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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纸花船     明贼txt下载     明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44章 帝崩!

    ~~~~~~

    “什么?”

    黄立极原本极为舒畅愉悦的老脸,登时就像是妆容猛的被凝固定格了,片刻,却忽然‘咔嚓’碎了一地。

    不过,黄立极究竟是老江湖,老而弥坚。

    片刻,他已经回过神来,满是褶皱的老脸上重新又恢复了淡定自若的笑意,低声对这家奴道:“去里面等我。”

    “呃?是。”

    家奴不敢怠慢,忙急急进了里间。

    黄立极又重新端起酒杯、对众人笑道:“诸位,来,咱们满饮此杯。”

    “阁老,祝您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阁老,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阁老,学生先干为敬……”

    看着底下一张张讨好的笑脸,黄立极笑着饮尽了杯中酒,笑道:“诸位,感谢今日诸位的盛情。来,老夫敬诸位一杯。”

    接连喝了三杯酒,黄立极这才找了个由头,四平八稳的进了里间。

    但刚进里间,他却是瞬间变了脸,快步来到了太师椅上坐下,直勾勾的盯着这家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速速与老夫说来?”

    家奴怎敢怠慢?忙将他刚才收到的消息,仔细对黄立极叙述起来。

    就在刚刚不久,天启小皇帝忽然来了兴致,带着一帮小太监,来到了御花园的大湖里给他的宝船试水。

    但天启小皇帝此次造的宝船,与之前可是大不相同。

    这宝船,已经接近寻常的小船大小,雕刻的非常精致,试水的性能非常完好。

    加之今天下午天气相当不错,天启小皇帝也来了兴致,决定亲自乘他的宝船,去湖中溜一圈。

    这些小太监怎敢反抗皇帝的旨意?

    最终,两个小太监划桨,载着天启小皇帝,去湖中试水。

    本来,第一圈没有什么问题,但天启小皇帝兴致起来,又要再来一圈,小太监不敢怠慢,只得又载着天启小皇帝来到了湖中。

    可惜。

    这艘宝船的雕工虽然精美,用料也皆是好料,但毕竟只是观看品,在设计上,其实并没有考虑到乘坐的功能,并不适合乘坐。

    尤其是空间太小,操作起来比较困难。

    第一圈时,两个小太监拼命撑着力气,勉强还能维持,但第二圈时,却是出了问题。

    其中一个小太监力竭,导致失去平衡,包括他天启小皇帝在内,三人一起跌落了水中。

    好在周围侍卫懂水性的不少,赶忙飞速将天启小皇帝从湖中救出来。

    听完家奴的叙述,黄立极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这个节骨眼儿,居然会出现这种变故。

    不过,此时只是七月末,天气虽有点凉,但还是属于夏天,湖水的温度应该并不凉,加之救人又救的及时,皇帝又正值盛年,黄立极的潜意识里,便已经认为,此事应该不会有大碍。

    “宫里现在可有消息传来?皇上现在身体怎么样?”

    家奴忙道:“回老爷,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但咱们的人已经守在宫门外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嗯。”

    黄立极缓缓点了点头,“你现在去给老夫盯死了,一有风吹草动,即刻向老夫汇报。”

    “是。”

    …………

    黄立极虽是满脸笑意,极力伪装,周旋于他的门生故旧之间,但心底里,却一直紧绷着一根弦,急急的等待着宫里的消息。

    此时,黄立极非常明白,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魏公公。而魏公公的一切,又都是来自于皇帝。

    一旦皇帝有事,那就是崩盘的节奏啊,黄立极又怎敢有半分怠慢?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场,这心腹家奴又急急奔过来,低声对黄立极禀报道:“老爷,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了。皇上并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听说,皇上今晚吃了一斤多鹿肉呢。”

    “此事可准确?”

    家奴赶忙拼命点头,“老爷,是魏公公身边的亲信、安公公传出来的消息,应该绝不会有错的。”

    黄立极这才忍不住稍稍松了一口气,已经提在了嗓子眼儿上的心,这才放回到肚子里。

    皇上无事,一切就无事。

    他黄立极,依然是堂堂的阁老,大权在握。

    “此事你做的不错,去账房领二十两金子,好好休息吧。”

    “是。谢老爷。”

    这家奴不由大喜,欢天喜地的离去。

    …………

    天启小皇帝的落水,就像是一颗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湖面里,看似掀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却又消散不见。

    雾雨阁。

    李元庆也在第一时间,便收到了这个消息。

    而因为客氏和李元庆在宫里的眼线,他收到的消息,比黄立极这边还要丰富许多。

    更有昨夜进御给皇帝的女人名单。

    昨夜,天启小皇帝一共临幸了十四个女人,今天又溺水……

    虽然宫里的消息显示,天启小皇帝此时健壮的很,活蹦乱跳,但李元庆的心里,却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后世时,李元庆只知天启小皇帝是溺水后不久便身亡,但却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时间。

    此时,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动?

    难道,天启小皇帝的命,比历史上坚挺了?

    片刻,李元庆却失笑着摇了摇头。

    照天启小皇帝这么个玩法,便是齐天大圣孙猴子,怕也撑不住啊。更不要提,他这般弱不禁风的小身子骨了。

    或许,最关键的节点,已经不远了啊。

    李元庆当即对三号仓库接连下达了几道命令,将战备级别,提高到了最高状态。

    …………

    如同李元庆的预想无二。

    天启小皇帝在溺水后三两天内,的确是活蹦乱跳,甚至,在次日又临幸了十几个女人,但从第三日开始,就如同山洪爆发、火山喷涌,他虚弱的身子骨,再也撑不住了。

    进入八月初,天启小皇帝已经几乎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御医们费尽了心思和手段,却是于事无补。

    八月十一,天启小皇帝招信王朱由检入宫,当面言:“吾弟当为尧舜”。

    随后,天启小皇帝又召见了内阁几位重臣,明确了信王朱由检继位的大纲。

    八月乙卯日,天启小皇帝崩。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天启小皇帝的崩盘居然这么快,简直是病来如山倒啊。

    整个朝局,整个京师,完全陷入了混乱状态。

    好在,天启小皇帝在临死前,还保持了他帝王的威严,将传承定下来,使权利得到了有效的衔接,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混乱。

    …………

    傍晚,一辆马车,缓缓的从广渠门外出了城。

    已经换上了粗布麻衣的客氏,躲在马车里,偷偷的掀开布帘的一条缝儿,再次打量了一眼京师高大的城墙,眼泪止不住的涌落出来。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昨天还好好的皇帝,今天居然就……

    本来,她还想去再见天启小皇帝最后一面,但小豆子的一个消息,却是让她放弃了最后的念头,犹如木偶人一般,换好了衣服,被人小心护送出了京师。

    半个时辰后,客氏抵达了一个陌生的庄园。

    她仿似一下子抓到了主心骨,她一定要去找李元庆问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呢?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崩盘了呢?

    正堂内,李元庆已经准备好了酒菜,换上了一身黑衣,却并没有出去迎接客氏。

    客氏有些步履蹒跚的走进了室内,看到李元庆,眼泪再也忍不住,滔滔大哭:“元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皇帝他,他……”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恭恭敬敬的将几个酒杯的酒,倒在了地上,看向客氏道:“计划不如变化。这就是人生啊。侯府那边已经被信王府的侍卫包围,侯国兴那边,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客氏一下子也回过神来,歇斯底里的怒吼道:“魏忠贤也老腌狗呢?他呢?他呢?”

    李元庆用力抓住了客氏的肩膀,“魏公公此时,应该在跟信王交接。你要明白,你们已经输了。我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客氏痛苦的跪倒在地上。

    李元庆静静的看着客氏,直到她哭累了,这才把她扶起来,“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回辽南,我会照顾你。第二,我派人送你去一个想去的地方,隐姓埋名,好好过下半辈子吧。”

    客氏不由凄然一笑:“元庆,我还有选择么?”

    李元庆静静看了客氏一眼,“我会好好照顾你。”

    客氏忽然用力抓住了李元庆的手,“元庆,告诉我。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失败?”

    李元庆点燃了一颗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缓缓道:“这件事,我也无法预料。不过,魏忠贤这边,其实,他应该是个有些能力的人。如果稳扎稳打,形势还真的是两说。可惜,这厮太急了。权势膨胀后,简直目中无人。你和他合作……已经是落了下乘啊。”

    客氏猛的反应过来,“那些女人……”

    李元庆点了点头,“魏忠贤必将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啊------!”

    客氏忍不住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雍容华贵,简直形若厉鬼。

    李元庆拍了拍她的肩膀,“后续事务,我会尽力帮你。先吃些饭,晚上,我送你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

    半个时辰后,十几个亲兵换了家奴的衣服,护送着客氏的马车,连夜赶往鸽信交接点的尼姑庵。

    看着他们的身影离去,李元庆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现实就是这般残忍,胜者王侯败者寇。

    好在,他总算是保住了客氏的性命。

    以客氏的顽强,她应该很快就能明白他的苦衷。

    只不过,侯国兴、客光先、包括魏忠贤这帮子侄们,他们只能用他们的鲜血,为他们的错误,承担代价了!

    这时,杨娇~娘小心来到了李元庆身边,“元庆,她,她其实罪不至死。”

    李元庆却摇了摇头,“娇~娘,你错了。站在民族大义上,她甚至该千刀万剐。”

    杨娇~娘登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无力的摇了摇头。

    在大势面前,哪怕是客氏这样的女人,也只能是低头认输啊。

    李元庆可以保全她,但她的身边人,却必须要为她来付出代价了。

    “元庆,事情已经结束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杨娇~娘轻轻挽住了李元庆的手臂。

    李元庆一笑,“结束?不。一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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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5章 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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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次日中午,宫里传出来消息,大局已定。

    信王朱由检将会在几日后、则佳日良辰登基,不过,改换年号,要等到明年了,今年依然沿用天启七年。

    而李元庆却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去新皇、未来的崇祯皇帝面前,讨个‘喜钱’,而是收拾人马,返回辽地。

    这让杨娇~娘非常不解。

    坐在马车里,杨娇~娘忍不住问李元庆道:“元庆,为何,为何咱们在这边付出了这么大的心血?现在,这么简单,却,却要离开了?雾雨阁方面,还没有着落啊。”

    李元庆并没有骑马。

    一方面,李元庆若骑马,目标有点太大,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另一方面,李元庆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仔细思虑。

    听到杨娇~娘的话,李元庆不由一笑:“娇~娘,心急了?是不是觉得咱们此行没有收获?”

    杨娇~娘下意识点了点头,就在几天前,她还幻想着,她能成为辽国公的三夫人啊。

    而此时,却是什么都没有了,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仿似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

    “元庆,你,你这么说,我倒是真的糊涂了。我真的不知道,咱们,咱们做的什么?”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亲昵的在杨娇~娘的红唇上亲了一口,笑道:“娇~娘,你知不知道,道家有一种说法,叫做无为而治?”

    杨娇~娘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李元庆笑着将杨娇~娘揽在怀里,仔细解释道:“娇~娘,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有时候,你帮了别人的忙,并不一定要马上说出来,让别人回报你。尤其是,你看着别人很风光,但别人可能却捉襟见肘的时候。做人,要给自己,也要给别人,都留出三分余地。”

    “就像现在,我帮信王殿下、也就是现在新皇的时候,情势还不明朗,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但此时,新皇还有诸多事务,没有处置妥当,我自然是不该去给新皇添麻烦。”

    “可是,可是元庆,新皇正值用人之际,你为何要离开?咱们有这么多人手,若是帮助新皇,新皇会节省不少力气的。”杨娇~娘还是有些不解的道。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娇~娘,现在新皇的确是需要咱们帮忙,但你觉得,他坐稳了之后,还需要咱们有这么庞大的力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么?”

    杨娇~娘此时已经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小心道:“元庆,你是说,伴君如伴虎?可,可咱们付出了这么多,那些阉党成员的财物都调查清楚了,此时却离开了,这成本可就大了啊。”

    李元庆却笑着摇了摇头,“不不不,娇娘,我是离开了,但~~,我的人却没有离开。而且,我敢断言,这件事,年前必有结果。”

    杨娇~娘这时才想起来,顺子,顺子不是已经在信王府中任职了么?

    仿似一根线被串联起来,杨娇~娘一下子也理清了思绪,“元庆,你是说……”

    李元庆一笑,“娇~娘,放心吧!该是我李元庆的东西,天王老子也别想抢走!!至于辽国公夫人么?呵呵。耐心点,或许,这用不了几年了。”

    …………

    来时神经有些紧绷,但归途时,李元庆却是异常放松。

    带着杨娇~娘、张蝶、赵梅、彩虹几女,接连游览了天津的几个景点。

    客氏已经先上船启程前往辽南。

    她的身份特殊,短时间内,显然不能露面,李元庆派人将她先送去了猪岛疗养。

    等她冷静下来,认清了现实,回归了正常状态之后,再对她进行安排。

    如果她识趣,李元庆自然不会介意给她一双筷子,如果她不识趣,那~~,也就不能怪他李元庆心狠手黑了。

    与大势相比,区区一个女人,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当然,不到最坏的程度,李元庆是不会轻易辣手摧花的。

    回到了船上,李元庆的心情也是异常轻松。

    在之前,李元庆的确是想在这场风波中,横征暴敛上一大笔横财,不论是政治还是财货,但真正处在局中时,李元庆却忽然发现,他有些急了。

    即便阉党如日中天,但~,东林的强大,或者说文官集团的强大,还是远远超乎了李元庆的想象。

    即便朱由检现在就要登基,但此时,最起码一两月之内,他恐怕还是很难对阉党集团的核心动手,最多,也就是清理点小鱼、小虾米。

    依照朱由检的性子,他给别人可以,如果李元庆去邀功……那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此行,李元庆就算没有出现在明面上,但~,他完整了经历了这个改朝换代的过程,就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至于黄立极这些人,那不就是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

    但李元庆若是想让未来的崇祯皇帝尽快发给他红利,则是还需要一张差不多的‘投名状’啊。

    来时是快船,返程时则是换成了舒适的大船,李元庆左拥右抱,惬意的享受着船上的生活。

    经过了这几天的仔细思虑,杨娇~娘也明白了李元庆的布局。

    “任敌如何眼花缭乱,我却巍然不动。”

    尤其是李元庆去拜访新皇朱由检的时机,简直是让杨娇~娘拍案叫绝啊。

    还有李元庆留给朱由检二百亲兵,那简直更是神来之笔啊。

    有这些作为依托,李元庆在事实上,就已经稳妥的立于了不败之地。

    她的男人,还真是……

    也许,就如李元庆所说,她的国公夫人梦,真的并不遥远了啊。

    不过,杨娇~娘却是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看到李元庆正乐悠悠的在甲板上抽烟,她忙拿着一件披风,小心披在了李元庆的肩上,小声道:“元庆,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哦?”

    李元庆笑着看了杨娇~娘一眼,“何事?说来听听?”

    杨娇~娘忙道:“元庆,若,若是新皇将那二百亲兵留下,不还给你了,那,那该如何是好?”

    李元庆却是哈哈大笑:“娇~娘,你能看到这一点,便更是不虚此行啊。新皇若是在事成之后,把这二百亲兵还给我,自然最好。若是不还给我,却也无碍。这些弟兄的家人,皆在岛上,新皇留下他们,还能给他们安置的位置太差了吗?”

    杨娇~娘登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深意,忍不住娇嗔着白了李元庆一眼,“元庆,新皇跟你算计,怕真是要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啊。”

    李元庆不由用力在杨娇~娘的丰腴的翘~臀上抽了一巴掌,“这是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家法了?”

    但李元庆这一巴掌,却是把杨娇~娘的眼眸子都出水来,丰腴的娇躯几乎腻在了李元庆身上,贴在李元庆的耳边低声喃喃道:“家法就家法。又不是没挨过?”

    李元庆又怎能不明白杨娇~娘的小心思?哈哈大笑,拉着她的小手,大步走回到了船舱里……

    …………

    李元庆一行返回长生岛,已经到了八月下旬,马上就要到地瓜收获的日子了。

    皇帝驾崩的消息,怕还要再有几日,才能传到岛上,李元庆只跟商老六打了个招呼,让他心中有数,却并未着急对外公布。

    在府内休息了一晚,听取了商老六和马管家汇报岛上的事务,次日上午,李元庆简要的视察了一下岛上各处的地瓜长势情况。

    长生岛的地理环境因为靠海太近了,有些不适于各种农作物的生长,但地瓜的生命力极强,加之不论是上粪、除草、还是浇水,岛上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规划和流程。

    这也使得,岛上的地瓜的长势普遍不错,就算比不得去年,却也是能握在手心里的丰收没跑了。

    高度赞扬了商老六、马管家这帮政事署大佬们的工作,中午,李元庆便过海来到了南信口军校。

    值此时节,李元庆非常明白,要想让朱由检帮他‘恢复名誉’,最好的办法,就是搞点差不多的战功出来。

    陈忠这些时日,人虽然在南信口军校,但却一直紧密的关注着京里的动向。

    看到李元庆回来,这厮忙将手里的活计交给了军官们,拉着李元庆便回到了宿舍。

    “元庆,情况怎么样?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看着陈忠真诚的眼神,李元庆的心里也是非常舒服。

    来到明末,能有陈忠这样的生死弟兄,真是老天爷对他李元庆的恩赐。

    李元庆笑着丢给陈忠一颗雪茄,笑道:“大哥,麻烦倒是有些,但都在接受范围之内。不过,有个消息,我必须要告诉你。你最好提前有点心理准备。”

    李元庆说到后面,神色郑重了不少。

    陈忠被吓了一大跳,“元庆,出什么事儿了?”

    李元庆引燃火折子,帮陈忠点燃了雪茄,又把自己的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缓缓道:“大哥,皇上驾崩了。”

    “呃?什么?”

    陈忠不由大惊失色,“元庆,这,这,这不能够吧?皇上他,他才多大啊?这,这怎么会呢?”

    李元庆知道陈忠一时接受不了,等他冷静了一会儿,这才将京师中的变故,对陈忠叙述一遍。

    陈忠闻言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了墙面上,“魏忠贤,客氏,真是,真是该千刀万剐啊!他们,他们怎么就敢这么对待皇上呢?”

    李元庆缓缓叹息一声,“大哥,人生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皇上对咱们不薄,咱们尽咱们臣子的本分就行了。”

    陈忠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却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元庆,我依然记得,当年,你,我,张盘,一起面圣时的情景。可惜,现在……”

    陈忠的眼泪都流出来。

    李元庆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哪怕是陈忠,忠君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

    片刻,他重重拍了拍陈忠的肩膀,“大哥,人死不能复生啊。皇上的死,的确让人心痛,但对大明而言,这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陈忠也回过神来,重重点了点头,“信王此人,的确比皇上英明神武许多。对了,元庆,信王这边,对咱们,是什么态度?”

    李元庆一笑:“态度嘛,还算不错。不过,大哥,要想扭转咱们现在的被动,咱们还需要一张投名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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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6章 特种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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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陈忠聊了一会儿,大体商量了个简单的框架,哥俩便直接来到了食堂。

    兵者,凶器也。

    近两个月不在岛上,李元庆必须要与将官们亲近一番。

    哪怕只是简单的说两句话,在将官们面前溜一圈,李元庆却也一定要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最好,能把握一下他们这些时日的思想动态。

    在这方面,陈忠自然是全力配合李元庆。

    时至今日,哥俩早已经犹如血肉,根本无法分割。

    有李元庆本身便崇高无上的威望,再加之陈忠的帮衬,很快,食堂里就热闹起来,欢呼大笑声不绝于耳。

    李元庆也破例延长了半个时辰的晚餐时间,亲自同这帮小兄弟们喝了几杯酒。

    末了,李元庆又亲自宣布,“明日将检验这些时日儿郎们的学习成果,后日起,全军放假三天。”

    这登时将整个气氛推向了高~潮。

    这帮兔崽子们,简直恨不得把房梁都给掀了……

    回到宿舍这边,李元庆令杨磊让火兵再炒几个好菜,拿些好酒来,和陈忠一起商量起‘投名状’具体的规划。

    陈忠已经从天启小皇帝驾崩的哀伤中走出来不少,笑道:“元庆,说实话,让这些军校的兔崽子们上战场,我是真有点舍不得啊。”

    李元庆一笑:“大哥,慈母多败儿,好钢需要经过千锤百炼,在这方面,你我可都不能护短啊。”

    陈忠自然明白李元庆的心意,笑着点了点头:“元庆,放心吧。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不过,说实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或许是我老了,到现在,竟然有了一种疲惫感。”

    李元庆笑着递给陈忠一颗雪茄,“大哥,这也是人之常情。人毕竟不是神仙,长时间、高强度的去做一件事情,难免会有疲惫的时候。后日,你也好好休息几天,咱们今天,一醉方休,不要想这么复杂。”

    陈忠笑着点了点头,脸色却郑重起来,“元庆,哥哥我可还你没你想的这么弱。元庆,最近后金方面传来的情报,都显示着,皇太极这厮,也开始了对火器的研制打造力度。尤其是此次宁锦之役,这厮从辽西,又收了不少汉人匠户奴才。”

    听陈忠说起了正题,李元庆的脸色也郑重起来。

    他昨日晚间翻看情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正准备要对陈忠提及呢,陈忠这边却是比他还要敏感。

    当然,也无怪乎会是这般。

    辽南李元庆、陈忠两部,之所以能有今天,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最关键的原因,便是李元庆先行一步,从改制鸟铳开始,而后又是手~榴~弹、炸药包、火炮,再到此时的西洋火炮,在火器方面,可以说遥遥领先于东亚各文明一个等级。

    老奴时代,鞑子只是凭借勇武蛮干,但此时,皇太极上位后,尤其是有了朝~鲜之役的失利,使得皇太极,也开始转换思路,想用更为先进文明的技术,来抗衡辽南和整个大明。

    “大哥,皇太极此人,虽是蛮夷,却真的算是个靠谱的对手。他能走出这一步,想必,也是付出了不少啊。”

    陈忠自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重重点了点头。

    后金虽然已经确立了王朝,但实际上,他们就是一群野蛮的蛮夷,文明程度极低,说是茹毛饮血,可能稍微夸张了点,但比茹毛饮血强,也绝强不了多少。

    尤其是在对战中,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后金的勇士们受伤后,他们并不是第一时间包扎止血,而是让萨满来跳大神,向长生天祈福。

    这也使得,后金军士兵一旦出现伤亡,哪怕是一些不太致命的硬伤,也很可能会导致死亡。

    而从辽阳、沈阳之后,大量汉人开始加入八旗,这种情形,得以改善了不少,但顽固的保守派、野蛮人势力,依然相当强大。

    “元庆,所以,我估摸着,皇太极就算要用火器,恐怕,多半也是先拿汉军旗来实验。那些真奴,怕还是不屑一顾的。真是可恨啊!那袁蛮子牛皮吹得震天响,却是让皇太极这鸟杂毛,一次便从辽西掳去了这么多劳力。真他娘的!”

    陈忠不由狠狠啐了一口。

    李元庆对所谓的‘宁锦大捷’,也是一直耿耿于怀。

    这简直是自当年广宁之战以来,大明遭受的最惨痛的一场失利,甚至,比当初的宁远大捷,还要惨痛不少。

    宁远大捷时,因为李元庆在觉华岛的筹谋,至少,还留下了几千鞑子首级,缴获战略物资无数。

    但此次宁锦之役,袁督师和他麾下的关宁将门们,却是直接拱手、将朝廷花费了重金、耗费了几年艰辛打造的屯堡连线,轻易的便送给了皇太极这些狗鞑子。

    所谓此消彼长。

    也无怪乎,历史上的后金军,越打越强,而大明这边,却是越打越弱,最后,连对抗流民军的力气也没了。

    “大哥,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宁锦之役,的确让人扼腕叹息。但此时,木已成舟,咱们已经很难去改变什么了。所以,咱们还是向前看,把握好以后!”

    陈忠重重点了点头,“元庆,此时,咱们军校方面,拥有好马两千匹,够得上战马级别的,还有一千多匹。这三千匹战马,已经足够咱们做很多事情了。这一次,咱们就算不能打下沈阳城,却也得让皇太极明白,咱们可绝没有这么好惹!”

    “呵呵。”

    李元庆一笑:“大哥,所以,我想给你解释一个概念,叫做特种作战。”

    …………

    第二天的考核,进行的相当顺利。

    当然,这只是战略战术上面……

    这些军校生,都是辽南各部的现役军官,其中还有不少都是高级军官,中流砥柱。

    他们皆是老兵出身,一个个战阵经验都是相当丰富,在战略战术素养上,基本没有太大问题。

    但在读书识字方面却……

    战略考核,不到午时就已经完成了,但~~,文化课的考核,一直持续到了子时,也才算将将过去。

    李元庆对此也有些无语。

    好在,学了总比没学强,李元庆也只能在下一步,在制度上,持续给将官们加强文化课方面的压力,让他们自己去学,而不是现在这般,只能靠李元庆和陈忠逼着他们,赶鸭子上架。

    结束了考核,军官们都欢天喜地的去享受放假的生活。

    李元庆也准备回岛上的府内休息,却发现,陈忠还在呆呆的愣着神,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李元庆不由一笑,笑着走到陈忠身边,“大哥,行了,别想了。这特种作战,其实不是太复杂的事情,等咱们具体去做的时候,你很容易就想明白了。”

    陈忠却摇了摇头,“元庆,你先回去休息。我觉得我好像抓住了些什么,但现在还没抓到。让我自己想想,让我自己想想。”

    见陈忠仿似走火入魔,李元庆也有些无语。

    不过,李元庆反倒是很羡慕陈忠这样的单纯。

    相比较陈忠而言,李元庆这边,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政客……

    …………

    军校、京师的事务,已经让李元庆接连忙活了几个月,好不容易留出来的这三天假期,李元庆几乎全都用来陪伴家人。

    尤其是,在不久之后,他们又要出征。

    老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

    尤其是李元庆的后宅,其稳定程度,更是直接关乎着长生岛和整个辽南的稳定,李元庆自是也不敢怠慢。

    只可惜,此时局面异常纷杂,太多太多的事情,李元庆分身乏术,必须要去亲力亲为。

    三天假期,转眼便过去。

    李元庆也重新回到了南信口军校。

    马上就要进入九月了,正是辽地庄稼收获的时节,长生岛和辽南都已经有了很完善的体制,自然不用李元庆再操心太多,而后金这边,却基本上是主子、奴才一起出动,收割庄稼了。

    如果说出兵骚扰对后金造成的影响力,在此时,无疑是最佳时机了。

    不过,李元庆却也不着急,辽南距离辽地腹心,不过是咫尺之遥,在出兵之前,他必须要把所有的准备,都做的充分了。

    李元庆来到军校,却发现陈忠没在,问了下陈长友,却被陈长友告知,陈忠今天早上竟然没有跑操,一直把自己关在宿舍里,谁也不理,拜托李元庆赶紧去看看。

    李元庆也没想到陈忠竟然会这么执着……忙快步来到了宿舍这边,打开门进去一看,却发现,地上到处都是纸张,写满画满了不少地图的图案。

    陈忠这厮,怕是已经几天没出门,胡渣子都长的老长了。

    看到李元庆过来,陈忠不由大喜,“元庆,我想到方案了!来,快来。我跟你好好讲讲。”

    李元庆有些无语,但看陈忠这模样,也知道,这几天,陈忠必定是付出了不少心血,忙笑道:“大哥,别着急,你说,我听着。”

    陈忠拉着李元庆来到了地图边,嘿嘿嘿的笑道:“元庆,我觉得,咱们的目标,一开始有些定错了。或者说,咱们的想法,一开始就有些偏了。你想一下,辽中腹地就算庄稼不少,奴才不少,但他们的防卫,却也必定严密。而还有一个地方,却是比辽中,还要肥厚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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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

    李元庆片刻便明白了陈忠的意思。

    夏末秋初,比辽中腹地还要更肥厚的地方,那自然是蒙古草原了。

    更准确一些来讲,首当其冲的,便是后金的铁杆狗腿子、科尔沁部,传说中的科尔沁大草原了。

    后世时,李元庆为了拿下一个客户,曾有幸到过科尔沁大草原,亲眼领略过科尔沁大草原的风光。

    科尔沁大草原位于大兴安岭南坡、松辽平原西段,与后金腹地紧密相连,风景极为秀丽,物产资源也是相当的丰富,就算与蒙古人最广阔的草场-----贝加尔湖区域相比,也绝不多承让。

    尤其是初秋时节,蒙古人的马匹牲畜正值养膘,大都聚居在河流区域,若是能杀进科尔沁草原腹地,先不说这些膘满肠肥的牛羊了,就单单是战马,便足够李元庆和陈忠‘分赃’了。

    对于科尔沁草原的觊觎,李元庆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的不好听一些,口水都怕要流出来。

    但李元庆却也非常明白,要在这个时节,杀入科尔沁草原腹地,对长生营和陈忠部而言,还是有着极大的困难的。

    这主要是两部儿郎皆以火器为主。

    此时,军校方面的三千匹战马,大概也就只能维持九百名将官、再加之百多人的辅兵阵容,以及少许生活物资用品,勉强可以做到一人三马。

    这还是在初秋时节,不用考虑战马草料的前提之下。

    当年,卫青、霍去病,之所以能杀入匈奴腹地,恨不得追杀这些蛮夷上万里,最关键的战术,就是‘以战养战’。

    如果以战养战,有李元庆和陈忠亲自统领,麾下九百名将官,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战略执行方面,在装备方面,都没有丝毫的问题。

    但在后续武器弹药的补给方面,这显然就是相当的困难了。

    对陈忠,李元庆自然不会保留什么,将这些顾虑,仔细对陈忠分析出来。

    陈忠却是嘿嘿一笑,“元庆,你这是当局者迷啊。其实,事情并没有这么复杂。咱们又不是真的要拿下科尔沁草原,而是,去那边溜一圈。让这些狗鞑子明白,跟着后金,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李元庆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大哥,你是说,咱们不从辽中腹地切入?”

    陈忠嘿嘿笑道:“元庆,所谓投名状,咱们其实并一定非要拿后金下手。皇太极这厮,可绝不是善茬,咱们这么轻易去招惹他,这厮要真急了眼,跟咱们玩命儿,这可是得不偿失啊。但科尔沁草原,部落可是不少。不说多了,咱们只要能搞到五千匹战马,百来颗北虏首级,便已经足够对新皇交差了。若是好运气,能抓到个什么台吉、头人之类的,咱们就是大赚啊。”

    李元庆登时目瞪口呆,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陈忠这厮,居然,居然也能这么‘狡诈’了。

    这几天,他的功夫,可真的是没白下啊……

    “大哥,此事,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陈忠嘿嘿直笑,他知道,李元庆已经动心了,忍不住又加了一把火,“元庆,若是去蒙古腹地,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便是由海路,从黑龙江口入,这是你当年走过的那条,加之咱们的船队,也是最稳妥的一条。不过,时间上,怕就要慢上不少,也起不到咱们锻炼骑兵的期许。另一条,便是由广宁腹地,侧插入蒙古腹心。这条路,好处在与简单直接,可以用最短的时间,直接进入节奏。但也有缺点,儿郎们的行程必定会很紧凑,也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元庆,这几天,我心中其实也一直在纠结。虽然我更倾向于后者,但,一时也有些下不了决心那。”

    李元庆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了陈忠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李元庆和陈忠两人,其实已经有了很本质的不同。

    陈忠是一个纯粹的将领,他的一切构思,完全是由军队利益出发。

    军队怎么合适?如何进展更为有效?儿郎们会不会有伤亡?又能获得多少收获?

    他完全是从最纯粹的军事角度,来考虑问题。

    而李元庆这边,在照料到这些因素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要从政治方面来考虑。

    屁股决定脑袋啊。

    李元庆忽然发现,饶是他是重生者,拥有超越这个世界五百年的经验,但~,心思并不是全部专注于军事方面,与陈忠这个踏踏实实,在军校里已经钻研了三个多月老兵相比,竟然……竟然隐隐有些落到与下风了啊……

    片刻,李元庆忽然摇头失笑,“大哥,我忽然发现,我此去京师,真的是有点错误啊。与你相比,我已经落后了不少啊。”

    陈忠没想到李元庆竟然会给他这么高的评价,不由嘿嘿直笑:“元庆,我不过只是就事论事,这只是我一个简单的想法。在各方面,都还很不成熟。咱们先商量商量,最后,肯定还是要你来拿主意的嘛。”

    …………

    陈忠这个想法虽然很现实,经过他的仔细筹谋,流程也比较清晰,但李元庆却并没有急于将此事定下来。

    最主要的原因,正如陈忠所说,这个战略,很可能会让儿郎们付出不少的伤亡。

    要知道,打仗,并不只是战斗会减员,事实上,在真正的战争中,真正的战斗减员,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此时不比后世,军队运输,直接就是飞机、火车、卡车。

    哪怕是后金军,就算尽是骑兵,前锋军队与后续补给之间,也绝不能相隔太远,这也就注定了,军队的行军速度,会被限制在一个框架内。

    如果是大军主力进入蒙古腹地,这倒没什么,毕竟,时至今日,长生营在这方面的规制流程,早已经是相当完善。

    就算不靠海,就算没有船队的补给,有强大的火力作为支撑,李元庆也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但~,此时毕竟只有九百名军校将官,在人力资源和战马资源都太少的情况下,贸然进入蒙古腹地,这就显得有些太冒失了。

    这些将官们,莫说是阵亡了,哪怕只是受伤,便已经足够李元庆和陈忠心痛的了。

    陈忠精心思量了几天的想法,没有在第一时间,便被李元庆应承下来,这厮却丝毫不生气。

    这主要还是陈忠的性格,以及多年来,他跟李元庆兄弟之间形成的默契。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陈忠宁愿退一步。

    包括李元庆,也是一样。

    这也是李元庆和陈忠两人,从天启元年开始,一路一直配合到现在,几乎是战无不胜、无往不利的最关键原因。

    但陈忠的这些精心筹谋,却也并非是无用功。

    因为,这让李元庆的脑洞被打开了。

    在结束了早晨和上午的操练学习之后,李元庆当即给将官们布置了现实‘作业’。

    主体就是此时军校这九百人,如何在付出最小代价的同时,却又能在对阵后金的战场中、获得最大的声望和战果。

    李元庆让将官们按照编制,以把总为单位,每个把总,提出一个或者几个想法,时间为三天,三天之后,李元庆将召开全员作战会议,提炼总结,集思广益,确定此次军校毕业季的作战计划。

    当然,如果某个人,有某个规整完善的计划,也可以自己提出来。

    而在接下来的三天,将官们除了早操和上午两个时辰的文化课学习,其余时间,全部分组支配,集思广益。

    中午,回到宿舍,陈忠忍不住对李元庆竖起了大拇指,“元庆,我真是服了啊。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此事呢!这才是咱们开办军校的最直接目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元庆,我现在已经忍不住了,真不知道,这些兔崽子们,到时候,会给咱们什么惊喜啊!”

    李元庆也是哈哈大笑,心情极为愉悦,“大哥,这事儿,如果论功劳,你才是首功啊!套用那句老话言,我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啊!哈哈哈。”

    两人相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

    从今天下午开始,儿郎们便不用直接再操练,而是将全部的时间,都用来考虑李元庆布置的这个毕业作业。

    实际上,儿郎们用来思量的时间,是三天半,虽然还是显得非常紧凑,但儿郎们也都明白,这个时节,简直就是黄金季节,想要获得最大的收获,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三娃今年虽然才二十三岁,但这小子此时却已经高居长生营的游击要职。

    此时,在顺子远赴京师公干之后,他便接任了军校内第三把总的把总之职。

    与当年刚参军时的青涩稚嫩不同,王三娃此时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老婆、小妾五人,在岛上,更是拥有一座前后三进、占地近十亩的大宅院。

    而在外表上,这厮的变化更为明显。

    从十七八岁,便升为把总,多年为上位者的经历,使得他有着远不同于他的年龄的成熟,脸庞刚毅,目光锐利,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下巴上,蓄起了整齐的胡须。

    他的身材虽不甚高大,却是相当的强健,肩宽背厚,皆是后天努力的成果。

    让人看一眼,便能明了,他是个沉稳、且又相当强大的男人。

    李元庆在中午下课时布置下这个任务,在午饭时的食堂内,这消息便已经在兄弟们中间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如果自己的建议能被采用,那铁定能在将军和陈帅心里挂上号,几乎就是一步登天啊。

    谁又肯轻易怠慢?

    他王三娃自是也不例外。

    吃过了午饭,王三娃便急急回到了宿舍,却正巧碰到,他的舍友卢金山,也急急往宿舍赶。

    一看到王三娃,卢金山不由嘿嘿一笑:“老王,我刚才在食堂一直找你,可弟兄们太兴奋了,有些乱的找不到人,我就猜到,你肯定先回来了。怎么样?心里有谱儿了没?”

    卢金山此时虽不是游击,却是长生营内老字号的老把总了,战功赫赫。

    与王三娃相比,卢金山只是加入长生营的资历,稍稍浅上半分,但能力,那却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也只有他们这样等级的高级军官,才能享受两人一间宿舍的待遇。其他的普通军官们,则只能是十人间、或者是二十人间了。

    王三娃一笑:“老卢,我正要去找你呢。咱们先通个气。这回,将军可是给咱们了一个大好机会啊。我正要去把咱们三把总的兄弟们召集起来,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嗯。就去四甲的宿舍吧。四甲是二十人间,够宽敞,咱们百来号弟兄,应该是能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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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变天了,小船每日骑个小电瓶车周旋于街道之间,不幸染了些风寒,身体有些痛苦。

    不过,在小船的能力范围之内,小船会拼命保证更新的。

    这里也提醒兄弟们一句,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不要像小船一样,一过三十,身体各项属性,简直是直线下滑……

第848章 痕迹

    ~~~~~~

    长生营的主体军制虽还是主将制,但参谋制,已经实施几年。

    当然,摄于先天条件的不足,参谋制还是主将制的附庸,不过,经过了这几年的发展,主将身边的副手们,已经拥有了不少的发言权。

    卢金山是老字号、老资格的实权派千总,王三娃虽比他高一级,但也很重视卢金山的意见。

    两人先通个气,这就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党~委~内会议,主将和高级将领们先交流一下,统一一下意见,而后,再付诸实施。

    此时,听明白了王三娃的意思,卢金山不由一笑:“老王,这事儿我没意见,就这么办。不过,你心里有没有计划?”

    王三娃当然明白卢金山的意思,一笑道:“老卢,计划吗,我倒真有一个。不过,现在还不成熟。我说给你听听。”

    王三娃将计划对卢金山简要叙述一遍,卢金山也明白了王三娃的战略意图,两人心里便都有了数,直接去四甲宿舍,招呼儿郎们集结,共同商议。

    此时,在军校内,因为资源条件还不是很充裕,王三娃和卢金山都没有配备亲兵,这些事情,便只能亲力亲为。

    好在,每个把总的宿舍都联系在一块,相隔也就几步路,招呼了几个甲长,很快,三把总的儿郎们便都聚齐在了四甲的宿舍内。

    以往,这种出征大事儿,都是高级将领们的工作,王三娃和卢金山,就算有参与权,但说话的余地却不多。

    而此时,因为李元庆的放权,莫说是王三娃、卢金山这种主将了,麾下的儿郎们,也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弟兄们,这回,将军可是给咱们架上了一架通天的阶梯啊!有什么想法,大家都别担心,尽管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议一议。”

    招呼这种会议,王三娃早已经是驾轻就熟。只可惜,这里环境稍微狭窄了一些,远不如大帐内宽敞,但这种紧密的空间,却让儿郎们的心仿似更近了些。

    听到王三娃发了话,室内顿时一阵议论纷纷,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

    片刻,三甲的总旗官张磊笑道:“王大人,卢大人,卑职这边,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张磊是长生营的新兵序列出身,加入部队才两年多。

    不过,这厮作战勇敢,头脑相当灵透,仅用两年,便已经升到了总旗的位置,只待军校结业之后,众人都明白,这小子,一个实职把总,是绝跑不了了。

    此时,毕竟不是李元庆刚刚建军之时,小兵到把总,甚至一两个月,便能升起来。

    甚至,像是卢金山一样,一年的时间,可以从小兵直接升到副千总。

    此时,随着长生营内体系的不断完善,就算是军功很闪耀,却也要一步一步、一个流程一个流程的来走。

    这也是李元庆一直强调的,军官的职位,必须要扎扎实实。只有军官的职位扎实了,整个部队的构架,才会更加牢固。

    张磊此时虽只是总旗,但他的能力,却是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便是王三娃和卢金山也不敢怠慢。

    卢金山不由笑道:“小张子,我和王大人早就知道,你小子必定有心思。来,好好说说吧,看大家有没有想到一根线儿上。”

    张磊嘿嘿一笑,也不敢托大,赶忙将他还不是太成熟的想法,对众人叙述起来。

    …………

    军校内的讨论如火如荼,李元庆和陈忠却是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虽然出征的准确计划,还没有确定下来,但大体规划,李元庆和陈忠心里,其实都已经有了数。

    尤其是此时时间非常宝贵,必须要在秋收时,对鞑子造成最大的威慑,时间上便更要紧凑起来。

    但与此同时,京师方面也传来了天启小皇帝驾崩的消息。

    李元庆当即下令,令整个辽南降半旗,所有儿郎,左臂上皆缠上黑纱,为天子服殡。

    至于民间方面,政事署也迅速下达了指令,一方面,组织官方祭奠活动,另一方面,也呼吁有能力的百姓们,通过他们力所能及的方式,为天子服殡。

    一时间,整个辽南,原本正在准备秋收的喜悦,却被微微的蒙上了一层哀伤的神韵。

    不过,有李元庆亲自掌控大局,一切皆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两天之后,军校这边,儿郎们皆是已经胸有成竹、摩拳擦掌,只待明日的考核了。

    李元庆这边,却是忙里偷了个小闲,在晚上,开了一小桌素宴,宴请了杨妙才。

    与李元庆这些武人相比,天启小皇帝的死,对杨妙才这些文人,打击显然要更大不少。

    至于阉党的费清,此时,早已经被李元庆下令关进了大牢里。

    一旦时局明朗,等待这厮的,将是长生岛的天价账单,足够这厮喝一壶的了。

    素宴被安排在军校外面的一间小铺面内。

    随着军校的兴起,周边很快有头脑精明的百姓,在周边开起了数家小酒馆。

    对于此,李元庆非但没有抹杀,反而是加以控制引导,为他们划分出土地,鼓励他们开办商业。

    只不过,此时毕竟是刚刚兴起,连军校都还很简陋,更不要提,是这些小酒馆了。

    这些小酒馆的主体建筑,皆是以简易的窝棚为主。

    不过,窝棚却也有窝棚的情调,老百姓们的智慧是无穷的,让李元庆也仿似回到了后世大学城边的地摊子。

    杨妙才心情虽然不好,但他也知道,李元庆最近军校事务很繁忙,也有些没有想到,李元庆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来这么私人的地方,请他吃饭。

    “李帅,时事至此,我辈感同身受啊。”

    杨妙才眼窝都有些微微陷进去,看得出,这厮这几日应该没少哭,很是憔悴和疲惫。

    李元庆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杨兄的情怀和操守,元庆是深深佩服的。本来,元庆也不想打扰杨兄的清静。但今日找杨兄过来,是有几件重要的事情,元庆想听听杨兄的意见。”

    杨妙才当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

    天启小皇帝驾崩,新皇信王上台,原本阉党的格局,必将受到大的崩乱。

    如此,李元庆再将他和费清限制在长生岛,意义已经不大了。

    忙恭敬拱手道:“李帅有事尽可对妙才明言,妙才洗耳恭听。”

    李元庆点了点头:“妙才兄,明人不说暗话。元庆这边,主要是两件事情,要与妙才兄商议。一件,便是新皇之事。妙才兄现在想必也已经知晓了。妙才兄若是想,随时都可以返回京师了。”

    杨妙才早就猜到了李元庆这个意思,但还是恭敬的对李元庆拱了拱手,“李帅的心胸,妙才深为佩服。若妙才回京师,李帅尽可安心。”

    李元庆点了点头,又道:“妙才兄,还有一件事情,便是这几日,我准备对后金腹地用兵。若是妙才兄有意,我想邀请妙才兄同行。”

    “呃?”

    饶是杨妙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会对他提出这种邀请?

    这……

    但杨妙才是何人?片刻间,他已经明白了李元庆的用意。

    这是李元庆要对新皇表忠心啊。

    但李元庆居然要拉上自己,这摆明着是要送给自己一份大功绩啊。

    事已至此,天下人,谁又会不知道,他李元庆和他长生营儿郎们的勇武?

    “李帅,这,这真是……”

    杨妙才一时有些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忙恭敬跪在李元庆面前,“李帅的恩义,妙才,妙才永生不忘。”

    文臣给武将下跪,这在国朝的历史中,几乎是不可想象之事。

    但此时,杨妙才却丝毫不以为意,因为,李元庆,那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武将啊……

    李元庆并未着急将杨妙才扶起来,而是郑重道:“感谢妙才兄对元庆的信赖。不过,此事,与之前不同,元庆此次并非是大军深入,而是,不到千人的兵力,长途奔袭。妙才兄若想去,元庆自然会竭力成全。但若妙才兄不想去,元庆也不会强求,会尽快为妙才兄安排返回京师的快船。”

    “呃?”

    杨妙才没想到李元庆竟然能把话对他说的这么直白,片刻,他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更为感动,忙道:“李帅,您,您的意思,此次,您是要孤军深入,对后金示威?”

    李元庆不由笑着点了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不少,“正是。”

    “这……”

    杨妙才一时不由有些慌乱,显然,就算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会如此大胆,这真是……

    李元庆也不着急,平静道:“妙才兄可仔细思虑,明日晚间,再答复元庆不迟。”

    但杨妙才却失笑着摇了摇头,“李帅看的起妙才,妙才又怎能让李帅失望?李帅是闻名天下的战将,能跟在李帅身边,亲自体验战场,是妙才的福分啊!”

    听杨妙才将此事答应下来,李元庆登时也是大喜,忙快步将杨妙才扶起来,“妙才兄的胆识,便是元庆也望尘莫及啊。”

    杨妙才笑着摇了摇头,“妙才的胆识,可皆是李帅给妙才的底气啊。”

    为天子服殡,显然不好饮酒。

    不过,两人已经达成了一致,接下来的气氛却轻松了不少,以茶代酒,反而让脑子更为清醒。

    两人又一直聊了快两个时辰,都已经过了子时,李元庆这才返回军校内休息。

    看着李元庆高大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军校深处的尽头,杨妙才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事已至此,他又怎的还不明白李元庆的用意?

    只可惜,他杨妙才却……

    不过,片刻,杨妙才却是摇头失笑。

    有了此次长生岛之行,他杨妙才身上的长生营痕迹,怕是永远也别想轻易抹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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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 惊喜

    感谢冷静的疯狂、书友25213125、zj40602166兄弟的月票。

    小船多谢。身体正处于极度痛苦中……

    ~~~~~~

    李元庆回到宿舍,陈忠这厮还没睡,正拿着一本《纪效新书》看的入神。

    看到李元庆回来,陈忠忙将手中书本放下,笑道:“元庆,今晚战果如何?”

    李元庆一笑,拿起一旁的雪茄盒,丢给陈忠一颗雪茄,自己也点燃一颗,笑道:“大哥,还算可以吧。不过,明日,咱们得再加一把火。”

    陈忠一愣,片刻,这才回过神来,用力吸了一口雪茄道:“元庆,你,你是说,让杨妙才那个书呆子,也参与明日咱们的军议?这……这也太看得起那个书呆子了吧?”

    国朝以文御武,已经数百年。

    换句话说,在军议之事上,武官们向来只有参与权,根本就没有决策权,甚至,连话语权也只是寥寥,基本就是干活的苦力。

    不过,在长生岛,在辽南,也包括东江,却是完全另一种模样。

    辽南和辽东虽是有太监监军,但却没有文臣监军。

    尤其是辽南的军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李元庆和陈忠的‘一言堂’。

    陈忠着实是没有想到,李元庆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杨妙才这种文臣参与进来,这不是要坏了规矩么……

    “呵呵。”

    李元庆一笑,他当然明白陈忠的意思,“大哥,这倒不是坏规矩。而是----,为了让别人挑不出咱们的毛病而已。”

    陈忠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他已经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

    以往,两部虽是无往而不利,战功赫赫,但只有太监监军,没有文臣监军,某种程度上,这往上的战报,就显得没有那么的精彩。

    反之,辽西那边,就算是战报垃圾的不能看,却是‘纹龙绘凤’,大气磅礴,在文采上,或者是文学性上,要远远高过辽南和辽东的战报。

    若此行能带上杨妙才,依照杨妙才的才气和文笔,由他来写战报,的确是能添彩不少。

    但陈忠还是有些不放心,“元庆,让杨妙才跟着倒无所谓,不过,军议之事,让他参与,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太潦草了……“

    李元庆一笑,“大哥,此事你尽可放心,在辽南这片水里,还没有人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翻起风浪来。这杨妙才是懂事之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听李元庆这么说,陈忠这才放下了心,嘿嘿笑道:“元庆,我现在都有些等不急了,不知道明天,这帮小兔崽子,能给咱们带来什么惊喜?”

    李元庆一笑,“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大哥,咱们拭目以待便是。”

    陈忠很快便沉沉睡过去,身边响起了极有规律的鼾声。

    李元庆却迟迟不能入眠,这倒不是陈忠的呼噜声影响,而是对未来格局的展望。

    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长生岛和辽南没有文人的制约,的确是节省了李元庆不少力气,让李元庆的思量和筹谋,能尽快长生岛和辽南实施,并逐步完善起了骨架。

    但到了此时这个程度,在各项事务都趋向于稳定的程度下,文人的重要性,便凸现出来。

    尤其是繁琐的政务和各方面的教化工作,李元庆是迫切需要不少助手啊。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方面,伴随着新皇的登基,在京师和朝堂方面,李元庆也是迫切需要可以撑得起架子的帮手……

    而此时的杨妙才,便是李元庆的一块‘试金石’。

    只是,关键要看,杨妙才这厮,究竟能不能把握住了……

    …………

    次日中午,军议正式在军校的简易大教室内进行。

    杨妙才也没有想到,李元庆居然会邀请他,参与到这么重要的军务中来,这已经完全涉及到长生岛和辽南的核心机密了啊。

    不过,事已至此,他杨妙才又怎的能拒绝?又怎的敢拒绝?

    虽有些不情愿,但杨妙才还是准时来到了军校内的简易会场。

    此时,环境虽是简易,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儿郎们的精神面貌,旺盛的斗志,却是让杨妙才有些叹为观止。

    饶是杨妙才没有战争经验,却毕竟是熟读史书,便是他也能够看出来,此时的儿郎们,究竟充满了多少能量啊。

    也无怪乎李元庆能有今日的规模了啊。若是论用兵、带兵,天下间,怕真的是无人可以和他比肩啊。

    会议由陈忠主持。

    此时的儿郎们,根本就不用再鼓舞军心。

    经过了简单的开场白之后,便开始按照顺序,以把总为单位,由各把总代表开始发言。

    旁边有数个文职镇抚记录,李元庆和陈忠、杨妙才三人,则是坐在讲台这边,仔细聆听。

    经过了在军校内三个多月的学习,这些将官们的整体文化素养,都有了比较明显的进步,说起话来,也比以前条理了不少。

    即便还是有很多军事方面的术语,儿郎们都是用方言,但杨妙才还是听懂了不少,完全不会被拉下。

    此时,轮到了第三把总的张磊发言。

    这厮先是恭敬对讲台上的李元庆三人一礼,又笑着对前方的儿郎们一拱手,这才开始大声叙述起了他们第三千总队的战略。

    “将军,陈帅,杨大人,诸位同僚,我们三把总的战略意图是,部队乘船队出发,以三岔河口为据点,沿着河道沿线,进入后金腹地。若到时形势允许,那咱们便直杀入后金军腹地。若是形势不允许,那咱们便向西转入蒙古境内。此时蒙古牛羊正肥、战马正值养膘……”

    听着张磊的叙述,李元庆和陈忠相识一眼。

    陈忠不由嘿嘿直笑:“元庆,这帮小子们,可是抢了老子我的活儿啊。”

    李元庆也是一笑:“大哥,这帮小子,明显比咱们考虑的还要周全啊。”

    陈忠笑着点了点头,“张磊他们这个想法,我看靠谱。”

    李元庆一笑,“大哥,后面可是还有六个把总呢。”

    “嘿嘿。”陈忠一笑,“那就听完才说。”

    辽南的地理位置摆在这里,想要进入后金腹地,不外乎就是东线、中线、西线这三条线路。

    不过,虽就是这三条线路,这些将官们,却愣是给‘玩出花’来。

    尤其是陈长友他们的第七把总,因为他们中有不少原东江部、张攀和陈~良策麾下的弟兄。

    他们提出了一个设想,‘佯攻辽中平原,实际目标,却是老寨一线。’

    老寨这几年,没少遭到毛文龙部的骚扰,但却迟迟没有打下来过。

    他们认为,这其中最关键的原因,主要是明军推进的进程太慢了,很容易就让后金军识破了明军的战略意图,而后,从容布置应对。

    等明军攻到老寨一线时,后金军已经防御周全,自然是不好拿下。

    但此时,军校方面皆是一人三马,在机动性上,便占据了相当大的主动权,再加之长生营的火力,突袭老寨,机会很大。

    听到他们这个思虑,李元庆和陈忠都有些愣住了。

    他们两人,还真没朝着老寨方向考虑过。

    毕竟,老寨地处山中,让人下意识的就以为,老寨易守难攻。

    但此时,有过数次在老寨外围作战军官的经验,也让李元庆和陈忠更加明了了、老寨周围的地势环境。

    突袭老寨,甚至是拿下老寨,真的并非是不可为啊。

    杨妙才更是目瞪口呆。

    他已经想到了,李元庆和陈忠既然敢突袭,而且还是要去跟后金军示威,其计划必定会很疯狂。

    可杨妙才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辽南军官们的计划,竟然,竟然会这么疯狂,拿下老寨……这……

    如果换成是别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那杨妙才一定会认为,他们必定是得了失心疯。

    但眼前,却是大名鼎鼎、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李元庆啊……

    杨妙才的心中,一时简直凌乱了。

    ‘李元庆不会,不会真的采纳这个意见,而且要把它变成现实吧……’

    李元庆此时,心中也一时有些纷杂。

    虽然他早就对具体出兵计划,有了大体的轮廓,但具体实施的路线和细节上,却并不完善。

    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好在此时已经到了饭点,李元庆当即令儿郎们先去食堂吃饭,休息一个时辰。

    又令人去炒几个小菜,他跟陈忠、杨妙才三人,就在教室这边对付了,一起整理思绪。

    将官们很快离去,原本拥挤的空间,瞬间宽敞了不少。

    陈忠脸色也是很凝重,他到这时,也终于明白了那句老话,‘一人计短、众人计长’的含义。

    忍不住笑着对李元庆道:“元庆,今天这个会,开的可是真的值啊。这帮小兔崽子,可是让我好一阵惊喜啊。”

    李元庆也笑着点了点头,“大哥,这不正是咱们的初衷么?”

    说着,李元庆又笑着看向了杨妙才,“妙才兄以为如何?”

    这种时候,杨妙才怎敢轻易表态?忙笑道:“李帅,陈帅,说实话,小弟,小弟现在也凌乱了。”

    三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大笑。

    不过,计划虽然众多,但李元庆心里却非常有数,‘计划不如变化’。

    再天才的计划,关键还是要看如何去实施。

    就像当年总统府的机要办公室。

    在我军攻克南京时,曾有**大员苦笑着对我军首长表示,“在这个办公室里制定的作战计划,几乎每一个,都是天才般的方案。但实施,却尽是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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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0章 兵发东线!

    ~~~~~~

    当年**的构成,怕是比此时明末的格局还要纷杂许多。

    套用一句套话来形容,‘这是特定情形下的特定产物’。

    但此时,辽南方面,尤其是军校方面,显然没有这么多纷杂。

    李元庆跟陈忠简单交流几句,很快便敲定了主体的作战方案,那便是陈长友他们、第七把总提出的东线方案。

    与其他方案相比,这个方案的最大好处,便是其实用性。

    毕竟,此次出征,不是去打硬仗,要去跟后金军主力死磕,拼个你死我活,而是去示威,去炫耀武力,去让后金感受到明军强盛的武力。

    如此,李元庆首当其冲要考虑的,便是要如何避免伤亡。

    与西线、中线的方案相比,东线因为常年鏖战,有许多张攀、陈~良策两部的士兵、将官,对老寨一线的地势地形,已经是非常熟悉。

    再者,与辽中平原腹地相比,东线的老寨一线,实际上属于还没有完全开化的蛮荒之地。

    当年,这片区域在大明的统治下时还好些。这十几年来,随着其落入了后金之手,尤其是后金主力攻克了沈阳、辽阳丰腴的辽中腹地之后,东线方面,便慢慢的落到了下乘。

    尤其是这几年,毛文龙老是盯着老寨不放,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来上一遭,这也使得后金军方面相当疲惫,不是好地,很难进行耕种。

    因为若耕种,肯定不能是真奴主子去耕种,只能是靠汉军旗的奴才,但毛文龙一旦打过来,少不了又有些吃里扒外的汉军旗士兵要倒戈,一来二回,简直是得不偿失。

    这就使得东线区域变的很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却又可惜。

    说白了,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来捏。

    若李元庆去辽中平原,就算能有收获,却很难破城,甚至几乎就不可能破城。如此,相对而言,自然是能攻克老寨,制造风势,造成的政治~影响更为大了。

    敲定了计划,接下来剩下的便是实施了。

    等将官们吃完晚饭回来,陈忠当即宣读了这个计划,表彰了陈长友和第七把总,并宣布,全军还有一天准备时间,明日傍晚,正式出征!

    军令如山倒。

    经过了三个多月的军校学习,这些将官们更是不敢有片刻怠慢,纷纷回去收拾准备。

    李元庆则是笑着将杨妙才安排到了他和陈忠宿舍隔壁的一间小宿舍内,“妙才兄。儿郎们出征在外,不比在家里。尤其是儿郎们皆是粗人,生活习惯上,各个方面,妙才兄要多做一些心理准备。有什么需求,可尽快对我提出来。哦,对了,等下,我让人给你送一副好甲来。”

    看着李元庆就要离去,杨妙才忙道:“李帅,等,等等。”

    “嗯?”李元庆笑着回头看了杨妙才一眼。

    “呃……”

    看到李元庆回过头,杨妙才反倒是没话说了,忙道:“李帅,您去忙便是。小弟这边,小弟这边若有需求,再去麻烦您。”

    李元庆一笑,笑着拍了拍杨妙才的肩膀,“妙才兄,不要紧张。其实,鞑子嘛。就是那么回事儿。”

    看着李元庆高大的身影离去,杨妙才不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没有适应过节奏来。

    他真的有些接受不了,李元庆和陈忠今天才定计,明日,还是傍晚,就要,就要出征了?

    在他的潜意识里,若是大军出征,怎么着不得一年、至少大半年的仔细精心筹备啊。

    怎么,怎么到了李元庆这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简直,简直就像是吃顿便饭一般简单啊……

    很快,李元庆的亲兵头子牛根升亲自给杨妙才送来一副好甲。

    两人寒暄几句,牛根升刚要离去,杨妙才却忙拉住了他,有些说不出尴尬的问道:“牛,牛兄,这,这甲到底要怎么穿?”

    牛根升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忙笑着解释道:“杨大人,说是一件甲,这其实是两件甲。一层软皮甲,是里子,穿在里面,既能挡风护寒,又可保护胸口,防备鞑子的冷箭。外面这一层是硬皮甲,您看,这前面是护心镜,胳膊肘、肩膀、手腕这里,都有铁具护卫,很结实的。有这样的好甲穿在身上,只要不是运气太背,鞑子的箭矢,便伤不到您的性命了。”

    牛根升已经解释的很详细了,但杨妙才还有些不放心,忙又问道:“牛兄弟,这甲,这甲是战斗时穿,还是,还是平时也要穿在身上?”

    牛根升一笑:“杨大人,咱们出征在外,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到鞑子,自是一直穿在身上为妙。将军给您的这件甲,可是咱们长生营游击以上将官才能穿的好甲,很轻便的,也就二十来斤,穿上不会碍事的。”

    牛根升走了。

    杨妙才半晌才回过神来,忙开始仔细查看起这甲来。

    与寻常的文人、只知用八股文做作业不同,杨妙才读书可是相当广的,又在基层已经摔打了五六年,他可不是书呆子,更不是只知吃喝玩乐喷人的喷子。

    他对兵甲,还是有一些认知的。

    这层内甲,非常柔软,但仔细摸起来,却能感觉出来,其很厚实,做工虽不甚精巧,但能看得出,上面的缝线,那是相当的结实。

    杨妙才一时也猜不出这内甲到底是什么皮毛,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内甲比他之前在京师见识过的诸多所谓好甲,怕是要精良不少。

    这倒不是说做工的精良,而是材质上的精良。

    “难不成,这,这是熊皮么?”

    杨妙才忽然一个机灵。

    若,若是用熊皮来做甲,可想而知啊,这,这得耗费什么样的财力啊。李元庆这……

    杨妙才不敢再往下想,赶忙小心将这内甲穿在了身上。

    可惜,这内甲虽然非常合身,摸起来的时候好像也不沉重,但真正穿在身上,杨妙才这才发现,身体怎么着都有些不得劲儿。

    又试了试外面的硬皮甲,登时,杨妙才简直就感觉身上坠了一大块铅块,这,难道要穿的这么结实,再去骑马么?

    杨妙才一时简直有想哭的冲动,打仗,看来是真的不容易啊。也不知道,李元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不过,杨妙才非常明白,李元庆能给他这个机会,那简直是他天大的面子,他若不好好把握住,恐怕,以后,他就算跪下来求李元庆,也绝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啊。

    “罢了罢了,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我杨妙才就不信了,多少艰苦岁月,我都熬过来了,难道,就过不了眼前这一关了?反正我又不用上战场,我只需牢牢跟在李元庆身边便好了。”

    …………

    虽然在之前时,后勤物资的准备便已经开始走上轨道,但军官们各人的需求还是有些不同。

    有人善火器,就需要多备弹药、火石、火折子。

    有人喜欢用冷兵器,那就要多备下几把匕首,小刀,以防备不时之需。

    尤其是手~榴~弹、炸药包方面,李元庆更是要亲自过手检查一遍,才可安心。

    陈忠亦是如此。

    不过,在此时,炸药包是辽南的‘通用货’,但手~榴~弹,却还是李元庆的‘独门秘技’,还没有对外公开。

    陈忠知道一些,但并不了解详细,他只是知道,这东西很好用,但造价可能很昂贵。

    这倒不是李元庆刻意藏私。

    只是,长生营身为领导者,总是需要保留些独门秘技的。

    时间很快来到了次日傍晚,所有准备都已经就绪了。

    宽阔的大校场上,九百名将官,三千余匹战马,皆已经列阵完毕。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也没有送别。

    战阵前方,李元庆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出发。”

    “大明万胜!将军万胜!”

    儿郎们几乎不假思索,放声高呼,快步跟上了李元庆和陈忠的战马,朝着军校门口方向走去。

    杨妙才不敢怠慢,赶忙抓稳了马缰,快步跟了上去。

    策马奔腾,比用‘11’路,自是要快了不少,天色将黑时,一个时辰多些,突袭小分队已经奔出了快三十里地,来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边。

    李元庆率先停下马来,让胯下战马喝些水,再吃些青草。

    身后一众马群,也皆停了下来,休息一下,顺便照顾战马。

    此行,除了这九百名军校将官,还有接近二百人的辅兵随行。

    包括三十多个厨子,十几个军医,五十名投手,以及李元庆和陈忠从各部中精挑细选的一百多名哨探。

    像是做饭、扎营、包括医护,这些将官们都可以自己做,但~~,职业的侦查,除了寥寥几个夜不收出身的将官,其他人,显然就不是太在行了。

    若没有精锐哨探,就无法保证全军的安危,这也算是李元庆在此次考核之中,稍稍做了一个小弊。

    军官方面,除了黄国山留守军校坐镇,其余人,包括段喜亮、孔有德这种主将,皆是随行军中。

    天色转眼就要黑下来,陈忠笑着对李元庆道:“元庆,今夜,咱们是就在这里扎营,还是再赶上几十里路?”

    李元庆一笑:“大哥,第一天出征,咱们也不用太急,就在这里扎营吧。先让儿郎们适应一下节奏,也让马儿好好适应一下。”

    陈忠笑着点了点头:“也好。我去安排扎营和伙食。”

    很快,有军官开始去周围收拾柴火,有人开始扎营,有人负责照顾战马,有人在各处负责警戒,一切很快就变得井井有条。

    此行,因为是突袭,一路皆是骑马快行,整个营地中,没有一个女人。

    营帐方面,也皆是住大帐,方便携带。

    便是李元庆和陈忠,也绝不会搞特权。

    陈忠此时就相当于李元庆副官的角色,具体协调指挥扎营事务,李元庆则是站在小溪边,看着十几匹战马喝水、吃草,顺便理一理思绪,筹谋接下来的行程。

    一旁不远,杨妙才也在小心喂着他的战马喝水。

    他虽然是第一次出征,但他可不傻。

    他非常明白,在此次这种突袭作战中,战马,才是他最重要的保命利器,对胯下战马的爱护,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时,看到李元庆的目光看过来,杨妙才忙笑着快步朝着李元庆迎过来,“李帅。”

    李元庆笑着打量了杨妙才一眼,笑道:“怎么样?还适应吧?”

    杨妙才笑了笑:“还好吧。只是,只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呵呵。”

    李元庆一笑:“妙才兄,放松些。说是出征,其实就是跟咱们平时走亲戚串门一样。只不过,这个穷亲戚,不仅有点远,还有点凶而已。”

    “呃?”

    杨妙才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会如此形容,一时不由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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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1章 杨妙才的军营第一日!

    ~~~~~~

    天色已经黑下来,弯弯的月牙偷偷挂在了夜空。

    晚饭是大锅炖酥鱼罐头汤和干饼。

    每人一大碗热乎乎的酥鱼汤,虽不是很好看,但味道却是非常鲜美,鱼肉也很充足。

    尤其是上面漂浮着一层很厚的鱼油和大油,吃掉喝掉后,不仅能果腹,身体也止不住的开始热乎起来。

    杨妙才注意到,便是李元庆,也跟寻常的将官们没有区别,他也是吃的这些饭食。并和陈忠一起,边吃边与将士们聊天,没有丝毫的架子。

    杨妙才忙偷偷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并打上了评语,“李元庆此人,可与将士同甘共苦。”

    今天只是第一天出征,按照李元庆的话来讲,“今天要控制节奏,让儿郎们以适应为主。”

    吃过晚饭,营帐这边早已经扎起来。

    杨妙才并没有选择跟李元庆和陈忠一个大帐,而是选择了跟十几个第二把总的将官们一个大帐。

    他想真正的深入到基层,听一听将士们的说法,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

    庆幸的是,李元庆对杨妙才这个举止并没有制止,而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

    此时,虽还是八月初,但晚上,天气却已经有些凉了。

    主要是扎营地是旷野,非常平坦,几乎就没有什么遮挡,北风可以呼呼呼的吹过来。

    跟杨妙才一个营帐休息的儿郎们,一共有十七八人。

    吃完了晚饭,安顿好了战马,安排好了值守,这些儿郎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大帐里休息。

    杨妙才本来想去找李元庆聊一聊的,但想了一下,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李元庆要在今天傍晚行军,意图其实已经有些明确了,今天是适应和休息,明天,很可能就是长途跋涉。

    他杨妙才可不敢掉队,自然是要休整利索,养足精神,以不变应万变。

    回到营帐里,杨妙才本以为这些儿郎们要说笑上好一会儿,才会休息,却发现,儿郎们几乎没有人说太多话,躺在自己的铺盖里,很快便呼呼大睡。

    不多时,连绵的呼噜声,便开始此起彼伏。

    杨妙才一时有些无言。

    今天的行程不是太紧凑啊。

    为何,为何这些儿郎们,这么早就进入了状态?

    而为了不引人注目,杨妙才特地挑了个帐里面,最不起眼的位置,就是想偷偷听一听,这些将官们,在私底下,都是聊些什么呢。

    却忽然发现,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这些儿郎们,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聊天的意思……

    难道,难道这是李元庆刻意而为,早就对这些儿郎们有了吩咐?

    杨妙才正胡思乱想着,却发现,他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将官,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低声道:“怎么了?杨大人,弟兄们打呼噜,您睡不着么?”

    杨妙才被吓了一跳,片刻才反应过来,忙低声笑道:“倒不是这个。这位兄弟,今天的节奏好像不是太紧啊。为何,为何儿郎们休息的这么早?”

    这年轻将官一笑,“杨大人,俺们都是些粗人,到了睡觉的点,自然是要好好睡觉的。说不定明早,咱们都要早起。您也早些睡吧。”

    说着,这年轻将官翻过身去,把头蒙在了被子里,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

    杨妙才不由一阵无语。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感觉,这营帐里怎么这么没有生气呢?

    身边呼噜声震天,杨妙才一时也睡不着,加之小腹中尿意作祟,他索性也不睡了,小心爬起身来,准备去营地里走走。

    来到帐外,登时一阵有些阴冷的北风,直面扑过来,杨妙才不由一个机灵,心中不由啐道:“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还不到秋天呢?这天就这么冷了?”

    营地周围都燃起了旺盛的篝火,‘噼里啪啦’的直响。

    远处几个角落,都有人影在来回巡视,他们应该是值夜的士兵。

    杨妙才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到营地边缘去方便。

    毕竟,他怎么着也是读书人,是朝廷命官,总不能跟这些泥腿子将官们一样,不是太讲究不是……

    杨妙才小心来到营地边缘,刚要掏出宝贝放水,身后忽然一声厉喝:“什么人?”

    “呃?”

    杨妙才被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酝酿好的尿意登时魂飞魄散,忙道:“是我,是我,我是杨妙才。”

    这时,身后值守的将官也看清了杨妙才,忙大步走上前来,恭敬拱手道:“杨大人,您,您怎的会在这里?”

    来人是李元庆的亲兵头子牛根升。

    等看清楚是牛根升,杨妙才心里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忙有些尴尬的解释几句。

    牛根升的脸色登时也有些古怪,片刻,忙低声道:“杨大人,您若要方便,最好去有人的地方,要不然,很容易让值守儿郎们造成误会的。”

    “哦,我知道了。”

    杨妙才不愿再纠缠这个话题,他刚才憋的尿还没有尿出来呢。

    牛根升也发现了杨妙才的尴尬,忙笑着招呼巡夜的儿郎们离开。

    看着牛根升他们走远,杨妙才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放出水来,却忽然想起来,哎,刚才忘了问牛根升,明天早上什么时候行军啦。

    虽然此时时候还早,怕还不到亥时,但营地里已经是一片安静。

    除了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便只剩下呼呼掠过的北风声。

    杨妙才本来想去找值守的牛根升聊上几句,却发现,牛根升早已经走远了。

    为了不再惹出什么尴尬的麻烦,杨妙才决定回到大帐里休息。

    回到大帐里,将官们都已经睡的很熟了,各种呼噜声,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杨妙才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他早就猜到是这样,也懒得理会,忙用布条堵住了耳朵,小心躺了下来。

    帐内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笼,散发出幽幽的火光。

    杨妙才情不自禁的便去盯着这个灯笼,恍惚之间,他仿似又回到了小时候,又好像到了他金榜题名之时……

    一直纠结的怕是已经过了子时,外面北风越刮越大,直刮得大帐噼里啪啦直响,伴随着这极有韵律的风声,再加之杨妙才的眼皮子都太不起来了,他这才缓缓睡了过去……

    …………

    一大早,杨妙才还真沉浸在梦中那恢弘的战场大势中,却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极为有节奏的鹿角号鸣声。

    不多时,他便听到了身边有人纷纷起身,正在说笑着快速穿着衣服。

    杨妙才猛的睁开了眼睛,用力撑起了身子,问身边几个将官道:“几位兄弟,这,这是什么时辰了?”

    一个将官忙笑道:“杨大人,现在是卯时初刻,是起床号响起之时。您赶紧收拾一下起床吧。在卯时中刻之前,咱们要吃完早饭。”

    “卯时中刻?这么急?”

    杨妙才不由被吓了一大跳,慌忙爬起身来,开始收拾衣服。

    只不过,到了这时,他也发现了,与昨夜按时睡觉的将官们相比,他的精力明显有些不济了。

    将官们的速度很快,很快便依次出了帐外,杨妙才也不敢怠慢,赶忙快速收拾了一下,跟在了他们身后。

    营地围绕着小溪而建。

    杨妙才忽然发现,这些将官们洗漱,并不是直接到溪边,而是每人拿着一个木盆,从小溪里盛上水,而后到一边去洗漱。

    洗漱完了之后,这些水,也绝不会再丢到小溪里。

    没吃过猪肉,但毕竟是见过猪跑啊。

    只愣了片刻,杨妙才便回过神来,“李元庆这真是好手段啊!虽只是简简单单一个细节,却是能够保证水源的干净了啊。”

    这时,看杨妙才没有盆子,昨天跟杨妙才睡隔壁的那个年轻将官,忙帮杨妙才取过来一个木盆,笑道:“杨大人,您用这个。”

    杨妙才这时已经明白,每个将官,每人只有一个木盆,都是随身携带的,他用了这个,那这将官就没得用了,忙道:“兄弟,这,这怎的好意思呢?”

    这年轻将官却一笑:“杨大人,这个您用便是,我这边还有个备用的。”

    杨妙才见这年轻将官果然还有一个备用的盆子,这才放下心来,忙去打水洗漱。

    这时,营地中,李元庆和陈忠都已经收拾利索,来到了营地中央,几十口大锅正咕嘟咕嘟的烧的正旺,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陈忠笑道:“元庆,今日若顺利,咱们可赶上二百里路。争取到五重河一线。若是形势顺利,十日之内,咱们必可抵达老寨一线。”

    李元庆点了点头,笑道:“大哥,行程倒是不必太着急,还是以稳妥为主。先让儿郎们适应好节奏,咱们先看看辽中腹地有没有机会。”

    陈忠嘿嘿一笑:“放心吧。元庆。哨探这边,我亲自去盯着,一旦有肉,保准跑不了。”

    看到陈忠斗志昂扬,李元庆心情也是极好。

    不过,此时正值初秋季节变化之交,天气变化无常,人很容易生病,李元庆还必须要好好把控着节奏。

    早饭还是酥鱼汤和干饼。

    主要是队伍皆是战马,不可能有辎重车和骡马,携带其他物资,难免有所不便。

    想要吃得好、喝的好,队伍就必须尽快赶到后金军控制的村寨,‘以战养战’。

    不过,这酥鱼汤皆是长生营的火兵们精心调制,以猪骨、羊骨、猪油、羊油混杂着各种酥鱼熬制而成,营养又美味,就算接连吃上几天,暂时也不会有大碍。

    这时,杨妙才这边也收拾利索,忙笑着快步朝李元庆这边迎过来:“李帅。”

    李元庆一笑:“妙才兄,昨日休息的可还好?”

    杨妙才有些尴尬,片刻,忙笑道:“李帅,还好吧。不过,小弟可能还需要适应两日。对了,李帅,今日,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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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2章 青台峪堡

    ~~~~~~

    李元庆笑着看着杨妙才,“吃过早饭,卯时末吧。妙才兄,若有不适应,记得随时对我明言。”

    杨妙才忙恭敬对李元庆拱手,“多谢李帅关爱。小弟这边,应该还能撑得住。”

    李元庆一笑,拍了拍杨妙才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

    吃过了早饭,儿郎们便开始收拾营帐,喂食战马。

    因为今天战马要跑远路,所以必须要增加营养,不仅是吃草料,还要加一些豆子。

    这些活计,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哨探们虽然已经很熟悉了,但对大多数的将官们而言,这还是一个需要新学习的过程。

    杨妙才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忽然意识到,此行,似乎对闻名天下的长生营而言,也是一个极为艰巨的挑战啊。

    不过,将官们虽手生,但大家都很沉稳,有哨探不断的在旁边解释着喂养战马的要领,杨妙才也在一旁仔细听着。

    其实,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巧处,关键还是一个熟悉的过程,人要熟悉战马,战马也要熟悉人。

    加之李元庆给这边留出的时间还算很充裕,虽然节奏稍显紧凑,但一切却并不匆忙。

    卯时末,整个营地都已经收拾完毕,李元庆大手一挥,队伍一路向东北方向启程。

    …………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间,五六天已经过去。

    傍晚,队伍来到了一处还算宽阔的大河边休整。

    这些时日过去,杨妙才已经基本适应了军营中极为紧凑的行军生活。

    他的皮肤比之前要干燥了一些,也被晒黑了不少,虽还是很俊秀,但一股若无若无的阳刚之气,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上蔓延,并逐步朝外显现。

    此时,队伍已经抵达了哨子河上游,在前方东北方向十几里外,就是后金在这一片区域内,一个比较重要的屯堡、青台峪堡。

    这也是此行,明军第一个必须要拿下的屯堡。

    就在刚刚不久,前方哨探传回来消息,青台峪堡附近,正值秋收,许多鞑子都在堡外守护着刚收上来的庄稼,他们的防线并不完整,正好适合骑兵的突袭。

    抵达河边休整后,这也是第一次,李元庆没有下令让儿郎们收拾柴火烧热水,吃热饭,而是让儿郎们就着酥鱼罐头和咸菜吃干饼,绝不能喝生水,只能喝各自水壶中灌满的凉开水。

    在之前,杨妙才对队伍中李元庆这些苛刻细节条款的要求还很不以为意,认为李元庆这是多此一举。

    但随着杨妙才呆在队伍中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熟悉李元庆的行为方式,他这才意识到,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些小细节,李元庆却是已经拉开了与大明九成九以上将官们的差距。

    在这般天气喝生水,人很容易生病,尤其是容易拉肚子。

    在寻常时候,拉肚子就能把人折腾的欲仙欲死,更不要提,是在此时出征的过程中呢。

    而喝热水,则是很好的避过了这个麻烦。

    出征已经七八天了,但整个队伍中,却几乎没有一人生病。

    哪怕有人生病,几碗热乎乎的肉汤喝下去,出些汗,好好睡一觉,基本明天早上就无碍了。

    对于杨妙才而言,虽然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生活,但他的骨子里却在告诉他,他已经隐隐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尤其是今天,李元庆即将要对后金军的屯堡发动攻势。杨妙才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威震天下的李元庆,究竟该如何做呢?

    简单吃过了晚饭,李元庆召开了‘把总级’作战会议。

    当然,这些把总级的军官,只是在军校内的军衔,放在军中,他们几乎个个都是一军主将。

    杨妙才这些天的表现,虽不算是太过出众,但他总算是没有拖了大家的后腿,中规中矩,也赢得了将官们的尊重。

    此次,他也被邀请参与这战前最关键的作战会议。

    李元庆、陈忠、杨妙才,加之九个把总的二十来个正副把总,一共不到三十人,围成一圈,正仔细的听陈忠拿着地图、分析着作战意图。

    “诸位,这青台峪堡,周边地势很平坦,几乎没有什么阻碍。上午时,这边的两个哨驿,都已经被咱们拿下。咱们下一步的任务,就是切断青台峪堡的后路,把这堡子拿下来,补充给养。对了,前方哨探刚刚传回来消息,这堡子里,怕是有不下百多匹战马,这可都是宝贝啊。咱们可绝不能放他们跑了!”

    众人都是点头称是。

    陈忠又道:“按照我和元庆的商议,此次突击的时间,就定在了亥时中刻。不过,届时,咱们必须得先翻过这边的几个密林子和小土坡。尔等务必要做好周全的准备!”

    “是。”众人谁也不敢怠慢。

    陈忠说完,李元庆扫视众人一眼道:“现在开始分配任务。”

    “是。”

    李元庆铺开地图,用炭笔在青台峪堡北部勾了一条线,“孔有德,陈长友。”

    “卑职在。”

    孔有德和陈长友赶忙出列。

    “你二人为先锋,先期从背后切入,先切断鞑子与身后的联系。记得,以驱赶为主,不要恋战,把他们赶散了,而后,朝堡子方向汇合。”

    “是。”

    “段喜亮,郇猛!”

    …………

    任务分配完毕,各部迅速开始运转了起来。

    杨妙才虽然非常非常的想参与到战斗中,但他也明白,以他的身份,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他犹豫了几次,都想对李元庆开口,却始终没有鼓起这个勇气。

    不过,这些时日的军旅生活,杨妙才也学乖了。

    他非常明白,在李元庆的军中,军令如山倒,李元庆的军令,根本不容置疑,他杨妙才虽然没办法反抗,却是能紧密的跟随在李元庆身边。

    杨妙才相信,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只要他能表现出合格的实力,总有一天,李元庆一定会让他亲临战场的。

    因为要备战,将士们吃的都很简单,不过,却是将战马都喂养的非常精细。

    随着各部将官都开始执行任务,明军营地这边也迅速开始运转起来。

    但除了将官们的呼喝,其他人却很少有人说话,看似有些杂乱,但实际上,却是有条不紊。

    很快,夜色已经黑下来。

    杨妙才也在掰着手指,静静的等待着作战时间的到来。

    刚刚进入亥时,大概九点多一点,李元庆摆手招呼杨妙才,以及周边留守的中军,“咱们也出发吧。”

    杨妙才不敢怠慢,赶忙牵好了他的战马,快步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此时,正值初秋,周边的树林子很密,郁郁葱葱,生机极为旺盛。不过,前方的哨探早已经清出了小路,牵马走过去,并不需要浪费太大力气。

    只不过,夜里牵马走路,还不能点火光,杨妙才还是微微有些不适应。

    好在,他的前后都是人,只要跟着走,总归是不会走错的。

    很快,一行人穿过了密林,来到了一片旷野上。

    这里属于一片小山坡,地势算是比较高的。

    站在这里,已经可以依稀的看到,在前方五六里外,闪着依稀的零碎火光。

    李元庆笑着对杨妙才道:“妙才兄,火光那边,就是鞑子们看守庄稼的据点了。”

    杨妙才的小心肝都快要涌到了嗓子眼儿上,他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会距离战场这么近。

    嗓子都有些发干的道:“李帅,那,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冲锋?若冲锋,距离五六里,是不是稍稍远了点?”

    李元庆一笑。

    杨妙才毕竟是读过书、受过‘高等教育’的才子,他的悟性,比大多数军官都要高不少。

    某种程度上,李元庆也很乐意提点他。

    笑道:“黑夜发起冲锋,三四里为妙。不过,这也没有定论。关键还是看地形地貌。若是地势平坦,咱们现在在这里,一样可以迅速冲杀过去。但此时中军这边,咱们只有百多人,不负责主攻任务,妙才兄且安心看着便好了。”

    “啊?李帅,咱们,咱们不冲锋啊?”

    杨妙才一时有些失望,但片刻,他却回过神来,能在李元庆身边,站在李元庆的视角上,俯视整个战场,天下间,有这个资历的,那可真不多吧?

    杨妙才忙又恭敬拱手道:“李帅,小弟一切凭您吩咐。”

    李元庆一笑,也不多话,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怀表,静静的把玩着。

    周围,除了战马偶尔打着响鼻,还有些许小虫的鸣叫,仿似没有任何人声。

    很快,时间已经到了亥时中刻。

    李元庆一摆手,“发信号。”

    “是。”

    身后,两名军官早已经准备利索,片刻,‘嗖嗖嗖’,伴随着三颗闪耀的信号弹,剧烈的升上了夜空,前方,骤然开始传出喊杀之声。

    不多时,骑兵连绵整齐的马蹄声,将整个大地踩的都仿似要颤抖。

    杨妙才的神经登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眼巴巴的看着身边的李元庆。

    李元庆这时已经翻身上马,笑着对杨妙才道:“妙才兄,跟紧了我,咱们去一线,观看这场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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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去挂了三瓶水,但身体还是极为不适……

    强大的小船好像要趴窝了……

    不过,只要是条件还允许,小船会尽力保持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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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3章 饲狼!

    ~~~~~~

    明军的动作非常快。

    以双把总为单位,也就六七分钟的时间,四股奔涌的暗红色骑兵奔流,就像是穿梭在暗夜里的四条狂龙,迅猛的冲杀进整个战场,惊起滔天的巨浪。

    一时间,鸟铳声,厮杀声,叫喊声,此起彼伏,飘摇混乱的火光四现。

    此时,正值秋收时节,庄稼大部分都被收割起来,聚齐在一起,等着挑选和晾晒后再收起来。

    看守庄稼的人群和他们的鞑子主子们,基本都在庄稼晾晒的聚居区,非常集中。

    秋高气爽,天干物燥。

    这般天气,莫说是火箭了,便是一个火星子丢下去,怕瞬间也会引发连锁反应,激起惊涛骇浪。

    更不要提,是明军刻意纵火,刻意而为了。

    此时,明军方面,虽然大多数人,并没有真正骑兵作战的经验,但经过军校三个多月的学习,他们的理论功底已经是相当扎实。

    在此时这般状态,这些后金的苦力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他们的真奴主子也都是聚齐在各家的田间地头上,正享受着秋收的喜悦呢,又怎的可能披甲?更不要提是有建制的反抗了。

    在经过最开始一小段时间的紧张适应期后,明军儿郎们也开始适应了这种节奏,纷纷大呼大叫,挥动着手中锃亮的马刀,像是赶羊一般,不断的驱散着这些后金苦力,朝着堡城方向逃命。

    很快,整个战场局势,开始陷入了一片有序、却又极为凌乱的混乱。

    这时,李元庆和杨妙才一行人,也冲下了小山坡,来到了前线战场不远的一个简易打谷场内。

    也不知是谁纵的火,旁边不远处的庄稼杆子,一片接一片迅猛的燃烧起来,肉眼可见的涛涛烟雾,直冲云霄。

    不过,这打谷场是南北向,形状狭长,李元庆一行人处在北段,正好在上风口上,烟雾一时熏不到这边,借助火光,基本可以笼统的查看整个战场局势。

    虽然李元庆早就知道,战局不会遇到太多麻烦,但看到形势如此顺利,李元庆的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打量着整个战场局势。

    就像是一把好刀要饮血,也不可能上来就杀虎屠龙,总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而此时,这些混乱而又卑微的鞑子苦力,就是最好的垫脚石。

    身边,牛根升带着他第四把总的将官们,牢牢护卫在李元庆身边,防止有不开眼的宵小,来偷袭李元庆这边。

    杨妙才则是一步不离的跟随在李元庆身边,紧握着马缰的手中,早已经攥满了汗水。

    他本以为,依照鞑子威凛天下的战力,李元庆这边,就算是突袭,却至少也得经过一番苦战,才能突破鞑子的防御。

    却哪里曾想到,这,这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啊。

    此时这般状态,这些鞑子们,哪里有反抗的余地呀。

    但不多时,杨妙才却忽然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些鞑子奴隶们的哭喊,很多人,竟然,竟然用的是汉语,这……

    杨妙才忙看向李元庆,“李帅,这,这些人,好像,好像有很多汉人啊。”

    李元庆笑着看了杨妙才一眼,“妙才兄好耳力。依照元庆估计,这些在外面的、干活的鞑子奴隶,可能八成以上都是汉人。”

    “呃?这……”

    杨妙才登时有些无语。

    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疑虑,忙道:“李帅,这……这既然知道他们是汉人,咱们为何,为何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李元庆淡淡一笑,轻轻抚摸着胯下战马的鬓毛,笑道:“妙才兄,正因为他们是汉人,所以,咱们才要对他们更狠厉。你可是觉得我这样做很残忍?”

    杨妙才一愣。

    李元庆不待杨妙才回答,却继续笑道:“我这样做,非但不是对他们残忍,反倒是要救他们,救他们的家人。”

    “呃……”

    杨妙才登时无语,一时呆立在当场。

    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竟然会是这个模样……

    明明知道对方是汉人,李元庆却,却依然如此残暴的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对待他们犹若猪羊……难道,难道李元庆的弥天功绩,都是……都是用这种方法换来的么?

    一时间,杨妙才背后的冷汗都渗出来,心中不由暗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古人诚不欺我啊。这真是……”

    虽然杨妙才也算有些城府,隐藏的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但他额头上的冷汗,怎么控制,却也无法控制住微微颤抖的身躯,却还是出卖他此时的心情。

    李元庆又怎的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不过,李元庆却并不着急解释,他要给杨妙才一些思虑的时间。

    如果杨妙才能悟出一些道理,那~,这些时日,李元庆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便不算是白费。

    但~,若是他还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那~~,李元庆也只能将他打入凡夫俗子行列,让他去京里做‘喷子’了。

    事实上,杨妙才这种思维,在此时,基本上占据着大明文人精英阶层的主流。

    就像此时这般状态,这明明是一群汉人奴隶啊,既然明军已经占据了上风,为何,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把他们招安,让他们来为朝廷效力,充当先锋,岂不是更好?

    可这些书呆子、喷子、只知吊着圣人名头吃喝玩乐的狗杂碎,却又哪里会明白?

    这些汉人奴隶,既然能活下来,早就已经适应了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

    他们的确是汉人,但他们却更是这些野猪皮真奴的奴才。

    明军突袭,他们是无法反抗,只能狼狈逃命,但不要忘了,他们还有真奴主子呢?

    真奴主子可是战无不胜啊。

    更不要提,他们的家小,他们的财产,他们的一切,此时都在这些真奴主子的控制中啊。

    若不能把他们打疼了,让他们知道害怕,不敢再升起反抗之心,这些人,那就是一群白眼狼啊。

    可笑的是,在正常的历史轨迹中,即便满清已经立国了,与大明平起平坐了,可还是有不少东林的大佬们,幻想用招安的方式,平叛辽地祸乱。

    但到头来,却只是给狗鞑子送钱、送物,而他们本身,也难逃崇祯皇帝的催命一刀。

    看着李元庆不语,杨妙才忽然也发下了事情有些不对劲,李元庆难道生他的气了?

    这,这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杨妙才很想给李元庆道歉,低头服软,却发现,他的喉咙里,就仿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说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元庆自是注意到了杨妙才的神色,笑道:“妙才兄,你此时可是觉得,我李元庆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功绩,都是这般杀良冒功得来?”

    杨妙才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竟然胆敢当面,对他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难道,难道他想做掉自己么?

    杨妙才一时简直汗如雨下,忙道:“李,李,李帅,小弟,小弟绝无这个心思啊。小弟初上战场,对这一切,还,还不是很明了啊。小弟……”

    杨妙才还要说些什么,李元庆却是笑着摆了摆手,“妙才兄,你我是朋友,一见如故。我李元庆自然不会伤害我的朋友。你不必太过紧张。谁也不是从娘胎里生出来,就会打仗的。不要紧张,放松些,我想听听你心中真正的想法。”

    “呃?”

    杨妙才呆呆的看着李元庆,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不由苦笑道:“李帅,小弟,小弟这……哎。李帅,小弟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小弟只是下意识的以为,这些鞑子的汉人奴隶,皆是我大明的子民,为何,为何要对他们这般赶尽杀绝呢?对他们放松一些,说不定,他们就会为我们效力呢?”

    李元庆本以为,杨妙才这种三晋才子,自幼熟读史书,精通华夏历史,他应该是能有一些觉悟的。

    但此时,等杨妙才把话说出来,李元庆这才发现,这是他想多了啊。

    即便是杨妙才如此才思敏捷之人,在这种时候,却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或者说,他心里的固有思维意识,就是认为大明是天朝上国,就应该怜悯大明的子民吧。

    看着杨妙才满是真诚的眼睛,李元庆忽然反应过来。

    这事情,似乎,并不都是杨妙才的错啊。这还是儒家思想统治下、大明在教育大环境下的产物啊。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恐怕,杨妙才很难转过这个弯来,甚至,即便是吃了一次亏,他可能还是要犯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

    这已经不是人本身能力、素质的问题了,而是思维的桎梏。

    若没有外力帮他打破这种桎梏,恐怕,杨妙才怕是到死,也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李元庆也耐住了性子,笑着对杨妙才仔细解释道:“妙才兄可知,当年,我们汉人的先祖,是如何驯狼为狗,将它们变成看家护院的牲畜的?”

    杨妙才一愣,下意识道:“李帅,这个学生倒略有耳闻,狼性~奸,耳聪目明。我华夏先祖,杀死母狼,饲养小狼崽,逐步演变进化而来。”

    “不错。妙才兄果真是博学多才。”

    李元庆一笑:“那妙才兄一定听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了?还有,先祖为何要杀死母狼,而不是将母狼和小狼崽一起喂养呢?”

    “呃?这……”

    杨妙才登时愣住了。

    他可不是笨人。到了此时,他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

    李元庆笑道:“妙才兄自幼接受的教育,是圣人海纳百川的治国之道。而我李元庆却是泥腿子出身,没有经过圣人这么多的教诲。但我李元庆的经验,却是一点一滴,用鲜血和血肉,一点点从现实中体会而来!妙才兄可知,如果圣人在此时,又该如何去做?”

    “这……”

    杨妙才的思维仿似一下子爆炸了,几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以他的精明,他焉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

    可,可这却要颠覆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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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4章 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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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发现,小船的小命儿,果然跟杂草一样坚强,昨天痛苦了一天,今天已经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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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时,前方的局势已经愈发明朗,四队人马都派来了亲兵汇报最新战况。

    李元庆看了杨妙才一眼。

    杨妙才还处在发懵状态,呆若木鸡。

    李元庆一笑,知道这厮要想完全扭转过思虑,还需要很多时间,也不再理会他,将视线聚集到了前方的战场。

    此时,堡外的人流基本上已经被儿郎们肃清利索,四股力量已经逐渐靠近了南堡门之外。

    那些腿脚快的汉人奴才,或许能在第一时间逃进堡内,但此时,眼见明军的骑兵已经冲将到堡前,堡内的鞑子瞬时果断的放下了城门,将差不多四五百人的汉人奴才,关在了堡门外。

    任他们如何哭喊哀求,却没有丝毫反应。

    李元庆看了一下怀表上的时间,笑道:“时候差不多了。给前方儿郎们发讯号,咱们也靠到堡门外去,准备破城。”

    “是。”

    片刻,‘嗖嗖嗖’,又是三发干脆的信号弹升上天空,在天空中炸开了一片低沉的焰火。

    这是长生营的集结讯号。

    在军校中已经被设定为通用的集结讯号。

    “妙才兄,走,咱们去破城。”

    李元庆说着,一提马缰,率先冲着南堡门方向奔过去,牛根升诸人随后鱼贯相随。

    片刻,杨妙才才反应过来,忙道:“李帅,等等小弟,等等小弟啊。”说着,忙也策马飞速跟上。

    不多时,李元庆一行人已经冲到了南堡门之外。

    陈忠嘿嘿笑着策马朝着李元庆靠过来,“元庆,今晚的收获,比想象的还要多些啊。”

    陈忠朝着已经被驱赶到一旁的那四五百汉人奴才努了努嘴,“这可都是些好劳力啊。皆是青壮。只可惜,只能是将他们当做奴隶来用了。”

    李元庆一笑:“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悲悯天人了?有总比没有强嘛。”

    陈忠登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哈哈大笑:“也是这么个道理。元庆,那还等什么,咱们就开始吧?”

    此时,根据将官们从这些汉人奴才口中得到的消息,青台峪堡中,还有真奴五十人左右,但汉军旗战兵已经寥寥无几。

    青台峪堡虽是面向辽南方向的‘桥头堡’,也算是个大堡,但此时,后金的控制领地相当大,其先天性的条件便决定了,他们绝不可能面面俱到。

    加之在堡外已经收拾掉的二十来个真奴,七十余人真奴的规模,在这种堡子中,那绝对已经算是大手笔了。

    而之所以堡子里没有了战兵,那是因为,战兵都在这边蹲着呢……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摆手招呼牛根升道:“开始吧。不过,需的小心堡子里鞑子的箭矢。”

    牛根升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听到李元庆发了话,忙恭敬一拱手,招呼早已经将炸药包准备好的十几个长生营将官,翻身下马,快步朝着前方堡门方向冲过去。

    此时,明军皆是一路快速骑行,这就注定了,不可能携带战车、或者是大型的防御性攻城武器。

    这一来,精熟工兵爆破的将官们若想冲到城门之前,便不可能有更有效的战车防御作为掩护。

    不过,牛根升他们早有准备。

    前面有七八人高举着用厚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简易盾牌防护,拿着炸药包的六七个将官,紧紧跟随在盾牌之后。

    而李元庆一侧不远,几十名将官已经翻身下马,点燃了火绳,举起了鸟铳,只要堡城上的鞑子敢露头射箭,那就绝不会让他们舒服了。

    此时,堡城上的鞑子虽不知道明军想要做什么,但一看到明军举着盾牌靠近,他们也意识到,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情,纷纷露头射箭。

    身后的明军鸟铳哪里能让他们如愿?

    片刻,‘砰砰砰’,一阵鸟铳嘀鸣瞬时响起,火光四现,硝烟升腾。

    那些反应快的鞑子还好,及时藏身在垛口之后,但那些反应慢的,觉得自己勇武的、不怕死的鞑子,却是倒了大霉,直接沦为明军鸟铳的活靶子。

    瞬息之间,至少有五六人,被明军鸟铳击中,甚至,有一人直接失去了控制,惨呼着从接近十米的城头上掉下来。

    砰砰砰。

    鸟铳的压制力显然比原始的弓箭要利索不少,不到两轮交火,堡城上的鞑子便再不敢露头,只敢朝着天空放箭,想用这种抛物线箭雨来杀伤冲到城下的明军。

    但牛根升率领的这十几人爆破小分队,皆是长生营本部的精锐,尤其是工兵,皆是甲长以上的军官。

    长生营工兵序列中的甲长,那可是至少要等同于他部的把总啊。更不要提,是总旗、百户了。

    他们身上,皆是穿着最好的甲。

    就如同李元庆之前送给杨妙才的那一副甲一般,前有护心镜,手肘、手腕皆有精铁片防护,头上皆戴着结实的铁片头盔。

    再加之有盾牌防护,他们每个人的左手肘部,还有固定的小圆盾防护,除非是鞑子瞄准了、发大力射击,否则,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真正威胁。

    但此时,有明军鸟铳的压制,这些鞑子们,又怎的可能有瞄准射击的机会呢?

    不多时,牛根升他们便已经冲到了城下,将炸药包堆在城门之前,并开始引出引线。

    李元庆身边,杨妙才此时虽然不明白这些明军究竟是要做什么,但他已经看明白了战场局势。

    明军有如此先进的火力压制,以及步步为营的扎实配合,堡城上这些鞑子,其实已经丧失了反抗之力。

    杨妙才就算不明白明军要怎的破城,但看到旁边李元庆淡定自若的笑意,杨妙才也明了了,这场战局,皆在李元庆的掌控之中。

    “李元庆此人,还真是……”

    杨妙才心中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形容李元庆,但他却是渐渐看明白,在李元庆的麾下,尤其是长生营本部将官之中,凭借的,似乎并不是个人的武勇,而是整体的配合啊。

    或者说,他们每个人,已经是足够武勇了,而李元庆又把他们整合起来,这……

    这时,引线已经被迎出来四五十米,各方面准备都已经就绪,牛根升赶忙对李元庆这边做出了一个请示的手势。

    李元庆一笑,一摆手,“开始吧。”

    牛根升那边登时会意,一名军官直接取过一根火把,点燃了引线,所有人登时迅速向后退却,撤离危险地带。

    引线犹如一条火龙,直奔堡城之下。

    到了这个时候,杨妙才哪里还能不明白明军的用意,忙直勾勾的盯紧了,仿似怕漏掉了哪怕是一个细节。

    李元庆笑着摇了摇头,提醒道:“妙才兄,你最好握紧了马缰。等下,战马有可能会受惊。”

    “呃?”

    杨妙才登时本能的握紧了马缰,抬头看向前方。

    这时,引线火龙已经飞速冲到了城门之下,片刻,只听‘轰隆隆’一声连绵巨响,前方火光四现,简直就像是天崩地裂一般,巨大的城门,就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四分五裂,碎屑横飞。

    在城门里面守护的十几个汉军旗奴才,登时成为了最悲惨的牺牲品,怕是要直接被炸碎了,凄厉的惨呼声还未响起来,却是已经嘎然而至。

    “这,这……”

    杨妙才被吓得浑身直哆嗦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好在,他胯下的战马经过了长生营多年的精心喂养调教,面对这种爆破声,已经有了一定的适应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大惊吓,否则,杨妙才怕是早已经从战马上摔下来。

    一旁,陈忠哈哈大笑:“元庆,咱们进城吧。今晚总算可以在城中睡个安稳觉喽!”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却稳妥道:“大哥,前方先用火力铺路,把这些狗鞑子驱散了,咱们不着急。”

    陈忠自是明白李元庆的意思。

    这些儿郎们,那可都是宝贝啊,都是未来部队的铁架子啊,自然是越少伤亡越好。

    忙笑着点点头,“元庆,放心吧。我亲自去盯着。”

    说完,陈忠一拉马缰,大呼道:“鸟铳、火器都给老子招呼着,把这些狗杂碎压死。”

    明军这边早有准备,片刻,鸟铳齐鸣,硝烟飞溅,原本有些安静的战场,瞬时又噪杂起来。

    杨妙才这时已经稍稍缓过了一些。

    以前,他也听过李元庆的长生营火器极为犀利,包括加入到此次军校的队伍中,他也能感觉到,儿郎们对自己的火器有着充裕的自信,但毕竟没有‘眼见为实’啊,杨妙才心中还是有着很大的顾虑。

    鞑子毕竟不同于别的,他们的声名,可是已经响彻大明十几年啊。

    萨尔浒,抚顺,开原,辽阳,沈阳,广宁……这一场场惨痛的失利,几乎已经把明军的脊梁都给打断了啊。

    但此时,等杨妙才真正亲眼见识到了长生营的火器之威,见识到了辽南明军诸部的协同配合能力,杨妙才这才意识到,也无怪乎李元庆年纪轻轻,便能立下如此功业了啊。

    尤其是李元庆近乎是‘刀枪不入’的铁石心肠……

    也无怪乎就算是凶名盖世的鞑子,也不是他李元庆的对手了啊。这真是……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如果放在以前,杨妙才一定会认为,这是李元庆的不地道,小人心思,我堂堂皇明,泱泱华夏,推崇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又怎的能如此暴躁残忍呢?

    但此时,有了亲身亲历战场的体验,杨妙才这才回过神来。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杨妙才此时甚至都能想象,当年的萨尔浒,辽阳,沈阳,广宁,怕,怕都是文臣大佬来做决断,而他们的思维,跟他杨妙才之前,又有何异?

    若是这般,那~~,前方的儿郎们,又,又拿什么,跟这些穷凶极恶的鞑子对抗?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保全,反倒要去成全大佬们的大义,又怎的可能会打胜仗?

    李元庆之前说的话,话虽不好听,但道理,却是无比……无比的明智啊。

    如果推崇‘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何,为何你们这些大佬不顶在前面,而是让这些卑微的大头兵顶在前面?

    为何,战争一失败,甚至还没失败,只是稍稍露出颓势,你们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就像……你的老婆孩子都在国外,却……

    名不正则言不顺啊。

    杨妙才的心中一片凌乱,但这时,堡城城门已经被明军肃清利索,明军骑兵,山呼海啸的朝着城中奔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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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5章 带把的汗血宝马!

    ~~~~~~

    城门被破,就像是游鱼被抽去了脊髓,剩下的悬念已经不大了。更不要提,此时的青台峪堡中,几乎就没有什么反抗之兵了。

    看着儿郎们鱼贯而入城内,李元庆的心神也放松下来,笑着看向杨妙才道:“妙才兄,此役感觉如何?”

    “呃?”

    杨妙才还沉浸在天人搏斗之中,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不由苦笑道:“李帅,这兵事,实在,实在是……”

    杨妙才一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

    今天,李元庆用此役,彻底打碎了他这三十年人生的认知,一时之间,杨妙才的‘小天地’,仿似已经崩塌了,迷茫,找不到方向。

    李元庆笑着看着杨妙才,却并不着急。

    来到大明已经快要十年了。李元庆已经完全适应了此时大明的精英士大夫阶层的思维方式。

    华夏民族,神之后裔。

    自古以来,人才辈出,群星璀璨。多少英雄豪杰,风流人物。

    远的不说,单单只是说百年前的盖世大儒王阳明,他对‘心学’的造诣,对儒道的理解,对事物发展规律的认知,几乎可直逼孔孟。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啊。

    种种原因纠结,形成了错误的舆论导向,让王阳明的心学思想,在此时,早已经变了味,简直风马牛而不相及。

    就算是杨妙才这种真正有才学、也有能力的才子,因为要追求仕途,要科举考试,就算他们在某一瞬间,会产生疑惑,甚至是疑问,但~,有前程的金光大道摆在前面,他们怕很快就会‘找准’方向。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

    屁股决定脑袋。

    哪怕是雄才伟略如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恐怕,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用铁血杀伐定下的儒道治国之略,到了此时,竟然会变成了这个味道……

    他们的龙子龙孙,怕是到死也不会明白,没有铁血杀伐,又怎的能有后面的儒道治国?

    李元庆非常明白,冰冻三尺,远非一日之寒那。

    以武力横扫牛鬼蛇神容易,但~~,想要改变天下人的思维方式,让大明、让华夏的教育模式恢复正轨,走向文明发展的健康道路,却远非一时一地之力可以轻易改变。

    不过,这却并妨碍,李元庆在这迷乱纷杂中,种上一颗还有些微弱的‘小树苗’。

    正如太祖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但此时的大明,此时的华夏,却是正处在‘雨季’之中。

    星星火点,怕很难在整个大势中孤独的顽强生存下去,很容易就会被磅礴的雨水浇灭。

    她必须需要被保护,被呵护成长。

    所以,对杨妙才,李元庆充满了足够的耐心。

    这时,前方的喊杀声已经停息了不少,原本嘈杂的夜,渐渐开始恢复宁静,只不过,原本有些寂寥的火光,此时却繁盛了不少,将有些迷茫的夜,照的仿似跟白昼一样明亮。

    陈忠哈哈大笑着策马奔过来,“元庆,发财了啊。这堡子里,足有二百多匹战马,还有十几匹种马,还有一头汗血宝马的种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元庆,真是连老天爷也站在咱们这边啊。”

    李元庆登时也是大喜:“大哥,太好了啊!哈哈!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啊!大哥,走,咱们去看看那些种马。”

    二百匹战马,的确可以让李元庆高兴,但还够不到能让李元庆兴奋的程度。

    但~,十几匹种马,尤其是还有汗血宝马的种马,对李元庆而言,包括对整个大明而言,那简直是千金都不换啊。

    此时,便是李元庆也没有了平时的淡定,率先策马朝着堡中奔去。

    陈忠、牛根升一众人,忙纷纷跟随在李元庆身后。

    片刻,杨妙才这才反应了过来,忙也急急跟在了队伍身后。

    青台峪堡并不大,周长也就五六里。

    不过,当年,在野猪皮还没有兴起时,大明朝廷为了加强对这边蛮夷的统治,在这些屯堡上,还是下了不少力气的。

    堡墙都是砖石结构,包括街道,也都是石板路,比后来辽西兴建的屯堡,那简直要好上几十万倍。

    在万历爷之前,包括万历年间,这些主管的官僚们,就算敢贪,就算胆大包天,怕也要顾及一些影响。

    至少,明面上和构架上的主体,他们是不敢乱来的。

    万历爷虽然不喜欢上朝,但他的眼光,他的决断,他的魄力,可远非他后面的子孙可比。

    谁要敢糊弄他,怕就得先把小命儿交出来,让万历爷拿去炼丹玩玩……

    但辽西这边……

    天都快要塌了,谁还有心思顾及这些……

    堡子中马厩很分散。

    主要是这种屯堡,基本上就是后金的权贵主子,赏给麾下奴才的私人财产。

    战马也是一样。

    不到战时,都是各人饲养,不会聚集起来。

    儿郎们发现种马的地方,是在青台峪堡的主人、隶属镶黄旗麾下的一个牛录章京后院里。

    李元庆一行人赶到这牛录章京府上时,他已经被儿郎们捆的跟粽子一样,被儿郎们用刀架在脖子上,跪在府门前迎接李元庆一行。

    如果换在寻常时候,牛录章京可是不小的官了,怕是比明军实职游击含金量还要高些。

    但此时,有种马在里面,李元庆又怎的还有心思理会他?直接鱼贯而入。

    青台峪堡外表虽还算光鲜,但实质上,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堡内的大多数建筑,都是夯土结构,只有堡子中间这一部分建筑,是坚实的砖石结构。

    当然,中心区域自然也是真奴的聚居区。

    青台峪堡在大明统治时,是千户所,而且还是大千户所,此时这牛录章京的府邸,便是当年的千户官厅,看模样,似乎这牛录章京还有扩建,非常的宽敞敞亮,后院也是极大。

    李元庆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了马厩。

    “我日他个姥滴哟。这狗鞑子还是真有钱啊。就这么一个牛录章京,居然养了这么多马,还都是好马!艹!”

    陈忠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这牛录章京后院的马厩里,怕至少不下百多匹马。

    而且,尽是好马,就算与此时李元庆和陈忠几部中最好的战马相比,也绝不落下风,甚至,还要好出一些。

    尤其是马群中,一匹高大的枣红色汗血宝马,简直犹如一个王者,鹤立鸡群,正好奇的打量着李元庆这一行人。

    李元庆的目光瞬间便被它吸引,再也移不开半分。

    但这汗血宝马仿似发现了李元庆眼神中的欲~望,有些不悦的打了响鼻,高傲的看向了一旁。

    “呵呵。有意思。”李元庆不由一笑。

    陈忠这时也看到了这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眼睛里登时精光四射,嘿嘿嘿的直笑,“元庆,看到了没?哈哈哈!这厮带把儿呀。看着还挺结实啊!哈哈哈!就为这小子,咱们这一趟,那就没白来啊!”

    李元庆心情也是极度愉悦。

    物以稀为贵。

    更不要提,是汗血宝马这种马中的超级顶尖极品了。

    尤其是还是种马。

    这他娘的别说是千金了,就是万金、十万金,那也绝对不换啊。

    李元庆掏出雪茄盒,丢给陈忠一颗,自己也点燃一颗,小心靠近了这汗血宝马,仔细观察着它,不敢引起它的不悦。

    陈忠也跟在李元庆身边,跟李元庆一起,小心观察着它。

    身后的儿郎们,则是一边警戒着,一边偷偷的打量着这匹汗血宝马。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这汗血宝马,体格上就比寻常的战马高出一头还多,尤其是它们马中之王的气势,那简直就是天生的明星。

    更不要提,这厮还是个带把的种马了。

    它的确是高傲的本钱。

    哪怕在后世,生来也是最高傲、最富贵的王者。

    汗血宝马的出名,早在汉代时,张骞出使西域,便已经有了明确的记载。

    这种宝马,脖子上流出的汗水,呈血色,因此而得名。

    它们的体型非常饱满矫健、又非常匀称,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姿态非常轻盈,简直就是天生的奔跑者。

    尤其是汗血宝马极度耐旱,一天只需喝一次水,非常适合长途跋涉。

    在后世时,一场由英帝国举办,赛程为三千两百公里,赛期为六十天的赛马长跑中,参赛的五十四匹汗血宝马,无一例外,全都完成了比赛。

    也就是说,如果从京师出发,抵达巴黎,或者是伦敦,只需两个月,最多,绝不会超过半年。

    事实上,汗血宝马的天才能力,早已经无需对世界证明,因为它们天生就是马中之王,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此时,虽都是雄性动物,但李元庆和陈忠,却是直勾勾的盯着这匹汗血宝马的宝贝打量着。

    不得不说,这匹汗血宝马的本钱,的确是非常雄厚,让人看一眼,便感觉非常的有……有‘安全感’。

    陈忠生怕惊了它,却还是忍不住嘿嘿直笑,“元庆,宝贝,宝贝啊!这可真是咱们的造化啊!”

    李元庆此时虽也是大喜,却已经冷静了不少,低声笑道:“大哥,别吓着它。它现在已经是咱们的了。对了,这小堡子里,怎么会有如此宝贝?咱们把那个牛录章京招过来,好好问问。”

    陈忠也反应过来,嘿嘿笑道:“也好。咱们正好跟这个狗杂碎打听一下,哪里还有这种宝贝,都他娘的全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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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6章 前~戏……

    ~~~~~~

    “奴才巴达鲁,见,见过李帅。”

    不多时,青台峪堡的主人、隶属镶黄旗麾下的牛录章京巴达鲁,恭敬的跪倒在了李元庆面前,额头都贴在了地面上,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这时,巴达鲁早已经知道了,攻克他这堡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闻名天下的李元庆。

    巴达鲁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早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对于厮杀争斗这种东西,他早已经看透了。

    李元庆的声名,李元庆的行事作风,在后金全国,早已经不是啥子秘密。

    巴达鲁虽然大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但他还不想死,更不想连累着他的几个儿子、十几个孙子、孙女儿,跟他一起陪葬。

    因此,巴达鲁非常明白,在李元庆这种天下枭雄面前,耍横,那是没有半点作用的,只有死路一条。

    在之前,早已经有无数血淋淋的案例,摆在眼前。

    的确。

    那些勇士们,的确是用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荣耀,证明了他们的勇武,但此时,他们衣冠冢上的坟头草,怕是都要一人多高了啊……

    李元庆点燃了一颗雪茄,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将官们搬来的一张太师椅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老鞑子。

    他的金钱鼠辫已经花白,前半边脑门子,充满了老迈而又油光的褶皱,身形虽还能勉强看出些当年孔武的架子,但此时,却不过是枯萎老树、雨后黄花,已经步入了生命末期。

    “你的汉话说的不错。抬起头来。”李元庆笑着吐出一口浓雾,言语虽轻,但里面的威严,却是绝不容有半分质疑。

    “是。”

    巴达鲁哪敢有半分怠慢?忙稍稍抬起了头,恭敬看了李元庆一眼,忙又谦卑的垂下了目光,绝不敢与李元庆对视。

    李元庆笑道:“你之前在大明当过差?”

    巴达鲁一愣,忙恭敬道:“李帅明见,万历年中、奴才还年轻时,曾经在李家门下当过差。”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你也算是受过朝廷教化之人,应该也是懂得一些是非的吧?”

    巴达鲁忙恭敬道:“李帅,奴才,奴才是受过朝廷教化不假,但,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奴才绝无反抗大明之意,只可惜……”

    李元庆笑着摆了摆手,“你这堡子,有多少人?有多少田地和人口?”

    一旁,杨妙才看着李元庆像是拉家常一般,对这老鞑子的问话,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李元庆的言语虽看似没什么力道,很是寻常,仿似还有些轻飘飘的,但杨妙才却能感觉出来,眼前这老鞑子,看向李元庆目光里的那种畏惧感,却好像是深入骨髓深处里的。

    仿似,哪怕他说错了一个字,李元庆就会即刻取了他的性命,他根本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仿似,在李元庆的面前,他就像是一只最卑微的蝼蚁,根本不可能生出半分反抗的余力。

    这……这真是……

    杨妙才忽然想起了早些年、流传在大明的一个传言。

    传说,当年沈阳李家在鼎盛时,李成梁无意间放了一个屁,竟然活脱脱把一个蒙古台吉给吓死了……

    原本,杨妙才以为,这肯定是无中生有的笑谈,徒增别人笑料而已。

    放个屁怎的可能把人都吓死?

    这肯定是哪个不要脸的,想抱李家的大腿,没脸没皮的拍马屁而已。

    但~~,此时,活脱脱的现实就摆在眼前,杨妙才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了一丝无法言语的异样。

    眼前。

    此李家虽然非彼李家,但,这两位爷的威势,就算有些差距吧?怕,怕是……也相差不了多少吧?

    若是这般,那……

    一瞬间,杨妙才只感觉到背后的冷汗都渗出来。

    他本以为,他是三晋才子,东林新贵,大明年轻一代文人中的佼佼者,对万事,皆已经了解通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洞悉华夏数千年的文化精髓,对于官场那一套,也早已经玩的顺溜。

    但此时……

    杨妙才心中止不住的失笑啊。

    他本以为,他已经经历过残酷的政治~斗争,对一切事物,早已经可以看的风轻云淡,宠辱不惊。

    可惜啊。

    可笑啊。

    在真正强大的威势面前,在真正强势的实力面前~~,那些卑微的、就像是狗肉摆不上大台面的小手段,算的了什么?

    怕真的连个屁都不如啊……

    这时,李元庆已经听完了巴达鲁对青台峪堡形势的解释,缓缓点了点头,笑道:“女真人,我见过不少。不过,像你这么精于政务的,却是头一个。”

    “奴才不敢。”

    巴达鲁的头垂的更低了,老泪都流出来,“李帅,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啊。李帅,奴才一把老骨头了,绝非是好战之人,但,但大势是这般,奴才也是没有办法啊……李帅,您,您可以去打听,对于奴才麾下的汉人奴隶,奴才从未有过任何虐待。李帅,奴才知道,您,您拥有跟长生天一样宽阔的胸膛,恳请李帅您,您能饶过奴才一家老小的性命吧。奴才愿做牛做马,报答李帅的恩德啊……”

    看着巴达鲁鼻涕眼泪都滴到了脚下的泥土上,一旁正翘着二郎腿享受雪茄的陈忠,不由狠狠啐了一口:“老狗,你这讨饶的功夫倒是不弱啊!合着,千错万错都是皇太极这狗杂碎的错,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呃?陈帅,这……”

    巴达鲁想要解释,但一时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忙哀求般看向了李元庆。

    李元庆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陈忠先别说话,笑道:“你不必这般紧张。冤有头,债有主。谁做下的孽,自有谁担待责任。我观你养的这些马不错,看得出,你也是个爱马之人啊。”

    陈忠这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用力吸了一口雪茄。

    跟他这个兄弟相比啊,他还真是有点,有点太过简单粗暴了……

    之前李元庆怎么教他的来着?

    陈忠用力挠了挠头,忽然想起来,前~戏。

    没错,就是前~戏。

    在李元庆之前的解释里,人生,其实就像是那事儿……总要多一些耐性,而不是一上来就直接简单粗暴的进入节奏……

    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很多东西,都是相互的。

    在自己爽的时候,何不让自己的女人也能舒爽一些呢?

    就比如此时,若是跟他陈忠这般,上来就一顿暴躁,恐怕,就算这老鞑子知道汗血宝马的秘密,怕也很难交代详细啊。

    不过,此时由李元庆来掌握这个节奏,这个老鞑子,已经没跑了啊。

    此时,听到李元庆忽然提起了马,巴达鲁老眼不由一亮。

    他忽然想起来,除了哀求,他还有另一个巨大的保命绝招,忙道:“李帅,您见笑了。奴才十岁便在蒙古为奴,伺候牛马牲畜,一晃,已经快要四十年了。对养马,奴才还是有些经验的。”

    李元庆一笑,“马是个宝贝啊。我很喜欢,也非常喜欢跟马儿作伴。不过,我很好奇啊,你不过区区一个牛录章京,何以弄来汗血宝马这种宝贝?嗯?还是种马?”

    李元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巴达鲁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道。

    一旁,陈忠虽然有些暴躁,但以巴达鲁眼睛的老辣,却是能清晰的看出来,若是陈忠要杀他,只要他卖出汗血宝马这个手段,陈忠必定会上钩,绝不敢再轻易杀他,他会有很大的缓冲余地。

    但李元庆,却是陈忠远远无法相比的。

    这么一大会儿了,李元庆的脸上虽然一直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看似平易近人,极好相处,但巴达鲁却能感觉到,在李元庆这温柔的笑容背后,他的心,他的心志,怕是比陈忠要坚毅十倍啊!

    想糊弄李元庆,那真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嫌自己命长啊。

    沉吟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巴达鲁忙道:“李帅,您是行家啊。奴才绝不敢瞒您。汗血宝马,那绝对是马中之龙,万里挑一啊。奴才不是吹牛啊。在整个大金,汗血宝马是有十几匹,但种马,却唯独只有奴才这一匹。”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未接话,静静等待着巴达鲁的下文。

    汗血宝马的原产地,主要在后世的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这一块中亚区域,尤以土库曼斯坦为最。

    若是蒙元时期,庞大的黄金家族,搞些汗血宝马,那真不叫事儿。

    但此时,黄金家族早已经失去了对贝加尔湖区域的控制,便是林丹汗,想搞到汗血宝马,那绝对也需要花上不少心思。

    更不要提,是种马了。

    古往今来,为了争夺这一马中之龙,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战争。

    最为有名的,便是当年的汉武帝,用一架纯金打制的马鞍,去跟当时控制中亚的大宛国,换取汗血宝马的种马。

    但大宛国最后拒绝了这个提议,并在汉使返回长安的途中,派人截杀了汉使,抢走了金马鞍。

    汉武帝得知消息后,顿时爆若雷霆。

    在后世时,‘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

    但~,对于喊出这个口号,简直可以说是‘穷兵黩武’的汉武帝而言,这简直就是送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借口啊。

    没多久,汉武帝便令他的小舅子、汉朝大将、海西候李广利,率十万大军,征伐大宛国。

    真正诠释了什么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李广利第一次出征,虽然遭到了失败,损失惨重。

    但汉武帝却丝毫不罢休,在三年后,继续以李广利为帅,率领精兵六万人,继续征讨大宛国。

    那时恰逢大宛国国内政变,李广利连打带骂,巴掌、甜枣一起上,最终,得偿所愿,换回了十几匹优良种马、母马,并获得了三千多匹中等公母马,使得汉军骑兵实力大增。

    蒙元时期,因为蒙元的强大,长期控制中亚区域,尤其是蒙古人喜马、爱马,军队中充斥着大量的汗血宝马,为蒙古勇士的四处征伐,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惜,到了大明,一切却是风轻云淡,好像是随风飘远了。

    莫说是汗血宝马了,便是优秀的粗壮蒙古马,那也是一马难求啊。

    此时,巴达鲁本想卖个关子,增加一些他的本钱,却发现,李元庆根本就不上他的套,巴达鲁也绝不敢再耍小心思,只能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解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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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7章 高深莫测!

    ~~~~~~

    巴达鲁的祖上,属于叶赫部的分支。

    他的父亲是女真人,他的母亲,则是蒙古人。

    不过……在很大程度上,巴达鲁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纯正的女真人。

    因为,他的父亲把他的母亲抢回来之时,她的母亲似乎就已经怀有了身孕……

    因为历史传承,包括人文地势条件等等种种原因,华夏民族,对血脉的传承性相当看重,但女真毕竟是蛮夷,包括蒙古人,其实也是一样。

    恶劣的生存条件使然,使得他们这些蛮夷,在很多时候,对血脉的传承性,并不是太过较真……

    哪怕是大名鼎鼎的成吉思汗呢?

    他的结发妻子,也曾经被对手抢去了好几年……而后,等成吉思汗强大了,又把他的妻子抢了回来,照样视作正妻……

    这个思维,若放在后世,恐怕让人极难理解,怕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

    但在此时,却非常容易理解。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不论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其实都可划归为游牧民族。

    就如同牛马牲畜。

    哪个部族拥有的牛马牲畜多了,就注定他们会强大。

    人丁更是如此。

    不同于关内,华夏民族传承、流传的中医,已经很是完善,妇人在生产的时候,只要不是运气太差,点子太背,婴~儿的夭折率已经可以控制。

    但蒙古人、女真人这些蛮夷,还处在愚昧的萨满时代,他们的新生代存活率,根本没有办法得到保证。

    直白点来讲,不管是谁的孩子,只要是能存活下来,并且被谁养大,那他就是谁的财产。

    牛马牲畜是财产,草场是财产,帐篷是财产,人力同样也是财产。

    再直白点讲,血统的传承性,是文明社会,或者是这些蛮夷中的贵族,才能做到之事,普通老百姓,连自己的存活,自己的财产生命都无法保障,又何谈这许多呢?

    哪怕是标榜着文明社会的西方,哪怕就是在此时这个时代,不是也照样标榜所谓的‘初夜权’么?

    不过,此时与后世不同的是,这些人显然不只生一个孩子,就算是点子背些……几个孩子都是别人的种,但只要不是太背,加之不懈努力……总该会是有本人的种的……

    在巴达鲁年幼时,老奴努尔哈赤虽已经兴起,但还很孱弱,远没有征服其他女真部族。

    在那时,女真人的主要对手,还是周边相邻的蒙古人,他们相互之间,一直是杀伐攻略不断。

    而大明在那时,就像是‘裁判’。

    谁打赢了,就跟谁分点好处,谁打输了,就去安慰几句,主持一下公道,反正是耍嘴皮子的事情,又不会花银子……

    到了巴达鲁十岁时,他的父亲战败身亡,他们整个部族,都沦为了蒙古人的奴隶。

    不过,女真和蒙古虽是有差别,但其中差别却不是很大。

    只是~,巴达鲁的身份,从‘小王子’变成了小奴隶。

    但这些人天生的适应能力就很强,巴达鲁很快也适应了奴隶的生活,他被安排来照顾牛马牲畜。

    蒙古人虽是蛮夷,但在豢养牛马牲畜这方面,他们已经有几千年的传承了,手艺已经相当完善,这一点,便是精通天文地理的汉人也无法比拟。

    巴达鲁自幼便很聪慧,很快,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蒙古奴隶。

    不仅喂养牛马牲畜的手段了得,一手骑术也是出神入化,加之十六岁已经算是成年,他便被编入了奴隶中的战斗序列。

    只不过,他所属的蒙古部族,只是科尔沁草原北部的蛮荒小部族,实力比他父亲的女真部族是大些,但跟真正的蒙古巨头,尤其是科尔沁王族这种部族相比,那就像是苍蝇和大象的区别了。

    等巴达鲁到了二十五岁,他已经辗转了五六家部族。

    但此时他已经成年,尤其又有一手养马技术,也算是技术型人才,他的几任主子,都很看重他,慢慢的,他也有了些许财产,有了女人,有了儿子,有了奴隶。

    在这个时代,蒙古人的战马,经过优胜劣汰,不断的杂交结合,基本上是已经全都转变为粗壮有力、且有非常能负重的蒙古马。

    但在黄金家族、包括几个蒙古大部落中的王族中,还是有极为少量的汗血宝马流传的。

    只可惜,它们的血统,早已经不再纯正,已经由战马,变成了‘观赏马’。

    巴达鲁是在临近三十岁,一次去向黄金家族进贡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汗血宝马。

    当然,他见到的,只是一匹中等、并不是非常纯正的汗血宝马。

    但即便是这般,他却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宝贝,并从此为之而着迷。

    只可惜,以他的财力,以他的实力,根本玩不转这东西,就像后世,一个普通的吊丝看到劳斯拉斯、玛莎拉蒂、或者是什么大牛、小牛之类,只能是望洋兴叹,看看、想想就好了,根本不可能有摸到的机会。

    不过,时代在不断变迁。

    巴达鲁的好运气很快就来了。

    随着努尔哈赤的不断崛起,女真的势力也在不断壮大,尤其是科尔沁部臣服女真之后,女真真正成为了东北亚地区,最为强大的强盗性武装集团。

    而巴达鲁因为会说女真语,也非常了解女真人的习性,自然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在他三十岁的时候,他果断的率领他麾下的十几户丁口,以及百多头牛马牲畜,投靠了女真。

    正所谓‘如鱼得水’。

    很快,巴达鲁便在女真阵营中崭露头角,并慢慢的,升到了牛录章京的高位。

    尤其是后金立国之后,巴达鲁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改善,他的几个女儿,都成了后金贵族的女人。

    巴达鲁终于也有机会,开始研究他的汗血宝马之路。

    只不过,汗血宝马毕竟太珍贵了,即便巴达鲁已经小有资材,却也很难玩的转。

    搞一批中等汗血宝马容易,但想要搞到一匹种马,尤其是优秀种马,却是千难万难。

    但~,老话说的好,‘只要功夫深,铁棒子磨成针’……

    在经过了数次碰壁之后,巴达鲁终于找到了门路,花费了重金,从黄金家族的一个分支中,购买到了一匹中等汗血宝马的母马,进行了持续几年的杂交试验。

    可惜,效果并不是非常理想。

    只用汗血宝马的母马,就算用最上等的蒙古马配~种,但其后代,不过是稍微漂亮些的蒙古马,但还是无法达到汗血宝马的要求,甚至,其负重力会有下降。

    庆幸的是,巴达鲁最终得知了一条路径,可以购买到中等汗血宝马的种马。

    于是,他北上跋涉数千里,穿过了辽阔的冰原,最终,与那些充满狼性的哥萨克人接上了头,从他们的手中,购买到了一匹中等汗血宝马的种马,以及三匹母马。

    回来之后,不断杂交研究。

    经过了七八年的努力,他终于摸到了一丝门道。

    可惜,就在前不久,他因为与阿敏之事,受到牵连,差一点就要被处死,幸亏他及时对皇太极和济尔哈朗献上了三匹中等汗血宝马的杂交品种,这才幸免于难,却是被从北面毗邻科尔沁部的肥美草原地带,贬到了十分靠近辽南的青台峪堡。

    “李帅,这匹汗血宝马,是奴才这二十余年的最后心血啊。就算其跟真正最上等的汗血宝马相比,还有些许差距。但奴才敢断言,就算有差距,也绝不远了。尤其是,它今年才三岁啊。李帅,只要假以时日,只要能再有些优秀的资源,奴才相信,奴才一定可以培育中真正的汗血宝马来。”

    一说到马,巴达鲁简直仿似换了一个人,没有了太多畏惧,简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李元庆身边,陈忠和杨妙才都已经听的入神了,便是不远处的儿郎们,也都是竖起了耳朵,不发出任何声音,听着这巴达鲁讲故事。

    此时,看着巴达鲁激动的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胀起来,李元庆不由一笑:“巴达鲁,坦白说,你这个故事,真的很生动啊。这匹汗血宝马,也非常美丽,不过,这恐怕还不能成为你活命的理由。”

    “呃?”

    巴达鲁原本正兴奋的快要冲上天了,他以为他早已经将李元庆唬住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时,李元庆忽然一盆子凉水,从头给他浇到了脚底,真的是透心凉啊。

    “李帅,这,这……李帅,奴才,奴才究竟要如何做?还请李帅给奴才指明一条活路啊!”

    巴达鲁忙又跪倒在地上,拼命磕头。

    这时,陈忠和杨妙才这才回过神来。

    陈忠本想要说些什么,让李元庆不要伤了这老鞑子,但看李元庆镇定自若的模样,陈忠忽然意识到,李元庆怕早已经是胸有成竹,应该用不着他来提醒。

    杨妙才这边,脑子明显转的比陈忠快不少。

    他早已经看出来,李元庆也看上了这巴达鲁的手艺,应该并不会直接取他的老命,不过,这巴达鲁若是不吐出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来,怕~~,受点委屈,那可是决不可避免了啊。

    “李元庆此人,还真是……真是高深莫测啊……”

    杨妙才不敢再往下想,生怕脑子里,会不自禁的生出什么,什么对李元庆不敬的念头,引火烧身啊。

    此时,李元庆却站起身来,笑着舒缓了一下手脚,笑道:“巴达鲁,活路这东西,不是要我指给你,而是要你自己找出来。你应该知道,我李元庆麾下的儿郎们,个个与你们女真鞑子仇深似海!就算我李元庆想放过你,我麾下的儿郎们,怕是也不答应啊!”

    说着,李元庆一笑:“呵呵。时候也不早了。巴达鲁,你仔细思虑一下。大哥,妙才兄,咱们也该吃晚饭了。”

    “呃?”

    巴达鲁一愣,还想要说些什么,这时,李元庆却已经大步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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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8章 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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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明军打了胜仗,又攻克了城池,晚饭自也是相当丰盛。

    官厅前院,十几口大锅下篝火烧的正旺,一旁,还有很多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带血的羊皮、鸡毛。

    李元庆来到前院这边,正在这边值守的孔有德快步迎了过来,低声对李元庆汇报道:“将军,今夜,弟兄们只有几人轻伤,没有人伤亡。各处的财物清点还在继续,不过,值钱的现金现银好像不多。”

    李元庆点了点头,“人力呢?现在安排在那边?”

    孔有德忙低声道:“正在门外聚集,此时应该聚集的差不多了。”

    在长生营的战斗准则中,人力甚至还是高于财物的财产,已经贵为长生营的一军主将,孔有德对此自是早已经驾轻就熟。

    李元庆点了点头,“先去看看人力。”

    “是。”

    孔有德忙快步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此时,在官厅门外,已经聚齐了差不多了千多号人。

    他们分为了两个阵营,男人一片,女人、孩子、老弱一片。

    在熊熊火光的映衬下,他们一个个蜷缩着,缩在地上,孩子们躲在女人身后,仿似生怕被明军看到。

    就像是一群等待命运审判的牲畜,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很是安静。

    前方,有五六十个成年真奴,都已经被绳索捆的结实,像是粽子一般,被身后的儿郎们用明晃晃的钢刀顶着,强迫他们跪倒在地上。

    在他们身后,还有几十个未成年的真奴男孩,也是一样。

    此时,看到身材高大、被簇拥在人群正中、像是众星捧月一般的李元庆站在了高大的台阶上,许多真奴和真奴男孩的眼睛中,都流露出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但并没有人敢当面发作。

    李元庆扫视一眼,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正在这边值守的段喜亮,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些真奴们看向李元庆仇恨的眼神,登时不由大怒,大骂道:“你们这些狗杂碎,不想活了是不是?再他娘的敢乱看,老子一个个把你们的眼珠子抠出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些真奴就算再不爽,但他们的人身,他们的老婆孩子,他们的财产,都在明军的控制中,又怎敢不识抬举?

    忙纷纷垂下了头,不敢再看李元庆这边。

    段喜亮快步朝着李元庆迎过来,低声汇报道:“将军,这些狗鞑子对我们仇恨很深,在之前的交战中,弟兄们有几人受伤,要不要现在把他们处决了,威慑人心?”

    李元庆想了一下,笑道:“先拿十人来祭祭刀吧。你先去挑人。陈帅他们应该快过来了。”

    “好来!”

    段喜亮登时大喜。他可是最喜欢这活计了,大马金刀的便走向这些真奴们。

    这些真奴们仿似也意识到了什么,登时一片纷杂,老婆哭,孩子叫,简直犹若世界末日。

    这时,在后面的陈忠和杨妙才也跟了过来。

    眼见这般,陈忠不由笑道:“怎么着?元庆,要开刀么?我可是有日子没过手瘾了,给我留几个。”

    李元庆一笑:“大哥,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不怕脏了手?”

    “咳。”

    陈忠嘿嘿一笑:“这有个什么?蘸着狗鞑子的狗血,哥哥我吃饭才吃的香哩。”

    一旁,杨妙才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暮然一听陈忠这话,登时只感觉肠胃中一阵翻涌啊,忍不住就在旁边‘哇哇’的开始干呕起来。

    陈忠看了李元庆一眼,有些无奈的一摊手,笑着道:“杨大人,您,您身体不舒服?”

    “呃?”

    杨妙才片刻也反应过来,忙强撑着笑道:“没,没。陈帅,小弟没事。可能,可能是这些天太累了吧。”

    看着杨妙才有些惨白的脸,李元庆一笑,上前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颗雪茄,又递给陈忠一颗,自己也点燃一颗,笑道:“杨大人,你是读书人,应该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为了大局,在很多时候,咱们不得不杀鸡儆猴啊。”

    “李帅……”

    杨妙才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更感激李元庆竟然会对他详细解释,忙恭敬对李元庆拱了拱手,“李帅,小弟,小弟没事的。”

    李元庆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前面段喜亮已经挑出了十个真奴,皆是这些真奴中最强壮、看着也最凶悍的。

    他们被儿郎们像是拖死狗一般,强制的拖到了李元庆身边十几步外的台阶下,强制的将他们的头,摁在了这边的台阶上,金钱鼠辫拨弄到一边。

    这些真奴也意识到了什么,登时哇哇大叫,有会说汉语的,涛涛大骂不决。

    李元庆笑着吸了一口雪茄,“大哥,你来吧。”

    “嘿嘿!好来!”

    陈忠嘿嘿一笑,快步走上前来,猛的抽出了腰间的宝刀,对段喜亮大笑道:“亮子,一人五个,来不来?”

    段喜亮其实也很手痒,但军纪摆在这里,他也不敢乱来,忙偷偷瞥向李元庆。

    李元庆又怎的不知道段喜亮的心思?笑道:“喜亮,你就跟陈帅比比。记得,让着陈帅点啊。”

    段喜亮登时欢喜的嘿嘿嘿直笑。

    “元庆,你这厮……”

    陈忠却是‘大怒’,忙对段喜亮呼道:“亮子,这么横着不舒服。把他们竖着摆,一人一溜。老子倒要看看,你小子的手法能比老子还顺溜?”

    多少年了,陈忠早已经跟段喜亮非常熟识,并肩作战,早已经不知道多少回了。

    尤其是酒桌上,他们两人可是各自都没少吃到各自的苦头。

    段喜亮虽是李元庆和陈忠的属下,但事实上,却都是亲如兄弟。

    此时,段喜亮自然明白陈忠的心思,嘿嘿笑道:“行。陈帅,您怎么说,咱们就怎么来。弟兄们,按陈帅说的摆。”

    段喜亮麾下的将官,皆是长生营的老兵,在这方面,他们的经验,早已经是丰富无比,纷纷笑着提着这些真奴的脖颈后的衣衫,将他们由‘一’字横列,分成了两溜竖列,一溜五个。

    这十个真奴登时大哭哀嚎,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可惜,在强大的明军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像之前被宰杀的那些猪羊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李元庆见时候差不多了,笑道:“大哥,喜亮,开始吧。我和弟兄们给你们做裁判。”

    陈忠嘿嘿一笑,“嘙,嘙。”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双手握紧了刀柄,对段喜亮笑道:“来吧,亮子!”

    段喜亮也是同样姿势,早已经等不及了,大笑道:“陈帅,走着!”

    说完,段喜亮猛的抬起手中钢刀,聚足了力气,瞬时从天空中朝着一个真奴的脖颈劈落。

    旁边,陈忠也是同一个姿势。

    片刻间,伴随着两声不太清晰的闷哼,两颗血淋淋的首级,咕噜咕噜的滚到地上。

    两具无头的脖颈,顿时就像是涌泉一般,不住的朝外喷洒着还热乎乎的红色。

    但陈忠和段喜亮谁也不敢怠慢,更没有休息和停歇,继续迅猛的同样姿势砍下去。

    这时,在后院的巴达鲁也被带到了这边,猛的看到了这番模样,他嗓子眼止不住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噗’的喷涌出来,急急大呼道:“李帅,李帅开恩啊。”

    可惜,他已经说晚了。

    这时,两边一边五颗,十颗血淋淋、挂着金钱鼠辫的人头,已经滚滚落地,热乎乎的红色满地。

    身后女人这片人群,登时一阵低声啜泣。

    男人们则是噤若寒蝉。

    李元庆身边,杨妙才本不敢看这一幕,但他很明白,若他连看都不敢看,又谈何带兵打仗?

    这一趟,李元庆好不容易,才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他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所以,杨妙才死死的瞪大了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一幕,不敢放过哪怕是一个细微的细节。

    很快,他便发现,在最初鲜血喷涌、钢刀砍断骨骼的那一刹那,他心中的确有些许不适,但片刻,他却开始专注起陈忠和段喜亮的刀法来。

    他很快发现,陈忠的刀法虽然迅猛,但明显力道不是太足,在钢刀砍断骨骼的那一瞬间,会有些许的停滞。

    而段喜亮那边,因为这厮肩宽背厚,胳膊怕是要赶上他的小腿粗细了……动作明显更为果断,一刀切,干净利落,没有片刻拖泥带水。

    事实也证明,段喜亮的动作更为麻溜,足足比陈忠这边快了要大半个……

    一瞬间,杨妙才也忽然反应过来,“这东西,怕什么啊?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他们是鞑子啊!又不是汉人!”

    这时,陈忠却是极为不爽的看了段喜亮一眼,“亮子,你这厮什么时候比以前手更快了。好。这一仗,老子认输了。等回去,一千两银子,老子马上给你送过去。不过,你这厮,要是不好好摆一顿好酒,老子可不干!”

    段喜亮嘿嘿直笑:“陈帅,这还不是小意思!您放心,待咱们凯旋回辽南,小弟一定摆最好的酒,炖上最好的肉!”

    “擦!老子要是再年轻十岁,可绝不会输这么惨。”

    陈忠笑着啐了段喜亮一口,接过旁边他麾下本部一名将官送过了布条,一边擦着钢刀上还热乎的鲜血,一边大步走到了李元庆这边,笑道:“元庆,你别光看热闹啊!你不去试试手?郇猛,郇猛呢?”

    “卑职在!”

    陈忠的心腹爱将郇猛正看热闹看的欢呢,猛的听到陈忠叫他,忙快步奔了过来。

    李元庆这时怎的还不明白陈忠的意思,笑道:“大哥,这可要少十个劳力啊。你可得补偿我。”

    陈忠嘿嘿一笑:“元庆,你赢了,回去哥哥我立刻一千两银子奉上,绝对不废话。嘿嘿,若是你输了嘛……两千两,给我包好了,如何?”

    李元庆哈哈大笑:“成交!”

    不过,这时,李元庆却是看向了身后巴达鲁,“巴达鲁阁下,这十人,便由你来挑吧。”

    “呃?这……”

    巴达鲁登时石化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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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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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介绍:
简介:大明天启元年四月,毛帅奇袭镇江的路上,多了一名新兵。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蝴蝶悄悄扇动了翅膀,大明帝国战力最强悍的东江军集团,悄悄偏移了原本的方向……明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