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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羽落凡心     龙腾1856txt下载     龙腾185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分裂的天国

    鲍超和多隆阿、胡林翼联手在安徽战场大败陈玉成的十万援军,曾国藩见陈玉成的军队战斗力不差,有点担心李秀成、李世贤等人的军队也来安徽战场支援。

    “恩师不必担心。”李鸿章对曾国藩说:“陈玉成待人不好,忠、侍(李世贤)、章(林绍璋)、干诸王,皆与狗逆(陈玉成外号四眼狗)不合,外畏之而中恨之。我们只管关门打狗。”

    李鸿章的判断是对的,陈玉成和李秀成这时候就一点都不团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早在1860年二月,陈玉成奉干王洪仁玕之命东进,率主力部队离开安庆,跑到江苏协助李秀成军大破江南大营。此后转战苏南、苏北,一度包围扬州,进逼杭州。

    安庆是太平天国在天京上游最重要的据点和屏障,也是英王陈玉成赖以立足、用来阻击湘军的核心地盘。按照洪仁玕在天京会议的部署,在攻破清军江南大营之后,东线主力李秀成等人的部队,应该及时回师西线前去对付围攻安庆的曾国藩部湘军。

    但一直拖到六月,天京会议规定的一个月期限已过,李秀成的部队还没动静,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回援救安庆,他想要更多的地盘。

    陈玉成无奈,跑到天京奏请天王洪秀全协调,请求调派忠王李秀成部联手实施进攻武昌以解安庆之围的战略计划。

    陈玉成这一行为很愚蠢,越过干王洪仁玕,直接去找洪秀全来压李秀成,就把洪仁玕和李秀成都得罪了。

    结果,洪秀全没有见陈玉成。而李秀成此时正忙着在上海与租界的英法洋鬼子对峙,压根儿也不提解去救安庆这回事儿。

    这时候,陈玉成需要与李秀成联手对付湘军,所以他很无奈,继续留在浙江北部给李秀成部帮忙,希望李秀成能快点平定上海,以便尽快率部去安徽救安庆。

    可是陈玉成没想到这一等又是三个月,上海依然未能攻克,李秀成却坚持率部在苏南和浙北折腾,绝口不提西进之事。因为那时,陈玉成地盘大,人马多,只有三个县(滁州、来安、天长)地盘的李秀成相形见绌,他不服气!同样是王,兵强马壮在朝中说话才有底气,就像年轻气盛的陈玉成,说话一般都是做出决定,然后瞪着一群人,问:“谁同意谁反对?”比干王还要神气。

    “你给我一个准信!去救安庆还是不去?”1860年9月的一天,安庆已经岌岌可危,陈玉成实在忍不住了,到苏州会晤李秀成,劝说李秀成同去江北援救安庆,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客气,只差拔剑相见!

    李秀成却不同意西进,在江浙,他需要更大的地盘。而且,在李秀成看来,陈玉成是身为军师的洪仁玕约来的,算不上帮自己的忙,当时李秀成调集江南太平军10多万精锐对江南大营不到三万疲兵,已无需再添援手,他自己压根没想让陈玉成助战,等开战后陈“不约自来”还把他吓了一跳,他觉得陈玉成是来抢功的,多此一举!

    更让李秀成恼火的是,陈玉成如此积极“帮忙”,确实趁机扩充地盘、补给他自己的后勤军需。陈玉成让自己的头号勇将刘昌林率部跟着李秀成一路打到常州,黄文金抢占常熟,自己忙着打扬州、打杭州,都是为了抢地盘和军火物资。这些人,李秀成根本调不动,他们只听英王陈玉成的,简直是来添乱的。

    后来,黄文金因为滋扰过甚,被忍无可忍的李秀成赶走,陈玉成还不甘心,又派了侯裕田顶替,硬是要在苏南安下颗钉子。尽管苏南的“苏福省”被洪秀全分封为李秀成的“分地”,但陈玉成却命人占据了丹阳、句容一带,挖走了这些地盘,李秀成的地位名义上比英王陈玉成要低,只能忍气吞声。

    而且,李秀成留在皖北的三个县,陈玉成也看着如芒刺在背。本来李秀成南下时,留下朱兴隆、黄金爱、吴定彩三人助守,陈玉成仗着威势,调吴定彩进安庆协防,让黄金爱跟随自己行动。

    更让李秀成恼怒的是,陈玉成不仅打压李秀成的地盘,还阻碍李秀成扩充势力。

    天京内讧,韦俊的二哥北王韦昌辉最后成了奸贼,全家惨遭杀戮,在外带兵的韦俊躲过一劫,但也吓得心惊肉跳,常觉不测之祸就要降临头上。幸亏他与翼王石达开很要好,石达开后来入京主持朝政,在天王面前竭力称赞韦俊能征惯战,功劳赫赫,又暗地叫韦俊上一道奏章给天王,表示坚决拥护天王诛杀韦昌辉,誓死效忠天王,又将三岁的儿子送到天京作人质,这样才取得天王的信任,不再株连到他的头上,后来还任命他为左军主将,他才保住了八千人的队伍。

    但不久,韦俊就感觉到洪秀全对他还是有戒心:五军主将中的其他四人,一个接一个地封王。中军主将蒙得恩是天王最宠信的人,在朝廷中扶持朝纲,封赞王,他不能说什么。陈玉成、李秀成战功卓著,封英王、忠王,韦俊也没有意见。但李世贤参加起义时,不过才十来岁的娃娃,这些年战功平平,封右军主将犹不够格,居然也封侍王了。

    而他,始终没有封王。论功劳,别的不说,单是两次攻下武昌的功勋,就让李世贤远远不及;论资历,癸好三年,韦俊就受封国宗爷,赏穿黄袍,而李世贤只是一个普通兵士。李世贤凭什么封王?难道因为他是李秀成的堂弟;而自己不能封王,是否也因为是韦昌辉的胞弟?

    当时韦俊驻扎在皖南芜湖、池州一带,杨秀清的盟弟杨辅清、杨宜清等从江西北上,也恰好驻扎到这一带。由于韦昌辉杀了杨秀清的族人无数,韦杨两大家族血海深仇,两军不断摩擦,眼看要大战,韦俊忍气吞声,准备北上渡江,投奔李秀成。

    不料,韦俊曾经是陈玉成的上司,陈玉成不想看到他投奔李秀成,骤然翻脸,封锁江面,并下令开炮阻拦,不让韦俊率部过江,李秀成彻底怒了,当众发飙:“四眼狗欺我太甚!”

    所以,陈玉成跑到苏州让李秀成去救安庆,李秀成撕破脸不肯北上,并说:“你可知道,湘妖现在十万大军围攻安庆,兵强马壮,以逸待劳。你为了救自己的安庆分地,不顾各部的利益,逼着我们反主为客,与湘军死打硬拼,最终只会让我们白白送命!”

    “放你娘的狗屁!你怕死不去救安庆,本王去找捻军兄弟便是!安庆不要你救了!”陈玉成大骂李秀成忘恩负义,双方差一点开战,搞得干王洪仁玕不得不日夜兼程赶赴苏州调停。

    此时的洪仁玕,也是焦头烂额,在太平天国混得很不如意,改革都是空响炮,上下很多将领都不服他,天国上下可以说是四分五裂。

    1859年夏天,洪秀全重新回归酒池肉林的生活,贪图享乐,不愿再管天国的政事,将刚到天京40多天的洪仁玕封为干王,打破“永不封王”的诺言,引起众将不服。在洪仁玕建议下,洪秀全将当时地位最高、战功最著的陈玉成封为英王,并下达了“外事不决问英王,内事不决问干王,二事不决问天王”的诏旨,洪仁玕就飘飘然了。

    洪仁玕死要面子,他的《资政新篇》得到很高评价,如能实现,天国也许能就此改造成一个近代化国家。可惜这本书,虽然被洪秀全拿去亲笔批注,允许推广,但除了增加几个新潮西式官衔,几乎没有任何政策落实,这充分说明了政治和文学不一样,政治是现实利益的妥协,不是空喊几句口号就能推动改革,就能强民富国,而且民众的思想,一时是很难改变的,需要一世甚至几代人来完成思想革新。

    洪仁玕虽然能提出各种精辟的见解,却缺乏坚持和推动的勇气。比如他曾认为洪秀全的上帝教有很多不合理之处,于是根据圣经写了一本《天妈天嫂辩正》,试图纠正洪秀全的“错误观点”,结果在洪秀全的斥责下,立即一百八十度转弯,转而成为上帝教的鼓吹者;他在香港期间坚决反对一夫多妻,但到了天京却已妻妾成群,而且振振有词地引用洪秀全梦中所得到的“上帝新旨意”为自己辩护。他主张依法治国,主张精兵简政,严格控制官员提升,可他却动辄保举几十人一次性升官,天国诸王不说,六爵、丞相已经多到数不清的地步。

    洪仁玕原本希望通过改革和思想建设,使全民思想解放,最终他成为洪秀全最忠实的吹鼓手。凡是他原先主张、洪秀全也不反对的,就可以坚持到底;凡是他原先主张,而洪秀全不以为然的,最终一定会照着洪秀全的意思办,他没有改变洪秀全,却被洪秀全彻底改变了。原本强烈的革新冲动,也畸变为把秀才改为“莠士”、把举人改为“约士”之类的文字游戏。

    洪仁玕在朝中和军中没有什么盟友,却给自己树立了一大堆的政敌。洪仁玕和李秀成的关系一直就不睦,以至于叛将李昭受写信给李秀成,挑拨他投降清廷。洪仁玕对外宣称,李秀成打破江南大营的“围魏救赵”,是他的计策。这让李秀成十分鄙视他,因为“围魏救赵”计策制订之初,洪仁玕并不知情。

    洪仁玕小肚鸡肠,容不下有才学的人,十分讨厌章王林绍璋,说林绍璋一无是处。实际上林绍璋为人敏捷克勤,苦心向外国人学习西洋近代科学,熟悉地理和机械学,是太平天国领导人物中学识渊博、才艺见长的人。

    洪仁玕对于诸王割据是反感的,他抵制的办法,是把兵权、财权收归洪姓子侄、驸马,这些人许多还都是小孩子。洪仁玕为了限制诸王的权力,把诸王手下部将调离、封王,大家都是王,那听谁的?只好各自为政了!结果造成整个太平天**政体系的紊乱、人心涣散,地位像李秀成这样的王,很尴尬,他调不动其他王的部队。

    而这时候的曾国藩,却已经是名符其实的两江总督,掌握江苏、江西和安徽三省军政大权,他还兼任钦差大臣,长江南北两岸所有文武官员都归他节制,所以安庆大战一开始,分裂的太平天国就处于劣势。

    更让陈玉成失望的是,因为他的阻拦没有过江投奔李秀成的韦俊,却率部八千人投降了曾国藩!

    救援安庆,更像是与虎谋皮了。

第九十二章 韦俊的战斗

    韦俊投降曾国藩,算是走投无路的选择,这个选择是可耻的,但至少能让他活命。韦俊心想,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将领,北王韦昌辉被灭族后,他就没了韦氏家族的依靠和寄托,孤零零带着八千人的队伍,不知道到底为谁而战!

    那天天还没来亮,韦俊就醒了,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被天王诛杀,他心里就生发出隐隐痛楚。

    太平军击溃清军的江南大营,韦俊没有欢喜,反而使他又增一分恐惧。太平军战事不利,他就还有利用价值。反而是天京太平了,他就要倒霉了,最近他听到风声,干王洪仁玕要让他回京叙职,追究他丢失武昌的责任。当年燕王秦日纲就是这样被天王骗回天京杀掉的。

    韦俊的驻地在池口府,这里已经被湘军重重包围。这天深夜,一个前胸绣有“两司马”字样的精干信使,叩开了池州府东门,一溜烟直奔主将衙门。此人将一封印有云朵飞马的信函,交给主将衙门的亲兵。这种印有云朵飞马的信函,在太平军中叫云马文书,是一种特急的重要文书。各驿站接到这种文书后,不管白天黑夜,刮风下雨,都要加盖印章,立即投到下一站。亲兵见信函上盖着沿途二十几个驿站的印章,一一验证无误,便开了一个回条,然后亲自将云马文书送到韦俊的书房。

    书房里烛火摇曳,韦俊正在与侄子韦以德对弈。他面色苍白,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最近总是做天王要杀他的噩梦失眠,醒了就睡不着觉,叫来这个年幼的侄儿下围棋。

    韦俊收到密信,将文书放在烛火边,慢慢地化开胶封,从中取出一张纸来。一会儿功夫,韦俊的脸色很难看。

    韦以德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十三四岁,他轻轻地走过来,关切地问:“叔父,这么夜深了,哪里来的信?”

    “天京来的。”韦俊回过头来,小声说。

    “天京?那里不是解围了吗?有紧急军情?”韦以德试探着问。

    “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干王要我火速回京。”韦俊的声音有点颤抖,“此番回京,估计凶多吉少,像燕王秦日纲。”

    “不致于吧,也许就是问问情况。”韦以德安慰韦俊说。

    “侄儿,你也不是外人,你看看这文书。”

    韦以德接过天京来的云马文书,上面赫然写着:“遵天王圣谕,着左军主将韦俊,立即回京述职,不得延误。钦命文衡正总裁开国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洪仁玕。”

    韦以德说:“文书上并没有囚禁的意思啊!”

    “你不知道这中间的底细。”韦俊叹息道,“之前一向风闻干王要追查责任,怀疑我是因兄长被诛而有意放弃武昌,要我回京向天王陈述战事的经过。”

    “有这等事!”韦以德惊道,“事过三年,还提它作甚!现在战事吃紧,这干王就不怕乱了军心嚒?”

    “我估计这也不是干王的主意,是杨辅清有意陷害。韦氏家族只剩你我二人,你年幼不更事,杨家欲置我于死地。”韦俊苦笑道,“北王当年与天王结为异姓兄弟,毁家起义,我们韦家全家老小一百余口都加入了义军,从金田打到天京,战胜攻取,出生入死。东王逼天王封万岁,当时北王正在江西督师,天王手诏北王、翼王、燕王回京勤王。北王杀东王,乃奉诏行事,名正言顺。天王却诿过于北王,我当时就心寒齿冷。现在想来,这世上哪有公平?天王如此自私残忍,我们却不得不为他卖命。现在,干王以为清妖江南大营溃败,天下坐稳了,又要来算我了。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去他娘的干王!”

    韦俊痛快淋漓地说出心里话,他感到非常痛快,只是痛快过后,是更深的痛苦,他喃喃自语:“天国谁人不知干王庸劣贪鄙。洪仁玕来京不过一月,天王便封他为军师、干王,总理朝政。一个未立寸功的白面书生,凭什么瞬息之间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还不是凭一个洪字。天王进小天堂八年之间,只到过东王府一次,足不出王宫一步,终日在后宫淫乐,不管朝政。如此昏愦的王,我们值得为他卖命?”

    说完这些,韦俊的心在流血,他的四肢在阵阵抽搐,口吐白沫,吓得韦以德不轻。

    韦以德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懂事,对韦俊说:“我们不去天京,在军中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天**律:违令者斩,杨辅清那群贼人正愁找不到借口打我们。”韦俊摇摇头。

    “另树一帜,我们自己打天下!”

    “人数太少,难成气候。”韦俊又摇头。

    “那怎么办?”

    “生不如死,死而后生!”韦俊举着棋子,看着对弈的整个棋局,突然间哈哈大笑道:“我懂了!我要弃暗投明!以后我韦俊只为自己而战!我以后为自己而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兄弟,杀杀杀!”

    池州府距祁门不到三百里,骑马一天的路程。第二天,韦俊带着侄儿和几个亲信部将,由康福、杨国栋陪同,来到祁门投降曾国藩。

    与太平军交战八年了,韦俊是长毛第一个投降的高级将领,曾国藩对他自然是不信任的,检验他是否真投降,最好的办法是让韦俊率部和太平军血拼。

    此时,刚好陈玉成正率兵来救安庆,曾国藩命韦俊率所部渡江援安庆,受曾国荃节制。然后曾国藩给曾国荃送去一封密信:“兹派降人韦俊带所部前来援助。此等贼匪,逼迫无奈才降我,其性反复无常,终不可重用。然分化瓦解,自古以来为制胜良策,望弟善于运用;且此辈久在贼中,深知贼情,用之制贼,可谓以毒攻毒,要害在严加驾驭也。韦俊之部,宜放在前沿打四眼狗之援军,令其火并。另据韦俊供,安庆之贼,精锐在集贤关,切切注意。”

    陈玉成率部在挂车河遭遇重大挫折,深知不能再去冒昧闯关,除非他想把主力都在这里耗光。解决不了多隆阿就不能向安庆进军,否则将会腹背受敌,弄不好还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陈玉成决定另外找一个突破口,来打破湘军对安庆的围困。他选择的第二个突破口,是安庆东北方向的枞阳,在这里他将要遭遇一个不但可怕而且可恶的对手——太平天国前右军主将韦俊。

    韦俊投降曾国藩后表现积极,先是夺了枞阳断了安庆最后一线生机,不久又断了陈玉成的粮道,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曾国藩的铁杆帮凶。

    “本王发誓要将这个天国叛逆碎尸万段!”陈玉成早就想来收拾韦俊了,决定大战一场。

    “杀杀杀!”韦俊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不但要表现出自己的忠诚,而且还要打出自己应有的价值,他要为自己的前途而战!

    韦俊是陈玉成的老领导,后来又作为下级跟随陈玉成打仗,熟悉陈玉成的作战风格和套路,同时他还知道太平军守城的绝招,他更知道守住枞阳的秘诀,抓紧修建防守工程。

    陈玉成却并没有把韦俊部放在眼里,为了打通安庆东面交通线,他在七里亭集结主力五万,联系了数万捻军,东进夺取枞阳。

    湘军前线总指挥胡林翼也不信任韦俊,并没有任命韦俊做枞阳的主将,而是任命总兵李成谋担任主将,韦俊只是协助他的副将。

    胡林翼这是明摆着让韦俊出力,让李成谋收功,当然还要负责监视。面对如此周到的“照顾”,韦俊只能默默忍受,他知道自己现在连发牢骚的权利都没有,有的只是杀出一条血路!

    韦俊投降,清廷给了一个游击的职位,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头衔。韦俊投降后献城失败,后手下将官们不从,他需要新的战功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忠心。摆在韦俊面前的问题是,自己能不能得到曾国藩的进一步认可,要看枞阳一战能不能有更加出色的表现,要不然恐怕连从三品的游击都没得做。

    面对来势汹汹的陈玉成部,枞阳前敌司令官李成谋决定采取以逸待劳、只守不攻的策略,在枞阳的要冲地带筑起坚垒,坐等陈玉成前来叫阵,然后再决战。

    作为副将的韦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样排兵布阵是不行的,要想成功阻击四眼狗陈玉成部,必须守住一个关键的要害之处——枞阳街头。”

    韦俊对李成谋说:“枞阳附近沟河纵横,不利于大兵团展开作战,如果没有水师协助,大部队的陆军要想通过枞阳到达安庆,就必须经过枞阳街头才行,只要死死卡住这个要害,陈玉成插翅难飞。”

    韦俊精辟的分析显示了他非同寻常的军事才华,也证明他不愧是“太平天国前右军主将”。

    李成谋请示曾国藩,曾国藩认为韦俊的分析很有道理,便将守街头这一重大任务交给韦俊,让他们血拼,嘱咐他一定要守住这扇大门,置陈玉成于死地。

    韦俊便在枞阳街头修筑防御工事,正面扼守交通要道,等待昔日的兄弟前来送死。

    不出韦俊所料,陈玉成果然首先率部攻击枞阳河岸,但是由于没有水师策应,攻击未能奏效,他只好转向陆路,试图从枞阳街头打通道路。

    陈玉成气疯了,率部全力攻击韦俊哨卡。韦俊依托地形,扼住要冲,陈玉成虽然多次冲锋,但仍寸步难进。

    厮杀每天都在进行,枞阳街头血流成河,曾国藩下令湘军按兵不动,就让韦俊部和陈玉成部厮杀!

    “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前途,杀杀杀!”韦俊没有办法,只有下令部下死战,这样才能赢得曾国藩的信任!

    就在战事进入白热化的关键时刻,水师提督杨载福见陈玉成部数万人攻势凶猛,担心韦俊全军覆没,请示曾国藩。

    曾国藩接到情报,韦俊部伤亡过半了,知道他是真心归顺,于是让杨载福率领两营水师前来助战,陈玉成由于水陆两面受敌,更加难以突破韦俊的防御线。

    援军终于来了!

    韦俊却丝毫不敢懈怠,他知道杨载福这次前来实际是身负双重使命,一来是助阵和助威,二来是监视和督促。因为杨载福的水师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战斗力!

    “兄弟们,杀了四眼狗!”见曾国藩对自己还是存有戒心,韦俊只好亲自前去督阵,弄得满脸血污,但他重创陈玉成的攻城部队,用曾经兄弟的鲜血来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可恶!”陈玉成受阻于枞阳街头,只好退兵准备迂回进兵。杨载福趁机死死扼住枞阳各处要道,全面切断陈玉成从枞阳进援安庆的线路。

    经过十天的血战,陈玉成还是没能攻占枞阳,只好率部黯然撤退了。

    夕阳西下,风卷残旗!

    “四眼狗,终于败在我韦俊手里!让你当初开炮不让老子的军队过江!”韦俊见陈玉成部溃退,仰天大笑,这笑声中有许多苦涩,他终于用战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不过笑着笑着,他就泪流满面,泪水汗水和血水都从他的额头流下:韦俊知道,这种苦涩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而他也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向前走,血战到底,才能找回自己做人的尊严!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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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慈禧的美人计

    就在曾国藩在安徽战场大败前来救援安庆的陈玉成部时,曾纪泽率湘军的三千洋枪队北上勤王,和王闿运一起到了热河,受到了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的欢迎。

    这时的热河,属直隶省的一部分,辖承德府及内蒙古昭乌达、卓索图二盟。因英法夷兵进逼而逃离京城的咸丰皇帝,最后就躲到了北京东北方向约四百八十里的热河山区,这里有一栋破败渗水的旧宫殿,也就是避暑山庄。

    十八世纪,清朝国力强盛之时,这里是满人大臣和皇帝夏天前往避暑、打猎的地方。他们驰骋于林间和清澈的溪流间。但是到了道光皇帝时期,国库亏空,这里就完全废弃了,仅有的钱也被咸丰皇帝拿去维护北京城外的圆明园,曾纪泽率军到这里时,见到这里已经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衰败的景象,就像清廷这满目疮痍、日渐衰败的政权,太平军四处在散播咸丰皇帝已经是亡国之君的谣言,就连上海的保皇派也不得不正视清朝覆灭的可能,只要汉人团结起来踹一脚,这满人的朝廷就会像猎苑的危墙一样轰然倒塌。

    宫殿内外除了两黄旗的御林军,就是镶蓝旗的亲兵,他们看起来也很疲惫,勉强睁着眼睛站岗。曾纪泽知道,肃顺,就是镶蓝旗人,这些军士应该都是他安排的。

    肃顺让曾纪泽的洋枪队驻扎在承德宫殿外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那里武烈河穿过,军士们做饭洗澡会比较方便,他的职责是拱卫皇帝的行宫,监视附近的敌情,不让任何人私自靠近咸丰皇帝。

    肃顺觉得,自己重用曾国藩和左宗棠,对湘军能支持他似乎很有信心,曾纪泽一到承德,湘军安营扎寨之后,肃顺便亲自来见他,交代事宜。

    四十五岁的肃顺个头中等,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圆领貂皮长袍,挂了紫貂皮里,饰三色平金及石青祥云花卉片金边,整个人显得满面红光,意气风发,脸上表情看似和善,却透着不可冒犯的威严,他对曾纪泽说:“皇上本来要召见你,可是最近龙体欠安,就由臣下代劳。”

    肃顺让咸丰皇帝下旨嘉奖曾纪泽,赏赐曾纪泽一件黄马褂,赏湘军三万两白银,这对逃难的皇室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肃顺还让王闿运留在曾纪泽身边,充当他和曾纪泽之间沟通的信使。

    曾纪泽刚来到热河,不熟悉那里的情况,没有轻举妄动,他这时强调自己是“奉旨北上”,其他人的军队,像袁甲三的部队,才走到半路就收到朝廷和洋人议和的消息,没有北上。

    清廷也严令任何武装靠近京师一带,在京城附近的武装,就只有胜保的一万多散兵游勇。当时八里桥大战,胜保率4000步卒,从定福庄驻地赶去支援僧王,用抬枪与英法联军展开浴血奋战,枪战两小时,胜保的面颊与左腿为侵略军炮弹片击伤,血流征袍,翻身落马后昏迷不省,被部下救走。

    胜保苏醒后,怕朝廷追究自己战败的责任,他本来就名声不好,屡战屡败,人称“败保”,他为了推脱责任,马上给在京城和洋人议和的恭亲王写信,表达了无意因伤退出军务的意向,动情地说:“八载戎行,屡经危险,而卒留此身报效国家。今虽身受重伤,而雄心未已。现在伤处尚不至致命,但使果能早愈,誓灭此贼。”

    胜保是镶白旗人,恭亲王曾经当过镶白旗正旗主,他觉得胜保可用,便让胜保收集各路散卒及来京参战的部众共得一万余人,令其督练以备调用。

    胜保不像是肃顺的人,肃顺试探问曾纪泽,说:“一旦京师有变,三千湘军能否干掉胜保的一万部众?”

    “胜保骄纵贪淫,不足为虑!”曾纪泽提醒肃顺,回答说:“别说是一万人,就是三万人,我杀胜保,如屠一猪狗而已。皇上要是有旨,我马上可以去取胜保的人头来见。”

    “好!少年出英雄啊。我没看错你们父子。”肃顺哈哈大笑说:“胜保他现在还是忠于朝廷的。你们就在这里休整和操练,粮饷我会派人按时送过来。”

    肃顺走后,曾纪泽看到营地四周万顷林海云雾镣绕,一轮红日自茫茫林海的东边爬上半空,山峦树木若隐若现,林海中的温泉冒着热气,遇到冷空气很快凝结成水珠。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热河么?”王闿运笑着对曾纪泽说:“热河的名称,源自蒙语‘哈伦告卢’,意思是热的河流。流经这里的武烈河上中游有温泉入河,故冬日河水冒热气不封冻。”

    “王大人好学问。”曾纪泽笑道:“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要是没有战乱,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说话间,林中百鸟鸣唱,三五成群的狍、鹿、黄羊不时在草原中奔突掠过。

    那天晚上,曾纪泽在营帐中正要休息,二虎进来禀告,说外面有一宫女求见,说是奉了慈安皇后的命令,来犒劳你。

    “皇后?让她进来。”曾纪泽心想,慈安皇后不是一直不热心参与政事么?

    不一会,二虎领进一位秀美的宫女,她粉扑扑一张鹅蛋脸,略施脂粉,显得细嫩、白净。两弯柳叶眉,一双细长秀美的丹凤眼,玉鼻小巧。她手提着一个提盒,见了曾纪泽,深深道了个万福,樱唇微启,说:“少将军,皇后怕你一人寂寞,让我送来些酒菜,陪你聊聊天。”

    说着,她从提盒中拿出酒菜,脱下斗篷,回身挂好。曾纪泽见这女子,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身材极好,里面只穿了件贴身肚兜,露着白皙的脖子和胸脯。胸上着一抹白色抹胸,丰满的胸脯平和地一起一伏,显得格外诱人。

    这少女声音悦耳,竟然略带湖南口音,曾纪泽先是一愣,继而自然地想到,这女子肯定不是皇后派的。皇后派她来做什么?听说皇后掌管六宫,而满人有赏有功战将妻妾的风俗,他现在又没立军功。这姑娘应该是慈禧假借皇后之名派来的,想到这儿,曾纪泽说:“烦请姑娘代谢皇后。天色已晚,东西留下,姑娘请便。”

    那女子支支吾吾,不一会竟然哭了,梨花带雨:“皇后说……把我赏与大人,我要是回去,就是个死。”

    曾纪泽更加确信这是慈禧一手安排的,慈安皇后母仪天下,贤良淑德,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曾纪泽心想,这是有心机的慈禧用的美人计,要来拉拢自己了,这个懿贵妃,消息果然很灵通,确实不简单,而肃顺真是无能,一个宫女出了行宫都不知道,得提醒他加强戒备。

    (未完待续。)

第一章 慈禧的美人计

    就在曾国藩在安徽战场大败前来救援安庆的陈玉成部时,曾纪泽率湘军的三千洋枪队北上勤王,和王闿运一起到了热河,受到了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的欢迎。

    这时的热河,属直隶省的一部分,辖承德府及内蒙古昭乌达、卓索图二盟。因英法夷兵进逼而逃离京城的咸丰皇帝,最后就躲到了北京东北方向约四百八十里的热河山区,这里有一栋破败渗水的旧宫殿,也就是避暑山庄。

    十八世纪,清朝国力强盛之时,这里是满人大臣和皇帝夏天前往避暑、打猎的地方。他们驰骋于林间和清澈的溪流间。但是到了道光皇帝时期,国库亏空,这里就完全废弃了,仅有的钱也被咸丰皇帝拿去维护北京城外的圆明园,曾纪泽率军到这里时,见到这里已经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衰败的景象,就像清廷这满目疮痍、日渐衰败的政权,太平军四处在散播咸丰皇帝已经是亡国之君的谣言,就连上海的保皇派也不得不正视清朝覆灭的可能,只要汉人团结起来踹一脚,这满人的朝廷就会像猎苑的危墙一样轰然倒塌。

    宫殿内外除了两黄旗的御林军,就是镶蓝旗的亲兵,他们看起来也很疲惫,勉强睁着眼睛站岗。曾纪泽知道,肃顺,就是镶蓝旗人,这些军士应该都是他安排的。

    肃顺让曾纪泽的洋枪队驻扎在承德宫殿外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那里武烈河穿过,军士们做饭洗澡会比较方便,他的职责是拱卫皇帝的行宫,监视附近的敌情,不让任何人私自靠近咸丰皇帝。

    肃顺觉得,自己重用曾国藩和左宗棠,对湘军能支持他似乎很有信心,曾纪泽一到承德,湘军安营扎寨之后,肃顺便亲自来见他,交代事宜。

    四十五岁的肃顺个头中等,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圆领貂皮长袍,挂了紫貂皮里,饰三色平金及石青祥云花卉片金边,整个人显得满面红光,意气风发,脸上表情看似和善,却透着不可冒犯的威严,他对曾纪泽说:“皇上本来要召见你,可是最近龙体欠安,就由臣下代劳。”

    肃顺让咸丰皇帝下旨嘉奖曾纪泽,赏赐曾纪泽一件黄马褂,赏湘军三万两白银,这对逃难的皇室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肃顺还让王闿运留在曾纪泽身边,充当他和曾纪泽之间沟通的信使。

    曾纪泽刚来到热河,不熟悉那里的情况,没有轻举妄动,他这时强调自己是“奉旨北上”,其他人的军队,像袁甲三的部队,才走到半路就收到朝廷和洋人议和的消息,没有北上。

    清廷也严令任何武装靠近京师一带,在京城附近的武装,就只有胜保的一万多散兵游勇。当时八里桥大战,胜保率4000步卒,从定福庄驻地赶去支援僧王,用抬枪与英法联军展开浴血奋战,枪战两小时,胜保的面颊与左腿为侵略军炮弹片击伤,血流征袍,翻身落马后昏迷不省,被部下救走。

    胜保苏醒后,怕朝廷追究自己战败的责任,他本来就名声不好,屡战屡败,人称“败保”,他为了推脱责任,马上给在京城和洋人议和的恭亲王写信,表达了无意因伤退出军务的意向,动情地说:“八载戎行,屡经危险,而卒留此身报效国家。今虽身受重伤,而雄心未已。现在伤处尚不至致命,但使果能早愈,誓灭此贼。”

    胜保是镶白旗人,恭亲王曾经当过镶白旗正旗主,他觉得胜保可用,便让胜保收集各路散卒及来京参战的部众共得一万余人,令其督练以备调用。

    胜保不像是肃顺的人,肃顺试探问曾纪泽,说:“一旦京师有变,三千湘军能否干掉胜保的一万部众?”

    “胜保骄纵贪淫,不足为虑!”曾纪泽提醒肃顺,回答说:“别说是一万人,就是三万人,我杀胜保,如屠一猪狗而已。皇上要是有旨,我马上可以去取胜保的人头来见。”

    “好!少年出英雄啊。我没看错你们父子。”肃顺哈哈大笑说:“胜保他现在还是忠于朝廷的。你们就在这里休整和操练,粮饷我会派人按时送过来。”

    肃顺走后,曾纪泽看到营地四周万顷林海云雾镣绕,一轮红日自茫茫林海的东边爬上半空,山峦树木若隐若现,林海中的温泉冒着热气,遇到冷空气很快凝结成水珠。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热河么?”王闿运笑着对曾纪泽说:“热河的名称,源自蒙语‘哈伦告卢’,意思是热的河流。流经这里的武烈河上中游有温泉入河,故冬日河水冒热气不封冻。”

    “王大人好学问。”曾纪泽笑道:“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要是没有战乱,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说话间,林中百鸟鸣唱,三五成群的狍、鹿、黄羊不时在草原中奔突掠过。

    那天晚上,曾纪泽在营帐中正要休息,二虎进来禀告,说外面有一宫女求见,说是奉了慈安皇后的命令,来犒劳你。

    “皇后?让她进来。”曾纪泽心想,慈安皇后不是一直不热心参与政事么?

    不一会,二虎领进一位秀美的宫女,她粉扑扑一张鹅蛋脸,略施脂粉,显得细嫩、白净。两弯柳叶眉,一双细长秀美的丹凤眼,玉鼻小巧。她手提着一个提盒,见了曾纪泽,深深道了个万福,樱唇微启,说:“少将军,皇后怕你一人寂寞,让我送来些酒菜,陪你聊聊天。”

    说着,她从提盒中拿出酒菜,脱下斗篷,回身挂好。曾纪泽见这女子,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身材极好,里面只穿了件贴身肚兜,露着白皙的脖子和胸脯。胸上着一抹白色抹胸,丰满的胸脯平和地一起一伏,显得格外诱人。

    这少女声音悦耳,竟然略带湖南口音,曾纪泽先是一愣,继而自然地想到,这女子肯定不是皇后派的。皇后派她来做什么?听说皇后掌管六宫,而满人有赏有功战将妻妾的风俗,他现在又没立军功。这姑娘应该是慈禧假借皇后之名派来的,想到这儿,曾纪泽说:“烦请姑娘代谢皇后。天色已晚,东西留下,姑娘请便。”

    那女子支支吾吾,不一会竟然哭了,梨花带雨:“皇后说……把我赏与大人,我要是回去,就是个死。”

    曾纪泽更加确信这是慈禧一手安排的,慈安皇后母仪天下,贤良淑德,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曾纪泽心想,这是有心机的慈禧用的美人计,要来拉拢自己了,这个懿贵妃,消息果然很灵通,确实不简单,而肃顺真是无能,一个宫女出了行宫都不知道,得提醒他加强戒备。

    (未完待续。)

第二章 顿生杀机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军营中吧。”曾纪泽对那哭泣的美人说,然后他向帐外叫道:“二虎,将这姑娘带下去,送到王闿运大人的帐中。”

    曾纪泽将慈禧送的美人送到王闿运的营帐,王闿运自然不敢享用,他马上报告了肃顺。

    肃顺听闻后,哈哈大笑,道:“看来这个曾纪泽,和他爹曾国藩一样,不贪财,不好色,是个做大事的人。你放心,这美人,是我派去试探他的。”

    “啊,肃相,原来是你派去的。”王闿运大吃一惊,说:“这事要是曾纪泽知道了,岂不是要怪我们待他不诚?”

    “此事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肃顺觉得这没什么,反而心里更加坦然,对王闿运说:“如此看来,曾纪泽是支持我的。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们得抓紧时间准备他的身后事了。”

    原来,咸丰刚到热河的时候,已经被查出患上了肺病,咳痰、咯血、消瘦、乏力等,当时这个病相当棘手,太医们束手无策,只是建议静养。

    可咸丰心中很郁闷,他这个皇帝,争取来很不容易,但当得也很窝囊,他三十而立了,一辈子却没干成过什么大事,在列祖列宗面前丢尽了脸:鸦片战争被迫打开了国门和英夷法夷打交道,登基做皇帝后太平天国的长毛和捻贼就相继揭竿而起,东南半壁江山不保。他甚至怀疑连慈禧的儿子都不是自己的,一直没有立同治当太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承认自己无能对正常的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他一直让肃顺秘密查办这件事。

    恭亲王奕訢当总领军机大臣时,主办洋务,和当时英国的公使巴夏礼私交甚好。英法联军攻陷天津后,巴夏礼奉命到北京的通州与清廷代表、恭亲王奕訢和谈,本来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就差签合约了,奕訢在欢送晚宴上酒后失言,拍着胸脯对巴夏礼说:“大清国本王是能做主的,虽然我不是皇帝,但我的儿子将来肯定会成为九五至尊。”

    肃顺通过安插在京城的耳目,查到了奕訢和巴夏礼喝酒时说的话,他给咸丰皇帝上了一道密折,问怎么办?这时别说帽子,咸丰皇帝的头发都气绿了,大怒,密谕:“抓来拷问,看有没有这事!”

    于是,驻防通州的蒙古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接到这个艰巨的任务,他很聪明,带手下乔装成逃难的农民,秘密围捕了前来和谈的巴夏礼,把他和三十八名随从都抓到圆明园的大牢里严刑拷打。

    巴夏礼还算聪明,不肯松口指证恭亲王,肃顺把满清十大酷刑都用上了,巴夏礼在牢里被折磨得半死,他们三十八个人,等恭亲王带人去营救时,还能喘气的只剩十八人。

    当时还没逃出京城的咸丰皇帝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大错,外国使节代表的是国家,他派人逮捕折磨英国公使巴夏礼,杀害他的随从,严重违反国际法,那等于公开侮辱英国女王和日不落帝国。包括巴夏礼在内的三十八名人质中,生还时仅有十八人,其余归还的全是尸骸,其中英国泰晤士报记者的尸体,还是七至八块,一看就知道被熟练的大清侩子手凌迟了。

    可想而知,当恭亲王带着这些被满清酷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活人和血淋淋的尸块交给英军司令格兰特时,格兰特的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接着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他把消息电报传回伦敦,整个英国的上议院和下议院都惊呆了,世界上还有如此愚昧残暴的政权,必须严惩!

    于是,咸丰皇帝还没来得及查明同治这儿子是不是自己的,五千六百多个英格兰和法兰西强盗就攻进了北京,火烧倾注了千百万中国劳动人民血汗的圆明园,抢走了里面无数的珍奇异宝,以此报复愚蠢的爱新觉罗家族。其实,除了圆明园,这伙强盗们还抢劫了万寿山、玉泉山和香山等几处属园中所藏的珍贵文物,并进行第二次大焚烧,烧毁了这几处属园的殿阁建筑。

    咸丰皇帝拖家带口仓皇逃到热河行宫。到了热河,咸丰皇帝开始怀疑自己确实不行,但他没打算原谅恭亲王了,不愿再见到他。

    优柔寡断的咸丰皇帝思来想去,命御前大臣载垣、瑞华、景寿,大学士肃顺和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八人为赞襄政务大臣,负责处理政务,把大清曾经的二号人物奕訢,还有与奕訢交好的军机大臣文祥排除在了最高权力之外,还下决心削去奕訢的兵权,他下了一道密诏,把京城里原本由恭亲王奕訢亲领的神机营交给他的七弟醇郡王奕譞总管。然后,他就整日借酒消愁,狂饮无度,使已经千疮百孔的肺更加不堪重负;此外,还天天不忘看戏、翻牌子,夜夜笙歌、荒淫无度,火急火燎似乎希望自己早日殉职。

    “皇上,你可一定要保重龙体,不然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活?”咸丰皇帝自暴自弃的行为,让慈禧感到很痛心,也很惶恐,她劝说道。早在北京时,肃顺就对咸丰让慈禧批答奏章、干涉朝政表示过异议,建议咸丰皇帝杀了慈禧。

    慈禧担心肃顺查到了什么,会对她母子不利。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肃顺对她已经很不满。

    在咸丰皇帝一行人逃亡热河的途中,由于沿途准备不足,肃顺还整过慈禧,给慈禧安排一辆状况极差的马车,慈禧受不了路上的颠簸,只好三次向肃顺屈尊“泣求”换辆好点的马车。

    肃顺不耐烦地呵斥慈禧说:“皇上都要吃苦,你不过是个妃子,又有什么资格要这要那?”

    到热河后,生活条件远不能和北京的皇宫相比,作为行宫大总管的肃顺,对后宫的生活供应极薄,但咸丰皇帝依然是大鱼大肉。

    慈禧向咸丰提议将“看席”撤去,以缩减开支,给慈安皇后改善一下伙食。咸丰皇帝用餐,只看不吃的一桌宴席谓之为“看席”,这个合理建议也遭到肃顺的痛斥,理由是非常时期更要保持皇室的尊严,撤去“看席”容易引起外人的猜疑惶骇,引起局势的动荡。

    慈禧恨不得立即诛杀肃顺,她派人秘密联系在京城的恭亲王,让他尽快来热河商议。于是,奕訢给咸丰皇帝上了一封奏折,大意是想到热河来看看生病的兄长,叩问起居,希望能够得到批准。

    “大好机会!”王闿运听说此事后大喜,顿生杀机,他建议肃顺让恭亲王来热河,然后,派人将恭亲王和慈禧一块杀掉。

    肃顺有点顾虑,说:“现在,恭亲王刚和洋人签订条约,洋人那边都只认恭亲王,冒然杀掉他,洋人会不会翻脸?而且现在也没有合理的理由杀掉懿贵妃。”

    “肃相,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争夺权力杀人,还需要别的理由吗?项羽在鸿门宴上没有杀刘邦,强楚最终被汉灭,不能拖啊!”深谙帝王权术的王闿运苦苦劝说肃顺。

    “皇上还没死呢?现在动手是不是太早了点?”肃顺没有答应,说:“我这去找怡亲王、郑亲王商议此事。”

    王闿运很是失望,就跑去湘军的大营里找曾纪泽,和他商量,让曾纪泽直接派洋枪队干掉恭亲王和慈禧,先杀后奏,到时候肃顺也没办法不接受事实。(未完待续。)

第三章 李鸿章出走

    王闿运来到曾纪泽的大营,让他派人干掉恭亲王和慈禧。

    曾纪泽问道:“肃大人什么意见?”

    王闿运说:“肃相过于仁慈,拿不定主意。”

    曾纪泽沉默了一会,思考片刻,说:“我们不能学长毛的北王韦昌辉,不要被人利用。肃大人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我们发难的时机还没到。至少要等湘军拿下安庆!”

    而在安庆战场,此时战斗也正很激烈。曾国藩为了应付咸丰皇帝东进苏州和常州的圣旨,将自己的大营置于危险的祁门,并且不顾李鸿章等幕僚的反对,始终不肯离开祁门。这让他再一次遭遇生死劫!

    为了巩固祁门的东面边防,曾国藩命好友李元度带三千平江勇前往驻守徽州。徽州府是安徽一个历史悠久的名城,又是皖南五府州的经济中心,历来以牌坊众多、石雕精美闻名于世,城内匠人制的纸、笔、墨、砚,最受读书人看重,尤其是徽墨,与湖笔、端砚、宣纸并称,号为文房四宝中的佳品。一般都是朝廷要员把守,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张芾在徽州驻防六年,上个月奉召回京。作为两江总督的曾国藩便让李元度补这个肥缺。

    曾国藩之所以如此重用李元度,是有愧于李元度,想补偿他。咸丰四年起,李元度就跟随曾国藩南征北战,功劳不小。尤其是咸丰五六年间,曾国藩在江西处于困境时,李元度回家募集平江勇,和他患难与共。

    但复出前的曾国藩没有保李元度一个正式官职,李元度心中不满。曾国藩回籍守丧后,杭州知府王有龄利用李元度的不满,和他拉上了关系。罗遵殿死后,王有龄升任浙抚,保李元度为温处道道员,想拉他去浙江。

    看见朝廷发来的咨文,曾国藩才知道这事,他把李元度召到祁门,告诉他王有龄此举分化湘勇;而李元度投靠王的门下,也有背叛湘勇之嫌。

    李元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见曾国藩已实授江督,于是答应不去浙江。曾国藩奏请朝廷改授李元度为安徽徽宁池太广道道员。上谕批下来后,李元度便把平江勇带到祁门,作为祁门老营的拱卫之师。

    曾国藩很欣慰,对李元度说:“徽州乃皖南大城,又是祁门的屏障,长毛打徽州,是想冲破这道门,窜进祁门,守住徽州意义重大。张副宪防守徽州几年,虽说没有打什么胜仗,但也没有丢失,你千万不要把它丢了。”

    “放心,有平江勇在,徽州城决不会缺一个角。”李元度拍着胸脯保证。

    曾纪泽走后,李鸿章在湘勇里谈得来的好友就只有李元度,他十分了解李元度,他对曾国藩让李元度独自去守徽州表示强烈反对,他对曾国藩说:“恩师,李次青这个人虽然学问好,但根本就不会打仗,好比三国的马谡,当个幕僚可以。让他去守徽州,肯定会出事。他带兵太过宽厚,士兵违反纪律也不忍心按军纪处罚,是故他的平江勇士兵们不太遵守纪律,战斗力也就不强。他并非大将之才,不堪此重任!徽州一丢,祁门大营就危险了。”

    曾国藩念及旧情,回答李鸿章说:“我这是在给次青机会。他总是感觉自己不受重用,是时候让他独当一面了。”

    不过,曾国藩在李元度临行之时,也不放心李元度,向他面授机宜:“你到徽州后迅速坚壁清野,一旦太平军来攻,就凭借牢固的防御工事与他们周旋,切不可贸然出战。切记!”

    李元度心里大不悦,他愿意为曾国藩要重用他,没想到只是让他去徽州当缩头乌龟!他对曾国藩说:“平江勇也是身经百战的,长毛中的石达开部我们也打败过。区区几个毛贼,不足为虑。”

    “次青,一定不要轻易出战。你到徽州后,切莫自视过高,师心自用。而且要令行禁止,为统领者切忌朝令夕改……”曾国藩再次叮嘱。

    李元度却一句也听不进。曾国藩的话还没说完,他便拍着胸膛说:“不必多说了,我立个军令状吧,徽州府倘若丢失,你唯我是问!”

    不久,李元度率部来到徽州府城。很快,太平天国的侍王李世贤就率部对徽州发起猛烈攻击。

    李元度刚开始还能沉住气,坚壁清野,死守徽州各城门,李世贤部伤亡惨重。

    李世贤知道李元度不是一个沉稳的人,于是想方设法激怒李元度,引诱他出城决战。李世贤每天派100名士兵去城下骂“平江勇是缩头乌龟”。

    到了第三天,李元度果然上当,违背了当初曾国藩给他制定的战略方针,主动出城作战,结果刚一交战,就被李世贤的伏兵攻击,大败而归。徽州城很快落入了太平军之手。

    李元度在乱军之中仓皇逃出徽州,他这个人书生意气,比较重面子,打了大败仗的他拉不下脸前往祁门找曾国藩,于是四处晃悠。

    曾国藩得知徽州失守后非常着急,因为徽州是祁门的东大门,徽州失陷,意味着祁门将直接面对太平军的攻击。曾国藩又为老友李元度的安危担忧,他一旦有事,曾国藩都感觉不好跟李元度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交代。

    曾国藩也没时间多想,徽州失守,祁门变成了前线。此时祁门的兵力,仅张运兰的老湘营一部分及康福的亲兵营,合起来不足三千,情形十分危急。曾国藩一面布置张运兰、康福率兵扼守距老营十里外的榉根岭、羊栈岭,这是由东北方向进入祁门的两道关口。一面派出两队人。一队向南通报驻扎在浮梁、景德镇一带的左宗棠,务必保护好祁门通往江西的大道,徽州失后,这便是祁门粮饷、文书的唯一通道了;一队向宁国方向奔去,沿途寻找鲍超,要他火速来祁门救援。

    李元度在外边晃悠了二十多天后才回到祁门。

    “男子汉大丈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打败仗怕什么?被人打倒了,重新站起来就是了!你逃避责任这算什么呢?”曾国藩见到李元度,不顾朋友之情,当众将他痛骂了一顿。

    李元度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痛骂,一气之下就擅自离开祁门回湖南老家去了。

    李元度是立了军令状的,他违抗了曾国藩让他坚守徽州的命令,为了严肃军纪,曾国藩找来李鸿章,让他起草弹劾李元度的奏章。

    李鸿章擅长处理公文,曾国藩这一时期的奏疏,基本上都是李鸿章代笔。

    当初,曾国藩命令李元度率部防守徽州的时候,李鸿章就坚决反对。这时,曾国藩命他起草弹劾李元度的奏折,李鸿章拒绝了,对曾国藩说:“徽州之败,不是次青的过错。李世贤有十万精兵,而次青只有三千兵,失败是必然的。恩师以信义和恩德号召天下,次青是老师的救命恩人,恩师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鸿章不敢拟稿。”

    “你们这都一个个自以为是了!”一听李鸿章这话,曾国藩更气了,他一把推开李鸿章,拿起笔墨纸砚,厉声对李鸿章说道:“你不写,我亲自写!”

    一向在曾国藩面前毕恭毕敬的李鸿章,这时的倔驴脾气也上来了,他对曾国藩说:“恩师执意要这么做的话,那么学生也不想再侍奉老师了。”

    曾国藩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随你的便。”

    “难以理喻。”李鸿章就这么负气离开了曾国藩幕府,跑去江西他哥哥李瀚章那里诉苦。

    这一下,曾国藩对李鸿章的出走特别生气,觉得李鸿章不可以共患难,没有立即找人把他找回来。

    (未完待续。)

第四章 李秀成扩军

    李元度大意失徽州,李鸿章还负气出走,曾国藩很是恼怒,但很快,他便又陷入了极度危险之中,几乎丧命,他连遗书都写好了。因为李秀成终于来支援陈玉成了。

    当时李秀成打上海的战事已经结束,在洋人的干涉下,他不敢贸然进攻了,于是跑去嘉兴解围,然后李秀成率部回到了苏州休整。

    洪秀全这时并非完全糊涂,他也知道安庆的重要性,一旦安庆有失,天京就容易成为一座孤城,洪秀全亲自下圣旨命令李秀成率部前去安徽,协助陈玉成解救安庆。

    天王下旨,李秀成不敢不从,不过李秀成也聪明,他也学曾国藩敷衍咸丰皇帝那样敷衍洪秀全,一再拖延,他先让堂弟李世贤率部先去,他自己直到1860年11月才率部从皖南出发,而且他把自己的精锐部队都留在了苏南,只带了几万新兵去安徽救安庆。

    那时陈玉成正在桐城一带与多隆阿激战,如果李秀成率领苏南精锐前去增援,打通南下安庆的通道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甚至还可以围歼多隆部,然后联手围攻曾国荃部,还是有望解安庆之围的。

    可是李秀成并没有渡江北上,他率部南下,经当涂、芜湖、繁昌、南陵、石埭,从羊栈岭进入黟县,正好与北上安庆背道而驰。他不是靠近安庆,而是离安庆越来越远。

    李秀成的侄子、侍王李世贤不解,问他为何如此行军?

    李秀成回答说:“我对天王、干王、英王解救安庆的方法不认同,打仗要从天国全局发展战略考虑,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东线要比西线重要,只要解决了苏南和浙江,就能利用这两省的巨大财富与攻打西线的湘军抗衡,到时回头消灭曾国藩易如反掌。干王洪仁玕不懂军事,什么狗屁围魏救赵,武昌是胡林翼的地盘,打武昌最多只会让胡林翼部回湖北,曾妖头肯定不会上当。天王让我们北渡援皖,我们水师不行,怎么过江?陈玉成想正面强攻,更是愚蠢至极,为了安庆跟湘军决战,正好中了曾妖头的鬼计。天国不应该为了一个安庆就让曾国藩牵着鼻子打,这种吃亏的买卖不能做。可惜天王、干王、英王都比我们管大,不听我的。”

    李世贤问:“那我们怎么办?”

    李秀成说:“本来天国应该放弃安庆,撤出主力,然后坐等湘军来攻打皖北其他城市,变被动为主动,与曾国藩打消耗战,一点点地消耗湘军的实力,甚至可以在野战中寻机歼灭湘军,而安庆也可失而复得。就算要救安庆也不是现在这个救法,应该在外围想办法消耗湘军实力,用不着像斗鸡一样非得一下子就分出高下。与湘军硬碰硬,我们吃亏太多。我们应该采取更有效的战略战术:打安庆外围,在南部快速通过,能不打就尽量不打。”

    “快速通过,能不打就尽量不打?那安庆怎么办?你要去哪里?”李世贤问。

    李秀成说:“你别问了,我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壮大自己的实力最重要。手中有兵,在天国才能把腰杆挺直!”

    原来,李秀成此行志不在支援安庆,而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这次西进,不是配合陈玉成解救安庆,而是为了前往江西和湖北扩充自己的兵力。

    早在李秀成盘踞流连苏南犹豫之际,曾经接待过一批来客,约有四十余人,他们都是江西和湖北一带准备加入太平天国的义民首领,这些人和李秀成商议前去当地招兵之事,他们随身还带来了各部义民的申请书。这些义民主要分布在江西的德安、随州、义宁、武宁,以及湖北的大冶、兴国、蕲水、蕲州、武昌、江夏、金牛、宝安、埔圻、嘉鱼、通山和通城一带,估计大约有三十余万。如果发动宣传,估计能拉来五六十万的队伍!

    面对规模庞大的兵源,李秀成大喜,自己现在虽然打下了苏南,米谷钱粮堆积如山,可是每打下一座城市,就得留下一批人守卫,这样下来攻占的城市越多,手里的机动兵力就越少,如果能将湖北和江西的这批新兵招回来,以苏福省的供给能力,一定能够训练出一支强大的野战军,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号称手提雄狮百万,有钱有粮有兵,谁敢小看?

    想到这,李秀成就很兴奋,进入黟县的李秀成离曾国藩的祁门大营只有六十里,不到一天就杀到了,当时曾国藩手头人马就三千,只要李秀成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湘军大营就毁了,曾国藩这条小命也悬。当时曾国藩不但写好了遗书,连佩剑都挂到了床头,做好了随时抹脖子的准备。李秀成敷衍了事,随意打了几下,遇到回来救援的鲍超部,觉得打不过,就撤走了。

    李秀成撤退后,这让陈玉成很生气。要是李秀成能在祁门大闹一场,就算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也不打紧,当时皖南一带还有杨辅清、李世贤、刘官芳、黄文金几支部队,加起来有十多万,围起来慢慢打也是好的,至少可以吸引湘军前来援救,减轻自己在安庆战斗的压力。可是李秀成却放过了这次绝佳的机会,只让曾国藩虚惊了一场,陈玉成马上上书干王和天王,弹劾李秀成,和他彻底翻了脸。

    但是忠王李秀成现在手下十几万兵,天王洪秀全和洪仁玕不可能真正惩罚他,怕他和韦俊一样投降清廷。天王洪秀全发圣旨斥责了李秀成几句,就算完了,然后让干王洪仁玕亲自率兵去北上救安庆。

    洪仁玕也是个不着急的主,他带着一万多人从天京慢慢出发,还在路上暂停行军,过完了春节才到安徽境内。

    而李秀成放弃攻打祁门后,转而南行,进入皖、浙、赣三省交界处。一个多月时间,李秀成率部东躲西藏,从安徽进入江西,又从江西进入浙江,并在常山过年。在接下来的三个多月里,李秀成从江西东部出发,沿着逆时针方向,在广信、建昌、抚州、临江、瑞州、南昌六府转悠了一大圈,终于到了兵源所在地赣西地区。李秀成开始从江西武宁和义宁杀进湖北,通城、通山、兴国、大冶、武昌(县)、咸宁、蒲圻等地先后落入太平军之手,大量义民纷纷入伍,李秀成部迅速扩充到三十多万,号称五十万。

    果然不出李秀成所料,胡林翼赶紧率部回援武昌。李秀成进军湖北之所以能够调动胡林翼,那是因为湖北是胡林翼的防区,丢了是要杀头的。曾国藩就不一样了,湖北并不是他的防区,他的防区在江西、江苏和安徽,安庆与湘军前途紧密相连,他岂肯就这样轻易放弃?湖北只是他的后勤基地之一,就算丢了,他还有湖南和江西,不至于影响安庆大局,他还是坚持指挥湘军围攻安庆。

    李秀成在湖北打了几仗,得知陈玉成已经先行撤离湖北,回师安徽自救安庆,而李世贤和刘官芳等部也分别在乐平和黟县吃了败仗无法西进湖北,便也不再攻打武昌,率几十万大军高高兴兴地退回江西,圆满完成了他自己的扩军计划。

    这样一来,陈玉成围武昌救安庆的计划彻底破产!陈玉成也算是看透了李秀成靠不住,盛怒之下,他自己率他的主力部队回救安庆,屯兵集贤关,要跟曾国藩的湘军决一死战!(未完待续。)

第五章 大决战(1)

    陈玉成也没有攻打武昌,是因为他意识到进攻武昌,他的人手根本不够。在安徽战场三战三败,他的主力部队只剩下两万多人,和他一起作战的安徽捻军更是遭受重创,几乎全军覆没,狼狈逃回北方。

    在1861年3月6日,陈玉成率领两万多人从桐城突然向西进军,十一天快速行军六百里,连续攻占霍山和英山,杀进湖北境内,接着连续攻下黄州等三座城市,武昌就在眼前。只要陈玉成快速拿下武昌,就能迫使安庆外围的湘军回撤湖北,届时太平军主力迅速回师安庆,就能一举打破湘军围困。

    但陈玉成没有去攻打武昌。英法联军攻占北京后,与清廷签订了《天津条约》,获得了在长江通商口岸自由通航贸易的权利,为了保住既得利益,英国开始干涉太平天国的军事行动。就在陈玉成率军西进之际,英国驻华海军司令何伯乘坐军舰前往汉口查看沿海商务,随行的还有英国外交代表巴夏礼。

    陈玉成占领黄州后,英国人为了保护汉口租界内英商的权益,就派巴夏礼前去黄州会晤陈玉成。

    3月22日,巴夏礼来到黄州,对陈玉成说话很不客气,半威胁地说:“你们必须放弃攻打武昌,因为这将会影响到英国人的商业利益。英国已经派人到天京与天王进行谈判,如果你执意进攻武昌,那将视同向英国宣战,英军能攻进北京,也能攻进天京,后果自负。”

    陈玉成说:“我们希望英国看在上帝的份上,帮助天国。至少卖给我们一些武器,比如三千杆英式步枪,还有火炮。”

    巴夏礼表示他们会和天京先谈判。

    英国人走后,陈玉成的副将赖文光不甘心就这么退兵,问道:“我们还去武昌吗?”

    陈玉成说:“英国人不好惹,这事得问天王。”

    赖文光说:“我们好不容易血战到湖北,怎么现在武昌就在眼前却止步不前呢,哪怕是假装攻打武昌也行呀!”

    “我们手里两三万人马,能不能拿下武昌尚且不说,就算拿下了武昌,也不得不把这两万人分成两队,一队守住武昌吸引湘军,另一队打败围攻安庆的湘军,这几乎不可能。李秀成的部队到哪了?杨辅清的队伍呢?”陈玉成叹了一口气。

    天王洪秀全当时为了救安庆,命令陈玉成率军走长江北岸,从安徽直人湖北,攻武昌北路;李秀成率所部经江西直下湖南岳州,绕出武昌之西;李世贤率所部由江西入湖北,攻武昌南路;杨辅清部经江西湖口、九江入湖北,攻武昌东路,要求各路人马于1861年4月会师攻打武昌。

    赖文光摇摇头,说:“李秀成部现在还在江西流窜,杨辅清和李世贤的队伍大败,还不知道到了哪里。”

    陈玉成说:“既然如此,我们在黄州休整,等到四月。洋人那边的交涉,也派人去告知天王,让他决断。”

    就这样,陈玉成率部在黄州一带磨蹭了一个多月,拖到4月中旬才在湖北再次发起攻击,先后攻占云梦、应城和麻城等几座城市。到了四月中旬,天王约定的会师武昌时间,李秀成等人的部队还不见踪影,安庆已经岌岌可危。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独自面对一场空前惨烈的大决战。该来的,总会要来的,是该和湘军彻底了断的时候了,不是懦夫的将领,就和本王去安庆,在安庆与曾妖决一死战!”陈玉成对赖文光等将领说。

    “我们誓死追随英王!”赖文光等人说。

    1861年4月27日,陈玉成率领两万余人,经宿松、桃花铺,取道石牌,杀回安徽战场,避开桐城一带的多隆阿部,从西面插入安庆战场,经过两天的急行军,进抵安庆北面的集贤关,他决定从这里撕开湘军这道铜墙铁壁的防线,杀开一条进入安庆的血路!

    直到1861年6月,李秀成部才开始从江西武宁和义宁杀进湖北,占领通城、通山、兴国、大冶、咸宁等地,扩军到三十多万,号称五十万。但此时陈玉成部已经撤离湖北两个多月了,杨辅清和李世贤的部队也没到。

    李秀成得知陈玉成已经先行撤离湖北,而李世贤和刘官芳也分别在乐平和黟县吃了败仗无法西进湖北。李秀成的兵都是新兵,他不想耗在武汉,便没有进攻武汉三镇,在6月23日将主力撤出武昌县,余部也于7月中旬先后退出咸宁、埔圻、通城、大冶、通山和兴国一带,重新回江西,沿着来时的线路东返,李秀成要把这些人带回苏南,这样他就兵强马壮了。

    李秀成此举遭到干王洪仁玕的批评,认为他太不识大局,只知一味招兵自大。

    李秀成当干王的批评是放屁,对部下说:“老子现在兵强马壮,哪轮到这啥军不懂的干王放屁?到时候我们杀回苏南,拿下上海,就是天国第一功臣!”

    陈玉成率部杀回安庆,在进入安庆的咽喉要地集贤关,遇到一个强大的对手——这个对手比他以往交战的任何对手都要强大得多。

    姓名:曾国荃,字沅浦,号纯叔。

    年龄:时年三十七岁,比曾国藩小十三岁。

    身份:湘军首领曾国藩的九弟,湘军将领。

    职务:“吉字营”统帅。

    兵马:两万人。

    外号:曾铁桶。

    曾铁桶围城的办法并不稀奇,看似笨拙无奇的“筑垒挖壕”,技术含量不高,战术也不先进,但曾国荃修筑的营垒特别扎实,他开挖的战壕特别深。以外壕为例,宽近七米,深十余米。这样的壕沟,没有吊桥,万难逾越。而且曾国荃挖的壕沟,是不注水的封锁沟,沟底插上竹签木签之类的暗器,人马掉在上面,立马就会出现几个透明的血窟窿。

    这套战法是这样的:湘军开到城下之后,先挖好两条战壕,前面一条,后面一条。前面一条攻城,后面一条打援,既可以断了太平军的粮草和接济,又可以使自己免受攻击,等城里的太平军饿得差不多了,再找地道把城墙炸开,这样城池就打下来了。要是有太平军来增援,那就先把援军干掉。

    曾铁桶名扬天下,因为他与别的将领有很大的不同:

    统帅大营不同。别的的部队,将领离壕沟有十多里,而曾国荃率领吉字营就在壕沟边上,是很危险的地方。

    壕沟的深度和围墙的高度,也完全不同。别的营挖得又深又浅,围墙又矮又薄;曾国荃的吉字营的筑的垒墙又高又深,即便想穿越这个壕沟,掉到这个沟里面去也是一死,里面放了尖尖的竹签和木签。

    壕内的防备也不同。别人的壕沟里面没有防备;吉字营大壕沟里有小壕沟,同样插满竹签。

    曾国荃“挖壕为牢”,对安庆实施人工隔离之后,集贤关就成了进入安庆的唯一通道。为了扼住要害,曾国荃亲自率领一千五百名湘军精锐将士,在要冲地带安扎大营,阻挡陈玉成两万。

    “给我杀!”陈玉成决定领教一下曾国荃防守反击能力,在集贤关展开对曾国荃部的正面强攻。

    一时间,集贤关上枪炮大作,血拼了三天,陈玉成部伤亡五六千人,还是不能前进一步。

    湘军深壕壁垒,陈玉成劳而无功,还伤亡惨重,只好另寻突破口。经过慎重考虑,他决定从菱湖水路下手。

    菱湖位于安庆城东北郊,曾国荃的壕沟与此相连,正是将其作为隔断安庆内联系的天然屏障。

    陈玉成指挥部队,迅速在菱湖北岸修筑营垒十三座,准备通过菱湖与城内守将叶芸莱取得联系,以便里应外合。叶芸莱见陈玉成前来接应,也在南岸修筑营垒五座,与北岸陈玉成遥相呼应,利用小船接收粮草,互通消息。

    曾国荃立刻向哥哥曾国藩请求调拨水师开进菱湖,切断安庆内外两军联系。湘军水师提督杨载福得令之后,立即命令炮船开进菱湖,炮击太平军小船。

    “开炮!”陈玉成见状,抢先在湖东修筑营垒架起大炮,遏制杨载福水师的炮船。

    一声声轰隆的炮响,凌湖上浪花翻滚,湘军水师的炮船也无法前进。

    曾国荃收到消息,大怒,立即下令湘军火速赶往东岸,一边利用自家炮兵掩护,一边顶着太平军的炮火抢修营垒。

    这时太平军的火炮,多也是老式的,放了一阵炮之后炮口就烂了,不能用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曾国荃的营垒竟然如期竣工修成,然后,他命令炮兵与陈玉成炮兵对轰。

    湘军的巨炮,多是在上海和广东找洋人买的,比太平军的要强,而且这些炮兵都经过了曾纪泽的训练,很快就压制了太平军的炮火,陈玉成的炮兵人仰马翻,很快乱了阵脚。

    杨载福水师趁着这个时机,得以顺利控制湖面,再次切断陈玉成与叶芸莱的短暂联系。

    陈玉成一筹莫展,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陈玉成的援军到了,干王洪仁玕的一万多人在路上过完春节,终于晃晃悠悠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大决战(2)

    就在陈玉成回师二救安庆,在集贤关被曾国荃部狙击而无法前进时,干王洪仁玕率将近两万人的援军终于到了桐城。

    “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到了,安庆有救了!”陈玉成大喜,马上率部从集贤关出发,北上桐城接应洪仁玕的援军。

    但是,陈玉成这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太高估了自己部下的战斗力,陈玉成将手下两万人分成了三个小分队,第一分队六千人随他北上桐城接干王,第二支四千人镇守集贤关,剩下的一万人镇守菱湖北岸。

    陈玉成的对手,如果是别人,那这么分兵也问题不大,但他的对手,是总揽全局的曾国藩,前敌总指挥胡林翼调配前线的军事,曾国荃和杨载福负责围城,多隆阿部负责打援,分工明确,步调协同,配合默契,他们个个都是顶尖将才,战斗指挥能力比太平军要高了一大截。

    收到情报,曾国藩一眼就看到了剿灭陈玉成的机会:曾国藩发动这次安庆战役,目的有两个,一是夺取安庆,为夺取南京做准备。二是围城打援,消灭陈玉成的主力部队。

    曾国藩写信给胡林翼,说:“我们围城是为了夺取安庆,打援是为了消耗四眼狗的实力。不解决四眼狗的主力,我们就算拿下安庆也会不得安宁。我们可以采取先北后南的战略,对安庆先围而不攻,先解决洪仁玕的援军,洪逆不懂军事,鲍超一万人足够击垮他们两万人,让鲍超主动出击,先行击跨最外围的援军洪仁玕,然后再解决内层的陈玉成,把安庆城里的叶芸莱放到最后解决。”

    曾国藩为了就近指挥这场前线的大决战,特地将大本营从皖南祁门移到皖北江边的东流镇,这样一来有了杨载福的水师护卫,曾国藩的指挥部就彻底安全了,曾国藩突然觉得李鸿章当初的判断是对的,怀念起出走的李鸿章来。

    胡林翼对曾国藩制定的“先外后内、围城打援、先弱后强、各个击破、逐层解决”的策略非常赞同,马上让多隆阿部攻击洪仁玕的两万援军。

    洪仁玕也想和陈玉成部会师,这样他就不用带军了,抵达桐城南面新安渡一带的第二天,他就准备派人出击多隆阿,抢道南下与陈玉成合成一股大军。

    结果,他调兵遣将还没结束,就被多隆阿抢先偷袭了。

    洪仁玕见敌军来袭,赶忙问前去察看敌情的林绍璋:“他们有多少人?”

    林绍璋两腿颤抖,慌慌张张地说:“一万人左右!”

    洪仁玕哈哈大笑,说:“我们有两万人,你的脸色那么难看干什么?”

    “人数多不一定就能打胜仗。对方将领是多龙…多隆阿!”林绍璋头上冷汗直冒。

    “是那个带三千人就大败英王十万人的多龙?”洪仁玕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吞吞问林绍璋:“那我们怎么办?”

    洪仁玕不懂军事,林绍璋的水平也一般,他好歹略懂一点,对干王洪仁玕说:“我军长途奔行,将士疲乏,不如先撤?”

    “撤退?英王马上就要到了啊。让我再想想。”洪仁玕说。

    结果,洪仁玕还在跑还是不跑时,鲍超率军杀到了!

    一时间,枪炮声不绝于耳,洪仁玕第一次上战场,看到血腥的画面,不禁祈祷上帝赶快来帮忙。

    然而,上帝似乎听不懂洪仁玕的祷告,他的大军被多隆哥部向割麦子一样收割,一倒一大片,血流成河。

    “先撤!”洪仁玕想了想,还是跑吧,下令撤军。

    结果两万援军被多隆阿的一万人一路追杀,打得七零八落,死伤无数!

    就在这时,太平天国的大将黄文金也率援军七千赶到,到了桐城西南的天林庄。

    “哈哈,兄弟们,给我杀回去,跟英王会师!”黄文金也是太平军的一员猛将,他的部下也很能打,他的到来让洪仁玕再次对前线形势做出了错误的估计,洪仁玕下令杀回去,这次洪仁玕的方案是将近三万大军兵分两路,让黄文金率部在挂车河与多隆阿大战,他带人趁机夺路南下杀往集贤关和陈玉成会合!

    洪仁玕明显低估了多隆阿部的战斗力,再次犯下分路行军的错误。多隆阿根据截获的情报,也将部队分成两支,各五千人与太平军针锋相对。相当年他三千人就敢和陈玉成部十万人大战,五千人打他觉得一点问题也没有。

    结果,悍将就是悍将,洪仁玕南下的队伍被多隆阿包抄,像是砍西瓜一样四分五裂,被迫退回天林庄;攻打挂车河牵制部队的黄文金,率部血战多时,也被多隆阿击败,无功而返,南北会师计划再次失败。

    洪仁玕、林绍璋和黄文金虽然无法穿越多隆阿的封锁线,但他们既然来了,也不可能就这样跑回天京,那样没法和天王洪秀全交代,他们把残兵败将汇集在天林庄观望等待机会。

    多隆阿见洪仁玕仍不死心,再次率部主动进攻洪仁玕的一万多人,逼其退出天林庄,撤至桐城东面的孔城镇,这样洪仁玕与陈玉成的部队离得越来越远。

    陈玉成的六千人还在路上,洪仁玕和黄文金的援军就被多隆阿的一万多人三次大败,闻风丧胆。

    此时,从兵力的分布位置来看,湘军就较太平军明显地占有优势:曾国荃的两万人和杨载福水师两万人都集中在安庆城外,多隆阿的一万人守住挂车河一带。

    太平军却分成了四股,安庆城内叶芸莱两万,安庆城外集贤关陈玉成部两万分三路,洪仁玕和黄文金的不到两万。陈玉成与叶芸莱无法合兵,洪仁玕南下与陈玉成会师不成,前线人马始终无法集中到一起,这成了太平军一个相当致命的漏洞:兵力配备始终无法集中,就像一盘散沙,形不成战斗合力。

    而且,让陈玉成很无语的是:太平军的整体协同出了问题。安庆战场缺少一位负责指挥全局的统帅。

    在太平军安庆前线,陈玉成和叶芸莱比较能打,可是不懂军事的洪仁玕和军事能力一般的林绍璋却负责指挥两万援军,黄文金虽然有些军事才干,却要听命于干王洪仁玕。结果他们三次败于多隆阿,损兵折将不说,还打击了援军的士气。

    而曾国藩抓住陈玉成分兵北上的有利时机,迅速调整作战部署,决定对陈玉成部分割包围、各个击破:一是命令曾国荃和杨载福牢牢围住安庆,不要着急去打安庆;二是命令多隆阿要牢牢粘住陈玉成和洪仁玕,将他们拦截在桐城一带;三是再次抽调李续宾和曾国华两支主力部队前来安庆参战,消灭陈玉成分流在集贤关和菱湖的两支部队。

    陈玉成越来越绝望,这时,他不得不再次向忠王李秀成低头,向李秀成求援。

    此时的李秀成,拥兵三十多万,如果他拼命来救,安庆就还有救!(未完待续。)

第七章 大决战(3)

    陈玉成决定低头,他派人去向李秀成求援,但李秀成的三十万大军,多是新兵,而且那时他们刚走到江西景德镇一带。在那里,李秀成部遭遇了战斗力爆表的又一劲敌:左宗棠的楚军!

    陈玉成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和曾国藩的湘军进行大决战。

    战场的形式对陈玉成很不利,在集贤关,太平军没有水师,陈玉成只能站在岸上看杨载福的水师在菱湖中耀武扬威。更惨的是,集贤关经过了曾国藩下令的坚壁清野,早就成了无粮无人区,陈玉成从湖北带来的粮食眼看就要吃光了,拖得越久对他就越不利。他必须与强大的湘军决战,除非他放弃安庆。

    胡林翼也看到这一点,他对曾国藩说:“贼之无粮而我有粮,贼不能久而我能久,是故湘军要坚持持久战,凭借自身优势打消耗战。我军粮草军火不绝,‘狗逆’陈玉成在关内关外,城内城外之贼必难久支十五日。”

    “是的。”曾国藩捋了捋胡子,同意胡林翼的看法,说:“我们现在把重点放在集贤关。负责驻守集贤关的是贼逆刘玱琳,他率四千长毛驻扎在集贤关外的赤岗岭,以便狗逆杀回来的时候能迅速进入集贤关与吾九弟决战。我听说刘玱琳是狗逆手足,不但英勇善战,而且对狗逆忠心耿耿,这些年狗逆的战功里都有他的份,随他镇守赤岗岭的四千长毛,也是狗逆的精锐主力。我们要将之砍掉,就相当于断了狗逆的手足!”

    胡林翼点点头,说:“狗逆从集贤关到桐城,来回需两三天路程,干上几仗,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趁这个时间,我们先派人去砍掉他的手足。”

    曾国藩说:“赤岗岭居高临下,地形很好防守,而集贤关的四个营盘,又全都是用巨大的石头垒成,枪眼炮眼安排得非常巧妙,无论从哪个角度进攻,垒中火力都能交叉掩护,四垒之间的距离安排得恰到好处,既能独立作战,又能相互配合支援。这种硬仗,派谁去合适呢?”

    “鲍虎!”胡林翼说:“现在多隆阿正在桐城牵制狗逆和干逆,走不开,鲍超去合适。”

    “哈哈,润芝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多龙鲍虎’,都是能啃硬骨头的大将之才,一定能吃掉狗逆的部下。”曾国藩哈哈大笑,决定派鲍超率部攻打赤岗领和集贤关。

    鲍超是唯一的非湖南籍湘军名将,不只有勇,还很有谋略,经常搞点小创新。他上阵打仗时往往派太平军俘虏或太奸打头阵,自己则率领部下紧跟其后,趁太平军打得疲乏的时候,再迅速突入斩杀,胜多败少,人称“鲍虎”,与多隆阿齐名,曾国藩称赞他们“多龙鲍虎”。

    曾国藩对刘玱琳的作战能力是清楚的,为了确保这次能够一举歼灭赤岗岭上的这支精锐之师,他除了让鲍超去对付刘玱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曾国藩还抽调了湘军的另一主力成大吉部一同包围赤岗岭上的刘玱琳部。

    “我不需要成大吉帮忙,霆字营的弟兄们早就等不及了!”鲍超接到作战任务,很是兴奋,他知道这是一个能够扬名立万的机会,多隆阿已经在安庆战场打了好大胜仗,要想彻底奠定在湘军中的地位,自己就必须打赢这一场硬仗。

    可是交上手之后,鲍超就兴奋不起来了。一个风高月黑之夜,他率部逼近刘玱琳营垒,却发现赤岗岭上四个石垒、四千余人悄无声息,一片寂静。

    “不好!”鲍超还没来得及招呼手下撤退,便只见石垒突然冒出火舌与青烟,呛鼻的火药味非常浓烈,扑面而来的子弹密集如雨。

    蹑手蹑脚靠近石垒的湘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了一大片,血流成河。更恐怖的还在后面,刘玱琳竟然还敢带着部下呼啸着冲出石垒跟鲍超部近身肉搏,转眼间又有几百湘军成了太平军的刀下鬼。

    这一仗鲍超竟然损失上千人,鲍超十分心疼,他手下的这些士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是霆字营的前途所系,更是他在湘军官场上继续往上爬的本钱,他发誓一定要拿下赤岗岭,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胡林翼见鲍超立功心切,告诫他不要急躁,让他改变战法,“遥遥相制,邀截樵汲,静待十日”,到时候“贼必无水无米无薪”,就会“自行奔溃”。

    从兴奋回归冷静的鲍超,不再急于一口吃掉刘玱琳,指挥湘军四面合围刘玱琳石垒,选择有利地形,修建了几十座炮台。

    炮台修好以后,鲍超一天也不愿意等,当即就架起大炮,日夜不停地从四面八方朝太平军的石垒轰炸。

    “轰隆!”

    “轰隆!”

    赤岗领上炮声不绝于耳。

    太平军的石垒虽然坚固,但强大的炮火连续轰击,过了两天,石垒就已经被炸开了几道长长的缺口。

    石垒中的太平军根本无法睡觉,更可怕的是垒中存粮不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石垒中的太平军一天到晚都处在巨大的噪音和恐怖之中,加上饥饿难耐,不少人神情恍惚,产生了幻觉。

    鲍超虽是粗人却心细如发,一介武夫的他,似乎也知道攻心为上的用兵之道。面对弹尽粮绝的太平军,鲍超派人喊话:投降不杀,优待俘,这是曾大帅的军令。

    鲍超发射炮弹的速度和频率开始减慢下来,并且呈现出间歇性的规律,打一阵炮,喊一阵话;喊一阵话,再打一阵炮,如此循环往复。

    湘军刚开始喊话的时候,石垒中的太平军大多只当它是耳边风,没什么人去理睬他,可是随着喊话的次数越来越多,炮火越来越猛烈,自己的粮食弹药越来越少,心理暗示的作用就开始逐渐表现出来,不坚定的人慢慢开始动摇。

    “英王马上就会回来就我们!”为了稳定军心,刘玱琳从自己驻守的第一垒,逐个来到其他三垒,悉心安抚部属。

    但一天,两天,三天……陈玉成还是没有赶回来!

    “英王不管我们了?自己跑了?”第二、三、四垒守将朱孔堂、傅天安、李四福、贾仁富,这时已知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也深知主将刘玱琳万万不会投降,便趁着刘玱琳待在第一垒忙于指挥作战的机会,向鲍超举起了白旗。

    三个石垒共计三千多名太平军举起了白旗,放下了武器,抛弃了信念,坐在残破不堪的石垒里等待鲍超前来招安。

    这时鲍超来了,但他不是来招安的,而是来报仇的。

    “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三千多名投降的太平军被五花大绑,被砍瓜一样砍掉了脑袋,包括李四福这几个大太奸头子,都没能活着走出石垒,三千名太平军的鲜血染红了赤岗岭上那赤红的土壤。

    四千精锐,仅存千余,刘玱琳遭受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但他此刻的当务之急,不是遣责其他三垒兄弟贪生怕死,也不是痛斥鲍超的言而无信和阴险狠毒,而是带领剩下的兄弟突出重围,能跑出一个算一个!

    1861年6月9日,弹尽粮绝,孤垒中的刘玱琳趁着浓郁的夜色,率领千余兄弟开始强行突围,奋力向北面的桐城杀去!此时,陈玉成还没有回来。

    跟刘玱琳突围的人眼看就要渡过黄马河靠近桐城,可谁知天公不做美,刚刚下过的一场暴雨,原本很浅的黄马河竟然趟不过去。河水无情,时间亦无情。就在太平军在黄马河前急得直转悠的这会儿工夫,鲍超的追兵已经赶到,太平军当即被斩杀数百人,刘玱琳率部冒死突围,继续沿河而下,希望能够找到民船抢渡过河。

    最后,刘玱琳率领着最后的两百多名兄弟终于在下游找到了一只民船。可就在他们奋力划桨冲向对岸时,杨载福率领湘军水师的快船闻讯追来。

    “轰隆”,几声炮响之后,刘玱琳的民船被击穿,最后的两百多名太平军也全部擒获杀害。刘玱琳本人随即也被押解到杨载福水师大营,这位铁打的广西硬汉,面对杨载福的威逼利诱,一不求饶,二不下跪。

    “不跪?那要脚干嘛?”最后,刘玱琳被杨载福砍掉手脚,惨烈而死。

    陈玉成闻讯,仰天痛哭!他没能按计划及时赶回集贤关,不是他不想赶回去,而是因为他又遇到了他的克星:多隆阿!

    陈玉成北上桐城,出发当天就在半路上被多隆阿狠狠地杀了一番,北上在渡过踏马河时,又被多隆阿追上来的骑兵砍杀了一通,步兵干不过骑兵,负责殿后的一千多名将士全部壮烈牺牲。

    陈玉成快疯了,他决心要干掉多隆阿,不惜一切代价。他最后约洪仁玕、剩余的捻军三路同时攻击多隆阿部。

    那天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陈玉成率五千人从挂车河左侧进攻,洪仁玕率七千人从中路进攻,林绍璋和捻军孙葵心率一万人从右路进攻,三路联手进攻多隆阿!

    陈玉成显然还是低估了多隆阿的战斗力。那天一大早,雾气还未散去,万物还在沉睡之中,多隆阿早已醒来,他已经做好了同时对付三路大军的准备。

    就在陈玉成发动攻击的前一天,鲍超就从抓获的俘虏口中,获悉陈玉成的三路围攻计划,于是早早布下伏兵。

    陈玉成本想给多隆阿来个出其不意,没料到反倒被多隆阿伏击,被杀得措手不及。

    就在陈玉成、洪仁玕、林绍璋与孙葵心与多隆阿鏖战之际,太平军自家后营升起冲天火焰。

    惯于迂回抄袭的多隆阿,早就在太平军营垒后方埋伏下了骑兵,此时趁着太平军主力悉数出击的机会,放火焚烧营垒。

    陈玉成见后院起火,由于缺少骑兵这个快速机动兵种,一时难以迅速驰援解救,他的军心浮动,阵脚大乱,不敢恋战,纷纷后退。

    多隆阿这时又拿出了他的“马步协同”的绝活,乘机发动反攻,太平军在桐城城外新筑营垒全部被多隆阿摧毁,只好退入桐城之内。

    陈玉成的部下被多隆阿多次大败于桐城,死伤过半,也就失去了迅速南下增援集贤关的机会,集贤关的四千老兄弟们,又被鲍超干掉,此时的陈玉成,手下已经没有能打硬仗的兵将,虚弱得像手脚被废的病人,无力给安庆援助了,他只能眼睁睁看曾国荃率他的吉字营表现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曾国荃杀俘

    鲍超解决了驻守集贤关外赤岗岭的刘玱琳部,接下来曾国荃就该表现了,他决定解决菱湖北岸的太平军十三垒和南岸五垒,这里有陈玉成留下的一万人。

    而菱湖北岸十三垒与南岸五垒互通声气,南岸五垒又与安庆北门石垒互为犄角,相互声援,这条垒链,安庆与外界最后的交通线和补给线,曾国荃有两万人,他决定主动进攻,不仅要干掉菱湖南岸和北岸的堡垒,还要拿下安庆北门,尽早拿下安庆。

    曾国荃的作战计划得到了曾国藩的支持,他下令杨载福的水师全力配合曾国荃,封锁菱湖湖面。

    对付太平军的连环守垒法,曾国荃决定还是用老办法:挖壕沟,打硬仗。

    曾国荃一边命吉字营日夜施工,开挖内外两条深壕,将北岸十三垒包围隔离,一边将营垒延伸到安庆北门,切断安庆城内外的联系,以便将城外十八垒各个击破。

    曾国荃的吉字营战斗力也很强,而且人数上有优势,经过两天一夜的大战,菱湖南岸五垒太平军伤亡过半,便被迫撤到安庆城内,菱湖北岸十三垒的数千太平军更加孤立,加上弹尽粮绝,处境十分艰难。

    北岸十三垒中的太平军已经得知赤岗岭上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突围出营垒,陆路已经被曾铁桶的湘军封锁,他们只有游过菱湖跑回安庆城里。

    此时正是初夏时节,安徽也没什么工业污染,菱湖的湖面澄清平静,看起来水也不深,水里面丛丛菱叶随波起,一些会水的太平军盼望着能快些游到对岸逃生。

    那天风高月黑,太平军悄悄跑出石垒,准备游到安庆城里。但好几千人的集体夜游,动静可不小,有一些士兵来自广西山区,根本不熟悉水性,跳进湖里咕咚几下就沉底了,大喊救命。

    刚开始,有一些太平军士兵假装是鸭子在叫,但很快,湘军的水师巡逻队就发现异常。

    早就接到曾国藩手令的杨载福下令:“马上开炮!”

    “轰隆隆!”

    顿时,湖面上便立即就响起隆隆的炮声,炸雷一般,可怜在湖水中奋力游动的太平军都成了湘军水师大炮的移动靶,水面上登时漂起密密麻麻的尸体,迷茫的夜色中隐约可见湖面上泛着血腥的红色。不少尸体浮到水面上,跟被炸死的鱼儿一眼漂浮。

    曾国荃接到杨载福派人送来的情报,知道石垒里的太平军很多已经跑了,他马上下令吉字营发动强攻,“一举聚歼北岸十三垒的长毛贼“。

    “杀!”在湘军吉字营的强攻下,正准备接着跳水的几千名太平军,被湖中那些漂荡的同伴们的尸体摧毁了抵抗意志和侥幸逃生的念头,纷纷向湘军缴械投降。

    一下子俘虏了三四千人,全部杀掉的话,曾国荃也是读书明理的人,内心一下子无法接受。曾国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毕竟几千人一顿饭就要吃掉很多军粮,而且杀人越货是土匪的勾当,他写信请示曾国藩杀还是不杀。

    曾国藩此时的大营里也已经快没军粮了,他回信说:“你为大将,现已独立带兵,自然要以杀贼为志,何惧杀人多?切勿因为一时之仁,坏了拿下安庆的大事。”

    曾国荃恼怒这些太平军见了棺材才落泪,又得到了曾国藩的明确指示,于是照搬鲍超对待赤岗岭太平军的做法,将这几千名太平军集体杀害,一时间安庆城外冤魂遍野。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盛夏的风都是酷热的。

    这是曾国荃第一次杀这么多的俘虏,看着太平俘虏一个个如被砍头,血流成河,他也感觉很无奈,大热天的,额头上却直冒冷汗,感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晚上,曾国荃还做起了噩梦,他只好用做大事来安慰自己,毕竟拿下安庆才是他的大事。

    安庆城里的太平军见投降不成,更加拼命守城,太平军安庆守将叶芸莱在安庆城北门外增加三垒,对阵曾国荃部。

    但是,菱湖北岸十三垒被摧毁后,一万将士含冤而死,陈玉成带着六千人的队伍还被多隆阿一路追杀,狼狈不堪。无法回救安庆,安庆北门便成了安庆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双方争夺的最后焦点。

    太平军见曾国荃的湘军杀俘如麻,一个个死战,曾国荃的吉字营久攻不下,伤亡也很大,很是郁闷烦躁。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关键时刻,一个叫做孙云锦的桐城读书人向他献计,说有一个计谋可以保证攻破安庆北门。

    “带他来见本帅!”曾国荃命亲兵将孙云锦带来大帐之中。

    “曾大帅,久仰大名。孙某特来道贺!”孙云锦一身青衫,见了曾国荃,不卑不亢地说。

    “道贺?本帅何喜之有?”曾国荃问道。

    孙云锦说:“将军攻下安庆,指日可待。”

    曾国荃道:“拿下安庆?还是拿下安庆北门再说吧。快说,你有何妙计拿下北门?如果有效,本帅就赏你五百两白银!若是浪费时间,就休怪军法处置。”

    “我不要你一分钱。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若不然,我宁死不会说的。”孙云锦大义凛然地回答。

    “好!”曾国荃道:“难得你不贪财,看来还真是个读书人。说吧,有什么条件?”

    孙云锦说:“要你保程学启和安庆百姓的性命。他们都是无辜的,受长毛胁迫,城里已经没有粮食,人吃人的事情都发生了。将军要是攻入安庆,切勿伤害百姓。”

    曾国荃说:“这个自然。湘军一向爱民如子,对老百姓秋毫无犯。”

    孙云锦说:“口说无凭,将军能否立个字据!”

    曾国荃有些不高兴,道:“你这个狂生,军中岂会有戏言?”

    曾国荃答应孙云锦不杀安庆百姓,孙云锦给曾国藩献了夺门之计,对曾国荃说:”北门最后三垒的守将程学启,和在下是同乡好友,祖籍都在舒城,世代居住在皖西地区,都是以务农为生。程学启的童年生活非常悲惨,从小就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孤儿,饿肚子那是家常便饭。族人程惟栋的母亲是个好心人,见这个孩子太可怜,便将他领回家中将其抚养成人。”

    “那又如何?”曾国荃问道:“你能去劝降他么?”

    孙云锦说:“不能,长毛有恩于程学启。他虽出身农家,可舞枪弄棒才是他的最爱,八年前他参军成了一名绿营兵,做到千夫长,镇守庐州西门,却很不幸地做了俘虏。陈玉成没有杀他,重用了他,还让他带兵协助叶芸莱镇守安庆,并被封为弼天豫。叶芸莱倚重他,甚至还特以自己妻妹舒城高崇善次女配之为妻,笼络程学启以为心腹,与他做了连襟。大帅围攻安庆后,北门成了唯一与外界交通的通道,为了维系这个最后的生命线,叶芸莱把镇守北门外三座石垒的重任交给了程学启。程学启就带着从家乡桐城招来的五百精兵守北门。”

    “才五百人?我以为北门三垒至少有三千人呢。这程学启果然是将才。”曾国荃道,“不过你说了半天,不能去劝降,有什么用?”

    孙云锦说:“将军可绑架程学启的养母,也就是程惟栋的母亲,他们都在桐城。程学启很孝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养母。程学启感激程母的养育之恩,一直对她言听计从,从来不敢有丝毫忤逆。”

    “我们刚做了土匪,没想到又要去做强盗,只能盼着这仗早日打完!”曾国荃心里苦笑,和弟弟曾国葆一商量,觉得此方法或许可行,反正一时难以攻下安庆北门,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来人。”曾国荃下令十来名亲兵,跟孙云锦去桐城把程惟栋母子抓来湘军大营,以便威胁程母前去劝降程学启。(未完待续。)

第九章 程学启投降

    当时,桐城是在湘军手里,曾国荃觉得孙云锦这个计谋虽然卑鄙,但可行,于是立即派人把程惟栋母子抓入湘军大营,威胁程母前去劝降程学启。

    “大人,我们是良民啊!跟长毛没有关系。”程母是个地道的农妇,一身破衣的她见了曾国荃,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哭求他放了自己的儿子。

    “你的亲生儿子和干儿子,选一个吧!”曾国荃和颜悦色地说,“只要你劝降了干儿子,交出安庆北门,本帅不但不杀你们,还保他升官发财。否则,休怪本帅刀下不留人。”

    程母说:“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我如何找到启儿?”

    曾国荃看了程母一眼,说:“这好办,你化装成叫花子就行。”

    不忍心看着亲生儿子死在曾国荃手里,程母只好按照曾国荃的吩咐,装成一位讨饭的老太婆,跑进程学启的军营。

    程学启见到养母这身打扮,不由吓了一跳。吓人的还在后面,程母一见程学启,当即扑地痛哭,要程学启去救他的儿子:“儿啊,我们朱家可不曾亏待于你。你虽不是娘亲生的,但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一样,你哥哥吃什么,就给你吃什么,你哥哥穿什么,就给你穿什么。娘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你先起来说话。你跪着这是折我的寿啊!”程学启听明来意之后,感觉有些左右为难,一时之间难以决断,他先去扶地上的老母。

    “儿啊,你不答应,你哥程惟栋必定被杀害。我也就不想活了,我不如一头撞死在你这里。”

    程学启左右为难,养母对自己恩重如山,岂可让她老人家承受丧子之痛。但如果投降,自己在安庆城内的一家老小,恐怕性命难保。叶芸莱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此人对天国忠心耿耿,到时恐怕不会顾及连襟之情。

    程学启很揪心,只得找来心腹丁汝昌商量。没错,这个丁汝昌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北洋舰队统领丁汝昌,安徽省庐江县人,此时他还是长毛中的一员,跟着程学启混饭吃。

    “程大哥,为谁卖命不重要。重要的是,值不值得。当年我就觉得我们投降是错的。”丁汝昌这时觉得安庆已经完了,他也不想再当匪了,劝程学启好好考虑:“兄弟们跟着你,也是想出人头地,混得人模人样。”

    “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应该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经历一番痛苦煎熬之后,孝顺的程学启还是选择了献垒投降,除了报答养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促成了他最后的决心:他浴血奋战七年却还是在豫爵上原地踏步,而这时候别人动不动已经好多人封王了。

    对于程学启来说,跟谁干不是最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跟谁干有饭吃,这就是他童年时代饿肚子总结出来的人生哲学。程学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答应找机会献出北门三垒,他让养母告诉曾国荃,保证不费湘军一枪一弹就投降。

    “好!”曾国荃非常兴奋,当即就放了程维栋母子,还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

    第二天,曾国荃正在大营里办公大,程学启已经率部来降。

    “不是说好了献垒的吗?怎么提前来报到了?”曾国荃诧异地打量着程学启带来的三百人,一脸的不高兴,失望地问道。

    “九帅,事发突然。”程学启见曾国荃脸黑得要下雨,赶紧跪下解释说:“叶芸莱这人,机警过人,得知我养母入营,就派人传我去他的大营。我被逼无奈,只好先带兄弟们突围。你放心,我一定拿下安庆北门外的三垒!”

    “哦!是这样。那你准备准备,就带你这三百精兵攻下北门三垒!”

    曾国荃半信半疑,他认为有必要检验一下程学启到底是不是真的来投降。如果程学启与叶芸莱串通诈降,里应外合,那就亏大了。

    程学启的三百人当即被曾国荃派去攻打北门。程学启率部来到门前,对叶云莱说:“老哥,对不住了!不拿下北门外的三垒,我这三百弟兄都是死!”

    “你这叛徒,忘恩负义的东西!”叶芸莱先前还只是怀疑程学启,没想到他真的叛变,大骂道。

    叶芸莱一怒之下,将他的妻妹,也就是程学启的老婆和孩子押到了城楼,对程学启说:“你这狗东西,看清楚了,是你的养母重要还是老婆重要?是你的兄弟重要还是儿子重要?你要是不回来,我马上下令将她们母子杀了!”

    “这?”看着城头被五花大绑的妻儿,程学启再一次陷入了绝望之中。他身而为人,这些抉择,都不好玩。

    程学启面色苍白的妻子在安慰她哭泣的儿子:“儿子,别怕,你父亲会救我们的。”

    “我数三声,你要是不放下武器,我就命人将她们推下城楼。一,二…”叶芸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吼道。

    “不要!”程学启转身看到背后湘军黑压压的枪口,只好转头对叶芸莱说:“我的老婆也是你的弟妹,我的儿子是你的外甥…”

    “砍了!”见程学启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叶芸莱气疯了,下令将他的妻妹母子在城楼上砍了。

    “叶芸莱,疯子,你这王八蛋!”亲眼看着自己老婆孩子被杀害的程学启悲怆难当,手指叶芸莱,破口大骂叶芸莱,“我程学启跟你们不共戴天,不灭了你们誓不为人!”

    叶芸莱的冲动、鲁莽和残忍,将程学启彻底推进了湘军的怀抱里。失去至亲的程学启,从此他就铁了心要与安庆的仇人血战到底,以报灭门的血海深仇。

    为了取得曾国荃的信任,弥补献垒失败的损失,程学启拿出看家本领,尽可能多地杀长毛,尽可能快地攻下自己曾经守卫的安庆。

    湘军将领曾国荃对程学启的三百精兵存有疑虑,每逢战斗,必令他们居于前列打头阵。

    程学启对北门三垒了如指掌,深知营垒软肋弱点所在。他指挥部下把炸药塞进枪炮射击眼,炸毁了北门最坚固的三个石垒,将安庆城外最后的据点完全摧毁,安庆至此已经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城。

    太平军守城的精华就在守险,如今城外已经无一险可守,危在旦夕!

    陈玉成手头的兵力却严重不足了,经过近一年的硬仗,尤其是赤岗岭一场恶战之后,陈玉成手里的能打仗的将士已经所剩无几,前后赶来的援军也损失惨重,剩下的部队因为连续作战也已经疲惫不堪,而对手湘军却因为得到后方充足的补给,实力不但没有削弱,反而因为连续的胜仗极大地激励了士气,战斗力依然非常强大。

    要想扭转安庆前线战局,唯一的指望就是得到一支强大的生力军的支援。可是捻军已经被揍得元气大伤回了老家,暂时是指望不上了,陈玉成只好跑回天京向天王洪秀全求救,请求天京方面的增援。

    洪秀全知道安庆的重要性,立即给陈玉成派来了一支援军——辅王杨辅清部。赤岗岭大战之后,杨辅清率部赶到无为,与陈玉成商议军情,联手策划四援安庆,这也是援救安庆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杨辅清部是洪秀全唯一能支持陈玉成的部队了。此时李秀成还在江西和湖北磨蹭,李世贤正在浙江开拓地盘,他们对安庆都提不起兴趣。其他各路封了王的将领虽然手头也有一些兵力,可都不具备解救安庆的军事实力。

    杨辅清的及时增援,让陈玉成更加坚定了解救安庆的决心。杨辅清是杨秀清的结拜兄弟,陈玉成是陈承瑢的侄儿,陈承瑢是设计杀害杨秀清的总设计师,杨辅清能不计前嫌奋力来救,实属难得。

    杨辅清这两万人到来,加上陈玉成整合的两万人,太平军的总兵力已经回升到四万左右。安庆已经被围两年多,城里已经人吃人了。陈玉成决定立即杀回集贤关,解救安庆,不成功便成仁。

    而曾国藩也开始着手布置最后的战役,不仅要拿下安庆,还要干掉四眼狗陈玉成。(未完待续。)

第十章 天国的黄昏

    陈玉成决定再一次拼尽全力救安庆,不仅因为他的英王府在安庆,还因为安庆一失,他的封地安徽就无险可守,长江上游也没什么大城市,湘军水师就可以顺流而下攻取天京。

    天王洪秀全也知道安庆必救,但是他手下也无兵,只派出杨辅清部两万人,李秀成和李世贤根本就是拥兵自重。洪秀全本来打算趁英法联军攻进北京之际,派李秀成率兵北上。但李秀成拒绝了天王的要求,他和侄子李世贤只想打下浙江和江苏一带,将自己的封地苏福省扩大。洪秀全让李秀成率部去救安庆,李秀成也很不积极,拖着不去。这时的洪秀全,也拿拥兵数十万的李秀成没办法。

    陈玉成部要想从桐城方向杀回安庆,必须经过集贤关,还得再次经过多隆阿的挂车河防区。

    陈玉成对杨载清说:“多贼十分善战,要是我们经过挂车河南下安庆,路是近点,但且不说能不能顺利南下,就算冲了过去,恐怕也会损损兵折将,四万人恐怕会死一半,到时候也没兵跟曾国荃部的贼军开战。”

    “这的确是一个比较伤脑筋的问题,我刚到安徽,不熟悉敌情,你说怎么办?”杨辅清问道。

    “要不我们绕道。到集贤关去不一定非得走直线!”陈玉成和杨辅清经过商议,终于想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经桐城西北的六安和霍山,然后南下英山和宿松,随后东进佯攻太湖,经小池驿、三桥镇、高河埠,攻占集贤关,逼近安庆外壕,直捣曾国荃后方,杀他个措手不及!”

    “好!就这么定了。”杨辅清觉得这行军路线可行。

    但这个路线,也相当难走,时间很长。这期间,曾国荃已经在安庆发动数轮攻击。

    曾国藩见安庆久攻不下,便带着康福等人亲到安庆城外视察。

    从东流到安庆,只有一百多里水路,曾国藩乘坐湘军水师的快船,午后便到了南门码头。

    曾国荃、曾国葆事先都不知曾国藩来前线,未到江边迎接,曾国藩他们悄悄地上岸,沿着外壕查看。

    城内城外都很安静。但见壕沟宽深,满插竹签,两道壕沟之间,吉字营的营房相连,炮台林立,不时见搬运弹药、拭刀擦枪的湘勇,间或也可见集合操练的哨队。

    快到安庆西门地段,酒店饭铺开始多起来,进进出出的大多数是醉得歪歪斜斜的湘勇官兵。饭店旁边是一家烟馆。曾国藩从小窗口向里面望:昏黑的屋子里,四处闪着暗淡的火光,土砖垒起的炕上,摊尸一样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烟客,旁边堆着解下的上衣佩刀,都是军营里的人!

    曾国藩刚转过脸,又见对面一座破烂的茅房前,站着三个抹粉擦脂的年轻女子正笑着向他招手。曾国藩气得转身便走,来到曾国荃的军营,叫康福进壕通报。曾国荃一听,忙带着弟弟和一批营官亲来迎接。

    曾国藩见两个弟弟,满面尘土,营官们身上也都脏兮兮的,知道他们吃了不少苦,不忍心指责,直到在接风宴上,才说出了自己刚才的见闻,并建议曾国荃严肃军纪,让官勇一律在壕沟内训练,有未经允许私出外壕者,斩不赦!

    “哈哈,大哥见笑了,壕外那些酒楼烟馆妓院,都是小弟特许的。吉字营围困安庆一年多,疲惫不堪,兄弟们都是人。我看还需要继续围下去。我让这些酒馆等存在,就是告诉长毛,我们湘勇就在这不走了。再围个五年八年都没问题。一切享乐,都是做给长毛看的。你想,安庆城里没吃没喝,不能玩女人,看我们天天这样快活,还不奔溃?”曾国荃哈哈大笑说。

    曾国荃带兵,确实和曾国藩不一样,军纪虽然差点,但是还是很讲人性享受的,每次破城,都抢劫三天。曾国藩屡次劝说,曾国荃都不听,说自己的手下都是粗人,贪财好色是本性,不用改。

    见安庆城外的生活真是清苦,曾国藩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督促曾国荃说,决战就快到了,让他做好准备。

    “大哥,放心,打仗我们吉字营可不含糊!”曾国荃说:“另外,有一件事请大哥协调解决。”

    曾国藩问道:“何事?”

    曾国荃说,“最近有洋人的兵船往安庆城里卖粮食。如果这事不解决,我们恐怕会功亏一篑。”

    曾国藩问道:“哦,竟然有这事?”

    曾国荃说:“洋人只认钱。杨载福说他们水师也不好干涉。”

    曾国藩找来杨载福一问,还真有这事,他略一沉思,对杨载福说:“以后你们水师再发现洋人的商船,就拦下来。”

    “拦截下来?洋人的商船恐怕不好惹,现在朝廷已经给了洋人在长江的通行和贸易权。招来洋人的军舰就不好办了。”杨载福有点为难地说。

    曾国藩说:“我们拦下他们,跟他们做买卖。可以出长毛的两倍价钱。”

    杨载福说:“洋人贪财,这方法应该可行。”

    洋人运粮的事解决后,安庆城里更加难过。陈玉成也快被逼疯了,决定发动强攻。

    曾国荃的壕沟,名不虚传,除了又深又宽的壕沟,壕沟两边还堆着高高的土堆掩体,险要的地段还砌上了围墙,而且还是内外两道双层防御工事,陈玉成和杨辅派人强行攻进曾铁桶的内壕,而叶芸莱也决定破釜沉舟,从对面向曾铁桶发起强攻,从内壕呼应陈杨联军。

    大规模的激战开始了,陈玉成和杨辅清分兵十余路,猛扑曾国荃外壕。

    叶芸莱也率军从安庆城内杀出,试图与援军会合。陈玉成和叶芸莱都把进攻重点放在西北方向,他们希望从这里打开封锁沟的缺口,会师以后联手摧毁曾国荃的攻城大军。

    一场生死大战开始了!

    “准备开炮!”曾国荃下令湘勇在离壕沟半里远的地方停下来,列队架炮。

    “放!”只听得一声号响,湘勇火炮、抬枪齐鸣,雨点般的子弹打在冲过来的长毛身上,溅出鲜血,有些子弹打在较松散的岩石,打得火花四溅。

    曾国荃财大气粗,舍得花钱,吉字营是湘勇中装备最好的部队,火枪火炮全部是从广东买来的,火炮射程远,火枪威力大,太平军死伤无数。

    陈玉成亲自上阵,手中军旗一挥,下令击鼓冲锋。

    “上帝保佑,天王护佑我们!”万名太平军吆喝着向前冲去,约摸冲出四五十丈远的时候,曾国荃下令开炮,火炮大作,弓箭乱飞,太平军饮弹中箭,一片接一片倒下,尸体堆积如山,却不能前进一步。

    陈玉成急得直跺脚,满脸灰尘,气呼呼地喊:“继续上,给我杀!”

    叶芸莱也下令不惜一切冲出城去,杀向吉字营。

    内外壕同时面临拼死冲击,这给了曾国荃不小的压力,他知道这是自己接受最严峻考验的时刻,必须拼尽全力,完成这最后的阻截,否则一年多来的努力,将全部付诸东流。

    为了激励士气,曾国荃亲自跑到前线督战,他嘱咐各营将士不要惊慌,等长毛进入射程后一起开火。

    湘军的近程射击,给太平军造成了重大伤亡。可是陈玉成救城心切,已经管不了这么多,疯了一样命令全体上阵搞车轮战,要不惜一切代价强行突破湘军壕沟。

    经过三天的激战,太平军的人海战术终于发挥了作用,杨辅清率一部分人踏着同伴的尸体,越过曾国荃部挖的外壕,进入湘军阵地。

    救安庆的希望就在眼前!陈玉成不禁大喜过望,不过很快就变成了失望:曾国荃的壕沟外壕里面还有内壕!

    而且由于越过壕沟的人数有限,加上叶芸莱没能同时突破内壕,杨辅清还是无法与安庆城内的胜利会师,只能独自与湘军争夺内壕。

    战斗已经到了最紧急的关头,曾国荃赶紧督率湘军增修营垒,奋力堵住缺口,以阻止更多的太平军越过内壕,同时他还组织敢死队对已经越过内壕的太平军展开围攻剿杀!

    杨辅清也豁出去了,他率部对内壕发动十多次冲击,试图打通进城通道,可是曾国荃手下这批手下,平时贪图享乐,打仗却也奋勇杀敌,贪功肯拼,太平军躺下了三千多名将士后,还无法突破内壕,只好退出曾国荃的反击圈,放弃外壕缺口。

    “不能退!辛辛苦苦一场空,死了这么多兄弟,我们不能退!”陈玉成心疼这么多将士倒在他面前,却还是没进展,对杨辅清吼道。

    “放弃吧,我们不能白白让兄弟们送死!”

    杨辅清说。

    “绝不放弃!”在接下来的六天里,陈玉成仍然不愿放弃,仍然率领他的部下,日夜轮番向外壕发动强攻,并趁机又在菱湖北岸修筑了十余座营垒,试图在攻击外壕的同时,从菱湖方向接济安庆城内的粮草。

    太平军虽然伤亡惨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再也没能越过壕沟,曾国荃的外号曾铁桶名不虚传,陈玉成也束手心急如焚,可还有一个人比他更急:叶芸莱。

    叶芸莱组织内壕破袭战,没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安庆城内早已没有粮食,太平军都在勒紧裤带与湘军血战,越来越多的将士因为忍受不了饥饿的折磨,跑出城向湘军投降。

    吃饭是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在极端饥饿的威胁之下,人所承受的不但是生理上的折磨,还有心理上的巨大恐慌,安庆城内军心浮动,陈玉成又迟迟攻不过来,叶芸莱面对军中越来越疯狂的投降风气,一时之间也无能为力。

    陈玉成连续强攻十天没有任何效果,但在安庆失陷之前他都不会轻言放弃,趁着湘军忙于阻击的时机将米粮装上小船,试图偷偷运进安庆城内。

    曾国荃部虽然忙于对付陈玉成和杨辅清的正面进攻,可是杨载福的湘军水师并没有放松对菱湖方向的监控。陈玉成运粮的小船,被湘军水师副将蔡国祥截获,没能运进城去。

    “九帅,是时候了,我们该主动出击了!我愿意打头阵!”程学启的很多部下跑出来投降他了,他通过自己原来在城内的兄弟了解到,安庆城内的粮荒没能得到改善,军心散了。

    “好!”曾国荃考虑了一会,决定接受程学启的建议,组织强大兵力对安庆发动最后的总攻!

    曾国荃命令吉字营的湘军在菱湖南北两岸修筑四个营垒,命令水师协同防守,彻底切断安庆内外的联系。就在这一天,程学启负责的北门地道正好竣工,并且已经埋好地雷,只等曾国荃一声令下,就可引爆炸药,炸开城墙,杀进城去。

    半夜时分,连续作战的太平军已经疲惫不堪,他们已经放缓了攻势,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来日再与湘军好好地打一仗。曾国荃认为这正是攻城的绝佳时机,下令程学启引爆炸药炸开北门城墙,然后指挥湘军杀进城去,与此同时杨载福水师也从江面登陆,前后攻击叶芸莱部守军。

    安庆守将叶芸莱,已经连续十几天没有合过眼,安庆被围攻两年以来,他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和耐力,在弹药和粮食极度缺乏的情况下,坚守安庆。叶芸莱是完全有机会突围而出的,但他放弃了很多这样的机会,他知道安庆是陈玉成的命根子。

    曾国荃见叶芸莱部不好对付,便想起了围三缺一的兵法,主动撤去一角,让包围圈空出一个缺口,希望叶芸莱趁机逃遁,他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坐收空城。

    可是叶芸莱不会让曾国荃捡这个便宜,他已经下定了与安庆共存亡的决心,始终没有产生过弃城逃命的念头,随时做好了与湘军血战到底的准备。

    程学启炸开了北门,叶芸莱集合了队伍,看着整齐地列队在他面前的兄弟,因为长期缺粮而造成营养不良脸色蜡黄,再加上睡眠严重不足,有些兄弟拿着武器的双手已经在微微颤抖,还有一些甚至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这些可怜的将士们,已经被两年来的围攻折磨得几近虚脱,拼劲全力吼道:“兄弟们,我们一起与湘贼死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叶芸莱率领着一万多名饥饿之兵,与在城外以逸待劳,凶如猛虎的吉字营在安庆城中展开最后的巷战,有些太平军几乎只举行了抵抗仪式就自行晕倒在地,头颅被湘军士兵割了成为现成的战利品。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一万多安庆守军对付两万吉字营湘军和湘军水师,很快这成了一边倒的大屠杀,除了安庆副司令官张潮爵乘船逃脱不知所终,其余太平军将士全部惨烈死于巷战之中。

    安庆大战最后的战役结束了!血色的残阳西下,街道上死去的太平军将士,一个个骨瘦如柴,倒下的姿势各异,他们用生命宣告了安庆的沦陷,也预示着天国的命运,如同下山的夕阳,余晖不多了。

    天国的黄昏,已经开始了!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安庆城破

    那天,安庆城破,杨载福率领所部内湖水师由南门码头上岸,彭玉麟率领水师数百条战船奔向菱湖,收拾战场,菱湖上漂浮的太平军、湘勇的尸体,几乎占了半个湖面。

    吉字营尽管攻克了安庆,曾国荃内心深处没有原先想的那么高兴,他没有多想,照例给湘军放了三天假:这三天里吉字营可以随意抢钱抢粮抢女人,这是他的规矩,城中的杀戮也一概不过问,他对安庆老百姓的死活,没有兴趣,率部进驻了原来的英王府。

    到了安庆城破的第五天早上,长江上风平浪静,曾国藩才带着一班文武幕僚乘船东下。下水船行得快,从东流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安庆南门码头。

    曾国荃、曾国葆、杨载福、鲍超、多隆阿,还有韦俊、程学启等将领,早已在码头上等候了。

    “大哥,你终于来了,兄弟们都盼着呢。”曾国荃迎上去说。

    大捷之后重逢,曾国藩满面红光,微笑着看着众人,突然他发现欢迎的人群中缺了一个人,那就是彭玉麟。

    “他带人到池州府去了,听说四眼狗跑到那边去了,估计过几天就回安庆。”曾国荃答。

    寒暄之后,曾国藩准备从南门进城。安庆城的九门,数南门最为高大、宽阔、这一年多来南门一带仗打得少,破坏不大。曾国藩选定从南门进城。曾国荃早命人在南门外扎起了一座高大的牌坊,牌坊上装饰着松枝、绸花,并悬挂着四个大长串的红灯笼。

    胜利之师入城,必要的仪式是必要的。担任南门外指挥的是吉字前营分统李臣典,从小在湘乡荷叶塘外婆家长大。人生得孔武有力,打起仗来,冲锋陷阵,很是勇敢,从曾国藩的身边来到吉字营后,极受曾国荃的器重。为把这次入城仪式办好,李臣典早早地便作了安排。他站在城楼上,远远地看见前面一列约有三四十顶轿组成的队伍,逶迤向南门这边走来,立即下令作好准备。曾国藩的绿呢大轿离城门还有百把丈远的时候,南门外排列的十座火炮,相继对天发射。一声声闷雷般巨炮,惊得鸟飞兽走,附近的人纷纷躲进屋里。入城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威严肃杀。火炮声停下来的时候,轿队已来到城门口。李臣典率领百余名吉字前营的营官哨官,穿着整齐的武官服,笔挺肃立在城门的两边。

    曾国藩忙吩咐停,他从轿中走出,双手抚摸着李臣典的肩膀说:“李分统,你们为朝廷收复名城,厥功甚伟。诸位大功,我已向皇上申报了,想不久御赏即可到来。本督先恭喜诸位。”

    “多谢总督大人,我等誓死追随大人。”李臣典向曾国藩下跪行礼道。

    曾国荃将两江总督衙门安排在荣升街的英王府。自咸丰三年安庆被太平军占领后,八年

    来,历任安徽巡抚都无力将安庆收回。咸丰六年,检点陈玉成奉命为安庆主将,将原巡抚衙门改建为检点衙门。以后,陈玉成的官位不断升迁,检点衙门也就跟着改为成天豫衙门、英王府。太平天国讲究修缮官衙,英王府于是成了安庆城内第一富丽堂皇的建筑。安庆将破时,曾国荃忖度英王府里一定藏有不少奇珍异宝,遂下了一道命令,任何官衙都可打劫,唯独不准进英王府。城破的当天下午,曾国荃便带着人匆匆来到英王府,因为太平军实行的是圣库制度,英王府里面有不少珍宝。他指挥勇丁把这些东西全部装进一间屋子,然后贴上封条,派几个勇丁日夜把守。从南门到英王府沿途大街小巷都已清扫干净,每隔十步八步便站着一个执刀持枪的湘勇,气氛森严而威风。但是,街上却看不到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曾国藩的轿队在英王府前停下。“英王府”三字横匾早已砸烂,换了两江总督衙门黑底金字竖牌。长毛擅长宣传,原来英王府里到处涂画着有关天父天兄的宗教画和赞美天王、英王及歌颂太平军军事胜利的各种壁画。曾国荃命人将它们全部用白石灰粉刷一白,上面写了一些字,比如“清正廉明”,都是曾国荃亲自写的。

    曾国藩看了,夸曾国荃说:“老九,你的书法不错,不比我的字差,看来你带兵打仗也没生疏。”

    “大哥,过奖了。”曾国荃笑着说。

    曾国荃带着曾国藩进了卧室,指着屋里摆的东西说:“这是过去四眼狗住的地方,大哥看哪

    些要得的就留下,哪些不行的,我叫人搬走。”

    曾国藩环视卧室内四周,见卧房布置得颇为豪华奢侈,皱紧眉头说:“屋子里的东西一件不留,统统搬走。把我的那几口竹箱抬过来,再寻一张旧床,几条旧桌椅板凳就行了。”

    曾国荃哈哈大笑,说:“大哥既不要,就抬到我的房子里去吧,让我乐得享受几天。”

    曾国荃笑着一挥手,立时过来十几个亲兵,一窝蜂似地把屋子里的用具抬了个精光。

    曾国荃在英王府里摆下丰盛的酒席,酒桌上,曾国荃对曾国藩说:“大哥,有件要紧事跟你商量。”

    “什么要紧事?”曾国藩问。

    “大哥,过几天,待城内略微安定后,吉字营让六哥代管一下,我回荷叶塘休息一段时间。”曾国荃笑着说。

    “论你前段的劳累,是应当回去休息。”曾国藩望着九弟黑瘦的脸,说:“不过,四眼狗未灭,你要乘攻克安庆的军威,将四眼狗的人头拿下。”

    “大哥,仗是打不完的。大哥的教导,我都记在心底,惟在军办事,若不趋功利一路,有时多窒碍难行。”曾国荃压低声音说:“实不相瞒,我此番回荷叶塘,名为休养,其实是要把从安庆抢来的财物运回去。”

    “你这次聚敛了多少财宝?”曾国藩知道曾国荃每次打完胜仗都要运财宝回家。

    “全部封存在后院一间屋子,少说也值二十万两银子。”曾国荃给曾国藩夹了一块鲍鱼,面露喜色,说,“我已想好了。用旧木板钉五十口大箱子,外面再放些旧书,用船运回乡,别人问起,就说运书回家。”

    “啊?为何这么多?”曾国藩面有愠色。

    “四眼狗的府上钱多。另外,你来之前,我让弟兄们抢掠了三天。”曾国荃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将实情告知了曾国藩。

    “沅甫,你不能这样做。”曾国藩满脸正色地说,“你如何能将这笔巨款私自运回家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就不怕别人指责你私吞贼赃?别的将领对你早就有点不满了。说我任人唯亲,大功劳都让给你。”

    曾国藩说的是实话,曾国荃半路出家,以一个乡间秀才之身投笔从戎,却建功极速,很快取得了与鲍超、彭玉麟等湘军名将平起平坐的地位。这离不开曾国藩在扩军和供饷方面的“破格关照”,在战略战术的具体安排上,曾国藩也往往偏向自己的兄弟,将拿下安庆任务交给曾国荃,多隆阿等人也有意见。

    “哈哈,大哥,你不说话,谁敢乱咬舌头?”曾国荃没把别人的看法当一回事,说:“军兴以来,不论是八旗兵,还是绿营,哪个带兵的将帅不私吞贼赃?哪个将领几乎个个肥得流油?就拿我们湘勇内部来说,又有几个将领不将金银运回湖南老家的?我们老家的黄金堂太小了,比好多人的府邸都寒碜,是该修一修了。”

    曾国荃是身经百战的湘军虎将,与太平军打过不少硬仗和恶仗,刀口舔血可不止一回两回,拎着脑袋出生入死也不止一天两天,所以他的性格一直不遮掩,也不忸,爽爽快快。曾国荃贪财也不像其兄曾国藩那样谨小慎微,生怕非分横财会烫手,他只信得过“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十二字箴言。而且,原则上能捞多少就捞多少,决不手软,甚至捞过了界,仗着他是曾国藩的弟弟,也无所顾忌。曾国藩听曾国荃说了实话,也没有特别生气,他知道吉字营就是靠破城之后抢金如土来打仗的,但就这么运财物回老家,他仍然觉得不妥当,便劝曾国荃说:“老九,你这次立了这样大的功劳,我想皇上必定会有厚赏,估计会封臬司,也可能是藩司,何必要授人以口实呢?”

    “大哥,说实话,我不需要你那样的虚名。”当过几年统帅的老九,已不像过去那样唯大哥之命是从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他跟曾国藩说话,口气和神态还是十分恭敬,“当官不当官我也无所谓,只要吉字营能打仗,朝廷就不能不升我的官!我们曾家兄弟要是名声都像你那么好,不贪财不好色,朝廷一定会觉得我们另有所图。”

    曾国荃的话虽欠含蓄,但说的是实情,曾国藩一想也是,半天没有说话。

    “大哥,我知道你是要做一个无半点瑕疵给人指责的圣贤,但家产不能不置,你又不想子侄们做官,他们的饭碗不能不考虑,至少要买一些粮田。这种事大哥你就莫插手,让我来做。我来承担别人的骂名。再说,安庆城里的东西都让吉字营弟兄们抢了,伪英王府的东西归我们也不过分。”

    曾国藩听曾国荃这么一说,倒是心宽了,如释重负,脸色缓和。于是曾国荃拿出一叠宣纸,说:“大哥,这是吉字营的保举名单,各营将士都在催发,你赶快过过目吧,这次立功的人不少!”

    曾国藩接过来,一张张地翻看,保举单上的名字,曾国藩大部分不认识,也弄不清各人

    的功劳如何,曾国荃保举人也比较随便,每次都是长长的一串。

    曾国藩也明知其中必有许多不实之处,也无可奈何,他没法一一核实。曾国藩沉吟片刻,提起笔来,写了两个字:“照缮。”

    当天晚上,曾国藩便上书朝廷,为安庆大战的有功人员请赏,他上奏说胡林翼的功劳最大,然后为杨载福、彭玉麟、曾国荃等人请功,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床上休息。第二天他破天荒睡着了没有早起,一直到下午才起床吃饭,没想到彭玉麟这时就来到了安庆。

    曾国藩换了一身总督官服,彭玉麟见到曾国藩,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啦?雪琴,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好?”曾国藩关切地问。

    彭玉麟正色道:“我来请涤帅诛杀一个人!”

    “杀谁?”曾国藩问道。

    “你的九弟,吉字营统帅。大帅这两天没看到安庆街道上一个百姓都没有吗?”

    “啊?是这样。怎么回事?”曾国藩大吃一惊,彭玉麟、曾国荃,一个是湘军水师最重要的将领,一个是湘军陆师最重要的将领,在攻下安庆过程中,两人都扮演了重要角色,相互配合默契。以刚直著称的彭玉麟为什么要诛杀老九呢。

    原来,彭玉麟与曾国荃交恶的开始,就是在曾国荃攻陷安庆以后。曾国荃率领湘军攻克安庆后,即展开大规模的屠杀,不仅是太平军,而且遇到的男女老幼百姓,也一律杀死,尸体全部丢弃到长江中。彭玉麟收拾战场,见到很多百姓的尸体,得知是曾国荃下令屠城三天,非常愤慨,便请求曾国藩大义灭亲,诛杀曾国荃。

    曾国藩了解到事情原委后,叹了一口气,对彭玉麟说:“我也带了十几年的兵,吉字营有哪些弊端,还不知道吗?这次安庆大战旷日持久,前后两年时间,他们也是痛恨安庆百姓支持长毛罢了。吉字营很多兄弟的家人和朋友都战死。我刚向朝廷为他们请功,这次就算了,不追究了。”

    彭玉麟一看曾国藩就明显偏袒吉字营,知道事情如果再扩大的话,可能导致他与曾国藩决裂,于是他不再对此事发表意见。

    就在这时,外面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曾国藩深感突兀,让彭玉麟陪他出去看看,刚出房门,康福捧着一个木匣正从大门口走来:“大人,朝廷来了紧急公文。”

    曾国藩接过木匣进了屋,打开木匣,是一份兵部加密公文:“咸丰皇帝已于七月十六日驾晏热河行宫,皇长子载淳即位为新主。大行皇帝临终前托孤于八位顾命大臣,他们是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六额驸景寿、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奉上谕,各省将军、督、抚、都统概遵成例,不要来热河叩谒梓宫。”

    这突发的大事,让曾国藩一下子不知所措,他想起曾纪泽还带着湘军洋枪队在北京勤王,发生这么大的事,曾纪泽没事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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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6年,在湘军和太平天国的战火硝烟中,一位年轻人穿越而来,逆天改命,复兴中华!龙腾1856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腾185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腾185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