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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纸花船     明贼txt下载     明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41章 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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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元庆在平谷大捷的消息,就像是风一样,一夜之间,已经传遍了京师全城。

    这就像是在一片漫无边际、几乎根本看不到尽头的无边干旱里,骤然下起了一阵温润有声、简直滋人心田、沁人心脾的袅袅春雨,一下子将京师这座拥有百万人口的‘死城’,重新又点燃了生机。

    自昨夜这消息从宫里传出来之后,诸多权贵们连夜奔走相告,而很快,这消息又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民间。

    一大清早的前门大街。

    “这位爷,李帅平谷大捷,正在赶赴京师,这战乱马上就要结束了。老汉这包子十文一个,您来几个尝尝吧?”

    “什么?李帅在平谷大捷?这战乱快要结束了?”

    “是啊。这位爷,老汉怎敢骗您那。这消息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现在,已经在京师传开了啊。”

    “啊?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老板,快,给我包十个肉包子。不,给我包二十个大肉包子。我得赶紧回家告诉婆娘和娃。”

    “好来客官,您稍待……”

    而就距离这路边摊包子铺几十步外的一家大粮米商行外,原本高高在上,一直将存粮当宝贝一般、死死放在后面粮库里的大豪商,此时,竟然令十几个伙计,将大量的粮米堆在了门外。

    戴着小帽、留着精致的山羊胡的掌柜,正在用他字正腔圆的京腔大呼道:“父老乡亲们,伙计姊妹们,李帅在平谷城大捷啊,生俘鞑子两千余人,解救百姓三四万人,我们东主今日也借着李帅他老人家的仙气儿,大促销了啊。上好的湖广大米直降二百文,五百文一斗了啊。走过路过您不要错过那……”

    在这粮米行街头的岔路口上,一家粮油店也是大开促销,油价直降一百五十文。

    隔壁的白面坊、几个大酒楼、小酒馆,甚至是绸缎庄、裁缝铺,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做油条豆腐脑的老婆婆,甚至是大栅栏这边的窑子、青楼,哪怕是明月楼,都开始借起了李元庆这股东风,想尽了一切办法,大肆招揽生意。

    此时,李元庆的长生营主力,虽还未曾赶到京师,但一时间,整个京师却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起来。

    …………

    广渠门吴襄父子营地。

    刚刚起床不久,正在吃饭密谋,准备今天好好大干一场的吴襄父子,也被兴奋的家丁急急过来通传了这个消息。

    吴襄夹着筷子,刚刚放到了嘴边的一块肥肉,却就像是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怎么着也无法将这肥肉放进嘴里了。

    旁边,吴三桂本想用力喝口酒,却蓦然被呛到了嗓子,连连咳嗽了十几声,好不容易,这才稍稍平复了下来,却是一片蓦然。

    “帅爷,少爷,听说,听说现在城里柴米油盐,甚至窑子,都开始大幅降价,想借着李元庆这股东风啊!”

    这家丁赶忙将城中的消息,也汇报给了吴家父子。

    吴襄这时才回过神来,但这口肉却是已经吃不下去了,忙放下了筷子,摆手示意这家丁下去,低声对宝贝儿子道:“长伯,李元庆这厮,还真是……真是……”

    吴三桂这时却已经冷静下来不少,片刻,忽然摇头失笑:“春江水暖鸭先知啊!这帮狗日的奸商,鼻子真是比狗还灵啊!不过,爹~,李元庆此人,真是……大丈夫~,当如是啊!”

    眼见宝贝儿子并没有被李元庆这边的消息打击到,吴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忙道:“长伯,那,那咱们这边,今日……”

    吴三桂淡淡一笑,从容的淡定自若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爹,孩儿还没您想的那么脆弱!若是这点困难,就能把孩儿打倒,那~~,孩儿以后又有什么资格,去跟他李元庆争?仕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李元庆的消息已经传过来,那~,结束这场纷乱,已经为时不远了啊!爹~,咱们赶紧吃晚饭,马上开始干活!”

    吴襄又怎能不明白宝贝儿子的心意?不由大喜,忙道:“长伯,放心吧!今日,你只管征战,剩下的事情,全包在爹身上!”

    …………

    东直门满桂营地。

    满桂正在就着烧酒吃烤马肉,骤然得到了李元庆在平谷大捷的消息,忍不住放声大笑!

    “元庆,你小子啊。人来没露面呢,却就先搞出了这么大的场面。哥哥本还想等着你来一起干呢。你却不给哥哥留点!不过,哥哥也不是吃素的!又怎能一直落后与你?今日个,哥哥也让你亮亮眼!”

    想着,满桂大呼道:“传令!全军把总级以上军官,即刻到本帅帐中议事!”

    “是!”

    西直门候世禄、侯拱极父子营地。

    这爷俩儿也是准备吃饱喝足,找点鞑子散勇捞点油水、能捞一把是一把呢,一听到亲兵传过来这消息,正准备给他老爹倒酒的侯拱极,差点没一不小心栽倒在地上。

    “爹,李元庆,李元庆这,这真是……”

    候世禄心中也是惊骇莫名那。

    不怕人比人,就怕货比货啊。

    他们爷俩来京师已经快十天了,满打满算,却只有不足三十级鞑子首级,至于真奴,更是只有不到五级……

    但~,李元庆那边,这人还没到京师呢,却是把后金军此时的咽喉要塞平谷城给拔了,轻描淡写一般,便俘虏了两千鞑子主力,这……

    “拱极,你慌个球子的?成何体统?”

    候世禄毕竟是老油子,片刻便反应过来,厉声呵斥着他这宝贝儿子。

    “呃?是,爹。”

    侯拱极赶忙小心起身来,恭敬侍立在父亲身前。

    侯家的家风还是非常不错的,属于按部就班的大明将门,讲究的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看到宝贝儿子如此懂事儿,候世禄心里也是莫名欣慰,片刻,压低声音道:“拱极,李帅怕不日就要抵达京师。这可是你的一个好机会啊。但咱们爷俩现在这般……即便有着满帅的引荐,却着实是不太好看。今日,你务必要好好把握,多搞些功绩回来。”

    侯拱极又怎能不明白他老爹的心意?

    心中不由有兴奋又感激,忙道:“爹,您放心吧。孩儿今日一定拿出孩儿的真本事来!那吴三桂算个球子的,孩儿有信心把他比下去!”

    不过,与诸部明军都极为振奋、仿似被打了鸡血一般不同,此时,在关宁军主力战阵,却是仿似乌云蔽日,愈发的压抑了。

    祖大寿的大帐外,祖泽润、祖泽法、祖泽远等十几个祖家心腹子弟,亲自在外面守着帐门。

    帐内,祖大寿阴沉的坐在他的虎皮宝座上,祖大乐、祖大弼分别居于齐下。

    这老哥仨儿已经在这里发呆沉默了十几分钟,帐内的空气仿似都被凝滞住了,简直要把人给憋死。

    半晌,祖大乐终于沉不住气了,低声道:“大哥,咱们不能再这般拖下去了。李元庆这狗杂碎都过了,他袁蛮子,还有个球的胜算?咱们必须得先为咱们自己打算了啊!”

    一旁,祖大弼也很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嘴皮子,嗓子眼儿都来回涌动,却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他毕竟是庶非嫡啊。

    这种场合,这般关键,他又怎能轻易表态?

    却是本能的用眼神,眼巴巴的看向了当家做主的祖大寿。

    祖大寿的脸上阴沉的简直要滴出水来,左眼皮在无意识的一抽一抽,但他却仿似老僧入定,并没有接话。

    祖大乐当然也看到了祖大弼这般的急切,知道,祖大弼这边也有些扛不住了。

    连祖大弼都是这般,又可想而知下面的小辈们呢?

    片刻,祖大乐咬牙道:“大哥,咱们不能再犹豫了啊!否则,一旦李元庆过来,咱们便是想反水,那都不可能了啊。大哥,我听说,阁老……已经到了京师城内……”

    “啪!”

    祖大寿忽然猛的用力一拍桌子,登时将祖大乐和祖大弼都吓了一大跳。

    “哼!听风便是雨!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这点事情,还沉不住气?”

    “呃?是,是。”

    祖大乐和祖大弼怎敢反抗家主的权威?赶忙恭敬低头称是,跪倒在地上。

    片刻,祖大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有些说不出疲惫的捋着他下颌的胡须,低声道:“老二,你等下便进城,去拜访督臣。疯子,你今日,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咱们绝不能再这般被动了!”

    “大哥英明!小弟马上去办!”

    “大哥,您放心!小弟今天就跟鞑子杠上了!”

    …………

    今日的天空虽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差别,反倒是稍稍阴郁些,太阳并不怎么好,风也有些调戏人。

    但~~,就像是散乱在地面上的一颗颗珠子,被一根无声无色的细线,精巧而又不漏痕迹的串起来,整个京师、城外所有明军战阵,就像是发生了某种不可察觉的化学反应,在不动声色间,却已经汹涌澎拜起来。

    后金军主力战阵。

    皇太极虽是一直想压制平谷方向的消息,但纸里究竟是包不住火,这消息很快便捕风捉影的传到了各部阵中。

    哪怕是皇太极面对这般形势,也不能再强自压制,只能是顺势引导,同时号令各军,将防线撤后,先稳一稳阵脚。

    但这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瞬时便引发了连锁反应。

    李元庆已经到了平谷,距离京师不过只一步之遥了。

    明军诸部,诸将诸人,谁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好好露露脸,借一借李元庆的仙风儿?

    关宁主力是什么样,这已经五六天了,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谁都不是傻子啊。

    就算牛皮吹的再响,哪怕是能吹破天呢,但~~,一到了关键时候,却是忽然认怂了,简直兵败如山倒……

    大家都是拖家带口,老婆孩子小妾仆从弟兄,谁又会再跟着这种人身后陪葬?

    还不到辰时,除了关宁主力的步伐依然还是那么迟缓,京师周边的整个明军战阵,登时有些说不出的活跃起来。

    尤其是后金军各部下意识的退让,更让这些明军简直就像是打了鸡血,仿似~,这些时日,被干的步步后退、简直有些找不到北的,并不是他们,而是眼前这些狗鞑子!

    他们纷纷扬扬、跃跃欲试,开始主动挑衅着鞑子、找着鞑子干!

    …………

第1242章 预感!

    ~~~~~~

    “这些卑贱的明狗子!七叔,我是有些忍不了了!您帮我策应一下,我出去冲这些狗杂碎一波!”

    广渠门东南,就快要到左安门的后金军防区,豪格急急策马来到了不远处的阿巴泰部战阵。

    因为去年时积累下的良好交情,又经过这一年的温润滋养,豪格与阿巴泰之间的关系,也是更进一步,又上一层楼。

    豪格此次在保定沿线的劫掠,还特意为阿巴泰留了两个汉人美女。

    此时,后金军主力后撤换防,豪格便顺畅又了无生息的混到了阿巴泰身边。

    看豪格这般怒气冲天、简直仿似要爆裂开来的模样,阿巴泰不由淡淡一笑:“怎么了?豪格。这点小事儿,就有些想不开了?”

    阿巴泰的声音非常柔和又附有磁性,充满了长辈的宽厚与和善,豪格登时不由一愣。

    片刻,忍不住啐道:“七叔,你看,你看这些明狗子,还不如咱们大金的辅兵强壮,却也敢这般追着咱们紧逼,这口气,我,我真的有些咽不下去!”

    阿巴泰不由哈哈大笑:“豪格,记不记得七叔以前跟你说过什么?越遇到事情,便越要冷静。你跟这些明狗子生什么气?这几日,你还没有在他们身上撒够气?”

    “呃……”

    豪格也有些反应过来,这些时日,他可不是干的这些卑贱的明狗子简直哭爹喊娘,若不是他汗阿玛这边有令,不得冒进,怕~,他早已经把广渠门外这连绵的明军主力营地清干净了。

    但豪格这性子,又怎可能吃亏?

    还是有些忍不住负气的道:“七叔。话倒是这么个道理。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些卑贱的明狗子这般嚣张,简直是猖狂啊。我大金的颜面又何在?若事情传出去,怕让那些狗奴才笑话啊。”

    阿巴泰怎能不明白豪格的心思?哈哈大笑道:“豪格,这些时日,咱们大金诸部主力,收获可是颇丰啊。这些狗奴才,跪下来求咱们都来不及呢,又怎敢挑咱们的刺儿?豪格,你可是注定要站在云端的人。大汗就在身后看着呢。你又怎能这般沉不住气?”

    “这……”

    豪格登时不由无言,但片刻,眼睛里却是露出了说不出兴奋的光芒。

    对啊。

    他可是博达尔汗的嫡长子啊。

    他可是注定要成为大汗的人!

    又岂能在这种小阴沟儿里翻了船?

    片刻,豪格忙笑道:“七叔,多谢您提点。小侄差点误了大事儿。这些明狗子,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小侄又怎会跟他们这帮卑贱的泥堪计较这许多?嘿嘿嘿……”

    阿巴泰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嘛。豪格,李元庆可是马上就要过来了啊。”

    “七叔。您放心吧!这一刻,小侄可是等了一年多了!”

    看着豪格风风火火的离去,阿巴泰的嘴角边不由微微翘起来,‘豪格是个好孩子啊。他必须再加把力气,好好扶他一把!’

    …………

    后金军的逐步退却,登时让明军这边气势更盛,口哨声、挑衅声、叫骂声,一时此起彼伏,简直要将老奴和皇太极这些后金王族的祖宗十八代卷上几千几百遍。

    只不过,后金军的战阵始终保持的很完整,明军这边虽是军心大振,但摄于先天性的劣势,却很难顶上去,只能是不断的耍嘴皮子,用言语攻势刺挠这些狗鞑子。

    豪格部对面不远,吴三桂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李元庆平谷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师来,对大局或许是个好事儿,但~,对他吴三桂而言,显然就不是这么利好了……

    看后金军各部主力的模样,这是有些要收兵的意思啊。

    这样下去,他还怎么再立新功?

    他又拿什么跟拥有平谷大捷的李元庆相争?

    毕竟,他之前那点小功绩,与李元庆的平谷大捷相比,那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争辉,根本不可能啊。

    这让他如何完成他的计划,进一步加固他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呢……

    但吴三桂可远非豪格这种‘单细胞动物’可比。此时既然没有机会,吴三桂自是不会轻举妄动。

    有多大的饭量,就去吃多少饭。

    这几日与后金军主力的交锋,吴三桂早已经深深明了了后金军主力的战力。他此时虽已经将他们吴家最精锐的三千家丁都带在了身边,但吴三桂很明白,若是面对同等人数的鞑子,他未必会吃亏。

    可若面对这般鞑子主力,他这边可就没有啥子优势了。

    想着,吴三桂不由看向了不远处关宁军主力、那个最熟悉人影的方向。

    袁蛮子此时,恐怕也坐不住了吧?

    …………

    广渠门城头上,崇祯皇帝又换上了便装,带着王承恩过来观战。

    只不过,此行他并没有带上孙承宗。

    孙承宗虽然好用,对他也忠心,但毕竟,这老爷子已经老了啊。

    让这已经七旬的老爷子再次担上这般沉重的担子,崇祯皇帝的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关键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他大明无人了呢。

    虽然崇祯皇帝心底里还不愿意承认,但~,一旁的王承恩却是看出来,天子这还是要再给那袁蛮子最后的机会啊。

    只是……袁蛮子这厮,到底给不给天子这脸面呢?

    此时,不过辰时中刻多些,八点钟出头,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残存的夜色刚刚被彻底驱除,整个天地刚刚恢复正常的明亮。

    明军各部欢呼雀跃的士气大振,让崇祯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老话说,‘爱之至极,恨之至极。’

    若不到最后一刻,他天子又怎可能会承认他的错误,自己打自己的脸?

    尤其是关宁军主力未损,依然还有着很强劲的战力,崇祯皇帝心底里,又重新升起了对袁督师的希望。

    袁蛮子这人虽然自负,但能力还是有的。

    只要他能把这事情过去,哪怕这厮真的在私下里与后金军议和呢,他也闭着眼睛将事情过去,给他一个善终。

    此时,被顶在关宁军主力右翼前哨的刘兴治和朱梅两部,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朱梅部此时领军的心腹游击绰号叫‘朱三’,算是朱梅的子侄们,只不过,血亲稍稍有些远了,已经出了五服。

    不过,这厮头脑很‘灵活’,又身强体壮,某些时候,也算勇武,‘矮子里拔将军’,十几年下来,他也成为了朱梅的亲信之人。

    “刘爷。今日看势头不错啊。咱们可是要逮住这个机会才成。”

    朱三笑嘻嘻的看着刘兴治,颇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

    这些时日,刘兴治与朱三基本都是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炮灰边缘人物,好活计没有他们的份,但苦活累活送死的活,他们却常常要被拉出来,顶在前面。

    这种大规模作战,身边又没有主心骨,‘抱团取暖’就格外的重要了。

    朱三和刘兴治也算是难兄难弟,加之~,他们的驻地一个在辽西,一个在永平,挨的并不远,自然也想好好‘加深’一下感情。

    此时,听闻朱三所言,刘兴治低声笑道:“三爷,此事咱们急个球子的。大老爷不发话,咱们冲上去岂不是送死?先不着急,稳住了阵脚再谈其他。等机会出现了,咱们弟兄自是不能放过。”

    朱三虽与朱梅有‘亲戚’,但不过还是手下,但刘兴治这边却是永平总兵刘兴祚的亲兄弟,高下自然立判。

    朱三当然也明白刘兴治的心思。

    他此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混个人场,凑个人数,便已经足够了,后续事务,自有他的亲哥刘兴祚为他处理妥当。

    更不要提,刘兴祚又与大名鼎鼎的李元庆交情匪浅了。

    刘兴治此时说的虽好听,但明显敷衍的意味更重,朱三心中登时有些不悦。

    可惜啊。

    形势比人强,若不是‘抱团取暖’,撺掇着刘兴治也出兵,他朱三此时只剩两千人出头一点,战马也损伤不少,显然无法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忙对刘兴治笑道:“刘爷所言极是。咱们便耐心等待机会。不过,依小弟来看,咱们的机会,应该不远了啊。”

    明军战阵虽各有心思,但此时大势已经起来,明显是主战的意味更浓一些。

    毕竟,之前的一系列,明军这边着实是太颓了,大家也都想透过李元庆这阵‘仙风儿’,沾上点仙气儿。

    袁督师此时哪怕别有心思,却也不敢公然冒这天下之大不韪,他终于令关宁主力军左翼祖大弼部,率先发动了攻势。

    祖大弼两千余奔腾的铁骑,就是最直接的讯号,直接吹响了整个战阵的号角。

    一时间,周围诸部明军,简直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翻滚着、咆哮着,气势汹汹的直扑着后金军有些分散的主力屁股后面冲杀而去。

    这就像是一口正在煮着乱炖的大锅,本来,事情已经接近了临界点,还没有沸腾,但此时,随着临界点骤然到来,整个锅内,已经控制不住的翻滚沸腾起来。

    面对士气简直如日中天的明军,后金军这边的应对稍显保守了些,整体以防御为主,并没有你死我活般、直接用精骑对冲。

    站在广渠门城头的高处望过去,铺天盖地的艳红色明军战阵,竟然占据了主动,开始不断的吞噬着前方杂色的后金军乱流。

    崇祯皇帝一时不由大为兴奋,“大伴,你看!朕早就说过嘛,这袁蛮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要他能将功补过,朕自是不会计较他的太多得失,给他一个前程。”

    “呵呵。皇上圣明啊。袁蛮子此人,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此战,咱们大明希望很大啊。”

    王承恩一边随口应付着天子,但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袁督师的中军战阵。

    此时,关宁军主力中,祖大弼部虽是出动,但祖大寿、祖大乐诸部主力,却依然在按兵不动。

    这袁蛮子还是想藏着掖着啊。

    当然,此时战争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王承恩自然也不好对袁督师多说些什么。更不要提,天子刚刚都发了话呢。

    只是~,王承恩心中却始终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明军此时大局虽好,但明显太过散乱了,袁蛮子这边又未出主力……

    ……………

第1243章 导~火~索!

    ~~~~~~

    “阿哥,这些明狗好生嚣张!咱们这么多勇士,何须后退?直接冲过去,冲垮他们便是!”

    后金军右翼,多尔衮、多铎兄弟的战阵,眼见明军诸部阵型如此散乱,却也敢这般嚣张,多铎有些忍不住了,握紧了拳头,低声咆哮。

    他们小哥俩儿因为年幼,此时处在右翼战阵最外侧,以兼顾为主,并没有实际的作战任务。

    之前一直在照应他们小哥俩儿的李永芳已经被调到了中军,身边都是亲信奴才,多尔衮说起话来自也没有了太多顾虑。

    笑道:“十五,明狗虽是看似散乱,但气势却正盛,我大金勇士虽勇,但这般强硬罡上去,即便能取胜,怕也要付出不少的代价。勇士们的性命宝贵啊。更不要提,咱们后面,还有李元庆这只恶狼。大汗英明着呢。咱们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自然是要保存实力体力。”

    “这,这……”

    多铎一时有些无言,忙道:“阿哥,若是这般,咱们营地怕是都要被明狗子攻破了,这些物资,可就白白便宜了这些明狗子啊。”

    多尔衮哈哈大笑:“十五,你急什么?只要把这些明狗子拉到了旷野上,他们不就是面团,任由着咱们揉捏?”

    “呃?”

    多铎也反应过来,不由大喜,但片刻,脸色却又阴郁下来,低低对多尔衮道:“大哥,那人,那人真的将这所有都算计到了么?”

    多尔衮原本放松的笑意突然一收,片刻,低声道:“十五,休要再提此事。咱们只需做好咱们的本分即可。”

    多铎可不傻,忙重重点头,“阿哥,您放心吧。小弟省的了。咱们也往后撤便是。”

    …………

    时间飞速流逝。

    到了子时中刻,十二点钟出头,后金军各部已经退出了三里多之外,明军先锋已经杀到了几部靠前的后金军营地内。

    明军红色的狂潮已经开始泛滥,此时,便是想收也有些收不住了。

    鞑子的示弱,一下子给了明军简直前所未有的勇气,所有人都是争相上前,就生怕落在了后面,被被人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功绩。

    此时,明军战阵右翼,吴三桂却是稍稍收住了冲锋的脚步。

    后金军主力今日表现的实在太过反常了。

    哪怕李元庆真的在平谷断了他们的后路,他们却也绝不可能这般疲软,简直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

    世事无常即为妖啊!

    这世上又怎可能从天上掉馅饼来?

    后金军必定是有什么后手在等着。

    但此时,关宁军中军,便是祖大寿也有些忍不住了,跟袁督师请战几番,也带着精锐主力冲杀出来。

    明军的士气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顶点,怕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收住了。

    “少爷。前方已经攻克了阿巴泰部营地!咱们若再不过去,怕是汤水都没有的喝了啊。”

    一个家丁千总,急急奔到了吴三桂,喘着粗气禀报道。

    吴三桂朝着左侧看了一眼,父亲的先锋也已经进入了阿巴泰营地。

    已经是这般,再墨迹可就真要遭天谴了。

    再者说,阿巴泰部营地怎么说也有防卫,总是比旷野上要安全不少。

    片刻,吴三桂一摆手道:“走,咱们也冲上去!”

    而此时,朱三和刘兴治两部,也已经杀进了豪格部营地。

    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们本就处在中军阵前,冲锋起来自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本来两人还在观望,但一看形势如此大好,谁又肯浪费这等机会?登时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简直就像是蝗虫过境一般,朝着前方冲杀过来。

    可惜的是,豪格部虽还有少许营帐,但大部分的物资,都已经被搬空了。

    好在,有胜于无,总比没有强。

    朱三的麾下还找到了两条精美华贵的毛毯,看模样像是豪格帐中所用,不由对一旁的刘兴治哈哈大笑:“刘爷,正好。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回去可都好交差了啊。”

    刘兴治以前就在后金混,自然知道这两条毛毯,必定是后金王公贵胄之用,不由也是大喜:“三爷,您的恩义,哥哥可是都记在心里了啊!”

    朱三不由哈哈大笑:“刘爷,咱们弟兄谁跟谁啊?此时时间宝贵,狼多肉少,咱们还是尽快搜罗,省的有宝贝被别人抢走了!”

    刘兴治赶忙点头,“是极是极。”

    对一旁的将士们大呼道:“弟兄们,快,快顶上去,好好搜刮一番。”

    此时,皇太极的主力已经退到了主战场三里多之外,正在一处高高的土堆上,瞭望着这边的战事。

    看到明军一进入后金军营地,就像是饿鬼投胎一般,皇太极不由失笑着摇了摇头,对身边的范文程道:“范卿,何言?”

    范文程心中一时也有些不是滋味。

    虽是以身事奴,但总归是十几年的天朝上国文化熏陶,在某种程度上,他倒是希望大明能搬回一些来。

    但此时~,眼前的景象,实在……实在是太让人无言了。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片刻,忙笑道:“大汗英明。此时可以将这些明狗子赶跑、又不会耗费我大金太多锋锐了。”

    皇太极一笑,“吾本还想再留他们一会儿,但既然是范卿所愿,那便如此吧!”

    “呃?”

    范文程一愣,片刻才回过神来,忙恭敬对皇太极拱手道:“大汗对奴才的恩义,奴才真是万死也难以报答!”

    …………

    随着激昂的鹿角号鸣声响起来,原本一直在退却的后金军战阵,登时一下子变了模样。

    数不清的后金精骑像是潮水一般,剧烈的朝着艳红色的明军战阵冲杀过去。

    明军战阵登时一片纷杂,简直犹若惊弓之鸟,就要四散逃命般的模样。

    好在,有后金军营地的工事稍稍阻隔,这些后金军精骑不能直接冲杀入阵中,加之他们似乎并不是要真的冲阵,而是以箭雨为先,似乎并不想与明军‘硬碰硬’。

    这就好像是蓦然被对手飘出一拳来,简直快要吓死,却忽然发现,对手这一拳居然有些偏了。

    很快,明军各部都在各自将官的呼喝声下,回过神来,利用后金军的营地,利用他们的各种火器、远程打击武器,与后金军你来我往的混战起来。

    原本有些‘一边倒’的战场,此时终于有了几分火药味。

    广渠门城头上,看着明军虽是取得了比较大的进展,但整个战阵,却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仿似~,这场战果,是后金军施舍给他们,而并不是大明的将军们,以勇武杀敌获得而来。

    尤其是整个战阵实在是又散又杂乱,简直毫无头绪,这让崇祯皇帝心里过不去就算了,关键是,脸面上也不好过去啊……

    看着身边天子有些阴沉的小脸儿,王承恩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袁蛮子这仗打的,简直就跟放羊一般了,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难道,这厮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

    纷杂的战事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天色已经黑下来。

    到了此时,整个战局已经完全纷杂开来,有不少明军被杀退,兵败如山倒,也有不少鞑子被杀的找不着北,分清敌我都变成了一件难事。

    吴三桂此时却已经有了不少的收获,有了一百多级鞑子首级进账。真奴虽是寥寥无几,但已经足够他们父子交差了。

    但祖大寿却没有他这外甥这般好运气了。

    今日祖家诸部虽是主力尽出,但除了顶在前面的祖大弼收获了几十级首级,勉强还说的过去,他这边的主力一直被前面的杂役兵堵着,又有后金营地阻隔,根本冲不上前去,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

    关键是此时战场简直人挤人,天色又黑下来,便是祖大寿也有些分不清他的主力究竟在那边了。

    浓浓的火药味,刺鼻的血腥味,几乎一直不曾间断的喧嚣、呼喊,到处飘散的火光,整个战场,一片纷杂。

    就像是数不清的线头被缠在了一起,根本就找不到北是哪边。

    此时,鞑子主力虽是有些‘销声匿迹’,但散勇却是留下不少,甚至,他们比鞑子主力的威慑力还要更大。

    鞑子主力并不敢贸然往上冲,双方也很容易分辨,可此时天黑了,完全是一团乱麻,骤然遭遇下,明军很难是这些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鞑子散勇的对手。

    一时间,各处都传来明军被杀的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刘兴祚和朱三今日的收获都还算不错,各有十几级鞑子首级入账,财务方面虽是寥寥,但有了豪格那两条毯子,这哥俩儿也算是对各自的上面,都有了好的交差了。

    “刘爷,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厮杀了这一天,午饭还没吃呢。弟兄们怕也都饿坏了。咱们三十六级,走为上策?”

    刘兴治忙笑道:“三爷英明,哥哥我也正有此意。走,招呼兄弟们,先撤一步再说。”

    很快,两人招呼附近的麾下,开始往后撤退。

    此时这般状态,想完全聚拢主力,完整的撤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但鞑子主力都已经退了,自然不用担心会有太多损伤,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不是?

    两部约莫两千余人,开始缓步往回退,但刚退出了不到一里,突然碰到了一股百多人冲杀进来的鞑子,登时便是一番剧烈交火。

    这百多号鞑子眼见刘兴治和朱三人多,也不敢再连战,丢下一排箭雨,迅速退走。

    “草他娘的晦气啊。临了了还有几十个兄弟阵亡。”

    朱三不由狠狠啐了一口。

    刘兴祚忙笑道:“三爷,能保住大部分兄弟,已经是咱们的造化了。先回营地再说。”

    朱三心中虽有气,却是只得点头道:“刘爷说的不错。咱们撤!”

    两部又往后摸了大半里地,突然又碰到前方有不少人手,但看模样好像是明军,是自己人。

    刘兴治知道朱三此时心情不是太好,忙对朱三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上前喊个话问问。

    但刘兴治刚刚走出没几步,前方却登时迎面就是一阵箭雨。

    刘兴祚虽是一身铠甲,但骑在马上简直就是活靶子,猝不及防之下,身上已经中了七八箭。

    尤其是脖颈附近一箭,力道十足,已经刺穿了他的甲片,登时一头栽倒下马来。

    朱三蓦然看到这一幕,小心肝都快要被炸裂开来,忍不住大呼道:“都是明军!是自己人啊!你们究竟是哪部分的呢?为何对刘副将放箭!”

    …………

第1244章 迷之暗夜!

    ~~~~~~

    刘兴治的亲兵这时也反应过来,忙拼命将坠马的刘兴治抢了回来。

    “刘爷,老刘,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唬兄弟啊……”

    朱三强撑着精神,忙快步上前来查看刘兴治的伤势,语气中却已经带上了些哭腔。

    战场上虽说刀枪无眼,死伤是难免的事情,但此时可是明军战阵内啊,尤其是两人身边还有两千多精锐,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呢。

    刘兴治万一出了事情,就算朝廷方面他朱三能蒙混过去,怕必定要被刘兴祚给嫉恨死啊。

    大明将门盘根错节,想交好一个人、往上爬不容易,但~,得罪一个人,却根本就是‘莫须有’啊。

    这就好像是去窑子里逮着个美女,本正欲行好事、裤子都脱了,却忽然被告知,上面有大头急着要这美女……

    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都说不出来啊。

    好在刘兴治毕竟也算是宿将,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身上又有精甲护卫,脖颈这一箭和突兀的坠马,虽是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但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他的意识还算清明,还能说话,却明显像是回光返照了。

    朱三忙小心附耳到刘兴治嘴边。

    刘兴治低低喃喃道:“老,老朱,对面,对面是明军没错!这,这口气我咽不下去,给我报仇,报仇啊……”

    说完,刘兴治用力抓住了朱三的几根手指。

    朱三忙拼命点头,眼泪都涌出来,“刘爷放心,刘爷放心。此事,我老朱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一定为刘爷讨回这个公道!”

    身边刘兴治的亲兵登时哗啦啦跪倒一地,“三爷,恳请您为我家将军讨回这公道啊。”

    朱三重重点头:“弟兄们,你们好好照顾刘爷!我上去看看到底是哪帮狗日的这么不长眼!”

    朱三招呼十几名亲兵,飞身拔马上前。

    对面,这股明军明显也有些轻微的骚乱。

    别的他们没听清,但这边射中的是个副将,他们却是听到了,自然也是有些心虚。

    “你们这帮狗日的,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管事的给我滚出来!艹你们娘的驴鳖胆,一个个眼睛都瞎了么……”

    事到如此,朱三已经没有了退路,挥着手中长刀,对着对面大骂。

    对面阵中一个熟悉的矮小身影忍不住皱了皱眉,溃兵还敢这么嚣张?直接道:“把他们射死!”

    “呃?”

    周围士兵登时一愣。

    但刚才指挥射箭的亲兵千总却是反应过来,低声呵斥道:“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大人的话么?”

    周围士兵哪还敢怠慢?纷纷张弓搭箭,对着正在大声叫骂的朱三便是一阵箭雨。

    朱三早就看到了这帮狗日的不怀好意,早有准备,忙用力挥舞着手中长刀抵挡,贴在马背上对着身后不远的百多名亲兵大呼道:“狗日的要造反那!给老子抓几个活口!冲上去!”

    这边朱三和刘兴治的精锐们本就憋着气,对面都已经下杀手了,他们这边怎还能忍?

    百多精骑登时加起速度,迅速朝着对面的战阵冲过去。

    “反了反了!把他们赶走!”

    黑暗中的人影大呼。

    登时,箭雨纷飞、鸟铳嘀鸣,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对面虽不是骑兵,但明显火力非常强大,片刻间,朱三这边已经又有几十名骑兵倒地。

    但有冲在前面的士兵却是已经发现了对面的旗号,临死之前拼命大呼:“他们是,是中军啊!”

    “什么?”

    这边朱三简直要被吓尿了。

    但刘兴治这边的一个亲兵很机灵,扯下了身上一些布条,绑在箭头上,做了一支简易火箭往对面的天空中射过去。

    借着火光,朱三周围百多人都看清楚了,的确是中军的旗号!

    中军这边也发现了朱三这边的用意,登时恼羞成怒,箭雨、鸟铳更为激烈。

    已经知道了对方是中军,朱三心中已经生了惧意,但对方居然这般不留情面要杀人灭口,朱三心中又惧又恨,这他娘的不是欺负人嘛?

    但此时抓活口明显没有希望了,朱三只能咬着牙大呼道:“弟兄们,先撤一步!咱们去朝廷说理去!”

    身边士兵都反应过来,纷纷急急退后,快速朝着北方突围。

    中军这边火力虽强,但没有太多骑兵,这般乱势,也不可能在追上去,只得对着狂奔而逃的朱三一行人大骂不止。

    但很快,这一幕,便被这喧嚣的战场遮掩过去。

    朱三这帮人狼狈而逃,却又不敢直接回营,很快,他们冲到了东便门沿线,正巧碰到了从广渠门外视察局势,正要从东便门进城回宫禀报的李邦华一众人。

    李邦华身边有千多京营精骑护卫,又打着火把。

    朱三见过李邦华,一眼就认出来,哪还敢怠慢?忙拼命大呼道:“李大人,李大人,您可要为卑职和刘副将做主啊!”

    朱三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了,也来不及顾及身上还有几支羽箭没有拔下来,拔马奔到李邦华身边,飞速跳下马来,拼命磕头。

    李邦华也被吓了一大跳,但等朱三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他也不由面色大变。

    这时,身后却是传来刘兴祚亲兵的大声哀嚎:“李大人,李大人,您可要为我家将军做主啊!将军他,他不行了啊……”

    李邦华也没想到事情是这般模样……但此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了,他也不敢怠慢。

    忙对身边的京营游击道:“黄将军,你先将这位朱将军两部,暂时安置在这东便门外。本官马上进城面圣。”

    “是。”

    这黄姓游击忙用力一拱手,“此处交给卑职便是!”

    说着,他一摆手,“弟兄们辛苦一下,把外围警戒起来。老二,去跟城上联系。”

    “是。”

    周围京营精骑迅速忙活起来。

    一看这黄姓游击办事这么利索周正,朱三原本惊恐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忙恭敬对这黄姓游击拱手道:“这位兄弟,敢问,敢问您高姓大名?”

    京官高半截,这历来便是不成文的规矩。

    朱三也是游击,但含金量跟这黄姓游击肯定是没得比,他也没报什么希望跟这黄姓游击结交,只是想记下人家的恩义。

    但这黄姓游击却并没有太多架子,笑着一拱手:“朱将军威武。末将是京营游击黄得功!”

    …………

    紫禁城,养心殿。

    听完底下李邦华的禀报,崇祯皇帝的小脸儿,简直就像是暴风前的乌云,就要到了喷发的边缘。

    一旁,几乎与李邦华前后脚进来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左右扫视一眼,也知道了该到他出场的时候,忙恭敬道:“皇上,卑职这边,也收集到了这些天的不少情报!”

    “拿过来!”

    “是!”

    骆养性忙恭敬将手中情报,递给了小豆子。

    小豆子又恭敬递到了崇祯皇帝的手中。

    只翻看了一页,崇祯皇帝的脸色已经由铁青迅速涨红了起来。

    但他究竟还是忍住了,片刻,暴躁的一摆手,“你们两个先下去!去,去速传大伴过来!”

    “是!臣、卑职告退。”

    两人走出刚刚走出殿门口不久,便听到了里面天子仿似狮子一般的咆哮。

    骆养性忙用力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恭敬对一帮的李邦华拱手道:“谢,谢李大人提携。若不是李大人,卑职此次可就要……”

    李邦华淡淡一笑:“骆大人,相互扶持嘛。”

    说着,大步走到了前方。

    骆养性登时也反应过来,赶忙闭住了嘴巴,小心又谦卑的跟在了李邦华身后。

    不多时,得到了消息的王承恩急急赶了过来,正欲对崇祯皇帝行礼,却不料,崇祯皇帝直接将骆养性的‘黑材料’丢到了王承恩的脸上,阴声道:“大伴,你自己看!”

    王承恩已经得知了朱三和刘兴治这边的消息,忙拿起来密报来仔细翻阅几页,片刻,脸色一下子也沉了下来,“皇上,此事,您,您……”

    崇祯皇帝原本清秀英俊的小脸儿,此时简直比厉鬼还要狰狞,仰天长啸道:“他真以为朕不敢杀人那!他真以为朕不敢杀人那!他将朕当成什么了?大伴,他将朕当成什么了啊……”

    王承恩此时却非常冷静,哪怕此时木已成舟,但袁蛮子必定是大员,此时又领兵在外,显然不好轻举妄动,忙低声道:“皇上,此事,此事怕还不能着急。咱们必须要耐些性子。”

    崇祯皇帝闻言也冷静下来不少,他当然明白王承恩的意思,低声道:“大伴,你有什么好办法?”

    …………

    城外战场局势,一直到了子时才稍稍平息,但各方面小规模的战斗,却依然没有停止。

    袁督师此时已经返回了关宁军战阵,但祖大寿的关宁主力,包括左辅部、吴襄父子诸部,都还没有返回来。

    看这模样,至少要等明天天亮了。

    袁督师刚要坐下喝杯茶,这时,门外却有亲兵小心禀报道:“督臣,李邦华李大人过来了。”

    袁督师眉头一皱,片刻,却舒展开来。

    有了今日的战果,对天子那边,他应该有交代了。

    片刻,摆手道:“请。”

    李邦华笑着进来,“袁督,今日,下官可是要恭喜袁督了。”

    袁督师淡淡一笑:“借李大人吉言了。不知李大人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李邦华淡定自若的笑道:“皇上得知今日战果,非常高兴。想请袁督进宫亲自汇报一下战事结果。下官刚刚出宫,便顺道过来通知袁督一声了。”

    袁督师面色微变,但转瞬便恢复了正常。

    如果放在之前,他倒真不敢随意进宫,但此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战果,加上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问题应该不大。

    忙笑道:“有劳李大人了。李大人稍待,且等本官收拾片刻,马上入宫面圣。”

    李邦华忙拱手笑道:“袁督请便。”

    看着袁督师慢斯条理的收拾他的官袍,李邦华赶忙别过了目光,心中却暗道:“这袁蛮子,还真是……胆大包天那……”

    …………

    袁督师跟李邦华很快便收拾利索,由广渠门进了城。

    而这个消息,不出片刻,便传到了不远处、一直隐藏在黑暗里的祖大寿部临时营地中。

    “大哥,袁蛮子竟然被天子叫去宫内了?这……”

    祖大乐一时急的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里面的猫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祖大寿深深的吸着一颗雪茄,火红的烟蒂在暗夜里格外显眼,忍不住烦躁的一摆手:“老二,你他娘的慌个球子!老子都快要被你晃晕了!”

    …………

第1245章 兔死狐悲……

    ~~~~~~

    “大哥,这……咱们……”

    “闭嘴!”

    看祖大乐还要呱燥,祖大寿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呃……”

    祖大乐寻常虽是跋扈,但在此时这般状态,他又怎敢反驳大哥的威势?赶忙识趣的闭住了嘴巴。

    祖大寿冷冷一笑:“此次袁蛮子进宫,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好事儿?还没出事情,你这边倒自己先乱了阵脚!老二,你他娘的真让老子失望。”

    “大哥,我……”

    祖大乐不由无言以对,他这时也反应过来,他的确有些太过着相了,冷静片刻,忙道:“大哥,那咱们……”

    祖大寿冷冷笑了笑:“水落自会石出。这些年,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安心等着便是!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你慌个球子?不过,稳妥起见,咱们的营地,再往东进一里,把谭拜营地里的狗杂碎清了!”

    祖大乐登时也反应过来,心神不由大定,忙讨好的笑道:“大哥英明。小弟马上去安排。”

    …………

    此时,在南侧的吴襄部临时营地,吴襄父子也是极快的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吴襄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低声啐道:“这,这袁蛮子怎的就敢如此猖狂那!竟然,竟然把刘兴治给射死了……长伯,此事,八成要被你料准那!”

    “呵呵。”

    吴三桂淡淡一笑。

    不同于之前的仓皇,此时,他手里已经有小三百级鞑子首级,他们爷俩自保已经是绰绰有余,

    “爹。任他风大浪急,咱们只在远处,远远的躲着看着便行了。和咱们有何干?不过,爹,明日一早,我得去满帅营地谢过了。”

    吴襄又怎能不明白宝贝儿子的用意?忙用力点头道:“长伯,这是正事儿啊。要能行,你直接认满桂做义父。”

    吴三桂笑着点点头,“爹,这事儿,水到渠成吧。您忘了,平谷还有一座真神呢。”

    吴襄一愣,片刻,笑着点头道:“长伯,你长大了。爹也放心了。事情,你来拿主意便是!爹来给你打下手!”

    …………

    东直门满桂部营地。

    满桂今日倒是并未追的狗鞑子太深,事到如此,他非常明白,京师这边,已经沦为了二线战场,真正的战场,还是要看在平谷方向的李元庆啊。

    如此~,他又怎可能把力气用到这狗尿不骚的京师战场上?

    更不要提,他手中此时已经有二百来级鞑子首级,对各方面,都已经足够交代了。

    只不过,满桂也没有想到,这袁蛮子竟然如此猖狂,直接把刘兴治给搞死了……

    要知道,刘家兄弟,那可是大明的一面旗帜啊。

    这下倒好,你把旗帜给人家撂倒了……那接下来看你怎么收场……

    与别人今夜怕都要彻夜无眠不同,满桂今夜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爽快,自己一个人干掉了一只肥美的烤羊腿,又喝了大半坛子酒,这才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

    次日清晨一大早,随着清冷的北风呼啸而过,原本嚣张的战场,总算是归于了平静。

    后金军主力此时已经完全撤离了战场,便是断后的散勇,也大都撤到了十里之外。

    明眼人都已经看明白,此次京师之役,在事实上已经是到头了。

    但此时,因为昨夜纷杂的纠缠,明军多部,都没有回归原先的营地内,而是纷纷就地扎营,整个布局一时显得有些散乱。

    还不到辰时,京里忽然传来了一条重磅消息。

    原蓟辽总督袁崇焕,因为个人身体有恙,暂被去职,在京师养病,与此同时,德高望重的老阁老孙承宗,再次走马上阵,充任蓟辽总督,统领天下勤王兵马,应对此次鞑子入口。

    这消息一传出来,对底下的士兵们倒是没有太多影响,神仙打架,跟他们这些大头兵自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没,但对整个明军的中上层,却是刮起了一阵旋风,简直要炸开锅。

    一时间,简直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显然比此次鞑子入口的危害,还要大上几十倍。

    吴襄部临时营地。

    他的宝贝儿子已经前去了东直门满桂营地给满桂道谢,吴襄独自缩在简易的土窝棚里,不由感慨万千那。

    终日打雁,却险些被雁给啄瞎了眼睛。

    若不是他的宝贝儿子机敏,提前做出了筹谋,精心应对,此时,吴襄简直不敢想象这后果啊。

    不过,身为舅子,他不去询问祖家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一大早,吴襄便派了心腹,赶到了不远处的祖大寿营地,打探消息,顺便‘请求指示’。

    可惜,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去的人却还没有回来,又让吴襄刚刚放到了肚子里的心,有些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此时,他的宝贝儿子吴三桂虽是已经杀出了名声,但吴襄却深深明白,他们爷俩根基还是太浅了,尤其是吴三桂年纪太小,一旦祖家这边真出了事情,他们吴家这边,少不了要受到牵连那。

    “小五办事一向都是挺牢靠的啊。今日个,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现在还不回来?”

    吴襄点燃了一颗雪茄,正准备出去查看情况,却听到外面家丁低声禀报:“帅爷,小五回来了。”

    “嗯?快让他进来。”

    吴襄忙收拾好心神,一下子站起身来。

    片刻,小五快步来到了窝棚内,低声道:“帅爷,事情已经清楚了。昨夜,老阁老力保,祖帅爷这边没事儿。不过,那袁蛮子的处境,好像有些不太妙啊。”

    听到孙承宗保下了祖家,吴襄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已经落了地,忙亲手将这家丁扶起来,低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详细告知爷。”

    …………

    时间已经来到了巳时,也就是九点钟出头。

    送走了殷勤懂事的吴三桂,满桂的心情愈发明媚,这时,有亲兵却急急过来禀报一番。

    满桂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半晌,忽然狠狠啐了一口,“狗日的真是命好啊!这他娘的还真是朝廷有人好做官那。这么大的风都吹不倒这帮狗日的?”

    不过,袁蛮子这边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朱三就像是疯狗一样,就是咬死了他,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面对朱三的当面对质,袁蛮子竟然被憋的没说出话来。

    可惜啊。

    这一幕,他满桂不能亲眼见到了,要不然,真当好好的干上几碗辽南老窖啊。

    但袁蛮子究竟是倒了,总是好事情,接下来,他必须要收拾起精神,准备平谷方向的硬仗了!

    有李元庆在,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他满桂岂不是傻了?

    …………

    祖大寿部关宁军主力营地,得到了这边的消息,上上下下一众将官,简直是如获大赦啊。

    有着阁老力保,他们依然是辽西第一精锐!

    各种待遇,自然不会有太多变化了。

    祖大乐也开心的简直就像是孩子,“大哥,您真是英明啊。只要咱们手里有强兵,便是天子,又能拿咱们怎的?”

    祖大寿却是狠狠的瞪了祖大乐一眼,“给老子少说些这种胡话!这他娘的,事情不过刚刚开始而已。老二,知会疯子一声,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必须要尽快赶往平谷方向。在京师丢的这个人,咱们必须得尽快找回来!”

    “呃?是!”

    祖大乐瞬时便明白了大哥的心思,忙连连点头道:“大哥放心。论骑战,便是李元庆也比不得咱们!这口肥肉,咱们可是要吃定了!”

    …………

    就像是一阵飓风过境,虽是伤痕遍地,但总归是过去了。

    到了傍晚,前方传回来消息,鞑子主力已经过了通州城,这让京师上下,所有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能恢复正常的生活了。

    但民间却是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言后金军主力之所以会如此快的撤军,是为了纠结主力,去平谷报复截了他们后路的李元庆。

    这也让诸多百姓们忍不住开始为李元庆担心起来。

    毕竟,李帅虽是勇武,威震大明,但他不过万余人的部队,又怎可能阻挡鞑子的十万主力大军呢?

    平谷城。

    已经过了子时,夜色已经非常深了,北风愈演愈烈,‘呼哧呼哧’的作响,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魔抓,不断的在把玩着天地间的万物,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但李元庆却依然没有入眠,站在城头上,扫视着前方足有十几里、层峦叠伏的火光连绵。

    这是这些时日,李元庆精心构架的战事防线。

    而就在刚刚,李元庆也收到了京师方面的最新消息。

    如果放在往常,用鸽信来传递消息,比地上的战马自是要快上数倍的。

    但后金军训有诸多鹰奴,覆盖范围非常广,李元庆也只能用最传统的方式,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保持着对京师的关注了。

    事实上,在攻下平谷城之后,李元庆是打算休整个一两日,便赶赴京师勤王的。

    毕竟,在这种时候去京师露个脸,一方面是风光,另一方面,也可以表表对崇祯皇帝的忠心,两全其美。

    但得知袁督师在京师的布局之后,李元庆却是很快便扭转了思维,转而将目光聚集到了平谷。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对于袁督师的本心,李元庆自是不好揣摩,但~,依着葫芦画瓢,总是不难看出大概的。

    就像是那句老话,‘最了解你的,可能是你的敌人。’

    隔岸而观火。

    也使得李元庆的思维更加清晰。

    无论袁督师成与不成,事实上,他李元庆都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毕竟,袁督师若进,成了,李元庆便有了聚集天下大义在身的最好机会~,而像是此时,袁督师败了,老孙重回宝座,对李元庆也没有太多的不利影响。

    老孙虽是拼死保下了祖家,但这老头想要挽回大局,指望祖家肯定是不现实的,还是得靠他李元庆啊。

    不过~,此时大局虽是顺风顺水,对李元庆极为有利,但~,李元庆的心里,却……却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仿若兔死狐悲一般的悲哀……

    袁督师有很多事情,做的的确是不地道,本身的性子,更是让人难以琢磨、非常难伺候。

    但其本身,却未必就没有优点……

    尤其是毛文龙双岛事件之后,在很大程度上,李元庆与袁督师的‘交往’,已经趋向于正轨。

    包括此时李元庆能有如此地位、如此风势,袁督师可是实实在在的帮他挡了不少枪啊……

    这时,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上却是传来了陈忠的大呼:“元庆,嘿嘿嘿。这还真是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

第1246章 弹指间,一语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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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呵呵。大哥,这么晚了,怎的还不睡?”

    “嘿。元庆。这么大的事情,哥哥我怎的还能睡着?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那!元庆,走,咱们找个好地方,好好喝一杯!”

    李元庆一笑,片刻,点了点头:“也好。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十年了,有些事情,也该结束了。”

    “呃?”

    陈忠一愣,有些不明白李元庆的深意,片刻,忙道:“元庆,是不是…是不是有心事儿?”

    李元庆一笑:“也不算是什么心事儿,就是有些累。”

    陈忠忙道:“元庆,看这模样,鞑子有个三两天才能过来,你不要把自己搞的太累了。今日这顿酒,咱们先记下了。等干完了狗鞑子,咱们再好好喝一杯。走,我送你回去休息。”

    李元庆笑着摇了摇头,丢给陈忠一颗雪茄,自己也点燃一颗,“大哥,我倒还没有这般脆弱。只是~,心里一时有些不太痛快。哎。这事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走!大哥,今日咱们先小酌几杯!”

    “也好!就去这城门楼子里吧。今儿正好是顺子这小子值夜。”

    …………

    陪陈忠和顺子喝了十几杯酒,李元庆这才返回了平谷县衙他的居所。

    今夜伺候的颜夕早已经为李元庆准备好了洗澡水,看到李元庆回来,忙恭敬迎出来,“爷,您回来了?夕儿伺候您洗澡。”

    李元庆笑了笑,点了点头,伸开了双臂。

    颜夕赶忙招呼过门外今夜伺候的四个她的贴身侍女,帮李元庆收拾起来。

    泡在舒适的热水中,感受着颜夕温柔的小手恰到好处,李元庆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对往事的追思。

    李元庆依稀还记得,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袁督师,袁督师还只是兵备佥事,与孙元化处在激烈的较劲中。

    孙元化能力虽是不弱,算得上是相当精明能干的人才了,但与锋芒毕露的袁督师相比,他还是有些弱势了,最终的结局,也是孙元化被逼离了辽西,袁督师大获全胜。

    在天启朝的前几年,李元庆虽与袁督师接触不多,但李元庆却明白,两人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着彼此。

    只可惜,文贵武贱,在很多时候,袁督师并看不起他李元庆这泥腿子。

    后来,形势一步步颠倒,他李元庆一步步扎实向前,袁督师也是龙精虎猛、一跃千里,两人也有了更多直接对话的机会。

    袁督师也从原本的高傲、鄙视,慢慢变成了委屈、求全,到最后,两人形成了某种无法言喻的默契,算是平等相处……

    只可惜,好景不长那。

    两人这默契还没有延续几天,他袁督师这边,却是因为风大浪急翻了船……

    李元庆一时也有些想不明白,袁督师若动手,为何不早动手……在形势差不多就要明朗的时候,却又拿刘兴治来撒气……

    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恐怕~,袁督师此时,在京师的天牢深处,也在默默反思吧。

    想着,李元庆忽然一笑,两人这还真是……真是好基友啊。

    恐怕~,袁督师在此时,也在想念自己吧。

    只可惜啊。

    时代的浪潮,风大浪急,一步错,步步错,袁督师自此后,再也没有了跟他李元庆平起平坐的机会啊……

    这世道,如履薄冰,谨小慎微,还不一定好混,更不要提,是自大猖狂、不拘小节呢。

    片刻,李元庆忽然冷冽一笑,猛的睁开了眼睛,“夕儿,你们几个,都脱光了,在床上等着爷!”

    “嗳……”

    颜夕和几女不由一愣,但又怎敢反抗李元庆的威严?赶忙依照李元庆的吩咐,开始小心脱起衣服来……

    …………

    随着京师的格局明朗化,孙承宗重新上任,整个战事的节奏,也瞬时紧凑了不少。

    次日中午,李元庆收到了孙承宗的亲笔信。

    老孙在信里追忆古今,明确表示了对他李元庆的支持,同时,勉励李元庆,能在此次后金军主力疯狂报复的风潮中,顶住压力,再接再厉,另立新功。

    城头上,看完信,李元庆笑着递给了陈忠。

    陈忠快速看完,忍不住苦笑着啐道:“元庆,老爷子这是老糊涂了吧?咱们结阵防御,怎么再立新功?皇太极难道会傻到要与咱们硬刚?后面,张攀、陈~良策、徐敷奏他们的援军,可是不到一天路程了啊。皇太极难道会犯这傻?”

    李元庆一笑:“大哥,此事,保不准啊。皇太极和他的主力能跑的掉,但他们的收获,又怎可能这么快跑掉?绝不能掉以轻心那。”

    陈忠登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重重点了点头,却是苦笑道:“元庆,老爷子这回重吃回头草,真是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啊。”

    李元庆笑了笑:“大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爷子这边,咱们尽力便是了!”

    大明崇祯三年二月二十一日傍晚。

    张攀、陈~良策、徐敷奏,包括朱梅令支遣的一队千余人的精骑,陆续赶到平谷,与李元庆和陈忠部主力汇合在一起。

    这一来,以李元庆的长生营为核心的辽地主力,在平谷沿线,已经接近了五万人的规模,战阵营帐,连绵起伏,简直一眼望不到边际。

    不过,后金军主力此时也经过了三天的休息调整,距离平谷城,也只一步之遥了!

    二月二十三日一大早,由皇太极亲领的正黄旗精锐开道,十余万后金军各部主力,如同一片鲜艳的大杂烩,缓缓却又威凛的进逼到了平谷明军战阵沿线。

    后金军主力十余万人,整个铁骑的规模,怕至少在四五十万上下。

    大地都在颤抖。

    放眼望过去,各种颜色的旌旗随风飘扬,数不清的铠甲战阵,简直就像是连绵的洪水猛兽,让人从心底里便要发寒。

    不过~,明军诸部,以李元庆的长生营为首,皆是老将老兵,经过了短暂的喧嚣纷杂之后,很快便又回归了平静。

    城头上,陈~良策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我艹他个姥姥滴哟!狗日的皇太极,他这是不想过日子了,要跟咱们死磕?”

    张攀脸色也不好看,“鞑子凶猛,咱们绝不可有半分怠慢那。”

    顺子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他年纪虽轻,此时不过二十六,但这些年来,什么风浪,他没有见过?

    笑着调戏张攀道:“张哥,这可不是您的风格啊!这哪是鞑子嘛!分明就是咱们的功名利禄啊!”

    “………”

    张攀一时不由无语,瞪了顺子一眼。

    陈忠忙笑着打圆场道:“顺子,这么大人了,还没大没小的。还不快给你张哥道歉。”

    顺子也知道说错话了,忙嘿嘿笑道:“张哥,您是看着小弟长大的,小弟这臭嘴,您可千万别跟小弟一般见识啊。”

    说着,顺子忙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陈~良策忙笑道:“都是自家弟兄,你们这是要干嘛?”

    忙碰了张攀一下。

    张攀这时也反应过来,顺子说的还真没错,这几年,脱离东江、到了李元庆的庇护下之后,舒坦日子过的多了,现在反倒是他着相了。

    忙笑道:“顺子,别刺挠你张哥。你张哥这把老骨头,还没老到不中用呢。等下,看到你张哥的本事,你等着摆酒吧!”

    众人不由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元庆却是没有理会这边,而是笑着走向旁边有些孤单的徐敷奏道:“徐兄弟,感觉如何?”

    徐敷奏在毛文龙麾下,也算是老人了,不说是能征善战吧,却也是见惯了大场面。

    但此时,后金军十余万主力精锐尽聚,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到,手脚心都有些发寒。

    听到李元庆的问话,片刻,徐敷奏这才反应过来,忙恭敬拱手道:“李帅,鞑子来势汹汹,让人心生寒意啊。咱们必须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才是。”

    李元庆笑了笑,“不错。不过,鞑子也不是洪水猛兽,吃不了人。徐兄弟,放松些。”

    徐敷奏登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恭敬对李元庆拱手道:“能跟在李帅身边,真是卑职的福气。”

    李元庆笑着拍了拍徐敷奏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大步走到了中间。

    陈~良策忙笑道:“元庆,鞑子来势汹汹,看模样~,这是想硬来啊!”

    李元庆一笑:“陈大哥,诸位兄弟,这一仗过后,咱们辽地,怕是又要多不少的总兵了啊!”

    “呃?”

    “………”

    整个城头的气氛登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片刻,却是一下子急剧的爆发出来。

    陈~良策不由哈哈大笑道:“元庆说的不错。此役过后,咱们辽地,可真得多不少总兵了啊!”

    “哈哈哈!不错!这里面,可是得算我老张一个啊!这他娘的,弟兄们可都是熬了多少年了啊!”

    陈忠看了李元庆一眼,打心底里,忍不住要给李元庆竖起大拇指啊。

    这般局势,弟兄们都有些人心惶惶,鞑子十余万精锐主力大军啊,谁他娘的又能不害怕呢?

    但~,李元庆这看似飘飘然、没有什么力气的一句话,却是瞬时将整个士气提起来。

    他陈忠已经荣升总兵多年,早已经对这东西习以为常,但~,身边张攀、陈~良策,哪怕是徐敷奏,可盼着这东西,不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年了啊。

    …………

第1247章 不怕人比人,就怕货比货!

    ~~~~~~

    面对李元庆在平谷城摆下的沟壑纵横、连绵交错的‘铁桶阵’,皇太极虽是兵强马壮,在兵力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一时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令各部按照序列扎营,先稳下阵脚来。

    原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局势,稍稍缓和下来一些。

    不过,与李元庆交战多年,皇太极早已经深深了解李元庆的手段,更非常明白李元庆的歹毒。

    划分完营地之后,后金军的杂役们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扎营,而是拼命挖掘壕沟,堆砌土墙,用人为构架、拉开与平谷城李元庆明军主力的间隔。

    城头上,陈~良策一时不由叹为观止。

    他们有些虚狗鞑子,但这些狗鞑子何尝不虚他们?这些年,元庆的威名,那可绝不是盖的啊。

    便是皇太极带着他的‘老婆本儿’亲临,却还是得规规矩矩、收起毛刺儿、洗干净了脖子做人啊……

    一旁,张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都是人不假,都是武人也对,但~~,这就是差距啊……

    曾几何时,他们碰到鞑子主力,除了退、拼命逃,还是退、拼命逃,连结阵防御都很难做到。

    而鞑子就像是赶大集一般,就是当着他们的面儿,耀武扬武,他们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此时,鞑子十余万主力,王公贝子几乎都要到齐了,连皇太极都亲临了,却是做出了这般保守的防御态势……

    张攀当然知道,这些狗鞑子,可绝不是看他张攀的面子啊……

    李元庆身边不远,徐敷奏也是面色吃紧。

    这么多年,他早就听说过李元庆的大名不止一次两次了,但老话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包括徐敷奏之前一直与李元庆的接触,他总感觉,李元庆是一个温文尔雅、相当谦逊、不论做什么、都很好与人相处的一个人,完全没有太多高高在上的架子。

    甚至~~,李元庆给徐敷奏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武将,而像是一个八面玲珑、调动全军的军需官。

    他徐敷奏虽然因为出身等各方面的原因,始终保持着对李元庆的恭敬,但这种恭敬,更像是……更像是一种感激。

    他徐敷奏此时虽生命不显,没有太多光芒,但毕竟已经从军近二十载,马上马下,谋略韬略,无一不烂熟于心。

    他一直坚信,他与李元庆的差距,只不过是欠缺一个机会~,一个他可以一战成名的机会而已。

    但此时……

    陈忠这边倒是没有太多异样,这些年一路走过来,他们弟兄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皇太极此时没有急急冲上来,算这狗日的长了些记性,要不然,必须得让这狗日的肉疼一会儿、好好给他上一课。

    不过,皇太极这边的谨慎,却让陈忠心里有了一种不是太妙的预感,忙低声对一旁的李元庆道:“元庆,皇太极这厮~,还真是……他难道想跟咱们耗下去,这应该对他不妙吧?”

    李元庆淡淡一笑。

    他自是清晰的注意到了身边诸将的神色变化。

    老话说得好:“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此时,明军虽然兵强马壮,有近五万人,但因为张攀、陈~良策、包括徐敷奏、朱梅这边的加入,成分有些混杂了,反倒是不利于防守。

    兵不在多而贵在精。

    尤其是在防守端,对主将命令执行力的要求,那就更高了。

    张攀、陈~良策他们的加入,事实上,远不如李元庆和陈忠两部在平谷的防线更为好使。

    但之所以会收拢张攀、陈~良策、徐敷奏、朱梅部这一众人,并且将他们聚拢在自己身边,将原本简单的战事,一下子调到了hard模式~,‘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李元庆这也绝不是无的放矢。

    还是澳门何生那句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一个人哪怕再强~,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华夏之地,何止千里万里?

    哪怕是大罗神仙,究一己之力,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适当分出一部分自己的利益,将更多的人,聚拢在自己身边,为更多的人,带来向上的希望,以点而连线,以线而汇面,聚少成多,这才能在最大限度上,发挥‘滚雪球’效应的威力。

    换个角度而言,武力纵然可以更简单、更粗暴、也更直接的方式,直接解决问题。

    但~,这其实就像是‘逆水而行舟’,哪怕李元庆最后真的做成了,怕~,华夏大地,也要硝烟弥漫、生灵涂炭,李元庆胡子怕都要斑白了。

    如此,又怎还有时间、还有精力,却完成自己的蓝图规划?

    历史已经证明,温水煮青蛙、掐头去尾、去掉带刺儿的、不听话的,永远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捷径’!

    “呵呵。大哥,皇太极是个人物啊!到此时,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境那。不过,缓一缓,对咱们也是个好事儿。让弟兄们对战争也有个接受过程。看这模样,今天,鞑子应该不准备攻了。大哥,吃过午饭,咱们分头去各部勉励军心。”

    陈忠自是明白了李元庆的深意,忙重重点头道:“也好。元庆,此事事不宜迟,稍微收拾一下,咱们赶快行动起来。”

    李元庆一笑:“也好。招呼弟兄们,咱们边吃午饭边开个短会。”

    …………

    简单吃过了午饭,李元庆和诸将明确分工,分别深入前方战阵,与一线的将士们交流、谈心,顺便‘画饼’勉励军心。

    对面,后金军的壕沟土墙工事依然在如火如荼的修竹当中,皇太极也在一众后金王公贵胄的陪伴下,来到了营地前已经堆起来的一段土墙之后,小心查探着明军的防御规模。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对皇太极而言,每一次与李元庆对阵,都像是一次天人纠葛,若非实在是无法选择,他绝对不会选择这个结局。

    深悉汉文化精髓的皇太极,自然是非常明了‘此消彼长’这个词的深意。

    说实话~,已经这么多年了,哪怕此时他已经存下了不少‘秘密武器’,但与李元庆的主力对阵,尤其是李元庆已经摆好了防御工事的情况下,他心里也没有任何把握。

    因为……这仗胜了还好说,可以勉强削弱一下李元庆的威势,减缓一下李元庆的脚步,但~~,一旦失败,那……

    不过,强啃李元庆的‘乌龟壳’,皇太极没有把握,但~,与李元庆保持对峙,保障后续的奴隶和财产从容过境,皇太极却是有着充裕的信心。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那。

    时至此时,后金军主力在攻城方面,已经远算不上是弱项了,但~,那却只是对普通的明军而言……

    一旦面对李元庆,这不是弱项的弱项,却也只能变成是弱项了……

    而此时,即便是李元庆这边已经有了不少的战马,但~,若真是拉开了架势、撸起了袖子野战,皇太极却是丝毫不虚李元庆的。

    只不过……

    皇太极非常明白,即便他和李元庆对有些事情,简直心知肚明,但~,该走的过场,那是决不能少的……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太阳高高挂在天空,阳光很好,但嘶嘶着呼啸的北风,不但将人身上的衣衫吹的猎猎作响,也冲散了阳光的温暖。

    这就好像你前一秒刚出了汗,但下一秒却直接被风给风干了,尤其是这风又干又涩,让人非常不舒服。

    此时,皇太极和百多名王公贵胄,并没有排开往常一样的排场仪仗,而是以皇太极为中心,挤成一个扁团,缩在被堆的高高的土墙之后。

    此地距离明军前哨阵地虽已经三里有余,但谁也不知道,李元庆这狗杂碎到底有没有强力远程打击武器。

    否则,一旦被李元庆这边发现了猫腻,不管不顾的来上几发,那~~,这事情可就不好玩了啊。

    “诸位,尔等可有何破敌良策?”

    皇太极盯着前方战阵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来,扫视周围一众满蒙权贵。

    此时,除了老十德格类,带着十几个牛录的散勇,在后面断后,阻截京师方向的明军追兵,整个后金的王公权贵,基本上都到齐了。

    但此时,这一众‘爷’们,面色却……却都有些不太好看。

    不怕人比人,就怕货比货啊。

    在辽西,在蓟镇,在京师,在大明腹地,他们简直是犹入无人之境,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因为这些明军,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除了一些大的坚城,因为有高大宽厚的城墙阻隔,他们一时不愿硬碰硬,折耗勇士们的性命,会选择绕过去,在其他地方,那却简直就跟大草原上的牧场一样啊。

    屠个村子吃小肉,破个县城吃大肉,破个府城~~,那简直就是人人有肉,晚上还有更放松的享受了。

    但此时~,先不去说对面的明军究竟怎样,仅是看着连绵交错、沟壑密布的‘铁桶阵’,那就足够让人触眉头的了。

    大家都是宿将。

    几乎从娘胎里出来,便是在马背上征战度过,又怎可能看不出来,此时明军这阵势,那简直就像是大草原上的纷乱地下迷宫,别说进去了,便只是看上一眼,都会叫人胆寒那。

    尤其是此时~,大家都已经赚的瓢满钵满,谁又愿意在这种时候,去触了威凛天下的李元庆的眉头。

    两三分钟过去了,身边这帮狗奴才竟然无一人应对,皇太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微微冷哼一声。

    代善率先反应过来,忙恭敬对一旁的皇太极拱手道:“大汗,李元庆这厮,好歹毒的心思啊。他怕是算准了,咱们要着他的道儿啊。这事情,依奴才看,咱们绝不可操之过急。反正我大金此时已经是大获丰收,慢慢与李元庆这厮磨着便是!呵呵。他李元庆难道还有胆量来攻咱们的营?”

    莽古尔泰也反应过来,忙补充道:“大汗,二哥说的不错。李元庆此人,阴险卑鄙,奸诈异常,简直堪比火狐,又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对我族人极为仇视,咱们切不可贸然行事,先以防御为主便是!不出意外,此时,明廷的希望,怕都已经落到了李元庆的肩头上,此时这般态势,该着急的~~~,可不应该是咱们那!”

    …………

第1248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眼见代善和莽古尔泰这两位爷发了话,旁边,阿巴泰、济尔哈朗、岳托、阿济格这些‘大号’的王公贝勒,纷纷出言附和,表示应当以稳妥为主。

    一旁,豪格虽然气急,简直怒火攻心,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将李元庆碎尸万段,以解他心头之恨,但~,他可不傻啊。

    大势已经是这般,又怎还能有他说话的机会?

    就算他是皇太极的儿子,又怎敢与众人为敌?

    只不过,豪格的一只大手,却是深深的抓进了一旁的土墙上,哪怕这土墙已经夯的非常结实,却仍是被他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爪子印’。

    事情虽是由代善和莽古尔泰领衔,给了皇太极一个还算和缓的台阶,但~,皇太极的脸色却依然阴沉无比,仿若要滴出水来一般。

    仗打到这里,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收获,勇士们似乎都已经没有了什么好战之心那。

    尤其是~,现在面对的是李元庆这样的狠角色……

    这让他接下来的计划,又该如何走?

    但事已至此,皇太极就算是大汗,也不可能逆势而为,缓缓点了点头,“勇士们最近的疲累,吾是知道的。李元庆此人虽是有些道行,但整体大势,依然还在我大金的掌控之中。今明两日,便先以稳妥的防御为主吧。二哥,后面的奴隶随行,可就要劳烦二哥多多照料了。”

    代善忙恭敬拱手,“奴才遵命。”

    “那~,今日便先到这里吧。”

    皇太极扫视众人一眼,一摆手,拂袖而去。

    看着皇太极走远了,众人顿时如获大赦,纷纷四散离去。

    豪格虽是不甘心,但大势已经是这般,他又怎能反驳?只得恶狠狠的又在土墙上锤了一拳,负气而去。

    但边缘的边角上,多尔衮、多铎这两个小弟兄,却并未着急离去,一直在小心观察着对面明军的战阵。

    如果抛却有色眼镜,单论兄弟情义,多尔衮、多铎这哥俩,可以说是华夏历史上、‘兄友弟恭’的一个难得的典范了。

    这哥俩,从出生,到被老父宠爱,到老父身亡,兄长强势,孤苦无助,再到皇太极早逝,兄弟俩纵览大权,顺势入关,一直到死,他们俩一直保持着最亲密的弟兄情,从未有过反目。

    这种事情,莫说是王公勋贵家庭了,便是普通的老百姓家庭,都是一件极为难得之事。

    看着身后一众哥哥子侄们都已经走远,又看了看前方的明军战阵,多铎忍不住小声啐道:“阿哥,这李元庆,也就这点能耐嘛。亏还都把他吹的跟什么似的,依我看,李元庆这厮,不过就是一个会缩头的乌龟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

    多尔衮眯着眼睛,仔细审视着明军连绵叠伏的战阵,缓缓摇了摇头:“十五,你休要再说这种话,更不得对李元庆有半分懈怠。你难道忘记了,当年,旅顺之役,阿敏是怎么趴下的?”

    “旅顺,这……”

    多铎不由一愣,一时陷入了沉默。

    他怎的会忘?

    又怎的敢忘当年的旅顺之役?

    当年,他们小哥俩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因为父亲老奴的宠爱,被带着跟大金主力一起、一路杀向了辽南,直逼明狗在辽南的最后据点旅顺城。

    旅顺城地势虽险要,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但那时,城中明军守军不过万,还多半都是杂役,而大金却是坐拥数万精锐。

    可就在这般状态下,李元庆凭借着他简直有些让常人无法想象的手段,接连抵御了大金数次凶猛的攻势,并在最关键的一战中,直接一把火,将气势汹汹的阿敏,最精锐、最心腹的两个嫡系牛录,一把火烧成了飞灰……

    便是他们的简直仿若天神般的汗阿玛,在面对那般状态时,也不好再与李元庆力敌,只能是选择了退兵。

    而李元庆火烧阿敏的那把火,也成了幼小的多铎心中,简直难以抹去的梦魇,他甚至已经记不起、到底多少次了,无数个同样的夜晚,他都是被同样一片火红的噩梦所惊醒。

    看多铎面色有异,多尔衮自是知道他这兄弟已经想起了当年那一战,沉声道:“十五,永远不要小看你的任何一个对手。尤其是李元庆这样的枭雄之辈!李元庆此人,对我大金而言,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啊!哪怕他只剩下一口气,你一旦对他懈怠,吃亏的,恐怕还是我们。”

    “阿哥……”

    多铎本来还想反驳几句,但片刻,他却是重重点了点头,“阿哥说的是。小弟以后绝不敢再有这种思想了。不过,阿哥,此时,您,您有没有什么破敌良策?”

    多铎知道,他的亲阿哥绝不会害他。

    多尔衮虽比多铎只大了两岁,但‘长兄如父’啊,在多铎心中,多尔衮简直就是战无不胜、无往不利的胜利化身,比阴沉的老八皇太极,那简直要英明神武出一万倍。

    多尔衮缓缓摇了摇头,“李元庆这工事极为规整,防守又极为严密,贸然狂攻,咱们大金怕是讨不到丝毫的便宜。不过,这件事情,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多铎不由大喜,“我早就知道,阿哥您一定有办法的。阿哥,您,您能不能对小弟先说说?”

    看着孩子般的多铎,多尔衮不由笑了笑:“这办法还不是太成熟。十五,走,咱们回帐里去,吃点羊肉喝点热酒慢慢说。”

    “好来。”多铎赶忙兴奋的跟在了多尔衮身后。

    …………

    此时,在对面四里多之外、长生营防区的一个土堆‘碉堡’内,李元庆正与段喜亮、许黑子、顺子、孔有德等七八名长生营主将,吞云吐雾。

    “大帅,看这模样,狗鞑子是不准备攻了啊。难不成,他们这是吃饱了想走人?拖过咱们去?”

    段喜亮眯着眼睛,从狭长的瞭望口里,盯着不远处后金军正在玩命般堆砌壕沟土墙的辅兵杂役好一会儿,恭敬又疑惑的看向了李元庆。

    顺子笑道:“老段,保不准啊。狗鞑子若有战意,怕也不会拖上这么久了。依我看,皇太极这死胖子,这次似乎想和稀泥啊。”

    孔有德道:“这倒未必。就算皇太极想和稀泥,但后面京师的主力,就快要围上来,他们的奴隶队伍,不可能比骑兵跑的更快。届时,咱们对他们形成了合围之势,对他们可就更不利了。”

    许黑子笑道:“老孔,你说的倒也不错。不过,你也忒看得起关宁那帮狗杂碎了。鞑子在后续不可能没有人看守奴隶队伍,就祖家那熊样的,他们敢跟鞑子硬刚不成?”

    时间是把杀猪刀。黑了…软了…紫了……

    当年的小孔,此时也变成了老孔。

    “老许,你这般说,倒也有道理。不过,辽西这帮子鳖蛋能跟上来,对咱们总不是一件坏事儿。就怕他们……”

    孔有德虽是没说完,但众人又怎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顺子不由啐道:“要不说这仗难打呢!老他娘的外行来指挥内行!不该上逼着人硬上,该上又不敢上,这他娘的怎么玩?”

    李三生低声道:“大帅,诸位,卑职倒是感觉,咱们或许可以在深夜,偷一波营试试。狗鞑子这么多战马,草料肯定不少。此时虽马上就要开春,但草根子还都埋在土地。只要咱们能烧毁他们一处草料堆,必定能乱了狗鞑子的阵脚。”

    “老李,你这办法倒真不错。不过,看狗鞑子防卫这般严密,咱们一时怕也不好过去啊。但此计,值得冒险。”

    “嗯。这办法可行。我支持。”

    “也算我一个。”

    身边众将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又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集到了李元庆的身上。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李元庆淡淡一笑:“三生这办法不错。不过,后金军今日刚刚抵至,又摆出了这严防死守的模样,防卫必定森严,哪怕是事成,恐怕~,也要得不偿失那。”

    “……”

    众将登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

    这件事虽是可行,但难度还是极大的,此时虽是天干物燥,极易放火,却又是天高气爽,不出意外,晚上能见度必定也很高。

    如此,即便是能把事情做成,那这代价~,怕也绝不小啊。

    尤其是后金军外围哨探密集,这其实已经跟正面强攻没有多少区别了。

    看众将一时陷入了沉默,李元庆一笑:“诸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急,想必,皇太极比咱们更急。咱们今日已经放开了阵势,等他们来攻,他们却都不敢来。咱们又急什么?再者说,这是我大明的土地,还能跑的了他们?”

    “大帅英明!”

    众将纷纷跪倒一地。

    李元庆摆了摆手,示意众将起身,“当下最紧要的,诸位务必要做好各部将士们的心理工作,控制好将士们的情绪。再者,要主动些,去协调与他部兄弟的关系……”

    …………

    给一众主将们开完了会,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拿起千里镜,仔细的观察起后金军的阵势。

    时至此时,无论是长生营、还是陈忠部,也包括对面的后金军,在扎营布阵上,都有了非常完善的体系。

    大贤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用‘齐头并进’这个词,来形容长生营与后金军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太恰当,但事实却就是这么个现状……

    作为大明、包括整个东亚地区,战事最频繁、等级最高、水平也最高的战事,不论是李元庆和陈忠的主力,还是后金军主力,在军力上,在经验上,在水平上,早已经拉开了周边的同僚们几个大档次。

    这就好比是后世的体育联赛,李元庆和后金军主力,已经远远高于身边的小兄弟们,甚至已经具备了跟世界顶尖强队一较高下的资本。

    但~,现实毕竟不是体育联赛,两边不论那边,若是先忍不住,有了动作,引发的后续影响,可都不是小事情啊……

    李元庆非常明了,若不到最后一步,皇太极怕是绝不会选择、在这大明的土地上,与他李元庆来一场硬碰硬。

    某种程度上,保持现状,不论是对皇太极还是李元庆,才是最有利的结果……

    不过,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场仗,想要从容的避过去,也远非那么简单那。

    …………

第1249章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

    晚上,陪陈忠、张攀、陈~良策、徐敷奏他们,简单的吃了一顿晚饭,交流了一下各部今下午的成果,各人又继续前方各部一线,深入将士们之中,继续稳固军心。

    与诸部将官一起吃饭,是李元庆的军旅生涯、多年传承下来的一个瑰宝,也是一个非常强力、却又非常不起眼的‘杀手锏’。

    兵者,凶器也。

    军队这种东西,远与其他事物不同。

    稍有风吹草动,很可能就会引发无法估量的连锁反应。

    老话说:‘劳心者为上!’

    正如太祖言:“与人斗,其乐无穷。”

    想要最好的掌控人的动向,吃饭,是一个最温润、也最简单的方式了。

    人与人之间,只有常联系,才会最好的得知对方的动向,了解对方,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某种程度上,能与他李元庆一起吃饭,对张攀、陈~良策这样的将官,也是一件很有殊荣的事情了。

    而以李元庆的老辣,他们若是有什么心思,即便隐藏的再好,却也很难逃过他李元庆的眼睛。

    此时这段时期,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比赛前的紧张。

    如果战事开打了,得知了对方的实力,就算是紧张,但很快也会被激烈的战事吸引,从而投入。

    而这种有些冰冷的对战,对长生营、陈忠部的老兵们而言,自是没什么,但~,对张攀、陈~良策、包括徐敷奏这些没有太多心理优势的老兵,李元庆可绝不敢怠慢。

    晚上的风比白天更大,呼啸着席卷而来,非常生猛。

    但经过了这些时日的辛苦经营,明军的防御工事早已经非常稳固,将士们甚至可以直接在工事内休息过夜。

    接连走了十几处壕沟营地,与李元庆的预料相差无几,长生营这边没有半分大碍,一切都在轨道上。

    此时,已经临近子时,但李元庆却并未着急回城内休息,而是耐心的在前哨阵地、李三生部这边,喝起了功夫茶。

    不出李元庆的预料,刚进入子时,前方哨探便传回来消息,他们得到了一封皇太极的亲笔信。

    很快,信经过几道严密检查之后,被递到了李元庆手里。

    李三生、杨磊诸人,又怎敢掺和这等机密?早就跑到了这土碉堡外聊天,把空间完全让给李元庆。

    李元庆打开信,自信扫视一遍,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与他预测的几乎无二。

    皇太极先是温和的问候了李元庆,又问候了聪古伦的一些现状,随后,才进入了正题。

    皇太极表示,只要李元庆这边可以保持克制,让后金军主力相安无事的过境,临了,皇太极对李元庆有所表示,丢下一些蒙古杂役,供李元庆向上交差,也不枉了李元庆兄弟般的交情。

    李元庆思虑片刻,笑着飞速给皇太极回了一封信。

    李元庆表示,放后金军主力离开,可以。但~,后金军必须放弃所有在大明掠获的奴隶和人口,另~~,需要赔偿李元庆本人,大明在此次战事中的损失,合计白银两千万两。

    如此,李元庆也会送给皇太极一些小礼物,来自遥远的南洋和非洲的‘极品’美女。

    信飞速发出之后,李元庆交代李三生几句,哈哈大笑着、说不出畅快的返回了城内。

    李三生有些一头雾水,但又怎敢揣测李元庆的心思?忙继续小心监察着后金军这边的动向。

    …………

    后金军大营。

    不多时,皇太极很快便收到了李元庆的亲笔信,但看完之后,他却并未发怒,而是笑嘻嘻的将李元庆这亲笔信,放到了一个精致的木匣内,小心保存了起来。

    片刻,他来到帐外,看向夜空中寂寥的繁星,不由呵呵笑道:“李元庆,这一次,吾倒要看看,谁的耐心更好,谁能笑到最后!”

    …………

    既然事情没有谈拢,次日清晨一大早,后金军这边就展开了相当庞大的推进攻势。

    差不多有万多汉人奴隶,在背后的几部鞑子驱赶下,徐徐~向前,修筑土墙,收集沙土袋,不急不慢的往前推进过来。

    城头上,陈忠不由狠狠啐了一口:“这些狗日的,他娘的还是老套路。真是气人那。”

    后金军这边展开了攻势,张攀这边反倒是放松了不少,笑道:“老陈,跟狗鞑子生什么气?他们又不是这么做一天两天了?只可恨那些……”

    张攀顿了一顿,忙又笑道:“他们抢过去的人力,咱们再抢回来便是。”

    陈~良策忙笑道:“这些汉人奴隶,对咱们可不是坏事儿。我老陈啥都不缺,就是缺人那。”

    陈~良策明显比张攀圆滑不少,他的话,很快便引起了周围诸将善意的笑声。

    李元庆笑道:“老陈,你这嘴皮子,是溜啊。不过,倒正是这么个道理。狗鞑子也算是帮了咱们的忙那。这种好事儿,可是不轻易遇到啊。”

    李元庆亲自聚拢气氛,城头上的气氛很快便轻松了不少,冲淡了后金军推土攻势的压抑。

    这时,杨磊却是快步来到了李元庆身前,低声道:“大帅,西线阁老急报。”

    “嗯?”

    李元庆一愣,片刻,对杨磊伸出了手。

    杨磊忙恭敬将情报递到了李元庆的手里。

    随着李元庆展开信笺,城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李元庆的身上。

    李元庆随手扫视了一遍信笺,嘴角边却是露出了淡淡的说不出的笑意,又将信笺递给了陈忠。

    陈忠看完,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古怪,片刻,他终究还是忍住了,笑道:“阁老对咱们的期望很大啊。希望咱们能多留下些鞑子主力。将来,在收复失土的时候,也能更顺利。”

    众将登时一阵纷纷低声议论。

    陈忠看了李元庆这边一眼,眼睛里,却满是无法言喻的无奈。

    孙承宗竟然在信中说,要李元庆诸部,尽最大能力,留下鞑子主力,他和关宁主力,加之各部勤王军五万余人,马上就要赶至,届时,必定要给鞑子以重创。

    若不是此时条件不允许,陈忠怕是要骂人那。

    哪怕孙承宗对他有提携之恩,但这老爷子,也不能满嘴跑火车----什么话都敢说啊。

    难不成,他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就凭现在明军这实力,吃下后金军主力……

    李元庆这时笑道:“阁老对咱们寄予厚望啊。此事,既是压力,却也是动力。咱们必须要好好把握好这个机会。”

    “元庆,放心吧。老哥哥我盼望此战,可是多时了。不把鞑子身上撕下几块肉来,这事情绝不算完。”

    “不错。元庆,沉寂了这么久,我都有些亟不可待了!”

    “………”

    张攀和陈~良策纷纷表态。

    徐敷奏和朱梅这边的游击也忙跟上。

    李元庆笑道:“现在不过辰时中,咱们还是按照昨日的计划,继续聚拢军心,随时应对鞑子变动。”

    打发完了张攀诸人,陈忠却并未离去,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老爷子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若是他,他万一在后面着急了,这事情,可就不太好收场了啊。关键是咱们这边,劝还不好劝……”

    陈忠一时急的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陈忠这时是终于体会到了李元庆这话的深意。

    但老爷子位高权重、并有恩与两人,加之他正值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和李元庆也不能真的就拂了他的面子,这真是……

    李元庆一笑:“大哥,事情或许还没想的那么坏。阁老就算着急,但祖大寿、吴襄、满桂他们可不傻。他们不会乱来的。再者,还有咱们在这边牵制,皇太极也不敢太过轻举妄动的。”

    陈忠倒吸了一口凉气,忙道:“元庆,话是这么说不假。不过,皇太极可远非常人啊。后续京师方面过来的部队,皆是精骑,他不可能坐以待毙啊。”

    李元庆笑了笑,“大哥,昨晚,皇太极给我写了封信。”

    说着,李元庆将皇太极的密信递给了陈忠。

    “呃?”

    陈忠忙接过来,仔细扫视一遍,片刻,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道:“元庆,你,你怎的给他回的?”

    李元庆一笑,低声在陈忠耳边耳语几句。

    “这……”

    陈忠的瞳孔猛然放大,却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深意,忙道:“元庆,那~,阁老这边……”

    “大哥,别着急,我马上给阁老回信。”

    …………

    此时,平谷西南百多里外的旷野内,已经年过七旬的孙承宗,正亲自率领祖大寿祖家部、吴襄父子部、满桂部、候世禄部主力,三万余精骑,正快速朝平谷方向赶过来。

    后续,还有九边几部精骑,山东、河南、陕西等诸部勤王军,因为人数少又分散,加之内地勤王军以步军居多,处在殿后压阵的位置,与主力保持着一天多的距离。

    原本,孙承宗是希望他们关宁这些明军主力,紧随后金主力其后、咬死了他们的,到时,与李元庆完成合围,包围后金军主力。

    但很快,现实就打破了他的计划。

    明军这边刚收拾起来,后金军主力却已经走远了,想追也追不上了。

    孙承宗只得听从了祖大寿、吴襄、满桂等诸将的共同建议,走后金军散勇相对较少的西南方向,先赶到平谷,与李元庆的主力汇合再说。

    …………

第1250章 高下!

    感谢兄弟们的批评指正。这段时间的确有点艰难。小船压力有点巨大。哎...

    好在,困难总算是快过去了。小船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不说尽善尽美吧,却也必须完完整整的有始有终。

    有能力的童靴,给小船来点支持吧。历史作者,还是救亡流作者,个中体会,五味杂陈那....

    ~~~~~~

    风呼啸着掠过,卷起阵阵沙尘。

    已经是二月末的天气,马上就要开春了,空气虽还是有些干燥、依然非常寒冷,但地面上,许多小草已经长出了幽幽嫩芽,干枯的老树上,小骨朵也偷偷露出了头。

    河流小溪的中间、水流湍急的地方,大部分都已经开始化冻,许多调皮的小鱼儿,早就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欢快在水面下游来游去。

    放眼望去,整个天地虽还是有些枯萎凋敝,但大部分的生灵,却是都已经感知到了春的气息。

    奔腾的战马上,孙承宗的斗志也是极为高涨。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之前,虽是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辽地的事态,但孙承宗其实也没想到,天子居然会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再次启用他,将这千斤重担交给他,对他这般信任。

    天子都这般信任他,哪怕时局糜烂,他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

    最关键的是,此时大明的大局虽看似不利,但平谷一线,却还有李元庆这颗‘定海神针’!

    这么多年,亲眼目睹、亲手提拔了李元庆的成长,孙承宗深深明白,这世上,如果还有谁,敢明目张胆、针尖对麦芒、在明面上与后金军硬罡,又还能不落下风的,也唯有李元庆一人了!

    这几年,身虽未在朝堂,但孙承宗的心,却从未离开过,他自是也明了天子对李元庆的猜忌、李元庆这边遭受到的误解和委屈。

    袁蛮子这人……

    想起了袁督师,孙承宗不由摇头失笑。

    原本,他以为锐意进取的袁督师,可以协调好辽西、辽南、东江各方面的关系,在他打下的底子上,更进一筹,将辽地的整体事务再上一个台阶。

    届时,大明就算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却至少可以在大势上,压过后金一头,占据整个战事的主动权。

    但……

    谁又能知道……那袁蛮子上台后,竟只是枉顾一己私利,非但没有什么开拓进取,反倒在私下里与后金军议和,不断打压其他诸部,甚至手刃了毛文龙,将本来好好的事情搞的一团糟……

    好在~,李元庆并没有被牵扯到这里面太深,又抓住了平谷这颗此时最关键的棋子,一切还并非无法挽回。

    尤其是对李元庆的人品,孙承宗是极为信任的!

    他深信,只要他能与李元庆好好见个面,仔细交流一番,李元庆必定会站在朝廷百姓的大义之上!

    此时,大军已经进入了平谷境内,距离主战场,不过七八十里了,周围的后金军哨探明显多了不少,像是恶狼一样,瞪着油绿的眼睛,盯死了他们。

    “驾!驾!”

    这时,祖大寿快马来到了孙承宗身边,拱手抱拳道:“阁老,已经到了后金军的覆盖范围,咱们必须得压着速度,小心前行了。”

    孙承宗自是明白祖大寿的意思,小心放缓了些战马的速度,让两人说话能听的清楚,“祖军门,哨探们有没有后金主力的消息?”

    祖大寿忙恭敬道:“阁老,周边二三十里范围内,只有压后的德格类一部散勇,不超过三千人,并未发现鞑子主力。想必,鞑子主力应该在平谷城战区。”

    孙承宗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是非常想即刻便赶到平谷城下的主战场的,但孙承宗也非常明白,疲军乃是兵家大忌。即便周围没有鞑子主力,但他们这般赶路,就算今夜赶到了平谷城下,也不可能对战局有太有利的帮助,反倒容易被鞑子盯上,成为了李元庆他们的累赘。

    他孙承宗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难道,还差这几天么?

    强自稳了稳心神,孙承宗道:“傍晚之前,再进军四十里。另~,密切保持与平谷城的联系。”

    祖大寿虽是对孙承宗这决议不爽,但这般时候,他又怎能反驳?忙恭敬称是,拔马离去。

    看着祖大寿离去,孙承宗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虽是老了,可还没糊涂。

    他们这般急行军,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非常有利于后金军偷袭的,孙承宗对此也一直在小心防备,但后金军主力却仿似对他们没有什么兴趣,并未分兵关注他们,而是一直在平谷城盯着李元庆,这……

    即便孙承宗不想承认,但……这其中的高下,还用分辨吗?

    …………

    时已至傍晚。

    平谷城下,后金军的推土攻势已经推到了明军前哨阵地一里之外,一路上修建了不少的掩体土墙。

    这么多年,他们可是清晰的知道长生营的火力的,在这方面,绝不敢有任何怠慢。

    按照这般速度,明日中午,后金军已经可以开始对明军工事发动冲锋了。

    李元庆其实也有些佩服皇太极的胆魄。

    在这般时候,在大明的土地上,他竟然敢摆出要强势作战的意思来。

    哪怕只是故弄玄虚呢,却也远非常人的胆魄可比。

    随着夜色微微笼罩大地,这些后金军的辅兵杂役们,押运着汉人奴隶,就像是潮水一般,在各自主子的呼喝下,快速退却,没有一丝留恋,非常的规整,防卫森严。

    显然,他们也非常害怕李元庆会在这种时候,直接冲他们的阵。

    长生营部前哨阵地碉堡。

    陈忠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不少,低声对正在一旁吞云吐雾的李元庆道:“元庆,咱们,咱们真要在这里,陪着老爷子跟鞑子死磕么?”

    按照李元庆和陈忠之前的规划,接下来,两部核心,包括整个辽南,将全以海州战局为主。

    身为宿将,又经历了系统文化理论的学习,陈忠是非常明了各方军队优劣的。

    长生营,包括他陈忠麾下部核心,摄于先天性的不足,最擅长的是守势,突袭,而并非野战对攻。

    哪怕他和李元庆此时已经有了不少的战马,但骑兵还是太单薄了。

    后金军一部万人精骑,至少需要四万匹、五万匹,甚至是六七万匹良马的衬托辅助。

    但他们哥俩儿这边,满打满算,能拼出个三万匹战马来,那已经是勒紧裤腰带了。

    这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拉出去、怼着后金军主力干。

    虽然在列阵上,他们并不虚鞑子主力,但……这东西明摆着啊。以步军方阵对阵后金军主力精骑,即便能取胜,这伤亡~,怕也不是凡人能承受的起啊。

    更不要提,在此时,打打擦边球、捞些小功绩就够了,可远非与后金军决战的选择。

    李元庆的脸上却非常平静,仿似深深的古井一般,波澜不惊。

    片刻,李元庆慢斯条理的吐出一口浓雾笑道:“大哥,你怎么思量?你觉得,皇太极会跟咱们死磕么?”

    “呃?”

    陈忠不由一愣,“元庆,这事儿我也一直在寻思。如果我换做皇太极,我是绝不会在此时这般时候,跟咱们硬碰硬的。因为这不论成败,对咱们双方,都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啊。”

    李元庆笑了笑,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大哥,以前,我也是这般思量。不过,今日,我却想明白了一些。”

    “元庆……”

    李元庆继续笑道:“大哥,此时,咱们是卡住了平谷,但整个战事的主动权,却依然还是在后金军身上。他们要跑,咱们也留不住。但大哥,你觉得他们会轻易逃跑么?”

    “再者,祖大寿这龟儿子,都能漫天要价,咱们这边,为何就要忍着他呢?”

    “这……”

    陈忠已经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深意。

    李元庆又笑道:“大哥,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水到自然渠成。咱们且耐着性子便是!”

    …………

    次日清晨一大早,后金军这边继续开始了他们辛苦的推土攻势,小心推进到了明军战阵一里的范围附近,开始大肆修建土墙掩体。

    但后金军主力却并未有动作,显然,他们今日还不着急攻城。

    而巳时中刻多些,十点钟出头一点,孙承宗这边满桂的先锋主力,却是已经赶到了平谷城南线。

    这让后金军的推土攻势登时产生了一阵骚动。

    后金军营地内,此时已经兴建起了数个土堆构架的瞭望塔,皇太极正带着范文程、索尼、达素几个心腹,仔细观察着对面的明军战阵。

    看到满桂部主力过来,在南线与明军汇聚在了一起,皇太极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对身边几人道:“范卿,索尼,你等可有何思量?”

    索尼忙恭敬道:“大汗,明人并未对我大金形成合围,显然,他们已经露怯了。此战,不足为虑。”

    范文程忙偷偷看向皇太极的表情,却发现皇太极波澜不惊,不可置否,小心肝一下子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忙恭敬道:“大汗,索大人说的不错。明人畏惧我大金锋锐,竟放弃这等良机,舍弃了对我大金主力的合围,士气上必然已经落入了下风。但明人这般稳扎稳打,对我大金而言,却也必须要小心应对啊……”

    皇太极笑了笑,“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走,回帐去,吾请你们喝一杯。”

    索尼和范文程一时都有些摸不透皇太极的用意,忙小心又恭谨的跟在了皇太极身后。

    …………

    “卑职长生岛总兵官李元庆,见过阁老。”

    子时中刻,孙承宗和关宁主力,如约抵达了平谷南线。

    满桂这边,李元庆因为战事原因,可以不用出来迎接,让这厮自己跑进城去,但此时,孙承宗到了,后金军又没有发动战事,李元庆自然要亲自出来相迎。

    “元庆,好,好啊。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再次看到久违的李元庆,孙承宗一时也是感慨万千,忙亲手将李元庆扶起来。

    看着双鬓皆已经雪白的孙承宗,此时竟还要这般餐风露宿,为了大明而奔波,李元庆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忙恭敬起身来,笑道:“阁老,元庆已经在城内备好午宴,阁老先洗洗风尘,休息一下,咱们边吃边聊。”

    孙承宗却笑道:“元庆,吃饭还不急。老夫看鞑子已经开始准备攻势了,走,咱们先去城头看看。”

    陈忠、张攀、陈~良策等身边诸部辽南将官一时不由都有些无言,没想到孙承宗性子居然这么急。

    但李元庆却并未有太多异常,笑道:“也好。阁老,您请这边。大哥,祖军门、吴军门他们,你招呼着些。”

    陈忠当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忙点了点头。

    陈忠他们留在这边见礼,李元庆则是亲自扶着孙承宗上了马,直奔城头这边。

    …………

第1251章 主动出击,伯爵!

    ~~~~~~

    城头上风很大,孙承宗老脸的风尘也遮掩不住,但他的精神头却是极好。

    看着不远处后金军连绵叠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营帐,再看看明军前哨战阵之前,正仿似蝼蚁一般,密密麻麻小心推土的后金军杂役和汉人奴隶,孙承宗稍稍放松了些的脸色登时又凝重起来。

    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并不是询问战事,而是道:“元庆,这几年,辛苦你了啊。”

    李元庆一愣,片刻,不由重重点了点头,“阁老,您回来,元庆心里就有主心骨了啊。”

    孙承宗的能力,包括眼界,的确是……让人有很多理由去诟病。

    哪怕是李元庆呢,一时也有些不能理解孙承宗的‘天真’。

    但孙承宗的人格,包括他这种……这种追求,李元庆却是也深深佩服不已。

    只可惜……

    孙承宗笑了笑道:“元庆,此时时局虽坏,但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嘛。老夫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说着,孙承宗眼角边苍老的鱼尾纹,一时都舒展了不少。

    “呃……”

    李元庆一时也有些无语,没想到,这老爷子,一上来就给他戴这么高的高帽子……

    刚想要拒绝,但李元庆却正看到孙承宗说不出期待、甚至有几分哀怜的眼神,李元庆到了嘴边油腻的话,忍不住又咽了回去。

    片刻,李元庆笑道:“阁老。鞑子此时目的不纯那。以卑职的经验来看,平谷防线,咱们若只是守,怕是很难会有收获的。”

    李元庆这话虽是看似简单,但只有身在局中人,才能明了,李元庆这话~~,已经到线了,更到份儿上了。

    说白了!

    后金军主力此时已经瓢满钵满,便是条狗为统帅,也能知道,跟严阵以待的明军主力硬罡,哪怕胜了,也绝得不偿失。

    而关宁主力此时虽到了,精骑环绕,但他们跟后金军主力相比,明显还是差了数格。

    更不要提,关宁主力之中,‘觥筹交错’,错综复杂,哪怕是孙承宗呢,又能真正指挥动几人?

    这就注定了,明军很难对后金军发起主动进攻来。

    毕竟,大家就这么点‘老婆本儿’,有兵就有权,有权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没有好处,没有把握,谁又敢硬上?

    华夏官~场,一直讲究的就是‘无过便是功’。

    大家都是宿将。

    说的难听点,大家都是老油子了。

    谁又会、谁又敢~~~,在这般时候出头?

    孙承宗此时虽然老迈,甚至有些昏聩了,但~~,‘惯性原理’使然那。几十载浮沉起落,最基本的政治~敏感性,他还是有的。

    片刻,他便消化更明了了李元庆的深意。

    凝神思虑了半晌,孙承宗这才道:“元庆,难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李元庆笑着摇了摇头,“阁老。无他啊。有我无敌,有敌无我!唯有正面罡上去,硬碰硬的来一场!”

    “………”

    孙承宗登时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半晌,这才道:“元庆,你……”

    李元庆一笑:“阁老,若您发话,明日,我李元庆,愿率长生营主力将士,主动出击,攻克鞑子营寨!”

    “………”

    孙承宗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时间,眼睛里老泪都翻涌出来,忙重重点了点头,用力拍着李元庆的后背,“元庆,元庆,你……好,好啊!若你能击溃鞑子!老夫便是舍了这把老骨头,也必定要为你拼个好前程!”

    李元庆一笑:“阁老,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能为阁老效死,是元庆此生最大的荣幸!”

    说着,李元庆恭敬单膝跪倒在地上!

    孙承宗连连重重点头,“元庆,你的赤胆忠心,老夫会据实禀报皇上。但功者赏,错者罚!又岂能没有规矩?更不要提,还有这么多将士们呢!元庆,只要你能击溃鞑子主力,老夫必竭力保你伯爵之身!”

    李元庆等的就是孙承宗这句话,忙恭敬对孙承宗磕了个头道:“阁老,吃过午饭,元庆便开始筹备!阁老,请!”

    孙承宗不由大悦,“好!元庆,你来扶着老夫。”

    …………

    因为孙承宗的执意,不愿离开战场,原本准备在县衙内的午宴,便临时调到了平谷南门营地的大帐内。

    此时,祖大寿、祖大乐他们祖家一帮人,满桂,吴襄父子,候世禄父子,包括李元庆麾下长生营、陈忠本部、张攀、陈~良策、徐敷奏等等诸部将官,足有上百人,将大帐内挤得是满满当当。

    足以改变整个历史进程的‘泥腿子们’,基本上都聚齐了。

    但因为李元庆刚才与孙承宗的密谋,这午宴显然是不能喝酒了,自然不用搞大圆桌,直接就是类似后世小自助的简单午饭,以吃饱肚子为主。

    孙承宗高高坐在原本属于李元庆的虎皮宝座上,精神极为振奋,哈哈大笑道:“诸位~,诸位将军,尔等都是我大明宿将,更是国之栋梁!老夫虽是新官上任,但咱们大伙儿,也都不是外人了。来,老夫便在此,以茶代酒,敬诸位将军一杯。”

    “阁老……”

    “阁老,您太客气了。”

    众将纷纷起身,恭敬饮尽杯中茶水。

    孙承宗也喝掉了他杯中温热的茶水,哈哈大笑道:“都是老熟人,老夫便也不卖关子了!老夫刚才已经与李帅达成了共识。明日,李帅将亲领起本部长生营主力,主动出击,攻克鞑子营寨!而此事若成,老夫将保举李帅伯爵之身!”

    “什么?”

    “这……”

    “竟然去主动攻击鞑子营寨……”

    “伯爵?伯爵……”

    帐内诸将登时炸开了锅。

    这两个消息,不论哪一个,那都是原~子~弹级别啊。但此时,老孙不过刚刚抵达平谷城,屁股还没坐热呢,却一下子抛出了两个……

    祖大寿此时的脸色止不住也有些发绿了。

    李元庆这狗日的,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嘛?这他娘的……这话他也敢对孙承宗说?

    怕等下,这狗杂碎必定要找什么理由推脱吧?

    祖大寿忙小心看向了他正对面的李元庆。

    祖大乐也有些被吓尿了。

    见过胆大的,见过胆肥的,却是~,却是没见过李元庆这么胆大、又这么猖狂着胆肥的啊。

    伯爵是好,这谁都知道。

    但~,可别忘了,对面是后金军主力啊。皇太极都亲临了啊。这……

    吴襄一时间手脚都有些发凉。

    李元庆这,这是想干什么?他难道真的不想过了?后金军主力十余万人那,这,这竟然要出动出击……

    李元庆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秀逗了啊……

    陈忠一时简直也有些不可理解。

    元庆这是,这是……哪怕是想要封爵,却也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啊。最起码,得等关宁这帮狗杂碎先上去磨磨鞑子的锐气再说啊。这……

    满桂一时也有些彷徨了。

    元庆这是要逆天啊。跟鞑子主力硬罡,那怕就算是赢了,却也必定要下血本啊。这,这买卖不是太赚啊……

    吴三桂一时小脸儿也止不住的涨红起来。

    在来平谷之前,他本已经卯足了力气,准备在这场大战中好好把握机会,再立新功,争取~~,能继续进入天子的视线,在把他的声名威望先提起来,打好基础,筹谋着以后能与李元庆抗衡呢。

    但此时,李元庆却是要,要……

    这就好像是萤火看到了皓月,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吴三桂简直感觉,他好不容易、费劲了千辛万苦,这才积攒下来的这些自信,怕要有一下子灰飞烟灭的趋势啊。

    左辅,张攀,陈~良策,徐敷奏,候世禄父子,一时也都是脸色各异,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但段喜亮、许黑子、孔有德、顺子、李三生这些长生营的将官们,在经过了最初的错愕之后,却是止不住的兴奋起来。

    李元庆在他们心中,那简直就像是太阳一般的存在啊。

    此时,他们虽是不明了李元庆的计划,但这么多年,他们早已经对李元庆建立起了仿若本能一般的信赖!

    大帅既然敢这么说,那必定是有万全的把握啊!这种机会,弟兄们又怎能浪费?

    李元庆自是清晰的注意到了身边众将的神态,笑着看了孙承宗一眼。

    孙承宗正巧也看向李元庆这边。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意。

    孙承宗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李元庆啊。

    弹指间,大势尽在掌握!

    也无怪乎,袁蛮子那么强势的人,到头来,还是要折戟沉沙、低头吃土了啊。

    没有李元庆的支持,这辽地的军务,又怎可能玩的转?

    更不要提,此时东江主力还没有过来呢。

    只要这一战,能打出士气,打出大明的威风来,或许~,距离与后金军主力决战的时候,真的并不遥远了啊。

    “呵呵。诸位将军。鞑子主力势大,李帅也对老夫提出了一些要求,需要你们各部协调应对,共同应对明日战局。不过,这事情,还是由李帅亲自来说吧。”

    孙承宗笑着扫视众人一圈,又将目光重新聚集到了李元庆身上。

    这么多年,大风大浪,孙承宗着实是经历了不少,却是从未有一次,能像是现在这般轻松,更这般大势在握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哪怕他的权威、权势,要分给李元庆一些,但孙承宗却是能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意愿在走。

    有人替他扛起了不好的,而他,只需要享受其中好的。

    李元庆也不客套,笑着站起身来,对众将一抱拳,“诸位,阁老说的不错。都是老熟人了。咱们也不墨迹了!满帅,明日,你可愿意为我护卫右翼?”

    满桂一愣,片刻便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有何不愿?能与天下闻名的李元庆一起并肩作战,是我满桂的荣幸!必尽心竭力,完成李帅所托!”

    李元庆也是哈哈大笑,又对陈忠道:“大哥,你可愿拱卫我后阵,随时接应?”

    “呃……”

    陈忠心中一时却有些说不出的苦涩,他不明白李元庆为何会如此着急,但此时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又怎可能不给李元庆面子?

    忙道:“元庆,我陈忠必为你坚实的后墙,随时充作预备队!”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扫过祖大寿、祖大乐、左辅、吴襄,但最后,却是在吴三桂的小脸儿上停留下来,笑道:“长伯,你可愿为我护卫左翼?”

    …………

第1252章 一切为胜利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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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元庆这狗杂碎!这狗杂碎也忒猖狂了啊!”

    “说什么把咱们留在中军,护卫阁老安危!可他娘的,明日根本就没有咱们的份儿,阁老就在城头观战,后面又有陈忠,咱们去哪里护卫阁老?”

    “这狗日的竟然用长伯这毛孩子和候世禄那老西儿,竟然也不用咱们!”

    “大哥,李元庆这狗日的就分明没有把咱们祖家放在眼里啊!这是在活生生的打咱们的脸啊!”

    “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平谷城东南,祖家关宁军主力战阵。

    祖大乐像是头被人羞辱过的公狮子,脑袋都快要被气炸了,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低声咆哮。

    一旁,祖大弼的脸色也是非常不好看。

    李元庆这厮,实在是,实在是欺人太甚那。再怎么说,大家都是明军,就算之前双方有误会,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他们祖家,还有何颜面在辽地立足?

    这是明摆着要撕破脸啊。

    祖大寿此时的面色却是极为平静,深沉的简直仿似一股死水深潭。

    今日的午宴加军议,他的确感觉到了李元庆的不友好,但~~,若说是羞辱,这就有些过了。

    倘若他祖大寿出征,也绝不会将自己的两翼,交给对头去收拾不是?

    这事情,李元庆虽是让他们面子上不好看了,但却也是无可厚非之事,李元庆并未针对他们。

    最让祖大寿不爽的是……李元庆竟然,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蛊惑’了孙承宗,甚至让孙承宗甘愿将整个战事的指挥权交出来,任他李元庆为所欲为……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兆头啊……

    辽地是关宁的天下,但什么时候,辽南的这帮泥腿子,竟然能坐到他们头上拉屎了?

    但祖大寿此时却非常冷静,这事情,闹腾,可是绝不会有好结果的。

    李元庆并未针对他们,他们若是主动挑事儿,依照李元庆的性子,谁知道这狗日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更不要提,平谷现在事实上就是李元庆的地盘。

    但弟兄们的情绪却不能不控制……

    片刻,祖大寿呵斥道:“老二,你慌个球子的?李元庆指名道姓的骂你了么?打你了么?”

    “呃……”

    祖大乐一时不由无语。

    “都多大的人了,却还跟孩子一样沉不住气。枪打出头鸟,你真以为他李元庆明日出征就能得胜?伯爵帽子砸在头上?你当皇太极和后金主力都是吃干饭的?”

    “这……”

    祖大乐一时也冷静下来,大哥说的不错啊。

    明日李元庆只是出征而已,又不是打了胜仗回来,说不定……别说打胜仗了,怕是李元庆这狗日的能不能回来都是两说啊……

    “大哥,您,您是说……”

    祖大寿冷冷一笑:“弟兄们一路奔波疲累,下午,你和疯子亲自巡营,一定要照顾好弟兄们的情绪。这场仗~,离了咱们祖家,还能玩得转?”

    祖大乐和祖大弼登时也明白了老大的心思,不由都是大喜,忙恭敬称是,急急离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

    “元庆,你,你疯了。你,你怎么会跟老爷子提这要求……这可是后金军主力,十几万人那!元庆!你,你真是要把我气死啊!”

    后金军的推土工事今日一直在明军前哨阵地一地外修筑土墙,并未继续往前推进,李元庆自是也不用再花费力气将他们往外赶。

    这种土墙,其实都是相对的。

    虽是后金军花费大力气修的,但对明军而言,却未必就不能用。

    只不过因为倾斜角度的问题,明军用的时候要稍稍转化一下脑筋。

    此时,回到前沿阵地,陈忠也终于抓住了机会,将李元庆堵在了一条战壕里。

    看着几乎快要被气炸肺般的陈忠,李元庆笑着递给这厮一颗雪茄,“大哥,这事情,我昨日不是跟你说了么?至于这么大的火气。”

    说着,李元庆笑着取出火石,点燃了火折子,帮陈忠引燃雪茄。

    陈忠深深吸了一口雪茄,不由一滞,忙道:“这狗尿不骚的战事,咱们稳扎稳打,捞点边角便够了,你,你为何要这么急?你难道不知道,若是硬罡,不知道要损伤多少好儿郎的性命吗?”

    李元庆也点燃了雪茄,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面色却极为平静,笑道:“大哥,你须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啊!这场仗,若不付出牺牲,那是没有可能讨到好处的!”

    “可,可你为何这么急?让祖家那帮狗日的先去冲一冲也好啊!他们这么多战马,难道都他娘的是吃屎的?”

    陈忠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胀起来。

    李元庆不疾不徐的笑道:“大哥。此次鞑子入关之役,咱们大明,士气低迷啊。除了之前咱们拿下了平谷,哪还有能拿出门的东西?与其让祖家再次兵败,兵败如山倒,坠了士气,又哪能如咱们自己上?先把弟兄们的士气带起来!”

    “呃……”

    陈忠这时也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深意,声音不自然的就小了不少,忙道:“元庆,可,可这太危险那。鞑子十几万主力,可绝不是闹着玩啊。”

    李元庆一笑:“大哥,这几年,咱们可是真没打过什么大仗,也没有打过什么硬仗。也该是时候,好好检验一下儿郎们的战力了!再者说,大哥,有你在身后亲自为我坐镇,我又害怕什么?”

    “………”

    陈忠一时不由无语,也明白了李元庆战意已决,片刻,却忙道:“元庆,老爷子那边,靠谱么?他该不会是画张饼、忽悠咱们吧?”

    …………

    此时,明金双方营地,虽只有三四里间隔,简直近在咫尺,但就算是平地旷野,双方纠结起主力来,也是相当费事的事情。

    更不要提,明军这边,还有层层叠叠的沟壑工事呢。

    不过,长生营这几年虽是没有大仗,但例行的合演大操,却是从未有一次懈怠过。在这方面,早已经有了丰厚的经验。

    晚上,明日将出战的长生营九千七百多人,已经全部换防完毕,李元庆也拿出了他的‘存货’,给儿郎们享受最高的伙食待遇。

    像是这种堂堂正正的正面攻坚战,可绝非是一鼓作气的事情。

    从集结、出营,包括清扫战场障碍,到真正与鞑子主力碰头,开始交火,就像是一场马拉松一般,既需要耐力,又需要非常高的爆发力。

    哪怕是李元庆已经从军十余载,却也是第一次,真正历经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大场面。

    有过团体操经验的朋友可能会更清晰一些。

    几十人的团体操,基本没有什么难度,轻轻松松便能搞定。

    但几百人的规模,怕就需要指挥劳心费神、花费不少力气了。

    再大到上千人,上万人,那就更是一个简直巨大工程一般的活计了。

    但骑兵在这方面便有着天然的优势。

    因为他们不需要太整齐,只需要冲起速度,用速度来碾碎一切对手便够了。

    但步军战阵却就要有相当的讲究了。

    千万人如一。

    这话说起来简单,要做起来,那却是千难万难。

    更不要提,其中还是多兵种的纷杂配合。

    不过~~,李元庆其实也取了个巧儿。

    后金军此时在战场中间,修筑的这些土墙攻势,的确是为了防御明军的火炮和远程打击武器,但~,在很大程度上,这却也成为了明军的防御屏障。

    再加之李元庆的两翼分别有满桂和吴三桂、候世禄父子的精骑护卫,容错率一下子又被提升了不少。

    换句话说,明日虽看似是野战攻坚战,但其本质上,却还是阵地战的攻坚战!

    李元庆和他麾下长生营儿郎们的机动性,虽是被拖下来不少,但整体防御工事,进攻的攻势,却是都得到了比较有利的保障。

    再加之此时马上就要开春,脚下的泥地已经被冻的不是那么结实,挖掘起来,并不是太费力气,这在无形之中,又为李元庆平添了一份助力。

    师夷长技以制夷。

    就像是杜鹃鸟一样,它们从不会抚育自己的后代,而是在生下鸟蛋之后,偷偷摸摸的来到别的鸟巢附近,待别的鸟出去捕食,它们偷偷摸摸的将自己的鸟蛋与别人的鸟蛋混合在一起,让别人来替它们抚育后代。

    而具体到战场上,为了保证胜利,李元庆自是绝不会有任何妇人之仁,那必须一切都要为胜利来服务!

    晚上,李元庆在南门营地宴请了满桂、吴三桂和候世禄父子,孙承宗和陈忠作陪。

    当然,在这般事态,酒肯定是点到为止的。

    大家一边商议明日的行军计划,联络信号,也一起加油打气。

    李元庆和满桂、陈忠这边,自是不用多说的,但与吴三桂和候世禄父子,却必须要就讯号多沟通一下。

    否则,在战场上会错了意,那可就是灾难了。

    吴三桂此时简直又紧张又兴奋,他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元庆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让他也参与其中,并拱卫重要的左翼。

    尤其是长生营中的讯号体系,以信号弹为主,非常简单明了,让吴三桂一下子简直脑洞大开,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只不过……到底是带领精锐家丁出征,还是鱼目混珠‘混日子’,他与父亲吴襄之间,还没有达成完全的一致。

    这时,李元庆却是笑着看向了吴三桂,“长伯,说说你的看法。”

    “呃……”

    吴三桂一愣,这才有些收回了心神。

    …………

第1253章 出战,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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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元庆,这~,这吴三桂……终究是年幼……候世禄他们爷俩,真正能战之力,不过两千出头而已……把他们放到左翼,是不是,是不是……”

    大战将临,大家都需要休息准备,晚宴自然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戌时中、八点出头一点便已经结束。

    满桂却是偷偷留下来,对李元庆说出了他心中的最大隐忧。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吴三桂此时虽已经小有名气,也展现出来一定的手段,但他毕竟年幼,关键他又是辽西体系中的核心,在这般大战中,满桂又怎可能放心?

    李元庆却并没有太多担忧,淡淡笑道:“桂大哥,此事,你无需太过忧虑。明日主战,还是以我长生营为主。你们两翼,主要以策应掩护为主,不用承担太多激烈的作战任务。”

    说着,李元庆笑着拍了拍满桂的肩膀:“桂大哥,早些休息吧。养足精神体力,明日,咱们大战一场!”

    眼见李元庆如此胸有成竹,满桂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小心离去休息。

    看着满桂离去,李元庆眯着眼睛看向一旁的沙盘,片刻,忽然露出了一丝飘忽的笑意,‘长伯,可不要怪你世叔不给你机会啊。’

    …………

    次日清晨一大早,天色还未完全透亮,明军战阵率先展开了动作。

    以长生营的主力步军系列为主,在四五百辆被简易改装过的辎重车掩护下,迅速跳出了明军前哨战壕,有序往前逼近。

    两翼,满桂部,吴三桂部,候世禄父子部,也迅速到位,防备后金军有可能突然冲上来的偷营。

    但此时天色还未亮,长生营的动作又紧贴己方战阵,这种几率自是不大,甚至很难发生,明军工事内的各种火器,可不是吃素的。

    也就小半个时辰,还不到辰时,长生营诸部已经完全到位,陈忠部迅速紧随其后,开始冲出战阵,并开始填补一些工事,为前方长生营之后有可能的退兵,先铺平道路。

    初升的朝阳下,沐浴着清晨仿似带有几分神圣效果的阳光,长生营战阵缓步向前,很快,便已经抵达了前方一里处、后金军的前沿土墙。

    后金军早就发现了形势有些不对劲,各种哨探,游弋在战场周边,天上,各种猎鹰来回盘旋。

    但此时时候还早,还未到后金军主力出战的‘生物钟’,他们只是以预防紧盯为主,还未有进一步直接的动作。

    但包括皇太极在内的一众后金王族,却是早已经起身来,站在他们的工事内,仔细观察着这边的明军战阵。

    “这些明狗子,他们,他们想干什么?看旗号~,像是李元庆的亲军主力啊!”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透亮,明军中军战阵上方,日月浪涛旗来回翻滚,血色赤鹰旗迎风招展,尤其是一杆威武雄壮的‘李’字大旗,更是其中核心的核心。

    后金军高高的观战台上,豪格死死的盯着这杆‘李’字大旗,拳头都紧紧握起来。

    一旁,代善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忙恭敬对身边的皇太极道:“大汗,李元庆这是~,这是要主动出击、挑衅我大金的威势么?”

    莽古尔泰一时也有些紧张:“李元庆到底想干什么?他今天难道吃错药了?”

    与李元庆交战多年,莽古尔泰又怎能不了解李元庆的性子?

    说是‘谈虎色变’,可能稍稍有些夸张了。

    但~,莽古尔泰却是深深明白,李元庆这厮,那简直比深山里的老狐狸还狡猾,他绝不会打没有把握之仗,他此时竟然亲自领军出战了……那必定已经有了什么周全的计划啊。

    皇太极的大白脸上一时也有些说不出的凝重和压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看来,孙承宗到来,李元庆憋不住了啊。”

    “大汗,这……”

    莽古尔泰刚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没了下文。

    包括身边一众后金王族,也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个个都小心闭住了嘴巴,谨小慎微,绝不敢多言。

    皇太极自是注意到了身边一众王族们的状态。

    连他们都是如此,那~,底下的奴才们,又该是如何呢?

    李元庆这厮,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不过,明军战阵距离大金营地还有三里多,李元庆的主力又皆是步军,他们想过来,可绝没有那么容易,皇太极也不着急,耐着性子,静静等待着李元庆这边的先手动作。

    此时,平谷城西门的城墙高处,孙承宗、祖大寿、祖大乐、祖大弼、左辅、吴襄、张攀、陈~良策等等百多名各部将官,早已经严阵以待,小心关注着前方李元庆的长生营主力战阵。

    虽早就听说,李元庆威凛天下、几乎战无不胜,但~~,天下之大,与李元庆配合过、或者说共事过的将领,究竟是少数。

    包括孙承宗在内,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李元庆亲自指挥作战。

    所有人都是聚起了精神,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都想好好看看,李元庆这厮到底有什么本事。

    此时,长生营战阵正中,李元庆骑在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之上,头戴金盔,一身金色铠甲,金灿灿精美的甲片,迎着初升的朝阳,散发出凛凛金光。

    身边,杨磊、金回子诸人,率领五百精骑护卫,牢牢将李元庆护卫在中间,却又丝毫不挡李元庆的视野。

    此时,长生营出战战兵九千七百余人,加上各部辅兵,人数在一万三千人左右。

    在阵中看似是人群庞大,但若以整个旷野作为参照物,目标瞬间便小了不少。

    只可惜,没有强大的战车,李元庆的视野不能再高些,稍稍受到了一些局限性,但有高大的汗血宝马作为依托,俯瞰整个战场阵势,却没有任何问题。

    早上起来风不是很大,柔软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是暖和,有些暖洋洋的,仿若让人感觉这里不是战场,而是舒服的春游一般。

    此时,后金军的被动防御,使得长生营这边的进展非常顺畅,不用多久,便已经完全掌控了后金军的前哨土墙工事。

    李元庆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差不多也到时候了。

    片刻,李元庆忽然微微冷笑,猛的抽出了腰间宝刀,剧烈指向前方,“我长生营---------”

    以身边亲兵为轴心,所有人几乎不假思索,放声大呼:“万胜!万胜!”

    “万胜!”

    “万胜!”

    “万胜!万胜……”

    阳光下原本有些缓慢、甚至静止的红色战阵,登时变成了一片翻滚的红色浪涛,激昂的声势,简直仿似要天都扯个窟窿,一下子激昂澎拜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兵,好兵那!”

    城头上,孙承宗忍不住抚须大笑。

    也无怪乎,这些年,李元庆连战连捷,不过刚刚而立,却已经成长为大明的擎天柱石了啊。

    所谓‘窥一斑可见全豹’!

    此时长生营虽只是步军,但其‘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仅是这最简单的阵势、站位,行走配合,天下间,便已经无人能及,简直让人赏心悦目啊!

    尤其是儿郎们这洪亮的声音、澎湃的气势,尤其是李元庆这简直众星捧月一般的向心力,便是孙承宗这一大把年纪了,胸腹中的热血,仿似也一下子被熊熊燃烧的业火引燃,止不住的开始翻滚着咆哮着沸腾起来。

    孙承宗身边,祖大寿的脸色也是极为凝俊。

    不怕人比人,就怕货比货啊。

    李元庆为何敢冒着这天下之大不韪,犹如一杆犀利的标枪,直面后金军十余万主力的战阵啊。

    这厮~,的确是有这个狂傲的资本啊。

    最起码他祖大寿面对长生营这般阵势,一时可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祖大寿身后不远,祖大弼也是神色凝俊,口中念念有词,“真是好兵,好兵那。李元庆的威名,果真是名不虚传那。”

    “疯子,你嘟囔什么呢?”

    祖大乐阴声低声碰了祖大弼一下。

    祖大弼的声音虽是极小,但祖大乐还是听清了一些,胸腹中,一股无法言喻的无名业火,登时一下子窜到了脑子深处。

    ‘李元庆这狗杂碎,不过只知卖弄花拳绣腿的杂耍玩意儿!只待等下一见真章,毕竟要露出原形来!到时候,看这狗杂碎还神气什么?’

    但这话祖大乐又怎敢说出来?只能偷偷埋在心底里,不过,却不防,他用祖大弼来泄泻火气。

    “呃……”

    祖大弼一下子也反应过来,忙道:“没什么,没什么……”赶忙闭紧了嘴巴。

    他当然了解他这位本家兄弟的性子~,在这般时候,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

    一旁,吴襄也是忍不住的倒吸凉气啊。

    还好,还好啊。

    还好他昨日没有犯浑,继续与长伯纠缠、让长伯带出去了两千精锐家丁……否则,万一出点什么岔子,李元庆这厮,还不得活扒了他的皮啊。

    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又怎可能是李元庆这种霸王的对手……

    周边,张攀、陈~良策、徐敷奏众人,也是一个个面色各异,全神贯注的看向前方仿若红色激流一般的长生营战阵,生怕错过了哪怕一个细节。

    此时,长生营战阵正中,看着身边连绵翻滚激昂的红色,李元庆的心中也是说不出的畅快!

    这就是他的儿郎、他的弟兄们啊!

    这就是他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享尽富贵荣华、纵览天下的资本啊!

    虽千万人,却仿若一人,犹如臂使!

    区区后金狗鞑子,哪怕有十几万人呢,又算得了什么?

    眼见差不多已经到时候了,李元庆对身边的杨磊使了个眼色。

    杨磊早就准备多时,片刻,‘嗖嗖嗖’,三发激烈的红色信号弹,划过三道长长的红色烟浪,剧烈的窜向天空。

    登时,周围一万三千余长生营儿郎,纷纷侧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中央、那杆高大的迎风招展、仿若太阳一般的‘李’字大旗上。

    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说不出冷冽的笑意:“传我军令!全军前进!”

    “大帅有令,全军前进!”

    “大帅有令,全军前进!”

    “………”

    大旗用力来回挥舞。

    登时,一个个高傲的长生营将官,就仿似一个个传声筒一般,将李元庆的命令最迅速的扩散开来。

    并不算巨大、但却浑然一体、澎湃有力的红色战阵,就像是一只了的红色洪流猛兽,缓慢却又迅速、整齐而又机敏的朝着前方后金军战阵的方向进逼过去!

    …………

第1254章 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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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长生营战阵的前进速度并不算太快,甚至都有些说不上整齐。

    他们越过一道道土墙,有许多拿着差不多半人多高、一柄柄有些奇怪铲子的士兵,飞速潜入土墙后忙活着什么,而后又迅速上前。

    尤其是站在左翼吴三桂这个角度,将这一切看的更为清晰。

    长生营的战阵虽看似有些散乱,但却非常紧凑。

    哪怕他吴三桂的战阵经验并不是太多丰富呢,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长生营大到千总编制,小到把总、总旗、甲长编制,散乱中却透露着说不出的规整。

    吴三桂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好像~,就好像这是一群强壮的红色蚂蚁。

    以最小的一甲为单位,由这一个个甲为基础,组成一个把总,组成一个千总,最后,再汇聚成整个战阵。

    他们看似有间距,却又联系非常密切,散而不乱,却又‘又散又乱’,却又仿似能在瞬间汇聚起来。

    就好像……一甲就是一个千总队,而一个千总队又像是一甲……

    吴三桂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但这厮毕竟是年轻人,自幼又接受到了这个时代最好的教育,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的一些奥秘,简直有些叹为观止啊。

    这不就是李元庆之前跟他强调过的‘以点连成线,以线连成面’么?

    哪怕没有两翼他和候世禄父子、以及满桂的保护呢,吴三桂绝对相信,只要后金军的骑兵敢冲入这战阵里面,绝不可能会讨到半点好处!

    因为长生营这战阵,简直就是一个会吃人的洪水猛兽啊。

    但一般的洪水猛兽,可能只有两只眼,但长生营这洪水猛兽,却是有千千万万只眼,而且每只眼都好用、都好使啊。

    这……

    很快,长生营战阵已经逼出了大半里地,距离后金军的前哨阵地,只有两里多一点点了。

    但他们不疾不徐、有条不紊,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徐徐往前推进,并没有丝毫的着急。

    后金军营地中的主观战台上,一时也有些轻微的骚动。

    “李元庆这狗杂碎到底要干什么?他要硬憾我大金的权威么?”

    莽古尔泰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暴躁起来。

    明知道李元庆要冲过来,打他们的脸了,但一时间,他们却又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好像只能被动的等着,等着李元庆过来打他们的脸……

    这滋味可不受啊。

    大金已经立国十几年,何曾像是现在这般,这么被动……

    但莽古尔泰也明白,李元庆亲自出战,谁又敢脑子秀逗了不开眼、要在这种时候出头,去挑衅李元庆的威势?

    这些年,不长眼的的确是有不少,也包括他莽古尔泰在内,都曾经去尝试过挑衅李元庆的威势,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很疼,甚至是疼怕了啊……

    便是一旁发誓要与李元庆不共戴天的豪格,此时都紧紧闭住了嘴巴,谁他娘的又敢这般不开眼呢……

    代善的脸色也是极为凝重。

    但他是大贝勒,别人不说话可以,他又怎能不说话?尤其是已经到了这般危机时刻。

    “大汗,李元庆来势汹汹啊。照这般形势,怕巳时中刻之前,他们就能逼近咱们的营地啊。咱们必须要及早做出应对。长生营的火器极为犀利,若让他们逼上来,事情可就不好应对了。”

    代善强自平缓着自己的语气,生怕会影响到周边兄弟子侄们的情绪。

    这时,皇太极的大白脸上却已经恢复了平静,缓缓点了点头。

    片刻,他淡淡笑道:“谁人愿意出战?替吾灭了李元庆这嚣张势头?”

    “………”

    但迎接皇太极的,却是周边几十人的一片默契的沉寂。

    豪格倒是很想说些什么,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在这般时候冒头。

    他的确是恨及了李元庆。

    但他豪格也不是傻子啊。

    此时,李元庆这狗杂碎,明显气势正盛,又规整有度,现在冲上去,那岂不是要跟李元庆硬碰硬?

    这天下间,傻子才会跟李元庆这种疯狗硬碰硬哟……

    何如等待形势明朗,专挑肉吃,不啃骨头?

    “怎么?无人愿为吾、愿为我大金出战?”

    皇太极冷冽的扫视身边众人,语气已经阴森的仿似东北深山老林子深处的千年寒冰。

    周围一众后金王公权贵谁又敢面对皇太极这般凛冽的威势?纷纷垂头弯腰,绝不敢看皇太极的目光半分。

    人群后面,谭拜一直死死的盯着像是红色的洪水一般活跃的长生营战阵。

    若是有人肯顶上去,他谭拜绝对会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必定要让李元庆这嚣张的狗杂碎好好长点记性啊。

    可惜-------

    李元庆这些年,已经将大金勇士们的手脚都打痛了……

    大金此时又拥有阵地之势,并非无路可退,谁又愿意在这种时候做出头鸟,去硬罡李元庆这疯狗般的威势?

    谭拜也只能是强自压抑着胸腹中快要爆裂般的业火,耐着性子,静静等待局势的变化。

    谭拜身边不远,多铎的两只拳头也止不住的紧紧攥起来,手心里都攥出了汗水来。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明狗子,也敢在大金主力面前这般嚣张了?

    这~,这简直就不能忍啊。

    尤其是~,若是在这般事态,强硬出击,摧古拉朽,横扫千军一般,直接将李元庆这狗杂碎荡平,取下李元庆的狗头来,这该是何等遮天的功绩?

    想着,多铎胸腹、脑海,简直就想要爆裂一般那。

    这实在是太爽了啊。

    万军从中,直取李元庆这狗杂碎的首级!

    怕是老八这死胖子,也必定要对他多铎刮目相看那。

    但多铎也知道他几斤几两,凭借他这点小本事,直接顶上去,那不是犯傻么?忙看向一旁的阿哥多尔衮。

    多尔衮自是看到了多铎兴奋的火焰都快要渗出来的目光,却是冷冽的对多铎使了个不行的眼色。

    “………”

    多铎有些无言,但在这种时候,他又怎敢反驳他的亲阿哥,只能咬着牙在心中意~淫起来。

    看多铎老实了,多尔衮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转而将注意力全都聚集到前方的长生营战阵。

    李元庆这厮……的确是胆大包天啊。

    当着大金主力十几万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敢这般嚣张,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打大金的脸啊。

    但……

    可悲的是~,李元庆就是这么嚣张了,大金这边,却是……却是迟迟无法做出反应来……

    只能是看着李元庆这边耀武扬威……

    若是让汗阿玛看到了此事……

    多尔衮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默然道:“李元庆此贼不除,大金怕是永无宁日那……”

    对面,平谷西城头上。

    看着李元庆的长生营主力,已经逼近了后金军营地两里的范围之内,后金军却迟迟还是没有反应,孙承宗心中一时也有些说不出的翻江倒海……

    他早就知道、早就听说过无数遍李元庆的威势,更是多次、亲自查验过李元庆所报的功绩,但此时,他却是第一次真正见到,李元庆在鞑子面前的威势……

    要知道,眼前可是后金军的十余万主力锋锐啊。

    他们刚刚在大明的京师腹地肆虐,简直所向披靡,明军根本无人敢直面他们的锋芒,但此时……

    此时在奴酋皇太极的眼皮子底下,当着后金这一众王公贵族,李元庆就这么嚣张的顶上去,要活生生的打他们后金的脸,后金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孙承宗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此生能看到一次李元庆亲自领军作战,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的亲自指挥下,若是李元庆再能拿下这场战争的胜利,那~~,那他孙承宗便是死~~~,也无憾了啊。

    他已经对得起皇上的厚爱、朝廷的支持了啊……

    “元庆,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啊!”

    孙承宗也知道,他此时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默默的强撑起精神,不住的在心底里,为李元庆加油。

    祈祷各路神仙,祈祷各尊佛爷,让李元庆能安稳的挺过这一战,把他们的脊梁骨竖起来啊!

    孙承宗旁边。

    祖大寿也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仿若红色洪流一般的长生营战阵,便是北风已经将他额前的发丝吹乱,扎进了他的眼睛里,他却仿似毫无反应一般。

    作为辽地的一线将领,生在辽地,长在辽地,根子早已经与辽地不可分割,没有人比他祖大寿~~,更了解鞑子的秉性了。

    他们就是一群饿狼啊。

    但……

    这群饿狼,此时却是在李元庆的面前哑了火……

    倘若不是他祖大寿亲临,亲自看到了、感受到了眼前的这一幕,若是有亲兵敢对他这么汇报战场的局势,后金军居然面对李元庆哑了火,他怕是直接要用大嘴巴子,活活把这亲兵抽死啊!

    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这怎么可能呢?

    后金军锋锐,还是主力锋锐,怎可能在明军面前哑了火?

    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这他娘的必定是谎报军情、吹嘘战功啊!

    但此时……

    活生生的现实就摆在眼前,他祖大寿还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呢?

    李元庆的威势竟然已经……

    祖大寿只感觉老脸上火辣辣的疼啊。

    都是明军。

    他可是将门之后,是威凛天下的军神祖逖的后人啊。却……却是被李元庆这个泥汤子里出身的泥腿子给比下去……

    甚至李元庆还要因为此役而封伯……

    哪怕是李元庆此役没有获胜呢,但仅凭这巍峨的气势,仿若擎天柱石一般的威凛,皇上给李元庆封伯,那真的不亏啊……

    若再算上李元庆这些年的功绩……

    旁边,祖大乐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大哥神情不是太妙,尤其是他自己也非常不舒服,左右两个眼皮子,简直就他娘的像是吃了春~药一般,兴奋的乱跳个没完。

    李元庆这狗杂碎,他,他一个穷逼泥腿子,他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威势?他凭什么啊?

    这威势,明明是属于他们名门之后祖家的啊。

    李元庆这狗杂碎,竟然敢抢他们祖家的风头,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那。

    “李元庆,你这狗杂碎,别看你现在嚣张的欢,等下,等后金主力出兵了,你二爷倒要好好看看,你还能不能像是现在这么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第1255章 李元庆让人看不懂的调度!

    ~~~~~~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后金军的沉默哑火,虽在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十年纠葛纷杂,没有人比李元庆更了解这些狗鞑子的秉性了。

    他们就是一群还没有进化完全的野兽。

    准确的说,就是一群白眼狼。

    欺软怕硬,挑肥拣瘦。

    尤其是此时,他们刚刚在京师周边劫掠的瓢满钵满,正处在归途、准备回去好好享受这丰硕的胜利果实呢,谁又敢不开眼,在这般时候,明着胆子,跟他李元庆硬碰硬的来一波?

    不过,后金军的沉默,对李元庆却有利有弊。

    有利自是不用多说。

    可以让李元庆更从容的将长生营主力布置到战阵中央,随时协调,稳扎稳打,有条不紊。

    但弊却也同样明显。

    若后金军不出来,始终不肯与李元庆对战,那~~,就将李元庆搞的很尴尬了。

    李元庆只能带领麾下儿郎们,去强攻后金军的营地工事。

    说白了,李元庆今日虽是嚣张的出战了,但却并没有自大到、一役便可直接攻克后金军营地的意图。

    凡事必须循序渐进。

    李元庆的最终目标的确是攻破后金军营地,但却并不是一上来就无脑的冲过去。

    要知道,长生营毕竟都是步军,哪怕阵中有不少战马、骡马,协助搬运物资,但归根结底还是步军。

    步军的天然劣势就决定了,便是李元庆也无法彻底掌控整个战局。

    即便有满桂和吴三桂、候世禄父子在两翼策应,但一旦攻坚战时,皇太极铁了心要灭他李元庆,派主力从两翼冲杀,那可就不好玩了。

    李元庆此时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要把后金军的‘炮灰’勾出来,在孙承宗面前,在身后数万明军将士面前,在皇太极和一众王公权贵的的眼皮子底下,狠狠杀杀后金军的锐气。

    让他们感到害怕,感到绝望,绝不敢与他李元庆正面相抗!

    把明军这边的士气带起来之后,再去图谋下一步。

    但此时,后金军方面,明显有些太过保守了。

    李元庆自也不会太过贸然,即刻下令前军,稳住脚步,逐步巩固、徐徐推进。

    后金军营地的主观站台上。

    皇太极自是很快便注意到了李元庆这股红色洪流的节奏变化。他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李元庆这厮,究竟是人,也不是神仙啊。

    这厮面子上的确是玩的顺溜,但归根结底,这厮也在害怕!

    那这事情,就越来越有意思了。

    “饶余贝勒,你有何思量啊?”

    皇太极忽然笑眯眯的看向了阿巴泰。

    阿巴泰登时一愣,万万没有想到,皇太极这狗日的竟然会在此时点了他的名,这不是明摆着要将他去当‘炮灰’么……

    但大势摆在这里,他又怎敢反抗高高在上的博达尔汗?

    片刻,阿巴泰忙出列恭敬拱手道:“大汗,李元庆部进退有度,阵势规整,若是贸然冲阵,恐怕会适得其反。依奴才之见,我大金……我大金还是当以……当以骚扰为主,暂避其锋芒……”

    阿巴泰怎能不了解皇太极的深意?

    哪怕老八这狗日的,明知道让李元庆推过来,强行冲营,效果会更好,但这狗日的却必定要顶‘炮灰’出去。

    否则,大金主力勇士们的士气,又如何提起来?

    所以~,阿巴泰也用了个婉转腾挪的答案,去回复皇太极。

    ‘此时,想让老子出兵可以,但李元庆毕竟势大,正在风头上,与李元庆硬碰硬老子可不干。’

    皇太极淡淡笑了笑,又怎能不明了阿巴泰的用意?

    片刻,沉稳道:“饶余贝勒果然是沉稳果敢,不错,很不错。你部便为先锋,先拖着李元庆的行军脚步吧!”

    “喳。”

    阿巴泰几乎是牙缝子里挤出了一个字,恭敬跪倒在地上,对皇太极行了礼,快步离去。

    看到阿巴泰下去,身边一众王公权贵们都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了‘替死鬼’了。

    但皇太极显然不罢休,又笑着扫视众人,“谁人愿与饶余贝勒一起,共抗李元庆的锋锐?”

    有了阿巴泰出去,众人心里都已经有了一些主心骨。

    阿巴泰这厮,人缘虽是不太好,但这厮的本事,大家都还是知晓的。

    有阿巴泰在前方的牵扯,哪怕后续出兵呢,危险系数已经直线下降了不少。

    但这边豪格刚要说话,却正看到了皇太极的眼睛,他可不傻啊。赶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又乖乖的当起了缩头乌龟。

    看到皇太极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代善和莽古尔泰身上盘旋。

    一旁,镶红旗旗主岳托忙恭敬拱手道:“大汗,奴才愿领兵主战,配合饶余贝勒一起,拖延李元庆的锋锐!”

    代善闻言,心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个长子,还真是机灵那……

    老八虽然一直忌惮他、防着他,却是并不忌惮‘忠厚老实’的岳托。

    包括已经丧与李元庆之手、他的三子萨哈廉,在当初皇太极登基时,都出了大力。

    岳托出来,皇太极自然不好再对他下手,也不可能让岳托真的出当这炮灰,简直是一石三鸟。

    但一旁,莽古尔泰却是没有代善这么争气的儿子了。

    或许是杀孽太重,他这一脉比较单薄,此时已经这般,他也只能咬着牙自己顶上来,忙恭敬拱手道:“奴才也愿出兵!”

    皇太极不由展颜大笑:“好。五哥,岳托,你们两人分别从侧翼出兵吧。记得,以骚扰为主,不可与李元庆力敌,慢慢磨着李元庆的锋锐。”

    “喳!”

    两人赶忙急急离去。

    很快,平谷城头上,孙承宗、祖大寿一众人,便骤然感觉到了局势紧张起来。

    先是阿巴泰正蓝旗的五六个牛录,约莫三四千人,奔扬着飞尘,徐徐从后金军战阵右翼奔涌出来。

    紧接着,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主力,差不多得有八~九个牛录,五六千人,从右翼紧随其后。

    左翼,岳托的镶红旗主力,差不多十几个牛录,足有上万人的规模,风起云涌的从左翼冲杀出来。

    此时,明金双方的整体战阵,是稍微有些倾斜的东西向。

    后金军主力营地在东,平谷城和明军营地在西。

    而这边是以北风为主,在风势上,对双方半斤八两,谁也别想占到太多便宜。

    在地势上,平谷城方向稍微高一些,但不过也就是高个十几、二十几厘米,有些许优势,但要把这优势当真~~,那可就是傻子了。

    孙承宗的心一时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鞑子出动了,而且是两万余精骑锋锐啊,甚至还是两面旗主王旗大纛,这……元庆有危险那。

    祖大寿的脸色也是极为凝俊,眼睛都不待眨一下的。

    他一定要好好看看,李元庆这厮,在面对如此危机时,到底该怎么做。是要把吴三桂、满桂这两翼提上去,还是平行结阵防守呢?

    一旁,祖大乐却是一下子来了精神。

    若不是形势不允许,这厮怕要开怀大笑出来了。

    “李元庆,你这个卑贱的狗杂碎!你不是嚣张么?你不是猖狂么?你不是不将爷爷放在眼里么?现在来了,鞑子来了,你跟他们说理嚣张去吧!哈哈哈……”

    祖大弼两只拳头也紧紧握起来。

    闻名天下的李元庆,究竟~,究竟该如何面对这种艰难的困局呢?

    旁边不远,吴襄,左辅,张攀,陈~良策,徐敷奏诸人,也都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想要看李元庆究竟怎么应对这种困局。

    此时,长生营战阵正中,李元庆自是注意到了后金军的出兵情况。

    只不过,让祖大乐这厮失望的是,李元庆的心情非常平柔顺滑,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片刻,他摆手道:“通令满桂、吴三桂、候世禄三部,两翼后撤半里,拉出空地,将我长生营突前!”

    “是!”

    杨磊怎敢怠慢?忙迅速令身边亲兵燃放信号弹。

    片刻,‘嗖嗖嗖’、‘嗖嗖嗖’,两排六颗凄厉的信号弹,骤然划破了天空的宁静,剧烈的在天空中炸裂开来。

    “什么?元庆让我老满后退半里?”

    听到身边长生营传令兵解释着信号弹的含义,满桂的眼珠子登时瞪的比牛眼还大。

    “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是啥?你是传令兵啊!若是贻误了军情,我老满也报不了你啊!”

    这长生营传令兵简直要哭了,忙道:“满帅,千真万确啊!我长生营信号弹就是这个意思!让您和弟兄们退后半里,拉出空地来,保持住阵型。满帅,卑职已经在长生营服役九年,愿用项上人头担保!若是命令有半点茬子,满帅只管割了卑职的脑袋!”

    这般时候,这传令兵怎敢怠慢?直接翻身下马跪倒在满桂身前,战意决绝!

    “这……”

    满桂登时无语,元庆这,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但这时,旗语也传过来,还是同样的命令。

    满桂再不敢怠慢,虽是不解,却只能通令全军后撤,拉出余地。

    另一边,吴三桂和候世禄也都是有些找不到北了,李元庆这是要干什么?

    但李元庆的命令,他们又怎敢不执行?只得迅速往后退却。

    平谷城头上,孙承宗忍不住也低低出声来:“元庆这……这到底要干什么?为何将两翼保护撤去?”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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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介绍:
简介:大明天启元年四月,毛帅奇袭镇江的路上,多了一名新兵。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蝴蝶悄悄扇动了翅膀,大明帝国战力最强悍的东江军集团,悄悄偏移了原本的方向……明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