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 无法选择的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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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桂这两千多骑兵鱼贯而出,稍事整顿,直接便奔着豪格和阿济格两部正蓝旗的主力冲杀过去。
可惜啊!
在此时,豪格部六个牛录,阿济格部五个牛录,已经冲杀到了城下四百步的范围。
骑兵最有效、威势最大的冲杀气势,至少需要一里的助跑缓冲。
再加之两千多骑兵冲出城来,总是需要一些地方调整,无形之中,又浪费四五十的步的范围。
好在满桂麾下本部,蒙古人不少,汉人儿郎也都是弓马娴熟之辈,依照他们高超的控马技巧,紧紧簇拥着满桂,蜂拥朝着前方的后金军战阵冲杀过去。
而他们身后,剩余的三千骑兵,还在急急的整队出城。
此时,正面战场两里多外的一处小土坡上,皇太极华贵的明黄色大纛,正迎风招展。
皇太极正与他的几个嫡系心腹,笑眯眯,居高临下的观察着整个战阵。
已经升任为议政大臣的索尼忙舔着脸子讨好的笑道:“大汗,明军已经慌了阵脚,这城,今晚必破。”
一旁,正值盛年,意气风发的范文程忙笑道:“这都是大汗高瞻远瞩,以退为进,以进为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些明狗子,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啊!”
范文程此时才刚刚二十出头,还没有被皇太极任命切实的官职,但他已经取得了皇太极的信任,更像是皇太极的幕僚。
索尼不由看了范文程一眼,心道:“这个汉狗,年纪不大,拍马屁的功夫,却当真是了得啊。也无怪乎,大汗会如此信任他了。以后,怕不能再这般轻贱与他了。得和他好好处好关系才是啊。”
皇太极时代的议政大臣,几乎就等同于之前老奴时代五大臣的地位了,当然,索尼此时毕竟也年轻,还有些达不到规制,有话语权,但还并不重。
旁边,同样身为议政大臣、并且已经成名多年的宁完我,眉头却微微皱起来,思量片刻,这才恭谨拱手道:“大汗,看明军所属旗号,应该是山海关总兵满桂的部属啊。奴才久闻满桂能征善战,是明军中不可多得的战将。但我大金军主力却尽是步军,此时,不得不防啊!”
宁完我虽然成名很早,也的确是有大才,能吹,能忽悠,更善于蛊惑人心。
但这厮却也有个很大的缺点,那便是极为好赌。
就因为这个臭毛病,有很多时候,他很容易误事,但在关键时刻,他的眼光却是极毒,也非常能撑得住场面。
因此,他也比此时年轻的范文程,更得皇太极的信任。
皇太极淡淡一笑:“宁卿所言不错。满桂此人,倒的确算一员战将啊!不过,在此时,他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宁卿且耐下心来,静静看着便可。”
与皇太极已经相处快十年,宁完我何等了解皇太极的性子?
片刻,他便已经明了,皇太极怕是早就猜到了满桂会狗急跳墙,早已经准备好了后手啊。
忙恭敬拱手道:“大汗圣明。”
皇太极呵呵一笑:“大家都仔细看这些。看看这满桂,究竟是有什么本事!”
这时,满桂的先锋,已经冲杀入豪格部的战阵。
幽兰色的正蓝旗大纛下,豪格的眼睛里兴奋的都要喷出火焰来,哈哈大笑道:“来得好!来得好啊!传爷的军令,各牛录的奴才,不要给爷留手,将这些明狗子,一个个杀干净!”
“喳!”
豪格麾下的这些后金士兵,皆是正蓝旗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几乎个个都有精甲护身。
有个当大汗的亲爹,皇太极又怎会亏待了他的宝贝儿子?还是长子?
由于是小规模、分部作战,命令通过旗语,飞速便传达到了一线。
此时,豪格麾下虽皆是步甲,但他们对阵骑兵的经验,明显比满桂的明军这边要丰富的多的多。
满桂部先锋还没有靠近来,他们便已经结阵完毕。
就在满桂部冲上前来的时候,如林般的箭雨,已经铺天盖地的朝着满桂部阵中砸过来。
虽说满桂麾下的骑兵儿郎们也都有精甲护身,并不是太畏惧箭雨,但耐不住,他们冲锋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没有足够的缓冲距离,根本达不到最大的缓冲速度,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一般。
片刻间,便已经有几十人,纷纷跌落马下,也有不少战马,或是受惊,或是中箭,整个明军骑兵战阵,一时一片混乱。
好在满桂部还算是训练有素,又有着满桂亲临战阵、压阵指挥。
在经过了短暂的混乱之后,他们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猛烈的冲击向豪格部的战阵。
阵中,豪格眼睛里的光芒登时越来越烈!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证明他的长子的威势了!
瞬间,就如同火星撞地球,奔腾的骑兵,刚硬的步甲,瞬间剧烈的撞击在一起。
“顶上去,都给爷顶上去!给爷杀光他们!哈哈哈!哈哈哈哈……”
骑兵威势虽猛,但豪格部的战阵却也相当坚硬!
僵持了几分钟,满桂部便再也无法冲到更前了,只能不住的朝两边扩散突围,却正中了豪格的下怀。
越来越多的正蓝旗勇士,从两边冲过来,利用弓箭、飞斧、标枪等等各种远程杀伤性武器,不断的蚕食着满桂部儿郎们的性命。
明军同样用飞斧、钩锁这些远程武器,剧烈的丢进后金军阵中。
虽也有不少后金军勇士因此而倒地,但后金军大多都有盾牌护身,并不是太严重。
加之艳红色的鸳鸯战袄和蓝色的正蓝旗勇士,分别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时,另一侧,阿巴泰部也迂回到了这边,开始迅速加入战阵。
摄于地势狭窄和准备的仓促,满桂部的前锋,本就只有不到千余人,冲杀进这边。
两侧又分别被豪格和阿巴泰的提前部署扰乱,前锋一时都冲过不来,更不要提是后续了。
满桂部先锋登时陷入了苦战!
艳红色的人群之中,满桂的牙根子都要咬断了啊!
这他娘的啊!
虽早就料到会有苦战,但满桂却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艰难到这般程度啊!
这分明就是后金军准备好的套儿啊!
可惜啊!
就算明知道是套儿,他满桂却也不能不钻啊!
这真是……
只纠结了十几分钟,满桂身边,至少已经有百多名儿郎倒下去。
而后金军这边,却是寥寥无几。
满桂登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忙放声大喝道:“鞑子凶猛,弟兄们,先退一步啊!快,往西边突围!”
说着,率先招呼附近儿郎,朝着西面突围。
这时,城头上,候世禄的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敏感的意识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片刻,身边的候拱极忽然放声大呼:“爹,爹,看那边,看那边!是狗鞑子的骑兵啊!足有三四千人啊!”
“什么?”
候世禄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忙看向候拱极手指的方向,登时,他的面色一片死灰啊!
西面、东面、北面,各自有五六股、每股差不多都有数百人的各色骑兵,正如风一般,直勾勾的冲着还没有预知的满桂部冲杀过来!
“我草他娘的狗鞑子啊!满帅危险啊!”
候世禄已经急了眼,忙猛的抽出了他的腰刀,对候拱极大喝道:“你迅速准备,带领剩余人马百姓出城!我带千人,去救满帅!记得!直接往京师退,能带走多少人,就带走多少人啊!”
“爹!爹啊!”
候拱极疯狂的大喝,但候世禄哪里还能顾上其他?
若是满桂战死在这里,那他候世禄死都不能瞑目啊!
“满帅,要死,咱们就死在一起吧!总得留下狗鞑子几条狗命啊!”候世禄心中不断祈祷,赶忙招呼着他最精锐的千余骑兵,急急冲出城去!
这边,候拱极连哭的时间都没了啊,对周围亲兵大喝道:“别他娘的傻愣着啊!快!快!收拾东西,收拾人手,撤往京师!”
“是!”
整个顺义县城登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满桂也发现了形势不对劲,远处的一股正黄旗骑兵,已经如风一般,直冲着他们冲杀过来!
满桂已经杀红了眼!
他非常明白,若是不能迅速突围出去,他们必定会被这些狗鞑子的骑兵一个个的鸠杀、猎杀啊!
“弟兄们,是我满桂对不住你们啊!想活命的,跟着我冲啊!快!快!”
周围的儿郎们也都红了眼。
尤其是有五十名辽南军校一期学员们的带领,他们纷纷大声呼喝着,紧随满桂,迅速朝着西面方向冲杀过去。
可惜,前面的鞑子实在是太多、太密了。
箭雨就像是下雨一样,一时半会儿之间,他们根本没有空间,更没有时间冲起速度,只能是凭借着战马的优势,居高临下的与这些狗鞑子肉搏。
而随着后金数股骑兵的不断加入战阵,整个明军的阵势,正逐步在被他们分割掉!
这时,满桂已经浑身浴血,他知道,他今日,怕是很难逃出生天了,狮子一般放声怒吼道:“狗鞑子!来吧!来吧!来杀了老子啊!但你们得先拿你们的狗命来换!弟兄们,跟鞑子拼了啊!会有人替咱们报仇的!李元庆一定会给咱们报仇的!杀!杀啊!”
“杀鞑子啊!李帅一定会为咱们报仇的啊!”
“弟兄们,杀鞑子啊!李帅一定会为咱们报仇的啊!”
登时,明军铺天盖地的呼喊,响彻云霄,紧接着,连绵成片!
原本有些沉闷的战场,登时都开始沸腾起来!
后金军原本已经起来的气势,竟然有稍稍被压制下去的势头!
远处,皇太极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心中暗道:“李元庆,李元庆还真是个魔咒啊!若是这般下去,那还能了得?”
片刻,他阴冷的招呼身边旗手道:“传令,继续加大攻势,务必要全歼满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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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6章 拼死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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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昂的鹿角号鸣声随着呼呼的北风,激情的回荡在天地间。
前方,原本还有些发懵的后金军战阵,瞬时一片噪杂。
“是大汗的号令!勇士们,杀明狗子啊!杀光这些明狗子啊!大汗就在身后看着我们那!”
“杀明狗子啊!杀光了这些明狗子,咱们进城喝酒吃肉玩女人啊!”
“杀明狗啊!”
战阵中的大小主子们率先反应过来,不断的大声怒吼咆哮着,指引着麾下的士兵们,打起精神来,继续加大对明军的打击力度。
原本已经有些势弱的后金军登时也绷起了精神,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又山呼海啸、放声大吼着朝着明军冲杀过去!
后金军此时的军制的确是还有些落后,但耐不住,他们整个的架构很鲜明,责任目标非常明确。
尤其是各部勇士,都是大小主子们的亲卫奴才,都知根知底,非常熟悉。
这种声控命令一旦传达下来,比满桂这边还要顺畅许多。
一时间,满桂这边压力骤增。
刚才有些被打蒙了的豪格也回过神来,阴郁的尖声厉喝道:“冲!冲!快给爷冲过去!爷要亲手砍下满桂这鸟厮的狗头当球踢!!”
豪格今年不过刚刚二十岁。
虽然他勇武异常,天不怕地不怕,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战争经验,但此时,却是他第一次,真正直面这种已经算是中型规模的战场。
满桂所部明军,明显比豪格之前面对的那些蒙古杂碎,韧性要强劲多了。
之前,豪格率部与那些蒙古杂碎作战,基本上,大金的勇士们士气一起来,蒙古人就要丢盔卸甲,一溃千里,再也形不成反抗的规制。
但此时,满桂部明军已经全面处于了下风,竟然还能一下子硬撑着、又硬生生顶起来,着实是把豪格吓了一大跳。
他这时也终于明白,这些明狗子的精锐正规军,果然不是那些蒙古杂役可比的啊。
但经过了最初的恐惧之后,豪格的心里反而更加暴虐嗜血!
这些卑贱的明狗子竟然还敢反抗大金勇士们的威势,又怎能不打断他们的骨头,抽干他们的骨髓?
此时,随着豪格的命令不断往前逼迫,顶在一线的他本部的几个牛录,也是愈发兴奋起来,不断的往前推进,持续的增大着对满桂这边的压力。
“嗖嗖嗖!”
飞斧、标枪、箭雨,甚至是盾牌、长枪、单刀,来回在空中飞舞。
战马嘶鸣,人声呼啸。
完完全全是最纯粹的冷~兵器肉搏,根本不可能掺杂任何一点花哨。
倒下的战士、嘶吼的战马、疯狂的呼喊、致命的哀嚎,来回穿插纠葛,整个战场,已经开始转变为人间地狱。
暗红色、还热乎乎的血液,不断的朝着脚下的泥地里渗透,浓烈的血腥味道,伴随着肆虐的北风,不断的在整个天空中升腾。
这时,满桂的千多人马,身边已经不足五百。
后金军的不断压迫,尤其是后金军骑兵的不断骚扰,满桂这亲卫本部也被分隔成了数块。
一时间,满桂根本看不清他的儿郎们,到底是阵亡了、还是被分隔开来!
“草你娘的狗鞑子啊!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杀个够本啊!”
满桂已经完全陷入了狂暴的疯魔状态,亲自冲杀在一线,拼命的朝着西面防线冲击。
身边百余亲兵,纷纷拼死护卫、跟随在满桂左右。
这个时候,前方已经又一队镶黄旗骑兵包过来。大伙儿已经都明白,他们几乎不可能冲杀出去了!
已经到了这般程度,那只能是跟狗鞑子死磕到底了啊!
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不赔本!
“杀鞑子啊!弟兄们,报国的时候到了啊!给狗鞑子拼了啊!”
“狗鞑子!去死吧!你他娘的就这点本事嘛!”
“弟兄们,为了大明,为了辽南军校的荣耀,杀,杀啊!”
战阵纠葛之间,明军虽已经不断势弱,但士气却丝毫不落下风,在各部军官的拼命呼喝下,他们拼死力敌,死也不肯认输。
但~,此时,站在远处高坡上、皇太极这个视角看过去,明军已经被逐步分隔,越来越多的后金精锐不断的冲上来,歼灭他们,只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的事情了。
就如同被猎狗、猎鹰,围困在狩猎场中的猎物,满桂这些明军,已经很难有升天之地了。
皇太极身边,范文程把玩着手里的一枚玉如意,不住的笑着点头,“大汗,明军已经不成气候,拿下,只在咫尺之间了!”
皇太极笑着捋着他下颌上的短须,“满桂这厮,倒也真是个人才。来人,传吾军令,若是能活捉满桂,务必将其活捉!”
“不好。”
这时,眼睛比鹰还尖的索尼却低呼一声,“大汗,看~,城里又有一支骑兵冲出来!他们似乎是要救满桂!”
“嗯?”
皇太极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顺着索尼的手指,果然看到,一支大约千多人的骑兵,如同一阵旋风,直奔已经偏向战阵西侧的满桂大旗这边冲杀过来。
“哼!想的倒美!想救满桂,哪有这般容易?传令,拦住他们!快!”
“喳!”
身边旗手,迅速将旗语传递到了前方。
但这时,候世禄所部骑兵,已经完全冲起了速度。
跟之前的满桂不一样,在城内时,满桂没有观察好局势,也不可能观察好局势,只能出去硬冲,看看后金军哪边薄弱,好尽快能冲出一个缺口,压制住后金军的威势。
这一来一回之间,必定要浪费不少时间,就很难将骑兵的威势发挥到最大。
但此时,候世禄目标极为明确,那就是为了救满桂。
从城门里面的大道,他们的战马就已经开始加速,暮然冲出来,速度已经被提起来。
加之此时,战场非常混乱,各个区域都被分隔包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哪怕皇太极做出反应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具体到一线战场,形势变化却更快!
之前,豪格的前锋步甲,之所以敢于面对满桂的骑兵冲锋,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提前列阵完毕,而满桂部也未能冲起最大的速度。
但此时,候世禄部这千余骑兵,已经冲起了顶速,人数虽不多,却仿似山呼海啸。
在这般事态,没有列阵的后金军,哪怕是最精锐的白甲、巴图鲁,也绝不敢直面他们的锋芒。
就算他们极为不甘心,却也并不敢从正面硬罡候世禄部精骑的威势,纷纷避让开来,只敢用手中的远程武器,在远处不断的对候世禄部进行打击。
但候世禄却根本理都不理。
他非常明白,他只有一丝机会,就是此时!
他必须要趁着麾下儿郎们在最巅峰鼎盛之时,冲杀到满桂身边,将整个后金军的阵势,冲杀开一个缺口。
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也是他们最后的生路!
候世禄是辽地的老军头出身,一直以来,他虽然没有什么过眼的功绩,但治军,办事,为人,却从来都是中规中矩!
让他像是李元庆一般,一战抵定乾坤,他真的是没有这个能力。
但~,让他把握住战场的机会,至少,能把握住的,他绝不会浪费!
而候世禄麾下的儿郎们,整体军官骨架,还是当年广宁军序列中的老人,大都战阵经验丰富。
他们也非常明了自家大帅的意思,大声喝令着身边亲卫、家丁,根本不理会周围后金军小股的纷扰,就是一个目标,跟着他们的大帅,直直的往前冲!
一里多点的距离,看似很远,但~,对于冲锋起来的战马而言,不过是瞬息便至。
也就短短几分钟的事情,候世禄的这一队精骑,已经冲杀到了满桂身后!
“满帅!向西突围!冲啊!”
候世禄猛的挥舞手中宝刀,一刀砍翻了身前一个汉军旗步甲的头盔,拼命大声呼喝。
候世禄这股生力军的突然加入,很快便扫清了满桂部背后的敌人,登时让满桂部的儿郎们,一时压力骤减。
“满帅!向西突围!快,快啊!”
候世禄和他麾下的将官们,不断的大声呼喝着。
片刻,满桂这边也反应了过来。
满桂的眼泪都要流出来,“老候!你他娘的傻啊!你他娘的真傻啊!”
但满桂可绝不是儿女情长的银枪蜡头,片刻,他已经回过神来,忙猛的调转马头,拼命大声呼喝:“弟兄们,向西冲啊!侯帅的援兵来了!冲到西面,咱们就有救了!”
“弟兄们,向西冲啊!冲到西面就能活命啊!”
“向西冲啊……”
呼喝被儿郎们层层大声呼吼相传,很快,便在整个战场上蔓延开来。
在这般状态,部队早已经被分割纠结,任何的传令方式,都不可能再比的最原始的呼吼更为有效!
不多时,所有被困在战场上的明军,都有了准确的方向,纷纷大声呼吼着‘向西突围’,拼了性命,拼死向西面突围。
这时,在满桂和候世禄所在的主战场上,因为候世禄部儿郎们拼死冲起来的速度,前锋已经在后金军战阵中打开了一个缺口。
候世禄登时大喜,大喝道:“满帅,冲开口子了!冲出去啊!”
说着,他也顾不得其他了,带领身边亲随,拼死朝着这口子冲过去,他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维持住这个口子,甚至,将这个口子扩大!
满桂这边虽听不太清候世禄这边的呼喊,但满桂是何人?
被逼无奈的错误,他不得不去犯,但此时~,机会已经出现,他又怎的可能会浪费?
赶忙指引身边亲随,迅速跟着候世禄的方向,急急朝着这口子冲杀过去。
这口子是正黄旗的一个多牛录,不到七百人镇守。
他们虽尽是骑兵,但此时,鏖战到了这个程度,他们基本都是处在小范围的半静止状态,又怎的可能是候世禄这些冲起速度的明军精骑的对手?
很快,这口子被越冲越来越大。
这些正黄旗的后金军已经无法力敌,迫不得已,只得暂时向两边退却。
这登时让周边明军如获大赦,蜂拥朝着这个口子冲杀过来!
…………
第1017章 顺义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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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是堤坝里的洪水,终于钻开了一个蚁洞,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满桂和候世禄周边近两千人,便如同一片红色的赤潮,蜂拥朝着这口子外冲杀出去。
这也让被困在后面、更后面的明军儿郎们,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
他们又怎的还会犹豫?纷纷拼着性命,疯狂的朝这边冲杀,想要尽快与满桂和候世禄的主力汇合。
一时间,整个明军的气势都被带起来。
后金军虽还掌握着大部分主动权,却是被明军逼着、陷入了苦战。
山坡上,明黄色威武的大纛下,皇太极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此次交战,后金军看似仓促,但实际上~,皇太极在逼近顺义之前,早就有了充裕的准备。
依照皇太极的雄才伟略,他又怎的可能会轻易打没有把握之仗?
只不过,即便他的布局已经非常缜密了,麾下勇士们也执行的非常到位,却未曾料到,这竟然还是让候世禄生生冲杀出来一条血路啊!
但片刻,皇太极的嘴角边却是又露出了一丝笑容,喃喃自语道:“都是些好兵啊!只是可惜了……”
皇太极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大声喝令身边奴才:“传吾军令,明军主力已经败逃,再难成气候!全军向前突进,拿下城池,追杀明军!”
“喳!”
身边奴才飞速前去传令。
一旁,范文程的眼睛却是紧紧眯着,颇为复杂的看着前方已经快速逃向西面的艳红色人潮。
此时,范文程虽然年幼,但他却已经深得皇太极的信任。
在正红旗内部,他也跟着代善、以及代善的几个儿子,历经了数次战阵,有了一定的战争经验,对战争,也有了他自己的一些理解。
此时,满桂部和候世禄部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纪律性,斗志,团结性,完全超脱了范文程的预料。
这跟他之前,在这些后金军中听到的传言,完全不相符啊。
明军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菜!
若是筹谋充分、指挥得当的话,明军就算人少,却绝非就没有跟后金军一战的实力!
可惜啊!
范文程是清晰的了解明军的构架的。
他们赶来顺义之前,满桂和候世禄却也刚刚赶到顺义没几天。
尤其是~,满桂想请求京营的支援,却是被上头硬生生的给拒绝了……
范文程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啊。
他实在是有些不敢想象啊。
大敌当前,将领请求支援,非但没有任何收获,被冰冷拒绝,却还要继续留下来,执行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这些明廷的阁臣,他们……他们难道都是傻子么?
但待冷静下来,范文程却也了解了整个构架的核心。
昔年,沈阳,辽阳,广宁,这些个大城,腹心要害,何尝不是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就被大金轻易而居的拿下了?
明廷啊,明廷。
真是……真是从根子底下~~,都已经烂透了啊!
外行指挥内行,利用战事来排除异己,只为一己私利,却要置整个江山社稷于不顾!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哪怕有满桂、候世禄这样的猛将、雄狮,又怎的可能打胜仗?
更不要提,此时,威震天下的李元庆,还被他们死死的按在长生岛的‘冷板凳’上呢。
还好啊。
还好他范文程有先见之明,提前,便摆脱了大明的这摊烂泥汤子,提前投入了大金的怀抱。
大金虽是异族不假,但皇太极雄才伟略,又岂是崇祯这种是非不分、只知窝里斗的黄口小儿可比?
这时,随着满桂和候世禄部主力的突围,整个前方的战局,已经愈发明朗化。
大金主力越战越勇,不断的清缴、收割着周边的明军。
而明军余部,在尝试了数次集中突围未果后,已经开始陷入了混乱,各自为战,已经有了溃败之势,拼命朝着后方突围。
看这模样,用不了多久,顺义城,就要成为大金的战利品了。
范文程也赶忙将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战事上。
此时,满桂和候世禄部,已经冲出了主战场三四里外,持续向西南方向奔逃。
身后的后金军追兵眼见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已经不可能再追上,很快便也放弃了追赶,转而,调转马头,重新冲到了顺义城下的主战场。
顺义县城四里半外的一处小土坡上,“吁……”满桂猛的拉住了马头,停下了脚步,眼泪却是止不住的翻涌出来,“弟兄们,弟兄们啊!是我满桂对不起你们啊!!!”
一旁,候世禄也猛的停下了下来,赶忙摆手,招呼身边亲兵,去后方警戒,防止后金军再次发动突袭。
看着滔滔大哭,简直像是个孩子一般的满桂,候世禄的心里也相当不是滋味,“满帅,这事情……你已经尽力了啊!那些儿郎们,咱们,咱们也没有办法了啊……”
“啊-----!”
满桂忍不住仰天长啸,“老候,是我对不起他们,是我对不起他们啊!若我不去鲁莽冲阵,他们又怎会……”
候世禄的眼泪也流下来,“满帅,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啊!顺义县城的百姓、人马,此时还没有撤出来!咱们必须要尽快赶去与他们汇合啊!”
满桂当然明白候世禄的意思。
不说顺义县城的老百姓了,便是候世禄的宝贝儿子、候拱极,此时还在顺义县城啊。
若是不能将候拱极救出来,那他满桂,跟他狗日的袁蛮子,又有什么分别啊!
“老候,不能再墨迹了!咱们必须加快速度,能带走一人是一人啊!”
…………
满桂和候世禄两部在这边短暂休整片刻,又聚集起了五六百人手,人数勉强刚刚过两千。
两人也来不及犹豫,赶忙带领这些骑兵儿郎们,迅速奔向顺义县城南门。
这时,候拱极已经率领后续部队、百姓,开始出城。
看到两部主力奔过来,候拱极赶忙急急冲过来,“满帅,爹!鞑子马上就要破城了!前方的儿郎已经顶不住了啊!”
看着宝贝儿子无恙,候世禄心里稍稍放松一些,但看了一眼天色,要到天黑,至少还得半个时辰,百姓们想趁天黑混乱逃走,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忙看向满桂道:“满帅,老天爷要绝了咱们啊!这当如何是好啊!”
满桂此时也恨的牙根子都痒痒啊!
可惜啊!
在后金军主力的蜂拥浪涛之下,他们根本就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别说百姓们了,便是自己能不能保全,那还都是未知啊!
一咬牙,满桂恶狠狠的道:“老候!大侄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由不得咱们选了!快!现在大家派人收拢前方弟兄,能跑出一个是一个!这些百姓们……咱们只能待他日,再为他们报仇了啊!!”
候世禄一愣,片刻,也明白了满桂的意思。
虽然这样做不地道,但事已至此,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候世禄重重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拱极,你带你的弟兄,去两里外守候,收拢过去的弟兄们!一刻钟之后,全军撤离!”
候拱极虽然也极为不爽,但此时,哪还有他发话的余地?只能咬牙道:“是!”
忙快速带人离去。
而正哭着喊着、蜂拥从南门里冲出来的百姓们,却还毫不知情,满桂和候世禄,已经把他们卖了……
…………
京师。
紫禁城,皇极殿。
夜色已经深了,马上就要到子时了。
崇祯皇帝却依然没有睡。
他正坐在台阶之上的小圆墩上,居高临下的俯览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身边,小豆子和七八个小太监,正在帮他掌着灯,方便他看的更清晰。
地图上,被插着数面黑棋的地方,正是后金军各部所在的位置,而插着红旗的地方,则是朝廷官军所在的位置。
只不过,地图虽大,勾画的也很详细,但毕竟是平面,还是无法更清晰的表现出崇祯皇帝想要的效果来。
崇祯皇帝听说,在辽南,李元庆早已经研制出了一种叫做‘沙盘’的东西,可以利用一些沙石,在这种地图上勾勒出山川河流,道路设施,在军事指挥中,非常有效。
可惜啊。
在之前,崇祯皇帝一直以为,李元庆不过是想哗众取宠,卖弄他的小手段而已。
但到了此时,他这才明白,李元庆在军事的造诣,远远要高出他能理解的层面。
但他当然不会承认这一点。
他是谁?
他可是堂堂大明天子,整个天下的主人,又岂能是李元庆这种目无王法、目无君上的军阀、军头可比?
只不过,在此时,形势比崇祯皇帝想象的,还要糟糕不少啊。
这些卑贱的建奴,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王法君上啊,他们竟然要打到京师来了!
这~~,这不是活生生的抽他的脸么?
他才刚刚登基两年啊,这天下,就已经乱到这个程度了么?
“不不不!这只是偶然,这一定只是偶然而已。当年,英宗还有土木堡之败呢。我大明,不照样又搬回了乾坤?”
“便是嘉靖时,不照样也曾有过京师被围的经历么?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朕乃真命天子,区区跳梁小丑而已,又怎能动摇朕的威严?”
崇祯皇帝心中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量。
按照此时的大势,京师还有二十余万京营精锐,广渠门外,还有袁督师的两万余关宁精锐,加之,勤王的号令,已经传递天下,山陕、大同、山东、河南,等等各地的勤王大军,正在星夜兼程,赶来京师勤王。
皇太极不过区区几万人而已,他难道能同整个大明硬罡?
崇祯皇帝忽然止不住的冷笑。
皇太极知趣最好,若是这个狗蛮夷胆敢不知好歹,非要胡作非为,那~,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脑海中胡思乱想的想着,崇祯皇帝心里却早已经是一片纷杂。
他虽然心高气傲,志比天高,但说到底,他此时不过才刚刚满十八岁,也从未有过战争经验,还是个孩子啊。
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强自幻想着,不住的给自己打气。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小太监尖锐的呼声,“报!!!北方急报!北方急报!顺义,顺义失守了……”
…………
第1018章 京师告急
~~~~~~
“什么?”
崇祯皇帝不由大惊。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要来什么啊……
这才多久啊。后金军主力怕是才刚刚赶到顺义城吧?顺义城怎的……怎的就会失守呢?
但等他看完了情报,一直紧绷着、被压抑在胸腹中的烈火,终于忍不住的喷发了!
“他袁崇焕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近万精骑啊!近万精骑啊!这还不到一晚,就这么没了!没了啊!”
“来人!来人!速招袁崇焕入宫!朕要当面好好问问他!”
“是……”
周围小太监哪儿还敢怠慢?赶忙急急便去传令。
…………
此时,满桂和候世禄部,经过了大半夜的奔逃,终于赶到了广渠门外的关宁军大营。
一路之上,他们又收拢起来不少溃兵,但整体人数,也不过四千人。
就算明天天亮后,还能再收拢个千把人,但这却也意味着,今日这一战,他们至少付出了四千余人的伤亡。
更不要提,那些悲惨可怜的民夫和百姓们了……
袁督师在第一时间,便接见了满桂和候世禄。
只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较为中立的候世禄,在跟袁督师汇报着此战的详情,而满桂,则是闭着眼睛,跪在地上,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
“督臣,不是卑职和满帅不想力守啊!是……是鞑子的攻势实在是太猛了啊。顺义县城城小墙低,根本无险可守,卑职和满帅也……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出城力敌啊……”
看着跪在地上眼泪都要涌出来的候世禄,以及不知在哪里神游的满桂,袁督师的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
本就黑的小脸儿,一时更加黑了。
虽说他早就料到了,顺义县城不可能抵挡住后金军的大流,却也没有想到,紧紧才半天多时间,顺义县城竟然已经被皇太极给拿下了……
虽是对满桂不喜,因为满桂的是个‘刺头儿’,但袁督师还是了解一些满桂的能力的。
尤其是此时,满桂和候世禄皆是浑身是伤,明显都是经过了苦战。
这说明,皇太极急得很啊……
而且,这厮的胃口,怕~,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大上不少啊……
原本,袁督师并不打算,在此时,便将顺义失守的消息,递到京师城里。
但仔细思量,袁督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必须得让皇帝知道,鞑子的强大啊……
“今日之战,二位将军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具体是非功过,等明日,本官见了皇上,再做决断!”
“谢督臣大人。”
候世禄赶忙恭敬对袁督师行礼,小心扶起一旁的满桂,恭敬退出了帐外。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袁督师忽然露出了一抹凛冽的冷笑。
…………
满桂和候世禄刚刚走出没几步,宫里的传令太监已经到了,竟然是骑马赶过来,由此也可知,崇祯皇帝此时到底是有多急了。
袁督师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不慌不忙,慢斯条理的整理好了衣冠,这才翻身上马,跟随小太监入宫。
满桂和候世禄回到关宁军主力大营外、临时搭建起来的大帐,候世禄忙道:“满帅,形势有些不妙啊。明日,怕你我都逃不了责罚啊。可怜~,咱们这些弟兄们浴血奋战,到头来,在这边居然连个帐篷也没有啊!”
此时,刚刚进入三月中旬末,京师的天气还极冷,尤其是京师周围地势空旷平坦,北风就像是刀子一样。
可怜他们这些刚从顺义县城逃回来的败兵,几乎一无所有。
但前去跟袁督师讨要军帐,暂时休息,却只得到了一顶,便是去寻些干柴,都要求爷爷告奶奶,更不要说是饭食和干草了。
此时,满桂和候世禄这帐外,近四千两部儿郎,只是缩在柴火并不充裕的篝火旁,依偎着战马,依偎着同伴,就这样在猎猎的夜风下发抖。
满桂看了候世禄一眼,“侯帅,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候世禄跟满桂早已经成为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候世禄也没有隐瞒,低声说出了他的想法,“满帅,咱们必须得咬死了,顺义县城无法坚守,咱们只能出城搏命。”
满桂重重点了点头,却低声道:“侯帅,此事,本与你无关。再者,也不能让拱极受到咱们的牵连。明日,你可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满帅,这,这怎的可以啊?”候世禄不由大惊。
满桂却一笑:“侯帅,此事就这般说定了。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我有办法过关的。咱们别在墨迹了,赶紧去外面帮忙。必须先让弟兄们熬过这一夜啊。”
…………
就在满桂和候世禄满世界求爷爷、告奶奶,寻找营帐、干柴的时候,这时,袁督师也来到了威凛的皇极殿内。
“臣袁崇焕,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卿,不要来这些虚礼了!今日顺义之战,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为何不到一天,顺义居然都没有坚持下?”
看着眼前暴躁的崇祯皇帝,袁督师却不疾不徐,思量片刻,这才拱手道:“回皇上的话。顺义县城城小墙低,人手亦不足。失守也在情理之中。咱们的主要防线,还是在京师。顺义,不过臣的一颗缓兵棋子。”
崇祯皇帝看袁崇焕气定神闲,仿似一切尽在掌握,原本暴躁急切的心情,也稍稍缓过来一些,忙道:“袁卿,若顺义不能守,为何袁卿还要安排重兵,前往顺义?这,这不是白白浪费兵力么?”
崇祯皇帝毕竟不傻,他这时也看出了,袁督师的排兵布阵有问题。
袁督师却依然不慌不忙,恭敬拱手道:“皇上有所不知。鞑子行军速度极快。若是臣不在其行军路上,布上一些小石子,又怎能将鞑子主力,吸引到咱们提前部署的包围圈里?”
“呃……”
崇祯皇帝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虽然他极为心疼满桂和候世禄损失的几千骑兵,但此时,必定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就像后世的那句玩笑话,‘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在此时,他也只能选择先相信袁督师了。
“袁卿,明日……明日鞑子主力,怕就要逼临京师城下了吧?”
袁督师忙恭敬一拱手:“皇上,臣也真要跟您说起此事。按照这般事态来估计,明日下午,或是傍晚,后金军主力便可抵达京师城下。臣恳请皇上,到时,可前去广渠门城墙观战!”
“这……”
崇祯皇帝一愣,心中明显有些犹豫,但片刻,他也想明白过来。
袁崇焕既然敢保证五年平辽,必定是有真本事的。
再者,京师城高强厚,宽阔无比,鞑子又怎的可能轻易进来?
尤其是,这不正是显示他威严的好时刻么……
思虑片刻,崇祯皇帝沉声道:“好!袁卿,希望明日,你不要让朕失望!”
“是!臣必全力以赴,以报陛下恩德!”
袁督师赶忙恭敬跪倒在了地上。
…………
袁督师走后,崇祯皇帝却一下子跳起来,忙摆手招过身边的小豆子,“去,快去将大伴请来。”
“呃?是。”
小豆子怎敢怠慢?赶忙急急离去。
不多时,已经休息的王承恩,急急赶到了这里,忙恭敬道:“皇上,发生了何事?”
崇祯皇帝忙小声将事情的经过,对王承恩叙述一遍。
王承恩面色登时大变,忙低声道:“皇上,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您乃万金龙体之躯,岂可,岂可轻易去犯险境啊……”
崇祯皇帝却摆了摆手,“大伴,你休要再劝。朕意已决!我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皇太极既然敢来,朕又怎好不见见他?不过,大伴,朕的安危,可就全交由你了……”
…………
餐风露宿的一夜,在煎熬中缓缓过去。
天亮后,袁督师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折腾满桂和候世禄这帮人。
很快,有人送来了营帐,又有人送来了补给和干草。
满桂和候世禄一众人,勉强算是在明军防线南侧,有了丁点儿的落脚之地,不至于再餐风露宿。
而有了他们的经验教训,今日,袁督师亲领的关宁军大营,从一大早,便迅速运转了起来。
后金主力马上就要兵临京师城下了,便是京营的这帮大爷们,也不敢再‘占着坑不拉屎’,出工不出力,迅速搭建着各种火器的发射构架。
满桂和候世禄也乐得清闲,关键是想帮忙,人家也不给他们机会啊。
他们稍事休整,可开始迅速布防他们的防线。
有着与李元庆长时间的接触,对于防御,满桂也从李元庆身上学到了很多。
尤其还有从辽南军校毕业的近五十名军官们的帮忙,他们很快就行动起来。
当然,与袁督师的关宁军主力和京营主力相比,他们这边,无论人手还是工具,都要简陋的多了。
主要是挖战壕,堆土墙,用这最原始的方式,构架人工的天堑。
就在满桂他们的工事群体刚刚架构的差不多,身后的城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
众人忙回头去看。
却正看到,崇祯皇帝的天子仪仗,出现在广渠门的城墙上,居然是天子亲临了!
满桂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这,这袁蛮子,他究竟是想干什么?他这是要把整个大明都玩死么?
但此时,这一切,又怎的能有他满桂说话的机会?
他也只得吩咐麾下儿郎,继续挖掘工事,哪怕真的出现了变故,那时,他也能有反抗的余地。
…………
第1019章 蟒袍、玉带、天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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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的亲临,极大的鼓舞了广渠门外明军的士气。
便是京营的这帮皇亲国戚、大爷兵们,也不敢再偷懒耍滑,简直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要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
此时,关宁军营地正中,刚刚搭建好的高高的临时指挥台上。
袁督师一身华贵的紫色蟒袍,身披艳红色的大披风,腰束白玉带,手持尚方宝剑,虽然身材有些矮小,但这威风凛凛、淡定自若的强大气场,却说不出的耀眼!
便是在几里之外,都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
只不过……随侍崇祯皇帝、一大早就被折腾起来、正陪同皇帝在广渠门城墙上观战的一众大佬、文臣们,此时~,心思却有些各异……
有人喜欢出风头,某种程度上,其实大家都可以隐忍……只要你不去触犯大家的利益。
大家其实也乐得看看耍猴儿、跳大神,为这平淡的生活,找点乐子。
但此时~,有人却为了出风头,把天子都搞到前线,将大家都置于险境,那~~,这触犯的,可就不是一人、两人的利益了!
但~,但凡是能随侍天子之人,又有谁是傻子?
此时,自然是没有人会表达出半分不满,反倒是会极尽赞美之词,要把此人捧上天。
只是,这个人身上的一切,却是也被无限放大开来,大家都在等着呢……
此时,已经快要到正午,关宁军营地的火器架构,基本上已经搭建完毕,正在加紧调试。
马上就要到饭点了。
虽有御厨、各家的大厨,早已经为一众权贵们准备好了‘便当’,但此时~,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光线刺眼,可北风却是极为凛冽。
一阵风吹起来,就是一阵烟尘。
天子、权贵们虽有高大的城墙遮掩,但这种东西,挡得住后金军,却是挡不住风啊。
尤其是此时,仿似老天爷也在同大家伙儿作对。风一阵阵刮个不停,尘沙飞扬。
这他娘的!
到底是吃饭,还是吃土呢?
这些权贵大佬们,随便哪一顿,不是十几个、几十个好菜,娇妻美妾好生伺候着,何曾受到过这般委屈?
崇祯皇帝身边不远,给事中许誉卿看着不远处袁督师威凛的身影,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老袁啊……他这是要自己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啊。
某种程度上,许誉卿其实也能理解袁督师的苦衷。
寒窗苦读数十年,好不容易,金榜题名,鲤鱼跃龙门,踏入了这个光鲜的名利场,却哪曾想,没人没关系,连个知县都混不上。
好在~,老袁也真是个狠人,一咬牙,硬是逼着自己,前往了风霜遍地的辽地。
这一晃,就是十几年啊。
这十几年,可是他人生中最风华正茂的十几年啊!
人这一生,又有几个十几年?
许誉卿其实很理解袁督师此时这般扬眉吐气的感觉,一朝蟒袍、玉带、天子剑加身,定要天下人好好看看他的真正实力!
可,可老袁这么搞……那是一丁点儿的退路也不给自己留啊……
他就不害怕,万一……万一他从这高处掉下来,那……
前方,巍峨的天子仪仗下,崇祯皇帝的面色和心情却都是相当不错。
在这时,他也已经想明白,袁崇焕既然敢搞出这么的场面来,必定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万全的把握!
再加之,此时,广渠门周边区域,足足聚集了十万余精锐大军。
又有巍峨的京师城墙作为依托,他是大明的真命天子,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崇祯皇帝此时已经非常期待,期待着皇太极和后金主力赶快冲过来,好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我皇明正统的真正实力!!
“去。再派人下去问问。鞑子主力到哪了?”崇祯皇帝有些急不可耐的对身边的小豆子吩咐道。
“是。”
小豆子不敢怠慢,赶忙派人下去通传。
不多时,已经有小太监快步跑到了高高的指挥台上,恭敬对袁督师请示道:“督臣,皇上有口谕,询问您鞑子主力现在到哪了?”
袁督师凛凛一笑:“鞑子主力距离京师还有三十里地,且让皇上先稍待片刻。”
“是。”
小太监赶忙急急回去复命。
一旁,一直在这边随侍袁督师的祖大寿却快要被吓尿了……
刚才,明明有哨探过来禀报,鞑子主力距离此时还有五十多里啊……
此时已经是马上接近正午,按照正常的脚程来算,他们要顺利赶到这里,至少,得到傍晚、甚至是天黑啊。
可袁督师却……
袁督师自然注意到了祖大寿有些惊恐的表情,淡淡凛凛一笑:“祖将军在想些什么?”
祖大寿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吃力的咽了一口唾沫,“督臣,没,没什么……”
犹豫了一下,祖大寿还是说出了他的担心,“督臣,鞑子……鞑子主力今天赶过来应该没有问题。可,可就怕他们不上套,不到广渠门这边来啊。若,若万一,万一他们去了北门、西门,那……”
祖大寿,包括他们祖家一门,此时已经是上了袁督师的贼船,若万一袁督师有个好歹,那他们,可也绝别想逃的了干系啊。
在这般状态,也由不得他祖大寿不卖力、不提前设定好后果啊。
袁督师却淡淡一笑:“此事~,祖将军无需担心,后金军主力会来的,他们一定会来这里的!”
“呃?这……”
祖大寿一愣,但袁督师已经说得这般坚定,他又还能说什么?
他是无论如何,就算是杀了他,也绝不可能猜透袁督师心中所想的,忙恭敬称是。
袁督师静静的看着前方、东北方向,不断翻滚的烟尘,眼神却一片坚定!
…………
后金军前锋赶至的速度,比明军预想的还要快上一些。
刚到申时中刻,大概下午四点左右,三四个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的牛录,差不多有个两千多人,胯下战马翻滚着飞扬的烟尘,已经逼近了广渠门外明军的防线。
众人等了这么久,看到正主儿终于来了,城头上登时一阵骚动。
崇祯皇帝也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必须要好好看看,这些竟敢蚕食他的江山的狗鞑子,究竟是个什么狗模样!
一旁,王承恩变戏法般,小心掏出了一柄千里镜,笑着递到了崇祯皇帝的手里,小心笑道:“皇上,这东西叫千里镜。是前年还是大前年时,李元庆进京时,送给皇上您的。这东西看远处的东西,特别好使,很清楚。皇上,您试试这东西。”
王承恩说着,忙恭敬垂下了头,眼角的余光,却是在小心打量着崇祯皇帝的脸色。
事到如此~,王承恩也发现了,他之前,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这般压迫性质的对待李元庆,简直……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此时此景,若是有威凛天下的李元庆在此,众人又何须如此担忧?
是。
李元庆现在~,的确已经成为了大明有些……有些尾大不掉的军头,但~,李元庆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非常规整,极为的有条理。绝不会是说大话,更不会肆意妄为!
你便是想对他李元庆生出不快,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但反观袁督师……
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大炮’啊。
他是什么话,也敢往外说,什么事情,也敢去做啊!完全不去理会,他究竟有没有这个实力!
可惜啊!
在此时,生米已经被煮成了熟饭,木已成舟……
尤其是王承恩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了解他的小爷的性子的,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甚至……就算是撞了南墙,他也绝难回头啊……他是绝对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承认他是有错误的……
但此时,王承恩的心里却总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袁崇焕此人……很可能会出问题啊……
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为了小爷,他王承恩也不得不,提前准备好一些筹谋了啊。
依照李元庆的性子,若江山社稷真的出现了问题,他是绝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李元庆?”
一听到王承恩说出这个名字,崇祯皇帝原本已经拿在手里、正要放在脸上的千里镜,登时愣在了空中。
片刻,他有些冷冽的道:“大伴~,李元庆是何时送这东西给朕的?朕怎的不记得了?”
王承恩忙小心道:“皇上,奴婢一时也记不清了。不是前年,难道,难道是大大前年……”
看着王承恩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崇祯皇帝又怎的能不明白王承恩的心思?
他自幼,便由王承恩一起陪伴长大。
王承恩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王承恩呢?
片刻,崇祯皇帝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却是将千里镜,拿在了手里,小心朝着前方观看。
王承恩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小爷这边,有些松口的意思了。这事情,有门啊。还不至于坏到没法挽回的程度啊……
这千里镜并不是太过精美,颇为宽大粗壮,但好处却是视野更宽阔,效果极好。
此时,在千里镜内,崇祯皇帝可以清晰的看清远处、这些狗鞑子的衣着打扮。
他们都骑在很高大的战马上,一人双马、甚至三马。
穿着各式花花绿绿的铠甲,背后插满了各种旗帜,背着箭壶,腰间都挂着马刀。
马鞍上,还放着各种杂七杂八的兵器,有大锤,有钩子,甚至还有鞭子,狼牙棒,简直五花八门。
崇祯皇帝在之前,是对这些后金做足了功课的。
扫视着后金军阵中最大、最高的一杆旗帜,他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镶蓝旗的一个贝勒。
贝勒,应该就相当于大明的宗室了吧。
既然有宗室过来,那~,皇太极这狗贼,应该也不远了吧……
这些后金军显然非常精于战阵,在明军前哨防线两里半之外,他们便停下了脚步,不再轻易往前。
有不少零星的后金军哨探开始朝着几侧密布,其余的主力,似乎是要准备挖掘工事,安营扎寨。
崇祯皇帝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但片刻,他却微微摇头失笑。
他还是太急了啊。
后金军刚刚过来,如果不能把后续安置妥当,又怎的可能轻易发动进攻呢?
皇太极此人,可是绝没有这么简单啊。
…………
第1020章 天时、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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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呼呼的从身后掠过,带起一阵翻滚的细碎沙尘。
看着眼前高大、巍峨、宽阔的仿似神迹一般的京师城池,饶余贝勒阿巴泰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片刻,他也看到了城头上、高高耸立着的连绵的明黄色的天子仪仗。
“呵呵。明人的小皇帝,竟然也来这边观战了啊。”
阿巴泰忽然轻蔑的一笑。
没有了李元庆的掣肘,大金的勇士们,进入这明人的腹地,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跟逛自家的菜园子差不多啊。
说起来,李元庆之所以不能参战,甚至,之所以引发这场战争,大金还真是要好好感谢这个幼稚的可笑的明人小皇帝啊。
可恨的是,他阿巴泰已经在此次入关中立功不少,并拔得了头筹,鞍前马后。但老八这个狗杂碎,却是死死的压着他,仅仅给了他这个不入流的小贝勒,连德格类那种奶~娃子,都比他要强出数倍!
这真是欺人太甚啊!
不过,阿巴泰心里非常明白。
他的母亲仅是个卑微的小丫鬟,他没有母族给他强力支撑,父汗在位时,他也有或多或少的错误,并没有得到父汗足够的信赖,这才使得,到了今天,他如此被动,沦为了许多狗杂碎的笑柄。
但阿巴泰的心里却也有着他的坚持。
以前犯过的错,并不可怕,关键是要把握住以后!
没有人帮又怎的?
那他便靠他自己的实力冲起来!
此时,满打满算,阿巴泰麾下,只有五个多、不到六个牛录的实力,这在老奴的血脉中,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他必须要在此行中,捞够足够的奴才,进一步扩展他的实力。
尤其是,若是能攻下眼前这座巍峨的、简直神迹般的雄城,拔得头筹,那~~,老八还敢这么对他么?
不过~,这明人的守将,倒也有些手段。
周围的庄子、村子,早已经被提前清空了,勇士们一路赶过来,没有碰到丝毫的油水。
尤其是这明人的京师实在是太大、大巍峨了,护城河又是极为宽阔。
此时,天虽冷,但这护城河里,不知道是加了什么东西,竟然没有结冰。
这就让勇士们非常难受了。
周围并没有足够的材料来制作攻城器械,他们就不可能跨越这宽阔的护城河,到达这雄浑的城墙下进行攻城,只能是被明军的哨探牵引着,来到这东门外的旷野上。
“呵呵。米粒之光,也敢于皓月争辉?”
看着眼前明军连绵的沟壑防御,阿巴泰忽然露出了嗤之以鼻的轻蔑笑容。
在之前,大金的勇士们,一直冲杀到这里,根本就没有浪费丝毫的力气。
尤其是,大金精心筹备了几年、耗费了无数心血、花费了无数银子的秘密武器,更是还没有发挥的机会。
此时,李元庆和长生营的那帮狗杂碎不在这里,这些卑贱的明狗子,还想妄图挡住大金勇士们的攻势?
这京师里,可是明人小皇帝的居所啊。那可是必定有不少好财宝啊。
正在思虑着,身后忽然有奴才快速策马过来禀报:“主子爷,大汗的仪仗,已经到了五里之外。”
“嗯?”
阿巴泰眉头一皱,老八这厮,竟然来的这么快。
看来,这厮是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啊……
片刻,阿巴泰也反应过来,低声吩咐道:“快,快去丈量营地,准备给大汗扎营。”
“喳。”
身边奴才赶忙去忙活。
阿巴泰心里虽然对皇太极恨及,极为不满,但他却也非常忌惮皇太极的手段和威势,这个死胖子,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啊’。
很快,这边的奴才们便迅速忙活起来。
不多时,皇太极也快马抵达了这边。
阿巴泰赶忙快步跪倒在地相迎,“奴才阿巴泰,见过大汗。”
皇太极笑着摆了摆手,“七哥,不必如此多礼。前方形势如何?”
皇太极在平日里,极为少有喊阿巴泰‘七哥’的时候。在很多时候,基本上都是以‘老七’、‘饶余贝勒’相称。
此时,听到皇太极居然喊他七哥,阿巴泰的心中登时也有些畅快,忙恭敬道:“大汗,明人的小皇帝也来观战了。”
皇太极一愣,片刻,嘴角边却是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忙往旁边一伸手。
马上,就有亲卫奴才为他拿来了一柄千里镜。
皇太极这千里镜,是他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辽南搞到手,一直被他视若珍宝。
皇太极拿着千里镜,细致的看向前方城头方向。
这时,城头上的崇祯皇帝也注意到了皇太极的大纛仪仗,原本已经稍稍有些放松的身形,不由陡然一紧,握着千里镜的双手,止不住的开始有些颤抖起来。
“看!看那边,那,那是不是奴酋的仪仗?”
“额?好像是。八~九不离十啊。奴酋皇太极竟然亲自过来了?”
“………”
很快,崇祯皇帝身边的王公权贵们,也发现了不远处的异常,登时一阵低声议论纷纷。
崇祯皇帝的身形登时更紧了。
皇太极,终于来了啊!
皇太极这时也在观察着崇祯皇帝的仪仗,但只看了片刻,他却淡淡一笑,转而开始关注向京师城外、关宁军的阵地。
区区一个奶~娃子,毛还没长全呢,别的没学会,却先学会自毁长城了,又有什么,是值得他皇太极去关注的?
倒是袁督师,这关宁军的阵仗,有些意思啊。
此时,袁督师也在紧密的观看着皇太极这边的仪仗,眉头紧紧锁住。
是骡子是马,终于要到了拉出来溜溜的时候了啊!
只是~,皇太极比袁督师想的,还要来的更快一些。
看这模样,这个死胖子,也有些急不可耐了啊。
若是寻常人,在这般状态,必定是非常紧张,因为站在袁督师的角度,他根本就没有了任何后退的余地。
哪怕只退一步,身后却也是无底的万丈深渊。
但袁督师明显天赋禀异,远远异于常人。
越是在这般状态,他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是愈发兴奋~,并不算是太有力的拳头,都攥的‘咯吱’作响。
他等待了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啊!
双方的对峙大概持续了一刻钟多,皇太极却已经没有了太多兴趣,再来看明军的阵势。
他放下了千里镜,笑着对身边恭敬侍立的阿巴泰道:“七哥,此战,你可有什么好想法?”
阿巴泰早有准备,忙恭敬道:“大汗,明军阵势明显筹谋已久,看似坚固不可破。不过,奴才能感觉到,他们明显都非常紧张。咱们必须要先声夺人,威慑他们的士气。”
皇太极不由笑着点了点头。
老七这人,有些自傲是不假,但其军事眼光,却也是毋庸置疑的。
片刻,皇太极一笑道:“七哥,我大金又该如何先声夺人?”
阿巴泰一笑,胸有成竹道:“大汗,此事~,也非常简单……”
…………
皇帝亲临,百官相随,明军第一天的防守阵势,颇有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势。
可惜的是,后金军主力还并未赶至,众人期待的大战,并没有在今天到来。
不过,皇太极的亲临,还是给了京师中一众王公权贵不小的威凛和震慑。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为袁督师圆过了这个场。
天黑时,崇祯皇帝又把袁督师招到了城头上,温言勉励,希望袁督师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可以再接再厉,扬我皇明国威!
恭敬送走了皇帝的仪仗回宫,袁督师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片刻,这才不疾不徐,迈着八字官步,江山在握般的回到了关宁军的营地。
崇祯皇帝回到宫中,草草的吃了几口御膳,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在经过了最初的恐惧和害怕之后,崇祯皇帝忽然……忽然也有些想明白了袁督师的用意……
鞑子,不过就是这模样。
皇太极又怎的?他也不可能插上翅膀,直接飞到京师城里来不是?
大明此时拥有天时地利人和!
难道,还会怕了这些茹毛饮血的狗鞑子?
崇祯皇帝心中登时越来越期待,期待着明天的大战到来!
他必须要在一线,亲眼目睹、并见证、指挥~,这个足可以名垂青史的时刻!
…………
夜色已经深了。
北风越刮越大,呼啸着席卷而过。
关宁军主阵南侧的满桂部临时军营,满桂此时依然没有入眠。
今日,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准备迎接天子、加上袁督师的雷霆之怒。
但令满桂诧异的是……他一直等待的这场‘暴风雨’,却并没有及时来临……
这让满桂一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但今晚目睹着后金军扎营,密布工事,为明天的攻势做准备,满桂忽然抓到了什么。
袁督师此人,还真是……
不过,即便是袁督师已经筹谋的极为精准,一副江山在握的模样,但满桂的心里,却总有些……有些不妙的预感。
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没有办法去解释。
就像是草原上的孤狼,对于未知恐惧的一种本能上的反应。
满桂总感觉,明天,这战事,怕~~,怕绝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啊……
皇太极筹谋了这么久,简直是以雷霆之势,杀入了大明的腹地,难道,他,他真的就能这么轻易、便上了他袁督师的套儿?
满桂不由又想起了以前、在酒桌上,李元庆对皇太极的评价,“皇太极此人,雄才伟略,实乃盖世之枭雄也。对于此人,哪怕是一个细节,也绝不能轻易放过!”
“元庆,若是你在哥哥此时的位置,又当如何是好呢……”
“呵呵。袁蛮子真是好手段啊!哥哥我还是看轻了他啊!”
“若是他袁蛮子败了,哥哥我一眼逃不脱干系。但~,若是他袁蛮子胜了,怕是哥哥我这小命就……”
满桂点燃了一颗雪茄,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火光闪烁的后金军营地,一时,有些呆住了。
…………
第1021章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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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还未放亮,崇祯皇帝便已经起身来。
简单洗漱完毕,草草的吃了几口早饭,崇祯皇帝便带着护卫、仪仗,急急赶到了广渠门的城头之上。
大战即将开启,身为天子,他绝不能放过哪怕是一个细节!
他必须要让天下人都看到,他皇明天子的威严和正统!
关宁军阵中,袁督师也早早就起身来,事实上,昨夜,袁督师近乎一夜未眠。
虽然表面上淡定无比,但这事情,毕竟实在是有些太大了,简直是可以滔天啊。
即便袁督师的心理素质再好,但若说是不紧张,那又怎么可能呢?
他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他的计划,直到确保万无一失,再没有任何一点纰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简单洗漱,吃了几口早饭,便来到了高高的指挥台上,查看后金军的阵势。
此时,袁督师最大的依仗,便是他判定,皇太极此次入关,逼临京师,并不是为了真正的攻克京师城池,而是过来对大明耀武扬威。
因为以京师城池的纵深和防御,别说皇太极只有四万人了,便是四十万,也绝不可能轻易破城。
当年,京师城池,不是没有面临过几十万、甚至是近百万异族大军围城的时候,但那又能如何?
僵持几天,这些卑贱的蛮夷们,不照样都是灰溜溜的退兵了?
尤其是此时,有关宁军的两万余精锐骑兵,再加之有京营强大的火器作为辅助,袁督师非常坚定的相信,只要他能把皇太极这跳梁小丑打疼了,皇太极便绝不可能敢再乱来。
要知道,后续、连绵不断的勤王兵力,很快就会赶到京师城下。
若是皇太极还不知好歹,那~,他来的容易,想走~~,可就绝没有那么容易了。
如此,天子就在观战,他袁督师大发神威,到那时,天底下,又有谁?还有谁?敢违抗他袁督师的威势?
某种程度上,这倒真不是袁督师自大。
有着在辽地十余年的辛苦经营,加之他亲自监督、修造了宁远城。
又有着在宁远城这几年几次大战的历练,也包括从李元庆、祖大寿、左辅、朱梅、赵率教这些人,这些当世之将领身上,学习到的军事知识,在防守方面,袁督师已经有了很高的造诣。
此时,明军不但拥有天时地利人和,更有天子亲临,将兵效命,这场仗还没开始打,他袁督师其实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只不过……
任何事物的发展,不可能总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啊……
在天色放亮后,后金军阵营中,率先开始有了动作。
一口口大锅,正不断的沸腾翻滚着,袅袅的炊烟和肉香气,竟自随着北风,飘到了这边的关宁军营地中。
大约五六个牛录,三千多人的兵力,正在快速集结、披甲,看模样,是要准备发动攻势了。
这时,祖大寿快步攀上了指挥台,急急来到了袁督师身边,“督臣,鞑子看模样是要攻城了啊。”
“慌什么?”
袁督师极为不悦的看了祖大寿一眼。
“呃?是。”
祖大寿也反应了过来,忙恭敬侍立一旁。
袁督师这才收回了凛冽的目光,淡淡道:“祖将军,依你的观察,鞑子想要填平壕沟,需要多久?”
祖大寿想了一下,这才道:“督臣,咱们挖的壕沟虽多,但并不深。若是鞑子放开了速度来填,怕,中午之前,他们就应该能清出道路。但……但这些壕沟,只是防骑兵有好效果,防鞑子的精锐步甲,却是……”
袁督师冷冷一笑,“此事,本官心中自有计较!祖将军,鞑子两翼的哨探游骑,本官就交给你了!”
“是。”
祖大寿怎敢反驳?赶忙恭敬离去。
…………
辰时初,七点出头。
后金军这边率先有了动作,五六个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的牛录,簇拥着近万余人的汉人百姓奴隶,拿着铁锹、扛着沙土袋,哀呼惨嚎的被推到了前线。
稍有动作慢的,轻则被身后的鞑子步甲抽鞭子,重则,直接被鞑子拿刀砍杀!
这仗还没开始打,浓郁血腥气味,已经开始弥漫在了上空。
“这些卑贱的狗鞑子啊!竟然,竟然胆敢如此对待我大明的子民啊!真是该千刀万剐,真是该千刀万剐啊!!!”
城头上,崇祯皇帝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由暴跳如雷。
周围一众阁老权贵们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虽说这种事情,通过各方面的渠道,他们早就有所耳闻,但真正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此时~,却还是第一次。
王承恩今天的精神头有些不太好,他的右眼皮一直在偷偷的跳。
华夏民间一直有句老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让王承恩的心里总感觉有些异样,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但此时这种关节,他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
忙小心规劝着崇祯皇帝道:“皇上,您先息怒,息怒啊。这些狗鞑子,本就是茹毛饮血的蛮夷。等一会儿,咱们一定要让他们尝尝咱们大明王师的威严!”
崇祯皇帝只感觉他的脸,在被皇太极活生生的用力抽啊。
这种事情,若是他天子看不见,也就算了,但此时,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又怎的能视而不见?
好在,王承恩毕竟老成持重,他的话,让崇祯皇帝心里稍稍放下了一些,也有了个台阶下,忙狠狠的啐道:“大伴说的好!等下,咱们一定要这些狗鞑子,好好尝尝咱们王师的厉害!”
此时,明军、后金军双方阵营相隔的很近,不到三里地,地势又极为平坦开阔。
不多时的功夫,后金军的大流已经推到了明军前哨阵地一里之外。
袁督师对这种情景早已经习以为常,黝黑的小脸儿波澜不惊。
但身后,他的一名幕僚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忙小心提醒道:“东翁,若,若是等下,这些狗鞑子,要用这些百姓来当炮灰,咱们又当如何……”
袁督师却不疾不徐,淡淡一笑:“若不让天子知晓鞑子的凶残,他又怎知道辽事之危?”
“这……”
幕僚登时哑口无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忙小心退到袁督师身后,小心打量着整个战场的局势。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太好。
刚刚过了辰时,大概九点多出头,并不算强烈的太阳忽然躲进了云层里,风势也停了下来,整个战场上,开始弥漫起了一层淡淡的雾霾。
一时间,整个战场的能见度登时低下来不少。
双方战阵倒没什么,但广渠门的城头上,一众随侍天子的人群却登时有些燥乱。
有大佬赶忙劝解道:“皇上,这天气不好,若是久留此地,难免不会发生变故。还请皇上早些回宫坐镇,前方将士们,才可更为安心效命啊。”
“对,对。皇上,前方危险,鞑子凶残,您是万金龙体之躯,可不能轻易以身犯险啊!”
“皇上……”
身边登时掀起了劝解的狂潮,崇祯皇帝本就心情烦闷,一时不由更为暴躁:“都给朕住口!朕是天子!我皇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你们休要再劝!今日,朕心意已决,定要在这里,观看我王师威严!”
“这……”
身后一众王公大佬们登时无语。
但皇上已经发了话,他们又还能怎么办?只得小心躲在了更为安全的垛口之后,查探着前方的形势。
因为复杂连绵的沟壑地形,上午,后金军这边,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能是推土填沟。
不过,快接近午时时,原本愈演愈烈的雾霾,却忽然被又乘势而起的北风吹散,太阳又从云层里露出了头,给整个天地带来了更多的光明。
崇祯皇帝不由大喜,哈哈大笑道:“看到了么?连老天爷,也站在我皇明这一边啊!”
身边一众王公大佬们又怎的能放过这种机会,纷纷马屁声不断,不断找寻着崇祯皇帝的g~点。
但这时,后金军的推土攻势,基本上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主要是皇太极此时也很急,这些汉人奴隶们,昨夜,根本就没有得到丝毫的休息,一直在加班加点的干活。
加之这几日天气不是特别冷,整个脚下的泥土,并没有被冻结实,这些奴隶们挖起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费力。
而袁督师在设计这些沟壑的时候,主要就是为了防御后金军战马的突袭,而并不是为了防备步甲,所以沟壑挖的不深,此时后金军填起来,也不用这般费力。
某种程度上,双方似乎有一种难言的默契。
此时,后金军已经在主战场一里之外,堆砌了一道高高的辅助防御土墙,在这土墙前后,还有不少进攻性的高矮土墙。
远远看去,高高低低,错落纷杂。
看着似乎是有些不好看,但有明眼人已经看明白,这些土墙的作用。
这时,随着天气转为晴朗,皇太极也登上了后金军阵中,刚刚搭建好的指挥台。
不过,相对于明军、袁督师的指挥台,皇太极的这个观察点,要更靠后。大概在正面战场三四里之外。
他还是非常忌惮~~,明军红衣大炮的威势的。
此时,与众人想的不一样的是,后金军并未让这些已经疲劳辛苦了一上午的汉人奴隶们,直接冲上来当炮灰,而是把他们驱赶到了战场两侧,让他们自己哭叫着返回后金军大营。
看到这一幕,袁督师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这~,这是皇太极要当着大明天子的面,收买汉人的民心么?
但他还来不及多想,后金军方面,激昂的冲锋鹿角号鸣声,已经刺耳的响起来。
不多时,约莫有两三千人的披甲人、蒙古人,如同五花八门的艳丽潮水一般,顺着土墙,激昂着、怒吼着,蜂拥朝着明军阵地冲过来!
大战,一触即发!
…………
第1022章 神火飞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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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臣,鞑子上来了!”
“督臣,鞑子据前哨阵地还有三百步!”
“督臣,鞑子据前哨阵地还有二百五十步……”
前方,传令兵不断的通过声音,对袁督师汇报着前线的最新战况。
在这般状态,声音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传递方式。
此时,后金军的整个攻势,并不是太过威凛,基本还是以探路、试探为主,速度并不快。
但即便是这般,城头上,崇祯皇帝和一众王公权贵们,心却都已经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但关宁军主阵营,袁督师这边,却依然淡定自若。
他并没有着急下达命令,更没有急于下令开火。只是不疾不徐的观察着后金军的阵势,仿似一切尽在掌控。
“皇上,鞑子已经上来了啊!前方,前方为何不开火?快击溃他们啊!”
“是是是。皇上,鞑子马上就要逼近咱们大明的阵地了啊。快下令下方的将士们开火吧。”
“………”
崇祯皇帝身边,有些勋贵已经沉不住气了,纷纷出言请求。
他们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些狗鞑子竟然当着整个大明朝廷的脸面,这般嚣张,直接危及到他们的安全。
此时,崇祯皇帝虽也是极为紧张,但天子的威严,还是强迫他自己,保持着最后的镇定。
崇祯皇帝这时也看明白,先上来的这些鞑子,穿着简直五花八门,说的不好听一点,简直就如同是叫花子。
这明显不是后金军的精锐。
皇太极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肃静,肃静!前方有大员指挥作战,尔等慌什么?”
虽是心中不明白,但看到前方,高高在上的袁督师依然淡定自若,崇祯皇帝心中也有了些许底气,大声呵斥周围勋贵。
这些勋贵们登时不敢再多言,只得眼巴巴的小心看着前方战事。
此时~,如同袁督师料想的几乎无二。
这些披甲人、蒙古人的杂役,在推到明军前哨阵前二百步的范围内,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开始在整个大明朝廷和数万明军将士的眼皮子底下,挖坑、堆土墙,似是要为下一步,他们主力的到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二百步,除了火炮,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弓箭射不到,鸟铳打不到。
像是标枪、飞斧之类的投掷性武器,更不可能打的到。
虽然这些鞑子奴才就在明军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嚣张,但火炮不开火,明军真就还拿他们没办法。
但这毕竟是打仗,就算输了人场,却也绝不能输了气场!
有京营的大爷兵已经忍不住,他们小心躲在战壕、土墙之后,开始对这些狗鞑子破口大骂。
开始只是一人两人,但很快,所有京营的大爷兵们都反应了过来,登时开始‘群起而攻之’,熟练的京片子,简直恨不得把皇太极的祖宗十八代,都给从坟里刨出来卷一遍。
这些披甲人、蒙古人的奴才,有不少人都能听懂汉话。
尤其是京营的京片子,国骂,实在是太标准了,简直堪称是国粹啊。
这些披甲人、蒙古人有脾气的爆的,登时也开始回嘴,大声回骂。
只可惜,他们毕竟人少,比骂阵,又怎的能是这些京营大爷兵的对手?这可是京营大爷兵们独步天下的绝密武器啊!
很快,国骂便已经拥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尤其是皇帝就在身后,这些京营大爷兵们,简直越骂越兴奋,越骂越起劲儿,甚至完全忘了这里是战场。
有人甚至直接跳到了壕沟外的土墙上,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这些鞑子大骂,其凛凛的威风,简直堪比是百战之将啊。
但这行为虽是粗俗,却是很快就整个明军的士气都带起来。
从城头上看下去,艳红色的明军战阵蠢蠢欲动,非常的兴奋。
城头上,崇祯皇帝一直紧绷着的小脸儿上,忍不住也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喃喃道:“我大明,不是没有好儿郎啊。谁说京营不能用?”
身边,王承恩毕竟老成稳重,他这时已经看明白了一些道行,这些鞑子奴才的工作,好像……就快要完成了啊。
但这般时候,显然不是泼冷水的时候,王承恩自然是紧紧闭住了嘴巴。
远处,后金军战阵,已经顶上来的阿巴泰,不由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低声啐道:“这些明狗子,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皇太极身边,豪格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像是只狼一般咆哮道:“汗阿玛,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冲上去,把这些卑贱的狗杂碎杀干净啊!”
皇太极看了豪格一眼。
豪格登时一愣,片刻,也反应了过来,赶忙闭住了嘴巴。
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啊。
皇太极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豪格,你急什么?这里是明人的京师,岂是儿戏?若不做好充足的准备,勇士们又如何获得战果?”
豪格此时也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忙恭敬拱手道:“汗阿玛,儿臣明白了。”
皇太极柔和一笑:“豪格,你勇猛无双,这是好事情。但~,你要记得,打仗,可不仅仅只靠蛮力就行。像是此时,明军的防线如此森严,若是不动动脑子,咱们又要多付出多少勇士们的性命?”
豪格赶紧忙恭敬点头,心中却暗道:“若是能杀进城里,爷一定要这些嘴贱的狗杂碎全都杀干净!”
这时,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皇太极凛凛一摆手,“主力出击吧。记得,不要着急,慢慢推过去!若见事不好,就先退一步!”
“喳!”
随着命令迅速通传下去。
片刻,整个后金军大阵中,鹿角号鸣声登时更为剧烈、激昂。
很快,足有近千辆各式战车,从阵中缓缓涌出来,约莫有六七千人的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的后金军主力,徐徐朝着明军的前哨战阵逼过来。
前哨战阵的明军片刻也反应过来,纷纷退入了各自的战壕、掩体。
这些京营的大爷兵们也绝不敢再托大,纷纷如同老鼠一般躲了起来。
城头上,崇祯皇帝原本稍稍有些放松的小脸儿,瞬时也紧绷了起来,他也明白过来,真正的大战,就要开始了。
关宁军阵中,袁督师等了这么久、已经有些疲惫的血脉,也开始迅速燃烧了起来,他证明自己的时刻,就要到了!
后金军主力推进的速度并不快,足足过了一刻钟,他们这才逼近了二百五十步的范围。
袁督师一直握着宝剑的手,都已经开始颤抖了。
但他明白,此时,还并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等他们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此时,后金军主力已经与之前的披甲人、蒙古人杂役,融为了一体,整个战阵,已经接近了万人的规模。
站在城头上,放眼望去,花花绿绿一边,再加之眼前艳红色的明军,便是小豆子这小太监,胸腹中的热血也止不住的开始升腾起来!
心中只想着一个字,“杀!”
后金军战阵中,负责此次督战的阿巴泰,此时,也来到了明军战阵五百步外的土墙后。
他已经可以看到,明军的各式火器,已经准备就绪了。
但片刻,他的嘴角边,却是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就先让这些卑贱的明狗子,先嘚瑟一会儿吧。”
“传令,五十步为一级,徐徐推进,不得冒进。务必要把明狗子的火力吸引出来!”
“喳!”
命令通过旗语迅速通传到了前方。
整个后金军的主力战阵,又开始往前推进。
很快,他们已经逼近了一百步的临界点!
关宁军战阵,袁督师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呼喝道:“火器,齐发!”
“是!”
“火器,齐发!”
“火器,齐发!”
“………”
一道道命令,旗语,瞬时通传到了明军各部阵地。
主控这些火器的京营神机营的大爷兵们,刚刚的兴奋尽头已经过去,此时听到命令传过来,迟疑了片刻,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开始引燃早已经准备好多时的火器。
在此时这般距离,神机营引以为傲的鲁密铳、三眼铳、九头鸟等等重型火器,还稍稍差这么一丁点儿的距离。
七八十步,才是他们最合适的距离。
在之前,袁督师也对他们有过死命令,就算局势再混乱,他们也必须要到七八十步,再进行开火。
此时,袁督师也并没有令阵地中、城头上的火炮开火,他要诱敌深入,更可能多的杀伤鞑子。
明军的这第一道火器防线,是传说中‘神火飞鸦’!
所谓的神火飞鸦,就是工匠们根据乌鸦、鸟类,做成的一种类似飞鸟的爆竹。
就跟后世的‘钻天猴’有些类似,主体材料是竹子或者苇杆子,不过,神火飞鸦有两重‘助推器’,就是有两个竹筒,都装满了火药。
一个负责助推、前进,另一个,则是负责爆炸。
神火飞鸦的射程可达三百步,甚至更远。
只不过,由于缺乏标准和精确的调校,其精确度,并不能让人恭维。
但袁督师早有准备。
在神火飞鸦之后,还有一排子‘震天炮’。
震天炮也是明军的一种固有火器,不过,震天炮没有神火飞鸦的效果那么绚烂,射程也更近,就是纯碎的火箭弹,杀伤力还算是不错,但很难让人直接毙命。
很快,随着一个个火信子被引燃,‘咻咻咻’,仿若最盛大的烟花盛开,一排排、层层叠叠、足有数百只,就像是燃烧着的飞行的乌鸦一般的不明物体,飞快的飞跃出明军的战阵,直奔后金主力的阵中。
咻咻咻!
啪!
啪啪啪!
简直就堪比一场盛大的焰火舞会。
有的神火飞鸦直接在后金军战阵的头顶上爆裂开来,有的则是直接撞击到了后金军的战车上爆裂开来,有的则是刚刚飞出明军战阵几步,便已经失控的爆裂开来。
一时间,整个天地,一片纷杂,火光四现。
只可惜,神火飞鸦好看是真好看,但其威力和准确性,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对人心理上造成的威慑,却并不容小觑。
起码,城头上,崇祯皇帝和一众大佬勋贵们,已经看得有些傻眼了。
片刻间,待他们一反应过来,婀娜多姿的马屁声,瞬间围绕在了崇祯皇帝身边。
崇祯皇帝此时心中也有了不少底气。
大明有着这般威势,狗鞑子还怎么过来?
…………
第1023章 曹文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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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明军的神火飞鸦攻势虽然灿烂无比,但袁督师却是敏锐的发现了其中……有一些……有一些不对劲!
因为明军的战阵是构架在广渠门外,整体布局的方向,是面向东北方位,尤其是偏向正东方向更多些。
但此时,后金军却是有些取巧了。
他们虽是贴着东北方向攻过来,但却更偏向于正北方。
此时的北风虽不是很烈,但强度却并不算小。
即便此时天干物燥,非常容易引燃火势,但明军的神火飞鸦飞过去,就算引燃了后金军战车上的火势,却很容易就被他们扑灭了。
尤其是在这般状态,火星子顺着北风、一直往南面的明军战阵这边飘啊飘。
后金军准备了很多碎土,用来灭火。
但明军这边,毕竟是固有阵地,求的是一个稳妥,脚下的泥土早已经被夯实了啊。
若万一……
袁督师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啊!
百密一疏啊!
他千算万算,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漏过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袁督师登时想起了当年,在宁远之战时,李元庆一再对他强调风势的重要性,但当年,袁督师还一直不以为然,认为李元庆是夸大其词,哗众取宠。
但此时~,真正等面临了这个危机,甚至是直接功亏一篑、关乎着整个大势崩盘的危机,袁督师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究竟是有多么重要啊!
“快!快停止神火飞鸦!换震天炮!快!快啊!”
袁督师此时也顾不得形象了,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天子剑,声嘶力竭的怒吼。
身边传令兵差点被吓慌了神,赶忙将命令急急通传下去。
好在,此时不过是战争刚刚开始,明军战阵还没有受到伤害,整体架构,还非常完善,命令迅速被一道道通传下去。
神机营的大爷兵虽然不明白袁督师为何急急改变了方略,但天子就在身后看着,他们也不敢怠慢,纷纷手忙脚乱的将神火飞鸦下架,转而换上了震天炮。
不多时,‘咻咻咻’!
又是一阵凛冽的火光闪现,一排排震天炮,仿若肉眼可见的子弹一般,剧烈的冲杀向了后金军战阵。
随即,‘啪啪啪啪’的剧烈的在后金军战阵中炸开了锅。
震天炮的威势,虽然没有神火飞鸦绚烂,但其实际威势,却是比神火飞鸦要实用的多。
这种小范围的小爆炸,虽不至于直接破甲,要了人的性命,但打在身上,还是很疼的。
若是打在了眼睛上,可以直接把人的眼睛炸瞎掉。
若是打在了人的裸露皮肤上,至少可令人在短时间内失去行动力。
就算打在了铠甲上,若是软弱部位,也足够让人疼一会儿了。
此时,后金军虽然有战车防护,但震天炮爆裂后产生的弹射效果,却并不容小觑,他们一时陷入了有些纷杂的混乱。
城头上,看到刚才明军这波神火飞鸦有些慌乱,众人几乎都快要被吓尿裤子了,就准备随时拔腿往回跑呢。
幸好啊。
袁督师当机立断,又用一波震天炮,把局势稍稍挽回了一些。
崇祯皇帝的手心里都已经攥出汗水来。
虽然他的表面上一直在强撑着、假装着他不紧张,但实则,他的心里,比身边这些大佬勋贵们也绝好不了多少。
这……这就是战争啊。
也许,也许只是一个微小的、看似不起眼的失误,很可能,就会引发连锁的后续崩盘效果啊!
崇祯皇帝不由又想起了当年,每次李元庆进宫来面见先帝,他总是要缠着李元庆,给他讲述辽地的战事。
只不过,在那时,很多时候,他都是将李元庆讲述的战事,当做故事来听,但此时~,等他真正自己直面一线战场,他这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有多少的凶险啊!
更是得有李元庆多大的心脏、多么果敢敏锐的决断啊!
好在,好在袁督师总算没有让他失望……
震天炮的效果相当不错。
‘咻咻咻’的接连三四波,差不多快要两千发过去,后金军的战阵已经呈现出了不少的混乱。
他们纷纷躲在战车、土墙掩体之后,绝不敢冒头。
尤其是那些被震天炮击中的鞑子,哀呼惨嚎声不断,让这边的明军士兵们听到了,登时大为解气。
原本明军稍稍有些紧张、压抑的士气,登时又提了起来。
此时,关宁军战阵正中的袁督师,也稍稍放缓了一些心情。
还好啊。
还好他反应及时,要不然,差一点就酿成了滔天大祸啊!
袁督师这时也终于明白了,真正的战争,可绝不是读了几本兵书,经历了几场战阵,就可以临危不乱、纸上谈兵的。
尤其是作为一军的主帅,他需要做的,他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啊。
不过此时好歹是稳住了战阵的一线。
只要这第一道攻势,减缓了鞑子的速度,接下来,这些卑贱的狗鞑子若敢再上来,那~~~,就要进入明军真正的杀伤性武器的射程了!
他袁督师之所以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在天子面前,诱敌深入,不就是为了多留下些鞑子的首级么?
但片刻,袁督师却忽然想到了……明军战阵中的另一个巨大危机……
若,若是狗鞑子瞬时反应过来,借助着北风的风势,对……对明军战阵使用火攻,那……
袁督师的冷汗登时一下子直接跳出来。
片刻,袁督师低声对身边亲随怒喝,“快,快去传曹文诏过来!”
“呃?是。”
传令兵不敢怠慢,赶忙将正在高台下面不远处待命的关宁军游击曹文诏,急急招了过来。
曹文诏也算是传统的将门出身。
他是山西大同人,早在熊廷弼时期,便已经在辽东从军。
只不过,他的家庭背~景很一般,已经有些过气了,这些年,一直在基层军中煎熬,始终没有太多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过,曹文诏有勇有谋,好勇斗狠,战力很强,到了此时,他已经进入而立之年,原先的兵痞气、稚气,已经被辽地的风霜、仕途的不顺,磨掉了大半,办事已经有些老成持重。
他也是沾了此次袁督师升官的光,被从底下提拔起来,升到了游击的位置。
算是袁督师着重拉拢的、非辽西将门体系中的苗子军官。
说白了,在明末,但凡是后来能杀出名气、甚至是成为一方诸侯的朝廷将领,毫不夸张的说,有九成以上,都有过在辽地从军的经历!
因为这时的辽地,是个真正的大染缸------危机与机遇并存!
片刻,曹文诏龙行虎步的急急冲过来,恭敬跪倒在袁督师面前,“卑职曹文诏,见过督臣!”
袁督师此时却也没有时间跟曹文诏寒暄了,低声喝道:“快,快去准备碎土!最好多准备些水!鞑子怕是要用火攻!”
“呃?”
曹文诏一愣,片刻也反应过来,忙恭敬磕头:“卑职明白!”
说着,像是一阵风一般,急急离去。
他这一部,差不多有两千五百多人,并没有投靠祖家、赵率教,亦或是左辅、朱梅之流,算是新军、袁督师的亲信力量。
因此,曹文诏部,一直没有参战,而是一直守候在袁督师身边,充作预备队。
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
在这方面,袁督师还是给自己留好了后路和余地的。
很快,曹文诏这边便急急行动了起来。
也幸得是明军大营就在身后,不论是人手、还是物资都很充裕,马上就有大批的辅兵,在曹文诏的呼喝下,加入了到了前线,松土,搞水。
袁督师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用他蟒袍的衣袖,抹了一把冷汗。
到了这时,他这才意识到,这仗,可真不是那么好打的啊……
但在这般状态,袁督师也不敢思虑太多感慨,忙将精力,全都集中到了前方的战阵上。
仗还没开始打,他却已经露出了两个致命的破绽,下面,可真不能这么玩了啊。
他必须要把一切都考虑周全。
此时~,明军的第二波震天炮攻势,已经渐渐停息下来。
前方,后金军战阵中,已经是一片狼藉,黑灰、烟尘飞扬。
只不过,不论是神火飞鸦、还是震天炮,威慑的意义更大,并不能对后金军造成真正意义上的重创伤害。
感受着明军的震天炮攻势消停之后,在一众大小主子的呼喝下,周围的后金奴才们,纷纷拍打掉身上的黑灰、烟尘,又重新聚集在战车之后,继续往前缓步推进。
远处,阿巴泰却并没有任何紧张之色,一切皆在预料之中,胸有成竹!
开玩笑啊!
后金军这几年,几乎天天在辽地,跟李元庆的长生营交锋。
面对着长生营强大的火器威势,后金军早已经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防御体系可以说已经很是成熟。
此时这点小模样,简直就是小儿科啊。
尤其是此时,这袁蛮子居然不用炮……他难道真以为,大金的勇士们,是这么好糊弄的么?
他们跟李元庆搏命了这么多年,都是白玩的么?
便是李元庆那狗贼,也绝不敢这么托大啊!
很快~,后金军的战阵已经有些‘艰难’的推到了九十步。
而后,又逼近到了八十步。
这时,天色已经临近黄昏,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下一小半,暮色开始笼罩大地,晚霞已经被映衬的橙橙的、又灰蒙蒙一片。
这一会儿功夫,袁督师左思右想,明军防线这边,已经没有了明显的漏洞。
眼见后金军这些个鱼群,已经开始咬钩,袁督师猛的挥下手中的天子剑,大呼道:“开火,射击!”
“是!”
身边的传令兵早已经等候多时,忙迅速将命令传达到一线。
片刻,‘啪啪啪’、‘砰砰砰’、‘咻咻咻’,伴随着连绵成片的纷杂、却又说不出悦耳的各种火器声响,明军的鲁密铳、九头鸟、三眼铳、鸟铳,各种火力,全力齐开火!
登时,火光四现,硝烟升腾,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后金军虽有各种战车防护,但毕竟都是临时急急拼凑起来,相比真正合格坚固的纯牛皮战车,这些什么狗皮、驴皮、破棉袄、烂棉被的防护,明显要差不少。
主要是这些皮都太小了,防护的面积不够,无法将战车后面的后金军士兵全部包裹住。
片刻间,顶在前面的披甲人、蒙古人炮灰,已经开始出现了真正的伤亡。
明军战阵登时士气大振,‘嗷嗷’的欢呼声,夹杂着这些清脆又悦耳的各种火器声,更加激昂的在天地间响彻!
…………
第1024章 飞火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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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就在袁督师的关宁军主力与京营主力,在京师城下与后金军主力激战正酣的时候。
东线,遵化城外,一场更为激烈的白刃战,也开始正式进入了节奏。
宁远总兵、袁督师的嫡系心腹爱将赵率教,率领他麾下的近五千精骑,在昨日夜间早些时候,便由遵化东门悄悄出城,一夜迂回了近百里,埋伏到了此时正在猛攻遵化城的正白旗奴酋、武英郡王阿济格部身后。
赵率教心中的小算盘打的是相当精妙。
原本~,在袁督师得到了后金主力将从西线入关的消息之后,他是想带赵率教部主力,前往京师勤王的。
毕竟,这个功绩,可绝不算小啊。
尤其是还能在天子面前、好好露一露脸……
但仔细一思量,袁督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主要是宁远城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关键了。
皇太极和后金主力,虽是由西线入关,但难保~,这死胖子不会耍什么花样。
就算是有巍峨如天堑般的山海关关城阻隔,但后金军尽是骑兵,机动性实在是太强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袁督师仔细思量后,还是决定由更为稳重的赵率教留守宁远,转而~,带锦州的祖家将门,前往京师勤王,确保万无一失。
但袁督师刚刚走到半路,却又得到了后金军主力分兵、有向东线扩张的意思。
但此时~,山海关总兵满桂已经被袁督师提前调往了京师勤王,除了留守官兵,山海关已经无兵可用,袁督师无奈之下,只得急令留守宁远的赵率教,率其本部精锐,尽快赶往东线遵化一线。
这其实也是明末官场上、有些……有些‘不成文’的规矩……
村子、隘口、镇子、县城之类,丢了就丢了,这个其实是无所谓的事情……
毕竟,鞑子实在是太过强大了,神仙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但~,大城,尤其是核心要塞,却绝不能丢。
而东线战场,遵化和永平,就是绝不能丢的两个要塞。
此时~,永平城由著名的爱国将领刘兴祚驻守,勉强能凑个四五千、五六千兵力,又毗邻山海关关城,背靠大海,纵深比较深。
加之刘兴祚戎马一生,战阵经验相当的丰富,暂时还没有大碍。
但遵化前线,就有些尴尬了……
此时的遵化,只有三五千老弱残兵,虽是蓟镇巡抚已经带领精锐过来支援,但袁督师进京时,已经抽调了蓟镇的大部主力。
尤其是此时的蓟镇军,早已经不是当年戚继光时代、威凛天下的浙兵蓟镇军了,几乎就没有什么战力。
遵化城已经是危在旦夕。
但老话说得好,‘危机越大,机遇也就越大’。
他赵率教的确是没有赶上此次跟随袁督师进京勤王、在天子面前好好露露脸的机会,但……
他却是可以自己创造机会嘛……
此时~,围攻遵化的后金军主力,是后金正白旗的新贵,武英郡王阿济格。
他们是在昨日中午,抵达的遵化西门之外。
不过,这些狗鞑子也不是铁人,赶了这么久的路,又抢了周边这么多的县城、镇子、村子,他们也有些疲惫,并未急于攻城。
赵率教在与蓟镇巡抚仔细观察了一下午敌情之后,随即做出了一个极为冒险、却也是极有可行性、并且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的方案。
毕竟~,此时的遵化城兵力太弱了,虽然城高墙厚,但城墙已经有诸多破损,都没有好好修复,城中人手虽是不少,但粮不多,器也不够利。
若是按部就班,赵率教也没太多的好办法,可以确保守住城池。
这就等于进入了一个慢性死亡的节奏。
这是心高气傲的赵率教绝对不能容忍的。
多年的战阵经验,尤其是宁远、宁锦的大捷支撑,赵率教在面对鞑子主力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心里优势的。
换句话说,他并不是很惧怕这些狗鞑子。
赵率教非常明白,没有足够强大的火器支撑,固守,绝不是最佳选择。
所以,他决定突袭!
让蓟镇巡抚率领城中所有精锐,先抵住明天正白旗的正面攻势。
也不用坚持太久。
只要能坚持到日落黄昏,等这些狗鞑子攻城攻累了,那时~,他再率领他麾下的精锐关宁铁骑,从这些狗鞑子的背后杀出来,一举解决所有问题,立下这不世之战功!
蓟镇巡抚大人也明白,若想有交代,保住他的乌纱帽,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案了。
尤其是~~~,赵率教是大明名将,多年以来,威名早已经传遍天下。
赵率教既然这么说了,想必,他是有着充裕的底气和把握的。
巡抚大人没多想,也没有办法多想,最终同意了赵率教的这个方案。
此时~,事情的整个发展状况,几乎如同预想的一般顺利。
今天白天,正白旗这七八个牛录、加之这一众奴才、奴隶,五千多人的攻势,看上去的确是比较凶猛,但实则,力道却不是很大。
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出来,他们有些疲惫。
遵化城虽然付出了一些伤亡的代价,但并没有完全伤筋动骨,便已经将城池守下来。
事实上~,除非是大军大举攻城,双方的力量并不对等。
还未开始打,力量弱小的这一方就已经丧失掉信心了。
只有在这般顺风顺水的状态下,力量大的一方,才有可能会很容易、很快的破城。
此时~,毕竟还是冷~兵器、火器交接的时代。
尤其是对此时的后金军而言,即便有着李元庆的出现,皇太极已经拼上了老婆本儿,开始玩命的发展火器,但~,这个火器精锐部队的人数,却是只有寥寥。
后金军的整个作战方式,还是古老遗留的近乎纯冷~兵器。
在这般状态,此时的阿济格,不过只有五六千人,他想要攻破有城池之利的遵化城,不付出个十天半月、几百几千人的伤亡,那还是很难实现的。
当然~,赵率教跟巡抚大人的判断并没有错!
若是持续僵持下去,就如同‘危房’一般的遵化城,绝不可能坚持太久。
某种程度上而言,各种选择……皆是定数啊……
此时,就在阿济格部已经鸣金、吹响了撤退收兵号角的同时,一直隐藏在他们身侧的赵率教部,终于伸出了他们狰狞的獠牙!
“弟兄们!杀鞑子啊!战功立业,就在今朝啊!”
就如同是下山的猛虎,相隔着正白旗的阵地四五里地,赵率教部便已经开始冲起了速度。
赵率教更是一马当先~,在数百亲卫家丁的护卫下,犹如被保护在当中的刀锋,呼啸着、咆哮着,伏在马背上剧烈的赤色洪流,蜂拥冲杀进近乎是毫无准备的正白旗部战阵中!
赵率教部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便是性子一直如狼一般桀骜的阿济格,一时也有些被打蒙了。
好在阿济格身边的亲卫奴才忠心护主,死命的护着阿济格,急急先退回到了后金军的大营中。
只不过,在此时~,整个后金军的阵势虽是有些噪杂的混乱,但已经占尽了先机的明军,却……却似乎并占不了太多的便宜……
主要是此时,阿济格麾下的正白旗,可远非是当年皇太极麾下的正白旗可比。
此时,阿济格麾下的正白旗精锐,虽然是挂着正白旗的名头,但实际上,他们却尽是当年老奴留下来的两黄旗精锐!
是开创了后金军基业的精锐根基啊!
面对明军的突袭,他们一开始,的确是陷入了混乱的噪杂,但~~,就像是打盹了的老虎,猛的先被狼群抽了一巴掌。
即便的狼王的爪子已经很锐利了,但~,他毕竟是狼啊。
一巴掌,又怎的能想把老虎给抽死?
此时,整个混乱大概也就持续了十几分钟,这些有些发懵的正白旗精锐们已经开始缓过神来。
主要是此时~,形势虽是混乱,明军骑兵有很大的发挥余地,但阿济格部为了攻城,已经在遵化城下的主战场上,堆起了不少土墙,掩体。
这就使得,即便是明军冲杀进来,他们也并不至于像是平原上的羔羊一般,根本无处可躲,而是有着很多的藏身之地。
这时,被人在狠狠一巴掌抽在了脸上的阿济格也终于反应过了,他登时像一头暴躁的狮子一般放声狂吼:“这些卑贱的明狗子!这些卑贱的明狗子啊!上马,上马!都给爷上马!把这些卑贱的明狗子杀干净!忽日勒!你亲自带人去!快!快啊!”
阿济格麾下的亲卫甲喇章京忽日勒也不敢怠慢,忙飞身上马,招呼他的亲卫奴才,急急冲杀进了战场。
此时~,若是李元庆在战场,一定会狠狠的狂喷赵率教!
这是一个天才般的军事创意!但执行的,却是如一群猪一般啊!
赵率教这想法,非常好,非常精妙!
甚至,哪怕稍稍再主动一点点,很可能,就能把阿济格留在遵化城下,甚至,直接把老奴当年留下来的心腹血脉,全都诛杀干净!
甚至可以沉重的动摇到后金王族的统治啊!
可惜啊!
历史永远没有如果!
更不要提,是在千变万化的战场上了!
若赵率教一开始突袭,并不是直接冲着在战场上往回退的鞑子去,而是直接以火势,先围攻这些狗鞑子的营地,那这些鞑子,根本就退无可退,只能被迫退回刚刚的战场!
尤其是一旦先毁了鞑子的营地,他们便无法再上马,整个战马群的奔逃,也会造成整个局势的混乱!
到那时,即便关宁军骑兵的战力有所不济,但有着遵化城池的支撑,他们却也是进可攻、退可守,已经先立于了不败之地!
可惜啊!
赵率教实在是有些太急了!
或者说,他实在是有些太自大、太过盲目的相信他麾下的关宁铁骑的战斗力了啊!
眼下这般事态……注定~~,就像是一颗飞火流星,剧烈的冲杀到了茫茫星河中!
但~,这所有的一切~,也就仅限于此了……
…………
第1025章 将星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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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缓缓开始降临。
天边,暗红色的夕阳,似乎也有些舍不得,就这样轻易的离开地平线,似乎还想再做一下最后的挣扎,好好看一看,他视野下的这一幕。
可惜啊。
恒古不变的事物发展规律,又岂是一时一地便能改变的?
此时,遵化城下,整个战场上,已经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人呼马啸,断肢血肉横飞,浓郁的血腥味道,简直要冲破云霄!
不论是赵率教部的关宁军铁骑,亦或是阿济格麾下的正白旗精锐,双方完全没有任何火器,凭借的,就是手中的各式冷~兵器!
他们要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将他们的敌人,彻底从**上消灭掉。
只不过,正白旗的精锐们虽是已经疲惫的攻城了一天,但他们的体力,他们的斗志,他们的血性,他们的韧劲儿,却明显要比赵率教部的关宁军铁骑更足一些。
经过了短暂的僵持之后,正白旗的鞑子们好像已经有些反转过局势,开始隐隐占到了一些上风……
尤其是随着大量的正白旗鞑子,冲回了营地取得了战马之后,这种状况,便开始越来越明显。
此时,天色虽然已经渐渐黑下来,但还勉强保留着一丝光亮,加之各处的火光也不断升腾而起,整个战场的视野还不算是太坏。
赵率教这时也敏感的发现了情势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怎么可能啊?
他们明明是出其不意,从背后,狠狠的插进了这些疲惫的狗鞑子的腹心,但……
怎么打着、打着,身边的儿郎们越来越少,反倒是鞑子越来越多了?
“大帅,形势不对啊!鞑子太猛了!弟兄们已经损失惨重啊!咱们不能再这么跟他们刚下去了啊!必须要快速做出决断啊!”
身边一个亲卫游击也发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忙急急冲杀到了赵率教身边,大声劝喝。
但赵率教却并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这怎么可能啊?
这不能够啊!因为这根本就解释不通啊!
十年磨一剑!
自从当年的辽阳之败,他赵率教已经卧薪尝胆、刻苦磨刀了近十年,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竟然会是这种效果呢?
这一定不是真的!
这一定是那个环节出了错!
一定是这样的!
此时的狗鞑子,必定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他们再坚持一下,一定可以将这些狗鞑子的威势全部杀下去,立下这不世之神功啊!
“弟兄们,慌个球子的?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鞑子不行了!鞑子已经不行了啊!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杀鞑子,杀鞑子啊!”
赵率教根本不理会这游击的劝解,猛的挥舞着手中威凛的马槊,狠狠劈向一个正白旗的鞑子,又剧烈的加入到了战阵之中。
“大帅,大帅!哎!!”
这游击也红了眼,来不及思虑其他,忙也急急提起手中长枪,迅速加入了战阵。
此时~,赵率教麾下的关宁军精骑,虽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毕竟以新兵居多,整个骨架,还是依靠着他的亲卫家丁,以及当年那些有过战争经验的油子老兵。
赵率教拼死不退。
他的这些亲卫家丁们自然也不可能退,死死的护卫在赵率教周边,继续奋勇杀敌!
但~~,这些明军中的老兵油子们,他们可就没有这么执着,或者说,没这么傻了……
一见到形势已经不对,后金军已经开始势起,他们哪还会拼死给他赵率教卖命啊?
有他们这一身本事在身,到了哪里还不是吃皇粮?
傻子才会陪赵率教这驴球子的把大好~性命丢在这里哟!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随着开始一个两个的老兵油子率先冲杀出战场中央,很快,越来越多的关宁军老兵也反应过来,纷纷凭借着他们的冲杀技艺,迅速向周边的战场外围突围。
说白了,相对于明军,后金军的勇士,的确是比较优秀。
天生的恶劣环境使然,使得近乎是每个女真的成年男子,都是最合格的勇士!
但这不过是相对的。
这并不是说,明军就永远不可能赶上这些女真勇士。
事实上,经过了严格操练、训练、培养的明军勇士,就如同这些老兵油子们,他们无论是在技艺上、马术上、装备上,甚至是体力上,绝不比这些女真勇士差多少。
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他们还要有所超出。
因为此时的天然环境使然,这些女真勇士的身材大都比较矮小。
而明军这边,但凡是能混成老兵的,几乎没有一个是瘦猴子,大多都是高大威猛的强悍之辈。
老话说的好,“一寸长,一寸强!”
一米七对一米五。
一米七总是要占到一些优势的!
可惜啊!
这并不是双方最关键的区别!
双方最关键的却别却在于……后金军的勇士们,在此时,对待他们的主子,极为极为的忠心!
因为他们与他们的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主子出了事情,那必定是要被连坐的,他们就算是活着逃出去了,也绝不可能占到好。
这也迫使他们,哪怕形势再危机,只要他们的主子不退,他们就必须要血战到底!
但明军这边……
后金军的拼死血战,已经严重的扰乱了整个明军的心神,尤其是随着天色渐渐黑下来,明军的整个指挥系统已经陷入了近似瘫痪状态。
这些老兵油子们,登时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又怎的还会在这里继续陪赵率教送死?
事实上,对于明军中的这些顽固不化的陋习,大明并非就没有拥有先见之明的前辈!
戚继光在他的《纪效新书》里,开篇第一句,就是“兵之贵选!其法,惟在精!”
而在浙兵的成军过程中,戚继光也是牢牢的抓死了这一点!
所有的老兵油子、兵痞、混子、流氓,哪怕你是神功盖世,修炼了辟邪剑法呢,他一概不要!
所有的浙兵,尽是堂堂正正的清白人家出身。
说到底,就是最老实、最听话的农民、老百姓。
他们在个人武艺上,的确与这些老兵油子、兵痞、混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是一对一,这些老兵油子,怕是三两下之间,就能解决掉一个普通的‘老实兵’。
但~~,不要忘了,所有的这一切,即便是有先天性的因素存在,但先天性的因素,却绝不可能成为决定因素!
所有的一切,技术、战术、胆量、眼光、各式各样的综合素养,都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来弥补的!
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
十根筷子,却是可以紧紧抱成团!
这些农民兵、老百姓兵,虽然土,虽然笨,甚至是憨厚的让人不能直视!!
但~~,严格的操练,钢铁一般的纪律,明智的长官,却足够将他们培养成才!
他们的个人战力的确是不行。
但~,一旦他们团结起来,其威势,却远不是这些吃软怕硬、游手好闲的兵油子、兵痞子可比。
最关键的,他们绝对服从命令,绝不会在最需要、最关键的时刻,抛弃长官,抛弃队友,自己逃命!
李元庆之所以在长生营成军之初,不选择其他的兵种,而是就主要打造长枪兵,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兵!
自己能用,听指挥,好用,敢跟自己同生共死,愿意跟自己同生共死的,那才是好兵,那才是自己的弟兄!
反之~,就算他娘的是拿着m4的美国大兵呢,却是一盘散沙,不照样还是鸟用没有?
可惜啊!
赵率教只图着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实力,积攒实力,以便于压过他的其他同僚,甚至,跟李元庆掰手腕子。
却是浑然忘记了,他最开始的初衷……究竟是什么……
此时,随着天色完全开始黑下来,整个战场上,局势已经愈发的明朗。
赵率教身边已经只剩百多人,周边,虽还有不少喊杀声传出来,但却已经越来越零星……
遵化城头上,从一开始,巡抚大人便带着城中将官,小心在城头上观战,但天色黑的实在是太快了。
他们甚至还没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天色已经黑下来。
只能是眼巴巴的、呆呆的等着,乞求老天爷、佛爷、菩萨、妈祖和各路神仙一起保佑,保佑前方战场能传回来好消息……
可惜啊。
在此时,阿济格的亲卫奴才忽日勒,已经率领数百正白旗精锐,快马朝着赵率教围过来。
“看到了没,就是那个中间穿披风的!给爷射穿了他!”
忽日勒挥手示意身边亲卫奴才上前围剿赵率教,他本人却是缩在了后面,指挥身边两个蒙古部落的精锐神射手。
“爷,您就瞧好吧!看奴才的!”
一个蒙古神射手只瞄了一眼,便张弓搭箭,片刻,‘嗖’的一声烈响。
一支悠悠的冷箭,竟自飞向了赵率教的咽喉。
赵率教本人虽有些自大,但其武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本能的感觉到危机来袭,他赶忙挥舞手中马槊去挡,片刻,‘当啷’一声,这支利箭,竟然震得他的马槊直响。
“草他娘的狗鞑子!好狠的手段那!”
赵率教忍不住狠狠啐一口,刚想收起马槊喘口气,却冷不防,‘嗖嗖嗖’,接连数只极为精准的利箭,已经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毒蛇一样,蜂拥朝他涌过来……
“呃?”
赵率教眼睛里精光一闪,本能的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他刚想躲闪,但一切,却都已经晚了……
…………
第1026章 被拨动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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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将已死!”
“明将已死!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啊!”
“丢下武器就能活命啊……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在掌控大局,或者说,在掌控胜利方面,阿济格麾下、这些正白旗的百战精锐,明显比赵率教麾下的所谓关宁铁骑,要更有经验,也更为老到。
此时,赵率教虽是已经身中数箭,但他毕竟有精锐的铠甲护身,头上又有上好的头盔,这些箭矢其实并不致命。
但这些正白旗的鞑子却是一个个扯开了嗓子,放声大呼。很快,便连绵成了巨大的声浪。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周围火光涌动。
明军本是大好的大势,却是越打越疲,不仅陷入了苦战,整个阵型也已经被这些经验老到的正白旗精锐分隔。
在这般混乱状态,谁也无法分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但后金军的大势已经被带起来。
有些胆小的明军已经哭爹喊娘,率先丢下了武器,跪在地上求饶。
不多时,这种绝望的情绪就像是瘟疫一般,迅速在明军中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选择放下了手中武器,跪在地上,跟鞑子讨饶。
而此时,赵率教身边的亲卫家丁们也已经是越来越少,已经不足百人了,并且完全陷入了忽日勒的正白旗精锐的包围圈。
“啊!!!你们这些卑贱的狗鞑子啊!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啊!!!”
赵率教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血人,头盔早已经不见踪影,披头散发,像是厉鬼一般仰天长啸!
他这时终于明白了,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在亥下,面临四面楚歌时的场景和心情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啊!
为什么?
为什么好好的战局,到头来,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五千精锐骑兵,关宁军最强悍的老底子,竟然……竟然在占尽了先机的情况下,却仍然是一败涂地……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那!”
“为什么?为什么啊!老天爷,你对我不公!对我不公啊!!!”
这时,阿济格也已经亲自来到了赵率教这边二三十步之外。
忽日勒带着几十个白甲、红甲,快步奔到阿济格身边护卫,忙恭敬道:“主子爷。”
阿济格摆了摆手。
他眯着眼睛,看了犹如疯了一般的赵率教一会儿,片刻,忽然微微冷笑:“忽日勒,这应该是条大鱼!务必要抓活的!”
忽日勒早有准备,忙恭敬道:“主子爷放心,奴才保准给您抓个活的来!”
说着,他大声怒吼道:“勇士们听着,活捉这明狗将官!”
后金军此时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主动,周围这些阿济格的亲卫奴才们,心里也早有了准备,就像是在大草原上套马、捕狼一般,一个个怪叫着、狞笑着,缓步朝着赵率教身边围过去!
此时~,赵率教虽然听不明白,这些狗鞑子究竟是在搀和什么,但他却是已经明白了这些狗鞑子的意思!
但~,他赵率教是何人?
生不能成为豪杰,那死也要成为鬼雄!
即便不能活着立下这盖世神功,那~~,就算是死,他却也必须要轰轰烈烈的死去!
岂能以这大好身躯,侍奉这些蛮奴?
平日里最让他引以为傲的马槊,早已经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此时的赵率教,已经连握起这七八十斤马槊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已经心神俱碎,精疲力竭!
但~,他的腰间还有宝刀!
他猛的抽出了腰间宝刀,火光下,宝刀凛凛的寒芒,直勾勾的盯着这些狗鞑子!
赵率教此时的神情却是一下子平静下来不少,仿若饿狼厉鬼一般,挨个的扫视过眼前正在向他逼过来的正白旗的白甲、红甲们。
片刻,他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赵率教,今天,在这里,以我赵家的列祖列宗名义起誓!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堂堂正正的战死!!!”
“狗鞑子!你们也别得意!”
“你们杀了老子!却杀不尽老子的弟兄们!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人为老子报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元庆一定会为老子报仇的!”
“哈哈哈哈!李元庆,今生,我不如你!我知道,你的野心,一直隐藏在你的心底里!你才是咱们大明、咱们九边将士的真正骄傲!李元庆,踩着老子的尸骨,一飞冲天吧!!!”
“弟兄们!杀鞑子!杀鞑子啊!”
话音未落,赵率教已经如同风一般,率先冲杀进了这些正白旗精锐的战阵中!
身边家丁们登时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登时也被引燃了,“弟兄们,跟狗鞑子拼了啊!”
“杀一个不赔本!上两个赚一个啊!”
瞬时,最后的这几十人,毫无畏惧、如飞蛾扑火一般,剧烈的冲杀进正白旗的战阵!
不远处,火光下,阿济格本来很是英俊的脸已经说不出的扭曲起来!
片刻,他也如同厉鬼一般怒喝:“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把那明狗将官给爷剁成肉酱!!”
“喳!”
一众奴才登时也解放了手脚,迅猛的朝着赵率教部仅存的残留,狠狠的冲杀过去……
…………
时间已经来到了戌时中刻,大概晚上八点钟出头。
东线,遵化城外的夕阳~,已经缓缓的沉入到了地平线之下,无尽的黑幕开始笼罩大地。
而此时~,京师,广渠门外,袁督师亲领的明军主力与后金军主力的激烈搏杀,也渐渐接近了尾声。
如同袁督师料想的几乎无二。
这些卑贱的狗鞑子,果然没有放弃火攻的念想。
在顶住了明军强大的火器攻势之后,他们冲到了明军阵前五十步,开始利用的战车的掩护,顺着风势,疯狂的朝着明军战阵中抛射火箭。
也幸得袁督师提前有所准备,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但却依然还是有些狼狈不堪。
好在,天子亲临助阵,将士用心效命,祖大寿的精锐骑兵也从侧翼杀入,勉强算是杀退了后金军的这波攻势。
不过,仗打到这个份上,根本就没有赢家。
后金军付出了不少伤亡,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明军主力,同样也没有捞到太多的好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祖大寿这厮,今天真是玩命儿了。
因为他的拼命冲锋牵扯,后金军的撤退显得有些稍稍狼狈,许多同伴的尸体,并没有来得及在第一时间撤走,这样可以让明军获得不少首级。
袁督师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个二三百级,已经足够让他对崇祯皇帝交差了。
不过,今天仅仅是第一天,这仗竟然就打的如此艰难,这也让袁督师的心里,生出了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皇太极这厮可是有备而来啊。
可惜,到此时,他却还没有丝毫的表露……
在后金军主力撤退不久,城头上的崇祯皇帝便急急将袁督师招了过去。
“袁卿,此战形势究竟如何?”崇祯皇帝也来不及顾及太多虚礼了,直接就问出了事情的核心。
今日的大战,他亲眼目睹,几乎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
在他看来,袁督师已经做的很好了,可惜……即便是这般,这仗却依然打的这般惊心动魄……
这些狗鞑子,难道,难道真的是神仙不成?
这才是第一天啊……第一天就如此艰难,那之后……
袁督师恭敬跪倒在地上,心神已经平复了许多,恭敬拱手道:“皇上,您无需太过担忧。今日之战,之所以如此纠结,是臣想诱敌深入,摸一摸皇太极的底气,顺便多斩杀些鞑子首级。经过了今日之战的试探,臣心中已经有了数。待明日,咱们有火炮支撑,这些鞑子们,就没有那么轻易了。”
看袁督师一副宠辱不惊、江山在握的模样,崇祯皇帝心里也稍稍放下了一些,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
片刻,他忙又道:“袁卿,依你之见,明日,鞑子会发动多大规模的攻势?”
…………
此时,后金军主力也已经差不多全部回营。
皇太极的大帐中,皇太极亲切的召见了今日的主攻阿巴泰,“呵呵,七哥。今日感觉如何?明人有没有给你惊喜?”
皇太极说着,亲手给阿巴泰倒了一杯酒。
阿巴泰回营后,还没有来得及洗去脸上的风尘,有些疲惫,但看到皇太极竟然亲自给他倒酒,忙恭敬接过来,一饮而尽,“大汗,明军的阵势,比咱们想的,还要薄弱不少。大汗,其实……”
阿巴泰犹豫了一下,却看到,一旁,豪格竟然亲自给他端过来洗脸水,他的心中一时也有些翻涌,热血冲到脑门子上,忍不住道:“大汗,其实,咱们今天可以加大一些强度的。若是主攻明军右翼中线,今日,即便不能突破明军防线,应该也足可以对明军造成足够多的杀伤。”
“呵呵。”
皇太极不由一笑,摆手示意豪格给阿巴泰把洗脸水端过去,笑道:“七哥,明军右翼中线的薄弱,我也已经注意到。不过,七哥,咱们今天毕竟只是试探性进攻,又何须这么着急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阿巴泰用力洗了几把脸,洗干净脸上的风尘,豪格又亲自为他拿来了毛巾。
阿巴泰擦干净了脸,也有些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忙道:“大汗,您,您是说……”
皇太极淡淡一笑:“七哥。今日之战,只是诱引。明日,七哥就可放开手脚了。”
一旁,豪格忙恭敬跪倒在地,“小侄还请七叔提携。”
“呃?”
阿巴泰一愣,已经完全明白了皇太极的用意,忙恭敬拱手道:“为大汗效力,是奴才的福分!”
…………
广渠门城头这边,与袁督师交流完,崇祯皇帝并没有久留,也没有留袁督师吃饭,而是急急回到了深宫。
今日之战,对他的刺激,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他必须需要时间,好好思量,慢慢品味,直到……接受。
而袁督师这边,也没有这么多时间陪皇帝周旋,他也必须要尽快的静下心来,仔细思量,明日,究竟该如何应对狗鞑子的新一轮、怕是要更猛烈数倍的攻势……
同样是在这个时间点。
此时,永平城外(今河北秦皇岛卢龙县),李元庆的先锋卫队,也已经抵达了永平城下!
…………
第1027章 十年,弹指一挥间!
~~~~~~
“李帅。兴祚与李帅神交近十年~,想不到,到了此时,竟然才第一次见面。”
永平城东门五里外的官道上。
刘兴祚率领近千人的阵仗,恭敬对李元庆一抱拳,满是沧桑沟壑的老眼里,露出了一丝和缓而又柔和的笑意。
刘兴祚此时早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虽稍稍有些沧桑老迈,但年轻时英俊的脸堂,还清晰的保留下来。
尤其是他的身材,保持的非常好。
远远没有寻常的大明将官那种臃肿的‘官肚子’。
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虽稍显疲态,但其淡淡缥缈的风度,却是李元庆所见过的明军将官中最好的。
也无怪乎,老奴会将他招做女婿了……
李元庆不由一笑,用力对刘兴祚一抱拳,“刘帅,十年时间,却只是弹指一挥间!今日,能在此时,此地,见到刘帅,元庆心中,甚是安慰啊!”
两人相识一眼,片刻,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很多时候,男人之间,尤其是饱经沧桑的男人之间,很多话,其实都不必说,一个眼神,一声大笑,便已经足够。
这十年时间,李元庆与刘兴祚虽未曾真正谋面,但~,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大名,却早已经是久矣、久矣……
当年,在天启元年,毛文龙奇袭镇江、李元庆还依附在陈继盛的麾下之时,当时的刘兴祚,还在替后金镇守金州。
当时,按照陈继盛的意思,是希望李元庆能去金州跑一趟,替毛文龙给被后金人昵称为‘刘爱塔’的刘兴祚传信,把这个功劳,挂在他陈继盛的名下。
但因为种种原因,李元庆却并未成行。
后来,是陈继盛亲自赶往金州,促成了与刘兴祚的谈判。
后世时,有不少所谓的砖家、叫兽,大声嚷嚷着刘兴祚是天大的汉奸,脚踏两只船,甚至是三只船,简直是不忠不孝、无耻下流至极,汉奸的代名词,汉奸中的战斗机,汉奸中的典范……
但此时~,李元庆却是深深明白,有些人,就是喜欢用屁股说话……
刘兴祚是不是汉奸先不提。
至少~,当年,陈继盛和张盘,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接手金州,创立旅顺的家业,从而~~,奠定整个东江军崛起的基础,刘兴祚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首功!
正是因为刘兴祚当年拼尽了全力,竭力保全了当时金州后金治下、偏向于大明、偏向于汉人的几个千总队,才使得陈继盛和张盘空手套白狼,由金州而转向旅顺,并在旅顺扎下了根子。
在当时的那种状态下,金州可谓是兵强马壮,若但凡是刘兴祚有一丝恶意,陈继盛和张盘,又怎的能活?
后来~,当毛文龙在东江扎下了根子,李元庆也逐步稳固了在辽南的基业,刘兴祚与大明这边,也始终是藕断丝连,联系不断。
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刘兴祚是拜在了当时的登莱巡抚袁可立的门下,与毛文龙这边有所牵扯,但与李元庆这边,却并没有太多的来往。
但这却并不防,李元庆与刘兴祚之间~,有着……有着一种天然的接近……
因为刘兴祚娶了老奴的一个女儿,而李元庆,同样娶了老奴最疼爱的小女儿……
此次~,因为李元庆是‘秘密’出兵,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许可,刘兴祚自然也不会节外生枝。
刘兴祚并没有邀请李元庆去城内,而是早已经在城外扎好了大帐,准备好了丰盛的酒宴。
两人分宾主落座,喝了几口热茶暖身,刘兴祚屏退了左右,恭敬对李元庆一抱拳道:“李帅,您对兴祚的恩义,兴祚铭记于心。”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刘帅太客气了。刘帅的胸怀,才是让元庆钦佩不止啊。”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又是哈哈大笑。
此时~,因为李元庆带动的整个大势而产生的波动,刘兴祚归明的路程,比历史上要提早不少。
其过程虽然依然艰辛,但此时,刘兴祚与东江、与辽西,包括与李元庆的辽南,牵扯的都不多,他几乎完全是走的袁可立的路子。
在通过东江归化大明之后,又通过了孙承宗的路子,捞到了此时的永宁总兵。
不过,说实话,大明在这方面,对刘兴祚实在是有些……有些太抠了些……
刘兴祚早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从军已经二十余载。
依照他的资历,莫说是永平这种‘鸟不拉屎’的小总兵了,便是蓟镇、固原,也绝对不算托大。
当然,朝廷既然这么安排,自然是有着朝廷的考虑。
而此时~,刘兴祚之所以会对李元庆这么感激,甚至,是冒着几乎要与朝廷决裂的风险,与李元庆相交,并让李元庆来到了永平城下,主要是因为,他深深的明白,因为他的叛变,后金方面,究竟是对他有多么的痛恨。
此时~,皇太极为何不调遣所有的主力,全力以赴的围剿京师?
为何要留下阿济格和莽古尔泰的两部精锐,布局东线,不就是为了铲除他刘兴祚这个祸患,以证大金的‘清白’么?
而威震天下的李元庆亲率主力到来,就如同给刘兴祚吃了一颗稳妥的定心丸。
更不要提,他刘兴祚与李元庆之间,还有着聪古伦姐妹这一层的关系了..
喝了几杯酒,简单吃了几口菜,先垫垫肚子。
李元庆和刘兴祚之间的气氛,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有些必须要完成、属于本分的工作,自然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这就节省了两人之间、不少一时有些无法开口的尴尬。
亲自给李元庆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刘兴祚端起酒杯,对李元庆示意一下,低声道:“李帅,城中兴祚虽已经稳定了局势,但跳动者,依然还有不少……关键是遵化方面,此时一直没有消息,兴祚简直是如坐针毡那……”
李元庆慢慢品了一口酒,缓缓点了点头。
刘兴祚虽是永平总兵,但这厮毕竟是外来户,又名不正、言不顺的,想要纵览整个永平城的大权,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要知道,永平地方虽不大,但因为其位置的紧要,可是知府编制。
刘兴祚此时与李元庆秘密联系,并让李元庆率大军成功来到了永平城下,这就意味着,他至少,要压过永平城内知府、同知等城内一系列的高级文官。
这种事情,在很大程度上,与谋反……其实已经并没有什么差别了……
但刘兴祚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可绝不是优柔寡断之辈!
正是因为他深深明白,以永平城的兵力,根本无法阻挡阿济格和莽古尔泰的兵锋,这种事情,他才会这么果决!
某种程度上,他也是把他的宝,全都压在了李元庆身上。
此时,李元庆虽不知道,刘兴祚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压制的永平知府、同知这帮文臣大佬们,但想必~,这手段,绝对不可能太过柔和了啊……
话又说话来……
这种事情,本就是狗尿不臊至极~!
可谓前有狼,后有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哪怕到时候保住了永平城,无穷无尽的麻烦,依然绝不会少了……
思虑片刻,李元庆这才道:“刘帅,这件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事情虽是不好听,但~,届时,不管是皇上,朝廷,还是阁老,都会明白你的苦衷的。但这个前提,却是咱们必须先把咱们该做的事情做好。”
刘兴祚一愣,片刻,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低声道:“李帅,对于未来的战局,您可有什么考量?”
…………
李元庆与刘兴祚的饭局,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两人只聊了不到一个时辰,刘兴祚便急急先返回了城内。
两人在此役中的分工,也面对面的明确了。
在未来的这一段时间,刘兴祚将负责城内,而李元庆将负责城外。
等先稳固好这边的时局之后,两人再一起想办法,应对接下来的变局。
这时,刘兴祚的人都已经退到了永平城内,整个营地,已经完全由长生营的儿郎们接管。
此行,李元庆带了八千精锐战兵,赶赴关内。
与此同时,陈忠也率领一万两千精兵,赶往了抚宁一线。
在抚宁东侧的海湾里,还停留着李元庆的五千余精锐战兵。
说来也是可笑……
在政治上,李元庆需要借助后金军的威势,来提高他的政治筹码。但~,为了不至于让事情失控,李元庆却又必须要小心维持着其中的微妙平衡,不能让后金军把嘴张的太大了……
这他娘的!
本来好好的局势,却是让人逼着、不得不去选择hard地狱模式啊。
李元庆的大帐内。
看到李元庆回来,此行随军伺候的王微,赶忙起身来,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香茗,恭敬端到了李元庆身边,“爷,您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李元庆一笑,大步坐在了一旁的行军虎皮沙发上,笑道:“微儿,给爷揉揉肩。”
“嗳?是。”
王微俏脸一红,却忙来到了李元庆的身后,两只白嫩、纤细的仿似艺术品的小手,轻轻又小心的为李元庆揉捏着肩膀。
感受着王微身上已经很熟悉的香气,李元庆的脑海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此时~,虽然赵率教已经赶去了遵化,但李元庆是很了解赵率教的脾气的,他不去遵化还好,他若去了,事情反而会更容易超脱掌控。
这也是李元庆并没有继续留在海边,暗中观察形势,而急急的赶赴永平的最关键原因。
某种程度上而言,遵化若失,还在李元庆的接受范围之内。
因为如果不让崇祯皇帝和朝廷感觉到疼了,他们又怎知他李元庆的胜利的可贵?
但永平这边,却绝不能轻易出现岔子。
若永平失,整个关内沿线的防线,那基本就要被后金军给打穿了啊。
这对后金军的气势,将会是一种无以复加的加成!
常年身处战阵一线,一直在刀口上舔血过活,李元庆非常明白,一旦后金军这种气势起来,便是他李元庆,怕也很难再压制住啊。
养虎可以。
但~,若是养虎为患,那~~,可就绝非是智者所为了。
尤其是刘兴祚此人,于情于理,李元庆都不能对他坐视不理啊……
…………
第1028章 ‘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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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繁花散尽,虽是温香软玉在怀,但李元庆一大早却起身来。
帐外,晨间的雾霭还没有消散,儿郎们已经开始起来集结,准备跑操。
李元庆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正准备过去跟着儿郎们跑操,杨磊却快步奔过来,恭敬低声汇报道:“大帅。刘帅说的两个驻兵地点已经侦查完毕,城西这边地势更为优良,沟壑延绵,还有一条小溪流过。城北这边的扎营点,就稍微差一些。刘帅的意思,也是希望咱们前往城西扎营。”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片刻,却道:“此事,还不着急。先跑操,跑完操再说。”
“是。”
李元庆很快便加入了儿郎们跑操的序列里。
此时,哪怕是临近战时,但固有的规矩,却绝不可能轻易破坏!李元庆亦是如此。
不过,人虽是在机械般的跑操,但李元庆的心思却是缓缓蔓延开来。
眼下,整个大明的政治构架……李元庆真的已经无力吐糟。
但就算是红配绿,生活还是要继续。
既然无法跳脱这摊烂泥,李元庆也只能咬牙、在这摊烂泥中坚挺而行。
此时,京师那边,李元庆鞭长莫及。
不过,有袁督师的关宁主力,再加之诸部勤王军和京营主力,皇太极想要打下京师,还是非常不现实的。
至多,就是给崇祯皇帝一个下马威。
在崇祯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在整个大明朝廷的注视下,狠狠的炫耀他们后金勇士的威势。
其实……这在很大程度上……皇太极表现的越漂亮,反而越符合李元庆的利益……
只有后金表现的足够强大,才能让崇祯皇帝、让朝廷的大佬们明白,面对后金的战事,可绝没有这么简单。
前线的将领们,每打赢一仗,究竟是要付出多少。
但李元庆也明白,这其实也是袁督师的利益所在……
而有袁督师在,在这方面,李元庆其实完全不需要担心。
此时,普天之下,还有谁,玩这一手,能比他袁督师玩的更溜?
李元庆此时真正担心的,却是后金军的实际掠获!
说白了,皇太极此次为何要入关?
不就是要用这么一场大捷,多掠获些人口、财物,满足他的威势,让他麾下的奴才、狗腿子们,都能有口肉吃么?
此行~,虽算是他李元庆‘引狼入室’,但事实上,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必然!
面对大明此时混乱的格局,雄才伟略如皇太极,又怎的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李元庆就怕崇祯皇帝和朝廷的大佬们,只将目光局限于京师这一时一地的利益,反而~~,忽略了真正的主要战场啊。
可惜啊!
崇祯皇帝和朝廷的大佬们,要死死的压着他李元庆,李元庆纵然有心,在短时间内,却也无力改变这个大局!
他也只能先耐着性子,先将永平这边的事务解决,而后,再通过关外~,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不多时,李元庆已经跟在儿郎们当中,跑了小半个时辰的操,天色已经渐渐放亮,晨雾也消散了不少。
刘兴祚这时也带着几十骑亲兵,快马来到了长生营的营地里。
待看清了在这种时候、这种关键的时节,李元庆居然还能跟着儿郎们一起跑操……刘兴祚登时有些目瞪口呆啊。
但片刻,他却也反应过来……
也无怪乎啊!
李元庆年轻轻,尚不到而立,却已经打下了这么一大份基业……
仅是李元庆对自己的这种严格要求,天下间,怕已经无人可以出其左右啊!
更不要提,李元庆的眼光和威势了……
这时,看到刘兴祚过来,李元庆也笑着从跑操的队列里下来,大步来到了刘兴祚身前,一边活动拉伸着筋骨,一边笑道:“刘帅今日这么早?”
刘兴祚不由苦笑:“李帅可是比兴祚要早多了啊!”
李元庆晃了晃脖颈,发出‘咔咔’的清脆响声,笑道:“刘帅,事情如何了?”
刘兴祚忙摆手屏退了左右,恭敬对李元庆一拱手,低声道:“李帅,昨夜回去之后,兴祚又与他们进行了交流。但知府王大人,嘴皮子依然硬得很!兴祚心中也是着急的很啊!”
刘兴祚说着,眼睛里微微一抹凶光,一闪而逝。
虽然这小动作很快,但却并没有逃过李元庆的眼睛。
李元庆登时已经明白,刘兴祚已经对城内的文臣动了杀心啊……
某种程度上……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此时是战时,什么锅,都可以推到狗鞑子身上。
只要他刘兴祚能与李元庆达成一致,弄死个十几、几百条人命,那根本就不叫事儿……
不过~,在此时,李元庆显然并不打算这么选择。
的确,杀一个人容易,杀一百个人也容易。
对李元庆而言,就算是将永平城全屠了,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但~~,这却违背了李元庆的本心。
尤其是在此时~,这些人,并不是已经到了要非杀不可的时候!
如果真到了这般时候~,与大势相比,李元庆绝不会有任何的优柔寡断!
看李元庆眉头皱起来,刘兴祚也知道,这事情他实在是有些着急了,忙又低声解释道:“李帅,若事情但凡还有别的选择,兴祚也绝不会如此选择啊。只是,他们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皮子硬的要死!李帅,兴祚害怕,迟则生变啊……”
李元庆这时却一笑:“刘帅,事情虽是有些坏。但却还没有坏到刘帅想的那般程度。这样~~,刘帅且再安心一两天。等我军在永平城外完成布防,遵化方面传来消息,再做决断不迟!”
刘兴祚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李帅,此事,兴祚全凭李帅做主!”
李元庆看了刘兴祚一眼,也不得不佩服刘兴祚的胆量。
这已经是将他刘兴祚的身家性命,全都放到他李元庆身上了。
但片刻,李元庆却忽然一笑,若他刘兴祚不是这种坦率又玲珑的性子,他李元庆~,为何又会急急过来,搀和这狗尿不臊的事情?
“刘帅,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元庆心中倒有一个思虑,咱们可仔细商议一下……”
…………
此时,就在李元庆与刘兴祚密谋的时候,京师前线,新一轮的战斗又开始打响了。
与昨日相比,后金军的攻势明显更大了些,足有超过了一万五千人,差不多三四十个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的主力牛录齐上阵。
站在广渠门外的城头上,远远望去,铺天盖地,漫山遍野,尽是后金军鲜艳的旗帜和花花绿绿的身影!
他们在数不清的汉人奴隶们的协助下,缓缓朝着前方明军战阵逼过来!
此时~,有了昨日的教训,袁督师再也不敢托大,明军的各式火炮,就如同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疯狂的朝着后金军战阵中倾泻。
此时的火炮虽不是开花弹,实际威力、杀伤力,其实远没有想象的效果那么好。
但耐不住,这种重型武器,对后金军的造成的精神压力极大,非常有效的减缓了后金军推进的速度,并有效的砸乱了他们阵型!
从辰时中刻、上午八点钟左右,明军火炮便开始持续开火,一直持续到了九点钟,凛冽的火炮威势,也一直没有停息。
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后金军不过推进了一里多一点,其主力的整体阵线,距离明军前哨防线,还有近一里的距离。
此时,看到明军火炮的威势如此猛烈,城头上,崇祯皇帝和一众大佬勋贵们,一直提在了嗓子眼儿上的小心肝,终于稍稍放回了肚子里一些。
王承恩一直绷着的一张老脸,也忍不住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个袁蛮子,虽然傲气自大的让人有些不能忍,但总归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若是按照这般事态来发展,今日的战局,狗鞑子应该占不到太多的便宜。
只不过,在关宁军战阵南侧,满桂此时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满帅,我大明的这火炮攻势,真是威凛啊!哈哈哈!看模样,今天,狗鞑子怕是绝别想讨到便宜了啊!”
高高的土墙上,候世禄和满桂都伏在土墙之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前方的战局,浑身早已经沾满了泥土,也浑然不顾。
之前,顺义县城之败,已经被袁督师以雷霆手段,强自压制下去。
看这模样,短时间内,此事,应该不会有下文了。
昨日深夜,袁督师更是分别找满桂和候世禄谈了话,明确表示,此事,他袁督师将会一力扛下来,让满桂和候世禄,尽心备战,不要为繁杂的小事儿而分心。
候世禄不摸袁督师的秉性,自然对袁督师感恩戴德,摩拳擦掌的要‘戴罪立功’。
但满桂却是清晰的了解袁督师的性子的。
满桂虽然表面鲁莽,但内心,可远非他的表面所表现出来的这么鲁莽啊。
否则,他又怎能在辽西这摊烂泥里,以非将门的身份,短短几年内,便由千户升到了总兵?
有句老话说得好,‘机会~,从来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若是没有准备,便是机会砸到头上、砸到脸上,怕也接不住啊。
此时,听到候世禄兴奋的言语,满桂已经明白,袁督师这一招高明啊!已经成功将候世禄给笼络住。
恐怕,等下,又有合适的炮灰了。
依照满桂对袁督师的了解,袁督师之所以会这般自降身价,来这般安慰他跟候世禄这两个泥腿子。
很可能,袁督师的心里已经有些虚了啊!
他对自己的排兵布阵,他对整个明军的防线,信心并不是很足。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这些骑兵身上啊……
尤其是~,满桂已经发现,后金军此时好像是在刻意……刻意的吸引着明军的火炮火力啊……
“老候,你注意到没啊!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啊!你有没有看到,就算是咱们的火炮威势这么猛,鞑子的战阵反而比昨天更稳了些?”
…………
第1029章 狡兔未死,先烹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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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满桂对候世禄的感官很不错。
候世禄是个直性子的人,重情义,讲义气,嘴巴也稳当,又是辽地的老军汉出身,更救过他满桂的命。
在此时,看着候世禄如此兴奋,满桂有些……有些不忍候世禄再被人当枪……
甚至……已经不能说是当枪了,而是完全当做炮灰啊……
便有意提点他几句,让他心里先有个准备。
“呃?”
候世禄不由一愣,片刻,也反应过来,忙道:“满帅,哎哟……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到。好像的确是这样啊!这些狗鞑子……到底打的是什么狗算盘啊?”
候世禄此时是固原镇总兵。
固原虽也算是九边重镇,但因为其位置的关系,并不是很突出,加之这几年,林丹汗的胆子已经比兔子还小……
固原这边,小规模的战事的确是有不少,却多是几百、甚至几十人的小规模,真正的大仗、硬仗,那是一场也没有……
候世禄是辽地的老军汉出身,经历过鞑子肆虐辽地的不少战事,战阵经验也算是相当丰富。
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啊,更不要提,是人呢?
候世禄在固原的这几年,‘风调雨顺’,‘天下承平’,他的整体军事素养,其实已经……已经有些跟不上与后金军这种强敌对阵的节奏了……
尤其是此时这个时代,正处于冷兵器向火器时代转化的关键时节!
别说是几年没有真正的战场经验了,哪怕是半年,很可能,局势也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
正如当年太祖那句名言,“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啊”
此时,经过了满桂的刻意提醒,候世禄也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此时~,明军的火炮攻势虽然表面看上去是相当的威猛,接连成片,压的后金军好像是直接喘不过气来。
但~,仔细去看,却是能发现,后金军的整个战阵,相当的分散,却又相当紧密。
基本上就是以一架牛皮、驴皮、猪皮、狗皮之类的战车为依托,七八人,十几人,甚至是几十人,紧紧围绕着战车为掩护,徐徐朝前推进。
这种状态虽看似与昨天差不多,但他们明显比昨天要更紧密不少。
前面是褴褛的汉人奴隶拿着各式简易的护盾,再往后,是披甲人、蒙古人,也是个个各式护盾在手,到最后,才是真奴。
此时,明军的火炮攻势看似是成功阻挡了后金军的攻势,但实质上,却并未对他们造成太大的杀伤。
他们的组织、架构,依然是非常的严密。
前方乱哄哄的汉人奴隶虽看似是零散、混乱,但实质上,这些汉人奴隶完全就是炮灰啊。
有着辽地的从军经验,候世禄深深明白,后金军的作战方式与明军完全不同!
明军有时候攻城,的确也会将民夫之类的劳力,顶在前面,充当炮灰,但整体上,还是非常顾忌的。
因为这些民夫一旦遇到了危机,很可能会发生混乱,转而直接冲向己方战阵,影响到己方战阵的阵型!
所谓‘兵败如山倒’!
说的就是这种不战却先溃、而引发产生的巨大混乱。
在兵法上,这一向都是兵家大忌!是将领们要严格避讳的要害核心。
但~~,因为后金军的特殊构架结构,他们却与明军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后金的整体构架,是大主子带小主子,小主子带着奴才,奴才再带着奴才,再往下是奴隶,最后才是奴隶中的炮灰。
这种构架虽然原始,但却是层层叠叠,相当的严密!
若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但凡是有些牵扯之人,事后毕竟会受到连坐!
这就决定了,哪怕在败局、混乱时,后金军的整个战斗力,整个韧劲儿,也要远远高出明军。
仔细思量片刻,候世禄登时反应过来,忍不住狠狠啐道:“满帅,鞑子这是想玩命啊!”
满桂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老候,八~九不离十啊!若鞑子玩命,前方战阵明显会吃力,到时候……怕~,少不了要咱们上场啊!”
候世禄登时也明白了满桂的意思……
怪不得啊……怪不得昨晚袁督师能把姿态摆的这么低呢……感情,根由是在这里啊!
这狗日的袁蛮子,还真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啊!
尤其是~,此时~,候世禄和满桂的主力,在顺义县城之战时,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满帅,此事……此事咱们当如何?”
候世禄低低对满桂道。
都是老兵油子!
候世禄自然深深明白这种事情的后果!
他候世禄又不是他袁督师的亲信,袁督师又在实质上管不到他候世禄。
哪怕是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他也没有去给袁督师拼死卖命的因由啊。
更不要提……袁督师之前在顺义的布局,实在是不地道的有些让人发指了!
“如何?”
满桂低声道:“老候,天子就在这里看着,咱们还能如何?不过,到时候,你多长个心眼儿,不要冲的太深了。若是我所料不错。等咱们冲杀完了,冲开了缺口,才是祖大寿这鸟厮出手的时候!”
候世禄登时也反应过来,忙重重点头,“满帅,你且放心。到时,咱们两部,务必要紧密相连,相互辅佐。”
…………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出头。
这时,明军的火炮攻势明显有了舒缓的征兆。
主要是就算袁督师丝毫不吝惜炮弹~~,不在乎朝廷的银子,但火炮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发射,少的也得发射了五六颗炮弹。
明军阵营中,虽是有几百门各式火炮,却也不得违背物理的基本原理,炮膛明显已经开始过热了。
再这般下去,若万一出现了炸膛,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感觉到明军的火炮开始势弱了,整个后金军战阵,就像是刚从满地烟尘里钻出来的屎壳郎,就在人肉眼可见的范围内,登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关宁军战阵,高高的指挥台上,袁督师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他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心中登时忍不住拿此时、去跟当年的宁远大战相比。
当年,在宁远时,后金军的威势,明显是要强过此时的,有近十万大军,更有奴酋老奴亲临督阵,又背靠着辽地本土,几乎是对宁远城存着必克之心的!
但~~,即便是在那种状态,他袁督师,愣是生生的抵住了后金军的如潮攻势,将宁远城经营的固若金汤。
而此时,哪怕有京营助阵,有红衣大炮、各式火炮辅佐,身边又有数部精骑护卫,但袁督师却感觉……这场大战,比当年的宁远大战,明显要吃力不少啊……
最为显著的一点,便是后金军对炮火的防卫……
与当年的宁远大战相比,此时~,后金军防备明军火炮的手段,明显已经更为成熟,甚至……可以说是临危不乱,仿似已经习以为常了。
更甚至~,袁督师甚至感觉,此时明军的火炮,似乎比后金军想象的还要轻松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广渠门城头上,看着一个个‘屎壳郎’重新从灰土中爬出来,又在各个主子的大声呼喝叫骂下,缓缓向前推过来。
崇祯皇帝和一众大佬勋贵们的脸色,也有些不正常起来。
“大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王师的火炮已经,已经是这般犀利,为何……为何这些狗鞑子,好像,好像是没有受到太过伤害一般?”
崇祯皇帝低声对身边的王承恩道,生怕别人听见,小脸儿上,满是不可思议、不敢置信、更是极为不甘心的惊恐。
“皇上,这……这,奴婢一时也说不好哇。想来,想来督臣袁大人,一定会有神机妙算的!皇上,咱们有京师坚城在手,又有这么多王师精锐,皇上可不必太过担心了……”
王承恩是何人?
曾经有一句玩笑话,‘在宫里,但凡能活过五十岁的老太监,那必定都是人中龙凤啊’。
这话虽是玩笑话,但其中的深意,却是何等深刻?
王承恩活到现在,已经历事四朝,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有见过?
更不要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此时眼前小皇帝的性子了。
在这种时候,王承恩又怎敢接话、妄自的下结论?自然是一脚把锅踢到‘眼睛朝天长’的袁督师身上了。
“袁崇焕该怎么办?袁崇焕该怎么办……朕又该怎么办?怎么办……”
崇祯皇帝登时一阵低低私语。
面上,虽然还维持着他天子的尊严,但王承恩却是已经注意到,他一直笔挺的脊梁,竟然……竟然有些稍稍弯曲了……
“哎!”
王承恩心里~,不由长长的叹息一声啊!
在很大程度上,皇帝打压李元庆这种大军头,倒真不能说是错。
毕竟,这天下,是他们老朱家的天下,这江山,是他们老朱家的江山!
若是一直由着李元庆这种大军头存在,怕~,哪个皇帝也不可能睡的稳当啊……
但关键是,‘狡兔死,走狗才烹啊’。
此时,狡兔还没死……你却就已经想着烹掉这走狗了,这……
更关键的是,你不用李元庆、就不用李元庆吧,起码,你换上个真正能带兵、能打仗的能臣来啊!
却……却是用了袁督师这种黄口小儿……
这……
但就在王承恩心里还在苦苦纠结后悔之时,前方,后金军战阵,突然又发生了新的变动,他们终于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獠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