的功夫,战车防线前后,到处都是无头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道顺着北风,缓缓朝着南方飘散。

    收拾完了战场,李元庆和顺子、孔有德部、以及张攀部、陈继盛部留下来簇拥着战车防线断后,明军主力开始迅速朝着城内退却。

    本来,毛文龙还要派人收拾这些鞑子的尸体,但李元庆却是阻止了他这个想法。

    在战场上收拾尸体,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否则,即便此时天寒地冻,也很容易引发瘟疫。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医疗水平已经那么先进,瘟疫若是流行,死的可就不是几千几万人了。

    但摄于江流和风势的影响,镇江区域,常年都是北风。

    这一来,李元庆的心里,也有了一个歹毒的主意……

    不过,对于城内,李元庆却丝毫不敢怠慢,刚赶回城里,李元庆便与毛文龙商议,在镇江城四面城墙,以及城内的街道上,洒下大量生石灰,确保事情在可控范围之内。

    不论是毛文龙还是李元庆,都不可能留在镇江城跟鞑子死磕,这并不符合双方的利益,加之李元庆已经决定迁移镇江全城百姓,这座历史的雄城,只能在短期内被放弃了。

    事实上,李元庆也在思虑,当年,不论是王化贞、王在晋,还是熊廷弼他们,如果能更果断一些,直接迁移沈阳、辽阳、广宁城,将防线拉到辽西,效果会不会更好?

    历史上,正是因为后金军吸收了这些区域大量的汉人人口,得到了诸多优势力量的补充,才使得皇太极时代,后金的实力飞速发展壮大,奠定了日后多尔衮马踏中原的最坚实基础。

    当然,李元庆也非常明了,这个方案,依照当下文人的影响力,几乎很难实现。

    大明的内阁制,虽说是此时世界上相当先进的政治制度,但种种原因作祟,缺陷也同样明显。

    于谦毕竟是特殊情形下的弄潮儿。

    按照当今大明的形势,又有谁,能真正扛起这如山般的压力呢?

    今日打了胜仗,加之收获了不少后金军战马的尸体,毛文龙也没有丝毫吝啬,下令犒赏三军。

    镇江城内,一时间马肉飘香,到处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但这种时候,李元庆和毛文龙却没有太多时间庆祝,两人简单的喝了碗鸡蛋面,便在官厅内,商议下一步的动作。

    今日的战局,也让毛文龙更清晰的看到了东江本部的不足。

    说到底,还是装备太差,训练不足,但在兵员素质上,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元庆,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啊。长生营,的确精锐!”毛文龙看着李元庆的眼睛,深深叹息一声。

    李元庆点了点头,缓缓道:“大帅,其实,其实您也可以打造一支精锐,来带动全军。”

    毛文龙却笑着摇了摇头,“元庆,你的心思,我当然了解。不过,想要做到这般,何止千难万难啊。说实话,我都有些羡慕你了。起码,在军事上,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李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一时竟无言以对。

    毛文龙了解他李元庆,他李元庆又怎的可能不了解毛文龙呢?

    依照东江此时的状态,孤悬皮岛,无论地利还是天和,实在是差的太远太远了。

    毛文龙不仅要养活这些战兵,还要养活、接济无数的辽民,加之朝廷对东江的支持力度本就不够,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更关键的是,种种原因使然,李元庆并无法与毛文龙分享,他后世的很多经验。

    东江的困局,在这般状态下,怕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很难改变。

    看着李元庆陷入了沉默,毛文龙忽然一笑,“元庆,你是个好孩子啊!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帮我,在各个方面。当年,在广宁外的海边营地,你出去能搞来银子,我就知道,你与其他人,有着明显不同。”

    李元庆忙恭敬道:“大帅还记得这些?您不说,我都已经忘了……”

    毛文龙微微一笑,“元庆,你是什么人,我很了解。东江这面旗帜,只有你,才能真正扛起来,才能让我安心啊!”

    李元庆没想到毛文龙竟然当面说出了这种话,心下不由大骇,忙道:“大帅,您,您正值春秋鼎盛,岂能,岂能……”

    毛文龙笑着摆了摆手,“元庆,你不用多言,我很明白你的心意。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受了太多北地的风霜,若能顺利颐养天年,岂不是人生美事?”

    李元庆这时哪敢开口?只能以沉默以对。

    良久,毛文龙忽然一笑,“元庆,我知道,到了现在,你可能也看不上东江的基业了。但这数十万百姓,皆是我大明的子民,都是你我的姐妹弟兄,若他日,我毛文龙无法庇护他们的周全,我希望,元庆,你能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李元庆赶忙跪倒在地,“大帅所托,卑职就算赴汤蹈火,也必定要尽力完成!”

    毛文龙欣慰的一笑,神色却渐渐舒展开不少,“元庆,对于今后的战事,你有什么考量?”

    李元庆思虑片刻道:“大帅,今日之战,我军虽有不足,但在整体上,还处在可控范围之内。鞑子太狡诈啊。他们根本不可能与咱们硬罡。而且,在寒冷天气下作战,鞑子很适应,而我们的儿郎们却很吃力。所以我想,咱们可以缓些时日。”

    毛文龙踱了几步,缓缓点了点头。

    这几年以来,后金一般都是在过完年、正月初开始,发动各项攻势。

    这虽是受他们的生活习惯使然,但无疑,在这般天气下,他们要更适应,也更从容。

    反观明军,尤其是东江本部,战备物资的缺乏,儿郎们别说兵甲了,很多连棉袄都不全,完全是凭借着信念在打仗。

    这又怎的可能是长久之计?

    “元庆,辽民,太苦了啊!”良久,毛文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李元庆一愣,随即重重点了点头,“大帅,所以我们必须要改变这一切!”

    毛文龙一笑,“现在城内的物资,还可以支撑三月。若省着点用,支撑五月也可。元庆,咱们必须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啊。”

    李元庆一愣,也有些明白了毛文龙的意思,缓缓却沉重的点了点头,“不论何时,卑职始终与大帅共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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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

    走出官厅,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一时有些深邃的阴沉。

    牛根升带着百余名亲兵忙快步迎了上来,他也看出了李元庆神色有些不对,忙小心道:“将军……”

    李元庆点了点头,“根升,陪我去城头转一圈。”

    牛根升一愣,忙恭敬道:“是。”一摆手,百余名亲兵迅速将李元庆护卫在当中。

    此时,明军虽已经控制镇江城日久,但毛文龙和李元庆都没有对城内进行大清洗,很多反动势力,并没有清除干净,在自己的安全方面,李元庆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在这方面,毛文龙认第二,谁他娘的又敢认第一?

    对于城内底子不干净之人,毛文龙已经掌握了七八成,他曾数次想对这些人动手,但为了维持城内局势的平衡,李元庆都将毛文龙劝住了。

    这倒不是李元庆心慈手软,只是,还是那句老话,为了大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今日没有下雪,北风却更为干燥,呼啸着从耳边掠过,简直就像是刀子一样,仿似能直接把人的脸割伤。

    街道上非常清冷,除了偶尔有一队巡夜士兵路过,忙过来恭敬对李元庆行礼,再没有半个人影。

    城头这边,火光却是透亮,一队队值夜士兵来来回回,绝不敢有任何大意怠慢。

    今夜,南门这边,是陈~良策部值夜。

    本来,他正百无聊赖的快要睡着,但一看到李元庆过来,他精神不由一振,忙大笑着快步迎过来,“元庆,这么晚了,你怎的过来了?”

    李元庆一笑,“睡不着。出来溜溜。”

    陈~良策忙笑道:“元庆,若不嫌弃,陪老哥哥我喝一杯如何?”

    李元庆本来只想来城头这边散散心,排解一下心中的抑郁,但陈~良策开了口,李元庆也不好不给他面子,笑着点了点头。

    陈~良策不由大喜,赶忙笑着将李元庆迎进了南门的城门楼子里。

    酒不是好酒,菜也不是好菜,但这个时候几倍热酒下肚,胸腹中的暖意忍不住升腾起来,李元庆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陈~良策是何等人精?

    他很快便发现了李元庆似是有些不爽利,忙给李元庆满上一杯酒笑道:“元庆,今日咱们打了胜仗,怎的看你还像不高兴的样子?”

    李元庆一笑,“倒不是不高兴。只是,战果,很难让人满意啊。”

    在李元庆离开官厅之前,此役的战果才刚刚统计出来,像是陈~良策这种部将,此时还不知道。

    一听李元庆说这话,陈~良策心中也是一紧,他今日虽没有直接参与战事,而是在防备守城,但此战的战果,却直接关系到他的功绩前程,忙道:“元庆,战果怎样?”

    “首级不算多,只有六百多颗。但咱们这边,足有小两千人的伤亡。好在还缴获了六七百具战马尸体。这些狗鞑子,油滑的紧那。”

    陈~良策闻言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元庆,六百多,不少了啊。我还以为,可能只有二三百呢。鞑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们就跟畜生一样,何必跟他们较真呢?来~,元庆,咱们今天可是击溃了鞑子主力的攻势,我敬你一杯。”

    与陈~良策喝了几杯酒,李元庆的心情也慢慢晴朗起来。

    陈~良策此时看似胸无大志,但何尝不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呢?

    这个世界上,注定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远远无法做到完美,若事事都追求完美无缺,那还不能把人累死?

    陪陈~良策喝了两壶酒,差不多已经快要到子时,李元庆笑着告辞,“陈大哥,改天清闲了咱们再喝个痛快。这边,千万不能误事啊。”

    陈~良策忙大笑,“元庆,放心吧。老哥哥我主次还是能分清的。”

    离开了城门,李元庆的心情忽然一片开朗。

    人~~,一定要梦想。

    但短期内,还是要先给自己制定一个可以完成的小目标,并不断朝前推进,若凡事都想一口吃个大胖子,这又怎的可能呢?

    毛文龙这边看似有了退意,但李元庆却深深明了,已经跟鞑子干了大半辈子,他怎的可能这个时候中途放弃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论是毛文龙还是他李元庆,一旦决定走出了这一步,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好在,毛文龙在这方面,经验丰厚,即便要背上一些风险,李元庆也乐意承受。

    只是,李元庆本要韬光养晦,却只能被毛文龙拉下水了。

    …………

    回到长生营驻地,已经过了子时,除了值夜士兵,儿郎们大多都睡下了。

    毕竟都不是铁人,今日一日的征战,儿郎们也都是相当疲惫,各个大帐里,隐隐可以听到呼噜声此起彼伏。

    李元庆的嘴角边也有了一丝笑意,想要活的更好,就不能把自己当人看啊。

    回到大帐,念儿赶忙迎了上来,大眼睛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欣喜,“爷。您回来了?”

    李元庆一笑,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下,“今天怎么了?这么高兴?”

    念儿俏脸一红,又羞又喜,忙在李元庆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李元庆闻言不由大喜,“真的?这太好了。念儿,这些时日,你不用伺候爷了。好好养胎。一定要保护好身子。”

    念儿羞涩的点点头,却低声道:“爷,您若是想,可以找黛丝。我已经将她教的差不多了。”

    李元庆一笑,“此事,还不着急。抱着你睡,爷也开心。今天爷可是累了一天了。咱们早些休息吧。”

    念儿又羞又喜的点点头。

    李元庆对她的宠爱,简直让她的芳心欢喜的都快要炸裂开来,忙服侍着李元庆脱衣躺下,她也熟悉而乖巧的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搂着念儿温暖柔软的娇躯,李元庆的心里反而更为冷静。

    正如那句老话,‘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啊。

    …………

    次日一大早,营地外就吵吵嚷嚷一片。

    李元庆有些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念儿还像只小猫一般在李元庆的怀里睡的正熟。

    李元庆爱怜的一笑,给她盖好了被子,钻出了温暖的被窝,随手披上棉袄,大步走出了帐外,对门口值守亲兵道:“怎么回事?一大早的吵吵什么?”

    一个亲兵甲长忙道:“将军,是镇江城的士绅们要来拜见您。昨夜,任家大爷就过来了,一直等了您半晚上,快到子时才回去。”

    李元庆不由一笑,果然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这仗昨天才打完,今天早上,这些士绅们便有了动作,鼻子真是比狗还灵啊。

    不过,这也正应了李元庆的心思。

    毛文龙要拿这场胜仗对朝廷做文章,那他李元庆,就拿这场胜仗,把镇江城的文章做好。

    去旁边的水缸边取了一瓢冷水洗了把脸,小跑了几步,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李元庆笑道:“让他们在门外呆着也不是待客之道。你去把他们迎进客帐。嗯。就说我请他们吃早餐。”

    “是。”这亲兵甲长带着几人赶忙快步奔向营门。

    不多时,一众士绅便被迎到了客帐内,李元庆这时已经换好了艳红的一品官袍,坐在虎皮宝座上,居高临下的扫视着众人,“各位镇江父老,元庆昨夜军务疲累,未能出门迎接,还望各位父老海涵那。”

    “辅国将军,您这是哪里话?您百忙与军事,保我镇江安危。我等等您一会儿,那也是理所应当嘛。”

    “正是正是。我等一大早便过来打扰辅国将军安宁,倒才是过错哟。辅国将军这么快就接见我们,真是爱民如子啊。”

    “……”

    看着下面一张张堆满了微笑的脸,李元庆的心里也有些好笑。

    当日,初进镇江城,他请这些士绅们吃饭,这些人还心不甘、情不愿,想尽办法推辞,但此时,根本不用招,这些人却是屁颠屁颠就自己送上门来。

    果然,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啊。

    否则,若明军昨日战败,恐怕,这些人,有多远就得躲多远吧。

    寒暄一番,亲兵端上了早饭,这些士绅们更是马屁连连,简直恨不得将李元庆吹捧成天神下凡。

    可怜了任启柱,一直想找机会同李元庆说话,但面对繁杂的口舌,他一时倒真找不到机会。

    李元庆自是注意到了任启柱,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心,有事儿待会儿再聊。

    任启柱自是明白了李元庆的心思,不由大喜,心中更是庆幸,也幸亏是任家提早便做出了决断,否则,若拖到了现在,那~~,可真的是黄花菜都要凉了啊。

    简单吃过了早饭,镇江齐家米行的大掌柜齐明伟笑道:“李帅,喜闻我天朝王师昨夜在城外大破东奴,我等一众乡亲商议,中午,我等想在城中的望山楼,宴请李帅和一众将军,恳请李帅务必赏光啊。”

    众人赶忙连连附和。

    李元庆一笑,“既然乡亲们有意,此事,元庆必当尽力而为。不过,今日还有诸多军务,元庆必须先于毛帅商议后,才能给诸位乡亲准信儿。”

    齐明伟忙笑道:“李帅,那是自然。李帅军务繁忙,我等便不在此打扰李帅了。中午,我等在望山楼,恭迎李帅亲临。”

    一众士绅很快散去,李元庆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片刻,任启柱被亲兵又带回到了大帐内,忙苦笑着对李元庆行礼,“李帅,看这情形,学生以后想见您一面,那可难了哦。”

    李元庆哈哈大笑,“启柱兄,咱们是什么关系?岂能以常人来论?对了,颖儿小姐这几天还好吧?”

    任启柱听李元庆提起了他的妹子,心下不由大定,忙笑道:“李帅,小妹这几日心情很好,任家也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明晚过门了。”

    两人相识一眼,不由都是一笑。

    但片刻,任启柱脸色却凝重起来,低声道:“李帅,已经是这般,有个消息,学生必定要先跟您通报一声。城中张家、王家几家,似是想借这次酒宴,对李帅您不利啊。”

    ************************************************************

第472章 小黄鹂?

    ~~~~~~

    “哦?”

    李元庆不动声色的看了任启柱一眼。

    任启柱有些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忙道:“李帅,您,您也知道。镇江这几年,一直都在鞑子的威势之下。很多人,都与鞑子牵扯很深。有不少人家中,都有子弟在鞑子军中效力。张家和王家,更是有数人。此次饮宴的这望山楼,便是王家的产业。李帅,您,你不能不防啊。”

    李元庆故作大惊的点了点头,“启柱兄,这个消息,对元庆至关重要。元庆知晓了,此事,必要加倍防备。”

    任启柱见李元庆这般模样,这才稍安,忙道:“李帅,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您一定要多加留心啊。”

    …………

    送走了任启柱,李元庆的眼睛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事实上,早在进城之初,毛文龙便已经对镇江城内的格局了若指掌。

    对于张家、王家这些家族,李元庆也有足够的信息。

    但为了大局,李元庆便一直劝阻着毛文龙,并未即刻动手清洗。

    此时,长生营战力虽是强大,但在情报方面,与毛文龙相比,还是差的很远。

    主要是这几年来,战事一直连绵,李元庆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在这方面投入更多。他更关注的一直是正面战场。

    但此时,随着各项事务逐渐开始走向稳定,李元庆也意识到,他必须要加大在情报方面的投入力度,尤其是想获得政治资本的时候。

    今日之事,就是个最好的契机啊。

    在帐中休息了一会儿,理清了思绪,李元庆直接来到了官厅,面见毛文龙,继续商议下一步的军务。

    人逢喜事精神爽。

    毛文龙的精神头极好,笑眯眯的亲手为李元庆倒了一茶碗茶水,“元庆,今早上,被这些士绅们折腾的不轻吧?”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卑职这边倒还好。您这边,怕是要更甚吧?”

    毛文龙哈哈大笑,片刻,他看向李元庆的眼睛,充满自豪的道:“元庆,咱们已经把镇江城的人心带起来了。”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可惜,还是有不少宵小。”

    毛文龙一笑,“元庆,此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元庆沉思片刻才道:“大帅,我还是坚持之前的意见,此时,不易妄动干戈。但咱们却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毛文龙怎的能不明了李元庆的心意?笑着点点头道:“元庆,此事,便由你来处置。不过,你需记得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凡事,必须要加倍小心。”

    李元庆重重点点头,“多谢大帅提醒。卑职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以毛文龙和李元庆此时的地位,区区城内几个士绅的攻守同盟,怎的可能入了两人的法眼?

    更何况,他们的动向,早就在明军哨探严密的监视之中?

    聊完了这些琐事,毛文龙转向了正题,“元庆,此次战功的安排,你有什么意见?”

    李元庆眉头微皱,但片刻便舒展开来,忙道:“大帅,还是按照之前的规矩来办吧。长生营分得多少首级,全按照银两折合。”

    毛文龙怎的看不出李元庆的心思?笑道:“是不是心里还有些不甘心?”

    李元庆叹息一声道:“大帅,昨日此战,我们的儿郎伤亡不小啊。可惜了,才搞到了六百来级首级。这他娘的!”

    毛文龙笑着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元庆,一时一时啊。这种事情,咱们还是要多些耐心。”

    李元庆一笑,“大帅,有您在身边,卑职受益良多啊。”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一笑。

    昨日此战,虽是东江本部身为主力,在正面力敌鞑子的冲击,但真正有效的杀伤,还是左翼的长生营。

    仅是左翼,就有200多级鞑子首级入账。

    反观正面,也是在李元庆亲自带人参战之后,打破了战局的平衡,虽没有多少首级,但作用力却是明摆着的。

    在这方面,毛文龙自是不能亏待了李元庆。

    长生营分得了三百级首级,全部折合成银子,便是九千两。

    当然,不论是毛文龙还是李元庆,对此事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个过场,是李元庆要拉本部一把。

    人心都是相互的,投桃报李之下,对于今日的午宴,毛文龙又怎的会参与?自是把主角儿让给了李元庆。

    …………

    时至中午,李元庆准时来到了位于镇江城中主街上的望山楼。

    任大海、任启柱、齐明伟等一众士绅豪商,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看到李元庆过来,一众人赶忙大笑着迎来了过来,齐明伟忙笑道:“李帅百忙之中前来赴宴,真是我镇江父老的荣耀啊。李帅,您请。”

    李元庆一笑,也不客套,大步走入了楼内。

    牛根升带着十名亲兵,牢牢护卫着李元庆,如影随形。

    门外还有五百多名全幅武装的士兵,将这望山楼团团包围。

    看到李元庆走进了大厅,一众镇江士绅,脸色一时各异。

    望山楼是一座五层高的建筑,主体结构还是木料制成,除了庙里的几尊塔,算是镇江城最高的建筑物了。

    这群士绅们宴请李元庆的地点,正在五楼的‘天人合一’。

    华夏人一直讲究的便是各方面的吉利。

    所谓的天人合一,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大包厢,位于五楼最好的位置,东可观江,北可望山。

    若是在盛夏,在这里吃个饭,倒着实是享受。只可惜,此时正值深冬,天寒地冻,不能去旁边的露天露台,景致便欠了几分。

    不过,俯视着银装素裹的镇江城,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事实上,这望山楼,应该叫做望江楼更为合适。只不过,由于大江是与朝~鲜的夷人共享,便改为了望山楼,意思便是遥望远方的长白山。

    对于此,李元庆有些不可置否。有这闲心,倒不如去做点踏踏实实的事情。

    今日,镇江这些豪绅们,虽邀请了包括毛文龙在内的诸多将领,但真正来赴宴的,只有李元庆一人。

    这虽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但李元庆亲临,已经是他们最大的面子了。

    只是,三楼、四楼备下的酒菜,显然是用不上了。

    一番寒暄,各人分宾主落座。

    任大海亲自为李元庆斟满酒杯,笑道:“诸位父老,李帅今日百忙中前来,真是我等的荣耀。来,我提议,咱们共敬李帅一杯。”

    众人纷纷附和,忙端起酒杯,笑着对李元庆示意,饮尽杯中酒。

    但李元庆却是浅尝辄止,只是淡淡品了一口,笑道:“诸位看得起元庆,这也是元庆的荣耀。元庆早就想与众位乡亲父老好好聊一聊了,想不到,到现在,才有了这个机会。”

    众人怎的不明白李元庆的深意?一时间,脸色各异。

    片刻,齐明伟忙笑道:“李帅,说到底,是我们这些老朽事情做的不美啊。但李帅您也知道,镇江不比别处。鞑子的凶残,我等,我等也都要留一条退路啊。”

    李元庆微微一笑,“元庆自是能体谅众位乡亲父老的苦衷。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元庆从未生气。来,元庆敬诸位乡亲父老一杯。”

    说着,李元庆倒满了酒杯,对众人示意一下,一口饮尽。

    众人都没有想到李元庆将这件事情高高的举起,却是又轻轻的放下来,算是揭过了此事,不由都是大喜,纷纷饮尽杯中酒,马屁声一时连绵不绝。

    “李帅不愧是我大明的翘楚啊。老朽佩服。”

    “李帅……”

    揭过了这个最重要的话茬,厅内的气氛一时热闹起来。

    众人纷纷对李元庆敬酒,但李元庆基本都是浅尝辄止,只有任大海和任启柱父子对李元庆敬酒时,李元庆才饮尽了杯中酒。

    李元庆将要与任颖儿联姻的事情,在此时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众人也不由越发佩服任家的先见之明,有了李元庆的庇护,日后,任家想不发达,那都难了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李元庆悄无声息的掌控之下,酒宴的气氛愈发热烈。

    这时,大桌下首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白净胖子端起酒杯笑道:“李帅,草民王光发,敬您一杯。您今日能来望山楼,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王光发之前一直很沉默,仿似被人忽略掉一般,到了此时,才出来与李元庆敬酒。

    李元庆一笑,端起酒杯,淡淡品了一口,笑着看着他的眼睛道:“这位想必便是王掌柜吧?元庆可是久仰大名了啊。”

    王光发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认识他,似乎还对他很熟悉,额头上,冷汗有些止不住的往外翻涌,忙笑着饮尽杯中酒,“李帅真是豪杰啊。草民,草民真是受宠若惊。”

    看着他局促擦汗的模样,李元庆哈哈大笑,“王掌柜,一回生,二回熟。不必这般拘谨。我李元庆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王光发也反应过来,忙讪讪笑了笑,坐了下来,却不敢再面对李元庆的目光。

    这时,一个干瘦的老者笑道:“王掌柜,早就听说了。你这里养了个宝贝的小黄鹂。正好,李帅今天来了,何不让其出来,让我等也开开眼?”

    “呃?这……”

    王光发一怔,额头上冷汗更甚,仿似相当不情愿。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向他。

    有人笑道:“王掌柜啊,你这金屋藏娇不要紧。我等也没有这么大的脸面,但此时,李帅可是在这里呀。”

    这个干瘦老者也笑道:“没错。老王啊。李帅面前,你可不能藏私啊。”

    王光发一时有些汗如雨下的态势,忙哀求般的看向了李元庆。

    李元庆淡淡一笑,“王掌柜,既然这是大家的意思,那~,你就让大家开开眼吧。”

    眼见李元庆都发了话,王光发也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李帅既然想看,草民恭敬不如从命。来人,去把人带上来。”

    “是。”门口的一个奴仆赶忙匆匆跑下楼去。

    众人不由大喜,纷纷朝着门口张望,等待着传说中的‘小黄鹂’早些上来。

    但没有人留意到的是,李元庆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飘在那干瘦老者和王光发身上。

    就在一瞬间,李元庆忽然看到,干瘦老者得意的看了王光发一眼,一丝诡异的笑意,转瞬即逝。

    王光发根本不敢面对这干瘦老者的目光,呆呆垂着头,仿似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

    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微微翘起,若他所料不错,这个干瘦老者,就是镇江张家船行的大掌柜张家成了。

    这时,门口的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张家成干枯的鱼泡眼一亮,嘿嘿一笑道:“诸位,小黄鹂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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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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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站住!干什么的?”

    片刻,门口却响起了牛根升的厉声呵斥。

    “官人,我们,我们是卖唱的,刚才得到了主人相招……”

    牛根升却冷冽的拒绝,“你们不能进去。再敢上前半步,休怪我手里的刀无情了。”

    众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尤其是距离李元庆不远的张家成,一对招风耳一抖一抖,忙看向李元庆,“李帅,您看,这,这……”

    李元庆淡淡一笑,“根升,放他们进来吧?”

    牛根升忙快步进门来,“将军,还没有搜身……”

    李元庆一笑,“无妨。几个弱女子而已,有这么多士绅相护,她们还能伤的了我李元庆?”

    李元庆说着,笑着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到了王光发身上。

    王光发心下大骇,肥胖的身躯都有些颤抖,根本不敢面对李元庆,“李,李帅……”

    他喃喃几句,却有些说不成话。

    一旁,张家成忙笑道:“李帅勇冠三军,是我大明的第一号战将。又怎的会畏惧区区几个弱女子?李帅,您,您真是说笑了啊。”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张掌柜高见啊。元庆佩服。”

    说着,李元庆一摆手,“让她们进来吧!”

    李元庆发了话,牛根升也不敢再阻拦,忙快步奔出门外,冷声道:“你们进去吧。”

    “是。谢官人。”

    这声音清脆甘甜,着实是非常诱人,

    片刻,一大一小两个窈窕的身影,缓步来到了房内,忙躬身对众人行礼,“奴婢姐妹,见过诸位官人。”

    李元庆一笑,“不必多礼。今日,张掌柜给你们作保,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吧?若是能让爷高兴,爷必定不会吝惜了对你们的赏赐。”

    “呃?这……”

    张家成简直无语,这,这怎的就成了他给她们作保了?

    但李元庆已经说了这话,他又怎的敢反驳?一时间,额头上也有冷汗渗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高大的年轻人,比传说中的,似乎还要难对付不少啊。不过……

    想到之前的精心筹谋,张家成心里又充满了底气,忙笑道:“李帅,您,您真是慧眼如炬啊。”

    李元庆哈哈大笑,“谢张掌柜夸赞了。你们两个,开始吧。”

    “是。官人。”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忙恭敬退到一侧的墙角边,开始弹唱起来。

    大一些的女人是正常身高,大概在1米6左右,手里拿着一根萧,调试了几下,便开始清幽吹起来。

    小一些的女人,简直是有些小巧玲珑了。

    她的身高可能还不到1米4,着实是非常小巧,小脸儿却是非常靓丽,虽然小巧,但身材却极为匀称。

    此时她的衣服虽宽松,但仅看身形,便可以感知到,她的小腰,或许只需盈盈一握。

    刚才,她们两个一直垂着头,李元庆一时也没有看清。

    此时,看清了她们的容貌,李元庆一时也有些咋舌。

    这他娘的,造物主真是太神奇啊。

    这小巧的女人,简直有些传说中赵飞燕的神韵啊。

    这时,小巧女人手里的琵琶也调式好了,伴着箫声,轻轻弹唱起来,是《西厢记》中红娘牵线那一段。

    虽然之前李元庆已经听过很多次,但这姐妹两人演绎起来,却别有一番风韵,不似江南少女的柔软,也不似北地少女的坚强,有一些居中,却多了几分韧劲。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非常的奇妙,仿似有一种无法形容、从未探知的异域奇妙。

    李元庆的嘴角边不由微微翘起来,他忽然想起了他最熟悉的一个民族。

    这低眉顺目的,除了这个民族,还真没有谁能做的这么自然。

    旁边众人,也都被这两个女人的演奏吸引,简直是目不斜视,一时间,完全都沉醉在了两女的演奏里。

    但就快要到最高~潮时,这高个女人眼睛中忽然寒光一闪,碧绿色的箫口,竟自对准了李元庆的方向,狠狠一下。

    顿时,‘嗖嗖’两声阴响刺破空气,闪电般的朝着李元庆飞过来。

    几乎是在同时,这娇小女人的琵琶弦也断了两根,里面不知是什么物件,直奔李元庆的面门而来。

    众人顿时都是大惊,任启柱更是大声高呼,“李帅,小心啊!”

    但事发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不过,她们快,李元庆却是更快。

    就是在一瞬间,李元庆猛的一个侧身,一下子便翻滚到一旁。

    “当啷当啷。”

    顿时,李元庆刚才用过的餐具,碎了一大片。

    这两个女人眼见一击没有得手,纷纷又将各自武器对准向李元庆的方向。

    但李元庆这时却也已经翻滚到张家成一旁,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是拎小鸡一般,直接将张家成的干瘦的身体挡在他的身前,“你们两个,不怕他死,就尽管来吧!”

    张家成简直被吓尿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的身手竟能如此敏捷,赶忙大呼:“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两个女人也是大惊,根本没想到这个高大的男人竟然这么难缠。

    门外,牛根升等人也听到了动静,连连高呼‘保护将军,保护将军’,话音还未落,便飞速往里冲,直接把屏风都踹碎了,木屑飞溅。

    这两个女人眼见已经失去了最大的先机,也不敢再恋战,飞身奔向窗口,似是想往下跳。

    但还未等她们冲到窗口边,一个黑乎乎正拼命高呼着的物体,却是狠狠的朝着她们的前方砸过来,却正是张家成的身体。

    “啊-----!”

    张家成一声惨呼,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剧烈的撞在了一旁的屏风上,‘咔嚓嚓’一片,精美的屏风瞬时木屑飞溅。

    这两女还要跑,李元庆却是举着一把黑黝黝的手铳,直接瞄准了这高个女人的脑门子,冷声笑道:“不怕死,你就试试。”

    这高个女人不由大惊,一时慌了神,不知所措。

    这矮个女人却快速上前半步,将这高个女人护在了身后,咬牙切齿道:“卑贱的明狗,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元庆微微冷笑,“把她们绑了!”

    “是!”

    牛根升带着十名亲兵如狼似虎的上前来,三两下,就将这两个女人捆的结实,数柄明晃晃的刀口,竟自架在了她们脖子上。

    李元庆冷厉道:“把她们带下去!老子要亲自审问!”

    “是!”四名亲兵赶忙将这两个女人押到了门口。

    李元庆回过身,冷冽的扫视着场内众人,“众位,今日之事,谁能给我一个解释?你,你,还是你!!!”

    李元庆怒视着齐明伟,王光发,最后目光又落到了正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张家成身上。

    齐明伟额头上冷汗一片一片,下意识道:“李帅,这,这,这……”却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

    任启柱也反应过来,忙快步冲上前来,“李帅,您,您没事吧?”

    李元庆一笑,“没事?怎的能没事?你说是吧,王掌柜?”

    王光发简直被吓尿了,慌忙跪倒在地上,拼命对李元庆磕头,“李帅,李帅您明见啊!都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逼我的啊!我,我怎的敢与您为敌啊!”

    任大海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忍不住狠狠对王光发啐了一口,“姓王的,你这头肥猪,你是嫌命长了不是?竟然行刺李帅!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他说着,挥起老拳,狠狠砸在了王光发的头上。

    李元庆一笑,“任掌柜,您也不要有这么大的火气!是非曲直,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清晰了!”

    李元庆说着,脸色猛然一寒,“今日,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所有人都不准离开!牛根升,我要这望山楼,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能做到么?”

    “是!”

    牛根升赶忙单膝跪地,阴冷的目光,简直要吃人的厉鬼。

    李元庆大步走向门外,但片刻,他忽然回过了头,淡淡一笑,“给任掌柜和任大爷在四楼安排两个雅间,让两位爷好好休息。”

    牛根升一愣,忙道:“是。”

    李元庆来到门口,看了一眼正被亲兵刀架着脖子的两个女人,微微冷笑,“你们两个,好大的狗胆啊!”

    这高个女人已经吓慌了神,哭泣不止。

    这娇小女人却是怒视着李元庆,“你,你快放了我们。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元庆却直接不再看她们,对亲兵道:“把她们带下去!望山楼实施军管,老子要亲自审问她们!”

    “是!”

    片刻,底下的亲兵纷纷涌上来,牢牢控制这座大楼的形势。

    李元庆则是让亲兵带着这两个女人,来到了大楼后的正堂。

    正在下面值守的孔有德也被吓慌了神,看到李元庆,忙道:“将军,您没事吧?要不要卑职再招些人过来?”

    李元庆一笑,“我有五百精兵,还怕这区区几个宵小?小孔,把院子给爷看好了!”

    “是!”孔有德心有余悸,赶忙去忙活,就恨不得挖地三尺了。

    正堂内,两个女人都分别被绑在了两张红木八仙桌上,捆的结结实实,嘴巴也被堵得结实,惊恐的‘呜呜’叫着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晶亮的匕首,忽然一把狠狠掐住这个高个女人的脖子,冷声笑道:“装的倒是挺像!可惜,老子不好龙阳。你不是不怕死么?那老子就成全你!”

    说着,李元庆举起匕首,一把扯开了他的胸口,果然是两团棉花。

    李元庆微微冷笑,就要狠狠朝着他的心口刺下去。

    这高个‘人妖’不由大惊,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飞溅。

    旁边,那娇小女人反应更甚,拼命挣扎,‘呜呜呜’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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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血雨腥风

    ~~~~~~

    噌!

    “呜……”

    伴随着李元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下,瞬时,两种不同的声响,响彻在耳边。

    旁边,那娇小女人的大眼睛猛然放大,看向李元庆的目光里,满是无法掩饰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呜呜呜’拼命直呼,仿似恨不得生食李元庆的血肉。

    但片刻,空气中忽然飘散起一股浓烈的尿骚~味道,这‘人妖’也反应过来,身体猛然一松,惊恐的‘呜呜’直叫,剧烈的喘着粗气。

    这娇小女人一愣神,瞬时有些错愕,片刻,终于回过神来,忙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淡淡一笑,抽出了从这人妖胳膊旁、插进了红木桌的匕首,飘了这‘人妖’的裆部一眼,微微冷笑道:“我以为你们两个真是不怕死的死士呢?怎么?就这程度,就吓尿裤子了?”

    这人妖已经被吓慌了神,根本不敢看李元庆,拼命喘着粗气,仿似,现在不呼吸,他便再也呼吸不到了。

    这娇小女人却比这人妖要冷静不少,她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元庆,‘呜呜’直叫,似是想说些什么。

    李元庆微微冷笑,忽然一把掐住这人妖的脖子,这人妖骤然喘不过气来,惊恐的拼命‘呜呜’叫唤,双腿本能的剧烈猛蹬。

    这娇小女人没想到李元庆居然又突然拿这人妖下手,呜呜怒视着李元庆,拼命挣扎。

    李元庆一笑,忽然用匕首挑掉了这人妖嘴里的破布。

    瞬时,他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哇哇’大哭,但声音响了几声后,却越来越微弱,进气多,出气少,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娇小女人大惊,拼命挣扎,简直就像是一只发了狂的小黄鹂。

    可惜,这红木八仙桌至少得有两三百斤,她这小体格,怕是还不过百斤,虽有余力,却根本无可奈何。

    这时,李元庆却忽然撤开了掐在这人妖脖子上的大手,冷声对这娇小女人道:“今日之事,谁是主谋?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你这小情郎,就要去见你们的天照大神了。”

    说着,李元庆又将这人妖嘴里用破布堵得结实,大步走向这娇小女人身前,挑开了她嘴里的破布。

    这娇小女人骤然获得解脱,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几口,恶狠狠的瞪向李元庆,“你,你简直就是魔鬼!”

    李元庆一笑,“你还能再说一句话。”

    看着李元庆高大的身影,这娇小女人忽然意识到,这绝不是她逞强的时候,忙道:“是张家成。是张家成把我们送给王光发。动手的命令是张家成下达的。”

    李元庆眉头微皱,片刻,却舒展开来,淡淡笑道:“很好。”

    说着,他头也不回,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这娇小女人猛的反应过来,“等等。你,你想怎么处置我们?”

    李元庆淡淡一笑,“这么着急?呵呵。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李元庆已经大步走出了门外。

    这娇小女人大怒,却也没有丝毫办法,忙看向一旁的人妖,“一郎,一郎你没事吧?”

    这人妖眼神中满是惊恐,哀求的看着她。

    这娇小女人心中莫名一痛,眼泪忍不住涌出来,“对不起,一郎。对不起一郎。都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久保家已经完了。姐姐不该让你走上这条路。姐姐应该让你选择你喜欢的平静生活。不过,一郎你放心。姐姐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会确保你的安危。”

    …………

    李元庆回到望山楼上,张家成和王光发已经被捆成了粽子,绑在一旁的立柱上。

    一众士绅拳打脚踢,两人已经头破血流。

    看到李元庆过来,任大海、任启柱、齐明伟几人忙快步迎了上来,“李帅,李帅您没事吧?”

    “李帅,有头绪了么?究竟谁是主谋?”

    李元庆淡淡一笑,似是完全没有受到刺杀风波的影响,“事情已经明白了七八成。张大掌柜,王大掌柜,此事,你们究竟要如何对本帅解释?”

    王光发已经完全慌了神,也顾不得满脸的鲜血,忙道:“李帅,李帅,草民冤枉啊。草民完全是被逼的啊。都是张家成这狗杂碎,他拿我儿子的性命要挟我。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李帅,李帅明见啊。”

    李元庆一笑,看向张家成,“张大掌柜,可是如此?”

    张家成已经被众人打的去了五六分生气,此时听到李元庆问他,忙拼命挣扎着道:“王光发,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此事,此事明明是你胁迫老朽。老朽才是冤枉的啊。”

    任大海不由大怒:“你们两个老杂毛。今日之事,你们两个谁也逃不脱关系。李帅,这两个杂碎,绝不能留啊!”

    李元庆一笑,“说的也是!来人,传我军令!即刻查抄张家、王家,一只蚊子也不能放过,老子倒要看看,究竟到底还有没有落网之鱼!”

    “是!”两名亲兵赶忙匆匆而去。

    张家成和王光发不由大惊,连连哀求,但两名亲兵快步上前来,用破布将两人的嘴巴堵得结实。

    李元庆扫视众人一眼,淡淡一笑道:“形势已经得到了控制。诸位自是不必再这里久留。来,咱们下楼去,元庆请大家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看到李元庆表明了态度,不再将事态扩大,众人不由如获大赦,赶忙纷纷跟在李元庆身后,往楼下走去。

    楼下大厅,四周都是全副武装的亲兵们,几个门口虽然都敞着,但中间几个火盆烧的正旺,倒并不觉太过寒冷。

    亲兵奉上了热茶,齐明伟忙道:“李帅,您,您看今天这事儿弄得。哎。这两个老杂毛,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

    李元庆淡淡一笑,“齐掌柜,人有十指,都不同长短,更何况是人呢?今日之事,或许,只是个意外罢了。我相信,咱们镇江城内大多数的士绅们,还是好的嘛。”

    齐明伟不由大喜,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居然这么开阔,忙道:“李帅英明,我等佩服啊。”

    任大海却低声在李元庆耳边道:“李帅,今天此事,决不可助涨其嚣张气焰,必须将事态牢牢遏制啊。”

    李元庆一笑,“任掌柜放心。此事,元庆心中自有计较。”

    任大海见李元庆胸有成竹,也不好再多说,有些郁闷的喝了一口茶水,心思却飞速旋转,究竟还有谁,想要对李元庆有威胁呢?

    众人在这边大厅里喝着茶水,不到半个时辰,查抄张府和王府的亲兵们已经有了结果。

    两家二百多口人,全都被带到了厅外的前院中。

    李元庆一笑,“究竟还有没有落网之鱼,咱们大家去长长眼。”

    李元庆发了话,众人怎敢不从?忙顶着寒风,来到了前院中。

    这时,由百来名亲兵看押,张家和王家近两百多口人,被分成了两个方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张家成和王光发很快也被亲兵带了下来,绑在了一旁的树上。

    一看到自家主人出现了,两边的女眷不由一阵哭哭啼啼,男人们也被吓慌了神,无助的看向他们的家主。

    张家成一看到自己的儿孙亲眷,精神一下子提起来不少,忙对李元庆道:“李帅,李帅,老朽冤枉啊。这事儿,这事儿完全都是王光发的主意啊。老朽都是被逼的啊。他还许诺,事成之后,给老朽两万两银子的报酬啊。李帅,王光发的大儿子是后金镶红旗的奴才,此事,大家都是知晓的啊。”

    王光发简直是又羞又怒,忍不住狠狠对着张家成啐了一口,“姓张的,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谁不知道,你那个新纳的小妾,是正红旗旗主岳托送给你。李帅,您一定要明见啊。草民冤枉,冤枉啊。”

    李元庆一笑,“王掌柜,好像,张掌柜说的更有道理啊。这事儿,毕竟是在你的地头上。”

    王光发大惊,忙道:“李帅,昨日要在小店宴请您,小的并不知道张家成安的是这心思啊。那个小黄鹂,也是半月前张家成卖了个破绽,让小的买下的。到今天早上,他才告诉了小的他要对您下手。李帅,小的自知罪该万死,恳请李帅念在小的一片实话的份上,放过小的的家人啊。小的便是死,也绝无怨言了啊。”

    王光发说着,眼泪鼻涕一大把,说不出的绝望。

    张家成这边却眼珠子直转,到了这时,他显然也意识到,此事,想蒙混,是绝蒙混不过去了,忙道:“李帅,老朽,老朽也知错了啊。老朽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没有分清形势啊。恳请李帅看在当年老朽为毛帅出力甚多的份上,饶过老朽这一回吧。”

    李元庆淡淡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说的似乎都有些道理。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来人,将张家所有男丁,尽数斩首。”

    “是!”

    瞬间,亲兵们如狼似虎的冲入到张家的人群,把所有男人都推到了前方,把他们摁着跪倒在地上,身后的亲兵们,纷纷抽出了腰间的钢刀。

    “咔嚓!”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第一个张家男人被斩首,瞬间,接连成片,张家男人死伤一片,几十颗人头落地,‘轱辘轱辘’的滚到了前方。

    还带着温热的鲜血,瞬间将前面的这片青砖染得娇艳。

    张家女眷这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哭声一片。

    张家成也回过气来,忍不住大声咆哮道:“李元庆,你,你这个卑贱的小人。你,你必定要造天谴啊!”

    李元庆却微微冷笑,指向了张家人群的十几个男孩子,还有几个婴~孩,“是所有男丁,没听到么?”

    牛根升也反应过来,阴冷一笑,“是!”

    片刻,包括几个婴孩在内,全都被带到了前面,士兵们纷纷举起钢刀,将这十几个半大孩子,也全部处决。

    到了这几个婴~孩时,李元庆却以眼神示意,让牛根升停止动作。

    牛根升也反应过来,一摆手,将这几个婴孩摆在前面,亲兵们将他们围成一团。

    张家成已经彻底陷入了绝望,‘哇哇’大叫不止,精神都已经崩溃。

    看着眼前的血雨腥风,一众士绅们不由都是噤若寒蝉。

    他们这才意识到,李元庆对城内士绅的容忍,并不代表这是他的懦弱,他要杀起人来,可绝不会手软分毫啊……

    但眼前,这几个婴孩,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李元庆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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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

    李元庆大步走向这几个婴孩,缓缓抽出了他的腰刀,亲兵们纷纷让开了路。

    瞬时,众人神经不由都是一紧。

    有些人,已经别过了头,不敢去看这一幕。

    “李帅……”

    任大海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片刻,却是什么都未能说出口。

    这种事情,本就是不共戴天的生死矛盾,李元庆要斩草除根,谁又能多说什么呢?

    要怪,就要怪张家成这厮,不识时务,不长眼睛,怪不得别人啊。

    李元庆自是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

    事实上,并非是对异族,在原则上,李元庆也并不愿意将事情做的这么绝,但很多的时候,人的选择,往往并不是由自己就能掌控。

    哪怕到了此时李元庆这个位置。

    李元庆明晃晃的腰刀挨个在几个婴孩的小脸上扫过,他们大的也就一两岁,小的可能才几个月。

    这些小孩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加之身边都是高大的身影,他们不由本能的哇哇哭起来。

    李元庆忽然一笑,回身看向张家成,“张掌柜,你虽对我不仁,但我却不能对你不义。这几个骨血,我为你留着。”

    张家成一愣,刚想开口,李元庆却快步冲上前来,狠狠一刀,直刺入了他的心窝。

    张家成猛的睁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再也没有了力气,片刻,身子一歪,口中鲜血翻涌,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息。

    李元庆冷冽道:“来人,去找几个婆子,把这些孩子养起来。”

    “是。”亲兵们不敢怠慢,赶忙去忙活。

    李元庆冷冽的扫视张家这些女眷,“所有张家女眷,全部充军为奴,先行押往后院看押。”

    “是。”

    很快,亲兵们找来了婆子,把这几个婴孩抱走,这些张家的女眷们,也都被押往了后院,张家成和张家男丁的尸首也被清理。

    空气中虽还弥漫着不少血腥味道,但场内一下子宽敞了不少。

    一众士绅们这才回过身来,齐明伟忙小心来到李元庆身边,拱手讨好道:“李帅,英明啊。”

    任大海却将目光聚集到了王光发的身上,“李帅,王家这边……”

    李元庆一笑,笑着回身看向了王光发。

    有着刚才张家的例子,王光发七魂都要被吓出六窍。

    李元庆的手段实在是太果决了,简直,简直让他无法反应过来,他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他今天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但事到如今,王光发也明白,后悔已经没有了半点作用,他用力抽动了一下鼻涕,满是哀求的对李元庆道:“李帅,小的自知罪该万死。恳请李帅看在小的一切坦然相告的份上,能放过小的的家人啊。小的来世愿为李帅做牛做马,报答李帅的恩德啊。”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王掌柜,你可知,为何刚才我对张家下手,而不是先对王家下手么?”

    “呃?”王光发一愣,慌忙摇了摇头。

    李元庆一笑,“因为,我感觉,张家成此人,并不如你憨厚地道。”

    “李帅,这……”王光发一时有些摸不清李元庆的用意,呆呆不知所措。

    李元庆笑着走到了王光发的身前,笑着用钢刀跳开了他身上的绳索,“王掌柜,我这人,平日没有太多爱好。但对吃喝,还是有些讲究的。你这望山楼的菜色,做的不错。”

    王光发吃不准李元庆的意思,跪在地上,拼命对李元庆磕头,额头上都磕出血来,“李帅,小的不求您能饶恕小的的罪孽。只求李帅可以保全小的的家人,小的便死而无憾了啊。李帅……”

    李元庆哈哈大笑,“王掌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言生死?这样吧。我看你还年轻力壮,就去我军中,做个厨子吧。”

    “呃?”

    王光发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元庆高高举起,居然这么轻易就放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拼命对李元庆磕头,“李帅对小的的恩德,简直堪比再生父母啊。小的若再敢对李帅有一丝二心,必遭五雷轰顶,万箭穿心,子孙永绝。”

    李元庆哈哈大笑,“王厨子,你这死罪可免,但活罪却是难饶。今日,事情是发生在你的地头上,你必须要承担相应责任。本帅决定,王家家产尽数充公,王家男丁,尽数加入辅兵。至于女眷么?”

    李元庆扫视王家女眷。

    王光发和王家众人心中都是一紧。

    片刻,李元庆忽然微微一笑,“俗话说,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姻。我李元庆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们这些女眷,便也随军吧。不过,她们想要吃饱,就看你们能不能挣给她们吃饱了。”

    王家众人不由大喜,纷纷跪倒一片,拼命对李元庆磕头。

    “李帅仁义,小的必鞠躬尽瘁为李帅效死。”

    “李帅,您就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啊!”

    “李帅……”

    看着群情激奋的王家众人,周围一众士绅们,不由都是瞠目结舌。

    若按照李元庆这般手段,王家众人,又怎的可能有半点反抗的余力?

    这,这可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王家已经就像是面团一般,任由李元庆揉捏了。

    李元庆这时却笑着看向王光发,“王厨子,此事,你可服气?”

    王光发赶忙拼命磕头,“李帅,小的服气,小的服气。小的愿做牛做马,服侍李帅一辈子。”

    虽然失了家产,但却保全了性命,这般时候,王光发又怎的还能奢求其他呢?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很好。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改天,元庆再宴请诸位。”

    …………

    这场刺杀风波被李元庆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下去,从事情发生到结束,甚至还没有用的了一个时辰。

    张家、王家家产的入账,李元庆手里又凭空多出了一大把银子。

    可惜,摄于镇江城的地势,他们两家的房产,显然不能充作银子了。

    不过,望山楼因为其位置正处于城中心,距离官厅不过一里多一点,李元庆直接下令,将长生营的驻地移驻到这边。

    马上就要过年,天气越来越冷了,结实的房子,总是比大帐要更靠谱一些。

    另一方面,李元庆也乐意对镇江城的这一众士绅们,展示出他跋扈的一面。

    事实上,早在赴宴之前,李元庆就已经掌握了大部分张家和王家的异常,加之张家成和王光发两人的性子,李元庆果断的做出了这个裁决,也也有很大一部分‘千金买马骨’的意思。

    让镇江城的士绅们明白,红线到底在哪里!

    这边的搬迁快速运转,李元庆却是已经来到了官厅,面见毛文龙。

    毛文龙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不由哈哈大笑道:“元庆,你这一手,着实是高明啊!不过,此事实在是太过冒险。下一次,你万不可如此冲动,自己以身涉险啊。”

    李元庆一笑,“大帅教训的是。现在想想,卑职的确是有些太过冲动了啊。还是太过于急于求成了。”

    毛文龙哈哈大笑,“元庆,人嘛。都是这样。都想一口吃个大胖子。你能将事情处理的这般明了,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毛文龙说着,亲手为李元庆倒了一杯茶水,“元庆,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张家、王家之后,可还有不少人啊。”

    李元庆眉头紧皱,片刻,才道:“大帅,此事,卑职心中也一直在思量啊。说实话,到了现在,卑职心中也没有了太多底气。若要打草惊蛇,并不利于此时城中的稳定。但若什么都不做,恐怕,等到鞑子退兵,卑职的想法,依然很难实现啊。”

    在华夏,迁移这种事情,不论任何时代,都是最复杂、最难做的事情。

    李元庆可没有大耳贼的本事,能让荆襄的老百姓心甘情愿的跟着他撤离,返回长生岛。

    如此一来,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还是要有很多无法抹去的血腥。

    毛文龙自是明白李元庆的意思,他沉思片刻,忽然一笑,“元庆,此事,你还是太过追求完美了。要记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

    …………

    从官厅出来,返回了望山楼,李元庆的心情不由也明了了不少。

    迁徙镇江百姓之事,毛文龙并不参与,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

    想要面面俱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大罗神仙也不可能做到。

    毕竟,这些士绅们,除了在镇江城的生意,还有大量的房产、田产,这些东西,李元庆自然无法弥补。

    寻常的百姓更是如此,华夏人自古便讲究故土难离。

    在这方面,李元庆必须要狠下心肠,先苦而后甜,只能先将事情做成,再去考虑得失,收拢民心。

    好在,李元庆已经初步与任家达成了妥协,在这方面,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先机。

    回到望山楼,移驻工作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与营地相比,仅是望山楼这座高楼,便可以容纳近千人共同居住,再加上各个偏房,也算是对资源的一种节省。

    简单吃过了晚饭,李元庆召集军官们开了个小会,重新部署了防卫,加固了对城池的防守,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鞑子不着急,李元庆便更不着急。

    城内物资的充盈,就是李元庆和毛文龙最大的底气。

    若等到春暖花开,大江化冻,船队能开进来,迁徙工作,便更省却了不少力气。

    至于朝廷方面,自有毛文龙去应对,李元庆只等着坐收红利。

    望山楼整个院子占地并不算大,前院被儿郎们占据,主厅变成了李元庆的办公室,后院用来关押张家这些女眷,李元庆实质上只占据了中院。

    中院的院子虽不大,但景致倒也精良,亭台楼阁,让人恍若处在江南。

    念儿和黛丝也搬了过来,正在亲自收拾。

    与狭窄的军帐不同,到了这里,她们也有了更多的空间。

    入夜,天空中又飘起雪花来,按照常理,这场雪,没有个几天,是别想停下了。

    李元庆陪念儿温存了一会儿,正准备去前院的五楼看看镇江城的夜景,这时,牛根升却快步过来禀报,“将军,那个女刺客要见您。”

    李元庆一愣,忽然才想起来,忙活了这么久,他竟然把这个茬都忘了。不由一笑,“她现在被关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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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久保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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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碎的雪花纷纷洒洒的从天空中飘落,不多时的功夫,地面上已经铺满了淡淡一层雪白,脚踩上去,有些类似于砂砾般的清脆。

    李元庆在牛根升和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快步来到了后院。

    望山楼这宅院,本质上还是以商用为主,平日里,王家很少在这边住人,因此,后院也不同于普通的宅院,多是堆放各种食材和杂物作用。

    尤其是柴火、炭火,足足有几十堆。

    张家的女眷已经被李元庆打为了最下等的奴婢,她们的待遇自然也不可能好到哪里,随便给她们一点汤水糊口,几间破柴房便可以打发。

    但那娇小女人可不是凡人,牛根升不敢有丝毫怠慢,将她关在了后院库房的地窖子里,门外还有十几名亲兵值守。

    “将军。”“将军。”

    看到李元庆过来,十几名值守亲兵赶忙对李元庆行礼。

    李元庆一笑,“兄弟们辛苦了。根升,待会儿给兄弟们每人一壶热酒补补身子。”

    “谢将军恩典。”众人不由都是大喜。

    李元庆也是一笑,望山楼别的没有,存酒倒是还有不少的,这倒也算是一笔意外的横财。

    由于这是商用地窖,规模很大,差不多得有个几百平方,沿着青石楼梯下来,一股莫名的阴寒,止不住的从里面飘过来。

    四周都摆满了白菜、萝卜各种冻菜,码放的很整齐,在里面深处的两边,都燃着火把,中间的地方,两个熟悉的身影,被牢牢的绑在两根立柱上,她们身前,只有一小盆篝火,已经快要熄灭,两人已经有些奄奄一息的模样。

    听到骤然有脚步声,这娇小女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李元庆,她的大眼睛闪过了一抹欣喜,但转而却又是一片阴寒。

    “将军,要不要卑职把她们的手筋脚筋挑了?”牛根升低声道。

    李元庆一笑,“这岂不是暴殄天物?根升,去取几个火盆来。她们可是好东西,冻死了可就不美了。”

    “是。”牛根升赶忙安排亲兵去取火盆。

    李元庆笑着走到了这娇小女人身前,拿掉了她嘴中的破布,笑道:“怎么样?地窖中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娇小女人也长了记性,有些惊恐的道:“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元庆笑着摇了摇头,“这话该我来问你。不好好在你们的倭国呆着,为何要跑到大明的土地上?还敢行刺与我?”

    这娇小女人忙道:“我们,我们也是为了生计。”

    说着,声音却是小了很多,看似是没有太多底气。

    这时,亲兵们端来了三个旺盛的火盆,周围的寒意一下子驱散了不少,有了回暖的迹象。

    李元庆对牛根升和亲兵们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我跟她单独聊聊。”

    “这?将军……”牛根升一惊,明显不放心。

    李元庆一笑,“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对了,给她们吃的了么?”

    牛根升忙摇头,“还没有。”

    李元庆心中更定,这么冷的天气,大半天没吃东西,神仙也要费去个七八成功力了。

    “根升,你们去外面等我。”

    “是。”

    李元庆发了话,牛根升也不敢反驳,只能带着亲兵们返回了地窖上面。

    李元庆笑着身手挑起了这娇小女人的精致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

    这娇小女人忽然用力啐了一口,但李元庆动作更快,她这一击,瞬时落空。

    李元庆微微冷笑,反身一脚,直接踹在了隔壁这人妖的小腹上。

    这人妖嘴里虽被塞着破布,却忍不住痛呼一声,一下子从昏迷中惊醒了过来。

    “你要不想他死,就给我老实听话。”李元庆冷冷的瞪了这娇小女人一眼。

    “住手!有本事你冲我来,不要欺负我弟弟。”这娇小女人怒视着李元庆,像是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他是你弟弟?”这下子倒是轮到李元庆吃惊了?

    但片刻,李元庆脸上笑意却更甚。

    娇小女人一愣,忽然也明白了李元庆这笑意里的含义,小巧却饱满的身躯不由本能往后一缩,“你,你究竟想要如何对待我们?只要你放过了我弟弟,我可以为你效命三年,如何?我可是萨摩最优秀的下忍!”

    这娇小女人没有太多底气,似是有些哀求般的看向了李元庆。

    “下忍?”

    李元庆不屑的冷笑,“一个下忍就敢在老子面前摆谱?你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啊?”

    这娇小女人神色不由一暗,但片刻,却是怒视着李元庆,“你,你这个卑贱的明狗。你竟然胆敢小瞧我们久保家的荣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久保家?抱歉,没听说过。”

    李元庆直接不理她,随手掏出了靴子里的匕首,走向这人妖这边。

    “你,你要干什么?”这娇小女人不由大惊,“不要伤害他。”

    这人妖此时又冷又饿,加之今日又受到了不少惊吓,脸色有些惨白,倒更凭显了他的几分女人气质。

    中午演奏时,要不是他的眼神一直有些不正常,李元庆心中又有所防备,倒真不容易察觉。

    “啧啧啧。你兄弟这嬉皮嫩肉的,保养的倒不错。我想,把他送去军中,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李元庆说着,匕首已经贴在了他的脸上。

    他这时也清醒了过来,赶忙‘呜呜’哀求的看向李元庆,无助的像个孩子。

    李元庆这时也发现了,他也就是十三四、十四五的年纪,还没有开始完全发育,也无怪乎可以装成女人,而不被人察觉了。

    “你,你这个魔鬼。”

    娇小女人大怒,但这时她也意识到了,李元庆绝对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忙道:“请你放过他。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好谈。”

    李元庆一笑,拿开了逼在这人妖脸上的匕首,“你早这么识趣,哪还有这么多事情。说说吧。你叫什么?又为何会来到大明?”

    这娇小女人神色一暗,不敢再反抗李元庆的威势,忙道:“我叫久保恭子,是伟大的忍者世家久保家的传人……”

    …………

    随着她的叙述,李元庆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久保恭子和她弟弟久保一郎,是萨摩,也就是九州下忍久保家的传人,久保家一直为萨摩的主子岛津家效力。

    在丰臣秀吉时代,久保家也曾有过风光,当然,这只是对倭国而言。

    毕竟,倭国一场几十人的斗殴,就已经算是能载入史册的大战了。

    在抗倭援朝时,久保恭子姐弟俩的父亲,曾经立下过功勋,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封号,算是这场大战中为数不多的受益者。

    可惜,好久不长,丰臣秀吉死后,倭国失去了掌控性的存在,各家大名又陷入了混战状态。

    尤其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萨摩。

    岛津家虽也算强大,但对头却同样不少,在一次任务中,久保恭子的父母都阵亡了。

    一直豢养她们的岛津家瞬间露出了爪牙,不仅吞噬了她们的财产,还把她们赶出了门。

    无奈之下,八岁的久保恭子只能带着五岁的弟弟,开始了叫花子一般的讨饭生活。

    也幸得久保恭子自幼聪慧,加之有父母的遗留,她得到了一些忍者的传承,偷鸡摸狗,相当顺溜,坚挺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下来。

    但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理想,复兴‘伟大’的久保家。

    只可惜,时运不济,她这下脚猫的功夫,也就偷鸡摸狗、混个吃喝,与真正的忍者相比,还差的实在太远。

    但她却从未放弃过这个理想,她一直想要重建久保家,并把她的弟弟久保一郎,捧上家主的宝座。

    只不过,此时的倭国闭关锁国相当严重,大名混战不止,经济萧条,久保恭子尝试了几年,始终找不到法门,也赚不到钱。

    久保恭子便转变了思路,将眼光聚集向了大海对面广阔富饶的大明,想在大明赚够银子,而后再回去萨摩,重建久保家。

    她们先是渡海去了朝~鲜,在朝~鲜漂泊了大半年,可惜,一直没有遇到明主,更别提赚到银子了。

    但就在前些时日,她们逗留在平壤,准备筹取前往镇江的路费时,有一个商人找到了她们。

    后来,久保恭子才明白,这商人根本不是看上了她们的实力,而是觊觎她的美色,她一怒之下,就想杀了这商人。

    但这商人却哀求,并承诺给她介绍一个真正的明主。

    再后来,她们就到了镇江,投到了张家成的门下,又被转卖给王光发,行刺李元庆。

    “大致就是这些了。张家成承诺给我们一千两银子。不过,他的订金,只给了50两。”久保恭子看着眼前高大的李元庆,咬牙切齿的道。

    显然,她对张家成的不厚道还相当嫉恨。

    李元庆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镇江?”

    久保恭子一愣,忙道:“大概在一月之前。”

    李元庆点了点头。

    张家成既然在一月之前就收拢了久保恭子姐弟,想必,其目标并不是一开始就对准了自己,毕竟,那时明军还没有攻克镇江。

    看得出,镇江城内,也远非表面这么平静啊。

    “你既然才来镇江一月,为何汉话会说的这么顺溜?”李元庆忽然又道。

    久保恭子骄傲的一笑,“不仅是汉话。朝~鲜话我也同样顺溜。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久保家、乃至是整个日本,最优秀的下忍。”

    李元庆不由一笑,“好吧。我承认你的语言学习能力,的确异于常人。你很优秀。但大明也远非你想的那么美好啊。你想出头,恐怕,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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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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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介绍:
简介:大明天启元年四月,毛帅奇袭镇江的路上,多了一名新兵。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蝴蝶悄悄扇动了翅膀,大明帝国战力最强悍的东江军集团,悄悄偏移了原本的方向……明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