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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羽落凡心     龙腾1856txt下载     龙腾185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天京会战(2)

    李秀成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围打曾国荃的两万人,但这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可是湘军一天不撤走,天王洪秀全在天京城里就如坐针毡。天王每天都催李秀成尽快赶走曾国荃部,不容他慢慢围攻。

    天时也对李秀成不利,他要想长期围困曾国荃部,自己二十万人也需要粮草接应才行,但是此刻天京城里本来就缺粮,冬天马上就要来临,天王洪秀全不找他要粮就不错了。另外,二十万人的冬衣也没有着落,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冷起来也会冻死人的。

    李秀成最后决定,跟曾国荃全面决战,让湘军顾此失彼。1862年10月,李秀成发动了第一次全面攻击,打击曾国荃的东西两翼。东翼是曾国荃的主力,西翼是曾国荃的粮道,只要搞定其中任何一个,曾国荃部就得撤离南京。

    “兄弟们,试试我侄儿从上海给我们买来的洋枪洋炮。”李秀成率军从东西两翼猛攻的时候,曾国荃告诉手下将士,让长毛靠近了再打。

    李秀成运用的是人海战术,这一套面对曾国荃部下的洋枪洋炮根本不管用。他们一靠近,湘军的射击乱打也能打得准,排炮的威力也非同小可。

    在湘军的枪林弹雨中,李秀成指挥太平军听到炮响就卧倒,等湘军打完了要填充弹药时再前进,但这种打法,说到底吃亏的还是太平军。损失惨重的李秀成,决定不与湘军决战了,在切断曾国荃的粮道上猛攻,目标锁定湘军西线江心洲。李秀成指挥太平军抄袭江心洲后路,意图切断曾国荃的交通线。曾国荃命令湘军连夜开工,加班加点,修筑了十几座营垒,与太平军在洲上对峙,确保粮道通畅。

    全面进攻打了六天,曾国荃营垒丝毫未动。李秀成低估了湘军吉字营的防守能力!最终,李秀成也决定使出洋枪洋炮对付吉字营,他集中了太平军全军的洋枪洋炮,重点打击湘军东路曾国荃主力。

    李秀成长期在苏南与洋人打仗,缴获了不少洋枪洋炮,洋枪有两万多杆,还有不少开花大炮。李秀成凭着炮火优势,指挥太平军向湘军发起猛烈冲锋。曾国荃深知洋枪洋炮的厉害,不敢出来应战,只是命令兵将死守阵地,投掷火球、施放枪炮,拼命抵抗。这种打法,双方都伤亡惨重,但战事仍激烈进行,没有进展。

    10月22日,李秀成继续加强攻击力,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太平军将士在炮火支援和掩护下,用木板顶在头上,弯腰迂回前进,躲避湘军枪弹,齐声呐喊,冲到壕前,用草把填壕,试图冲进湘军阵地展开肉搏战。

    “兄弟们,跟我上!”曾国荃见李秀成要玩命肉搏战,脱掉外套,冲到壕前,亲自督战,鼓舞士气,拼死挡住太平军前所未有的强大攻势。

    战火无情,枪炮无眼。正在督战的曾国荃只见左脸一热,随即嘴角一阵甜味,还夹杂着淡淡的咸味。鲜血和着尘土,沾满了曾国荃的面颊,他用手一抹一甩,用湘乡话狠狠地骂了一句,继续组织将士还击。湘军将士在曾国荃的感染下,虽然眼看自己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倒下,却并没有胆怯退缩,反而越战越勇,终于没有让太平军越壕沟一步。

    经过一天的激战,曾国荃部伤亡惨重,简单处理一下被弹片划伤的口子后,他带着各营营官,逐营视察安慰,激励士气,安排加固工事,补充弹药。战斗还没有结束,明天还得继续。

    经过一夜的短暂休整,曾国荃带领湘军重新回到战斗岗位。就在战事逐渐升温的紧要关头,侍王李世贤带领三四万生力军,也从浙江赶来为李秀成助战。

    兵力上进一步占据优势的李秀成,再次指挥太平军掀起了第一次进攻,他一边加大正面攻击力度,一边趁着湘军注意力被地面部队吸引的机会,开始玩起了地道战。

    曾国荃见太平军四处挖地道,担心防不胜防,便在壕沟围墙内再挖一道壕沟,再砌一道围墙。就算太平军的土营将士,能够洞穿第一道壕沟和围墙,也不可能再有力气穿越第二道防线。

    李秀成指挥太平军将士,每人带着一个装满土的木箱,冲到湘军壕边,垒成一条木箱墙,作为临时的掩体,然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偷偷在木箱砌成的墙体下面开挖地道。

    面对李秀成的上下两层的立体攻击,曾国荃两头应付,一面组织兵力开展地面阻击,一面挑选精锐破坏太平军的地道。就这这时,一直被太平军打得喘不过气来的曾国荃发现太平军西线营盘有所松懈,他迅速组织了三支冲锋队,向太平军西线营盘发动突然袭击。太平军猝不及防,十二座营盘被湘军冲破,死伤惨重。

    不久,李秀成亲自指挥下,湘军壕墙被太平军土营的火药炸开了两个缺口,太平军将士闻声而动,在一排又一排的炮火支援下,他们一边呼啸呐喊,一边冲向湘军阵地。曾国荃一直坚守阵地,打到了十一月,眼看就要顶不住了,曾纪泽带了三千援军从水路抵达雨花台前线!

    眼看太平军就要冲进缺口,李秀成喜出望外,可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只见曾纪泽又带着大批淮军突然杀到,在缺口处用枪炮猛烈回击太平军。由于挨得太近,曾纪泽部下的武器杀伤力达到了极限。在淮军杀伤力最大化的打击下,太平军即使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亡上万人,还是没能冲破湘军防线杀进缺口。

    李秀成眼看机会难得,继续组织太平军精锐连续发动了五六次强力冲锋,但是都被曾纪泽的援军挡在了缺口之外。这一次,跟曾纪泽来雨花台的淮军将领是刘铭传,这一战,他的指挥作战能力得到了曾纪泽的认可。

    就这样,李秀成精心组织和策划的一个月天京会战,没能攻破湘军阵地,最终宣告失败,李秀成已经没有太多生力军能够再次发动对曾国荃的大规模强攻。

    而且湘军由于后勤补给线一直没有受到致命破坏,后方接济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吉字营越打越来精神。

    李秀成原本派了陈坤书负责断了湘军的粮道,可是没想到他在金柱关一带被彭玉麟水师打得节节败退,未能实现既定作战目标,所以曾国荃一直能够通过水路得到曾国藩为他筹集的粮草和弹药,与李秀成在阵地上顽强地打消耗战。

    李秀成不想再与湘军正面冲突,这种人海战术伤亡太重,再这么打下去,自己这点家底弄不好都得赔上。

    李秀成也开始挖地道作战,太平军开挖的洞口,一般都选在离湘军很远的偏僻处,并且在挖地道的同时,利用地面炮兵部队进行掩护,让湘军的听地法失去用武之地。但太平军土营的土方作业,依然没有骗过精明的曾国荃,他以针尖对麦芒,地道对地道。

    1862年11月5日,湘军中有个叫做刘南云的将领,终于第一个挖穿了太平军的地道,与太平军在地道里狭路相逢。

    狭路相逢勇者胜,相期不如偶遇,湘军和太平军在地道里不期而遇,当即就在地道里打得你死我活。

    有了刘南云这个成功的案例后,曾国荃就命令湘军成天到处转悠,到处开挖地道,竟然把太平军挖的绝大部分地道都挖穿了。挖穿之后,湘军就拼了命地往里面又是熏烟,又是灌水,结果太平军多数地道都是半途而废,成了烂尾工程。

    在湘军的反攻下,太平军的地道还没能靠近湘军壕沟,就被湘军破坏。正在作业的太平军土营士兵,有很多当即就被湘军杀死。曾国荃甚至还指挥湘军,对太平军的营盘发动突然袭击,摧毁了太平军靠近阵地的几处营垒。

    李秀成率部二十余万打了四十多天,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部队死伤数万,弹药耗费无数,粮草不多了,再打下去,等曾国藩的援军一到,李秀成估计自己就会变成第二个陈玉成。1862年11月26日,李秀成以进为退,向曾国荃发动了最后一次强攻,随后命令部队全部撤出战斗。

    尽管李秀成的撤退布置周密,11月25日,曾国荃就得到了李秀成即将撤退的情报,已经做好了偷袭的准备,结果果然顺利得手,被他摧毁了太平军十几座营盘。

    李秀成从天京雨花台撤退,心情也非常复杂。本来他是不想打天京会战的,结果被洪秀全臭骂了几顿后,不得不调集太平天国的几乎全部精锐,希望能够毕其功于一役。可是,天京会战,结局却以太平军失败告终,天王肯定不会轻饶他。

    果然不出李秀成所料,雨花台战役的半途而废,让洪秀全大为光火。李秀成当即就被洪秀全叫到金龙殿,当面狠狠地痛骂一通。骂完之后,洪秀全还把他的忠王爵位革掉,指示李秀成立即到江北联络各部太平军,收复天浦省,收集粮草接济天京,然后北上攻打湘军老巢安庆,以解天京之围。

    李秀成一听,就知道洪秀全这条“进北攻南”指示不太靠谱。这种“围魏救赵”的伎俩,早在援救安庆时就已经失效,如今老调重弹,恐怕不会奏效。况且这次北进除了吸引曾国荃,恢复皖北根据地,还要筹集粮食运到天京缓解饥荒,这不是天方夜谭么?李秀成原本是要回到苏福省去,当时曾纪泽已经又率淮军去攻打苏州了,苏褔省也岌岌可危。但当时天王洪秀全正在气头上,李秀成没敢吱声,就答应了洪秀全,赶紧蔫头耷脑跑出了金龙殿,赶紧离开天京,不然天王一生气自己的小命也难保。

    李秀成觉定先离开天京,走一步算一步。出了天京后,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违抗天王的意思,只好阳奉阴违,点齐先头部队渡江,执行“进北攻南”的天王战略。

    1862年12月1日,李秀成命令章王林绍璋、对王洪春元、儿子李容发率领数万先锋,渡江北进,杀向安徽,挺进湖北。他们必须要拿下浦口和江浦,这是天京北岸交通线的必经之地,被洪秀全改名叫做天浦省。此时镇守两浦的清军将领,正是投降清朝的李世忠。李世忠投降胜保后,被提拔做了江南提督,负责江北两浦的防务。

    太平军前锋对李世忠的底细,当然非常清楚,所以不想与他做过多纠缠。洪春元指挥太平军,一面围攻李世忠大营,一面率领主力冲过两浦,四天之内,连续攻占皖北西部的含山、巢县、和州三座城市,随后又进占铜城闸和东关这两个战略要地。

    李秀成的太平军前锋向江北突进的同时,洪秀全还让江南的几支太平军游击队向江西挺进,牵制皖南鲍超等部湘军,配合主力行动。一支是襄王刘官芳,从徽州、宁国出发;一支是奉王古隆贤、匡王赖文鸿,从太平和祁门出发;一支是堵王黄文金、孝王胡鼎文,从青阳、石埭出发。

    曾国藩一边嘱咐江北各地驻防部队严防死守,一边绞尽脑汁把各地能调动的一些小部队,尽量调到江北前线去堵截太平军。被调动的部队基本上属于边角料,规模都不是很大。一支是周惠堂的两营,共一千多人,增援西梁山和裕溪口;一支是从芜湖抽调的总兵李昭庆,率领张树声五营士兵,增援无为;一支是李续宜手下的提督萧庆衍,从河南固始率八营湘军增援庐州;一支是毛有铭的七营湘军,增援巢县。

    曾国藩将增援的重点放在无为、巢县和庐州一带,阻挡太平军西进。可是,曾国藩的调兵遣将已经落在了李秀成的后面。安徽的含山、和州与巢县已经被李秀成前锋攻占。

    1863年2月底,李秀成才率领大军渡江与前锋会合,正式实施“进北攻南”战略,西征正式开始!跟随李秀成参加第三次西征的有三十万人,将领有纳王郜永宽、养王吉庆元、纪王黄金爱、武王汪有维、爱王黄崇发、顺王李春发、相王陈潘武、护王陈坤书、顾王吴如孝等。

    曾纪泽得到李秀成主力渡江北上的消息,大喜,告知曾国藩,三个月内,他一定率淮军拿下苏州,搞定苏南战场。(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敲打洋人(1)

    就在曾纪泽筹划指挥淮军反攻苏州之时,浙江巡抚左宗棠觉得楚勇人少,请求曾国藩就近调兵增援攻宁波。曾国藩写信给曾纪泽商办此事。曾纪泽此时也无兵可抽,于是调华尔率洋枪队火速入浙,会同左宗棠的楚勇收复宁波。

    华尔是美国人,诺维奇大学肄业生,曾受军事训练,后在海上及中南美洲从事冒险活动。当时西洋军人的国家观念不是很重,他曾投法**队任中尉,参与了克里米亚战争。咸丰九年,华尔来华,在清军水师炮船“孔夫子”号当大副,后在上海候选道杨坊赞助下,招募洋人组成洋枪队,任领队,不久加入中国籍。

    当时,洋枪队有人众五千余,大多数为洋人,小部分从上海当地招募。洋枪队由英**官教练,用洋枪洋炮洋船装备,颇具实力。洋枪队始以苏松太道吴煦为督带、记名道杨坊与华尔为管带。杨坊不久改任地方职,但仍随洋枪队作战,洋枪队遂加委美国人法思尔得和白齐文为副管带。洋枪队除马、步二军外,还有舰队和炮队,完全按照外**队的建制组成,耗饷甚巨。

    曾纪泽对利用洋人打仗并不反对,但是一直想敲打洋人,寻找裁削洋枪队的机会,想把节省下来的饷银用来壮大淮勇。

    曾纪泽要调洋枪队去攻打宁波,没想到第二天,华尔就递进来一份欲扩大洋枪队人数、增加洋枪队饷银的呈文。

    曾纪泽把华尔的呈文收到箱子里,不着一字;华尔虽三番五次地催办,曾纪泽道:“宁波事急,你若不去,本官就遣吴煦与杨坊共同统带洋枪队去宁波;若你们畏惧不前,巡抚衙门正好就此奏请清廷裁削洋枪队。”

    华尔这才从命,其实他也想给曾纪泽一个能战的印象,希望扩军成功。吴煦与杨坊照例随舰队行动。

    太平军听说洋枪队来袭,先在慈溪预伏下重兵,然后放出一小股人马来与洋枪队交战,诱其进入伏击圈。

    华尔不知是计,率洋枪队一路追打,一直跌进慈溪的埋伏圈里,周围随后便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来。双方激战三昼夜,洋枪队伤亡过半,眼见尸体增多;太平军也损失一万余众。

    这时,左宗棠急率楚勇来攻,一路猛打,太平军只得撤围。洋枪队开始收拾战场,掩埋尸体。华尔拎着指挥刀,一边巡视,一边杂七杂八地骂个不停,不时地还对躺在地上的太平军踢上一脚。

    副领队白齐文这时用英文说道:“华帅,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里到处充满着血腥气,闻起来让人浑身都舒服不起来呀!”

    白齐文话音刚落,不远处,太平军一个还没有死的士兵举起枪,一颗流弹忽飞来,正中华尔的脑袋。华尔一跤扑倒,再无声息。

    白齐文吓得脸色巨变,半天醒不过神来,他身边的洋枪队士兵赶紧补枪,将那个开枪的太平军脑袋射成了马蜂窝。

    白齐文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天哪,这里太恐怖了!太可怕了!”

    白齐文带上华尔的尸体,率余部乘船退回上海。法思尔得统率二百余常胜军驻防慈溪。吴煦、杨坊回上海见到曾纪泽,隐去慈溪被围一节不提,只对洋枪队如何奋勇大加宣扬,他们按着白齐文的吩咐,对曾纪泽道:“华帅临终时,一再留话,让白齐文接管常胜军。”

    于是,曾纪泽上折为华尔请恤。因华尔留有遗言,他死后,常胜军交给副领队他的美国同乡白齐文接管,所以决定暂时让白齐文做领队,以为权宜。

    华尔战死,英国方面提出派员接管常胜军。曾纪泽对美国人的印象比对英国人的印象要好,不答应,仍令吴煦会同杨坊督带洋枪队,暂委白齐文为洋枪队临时管带,法思尔得为副管带,参将李恒嵩仍为监军。

    白齐文见曾纪泽只是让他临时管带洋枪队,知道曾纪泽还不信任他,于是连夜去拜访薛焕,花重金在薛记古玩铺购货,求薛焕帮忙。

    清廷任曾纪泽为江苏巡抚,薛焕仍以钦差大臣在上海办理洋务。老谋深算的薛焕,想拉拢洋枪队,对白齐文道:“我大清的事情,有时取决权并不在自己人手里,偏偏掌握在你们这些外国朋友手里。明儿,本官要请英国水师提督何伯、陆路提督士迪佛立吃饭。本官让何伯与士迪佛立去巡抚衙门为你求情,再免去法思尔得副管带一职,这个管带的实缺,不就稳捏在你手里了?到时候,你只要听我的就行。”

    “只要我接管洋枪队,一定听大人你的。”白齐文笑着说。

    白齐文走后,薛焕马上便把英国水师提督何伯与陆路提督士迪佛立请进通商衙门,许以重利,请他们到曾纪泽面前去为白齐文说情。

    何伯、迪佛立满口允诺,但并不到巡抚衙门,而是直赴常胜军大营来见白齐文。白齐文知道他俩的来意,便拿出一万两银子分送给他们。何伯、迪佛笑眯眯地收下,这才来到巡抚衙门求见曾纪泽。

    洋人大多性直,讲话不大会绕弯子,何伯开门见山地说:“曾大人,我们赶来见您,就是想告诉您,关于常胜军的领队人选。我们以为,常胜军的领队人选,既不一定非要英**人,也不一定要其他的什么人,白齐文将军就非常合适。白已经加入了贵国国籍,贵国又赏了他三品顶戴,我们放着这样一位勇略超群之人不用,又用谁呢?我已奉我国女王之命即将离任回国休假,我匆忙赶来向您推荐白齐文,是完全为了贵国的利益!”

    士迪佛立也道:“白齐文自小受过很好的军事教育,我也同意推荐他领导洋枪队。而且,法思尔得这个美国人不是很可靠。据鄙人了解,法思尔得的父亲是个鞋匠,非常吝啬。我们英国方面,正在考虑撤换他这个副领队。”

    曾纪泽见他们来得太快,反而不着急,道:“本官只和华尔接触过,与白齐文、法思尔得尚未谋面。待本官院见过他们之后,再作决定如何?”

    话毕,曾纪泽便吩咐人摆酒,二人饭毕离去;但不久,何伯与士迪佛立又转回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大胡子高个子的中年洋人。

    何伯用手指着大胡子洋人说道:“李大人,您说还没有见过白将军。看,鄙人现在把白将军给您带过来了。您这回该满意了吧?”

    曾纪泽见那白齐文,生得牛高马大,满面的胡须衬托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印象,笑问何伯:“何军门,法思尔得怎么没有来呀?本部院的靴子坏了,想找个人给修一修。”

    白齐文抢着答:“禀抚台李大人,法思尔得按鄙人的指派,率部分常胜军,正在慈溪一带防守。”

    何伯道:“李大人,您这回可以放心了吧?您的任命还没有下达,白将军已经担负起领队的责任了。常胜军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没有白将军这样的人来做领队,怎么可以呢?何况,这也是华尔遗命!”

    曾纪泽权衡再三道:“好吧,本官就答应二位军门的请求。白将军就权做常胜军的领队,待朝廷正式下旨后,再正式实授。”

    当时,常胜军只剩三千人,白齐文想在短时间内重振洋枪队的威风,这就需要招募新勇,向督带杨坊提出自己的设想,杨坊不敢做主,他们一同来到藩司衙门见江苏藩司吴煦。

    白齐文用生硬的中国话道:“吴大人,不瞒你说,常胜军宁波一战,元气几乎丧尽,不补充起来,如何再战?你要尽快给我拨五十万两银子!”

    吴煦吃了一惊,忙问道:“不过是募勇,怎么要这么多银子?”

    白齐文道:“这个月的饷银已经欠了七日,你把这个月的饷银发下来,那么下个月呢?下个月就得提前七天把饷银给我们。你算一下,这两个月的饷银就是八万两,再加上补充人马,要补充枪支、弹药,这又是多少银子?我们是在为你们国家打仗,我们的饷银你是不能拖欠的!”

    吴煦赔着笑脸道:“白帅先不要急,您的终归是您的。不过,现在是曾纪泽署江苏巡抚。他这个人,不同于薛大人,藩库以前怎样,现在怎样,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本官支持您募勇,购械发饷。可本官丑话先说在前头,曾大人那里是否同意,本官可没有把握!”

    白齐文道:“这好办得很!吴大人现在就同杨大人去抚台那里,我可以在这里等。我刚任管带,不好向曾纪泽开口!”

    吴煦和杨坊对望了一下。杨坊小声对白齐文道:“白帅,方伯适才已经讲了,您是在帮我们打仗啊!我们亏谁,也不能亏了您不是?你先回营吧。”

    白齐文起身道:“好,我就只好回军营去等。我已经在乡下插起了募勇的旗号,到时候你们可不能耍赖。”

    杨坊笑眯眯地陪白齐文走出去。吴煦松一口气,刚要喊人沏茶,一名差官大踏步进来,双手把札子呈上,禀道:“禀藩台大人,总督衙门札子到了,抚台大人着大人作速办理。”

    吴煦把札子接过来,提笔给差官批了回文。待差官走出去后,这才不慌不忙地拆开札子观看。这一看,却又把他大吓一跳,总督衙门把江苏依例划拨给围困金陵大营的饷额又提高了两成,原来是每月十万两,现在竟然加到了二十万两!

    原来,天京会战之后,曾国荃觉得吉字营死伤比较多,两万人也不够,于是又进行了扩军,从两万人扩军到五万!

    吴煦不由暗自心里叫苦:“这个曾老九,他只图自己立大功,却全然不管别人的日子怎么过!上海每月只有三十几万两的进项,除常胜军外,还有曾纪泽的淮勇,几千名的绿营官兵也都等着饷粮,黄翼升的水师饷额也由江苏藩库里出。这日子怎么过?”

    吴煦传人备轿,他要到上海去见曾纪泽,他来到巡抚衙门,尚未下轿便被告知,曾纪泽与张树声、刘铭传等人会商克复苏州的事。吴煦只好改道去通商衙门见薛焕。吴煦与薛焕喝茶时,常胜军督带杨坊接到曾纪泽从青浦大营发来的军情快报,着杨坊转饬常胜军白齐文率军火速增援。

    杨坊未待把曾纪泽的札子读完,已是浑身抖个不停,他知道,白齐文正为饷银不济一事发脾气,此时让他出征,不是明摆着要碰钉子吗?杨坊不敢去城外见白齐文。他传人备轿,决定到薛焕那里去讨个主意。

    薛焕对杨坊道:“白齐文这个美国佬,你们都不了解他,本官却了解他。他只认钱,本官通过英国人举荐他做常胜军的领队,并非是因为他会打仗,实是想给曾纪泽制造点麻烦。”

    杨坊急忙问一句:“曾纪泽要让常胜军去助剿扬州,司里应该怎么做呢?”

    薛焕想了想道:“杨按院,依老夫看哪,你还是先同吴布院回松江,把常胜军这月的饷银拿到手里,然后再去见白齐文。常胜军不同于绿营,没有银子,你说话他是不听的!白齐文若问你要那五十万两,你就一股脑给推到曾纪泽那里去,让他找曾纪泽去闹。”

    杨坊低觉得这办法不错,两天后,他腰里掖着四万两银票,摆轿来到常胜军大营。杨坊落轿,常胜军照例鸣放礼炮迎接。

    礼毕,白齐文开门见山,对杨坊道:“鄙人已经招齐了两千人。您今天来得正好,快把饷银交给我吧。”

    杨坊边往大帐走边道:“白大帅真是个性急的人,本官赶了大半天的路,连口茶都没有喝。”

    说完,杨坊打开护书,从里面摸出曾纪泽发来的函调札子,连同银票一起往白齐文面前一放,道:“白大帅,这是抚台打军前发给您的札子,你先看一下,十日内拔营。”

    白齐文是认得华文的。他把银票接过,细细看了看,大叫道:“杨大人,这是四万两,根本不是五十万两!您答应给的是五十万两,而不是四万两!你为什么贪污我的银子?”

    杨坊笑道:“白大帅莫急,听本官把话讲完。这四万两银子,只是藩库拨给常胜军这个月的饷银。藩库吴方伯正在筹备常胜军下月的饷银。至于余下的四十万两,可以去问方伯,也可以去问抚台!”

    白齐文气得猛然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杨坊说道:“你们大清国,真是无可救药,都还是不讲信义的人!华尔在时,你们从不拖欠常胜军饷银;鄙人刚做领队,你们不仅饷银一拖再拖,还不准把缺额补齐,你们是瞧我不起吗?”常胜军的这个领队,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不能再做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敲打洋人(2)

    白齐文冷不高兴地走出大帐,杨坊忙对李恒嵩道:“李参将,你怎么还在发愣?快去把白大帅劝回来呀!抚台征调常胜军赴苏州助剿,白大帅这时不干了,这不是让我们难堪吗?”

    李恒嵩无可奈何地起身尾追出去,过了一刻钟,才见白齐文在李恒嵩的陪同下重新走进来。白齐文一进来就坐到原来的位置,盯着杨坊道:“杨大人,我们到前线是去拼命。没有饷银和钱买弹药,是万万不能的,你们看着办吧!”

    杨坊说道:“只要白大帅肯接着干,火药、弹子和轮船,都包在本官身上!”

    白齐文道:“既然如此,今晚我们就连夜动身。杨大人回去抓紧办自己该办的事情吧!”

    杨坊见白齐文没有留饭的意思,只得边起身边道:“本官回去就办。”

    四万两白银太少,白齐文站起身,冷冷说道:“杨大人,不送了!”

    杨坊赶紧溜走了,快马加鞭离开常胜军大营,先赶到松江城去会吴煦。吴煦正在布政使司衙门同署松江知府方传书谈论公事。杨坊道:“方伯,白齐文这个洋犊子他反了天了!他不过是个管带,竟然连我这个督带都不放在眼里!不是我抹下脸来狠狠训斥了他几句,他不定要作多大的妖呢!白齐文虽答应去金陵助剿,可他要先拿五十万银子,还有租船一项,也要一笔银子。我们去哪找这么多钱?”

    吴煦沉思了一下道:“没有钱,洋人不好得罪,我们两个受活罪!”

    两个人很快离开松江城,乘轿赶往上海的通商衙门。薛焕当日偏偏公事多起来。吴煦、杨坊二人没了主意,只好躲着不见白齐文。

    白齐文当晚带兵准备出发,可是等到半夜,还没见人送银子来,感觉受骗,他大怒,就在这晚点了一千人马扑进松江城内;参将李恒嵩当时正在自己的房中喝茶,忽听门外人声嘈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步出门外打听,方知白齐文带人赶往松江城方向。

    李恒嵩也顾不得多想,急忙从马厩里牵出自己的坐骑来,叫上随身的两名侍卫,急急尾追过去。

    白齐文进城,先让人将松江城的四门关闭,将守城官兵俱赶下城头,换上他的人马,然后便带人闯进布院衙门。当值的差官忽然见一帮洋人舞刀弄棒地闯进来,以为是打劫,早吓得魂飞魄散,躲进一堆乱草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白齐文在衙门的里外走了一遭,没有见到人,道:“你不在衙门,肯定就在家里!”随手推翻两张桌子,率人奔出衙门,扑向吴府。白齐文砸开吴府的大木门,带人里外搜查,仍没有见到吴煦的影儿。白齐文就把吴府的管家拉到面前,问道:“鄙人是常胜军的领队白齐文,你快告诉我,吴大人躲在哪儿?”

    管家是认识白齐文的,他一边暗中打发人去向知府方传书报信,一边说道:“老爷午后便同杨按院去了上海。”

    白齐文眼珠转了转,问道:“吴大人去了上海,我在上海怎么没有见到?你们清国人个个都会撒谎。你要讲实话,吴大人他究竟躲在哪儿了?我不是要难为他,只是要同他办公事!”

    管家惊道:“大帅不是在说玩笑话吧?您老找老爷要银子,该到衙门里去要,怎么半夜三更闯进家里来要?公家的银子能放在家里吗?”

    白齐文一拳把老管家打翻在地,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大清有句古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给我搜!把银子统统给我搜出来!”

    吴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老管家被白齐文打得背过气去,许久才醒过来。老管家拼死爬起来,睁眼一看,下人都被轰到一个角落里发抖,吴府的九房太太连同丫环,都被锁进一个大空房子里干号,洋兵在各个房间里乱翻。

    这时,常胜军参将李恒嵩大踏步走进来,找到白齐文,急道:“大帅,您老怎么私闭了城门?大帅既通了大清的国籍,就该知道大清的法度,这是杀头的大罪!”

    白齐文瞪起眼睛,道:“鄙人现在寻找吴大人为本军要银子,你跑来胡说什么?”

    白齐文返回军营大略清点了一下收获,意犹未尽,很快又点了一千人马扑向上海城。李恒嵩得到消息时,白齐文已离营半个时辰,李恒嵩只好带上几名亲兵追出大营。

    白齐文很容易便叫开上海城门,进城后,他既未去通商衙门,也没有去上海道衙门,而是直奔位于上海城东的杨坊府邸。

    杨坊穿着便衣带着几名下人迎出来,见是白齐文,先是一惊,他按捺住内心的惊慌,满脸堆笑道:“原来是白大帅,失敬,有请!”随即把白齐文引进书房,又忙让人摆茶出来:“白大帅深夜来访,可知事情紧急,不知大营发生了什么事?”

    白齐文冷笑一声,劈手抓过杨坊的辫子一拉,一拳打得他鼻子流血,口里恶狠狠地说道:“鄙人漂洋过海来到你们大清国,帮助你们剿灭长毛,你们竟然骗我!”

    杨坊吓得闭上眼睛,浑身颤抖道:“本官这里只有四万两银票,是常胜军下月的饷银。”

    白齐文没待杨坊把话讲完,便大吼道:“杨大人你好可恶!吴大人已把下月的饷银拨了出来,你为什么不交给我?你想私吞吗?”

    杨坊红着脸道:“方伯把银票递给本官时,再三交代,这四万两饷银,要等常胜军向苏州开拔前再支付。”

    白齐文道:“好,你先把这四万两银票交给我。余下的银子,你马上给我凑。你凑不齐,我们就不走。”

    杨坊道:“你不放手,让本官怎么去凑?”

    白齐文想了想,只好放开手道:“好,我放手,你杨大人休想打什么坏主意。我认得你,我手里的刀可不认得你。你快去拿银票!”

    杨坊赶紧去找薛焕哭诉。薛焕连夜上折,明着是向朝廷通报发生在上海的事情,实则却是在参巡抚曾纪泽。

    薛焕推测,上海发生这么大的事,两宫太后见到折子后,就算不将曾纪泽问罪,曾纪泽的这个巡抚,可也就当到头了。折子拜发,薛焕那张已阴沉了五个月的大方脸,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常胜军参将李恒嵩则在当日即打发快马,把发生在松江与上海两地的事情,向曾纪泽做了详细的禀报。

    曾纪泽知道事情原委后,大吃一惊,他没有料到白齐文会在此时闭城闹事,急把幕僚冯桂芬、王凯泰、钱鼎铭、王大经等人召进大帐议事。他先将密报递给众幕僚看后,才道:“各位可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言!”

    钱鼎铭道:“下官久在薛焕的身边,据下官所知,薛焕与白齐文相交甚厚,这件事,眼见是薛焕在里面做了手脚,否则,白齐文不会胆大到私闭松江城索饷。”

    曾纪泽也觉得奇怪,骂道:“白齐文这个狗东西,洗劫吴府打伤杨坊,他竟然也没来帮我们打苏州?带着亲兵上百人,遁了个无影无踪。他是中英两国聘用的统兵武将,需两国签发缉拿文告才好捉拿。”

    冯桂芬道:“当务之急,您老应该先去会会英国陆路提督士迪佛立,将白齐文私闭城门闹饷的事和他通通气儿,看他怎么说。大帅曾经说过,白齐文能做常胜军的管带,还是这个士迪佛立保举的。”

    当天,曾纪泽就带了亲兵,乘轮船赶到宁波去见英国陆路提督士迪佛立。士迪佛立当时正在宁波配合法**官,替左宗棠训练新招募的常捷军一部。

    曾纪泽开门见山,皱着眉头说道:“士军门,白齐文带着常胜军私闭松江城四门,把吴布院的府邸洗劫一空,又赶到上海,不仅抢了杨按院的府邸,还动手把杨按院打伤。士军门是白齐文的担保人,白齐文犯下滔天大罪,我来找你要人。”

    士迪佛立大惊道:“这不可能!白齐文是军人,他不是土匪,怎么可能打劫?”

    曾纪泽不急不躁,他拿出李恒嵩的信件递给士迪佛立:“这种事情,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本官现在就通知贵国,我方决定中止合约,单方解散常胜军。至于白齐文,本部院会函告我国的总理衙门,由总理衙门向贵国提出交涉。”

    士迪佛猛地站起身道:“您不能这么做!您无权这么做!常胜军组建以来,为大清国立下了赫赫战功。您一句话就解散了常胜军,让鄙人回去怎么跟我国交代?”

    曾纪泽道:“当初我们组建常胜军,为的是助剿长毛,保江苏无恙。如今,常胜军不助剿反逞凶滋事,这样的军队,还有留的必要吗?再者,白齐文至今下落不明,常胜军群龙无首,不解散不行。”

    士迪佛忙道:“鄙人现在就同您去见我国驻上海的领事麦华陀先生,即刻解除白齐文的兵权,并晓谕各关口缉拿于他,另委人接统此军,如何?”

    曾纪泽想了想,笑道:“很遗憾,本部院还是想把常胜军解散!有些事情您比我清楚。常胜军从组建到现在,内部的管理一直不准巡抚衙门过问,巡抚衙门无形中,成了常胜军的大粮仓、银库。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士迪佛立道:“关于这一点,我们两国之间是有约定的。巡抚衙门供应粮饷、弹药,我们则负责训练和对长毛作战。何况,常胜军官兵的一大半,是从我国招募来的,这无论怎么讲,也该由我国管理。

    曾纪泽摇头说道:“如果常胜军仍由贵方单方面管理的话,本部院是一定要把该军解散的。我国雇用常胜军,是为了尽快剿灭长毛,而常胜军的情况,一直以来,巡抚衙门却一无所知!长此下去,只会添乱!如果巡抚衙门对常胜军仍像以前那样,没有管理权和用人权,是一定要解散这支队伍的。”

    士迪佛垂下头,问道:“如果常胜军从此以后,由贵我双方共同管理,您会同意吗?”

    曾纪泽想了想,笑道:“只要士军门同意说服贵国外务部改约,常胜军可以暂不解散。”

    士迪佛立道:“如果鄙人没有看错的话,您将会成为大清国最优秀的高级官员。我们即可以晚上乘轮船走!”

    曾纪泽与士迪佛立二人当夜乘小轮船回到上海。在船上,曾纪泽与士迪佛立一边吃点心,一边开始磋商即将要改动的条约款项,文案在侧,记录下来。

    船抵上海以后,曾纪泽先到通商衙门来见薛焕,士迪佛立则紧急赶往领事馆去见领事麦华陀。士迪佛立推门走进领事办事房,不由一愣,他发现白齐文竟然坐在领事的桌旁,正在同麦华陀说着什么。

    原来,白齐文回到大营后,也觉出事情做得有些不妥。杨坊毕竟是大清国赏戴二品顶戴的高级官员,如今恃强把他打伤,巡抚衙门知道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敢把他抓起来,押进京城去问罪,因为他毕竟入了大清国的国籍。白齐文越想越怕,决定逃出大营暂到别处躲避,来到英国领事馆面见麦华陀。

    麦华陀开始死活不肯答应宽恕白齐文,后见白齐文从护书里拿出一张各省通兑的四万两的银票,口里这才软下来。

    士迪佛立一见白齐文,立即两眼充血,竟然不顾麦华陀坐在旁边,扑上去对着白齐文的面门就是两拳。白齐文急忙招架,左眼还是被打个正着,登时鼓起老高。

    士迪佛立顺腰间拔出小火枪,用枪口顶着白齐文的脑袋骂道:“你这个蠢猪,你险些连本将军的前程也一发断送掉!我要把你送上军事法庭!我要一枪把你的脑袋打烂!”

    麦华陀飞身站起,用手推开士迪佛立的枪管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士迪佛立收回火枪,嘴里骂道:“你这个蠢猪,你穷疯了不成?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闹,闹得我在曾纪泽面前,腰杆子矮了半截!”

    白齐文用手捂着受伤的左眼,口里说道:“他们大清国的官员全是混蛋!他们让我招募新勇补充兵员,我为他们招募齐了,他们又让我解散!他们这么做,不仅仅是瞧不起我这个美国人,其实是没把大英帝国放在眼里!”

    士迪佛坐下来道:“你这样胡闹,搞得我们大英帝国很被动!你是头蠢猪吗?”

    不久,曾纪泽同英国人达成新约:把常胜军的兵额控制在三千人,并削减了粮饷数目,由中国官管理;常胜军以后不准干预地方上的事;常胜军以后不许私购军火,为曾纪泽日后裁撤常胜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通过这次敲打洋人,曾纪泽也意识到,在外交上,不能走极端,闭关锁国和狂妄自大都是不可取的,而要据理力争!(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拿下苏州

    控制了洋枪队的曾纪泽将洋枪队正式改名为常胜军,以厚饷重赏引诱他们助剿。在此同时,他又亲自指挥程学启、郭松林、刘铭传、李鹤章、潘鼎新、周盛波等在苏南连获大胜,相继拿下常熟、太仓、昆山。后来,他又派黄翼升率淮扬水师来辅攻苏州,淮军力量更加强了。

    华尔在打宁波慈溪时中弹身亡,原副首领美国人白齐文当了常胜军的首领。后白齐文索饷不得,痛殴上海道员杨坊,攫取白银四万两。曾纪泽一怒之下解了他的兵权,白齐文便带着银子投奔太平军去了。常胜军的首领则由英国人戈登来充当。这时,曾纪泽便带着程学启率所部开字营、戈登率常胜军、黄翼升率淮扬水师三路并进,向苏州强攻。

    苏州守将是忠王的三女婿,已晋升为慕王的谭绍光。他的副手是纳王郜云官、比王伍贵文、康王汪安均、宁王周文嘉以及庆天福包西。苏州,是历史文化名城,曾是江苏的省城,太平军占领后又是苏福省的中心,而苏福省是李秀成经营多年的根据地。谭绍光深知守城的责任重大。李秀成此时已经奉天王之命率大军北上,过了长江,正在安徽六安吸引湘军主力,图解天京之危。

    李秀成接到昆山等地接连丢失,苏州危急的消息,捶胸顿足,他意识到洪秀全的命令是枉费心机,注定失败,便决定从六安星夜赶回苏州。但是,曾国藩派彭玉麟率湘军水师严密封锁长江,李秀成大军损失惨重,死伤过万却过不了江。

    此时,苏州成了第二个安庆,成了四面受围的孤城。曾纪泽下令程学启、戈登、黄翼升日夜强攻,三个月内拿下苏州!

    苏州的娄门、葑门、盘门外的石垒均遭洋炮所毁,外围破坏,粮道断绝,城内军心浮动,形势十分危急。

    这天深夜,谭绍光听着城外不断传来的枪炮声,眼见城头时明时灭的火光,心情抑郁,无法安睡。一年前,苏福省还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那时,忠王李秀成也是雄心壮志,一向不大吟诗作文的李秀成在一个泛舟虎丘的月夜,居然望着剑池吟了一首七律:

    鼙鼓轩轩动未休,关心楚尾与吴头。

    岂知剑气升腾后,犹是胡尘扰攘秋。

    万里江山多筑垒,百年身世独登楼。

    匹夫自有兴亡责,肯把功名付水流。

    现在不到一年里,天国形势急转直下。先是以九洑洲为主体的长江防线受到重创,天京防守遭到致命的打击。接着翼王石达开西行的太平军全军遭到重创。浙江大部分府县丢失,楚军和以法国人为头领的常捷军已将杭州包围起来,杭城随时有可能再陷。而今苏福省的地盘一天天被曾纪泽拿下,苏州也危在旦夕。一阵揪心的难过之后,他颓然倒在安乐椅上,无可奈何地喃喃念着:“天国,要完了呢!”

    “启禀慕王,大事不好了!”娄门主将包西神色严峻地匆匆进来,道:“纳王和汪天将刚才悄悄地出了娄门。”

    “什么?他们深更半夜出城干什么?”谭绍光警觉起来,“你问过他们了吗?”

    “问过。”包西答,“纳王说有急事。”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是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谭绍光听发怒了。

    “我怎么能拦呢?纳王是王,我只是一个福。”包西伸开两只多毛的手,耸耸双肩,做

    出一个委屈、无可奈何的动作。

    “都是王啊!”谭绍光听包西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自己都未必拦得住拥有五万部属、阴鸷凶恶的纳王郜云官,他叹了一口气,道:“派人盯住他们吧。”

    第二天下午,谭绍光巡视完大半个苏州城,还不见郜云官、伍贵文、汪安均、周文嘉的影子,他觉得不对劲,径直来到纳王府,闯了进去,这才见到四王和天将范起发、张大洲、汪环武、汪有为正在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

    “慕王,光天化日的,你擅闯本王府邸,你要干什么?”郜云官并不惊慌,他见慕王带来的人少,知道他没有什么证据,厉声问道。

    “清妖兵临城下,我来看看是否有人卖城投敌。”谭绍光决定敲打郜云官,“还有,我来告知你们,忠王即将回来苏州。”

    “哦,忠王要回来?他什么时候到?”郜云官对忠王李秀成还是有所顾忌,问道。

    “快了!”谭绍光大声说,“如果有人图谋投降,忠王必定取他的狗头!”

    说完,谭绍光就走了,他也没什么证据。

    郜云官听说忠王李秀成要回苏州,当天夜里就和汪有为等人划着一条小船进了阳澄湖,去找曾纪泽商议对策。

    曾纪泽派人接应,他们上了龙腾号蒸汽铁舰,与曾纪泽、程学启、戈登、黄翼升对面而坐,船到湖心商量投降事宜。

    “苏州指日可下,郜将军能弃暗投明,改恶从善,本官还是欢迎的,一定重用。本官一向不喜欢杀戮,你们是知道的。你们看,程将军现在多受朝廷重用。”曾纪泽盯着郜云官的脸,道。

    “多谢曾大人开恩。”郜云官道。

    曾纪泽问:“郜将军,你有多少人?”

    “苏州城里有兵八万,我们八王控制了五万多,谭绍光只有二万多人。现在城里的粮食已基本上吃光了,他的二万多人中,死心塌地跟着走的只有二三千,其他的人,只要粮一断,就都会过来的。只是,要是忠王李秀成来了苏州,局势就会变化。”郜云官道。他没有什么信仰,他只要有权有势有钱,活得快活。苏州城高级将官中持他这种人生观的很多,他很快便联络了比王伍贵文、康王汪安均、宁王周文嘉及天将范起发、张大洲、汪环武、汪有为,密谋出路,一致的看法是:苏州守不住,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李秀成一时半会还来不了苏州。本官已经派人拦截。”曾纪泽约了今夜在阳澄湖上见面,他要亲自见见郜云官,看是真降还是诈降,“你看看伍贵文他们都靠得住吗?”

    “靠得住!”郜云官听了大喜,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双手递给曾纪泽,“这是伍贵文、汪安均、周文嘉等写给大人的信。”

    曾纪泽接过纸,没有看,放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程学启心领神会,抓起几人的投降信撕碎扔到湖里,大声道:“这几张薄纸有屁用!你们若是真心投降,要纳投名状,将谭绍光的人头提来见曾大人。”

    曾纪泽微微一笑,问郜云官:“程总兵说的,你们办得到吗?”

    “这个嘛,这……”郜云官想了想,说:“

    两天之内,我们先杀了谭绍光,将他的首级悬挂在齐门外,你们验看清楚了,我们再打开齐门,让大军进来。大人们看如何?”

    “好!”曾纪泽严肃地对郜云官说:“就这样定了。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将谭绍光的头挂在齐门城楼上。就是你们的投名状。”

    “三天之内我们一定杀谭绍光,开齐门。”这件事郜云官放心了,但另一件事他还不大放心,“大人,弟兄们投诚过来后,朝廷不会杀我们吧?”

    “哈哈哈!”曾纪泽大笑起来,“你一百个放心,你们是朝廷的有功之人,会有重赏。”

    “大概会是个多大的官呢?”汪有为怯怯地试探。

    “起码副将。”曾纪泽爽快地回答。

    “我们的部属呢?”郜云官迟疑片刻问。

    “归你们指挥,随我杀奔南京,建功立业。”曾纪泽道。

    “口说无凭,大人可以立个字约吗?”郜云官大着胆子问。

    “行,戈登将军等也可为证,洋人最重信用。”曾纪泽道,他援笔写道:“郜云官等八人杀谭绍光献苏州,事成之后,本官向朝廷保奏封为副将。立此字具,决不食言。”曾纪泽在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又将笔递给程学启说:“你和戈将军、昌歧都签个名,好让他们放心。”

    郜云官、汪有为藏好了这份字据,放心落意地回到了苏州。

    那一夜,四王四天将回到苏州,在纳王府密谋筹划了一整夜,觉得要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第二天,为了应付意外,谭绍光召集了全体守城高级将官会议,对城防重新作了部署,宣布郜云官、伍贵文、汪安均、周文嘉分别从阊门、齐门、胥门、盘门换下来。

    郜云官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吼道:“姓谭的,你凭什么撤换我们!”

    谭绍光看时,伍贵文、汪安均、周文嘉、范起发、汪有为等人的手都握紧了剑柄;门

    外,数百名手执刀枪的大汉迅速冲了进来!

    “你们是谁的兵?”谭绍光大喝一声:“郜云官,你要造反吗?”

    “老子正要造反!”郜云官刷地一声抽出腰刀,命令汪有为等人:“给我杀!”

    汪有为抽出剑来,带人向谭绍光冲去。

    “快躲开!”包西喊着,随即拔出腰间的洋枪,“叭叭”两声,子弹向汪有为飞去。汪有为头一偏,随着两声惨叫,后面的两个将领倒在血泊中。郜云官挥刀大嚷:“都给我上,杀慕王者,赏百金!”

    数百人一齐冲上,谭绍光、包西寡不敌众,终于倒下去了。议事厅里一片混乱,将

    领们被这突然的变故吓晕了头。

    “弟兄们!”郜云官跳上桌子,嘶哑着嗓门高叫:“苏州城的粮食早就光了,再守下去,大家都会饿死。我们只要献城投降,弟兄们都可以保住现在的官职。大家看怎样?”

    “好!”

    “我们同意投降!”

    “我们听纳王的!”

    议事厅里绝大部分将领都表示赞同,只有几个人冷眼看着,没有做声,他们知道苏州大势已去,也不敢表示反对。

    第二天,谭绍光的头颅挂在齐门城楼。

    “看来郜云官的办事效率挺高!”曾纪泽见到谭绍光的人头,命程学启去验真伪。

    郜云官等献谭绍光首级于程学启,营中降卒验视无讹。程学启亲督各队入娄门安抚降众,并搜剿慕王余党数百名。

    李朝斌、张遇春、何安泰等带队由盘门截杀,黄翼升等由阊门截杀,又毙五六百名。两广太平军被逐出西门。

    曾纪泽命程学启的开字营、戈登的常胜军进城,将忠王府改作了江苏抚台衙门。

    戈登和程学启进城寻找慕王尸体并会晤各降王。纳王表示事事如意,而且看来颇为安全。戈登进城到纳王府会见八王,八王对投降事宜“深为满意”,但要求他转告曾纪泽,欲求添立二十营,并奏保总兵、副将官职,当晚城内降众全体剃发。

    程学启不满纳王坐地起价,欲露兵刃相见,戈登却派人对纳王实施保护,纳王婉谢,劝其不用担心,还答应调千名士兵补充洋枪队。

    戈登见苏州已得,面见曾纪泽要求先赐拨两月特饷用于常胜军伤病及退役军官,曾纪泽答应给一个月的军饷。

    三天后,曾纪泽在宽阔的后花园里摆下二百五十桌酒席,郜、伍、汪、周四王所属旅帅以上的军官二千人应邀赴宴。郜云官等八人喜气洋洋地坐在主宾席上。

    宴会之前,程学启建议曾纪泽杀了八王,免得有后患。曾纪泽没有表态。

    酒过三巡,曾纪泽站起来,笑容可掬地说:“弟兄们,三个月不到,苏州城就光复了,你们都立了大功,尤其是郜将军、伍将军等人功劳更大,本官已奏准皇上,加封郜将军等八人为副将。”

    曾纪泽说到这里,转过脸去喊道,“来人呀,将郜将军等人的官服送来!”

    话音刚落,从后面走出八个穿戴体面的衙役,每人捧着一个木盘出来,盘上整整齐齐地

    叠放着一套崭新的武官袍服,袍服上放着八顶红缨伞形帽,在阳光下闪着光彩,令宴席桌上的人眼红不已。

    “弟兄们,为郜将军等人的受封满干三杯!”曾纪泽说着,带头举起酒杯,与郜云官等人笑吟吟地干杯。所有喝酒的人一齐骚动起来。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截杀李秀成

    曾纪泽拿下苏州,并没有听程学启的建议杀掉投降的八王,杀降不仁,他不想败坏名声,而且这样只会做不仅会激怒戈登,还会让剩下的太平军宁死不降。苏州城里根本没有二十万之众,能有战斗力的不过三四万人。曾纪泽利用他们去收复苏南剩下的失地,截杀李秀成的大军。

    此时的李秀成,自率大军二十万西进,抵达巢县,随后向无为发起攻击,准备打开皖北防线的缺口,然后迅速向西线推进。然而他的前锋部队打下江北几座城池和要塞之后,并没有保持气贯长虹的气势继续进攻,反而在皖北停滞不前。因为曾国藩早就得到情报,四处调兵,三个月内,他已经调集了一万余湘军开到无为到庐州一线,组织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李秀成初攻受挫,决定加强攻击力度。1863年4月24日,李秀成命令太平军在无为城外,修筑了一百多座营垒,将无为团团围住。无为彻底成了一座孤军,陷于太平军的汪洋大海之中。

    如果对无为战事不作为,无为就一定会落入李秀成之手,皖北防线就会被撕开一道口子,到时候太平军长驱直入,湖北将无法收拾。曾国藩决定从江南抽调湘军,增援无为。当时江南湘军主力,只有鲍超、彭玉麟和曾国荃。鲍超被江南的三支游击队轮番袭扰,无法脱身,曾国荃的吉字营则忙于围攻南京。刚好此时曾纪泽已经攻下苏州,曾国藩让他率军支援无为,还从彭玉麟的水师里调了精兵五千,和曾纪泽一起北上。

    曾纪泽和彭玉麟深知此举事关重大,率部乘坐军舰,昼夜不停地赶往无为,挽救了危在旦夕的无为。

    李秀成见曾纪泽和彭玉麟的大军赶到,从无为撤军,继续北上打庐江。但是曾纪泽和彭玉麟的水师很快又赶往庐江。

    李秀成的部下伤亡不少,却又没打下,再换个地儿继续打舒城,还是打不下来。

    李秀成于是下令再换个地,打六安,他下了死命令,必须打下六安!

    六安已经是李秀成攻打的第四座城市了,从打无为算起,太平军已经打了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由于劳而无功,攻而不克,太平军没进过一次城,一直是风餐露宿,连个好好睡一觉的地方都没有。

    如今的皖北,与当年陈玉成在此经营时候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了。经过这么多年战火的洗礼,皖北早就残破不堪,老百姓那根本就没有多少粮食,李秀成不但筹不到粮,反过来还要用军粮赈济灾民,加上曾国藩下令在这里执行坚壁清野的政策,皖北到处都是嗷嗷待哺的饥民,完全是一幅“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凄凉景象。

    二十万人集中在这个“千里有饥民”的悲惨世界,实在是一件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再不打进六安,补充一下给养,李秀成的大军就要喝西北风了。

    1863年5月12日,李秀成指挥太平军,兵分三路三面同时猛攻六安。

    曾纪泽把刘铭传的铭字营派到了六安支援,对他说:“六安城大兵单。偌大的六安城,现有一个像样的战将都没有,只有两名文官,一个是粮台道员曾广翼,一个是知州何家聪。全城兵力就两个营,充其量也就千把号人。你一定要守住六安!“

    “少帅放心,守不住六安,我提头来见!只要我刘刘麻子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让一个长毛进城。”刘铭传将头上的辫子盘到了脖子上,信心满满地说。

    “好!军中无戏言。”曾纪泽给刘铭传倒了一杯壮行酒,道:“你可不能死,以后你还要打大仗,干大事!”

    这是一场大硬仗,李秀成亲自指挥数万大军攻城,数千太平军甚至曾经把六安东门附近的城墙已经炸开了二十丈,换算出来应该有六七十米。这个缺口已经够大了,足够一两百太平军并排冲杀进去,这么多人挤也挤进去了。结果让人十分费解,冲到缺口的太平军,还是没能杀进城去,竟然被堵在缺口的刘铭传的铭字营给打了出来。

    “混蛋,几万人,每人拆一块砖也能把六安灭了!”李秀成大为光火,下令再次进攻。

    “我们的部下已经饿晕了,人再多也是白搭。我们撤吧。”李秀成的部下赖文光劝说道。

    “不行,继续杀!六安都打不下来,还谈什么进攻湖北?”两天以后,李秀成又尝试着发动了一次猛攻,结果还是没能打下来。

    刘铭传率部躲在六安城内,吃饱穿暖,以逸待劳,越杀越勇。而李秀成的太平军只能在野外露宿,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别说搞什么烧烤,就连稀饭也成了奢侈品。

    已经够倒霉的太平军,偏偏又遇到了件更倒霉的事情。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太平军围攻六安期间,老天爷也来捣乱,连日下起了大雨,太平军一夜之间添了不少病号,发烧一大片,流感开始发作了!

    这时候的流感是可怕的疾病,一倒就是一个营,成千上万的部下一夜之间就不省人事,

    李秀成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曾国藩下令大军在皖北严防死守,只守不攻,湘军援军也在源源不断地向皖北集结。这时,李秀成决定撤军东返,他不想让手下将士继续挑战野外生存的极限。

    1863年5月19日,李秀成从六安撤退,避开清防线,从北面的寿州绕道而行,于6月2日来到天长县境。

    这一路上太平军不得不继续接受残酷的野外生存考验,偌大的皖北到处是一片荒凉,太平军只好挖野菜、剥树皮来充饥,这些还不够一支庞大的军队消耗,有不少将士都饿死在了东返的路上。

    一路上太平军饿死和病死的达数万人,将近一半的失去战斗力,进北攻南宣告破产。

    回到天长的李秀成,并没有迅速采取下一步行动,他想让部队休整一段时间。

    这时,曾纪泽给曾国荃写了一封信,让他赶紧攻打天京。曾纪泽在信中断言,只要曾国荃一打天京,洪逆(洪秀全)就一定会紧张无比,下旨将李秀成调回天京,到时候湘水师正好半路劫杀他。

    曾国荃早就想打了,曾国藩也觉得攻下南京的机会终于来了!

    1863年6月13日,蛰伏已久的曾国荃,向雨花台发动强攻,一举攻占雨花台石城和聚宝门(中华门)外的九座石垒。

    不出曾纪泽所料,洪秀全果然被吓坏了,赶紧拟好诏书,连夜派人送到天长,命令李秀成火速救驾。

    李秀成在天长已经待了十二天,他只所以按兵不动当然有他的苦衷,这支部队的确需要好好喘口气才行。从2月底到6月初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李秀成拖着一支庞大的兵团,从和州、含山、巢县出发,途经无为、庐江、舒城,再到六安、寿州、天长,在皖北兜了一大圈,转战千里,频繁攻城,饥寒交迫,死伤惨重,已经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

    除了部队疲乏行军困难,迷惘也是李秀成滞留天长的一个原因。他早就料到“进北攻南”一定会是一个悲剧。退一万步说,就算打得顺利,也不可能解得了天京之围。

    洪秀全在再版围魏救赵方案的时候,忽略了李秀成即便顺利打到湖北,谁来打败天京城外的湘军王牌军——曾国荃的吉字营?

    李秀成不得不面对现实。他需要面对洪秀全的责骂,或者召唤。收到洪秀全的救驾诏书后,李秀成不得不由“进北”变成“攻南”。

    李秀成离开天长,率疲乏之师南下赶到江浦,从九洑州渡江来到天京。带到江北的二三十万部队,跟随李秀成回到天京的只有一万五千人,其余随同北征的将士大都悲惨地死在了过江的途中。

    这些勇敢的天国战士们,没有死在安徽漫长的征战途中,反倒在自家门口死于湘军的截杀之中。

    湘军的截杀是早有预谋的,精心组织这场屠杀的,是曾纪泽!

    曾国藩也从前线巡视中产生了大反攻的想法,与曾纪泽的想法不谋而合。

    为了了解前线军情,协调皖北、皖南和天京战场的作战步调,调整作战计划,曾国藩亲自到火线去搞了一次实地调研。

    曾国藩的这次前线巡查,持续了整整四十天,从大本营安庆出发,一路向东,先后视察了池州、芜湖、无为、雨花台、九洑洲等地,然后折向西行继续视察沿岸战场,直到4月27日才回到安庆。

    这次视察,曾国藩的收获很大。他的第一个收获,就是找到了自信。在视察途中,曾国藩每到一地,除了慰问将士们外,还仔细观察了敌我双方阵地和防御工事,通过对比他发现一个重要的情况。

    曾国藩写信对曾纪泽说,“长毛以前的防御工事,坚深无比,营垒砌得又高又大,就像一座城池;壕沟挖得又深又宽,赶得上护城河的规模;可是现在就草率简单了许多。这说明太平军的战斗素质和士气,在走下坡路。而湘军的防御工事跟以前相比,却有了很大的进步,这说明湘军的战斗力在提升,士气在上涨。”

    曾国藩强调说,湘军现在“和衷共济,呼应灵通”。相反,长毛那边呢?也不知那个“洪逆”是怎么想的,竟然一口气封了九十多个王,搞得手下那些将领们都在争功夺权,往往见死不救,他有信心赢得这场战争,反攻的机会到来了。

    曾纪泽给曾国藩回信,劝他改变“听天由命”和“截堵皖北”的作战方案,着手布置一套全新的截杀方案:让李秀成有去无回!

    曾纪泽建议曾国藩在李秀成回来的路上布下重兵,对这支疲劳的老虎痛下杀手!

    曾国藩表示同意,开始排兵布阵,并让曾纪泽全权指挥安徽的湘军。

    李秀成的后路是皖北巢县、含山、和州三城。为了避免走上一条不归路,李秀成在这里安排了留守部队。只要打下这三座城市,曾国藩的截击计划就成功了一半。1863年5月中旬,曾纪泽全集皖北湘军,一面在六安与李秀成鏖战,一面攻占巢县、含山、和州三城。

    湘军和淮军的战斗力,没有让曾纪泽失望。5月下旬,就在李秀成从六安退兵途中,湘军先后攻占东关和铜城闸,占领了这两个巢县门户要地,就为后续进攻开了个好头。随后湘军又抢在李秀成过江之前攻占了巢县、含山、和州,切断了太平军的归路。

    为了进一步吸引李秀成回师天京,放弃东进攻打扬州的计划,曾国藩指示曾国荃配合曾纪泽,猛攻天京。

    洪秀全慌了神,命令李秀成率部过江增援。

    曾国藩敏锐地察觉到,打击李秀成兵团的时候到了,经过皖北三个月的折腾,李秀成精锐损失惨重,将士疲惫,士气低落,正是趁火打劫的绝佳时机!

    1863年6月20日,李秀成率部开始渡江,渡江地点选在江浦。这座城池还掌握在太平军手里,也成为太平军南渡的基地。

    太平军南渡的路线是从两浦出发,通过江心九洑洲,然后进入天京。要想大规模截杀李秀成兵团,就必须尽快拿下江浦和浦口,曾纪泽下令淮军对两浦发起猛烈攻击。驻守两浦的太平军,被来势汹汹的湘军吓得不战而退,加入南渡部队抢着过江。

    渡江战役已经进行了五天,但是进展非常缓慢,曾纪泽和彭玉麟下令湘军水师堵截,缺乏强大水师掩护的太平军,渡河速度极慢;而渡江的这几天,长江上游突然连降大雨,江水陡涨,更加重了太平军渡江的难度。

    前面是滔滔江水,后面是强大追兵,太平军渡江部队彻底陷入慌乱。慌乱中的渡江部队,完全进入失控状态,不但没有组织防守反击,反而争先恐后,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十几万人的太平军此时已经完全成为待宰的羔羊,在拥挤和混乱中,数以万计的太平军被活活淹死在江中。曾纪泽下令大军全力截杀李秀成的部队。

    正在渡河的部队,在湘军和淮军的截杀下,一部分被湘军水师围困在江边,进退不得。一半被湘军杀死,还有一半不甘心死于湘军之手,投江自尽,最后李秀成只带了一万多人狼狈逃回天京城里。

    还有几万太平军,撤到了江心九洑洲岛,暂时保住了性命。九洑洲是太平天国在江北仅存的一处要塞,也是天京重要的水路粮道,天京城内军民的口粮,有一半以上是从这里运进城里去的。雨花台被曾国荃攻占后,九洑洲变成了向天京城内运送粮食的唯一主道,天京的粮食只能从这里运进城去。

    曾国藩当然不会放过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劫杀李秀成的大军后,曾国藩明确指示曾纪泽和彭玉麟率部尽快拿下九洑洲,与曾国荃部一起合围天京!(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强攻九洑洲

    九洑洲长约有十五六里,宽在一二里至六七里之间,位于长江主航道以北,与北岸相隔一条十余丈宽的水带。江边是芦苇和茅草。曾纪泽和彭玉麟接到曾国藩拿下九洑洲的任务后,乘坐上龙腾号,在甲板上借助千里镜查看太平军在这一带的设防。

    彭玉麟对曾纪泽说:“听说九洑洲大约驻扎了一万人马,控制了江浦至金陵的水上通道,这场仗不容易打。”

    曾纪泽道:“再难打也得打,不管困难多大,也要拿下。拿下九洑洲,江宁就是孤城了,粮道断绝,不出半年就可破,战争就结束了。”

    彭玉麟摇摇头,道:“目前,我们只能强攻。长毛已到穷途末路,我想先以九洑洲的南边为突破重点,明天派一部分战船去试探试探。”

    这时,杨岳斌也已经回到了湘军水师当中。杨岳斌就是杨载福,因为同治皇帝名字里有个载字,他只能避讳,曾国藩给他重新取名岳斌。他回老家守孝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在水师中地位已经不如彭玉麟,他急于立新功,觉得九洑洲上的太平军不值一提。

    第二天,杨岳斌亲率三千水师强攻九洑洲。激战了一整天,死了上百人,毁坏战船几十艘,也没打下九洑洲。杨岳斌沮丧收兵,第二天又整队打了大半天,仍然无功而回。

    曾纪泽劝说杨岳斌不要强攻:“九洑洲防守严密,我们想法子刺探清楚后再去打,应该还有路上岛。”

    于是,曾纪泽派了两个太平军的降将,让他们带十来人上九洑洲探路。

    两天后,彭玉麟找到曾纪泽,道:“大公子,探子派人送回情报,守九洑洲的主帅是康禄。”

    曾纪泽问道:“康禄就是康福的胞弟吧?有无劝降的可能?你派人去找康福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当时,康福已经到了曾国荃的吉字营,李臣典、萧孚泗带着从湖南招募的三万新勇前来,吉字大营已经扩大到了五万,曾国藩派了康福和赵烈文去帮助曾国荃练新兵。

    曾纪泽见了康福,对他说:“想必你也知道,李秀成被洪逆封为真忠军师留守城内调遣各王,但同时洪秀全又封了大大小小的王二千七百多个。洪氏家族,连伙夫、门房都封王,钻营的小人用几十两银子贿赂洪仁发、洪仁达等人,也可以得到王的爵号。整个天京城很混乱。你的胞弟楚天义康禄也被封楚王,但伪王我在苏州一下子就招降了八个,天国就就要完了,这是你弟弟最后的机会。”

    康福点点头,道:“楚王康禄确实就是我的弟弟。我也知道天国的失败已成定局,金陵城破只是早晚的事,作为兄长,岂能眼看胞弟面临死亡而坐视不救?我应该到九洑洲去走一趟,劝说弟弟悬崖勒马。不过,我弟弟的脾性,很倔强,恐怕我劝说不动。”

    曾纪泽说:“我已经通知淮扬水师的陆战队赶来,若是你劝不动你的弟弟,我就下令强攻,你弟弟顶多守几天,到时候投降就晚了。”

    此时,江中的九洑洲已经变成一座大军营,康福到处所见的,都是因粮食不足,饿得面呈菜色、疲惫不堪的长毛。岛上的百姓都早已经被赶走了,沙洲上的空气有点潮湿,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

    新封的楚王康禄在岛上尽人皆知,康福说自己来投奔弟弟,很快就被带到了楚王的大帐中——一间极平凡的渔民房中,一个身披黑色战袍的青年军官带着康福进了屋,只听见黑暗中一人正坐在桌子边,背朝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发呆。

    果真是弟弟康禄,康福看清楚了,虽然他的弟弟消瘦了不少。自从武汉城破前夕相见,兄弟俩一别就是十年。

    “兄弟,你还好吗?”康福异常激动地走过去,伸出双手想拥抱弟弟。

    “哥哥?你来这里做什么?”康禄退一步,右手已握紧了腰间的剑柄,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兄弟,我是康福,你不认得了?”康福的声音有点沙哑。

    康禄没有说话,挥手让屋里的外人都出去,这才和哥哥相认,兄弟俩久久拥抱在一起,说不出话来。

    “兄弟,我想死你了,你还好么?”好久,康福才松开手,康福再次问道。

    “我,还好……不好!”康禄有点哽咽,兄弟相聚,哥哥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却又是敌人。

    兄弟二人在油灯下对面而坐,很久没有说话。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

    “弟弟,你有嫂子和侄子了。”康福告诉弟弟,他前次回老家住了两年,娶妻并生了个儿子,又将父母的墓地修葺一新,时时刻刻想着弟弟,盼望兄弟能迷途知返,早日团聚,“小时候,你总是问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活出个人样啊!现在,是时候了。”

    康禄十年来转战东西,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娶妻成家这件事,他总是一天天往后挪,自己满腔热血报效的天国却岌岌可危了,现在哥哥来劝降了,他从腰间掏出酒囊,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开口问道:“哥,你还在曾国藩手下做事吗?”

    “是的。涤公现在让我帮助曾国荃围天京,围得像铁桶一般,现在洪秀全插翅难飞。”

    “你现在官居何职?”

    “没有正式官职。”康福摇摇头,“据说弟弟已被封为楚王,只可惜天国已经快完了。”

    康禄平淡地说,“天京城内到处都是王,王也变得一钱不值了。哥哥为曾国藩出生入死地卖命这么多年,曾国藩也没有让朝廷赏哥哥一个官职,他这种人值得信吗?”

    “我是领俸禄的。”康福说:“弟弟你有所不知,在曾大人的总督幕僚里,有不少无官职的人,曾大人对这些人反倒比对有官职的人客气得多。他常对人说,有官职的人,我以上下之礼相待;无官职的人,我以朋友之礼相待。所以在曾大人幕中,无官职的人比有官职的人地位要高。”

    “哦!”康禄松了一口气,“哥,我们是亲手足,你对我讲实话,你这次是不是俸了曾国藩之命来劝降,要是这样,那就请回,让曾国藩早死了这条心。”

    “兄弟,这次不是涤公让我来的,是大公子曾纪泽。他让我来救你出苦海。”康福将身子移向弟弟。

    “苦海?”沉默片刻,康禄冷冷地问,“怎么个救法?”

    “兄弟,你可能还不明白眼下的处境。”望着弟弟这副神态,康福心里万分焦急,“前两天,杭州已被左宗棠的楚军收复,无锡、常州、苏州等被大公子的淮军夺取了,浙江、苏南已全境光复,你们的所谓太平天国,只剩下金陵一座孤城了。金陵虽大,毕竟只是一座城,能守得几天?更何况李秀成的二十万人,已经死了大半。兄弟你才干过人,但大势已去,一人如何能挽回得了?天命如此,人力又怎能抗拒?”

    “天命如此?”康禄面容冷漠,并不为之所动。

    康福严肃地说下去:“兄弟,作为你的哥哥,我怎能眼看死亡来到你的头上而不相救?哥哥为你谋划了两条出路。”

    “哪两条?”

    “兄弟,你可以利用目前的地位献粮投诚。以兄弟这样大的功劳,一定会蒙朝廷格外宽大处理,既往不咎,只要曾大帅开口,恩赏副将总兵,如同韦俊、程学启那样也说不定。最不济也比郜云官他们要强。”

    “哥哥,我不是郜云官。”康禄又喝了一口酒。

    康福道:“有一点我可以向兄弟说清楚,兄弟是向曾大人投诚。曾大人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只要兄弟弃暗投明,一定重用。”

    “还有一条出路呢?”康禄对这条路似乎并无兴趣。

    “若是兄弟觉得前条出路不好的话,还有一个办法。哥哥带着你出去,剃发换衣,休息几天后,再护送你回沅江老家。待金陵攻下后,哥哥我也回到下河桥去。我们兄弟守着父母的墓地,从此不过问世事,长守我康氏耕读家风。”

    “哥哥,兄弟谢谢你的好意,我说过,今生今世,我一定要活得像个人样!我重做一个守父母墓庐的普通百姓,已经不可能。”康禄想了很久,拒绝了哥哥的提议。

    “兄弟,你这是为什么?”康福惊问。

    “哥哥,兄弟我经过这番风浪,已养成了疾恶如仇的性格,浪荡自由惯了。天下不平之事这样多,要我还像过去那样逆来顺受,我是宁愿死也不能做了。再说,我亲手杀朝廷命官不下百人,仇家对我恨之入骨,朝廷官场那一套,我受不了的。”康禄认真地说,“天京即将沦陷,天国就要覆灭,对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几个月前,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离开天京。但是,天国没了,老百姓又会如猪狗一般,我们汉人也会如奴才一样。如果曾大人反清,我一定跟你走。”

    “兄弟,你想过没有,老百姓其实不管谁当皇帝。只要自己安居乐业就行。没有战争,没有天灾,安安份份种田地过日子。你走的这条路,一开始就是错的。”康福对弟弟忠于天国有点不解,“天国来了,老百姓却生活在地狱之中。你们难道看不见吗?”

    “哥哥,你以为天国失败了,就证明我的路走错了吗?没有!”康禄又喝了一大口酒,黑瘦的脸庞红了,大笑道:“我曾代表了贫苦百姓公审了十多个作恶多端的县太爷,杀了几十个地方上民愤极大的恶霸劣绅。我也曾经亲手发放了几十万斤粮食。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人和瘦骨伶仃、濒于饿死的小孩,从我的手上接过救命的粮食时,哥哥,你知道我那时心里有多痛快吗?我也曾亲手将成千上万亩田地分配给无田无土的农民。像哥哥一样投靠曾国藩,我会有这种痛快吗?什么修身治国平天下,我不懂,我只要个自由痛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生在世,总是要死的,有的人平平庸庸,但我希望死得其所,轰轰烈烈。”

    康禄说到这里停住了,推开窗户,对着夜空瞭望。

    康福正色道:“天国是一场浩劫。十多年了,老百姓死伤数千万,换来的只是洪杨等人的穷奢极欲。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上帝。为了天下苍生,这一场浩劫应该要结束了。天国那些众生平等的梦,都是谎言,现在梦醒了,你应该回头了,弟弟。天下多少人,现在活得都不像个人样啊!穷苦的老百姓,哪都有,他们需要的不是天堂,不是天国,他们需要安居乐业,不需要打仗。你们辛辛苦苦出生入死,到头来,还是一帮人抢另一帮人,一帮农民抢了另一帮农民,最后大家都活得不像个人啊!”

    “生而为你的弟弟,我很抱歉!希望我不会拖累你们一家人。”康禄望了一阵夜空后,转过脸来对哥哥说:“已到五更了,我要巡视阵地去了。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像上次在荷叶塘那样,劝哥哥投靠太平军了。不过,哥哥也休想说动我离开天国。我们还是各自沿着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走吧,这就是我们兄弟俩的宿命!”

    “弟弟,别这么说,你怎么就不听哥哥一句劝呢,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康福望着弟弟说,怜惜、悲伤、感叹,各种心情混在一起,大吼道:“天国不值得你卖命,就算你们杀光了地主,穷人的日子就好过了吗?”

    “好哥哥,你听我说,我不可能走回头路了。生而为你的弟弟,我实在很抱歉!”兄弟俩一齐走出门,二人再次紧紧拥抱了一下,彼此都明白这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两双明亮的眼睛里都充满着晶莹的男儿泪,康禄深情地说:“哥哥,我死以后,每年清明节你给父母坟头上香的时候,记得也代我点一支。”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泪水在康福和康禄两双眼睛里同时落下,两双手也终于同时松开了,他们都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走的是人间正道!兄弟俩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历史茫茫的夜色中。(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进攻天京

    康福回到曾纪泽的大营,负荆请罪,跪下道:“康某无能,请大公子责罚,我没能说服我弟弟。”

    曾纪泽上前扶起康福,道:“康叔叔请起,家父早就交待过,你这个弟弟桀骜不驯,无碍你的事。”

    康福摇摇头,说:“还请大公子开恩,如果拿下九洑洲,请让我为弟弟收尸,我想讲他和父母合葬。”

    曾纪泽说,如有可能,我留你弟弟一条性命,让他从此隐名改姓。

    康福再拜谢,道:“康福在这里替弟弟赎罪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九洑洲并不好打。长毛一直非常重视这个要塞,大约有三四万人驻扎在此,要塞的防御体系非常完备,洲上是主阵地,排满了密密麻麻的火炮,我弟弟的队伍还装备了大量洋枪,南岸的下关和草鞋峡,也修筑了防御工事,与九洑洲遥相呼应,相互拱卫。”

    曾纪泽道:“看来我们要首先解决下关和草鞋峡两个据点,将九洑洲变成一座孤岛。”

    第二天,曾纪泽担任总指挥,安排十五营水师,包括湘军水师和淮扬水师,他亲自指挥龙腾号,担当主力攻击舰,让士兵们早早吃过饭,随即向九洑洲的下关和草鞋峡发动总攻!

    太平军以前面对的湘军水师都是木质快蟹船,很少看到吐着黑烟的蒸汽船,当时他们还把洋人当成是黄毛白脸的妖怪,很多人把那艘蒸汽军舰当钢铁怪物,等这怪物一开炮,火力很猛。

    军舰上的火炮一阵猛轰之后,太平军外围的据点和石磊基本上被扫除,曾纪泽下令淮军的陆战队登陆攻击,这些陆战队使用的是从英国购买的韦斯尔来复步枪,这款步枪全长49英寸,射程最远可达18英尺,甚至比部分小火炮的射程还要远。该步枪另一大特点就是枪口为六解形,子弹也为六角形,杀伤力极大。韦斯尔德来复步枪代表了当时英国较高的枪械制造水平。

    本来康禄的太平军在兵力上占据优势,而且作为防守方,占有地形上的优势,他们利用堡垒和壕沟打击湘军,还组成几支洋枪突击队,伏击仰攻中的湘军,但是曾纪泽训练的队伍,在枪炮和对射中优势明显,一个上午,太平军损失三四千人,终究没有抵挡得湘军和淮军的疯狂进攻。

    九洑洲虽然有三万太平军,再加上没有来及得渡江的李秀成部分军队,但是他们有一个致命的软肋——没有后援接应。不但没有援军的支持,而且没有粮食和弹药的补充,自从两浦落入湘军手中之后,九洑洲就成了一座孤岛,已经被曾纪泽派彭玉麟的水师全面封锁。

    九洑洲的岛上虽然有些库存的粮食,但是由于一直下雨,大半已经发霉了。加上找不到生火的干柴,太平军只好咀嚼生米度日,很多人都病倒了,拉肚子。弹药也是问题,炮弹打一发少一发,只能节省着用,勉强用并不强大的火力维持着抵抗。

    曾纪泽抓住太平军的这个弱点,那天不等太平军开过早饭,就打响了总攻。为了进一步放大太平军没有外援的弱点,曾纪泽把湘军和淮军分成两组,湘军进攻时,淮军就吃饭休息,淮军进攻时,湘军就吃饭休息。

    湘军和淮军玩集体车轮战,吃饱喝足了再打,太平军就惨了,只能一直饿着肚子奉陪到底。这么打结果就不用猜了,曾纪泽的进攻持续到当天深夜二更,康禄就抵挡不住了,放弃了九洑洲的主阵地,结束了战斗。

    九洑洲一战,太平军损失惨重,三万精锐,无一生还。不过,湘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两千多名湘军将士战死,其中光营官就战死了三个,哨官和什长阵亡得更多。

    最后,康禄被刘铭传的铭字营抓获,送到了曾纪泽的大营。

    刘铭传将他五花大绑,要他下跪,康禄不肯,极力反抗,道:“我康禄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忍辱偷生!”

    “杀了你?曾纪泽挥手示意刘铭传算了,让康禄站着,然后道:“你是条汉子!我答应过你哥哥,放你一条生路!”

    康禄道:“我哥哥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曾纪泽道:“你太顽固了,你大哥知道你不会投降,他答应以他的性命,换你一命。可惜呀,他本来有大好前途。”

    “啊?不行!我哥在哪?我不要苟活于世。”康禄大叫道。

    “你走吧,你哥希望你好好活着,回家乡每年替你父母扫墓,代他上香。”曾纪泽下令放了康禄。

    九洑洲的失守,宣告“进北攻南”战略彻底破产,李秀成带到江北的二十万大军折损十几万,回到江南的也只有两三万人,而进入天京参加防御的只有一万五千人,其余的很多人都知道天国大势已去,当了逃兵,李秀成也没啥办法,天京没有多余的粮食来维持更大规模的守城部队。

    洪秀全见“进北攻南”战略这步臭棋完全没有起到预计的效果,不但没有减轻天京的压力,反而使太平天国损失了二十万精锐部队,使天京危机进一步加重,尤其是九洑洲被湘军攻占后,天京连吃饭都成了棘手的大问题,他急火攻下,一下子老了很多,躺在病床上数日不起。

    而攻占九洑洲以后,曾国藩立即指示曾纪泽负责指挥,马上掐断天京的粮道,饿死洪秀全!

    曾国藩从攻占九江和安庆战役中,总结出一套攻城的窍门,简单来说可以叫做三步走。第一步,合围;第二步,断粮;第三步,攻城,这跟曾国荃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是,南京城太大了,合围起来至少需要十几万人,曾国荃的吉字营五万人根本不够,而且,曾国荃不愿意别人抢他攻下南京的功劳。他甚至放言出去,谁来南京援攻,他就先和谁打一仗,连曾纪泽的淮军,都只能在外围帮忙。

    曾纪泽也不想跟曾国荃抢功,但有一个条件,攻下南京之后不能屠城。

    曾国荃说:“那抢财物呢?我照例是要放假三天的。”

    曾纪泽说:“那个我管不着。”

    但是,曾国荃无法像合围安庆一样,对天京形成一个铁桶一样的包围圈,兵太少。

    曾纪泽建议曾国荃先断掉太平军的粮道,制造饥荒,然后趁着太平军弹尽粮绝的时候,攻进城去,他对曾国荃说:“九江和安庆虽然都是大城,但是与天京比起来只能算是大巫见小巫。天京城大,湘军一时之间还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合围,但天京的大,优势往往也是最大的劣势。天京城大,守军就多,居民也多,十几万人每天的消耗相当惊人,每人一斤,一天也得十几万斤,没有畅通无阻的粮道,根本就无法保证基本的温饱问题。”

    曾国荃道:“侄儿说得有道理。天京城外据点虽然很多,但是能够让大部队运粮进城的通道,只有两条,其他的只能小打小闹,解决不了大问题。一条是雨花台,一年前就已经被我吉字营掐断了。另外一条,就是依托于九洑洲的水路粮道,现在也被贤侄牢牢控制。只要你

    把九洑洲这条粮道堵死,天京吃饭就成了问题。以你的实力,做到这个并不太难。”

    曾纪泽说:“九叔放心,我已经让彭玉麟利用九洑洲这个咽喉要塞,用强大的水师日夜巡逻,严密防范太平军偷运粮食进城,包括红单船和洋船。红单船的问题好解决,武力禁止就行。洋船就麻烦一点,洋商不能用武力解决,只能通过外交途径。我已经派戈登和郝德跟英法公使打招呼,告诉他们在天京攻克以前,不要在城外江面上停泊船只,以免误伤引起不必要的外交误会。”

    “好,贤侄,就按你说的办,先断洪逆的粮食,看他能撑几天!”

    曾纪泽和曾国荃严密封锁天京的粮道。天京的粮食供应很快就成了最大的难题,苏浙部分地区虽然有粮食,但是没有办法送到天京城内。

    在曾国藩“不让一粒粮食进天京”的经济封锁之下,天京的生活必需品,尤其是粮食十分短缺,物价飞涨,只能靠没有被包围的城门肩挑手提勉强支撑。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十几万人的消耗,岂是小打小闹能解决的问题?天京饥荒越来越严重。

    原来坚持“稳步推进”方针的曾国藩,一直不同意曾国荃的单兵突进,多次命令他从雨花台撤军,以免枉送了性命,贻误了大局。李秀成进北攻南之后,这个争议暂时就搁置了下来,曾国荃也就一直在雨花台待着,随着天京南北水陆要塞的丢失,以及苏浙战场的快速推进,曾国藩也决定让曾纪泽和曾国荃加快攻占天京外围。

    进攻的号角吹响了!

    九洑洲失守之后,长江北岸就被曾纪泽控制了,他抓住机会命令水陆大军加紧收缩包围圈。天京外围的淳化、解溪、隆都、湖熟、三岔镇等地,不久也相继被曾纪泽攻占,天京东南百里之内已无太平军。

    继续进攻!进攻!进攻!

    曾国荃指挥湘军先后攻占天京城西南的江东桥,东南面的上方桥、高桥门、双桥门、七桥瓮、秣陵关、中和桥,原由太平军控制的紫金山西南要塞全部失守。

    不久,曾国荃派湘军进驻孝陵卫,在向荣战斗过的地方再次建起军营控制要害,接下来就是使出他的独门绝技,从七桥瓮到孝陵卫开挖长壕,将秦淮河与紫金山相连,切断了天京西南方面的进援路线。不过偌大的天京城,任是曾国荃这样的围城高手经过长达一年多的围攻,十门之中他仍然只是控制了其中的八个,还有城北的太平门和神策门依然牢牢地掌握在太平军手里。

    天京的危急形势让洪秀全寝食难安,他的病情一天天严重起来。李秀成经过对天京战况的了解和分析,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劝说洪秀全离开天京。

    那天朝会,李秀成跪倒在地,奏报洪秀全:“曾妖头围困得紧,壕深垒固,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京城怕是守不住了,还是请天王让城别走,才是良策。”

    洪秀全本来指望李秀成想出好办法来保住自己的老窝,没想到这个乌鸦嘴竟然说“小天堂”守不住,还建议他去流浪,这历史上哪一个流浪的皇帝不是被追杀?想一想南明的皇帝,逃到了云南,甚至缅甸,还不是被清军和吴三贵追杀。想到这个,洪秀全不禁雷霆大怒:“朕奉上帝圣旨、天兄耶稣圣旨下凡,做天下万国独一真主,何惧之有!”

    李秀成苦口婆心跟洪秀全分析战争形势,尤其提到曾纪泽的洋枪队和洋炮队,集中火力,恐怕剩下的两个门也很难守住,劝说洪秀全走为上策。

    洪秀全垂死病重惊站起,大骂李秀成是孬种,既没有东王杨秀清当年连续大破南北大营的魄力,也没有翼王石达开三败曾国藩大军的战斗力,连与陈玉成联手二破京围的勇气也不复存在,想到这些,洪秀全觉得自己所托非人,气就更不打一处来,继续怒骂李秀成道:“从今天起,不用你奏,政事不用你理,尔欲外出,欲在京,任由尔便!朕铁桶江山,尔不扶,有人扶!”

    李秀成知道洪秀全说的是气话,东王杨秀清和英王陈玉成都死了,石达开也早出走了,除了他李秀成还有谁能辅佐洪秀全保住天京?李秀成沉默不语,坐等天王洪秀全发泄完毕,希望他恢复理智。

    没想到洪秀全摇身一变,开始装神弄鬼,接着训斥他道:“尔说无兵,朕之天兵多过于水,何惧曾妖者乎!尔怕死,便是会死。”

    李秀成见洪秀全开始“代天父传话”,实际上都是鬼话,根本不给他详细阐述具体方案的机会,就自欺欺人地枪毙了“让城别走”的建议,很是无奈。李秀成自己的妻儿老小也还在天京,怎么办?尽管他非常清楚天京最终是保不住的,他抬头看了洪秀全一眼,发现过去那个面色红润、身材挺拔的天王,此时虽然不到五十岁,可是他的两鬓已经过早地长出了白发,双眼黯淡无光,身躯也有些佝偻,脸色微红像是回光返照,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于是不再争辩,黯然退出金龙殿。

    而坐在金龙殿上的洪秀全,突然想起翼王石达开来,若石达开在,取代李秀成,战况会不会好一点?但此时,石达开和他的部队在哪呢?(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石达开之死(1)

    在天国危急的时刻,洪秀全念念不忘的翼王石达开,此时却也已经穷途末路,虎落四川被犬欺。

    宝庆大战失败以后,石达开被曾纪泽率部赶到了广西,他的部下石镇吉率军进入广西攻打桂林,一路从广西东部打到西部,比较重要一点的城市差不多都被他打过一遍,大量清军被他牵着鼻子四处救火,加上天地会在广西也很活跃,而这些都为石达开顺利杀进广西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兄弟们,我们只是暂时在这里修整,最终我们要到四川建立大业!”石达开这一次虽然在庆远停留长达八个月之久,但他似乎并没有留在广西根据地的打算,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休整和训练军队,以便恢复战斗力后再来执行入川的计划。

    但是,广西山区实在是太苦了,穷山恶水,外加毒蛇猛兽,简直就是原始人呆的地方,还吃不饱穿不暖。而且庆远是广西北部的一个山区,本来就地广人稀,加上连年战乱不断,比灾区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差不多就是个无人区,老百姓们还指望着有人来赈灾施粥,哪里还有粮食养活石达开的数万大军?

    石达开只好让军队分散到各地去找粮食,结果被当地团练在背后捅了不少黑刀。连口饭都吃不上,远征还有什么前途?有消息传来说石镇吉的两万人在百色被广西巡抚刘长佑消灭,石镇吉本人也在安定被土司率领的“联防队”给活捉了,这使得本就前景黯淡的将士心头增添了一丝悲观气息。

    就在石达开一面筹粮一边练兵的时候,部队发生大规模逃跑事件。带头逃跑的是武卫军宰辅蔡次贤,事发后他很快就被元宰张遂谋下令杀掉。

    元宰是石达开手下最大的官,相当于宰相,是远征军的二把手,除了石达开就数他最大,这个职位是石达开在庆远时候册封的。从天京出走之后,石达开一直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用的还是“太平天国”这块老招牌。石达开在出走声明里讲得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要背叛太平天国,而是要自己外出单干闯出一番事业,来报答天王的知遇之恩,要是打出了成果还是算太平天国的,所以他一直没有给远征军再立个什么国号,依然自称翼王,官制也没有变化。

    但是广西确实太穷了,穷山恶水,粮食不足,士气低落。石达开觉得,应该利用在庆远休整的机会给大家加官晋爵,以调动部队的积极性,于是就有了元宰、宰辅、大军略、大国柱等一些具有石达开特色的官制出台,军制上也加上了旗和队这些单位。

    与石达开的“胡萝卜”政策不一样,远征“铁杆派”代表张遂谋觉得还是“大棒”管用,所以他一直主张对分裂主义实行严打。他认为石达开放任自流的态度无异于纵容和鼓励,老这么不打招呼就走人,不处理一下是不行了,否则大家都来跟风,几十万的部队说散就散了,到那时候“悔之晚矣”。

    随着困难的不断增加和军事上的连续失败,失望甚至是绝望的情绪在军中蔓延,手下对石达开的崇拜也开始逐渐转化为怀疑。石达开觉察到将士们开始对他有怨言,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兄弟集体开小差。

    第一支脱离石达开回归天朝的分裂行动发生在1860年初,带头大哥是宰制傅忠信和制军谭体方,后来在安徽并入李世贤的部队;第二支是花旗军,带头大哥是郑玄和李鸿昭。花旗军是加入太平军的广东地区的天地会员,因为改编后旗色花样复杂而得名,后来在江西并入李秀成的部队;第三支队伍分裂过程稍微复杂一点,后旗宰辅余忠扶因为阻止部下回归而被带头大哥余明富所杀,部队脱离石达开后活动在四川和贵州一带。

    这些分家的举动石达开一直没有采取强硬措施进行制止,因为他不想对自家兄弟举起屠刀,张遂谋当初杀死蔡次贤,无非是要用武力恐吓遏制分裂的再次发生,但是不久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彻底错了。

    在东归天朝的一片呼喊声中,石达开的“胡萝卜”和张遂谋的“大棒”都不管用。杀一个蔡次贤不但没有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1860年夏天,远征以来规模最大的分裂行动,终于不可遏制地爆发了,包括大军略扩天燕彭大顺、观天燕童容海、精忠大柱国朱衣点、吉庆元,他们都是跟随石达开多年的战将。跟随他们一起返回天京的还有数万太平军精锐,这支部队先后分成三拨历尽千辛万苦,陆续回到太平天国本部,加上沿途加入的流民,总数达到二十万之多,后被天王洪秀全诏封为扶朝天军,这件事在太平天国的历史上被称作“万里回朝”。

    经历了系列分裂事件之后,石达开的处境更加艰难,加上石镇吉、何名标、地方起义军大成国冯天喜先后被湘军刘长佑部消灭,庆远就成了清军重点攻击的对象。

    情绪低落的石达开带着剩下的数万将士全部撤出庆远,继续南下宾州,在此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辗转流动于上林、武缘、宾州等地。随着地盘不断缩小,石达开的处境更加艰难起来,攻打南宁没得手,脱离大队自谋生路的人数还在与日俱增,加上被清军招安叛变的、被清军和团练隔三岔五杀掉的,到1861年春天,石达开手里只剩下可怜的一万人。

    为了生存下去,石达开不得不大力拉拢宾州附近的地方起义军,包括上林李锦贵、宾州谢必魁、宣化李青靛等地方小股部队,靠着这些小兄弟的帮衬,这样才勉强支撑到1861年6月。

    但是这些地方部队举的都是天地会旗号,与石达开只是临时合作关系,随着李锦贵的病亡、谢必魁和李青靛的叛变投降清朝后,石达开最后连宾州也待不下去了。

    1861年7月16日,各路清军向宾州集结,当石达开得知李青靛竟然准备诱擒他献给清军立功时,便连夜潜往广西贵县老家。

    “上天要我石达开灭亡吗?”回到贵县的石达开心情是复杂的,开始怀疑自己。他离开家乡贵县前去金田参军,屈指一算已经过去十一年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他还能回到家乡,而这一次不是衣锦还乡,而是如落水狗,狼狈回家乡逃难。

    “翼王回来了!”让石达开感到欣慰的是,贵县的乡亲们依然是那么热情,一如当年随他一起赶赴金田的四千多名老乡一样。为了活命,为了妻儿,为了手下的弟兄们,石达开只能强打精神努力前行。

    就在石达开心灰意冷之际,一个意外事件激起了他几欲消沉的雄心壮志。广西桂平紫荆山的陈开挂了!陈开也是起义军,他给自己的政权取名叫做“大成国”,定都浔州府城,号称“秀京”,自称“平浔王”。

    枪打出头鸟,朝廷选择用武的对象往往是那些牛皮比较大的人。陈开的这身帝王行头比较招眼,加上广西巡抚刘长佑制定的是先铲除广西小股部队,再对付石达开的方针。1861年8月2日,在清军的围攻下,浔州府被攻破,陈开被擒杀。大成国虽然灭了,但还有三四万部队散在桂平一带,他们纷纷都来投靠大名鼎鼎的翼王石达开,要跟他一起再打天下。

    “兄弟们,我们一起干!”对于石达开来说,这是雪中送炭。他现在手头又有了几万雄兵,重振旗鼓,他要东山再起!

    贵县东北的浔州府被清军控制后,石达开也丧失了唯一的屏障,他决定再次背井离乡打出一番新天地。1861年10月,石达开率部迅速回撤到宾州,然后长驱北上,提师杀回湖南,再次豪情满怀地踏上了远征四川的征途。

    历时近四个月,石达开率部从广西贵县出发,经宾州、罗城、融县、怀远进入湘西,经靖州、会同、黔阳、芷江、泸溪、乾州、永绥、保靖、来凤、利川,杀进四川西部。

    石达开沿途招兵买马,他的队伍已经再次扩充到十几万人,但这么多人要吃要喝,他走的山区,道路不好走不说,根本弄不到多少粮食,如何解决吃饭这个问题变成了头等大事。

    但更大的麻烦,在于四川的地理环境。四川这个名字,很有来历,川就是大河,四条大河就是四川。从左到右,雅砻江、岷江、沱江、嘉陵江横穿四川省。除此以外,摆在石达开前面的还有一条更大的江,也是中国第一大河长江,它的上游又叫金沙江。这些小河虽然不宽,但是由于落差大,也都是相当难走,比如大渡河。而自古有大河必有高山,四川周围都是高山峻岭,东是三峡群峰,南是云贵高原,西是青藏高原,北是巴山秦岭。是故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石达开只有进入素有天府之国的川中盆地,才有前途。只有进入了四川腹地,才能利用天险阻击清军,据守天府之国实现武装割据。

    但是石达开这一次的敌人,是四川总督骆秉章这个牛人。

    摆在石达开面前的第一条河,名叫乌江。进入川西,最快的路线当然是直接渡过长江进入川中,但是石达开没有水师,沿河渡口又被清军控制,沿岸民船也已经被骆秉章的清军没收,于是他只好沿着长江南岸西行寻机渡江。

    往西其实也不大好走,第一只拦路虎还是乌江。乌江虽然不如长江威猛,但是江窄流急,没船是过不去的。石达开才在上游的朱家嘴渡过乌江,总算过了第一道天险。

    接下来石达开要面对的是第二条河:金沙江。石达开再沿着乌江往北走,希望能够打下长江南岸的培州,从这里渡过长江。但是由于乌江这么一绕,耽搁了宝贵的时间,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要是提前半个月培州说不定能打下来,可是现在不大可能了。除了守城的知州姚宝铭拼死守城之外,还有一个级别虽不太高但是能力较强的清将也从重庆方向赶过来帮忙——副将唐友耕。

    培州城久攻不下,石达开为了避免陷入清军包围,只好再向西走寻找合适的机会实现渡江计划。机会不多,石达开在长江南岸兜了一大圈,先是从培州撤围向西到南川、綦江、叙永、庆符,然后又从庆符向东折回叙永,回到綦江。绕了这么一大圈,攻城攻不下,过河过不去,真是让人郁闷。

    1862年8月,来来回回在长江南岸转悠了四个来月,将士们的头都转大了,石达开决定在綦江召开一次前敌军事会议,集体研究一下如何过长江这个问题。会议研究决定兵分三路绕道贵州和云南,避开清军主力,从长江上游的金沙江渡河,那里的河水浅,清军少,容易过江。

    不久,石达开率主力从四川进入贵州,经桐梓、遵义、大定、毕节、镇雄进入四川,随后占领筠连和高县,进入宜宾的横江镇、水过河、双龙场、玉皇楼一带,准备跟随先行抵达北面副官村的李福猷部渡过金沙江。

    在金沙江,石达开又遭遇了骆秉章。他虽然才能不及左宗棠,但毕竟当过湖南巡抚,跟石达开交过多次首,也算是一个明白人,太平天国第一猛将萧朝贵就是死在他的手上。早在1860年他就进入四川,并于第二年升任四川总督。四川“剿总”骆秉章决定抓住机会,利用较好的地形优势,在横江一带聚歼石达开部。他调集了各路清军集结到高县和庆符地区,同时将长江沿岸民船全部牵到岸上,阻止石达开渡河。

    骆秉章抓住石达开急于过金沙江的心理,一面全力阻止石达开渡江进入四川,一面调集大量清军寻机聚歼石达开远征军。

    (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石达开之死(2)

    石达开入川之后,前进的道路就十分曲折。他指挥部队连续攻涪州,綦江,都很不顺利。他临时凑起来的远征军队伍实力很差,战斗力跟土匪没啥区别,遇到骆秉章带来的正规湘军根本没有啥战斗力。

    “怎么办?”就在石达开焦虑万分的时候,四川本地的李蓝起义军派人前来联络,希望配合作战。

    李蓝起义是太平天国时期西南地区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起义的首领是贫农出身的李永和与苦力出身的蓝朝鼎,合称为李蓝起义军。1859年10月3日,李永和、蓝朝鼎在云南省大关县牛皮寨聚众起义,以“不交租”、“不纳粮”、“打富济贫”相号召,打“顺天”旗.自称顺天军,推李水和为顺天王。

    石达开问赖裕新:“李蓝的队伍可靠么?”

    赖裕新说:”应该可以。现在李蓝两支队伍以及各地零星起义队伍均至富顺县北、沱江左岸的牛佛度会师,据他们说义军有30万。他们打下了犍为、井研、荣县、威远,由李永和留守。蓝朝鼎、蓝朝柱等率军北上夺取绵州,张国福、周绍涌等率军东进,相机迎候我部太平军,并在川东一带攻城赂地。”

    这时,南溪地方起义队伍首领张四也正在江安,兴文一带活动,也派人来欢迎太平军。石达开觉得能和他们配合作战,就有希望从叙府一带打过长江,机不可失,于是决定全军南下,通过贵州仁怀厅(今赤水县)的山间小道,先向永宁进军。命部下瑞天豫傅佐廷等人为先锋,昼夜兼程前进。

    当时叙永有东西两座城。傅佐廷等人率领前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东城,李永和得到消息,以为石达开本人已到叙永,就派人说自己即将率领队伍前来迎接。

    傅佐廷等人不敢擅自同意合作,先写了一封回信,说明翼王还未到,双方合作的军机大事,要等翼王亲自到来,再做答复,但可惜骆秉章派兵阻隔,加之长江天险,两军并未会师。

    后来,太平军攻下叙永东城,为了号召西城和附近乡镇的人马归向天朝,傅佐廷等人联名出了一个安民告示,这篇文告和石达开给涪州四民的训谕相似,不作宗教宣传,只以民族大义和天下太平为告:“我真圣主天王起义粤西,建都江南,金陵定鼎,创亿万年有道之基,铁甲平胡,吐二百载不平之气。无非欲斯民革夷狄之面目,复中国之规模……由是耕者耕而读者读,毋容迁徙而远遁,商者商而贾者贾,尽可乐业以如常。”

    随即,石达开率部到达叙永,张四“皇帝”派人来迎接。石达开很想依靠这支熟悉地形的本地起义队伍,合兵抢渡长江,所以立即挥军西进。两天后,先锋赖裕新到达兴文城外,此城已被张四皇帝攻占。张四皇帝见太平军到来,立即开城,请太平军进驻城中,自己却率部下退出城外。石达开到达后,就由张四皇帝引路,合兵攻下了长宁。这里距长江只有五十里,完全可以作为渡******为了保固这块地方,石达开分兵四出略地,一时,兴文,古宋,叙永,庆符,高县,洪县一带,到处都有太平军的活动。

    石达开入川四个多月,转战一千余里,一直在想抢渡长江,进取成都。但因骆秉章派水师严密封索长江,未能如愿。

    这段时间里,骆秉章抽调更多兵力对付四川境内的太平军。此时曾国藩派了幕僚刘蓉辅佐骆秉章督四川军务,荐擢知府,选将练兵,举萧启江、刘岳昭、黄醇熙三路湘军入川,他对骆秉章说:“石逆一心保固长宁,是想以此作为渡江之地。长毛一旦渡江,成都就岌岌可危!”

    骆秉章道:“我们该如何?”

    刘蓉道:“我们需先发制人,调集湘军和川军合力围攻长宁。除湘军刘岳昭部,川军唐友耕部,唐炯部,可将湘军道员增传理部,川军总兵熊焕章部也调过来,反复环攻,志在必得长宁。”

    于是,双方一场血战,三万湘军和川军对阵石达开的四五万大军,死伤均重,损失上万人。唐友耕虽然多次负伤,仍然死战不退。

    石达开见到清军云集,长宁江面封索甚严,觉得在这一带渡江无望,主动放弃长宁,径叙永向川黔边界转移,休整部队,并且伺机出击,另觅抢渡的渡口。

    石达开决定绕道黔滇,向叙府以上的金沙江,也就是长江上游寻觅渡口。因为那一带地方山高水深,人烟稀少,清军难于处处设防,奇袭成功的希望要大得多。

    过了两个月,太平军全部集中于川黔边界,石达开设大营于綦江县属的东溪镇,在这里,他召集诸将商议绕道进军奇袭成都的长期作战计划。

    石达开说:“本王建议,当即分兵三路。”

    李福猷问道:“哪三路?”

    石达开道:“你和赖裕新各领一路,分别由黔入滇,绕道上游,设法抢渡金沙江,迷惑敌人。本王自领一路中军,仍从叙府以南地区进军,约期在金沙江以北的木川司会合,共取成都。这样分路进步兵,可以迷惑敌人,使其不知道我军的主力究竟在什么地方。”

    不久,石达开率领全军进入贵州,甩掉了集结在川南长江沿线的清军主力,乘虚蹈险,分攻桐梓,遵义,仁怀,绥阳,黔西,大定等府,这一带清军甚少,没遇到什么阻挡,连著名的天险大娄山的娄山关都无人把守。

    石达开全军到达大定时,两年前离开广西的曾广依正在附近活动,听说翼王亲自到来,十分高兴,率领部下前来归队,石达开的部队又得到扩充,达到四五万人。

    石达开与赖裕新,李福猷早已商定了分兵作战的计划,这时有了熟悉贵州情况的曾广依作为向导,更加轻车熟路,就决定立即执行分兵进取成都计划。

    赖裕新与李福猷深入贵州,一直打到郎岱,安南,永宁,分兵西进。李福猷进入云南后,经宣威向昭通迂回,抵达金沙江边的副官村,准备从这里抢渡金沙江,进取四川屏山县。他们击败了扼守的清军,但由于找不到船只,无法渡江。不久接到石达开的命令,前往横江与本军会合。

    但因为都是偏僻山区,赖裕新与石达开另一支由云南镇雄向东川迂回的中旗部队会合后,从米粮坝渡过金沙江,按石达开事先的部署进入了四川凉山宁远府,却与石达开本军失去联系。

    石达开本军离开大定,经过毕节,于10月27日进入云南镇雄县境。这里是川黔滇三省交界地区,没有什么清军驻防,石达开在这里从容休整,补充,并张贴募兵告示,号召反清志士与贫苦人民踊跃参加。经过补充,石达开本军扩大到十万余人。

    不久,石达开率领本军由镇雄出发,分兵数路入川,使清军首尾不能相顾,其中一路在东川附近与赖裕新部会合。石达开这次迂回行军,绕了一个大圈子,出其不意地击败了驻守川南的湘军,进占筠连,高县,前锋直指横江镇。不久就占领了横江镇以及附近的双龙场,玉皇楼等地,夹横江两岸为营,纵横数十里,旌旗相望,金鼓相闻。

    横江是金沙江南岸的一条支流,发源于贵州威宁,经云南大关流出川境,至安边汇入金沙江。横江全江虽只有五六百里,沿途支流颇多,水量不小,可以行船。横江注入金沙江时,水流甚急。涨水期间,如果从横江驾船而下,可以利用流水的冲力一直冲到北岸,瞬息可达,清军虽有炮船,也无法阻拦。

    “横江是个渡江的好地方!”石达开进驻横江后,亲自到降口视察,认为这个计划可以实现,就决定长期驻扎,固守阵地,征集船只,作好来年春天抢渡的准备。

    石达开认为,从这里抢渡的设想不错,不过冬季水浅,行船难以充分利用水流的冲力。明年春节涨水,横江和金沙江水位升高,险滩都被淹没,船只顺流直冲而下,瞬息即到,一定能够成功。所以决定在这里坚守到明春涨水。在这段时间里,石达开命令部队抓紧时间尽力征集改造各种船只,训练水战人员,取土熬销,熔铸炮子,补充弹药,并且在横江上建搭浮桥,使两岸人马通行无阻。全军挖壕筑垒,作久守打算。

    在新附众之间,有不少船夫水手。石达开下令层层传达,公开征求能够从事水战的人员,命令中说,“誓必渡此金河,凡有能水战者,即到统兵大将处报名。果能渡此大河,所有同过浮桥之人,准于每张封条抽取银十两,以赏水师。兵士之有功者,赏军功检点职衔,功高者,赏侯爵豫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四川许多能够驾船泅水的人,修船造船的人,都踊跃前来找石达开的部队报名。各个营地上都在打造船只,休整器械,训练人员,忙得热火朝天。

    骆秉章得知石达开屯聚横江,“誓必渡此金河”时,大为恐慌。他对刘蓉说:“长毛大军一旦渡过金沙江,势必席卷川西,拿下成都。”

    刘蓉说:“是的。我们一定要抢在春水涨发之前,拔除横江阵这个据点,以消灭心腹之患。“

    于是,骆秉章先后调来川军唐友耕部,熊浣章部,滇军杨发贵部扼守金沙江北岸,湘军臬司刘岳昭部,提督胡中和部,总部萧庆高,萧庆泗,刘景春,唐应聘,何胜必部集中于横江附近,四面围攻太平军的大营。

    石达开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场大战,他立即回收兵力,将在高县,筠连和川黔边境活动的队伍调回大营,并把李福猷部也从云南副官村召回横江,集中了优势兵力,严阵以待,准备同前来争夺横江的敌人进行决战。

    横江上空,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次大战,清军方面势在必攻,不夺取横江这一块渡江基地,他们就不能安枕,太平军方面势在必守,如果失掉了横江这一渡江基地,抢渡金沙江的计划就会落空。

    就这样,横江大战开始,石达开派出部队分兵三路主动出击逼近双龙场大营。当时,太平军大队驻守横江两岸,石达开本人则驻守距江岸二十余里的双龙场。

    湘军提督胡中和,总兵萧庆高,何必胜等都逼近太平军营垒而扎营。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当天一早,石达开亲自指挥双龙常德太平军猛扑胡中和的营盘,其他各路太平军也纷纷出动。清军处处应战,大战全面展开。

    石达开知道敌人已经全面进攻,就下令各部坚守营垒,以逸待劳,大量杀伤敌人。

    双方连日激战,相持不下。当时的情况,清军火器上占了很大优势,石达开部则占据了有利地形,太平军在横江阵,双龙场两处营垒森立,卡坚路险,清军仰面进攻,不断被炮,石击中,伤亡惨重。石达开又命部队在双龙场大营外增筑20多座营垒,下令各部坚守阵地,以逸待劳,彻底挫败敌人的进攻。

    此役石达开部准备充分,作战异常英勇,清游击胡万浦,涂振南,胡得元,都司胡东山,卜修明,秦龙麟,守备李正才,罗辉四,匡惟喜等众多将领均被击毙。激战连续进行了二十多天,太平军营垒巍然不动,清军大量伤亡,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情况,清军将无功而返。

    不久,清军倾巢出动,从北面向太平军阵地猛扑,太平军沉着应战,据垒回击。激战中,胡中和率领湘军沿小道而至,对太平军营垒进行夹击。敌人的火药射入太平军营房,引起冲天大火。

    “兄弟们,我们不能退!”石达开指挥全军在烈火中坚守不退,有的太平军弹药在火药用完后,拿起铁锅和石头砸向敌人,有的操起刀矛,同敌人肉搏鏖战,表现得极为顽强。

    骆秉章指挥湘军三个营攻打太平军的一处街垒,整整围攻了半天都打不下来。

    正在这胜负难分的关键时刻,叛徒郭益集与冯百年率其部下3000人突然哗变,在双龙场纵火内应。双龙场是石达开部队的大营所在,是太平军的总指挥部。

    “妈的!”石达开在激战中,不得不分出一部份兵力前去镇压叛变,削弱了正面防御力量,使刘岳昭部湘军得以乘虚而入。

    石达开看到大营已经被敌人攻陷,部队腹背受敌,无法继续坚守,被迫将部队从横江一带全部撤走。这次横江大战,太平军坚守22日,敌人伤亡惨重,束手无策,但在关键时刻,竟然败于叛徒之手。

    “我们还会回来的!”这一次横江大战的失败,使石达开入川计划再次宣告失败,但他没有放弃,率兵跑去云南发展,发誓一定要再次入川!(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石达开之死(3)

    在第三次进川的横江大战中,石达开的部属伤亡数万,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石达开不得不率部跑到云南休整,在镇雄一带招兵补充。

    原来因为缺兵,石达开对新兵来着不拒,以致于泥沙俱进,很多投机分子加入,导致横江大战关键时刻被叛徒出卖而导致大败。

    石达开带残兵败将到了云南,决定吸取这惨痛的教训,在云南招兵,不再像先前那样什么人都要,而主要接受穷苦出身的淳朴农民。

    石达开部进入云南后,主要跑到偏远的永善、镇雄、昭通、东川一带。

    这时,石达开的部属赖裕新队伍里的一些伤员找到了翼王,报告赖裕新所率领的一万余人于米粮坝顺利渡过金沙江,深入了四川宁远地区。

    石达开立即集结了部队,决定也从米粮坝前进,渡金沙江入川。他想,赖裕新必定会吸引骆秉章的大军,自己正好能借机渡江,奇袭成都!

    为了迷惑骆秉章,不使他知道自己的真实去向,石达开再次决定声东击西,那天深夜,他找来心腹大将李福猷,说:”有件事要拜托你,这件事很危险。你……”

    “翼王,不用绕弯子。我跟你十多年了,出生入死,哪一次怕过?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说吧,什么事,我肝脑涂地,再所不辞。”李福猷道。

    石达开点点头,他知道李福猷是可靠之人,便说了自己的计划:“我们的人马还有七万,你率领三万人马大张旗鼓地向贵州进军,经威宁,水城,平远。大定,遵义,仁怀,桐梓,绥阳,直趋四川,造成回攻川东和东趋湖南的声势,吸引骆秉章的注意。“

    ”好!“李福猷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石达开兵分两路,李福猷部大张旗鼓进军川东,骆秉章误认为这一支队伍是石达开的主力,马上调集各部湘军和川军纷纷追赶。

    石达开早已率主力四万多人一路疾驰,昼夜不停行军,这一次,在几乎未遇阻拦的情况下渡过金沙江。

    过江之后,石达开率部沿会理侧上德昌。一路上也没有见到清军,只有地方团练略作抵抗,一击即溃。不久,石达开率部公克宁远所属的河西重镇,驻军樟木箐,营地纵横二十余里。

    反应过来的骆秉章急调宁远数千人来攻,石达开派兵设伏于安宁河畔,将这一路清军杀得片甲不回,全歼灭了这股清军,出了一口恶气。

    至此,石达开终于突破了骆秉章苦心经营了一年半的的长江防线,在他第四次进入四川之时,终于顺利渡过金沙江,在樟木箐安营扎寨,准备进军成都。但是,让石达开苦恼的是,虽然大军渡过了金沙江,但前面还有一条大渡河。

    这时,有当地居民赖由诚来献策,说可以帮助大军渡过大渡河,石达开立即接见了他。

    赖由诚说:“北上成都,必须先渡过大渡河。去大渡河的道路有二,一是大路,经越西,海棠,直到大渡河边的大树堡,二是小路,经冕宁,大桥,拖乌,铁宰宰,直到大渡河边的紫打地。大路略远,小路略近;大路较平,小路较险,但都需要渡过大渡河。”

    石达开考虑到上次赖裕新所率领的中旗队伍走的是大路,沿途清军与彝兵必有防备。小路虽然险窄,全未设防。这次进军,以小路为宜。石达开便把把赖由诚留在军中作为向导,下令所有人马从小路进军。

    石达开和他部下的一些老兄弟,长征万里,身经百战,曾经越过无数高山大水,突破无数险隘雄关。但是在大渡河的山间小道上进军时,却不得不为这一带山水的奇险所惊叹。尤其在铁宰宰,高山峭壁之间,只有一线可通行人。人马鱼贯而行,全无回旋余地。十多天中,数万人马有如一条长蛇,在古来荒无人烟的万山从中蜿蜒前进。

    赖由诚建议石达开的大军从大渡河的紫打地地区抢渡,这里河道狭窄。

    但是,石达开带人察看了一下地形,倒抽了一口凉气。石达开打了这么多年仗,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险的军事地形。紫打地是大渡河南岸渡口的一块小型开阔地,从泸定南流的河水在这里遇到大山阻碍,突然掉头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借着巨大的落差向东咆哮而去。紫打地正好就在这个急转弯的下游位置,紧靠它的西边有一条小河名叫松林河,东边有一座山叫做马鞍山,马鞍山东侧还有一条察罗河,因为从老雅漩注入大渡河,所以也被当地百姓叫做老雅漩河。大渡河、松林河、察罗河一横两竖正好组成一个活脱脱天然的口袋!而石达开正是口袋的开口处进入这个袋状地形。

    这个天然的袋口就是石达开进入紫打地的一条小路,其实就是山谷中的羊肠小道,两边都是崇山峻岭,没有其他的路可走。虽然石达开听向导和当地百姓说过此地凶险,但此时他才真正理解一个军事专用术语,死地。

    ”也许置之死地而后生。“石达开见对岸暂时还没有清军的踪影,正是渡河的大好时机。他在下游一两里的地方发现一片平坦的小开阔地,顺着流水的力量往下漂移,正好可以将缆绳牵到对岸搭起浮桥。

    可是缆绳一抛进河里就不见了踪影,大渡河的流速实在太快,太平军擅长的搭浮桥技术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划船来抢渡了。可是渡船根本不够用,石达开下令马上赶扎木筏全力渡江。

    石达开在向紫打地进军之前,打听到这一带地方彝族很多。这些彝族居于高山,生活艰苦,性格强悍,只受土司管辖,与汉人很少来往。为了避免发生磨蹭,石达开在进军之前,向沿途各土司发文告,说明太平军的来意。文告中说:“满清异族,荼毒中华已极,天王拔举义师,大张挞伐。天兵纪律之师,望所到之处,约束所属百姓,切勿听信谣言,滋生事端。”

    这样,沿途多数土司都能听从他的劝告,双方相安无事。主要少数土司受清军利用,想来截夺太平军的辎重粮草,发动袭击,但是都被击退。

    那日清晨,太平军前锋到达波涛汹涌的大渡河畔。大渡河古称峨江,又称银河,发源于青海,两岸雪山绵亘,到了化雪季节,千里激流,倾泻而下,汹涌澎湃。既因水势凶险,难以架桥,复以水寒彻骨,不能泅渡。两岸之间交通只靠少数渡口和与铁索桥维持,自古称为天堑。

    太平军当时所到之处,是大渡河南岸番族土司王应元所管辖的紫打地,这里北濒大渡河,西濒松林小河,东南两方都是崇山峻岭,是个只有几百人居住的小场。得到太平军将来的消息后,土司采取坚壁清野,强迫居民走避,粮食也都运走或烧掉,太平军到时,只剩下几个老弱居民。

    当天夜里,天气突然变化,大雨滂沱。直到第二天早晨,大雨仍然不停。石达开带着赖由诚等向导多人,冒雨来到河边观察水清。只见河水逐渐上涨,到了傍晚,居然上涨数丈,不仅大渡河中波涛排山倒海,白浪滔天,连松林小河也翻翻滚滚,犹如沸水。涨水的消息传遍全军,大军都很忧虑。但据向导说,现在还未到涨水季节,只是山洪爆发,一两天就会退的。大渡河真正的涨水,还在一个月后,石达开这才放心。

    因为在山路上长途行军,人马都很疲乏,石达开下令休息三天,并派人征集船只,编造竹筏,作好渡河准备。等到天气放晴,水势稍稳,太平军把船筏拉到河边,准备出发。但却隐约见到对岸清兵旗帜。石达开立刻下令把渡河的队伍重新编组,作好敌前抢渡的准备。

    当天下午,石达开派出精锐千人,分驾船筏,沿河抢渡。

    石达开率领本军轻装急进,从金沙江到大渡河还不到一个月,这是完全出乎骆秉章意料之外的。太平军到达紫打地的当天夜里如果没有涨水,第二天他们就将大举渡河,直捣成都,骆秉章也许就会成为他们的阶下囚。可惜涨水阻碍了太平军的进军,这就给骆秉章造成了布置反攻的好机会,骆秉章和刘蓉共同商定了四路狙击计划:一是派川军重庆总兵唐友耕,雅州知府蔡步钟率领兵勇八千防守大渡河北岸,阻止太平军渡河北上;二命番族土司王应元带番汉兵勇扼守松林小河,截断太平军前往泸定的道路。并以提督胡中和率领湘军三千人进驻化林坪,都司谢国泰部进驻猛虎岗,作为王应元的后援;三派南字营都司王松林率兵把手箫箕湾,擦罗一带,切断太平军向南退往宁远的道路;四派越西同知周歧源,参将杨应刚,都司庆吉带来土司岭承恩与彝汉兵勇从竹马岗北上,堵住太平军东进得道路。

    那天,石达开大军试图大举渡河,清军唐友耕部刚刚到达,不明情况,为了给自己壮胆,拼命施放枪炮。大渡河河面很宽,子弹射程不远,纷纷落水,很少命中。可惜水流过急,太平军的船筏到了河心,控制不住,难以前进。为了避免无谓损失,石达开下令收兵,准备在水势平稳的时候,集中兵力,大举渡河。

    在大举渡河之前,石达开一再布置疑兵,迷惑敌人。他派出一些小队伍沿河上下到处流动,白天多张旌旗,夜里多大火把。清军从对岸眺望,只见太平军不断移动,既不知道主力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些队伍要到何处去,常常自相惊扰,调整兵力,变换防地,闹得人困马乏。

    那日雨过天晴,大渡河水位已经下落。石达开选定了这一天激励将士大举渡河。上午,除在营地担任警戒的队伍之外,全军将士都开到河边助威。石达开经过再三挑选,选了五千精锐,陆续登上几十只木船与几时只竹筏。他们以盾牌护身,腰配利刃,手握钢矛,在一片呼啸声中破浪而去。岸上将士摇旗呼喊,擂鼓助威,声震山谷,惊天动地。

    这些破浪而来的太平军的精锐老兵,只要登上河岸,清军很难挡住他们的去路。渡河眼见就要成功了,想不到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河水突然暴涨。在滚滚而来的洪峰冲击下,木船打翻,竹筏冲散,将士纷纷落水,没有打翻的船筏,也被急流冲走,不知去向。这次抢渡,太平军百战精锐五千人,无一生还。

    大渡河水暴涨,石达开为怕旷日持久,陷于被动,决定转移进攻方向,抢渡松林小河,准备沿大渡河南岸向泸定进军。次日即亲自督战,挥军抢渡松林小河。

    松林河河面虽宽,水量不大,枯水季节,行人可以涉浅过河,这时涨水,水石相激,一片浪花。既不能涉浅,又不能行船,只靠一座铁索桥维持。河对面就是番族土司王应元的驻地。他听说太平军金银无数,一心发财,所以死心塌地充当清军走狗,下令所管束四十八寨居民坚壁清野,不留一粒粮食,并强集士兵和地方团练扼守。太平军抢渡松林河那天,王应元已经调集各族兵勇二千余人,在河西岸三十里处处设防。

    石达开见对方人数不多,就决定在河口上下几里路内处处抢渡,使敌人防不胜防。这时满河都是急水漩涡,想涉水过河,简直无法下脚。将士们就手握长竹竿,三五人,七八人联在一起,互相支持,共同涉水。但是河心有道深沟,水急如箭,难以跨越,一人跌倒,相联的几人也都站立不稳。跌下深沟,撞上乱石,立刻粉身碎骨。在急流之前,就是平时渡河也危险万分,更何况是敌前抢渡。因此十之七八都冲不过那条深沟,少数过了沟的,冲到对岸已筋疲力尽,都被敌人刺倒。这一天,从早血战到晚,依然过不了河。

    第二天,石达开移兵至河口以上十里的磨坊沟抢渡,这里河床较深,河面较窄,没有乱石险滩,可以泅渡。他挑选了善于泅水的将士数百人,口衔利刃,同时泅渡。

    ”只能尽人事,安天命!“石达开心想,对岸防守敌人不多,只要泅渡过去的人能够抢占河岸,自己再带人抢渡,就能成功。(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石达开之死(4)

    石达开见河道不宽,大喜,一咬牙,下令会水的数百将士脱衣服下水泅渡。

    看到泅水的将士在河中迅速前进,石达开抱着极大希望。但他没有料到,这里的河水是雪山水汇入,冰寒彻骨,游了一段时间,河里的将士就都手脚麻木,转眼间就被急流冲走。即使费尽力气,爬上对岸,也因手脚僵硬,行动不便,立即遭到对岸土著的毒手。

    时间急迫,石达开无奈,命人连夜赶造了几只大船,于夜间放入河道,首尾用铁环扣住,作为浮桥,以此来突破河防。

    但这里的河道特别崎岖,船只上下颠簸,铁环被冲断,石达开指挥的抢渡仍然失败。

    石达开率领大军向紫打地进军时,知道这一带粮草难筹,对全军需要的粮草是带够了的。他们到达紫打地时,见到王应元的土兵据险抵抗,估计抢渡时要发生战斗,就不把粮草带到紫打地,而保存于紫打地东南五里的马鞍山大营。

    当石达开指挥部下全力抢渡大小两河时,当地的土司岭承恩却领兵偷偷来袭击了太平军的大本营,抢夺粮草和辎重。

    这个岭承恩很狡猾,当赖裕新率领中旗部队北上时,他为了发财,就带人拦路抢劫,在白沙沟设下埋伏,用滚木擂石打死了不少太平军。当石达开全军通过铁宰北上后,他又率兵用巨大木石堵塞山间小径,阻断太平军的退路。

    太平军初到紫打地时,岭承恩不敢来惹是生非。直到这时太平军抢渡连续失败,兵力锐减,他才大胆来抄后路。为了发财,他始终注视着太平军的马鞍山大营,因为其中存有大量军粮辎重。

    那天夜间,岭承恩倾巢出动,率领数千人偷袭马鞍山大营,他们四处放火,趁火打劫。太平军将士为了保护粮草,拼命救火,无暇进行反击,陷于被动,伤亡甚重。

    “可恶!”石达开得到消息,大为震动,连忙派来援兵。

    但为时已晚,石达开率军夺回大营,但是粮草已经损失,被烧的,被抢的,数万人从此因为缺粮而陷入困境。

    五六天后,存粮已经吃完,只好煮食树皮草根,甚至忍痛宰杀战马,最后连鞍辔也煮食一空。

    石达开陷入绝境,大会将士,引咎自责,说是由于自己指挥不当,以致全军陷入困境。他语气哽咽,号召部下随他杀出重围,说:“吾起兵以来十四年矣,跋险阻,济江湖,如履平地……重烦诸君,血战出险,毋徒束手受缚,为天下笑。”

    当天深夜,石达开分兵三路,全军出动。两路抢渡大渡河,一路抢渡松林小河,一时船筏皆出,火把齐明,人声鼎沸,山鸣谷应。

    抢渡大渡河的将士们口衔利刃,手挺长貌,准备死战。当夜水势未退,河心浪涛汹涌,船筏十之三四,都被激流卷走。

    石达开抱着血战过河,有进无退的决心,与河心的激流勇敢搏斗,未被卷走的船筏飞速前进。北岸清军看到南岸一片火光,知道太平军又要抢渡,沿岸严加戒备。

    太平军船筏靠近哪里,他们就聚集到哪里拼命抵抗。既是黑夜,又在急流如箭的洪水中,哪能选择靠岸地点。船筏到了岸边,往往撞上岩石,立时破碎。少数上了岸的太平军,尽管奋力冲杀,杀伤十倍八倍的敌人,但因吃了几天树皮草根,体力不济,最终还是壮烈牺牲。

    石达开指挥太平军从深夜血战到天明,抢渡仍未成功。抢渡松林小河的情况大致相似。

    “这次真的完了!”第二天清晨,石达开得到消息,各路抢渡均已失败,悲痛万分。

    石达开部队被困于紫打地一隅,战守俱穷,进退失据,粮尽食及草根,草尽食及战马,兼之疟痢流行,死亡枕籍,历时大约一个月。

    “王应元贪财,清狗可用收买他,我们也试试吧!”为了让将士们死里求生,宰辅曾仕和向石达开建议,写一封信给王应元,许以重酬,请他让路。

    “好吧,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石达开本不愿向贪婪的王应元低头,这时见到将士们又饿又病,心情沉痛,决定一试。

    第二天,石达开写了给王应元的训谕,拴在箭上,射入王应元营中。

    “石逆给钱?能给我多少?困死他,东西都是我的,还能得到朝廷重赏!”这时太平军粮尽援绝,抢渡无功的情况已为王应元深知,他想得到的是太平军全部的金银财物,所以一口回绝。

    石达开不得已,又写信表示愿意出高价跟王应元买粮。

    “石逆气数已尽。”王应元派人告知骆秉章。

    石达开对王应元很失望,又写信给岭承恩,表示愿意以重金买路。

    岭承恩也立功心切,知道石达开也没多少钱了,不但不给回信,而且以加紧进攻石达开部来作回答。

    船筏俱尽,抢渡无望,石达开知道长期困守紫打地不是办法,北面是大渡河,西濒松林河,南面是高山,只有放弃成都,向东突围,还有一线希望。突围中如果没有清军阻拦,或得以冲过,东进到上海棠的大道,就能脱离险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下定决心后,石达开率领六千余人向东突围,朝小水前进。看到太平军放弃营地,突围东去。

    都司谢国泰,土司王应元见石达开跑了,立即发动追击。他们共同攻入空营,掠夺财物,然后付之一炬。

    石达开率太平军离开紫打地,到达利济堡。在这两天中,清军与土司兵对他们只敢遥遥尾追,不敢逼近。那天晚间到达利济堡后,石达开才发现拦在前面的老鸦漩也在涨水,一片汪洋。他们几天来鼓足勇气,舍命突围,是由于还有出险希望,这时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树皮草根,罗掘俱尽,已经到了绝境。

    石达开不愿意束手就擒,决定次晨与追兵决一死战,虽全军战死也在所不惜。

    计议已定,石达开就怀着满腔悲愤来与家人决别。他的王娘马氏在紫打地突围前已服毒自尽,另几位王娘吴氏,潘氏,胡氏,为了消除他的后顾之忧,不在战败后被俘受辱,也抱着两位幼子携手投河,还有一位王娘刘氏带着石达开的儿子石定基,由两名侍卫保护,于深夜攀上逃出险境,打算去寻找李福猷,以后再兴兵报仇雪恨。将士们患病受伤难以力战的,不愿被俘受辱,也相继投河自尽。

    既已下定必死决心,曾仕和向石达开提出一概诈降的建议。他说,由利济堡南十里可到凉桥,过桥就是洗马姑场,听说那里颇有存粮。我们可以拔队先行,向那里的清兵投降,伺机抢占洗马姑,如果成功,就能转危为安,重振军威,如果失败,也不过一死而已。突围的希望此时极为渺茫,即使诈降,敌人难道就会轻易上当?但事已至此,与其待死,不如一试。石达开即下令全军南行,试图诈降!

    清军一方,自从太平军紫打地被困,就不断商量诱降的办法。不过他们的高级官员和下层军官又有不同想法,四川总督骆秉章,布政使刘蓉等老奸巨滑,非常世故,他们知道石达开是不可能投降等,因此只能以诈降为手段,达到诱擒而加以杀害的目的。下级军官如参将杨应刚,都司王松林等人都很佩服石达开的文才武略,很想争取他真正投降过去,因此在招降中是很卖力的。

    太平军还没有派人去联系清军,杨应刚,王松林已经亲自前来招降了。当时双方是以平等的身份进行停战谈判。杨应刚,王松林知道石达开是个硬汉子,以荣华富贵来打动他是不行的,也知道他一向爱护部下,所以劝他为了保存部下的生命而牺牲一切,石达开慨然答应,双方谈判的结果是,休战后,清廷不再对太平军将士追究罪责,一律遣散归田。石达开愿意自己一身承担一切责任,只要部下能够保全性命,自己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一切具体办法,由石达开自己到洗马姑军营和周歧源当面商定。谈定后,太平军全军进驻洗马姑。

    这次谈判中,双方各有各的想法,杨应刚,王松林认为,只要谈判成功,就算立了大功,至于对石达开本人如何处理,那是上级的事。他们相信只要石达开肯作官,朝廷是会加以重用的。

    石达开,曾仕和认为,只要太平军将士能够暂时脱离险境,就有伺机袭击东山再起的希望。诈降成功,可以重振军威,诈降即或失败,只要部下能够保全性命,石达开也甘心粉身碎骨。不管成功或失败,他自己都是随时准备牺牲的。

    当晚到达洗马姑,经过反复谈判,商定对石达开部下六千人先遣散四千,暂留精锐两千,不缴军器,移驻大树堡,等骆秉章回文再作处理。杨应刚等人则在洗马姑设宴招待太平军将士,请他们安心。

    石达开答应这样的条件是很容易理解的。当晚如果发动袭击,将士们体力太差,一旦冲突,未必能操胜算。既然可以保留二千精锐,携带武器移驻大树堡,不妨把行动略微退后。大树堡是南来北往的通途,粮食充裕,到了那里,更容易成功。

    不久,石达开预定遣散的四千人遣散完毕,一早,留下的两千人重新编队,不愿意遣散回家,死活都要追随石达开,他们仍由石达开部下周宰辅指挥,作为前队先行,向大树堡进发。

    人马行进中,突然人喊马嘶。原谅,唐友耕在大渡河北岸隔岸观火,等招降成功,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抢功,把石达开和其子石定忠,部将曾仕和,黄再忠,韦普成抢到自己手中。这不仅打破了杨应刚亲到成都报头功的美梦,也使石达开与及其部下脱节,诈降计划落空。

    不久,唐友耕率领清军数百名,押解石达开等五人前往成都送给骆秉章。

    一行人到达成都,骆秉章一见石达开,便问“汝欲降否?”

    石达开坦然凛然答道:“吾来乞死,兼为士卒请命,九泉当拜公赐。”

    骆秉章在四川总督府大堂上进行会审,当时署内署外,刀枪林立,堂上堂下,警卫森严。堂上坐的是成都将军崇实与省司道一级的大员,堂下兵丁人人弓上弦,刀出鞘,一片杀气腾腾。大家都知道要审讯的是威名赫赫的石达开,当犯人带到时,许多差役大声吆喝,想给自己壮胆。

    清制满人担任的成都将军位在总督之上,故骆秉章让崇实先问,但崇实却“音低,不知做何语”,大不起声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在石达开“昂头怒目”的反驳下,崇实更“气沮语塞”,狼狈不堪,被驳得说不出话来。

    骆秉章只好亲自出马为他解围,但石达开“枭桀之气溢于颜面,而词句不亢不卑,不作摇尾乞怜语,”。

    石达开在答话中痛斥清廷无道,义正词严,不仅两旁差役兵丁听得发呆,连骆秉章觉得难以下台,乃自我解嘲道:”今日就戮,为汝想,亦殊值得。计起事以来,蹂躏数省,我方封疆大吏死于汝手者三人,今以一死完结,抑何所恨。”

    石达开冷笑说:“是俗所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今生你杀我,安知来生我不杀汝耶?”

    赴刑场时,石达开仍从容缓步,昂首赴刑场。

    当时天色昏暗,密云不雨,成都百姓到刑场上来围观的达数万人,老百姓还是爱看热闹。

    凌迟酷刑开始后,刽子手持刀碎割曾仕和“不胜其楚,惨呼”。

    石达开说:“何遂不能忍此须臾?当念我辈得彼,亦正如此可耳。

    就此,太平天国最后一位枭雄石达开,死在了四川成都的刑场。

    曾国藩收到了刘蓉此消息,大为宽慰,让曾纪泽和曾国荃抓紧攻打天京。

    而曾纪泽,知道太平天国灭亡指日可待,开始秘密筹划一盘大棋,他可不想湘军和淮军受到裁撤,他要走朱元璋北上灭元的道路,驱除鞑虏。这条路虽然艰辛,但不是不可能。(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诛杀胜保

    曾纪泽得知石达开已经死后,西南已经无后患,便开始了自己的大布局。曾纪泽的打算,是要在剿灭太平天国之前,湘军和淮军控制东南半壁江山,包括江苏(上海)、广东、广西、安徽、湖北、湖南、浙江等地,然后赶李秀成北上,随之挺进中原。

    本来九洑洲的陷落,就已经意味太平军从江北扬州一带运粮往天京的通道被彻底阻断,天京本来就很严重的粮食问题变得越发严重了,城里十几万人每天饿死不少。

    本来掐断太平军北路运粮通道后,曾国藩让曾纪泽和彭玉麟着手切断南路,也就是溧水、高淳一线的太平军粮道。

    但就在这时候,淮北一带又陷入了混战之中。之前谋害陈玉成,投降清廷的苗沛霖,再次举起反清大旗,在淮北一带到处攻城略地。苗沛霖之所以多次反叛仍能逃过覆灭的命运,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胜保、僧格林沁这些满蒙将领对他采取纵容的态度。对于胜保、僧格林沁来说,苗沛霖集团是阻挡湘军势力北进中原的重要力量。所以,他们一直不希望苗沛霖被湘军消灭。

    “父亲,现在围攻金陵,有九叔的吉字营就足够了。安徽是淮军的大本营,我可带淮军去消灭苗沛霖,稳定安徽的局势。“曾纪泽向曾国藩主动请缨,北上消灭苗沛霖,扫除湘军日后进军中原的障碍。

    曾国藩说:“苗沛霖这逆贼不可靠,我以前一直主张要剿灭,为此还参倒了安徽巡抚翁同书,可惜朝廷一直被胜保等人蒙蔽。”

    曾纪泽说:”我听说胜保平生最仰慕的一个人,就是为雍正所杀的年羹尧。他被朝廷诛杀也是迟早的事。苗沛霖不会再有靠山了。“

    曾国藩不知曾纪泽还有自己的计划,便同意了曾纪泽的提议,让他带淮军去平叛。

    果然不出曾纪泽所料,胜保很快就被慈禧诛杀。

    苗沛霖与胜保有交结,看看洪军自安庆一破,大势不妙,把穷无所归的陈玉成做人情,缚送胜保大营。胜保喜不可言,一面接收了陈玉成的有国色之称的妻子,一面在奏折中大事铺张,以为陈玉成是洪军的第一勇将,既已被擒,洪军从此不足忧,意思中要亲送陈玉成入京,举行“献俘大典”。结果弄了个很大的没趣,朝廷批答,申斥他胡闹,同时命令,即在军前正法。好大喜功的胜保,大失所望,从此对朝中柄政的大臣,越发不满。

    1863年,胜保受命为钦差大臣,督军入陕,飞扬跋扈。在西安的时候,有个副都统叫高福,不知怎么,出言顶撞了他。胜保大怒,命令材官打高福的军棍,高福大为骇异,说是同为二品官职,你如何能打我?胜保冷笑答道:“我是钦差大臣,以军法杀你都可以,何况是打军棍?”

    胜保这个钦差大臣,行军仿佛御驾亲征。每天吃饭,仿传膳的办法,每样菜都是一式两碗,那样菜好,便传谕,拿这样菜赏给某文案,居然上方玉食的赐膳之例。入陕之初,为了区区一味韭黄,曾杀过一个厨子。

    更让慈禧不能忍受的是,胜保的奏折,常常自己起稿,有几句常用的话:“古语有云:‘阃以外将军治之’,非朝廷所能遥制。”还有一句话是:“汉周亚夫壁细柳时,军中但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那是汉文帝时的故事。胜保常在奏折中提到这话,等于说军令高于诏令,已犯大忌,而且也有藐视太后妇人,皇帝童稚的意。因此,湖北巡抚严树森参他“观其平日奏章,不臣之心,已可概见”,从而以为“回捻癣疥之疾,粤寇亦不过支体之患,惟胜保为腹心大患”。

    曾国藩也开始弹劾胜保,当时京内京外,很多人弹劾胜保“冒功侵饷,渔色害民”。胜保的好色是出名的,随军的侍妾有三十多个,最得宠的,竟然是“英王”陈玉成的漂亮妻子,陈玉成死后,胜保见她姿色不错,强占了她。

    胜保的侵饷也是有名的。那时的军饷,多靠比较平靖的各省支援,称为“协饷”,某省解某省若干,朝廷规定了数目,但各自为政,实际上协饷的多寡迟速,要看封疆大吏与钦差大臣间的私人交情。胜保骄恣狂妄,与各省督抚,多不和睦,所以协饷常不能按时收到,偶然有一笔款子到了,他百事不问,信手挥霍个够,剩下的才拨归军用。一次官军在同州遇伏大败,死伤枕藉,一个姓雷的带兵官,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要他发钱抚恤,但实在没有钱,以致他的受伤的部下,睡在辕门外,呻吟彻夜。

    慈禧本来顾念胜保在辛酉政变诛肃顺时立过大功,准备就陕甘总督或者陕西巡抚这两个缺,挑一个给他。但胜保有一天醉酒,竟然夸耀说当年辛酉政变在热河自己摸过慈禧的小手,在她的身上战斗过,并且放言,”唯纪辛酉间事,非保请太后垂帘并简近支亲王辅政,则诸公何以有今日?“

    慈禧闻讯大怒,但怕胜保造反,于是决定先解除了他的兵权,把他骗到京师然后治罪。但当时陕西还很乱,河南的大股捻匪,也正在往西窜扰,关系到陕西、山西、河南三省的安危。于是慈禧命令在豫西浙川的多隆阿,兼程北上,援救潼关,另外颁了一道密旨,封交多隆阿亲自开拆,遵旨行事。

    胜保感觉不对劲,他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事急无奈,派了个提督,拿了用督办陕西军务钦差大臣关防所发的护照,调苗沛霖所部到陕西助剿。

    消息一传,安徽、江苏、山东、河南各地负有治安责任的地方官和带兵官,无不大起恐慌,飞章告警。因为苗沛霖正苦监视太严,动弹不得,经胜保檄调到陕,恰好给了他一个窜扰的机会。于是军机处搞得手忙脚乱,用六百里加紧的廷寄,“严饬胜保速行阻止”,同时分别命令僧格林沁及有关各省的大员,阻拦苗沛霖,“妥为开导,刚柔互用。如不听阻止,即着分拨兵勇,并力兜剿,毋许一人一骑,闹入境内。”

    曾国藩除了派曾纪泽去拦截苗沛霖,还将李续宜部调归他指挥。曾纪泽比较满意,李续宜一向在皖北打仗,地形极熟,苗沛霖对他相当忌惮。后来调到湖北,当胡林翼病重时,曾国藩专折保荐他接任,不久,由湖北调为安徽巡抚,用意就在责成他专门对付苗沛霖。到任不久,丁忧奏请开缺,尚未期满。现在因为胜保的荒唐,怕苗沛霖蠢动,所以曾国藩请特旨催促:“克日启程赴皖任事,断不可拘泥假期未满,稍涉迟延,致皖省大局,或有变迁贻误。”

    为了胜保的轻举妄动,惹起了极大的麻烦,朝中大臣,各省大吏,无不对他深恨痛绝,皆曰可杀!于是各处弹劾密告胜保的章奏文书,又如雪片飞到。恭亲王派了专人处理,把那些文件分别处理,虽有少数夸大其词,意在报复的,但大致都可信其实在,因为一项劣迹,常有几个人指出,经过仔细比对,逐条开列,总计有十来款之多。

    军机大臣会商的结果,采纳了文祥的主意,向僧格林沁查问,奏准两宫太后,随即下了一道密谕:

    “前有人奏:胜保去春督师京东,以至入皖,入陕,所过州县,非索馈千金或数千金,不能出境,稍有羁留,官民尤困。随营之妓甚多,供亿之资不少。又有人奏:胜保上年督兵直隶,路过衡水,悦民间女子,招至营中阅看。又纵容委员,滥卖‘功牌’,至今直省拿获马贼,多带有胜保营中蓝翎或花翎,以及顶戴执照。又有人奏:胜保以一寒士,自带兵以来,家资骤富,姬妾众多,揆厥由来,总由滥保人员,以取贿赂;虚报名额,以冒口粮;勒派捐税,以充私囊。本年督兵赴皖,挈带眷属,熄赫道路;其拔营赴陕,同行女眷大轿有数十乘,闻“四眼狗”陈玉成家眷,亦为胜保所有,随从车辆,不知多少?各州县不胜苦累等语。以上胜保贪渔欺罔各劣款,系近日节次有人参奏,情节大同小异,似非虚罔。僧格林沁久驻河南、安徽交界处,见闻自必较确,着即按照所参各款,据实复奏。”

    以外还有陕西绅士的“公禀”,是由多隆阿抄呈的。这些公禀是要求多隆阿回陕西去平回乱,当然也就提到了胜保,除去贪污、好色的劣迹以外,还指出“讳败为胜”,说渭河北岸,“匪巢林立”,西路凤翔,东路同州,而胜保安坐省城,捏造获胜的战报。

    恭亲王原来还把胜保当成自己制衡慈禧的筹码,想袒护他,这才明白,中原的局势,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于是,军机处按照太后懿旨,布置是以僧格林沁为第一线,这一线在河南如果挡不住苗沛霖,那就要靠多隆阿扼守潼关。此地自古就是一夫当关,万人莫敌的重险,多隆阿如果不能及时赶到,后患不堪设想。而多隆阿的全部兵力不到七千人,从紫荆关北上,且战且走,星夜疾驰,赶往潼关。

    这时的胜保,到同州、朝邑一带视察了一番,已经回到西安,还在要兵要饷。亲自动手的奏折,已不是“非朝廷所能遥制”的话了,改了一个说法:“先皇帝曾奖臣以‘忠勇性成,赤心报国’,”这是指英法联军内犯时,胜保曾在通州“与洋人接仗”而言。接下来便铺叙他这次同州之行的战功,说是一个名叫王阁村的地方,为回匪老巢,进剿大胜,得意洋洋地写道:“臣抵同未及三日,获此全捷,差可壮我军威。”然后就提到军饷了,除了照例指责各省协饷,未能如数拨解,兵勇口粮,积欠累累以外,因为关中已是“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的季节,特意加了一笔:“现在天气日寒,兵丁时虞饥溃。”另外加了三个“附片”,一个是参奏署理陕西藩司刘齐衔筹饷不力,办事玩忽;一个是奏请开复三名革职人员的处分,随营效力;再一个是请催新任西安将军穆腾阿迅即赴任,并帮办陕西军务。

    等这个奏折到京,僧格林沁奉旨查明胜保劣迹的复奏也到了,不但上谕中所指出的几条,都是事实,另外还查出了许多秘密。最骇人听闻的是,陈玉成的两个弟弟被捕送到胜保军营,献上金银数千两之多。胜保得了这么一笔丰厚的贿赂,全力庇护,饶了那两个“要犯”的命,并还派在营里当差。

    这个秘密的揭露,不下于胜保擅调苗沛霖入陕。当即以紧急驿递,分饬僧格林沁和多隆阿遣派专人访查详情,同时再一次催促多隆阿星夜兼程,说他早一日到潼关,便可早一日“抒朝廷西顾之忧”。

    多隆阿派人安抚各营,申明朝廷只抓胜保一个,有些平日倚仗胜保的势力,为非作歹,自知迟早难逃逮问的命运,依旧不敢出面。

    多隆阿传旨宣布胜保罪状,褫职逮京,交刑部治罪,抄了他的家。慈禧力主杀掉胜保,那天对恭亲王说:“封疆大吏,守土有责,不能与城共存亡,说是为了整饬纪纲,办他的死罪,话是不错,可是人家何桂清到底不过一个文弱念书人,听见长毛来了,吓得发抖,也不算是件怪事。倒是胜保——如今什么年头儿?他还在学年羹尧,把朝廷当作什么看了,这不是怪事吗?”

    “是!”恭亲王已经会意,知道慈禧要杀胜保,于是说:“臣等敬聆懿旨。”

    慈禧咳嗽了一声,道:“你们商量着办吧!”

    慈禧这一态度,让恭亲王觉得,胜保不能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要让胜保在刑部火房中住些日子再说。

    退朝后,恭亲王和军机大臣文祥一路走,一路谈,不胜感慨:“胜保事事要学年大将军,没想到下场也跟年羹尧一样啊,自作孽,不可活。”

    慈禧杀了胜保,曾纪泽便再无顾忌,下令对苗沛霖的部下展开围剿,将他赶往了蒙城。(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开始布局

    胜保被慈禧诛杀,名义是苗沛霖再次反叛。曾纪泽率淮军猛攻下只剩下一两千人马的苗沛霖。僧格林沁和他的蒙古铁骑此时也奉命南下,在蒙城外围对苗沛霖集团形成了合围。

    僧格林沁知道,这次他不能再招抚苗沛霖了,否则也将落得个和胜保一样的下场,他下令五千蒙古铁骑对苗沛霖军发起猛攻。

    苗沛霖此时变成了丧家之犬,这时,以前投降他的陈玉成部手下,觉得替英王报仇的机会到了!

    苗沛霖那天去巡查城防,遭到之前被他降服的陈玉成手下士兵的暗算,丧命于乱军之中。苗沛霖反反复复折腾了一辈子,最终却被背叛他的人砍了头!

    曾纪泽松了一口气,按计划立即和彭玉麟前往切断太平天国的南路粮道,开始自己的布局。

    此时湘军水师占据了九洑洲,天京与长江以北彻底断绝了联系,只剩下长江以南的高淳、溧水可以给天京送粮。

    彭玉麟对曾纪泽说:“高淳、溧水都是清朝江宁府下属的县。高淳县的石臼湖中,有长毛的一个水军基地。长毛正是依靠这个水军基地建造的几十艘战船往天京送粮。不过,我们只要攻下高淳县的东坝镇就可以了。运往天京的粮食都要在东坝转运。”

    曾纪泽问道:“镇守东坝的长毛将领是谁?”

    彭玉麟说:“是杨辅清,他负责镇守高淳一带。他们和黄文金等人都退到了高淳一带。”

    曾纪泽说,“这个人不好对付。当年天京事变,洪秀全假借韦昌辉、秦日纲之手杀掉了杨秀清。后来韦、秦二人被处决,洪秀全假惺惺地为杨秀清平反,杨姓国宗因此得到洪秀全的重用。杨辅清没有投降的可能,但杨有清可以策反。”

    彭玉麟说:“洪杨一家,策反怕没效果。鲍超所部之前一直活动于安徽东南宁国府一带,离高淳很近。可让老师命他率部进攻高淳。我率水师攻高淳周边石臼湖一带长毛的水军基地,这样水陆夹攻,不出十日一定能拿下。”

    “天国就快完了,姓杨的里面也有贪生怕死的。”曾纪泽说:“你先别轻举妄动。”

    彭玉麟率部逼近高淳县城,但杨辅清积极防备,湘军无懈可击,曾纪泽下令湘军和淮军暂时歇息。

    这一天傍晚,夕阳在江边落下,曾纪泽正在营中对着地图,布置破敌,彭玉麟进来报告说,太平天国国宗杨有清遣人送来降书。

    “杨有清?这人果然有反骨。”曾纪泽一听大喜,忙让彭玉麟将降书拿来看看。

    “杨有清不会是诈降吧?”彭玉麟打开降书,仔细琢磨了很久,说:“我听说伪东王杨秀清是个铮铮男儿,这杨有清既与他结拜,想必也是奇男子,怎么会做投降这样下作的事?他这投降,十有**是诈降吧?”

    曾纪泽将送书信的人叫了进来问话,那送书人说:“我家大人是真心想投降大清。他常对我们说,太平天国就要完蛋了,只有降清这一条路是活路,听说曾大人仁义,优待俘虏,他愿意归降。”

    曾纪泽听罢,笑道:“本官虽然以仁义为本,但空口无凭。你回去告诉杨有清,他要是杀了杨辅清,纳个投名状,我便相信他是真降。以前程学启和苏州诸王,都是纳了投名状的。”

    彭玉麟一听,不禁暗自对曾纪泽的手段更加佩服,他的用意,在于挑起杨有清与杨辅清的纷争,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样不管杨有清是真降还是假降,都对湘军和淮军有利。

    “杀杨辅清?这恐怕并非易事。”杨有清得知曾纪泽的态度后,有些犯难。他心里嘀咕,杨辅清的势力比我大得多,杀他谈何容易?要是做事不机密被他发现的话,肯定会招致杀身之祸。要是不杀他的话,又无法取信于曾纪泽。一旦曾纪泽认定自己是首鼠两端,将降书张贴出来,自己没法当官了,而且杨辅清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怎么办?”杨有清陷入了降也不是,不降也不是的两难境地。辗转反侧着想了一晚之后,他决心豁出去了,按照曾纪泽的意思办,找机会杀掉杨辅清,而且夜长梦多,立即行动!

    洪秀全的拜上帝会有各种类似于基督教的祷告仪式。就在杨有清递降书的第二天早晨,就有这么一个祷告仪式,杨辅清作为负责人会参加。杨有清决定在这次祷告仪式上,就对杨辅清下手。

    “杨辅清已经叛变投降,我们要杀了他,已绝后患!”祷告仪式开始前,杨有清将自己的心腹士卒全部布置在祷告地周围,并与他们约定:“只要我把手一扬,你们就一齐杀出,将叛逆杨辅清碎尸万段!”

    “遵命!”杨有清的手下不清楚杨有清的阴谋,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杨辅清对这一切丝毫没有察觉。第二天早上,他依旧按照惯例来到祷告地祷告。他万万想不到,他的好兄弟杨有清,会利用他惯常的防备疏漏来要他的命。

    杨有清藏着利刃,站在杨辅清的背后。正当杨辅清默默祷告的时候,杨有清趁他不备,慢慢地拔出了大刀,猛地向杨辅清砍去。

    杨辅清毕竟是饱经阵战的人,对刀剑声特别敏感,当他感觉到刀风后,心想不好,立马闪到了一边,躲过了杨有清的那一刀。

    杨辅清转过身来,这才发现在自己背后捅刀子的居然是自己极为信任的好兄弟杨有清。他大声喝道:“杨有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有清说:“哥哥,今日特来借你头颅,做投名状。”

    杨辅清听罢,怒道:“天王待你不薄,为何反叛?你这样做,对得起咱们死去的东王大哥吗?”

    杨有清笑道:“天国就要完蛋了!兄弟我这也是为自己找一条活路而已。”

    杨有清一边说,一边举刀向杨辅清砍去。杨辅清的武艺超出杨有清许多,杨有清虽然有刀,争斗片刻后,却反被杨辅清踢中膝盖,扑倒在地。

    杨有清见形势危急,将手往空中一挥。他的那些埋伏在隐蔽处的心腹见到后,立马闯了出来。杨有清大声喊道:“兄弟们,给我上!将这逆贼砍成肉酱!”

    面对如此险恶的局面,杨辅清并不慌张,他对着那些太平军士兵,大声喝道:“兄弟们,你们都是天国的人!天王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跟随这逆贼反叛?”

    士兵们听杨辅清这么一说,都愣住了,到底是谁要谋反?他们驻足不前。

    这时候,杨有清只好跟杨辅清拼命,但杨辅清的那些心腹手下知道杨有清刺杀杨辅清后,都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杨有清见势头不好,跨上一匹青鬃马,带着几个心腹夺路便逃。当他来到城门口时,守城门的士兵前来阻拦,杨有清挥刀将他们砍杀。随即,杨有清打开城门,对着不远处的湘军水师大喊:“我是杨有清!我打开城门了,你们快来破城!”

    在城外接应的彭玉麟,立即下令湘军水师将炮口对准城门发射,以避免太平军重新关闭城门。接着,曾纪泽率淮军,还有与湘军水师有着密切配合的鲍超部湘军陆师赶来,冲入城中。

    杨辅清刚刚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一难,却又听说湘军和淮军的大部队杀进城里来了,无心恋战的他迅速跨上一匹青鬃马,往东坝逃去。太平军士兵们见主帅已逃,无心守城,逃的逃,降的降,作鸟兽散。

    、曾纪泽因此兵不血刃,占据高淳县城。攻陷高淳之后,曾纪泽继续进兵东坝。东坝在太平军的粮食转运系统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太平军在此布置有重兵,他们在坝上修建起多座坚实的堡垒,居高临下,气势宏伟,又在坝下建了一座城池,派有重兵把守。

    如此天险,如果太平军上下一心,齐力抵御的话,要拿下它也得用几个月。但此时东坝的形势,和之前所说到的高淳一样,人心浮动,很多人不愿再战,都想投降。这其中,态度最为坚定的,是随王杨柳谷。杨柳谷也是东王杨秀清这一宗派的,和杨辅清是名义上的本家。杨柳谷劝杨辅清说:“太平天国已经不可能再复兴了,我们应该另做打算才是。”

    杨辅清一听,怒目圆睁,大声喝道:“我杨辅清生是天国的人,死是天国的鬼!我的心里没有‘投降’二字!”

    杨柳谷见杨辅清不愿降,便私自和湘军接触。他对彭玉麟说:“七麻子杨辅清这个人很顽固,我怎么劝他,他都不愿意投降。还是得劳烦大帅的军队前去征讨。你们什么时候总攻,跟我说一声,我在城里接应你们。”

    彭玉麟报告曾纪泽,曾纪泽应允了他。不久,曾纪泽指挥淮军和湘军水陆两军抵达东坝城下。

    杨辅清见湘军气势雄伟,又从心腹将领那里听到一些杨柳谷和湘军私自接触的消息,知道东坝已经不可能再守住,为了保命,他再次逃跑。

    杨辅清逃后不久,杨柳谷便将东坝拱手交给了湘军。

    高淳、东坝既下,曾纪泽和彭玉麟继续进兵溧水。当时太平军方面镇守溧水的也是一位杨氏国宗,即杨英青。杨英青和杨有清、杨柳谷一样,是坚定的投降派。他派人给彭玉麟送去降书,将溧水城及一万多人马全部拱手交给了曾纪泽。

    就这样,曾纪泽,彭玉麟率领着淮军和湘军水师,在鲍超所部湘军陆师的配合下,只用了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连下高淳、东坝、溧水三城,从而彻底切断了苏南、浙北太平军与江宁的联系,与曾国荃的湘军陆师一起,形成了对江宁的完全合围。太平军从外地运粮至天京的通道,至此完全被封堵,天京成为一座高危的孤城。

    眼看攻破天京就要大功告成,曾纪泽却去找曾国荃辞行回江苏。曾纪泽这次拉着彭玉麟和他一起去见曾国荃。

    彭玉麟和曾国荃,一个是湘军水师最重要的将领,一个是湘军陆师最重要的将领。在威名赫赫的湘军中,两人都扮演了重要角色。按理说,两人在曾国藩的领导下,应该和衷共济才是,然而因为彭玉麟嫉恶如仇,他此时已经跟曾国荃交恶。

    他们交恶的开始,是在曾国荃率部攻陷安庆之后,曾国荃的吉字营大肆抢劫,还进行了屠城。彭玉麟得知曾国荃允许屠城后,非常愤慨,就马上致书曾国藩,请求他大义灭亲,诛杀曾国荃,后来曾国藩袒护弟弟,此事不了了之,两人却结怨了。

    曾纪泽觉得,湘军和淮军要成大事,必须要团结一心,尤其是曾国荃和彭玉麟,必须和好如初,于是他充当和事老,在离开天京前,从中调解两人的恩怨。

    曾纪泽和彭玉麟一起坐“龙腾号”到了南京外围,径直前往曾国荃的吉字营营地。一进大营不久,便听见不少吉字营官兵吆喝叫嚷声不断,不少的湘军正在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聚赌。

    彭玉麟很气愤,正色道:“大公子,在围攻天京的紧要时刻,吉字营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聚众赌博,目无法纪,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吧。这种事,要是老师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

    曾纪泽笑了笑,对彭玉麟说:“彭叔叔别见怪,这事我父亲知道的,赌博在吉字营中是我九叔默许的,这是九叔独创的鼓舞军心的奇招。湘军现在围攻天京一年多了,大家都疲倦了,为了激励士兵的斗志,九叔默许他们在攻陷城池之后,可以抢掠。吉字营的官兵都有钱,这些以贪婪成性的湘勇们,在有钱之后还有谁愿意搏命沙场,无不回家置几亩田,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此一来,他们的斗志自然就下降了。为了应付这情况,我九叔想了个妙招,他鼓励军官们坐庄,聚众赌博。赌这事,自然是庄家稳赢,玩的人是输多赢少,这样一来,湘勇们用命拼来的银子,又尽数被军官们收入囊中,每每一场赌下来,便又一贫如洗。于是乎,输光了钱的湘勇们,为了银子就只好继续拼死战斗……最终军官们做庄赚的钱,是要交给我九叔当军饷的。“

    曾纪泽着实佩服他的这位九叔,像这样鼓舞军心士气的手段,实在是空前绝后,也亏他得出来。

    但是彭玉麟却不以为然,道:“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实在为人不齿。你看那里,还有民女。”

    曾纪泽一看,不远处的一座湘军大营外,还有五六个妇人,全是民家女子的装扮,被湘军们看管,个个哭哭啼啼的。而从帐内也不停的传出女人的尖叫与痛哭,男人的喝骂和粗重的喘息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带兵的办法,这个我们就别管了。”曾纪泽对彭玉麟说:“可能抢民女也是我九叔允许的吧,虽然是特殊时期,但人还是会有需求啊,只希望这吃人的战争早日结束吧。”

    (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说服曾国荃

    彭玉麟对曾纪泽的解释并不满意,但是曾国荃毕竟是他的老师曾国藩的亲兄弟,湘军吉字营的队伍又达到五万人,人多势众,他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和曾纪泽快步往前走,奔往在曾国荃的大营。

    但刚到曾国荃的亲兵大营,只见几个亲兵带着四五个妇人,用绳子拴着她们,她们一脸茫然,眼中带着泪痕,不时还有脆弱的哭声。

    这时,湘军亲兵营里走过去一位光着膀子的黑脸将官,一脸狰狞之状。绕着那几名惊恐的妇人转来转去,像挑青楼女子一样将她们的脸蛋和屁股摸了又摸,捏了又捏。然后选中了两名相貌身材比较好的妇人,叫道:“你们归我了,告诉你们,好好的伺候老子,不然让你们千人骑!”

    “军爷,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还是没嫁人,以后我怎么活呀。”被挑中的一名青衣女子哭了,跪了下来磕头求饶。

    那黑脸的将官听着女子这么一说,眼睛一亮,高兴叫道:“原来还是黄花大闺女啊,老子运气还真不错,以后你跟我做小的。”

    说罢,那黑脸将官将那青衣女子衣衫剥开,里面白花花一片,顿时大吞口水:“真是个尤物啊,老子有福了。”

    说完,那黑脸将官将惊恐万状的女子强行抱起,便要往帐中去行事。那妇女哭哭啼啼挣扎,大喊救命。

    “将那妇人放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眼里还有王法么!”彭玉麟再也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大声道。

    那黑脸将官回头一看,他不认识彭玉麟,那天曾纪泽和彭玉麟也没穿官服,彭玉麟一身灰色长袍,脸上顿露凶光,恶狠狠地道:“喂,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彭玉麟师从曾国藩,忍受不了这种粗鄙的事和人,上前厉声喝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这般禽兽不如,你家里没有妻女么?”

    ”混账!“那黑脸将官见彭玉麟声色俱厉,不像一般人,将肩上的女人扔到了地上,道:“我乃九帅帐前亲兵柳寿田,你是何人?敢在这里撒野?”

    彭玉麟大怒,吩咐身后的亲兵,“把这狗东西的耳朵割了,既然他听不懂人话。”

    “放肆!你们再不报上名来,老子可不客气了?”说完,柳寿田拔出了腰间的刀。柳寿田号称曾国荃亲兵营里第一大将,最能打恶仗硬仗,安庆之战,雨花台之役,柳寿田都屡立大功,深得曾国荃的喜爱,就是曾国藩,也对他客客气气的,并不把来人放在眼里。柳寿田身后也哗的围过来一群湘勇,一个个对外来者怒目圆睁。

    曾纪泽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赶忙上前自曝家门,劝住了他们。柳寿田哈哈大笑,搔着脑门道:“原来是大公子,这几日打仗打算打累了,我便找了几个娘们发泄一下,冒犯了大公子,还请见谅,这事九帅是知道的。”

    曾纪泽呵呵一笑:“人非圣贤,谁人无过?没事,你去通知九叔吧。”

    “是是是,多谢大公子。”柳寿田听曾纪这么说就放心了,便道:“九帅在最里面的大营呢,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跟九帅通传一声。”

    过不多时,柳寿田就带着一个衣衫尽裂,发丝凌乱,哭哭啼啼的女人出了来。曾国荃紧跟着大步而出,脸上尽是笑容,大大咧咧叫道:“看看是谁来!九叔我昨儿个还惦记着大侄子,没到你今天就来了。里面坐。”

    曾国荃一开始挺热情的,这时走过来看到了黑着脸的彭玉麟,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曾纪泽解释说:”我马上就要回江苏了,攻打金陵的事,还得九叔和彭叔叔通力合作。父亲的意思是,你们好好聊一聊。“

    ”哦!“曾国荃道:“我这个人,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曾纪泽道:”那是,谁都知道九叔的脾气。“

    因为有曾纪泽在场,彭玉麟和曾国荃倒也表面上和和气气,不过谈完公事,彭玉麟就告辞了。曾国荃说前线公务繁忙,让柳寿田代为相送。

    彭玉麟和柳寿天走后,大帐之中只剩下曾纪泽和曾国荃。曾纪泽这时突然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小声对曾国荃说:“九叔,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侄儿来,是有要事相商。“

    曾国荃道:”贤侄,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事不用遮遮掩掩。“

    曾纪泽道:”九叔,现在天下谁都知道,太平天国就要完了。拿下金陵之后,你又有何打算?”

    曾国荃道:“我一向杀人如麻,挥金如土。待灭了发匪之后,就归隐家乡,痛痛快快挥霍藏在家里地那些银子。”

    曾纪泽说:“功成名就,安享晚年,这很好。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待到太平军被灭,放眼天下,谁还是咱们湘军和淮军的对手。自古君主多可共患难,而不可同富贵,何况是如今满人掌握大权的朝代。满人一向对咱们汉人心存猜忌,到时就怕功高震主。你和爹都不会有好下场。“

    曾国荃听了这话,变了脸色,怕隔墙有耳,将帐帘放下,声音压到低得不能再低,对曾纪泽说:“这事我其实也考虑过,可是到时朝廷真铁了心对咱们曾家动手,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当年在安庆,九叔就劝过你父亲自立,可惜大哥很顽固啊。”

    曾纪泽道:“满人入关、窃得神器已有两百多年,而今天下糜烂,百姓困苦。我们曾家坐拥湘、淮二军,数十万之众,天下无人能敌,正当趁此良机,为天下之汉人做主,重振华夏。这正是上天赐于我曾家的绝好时机。九叔,你不是要挥金如土吗,家里那点钱财算什么,大丈夫要挥霍就挥霍个痛快,只要大业成功,天下都是咱们曾家的,这才是真正的痛快。”

    曾国荃道:“你九叔我一生杀人无数,死了好几次了。北京那个满人朝廷,我早就看着不顺眼了。但是大哥是铁石心肠,怕劝不动。他要是不答应,这件事就难办。”

    曾纪泽笑了笑,成竹在胸,对曾国荃说:“父亲只是处事谨慎,我看他心里未必没有过这事,多半是顾忌太多。不瞒九叔,父亲最担心的是军饷问题,但是侄儿以前到南洋,已经建立了基地,发展全球贸易,给淮军和湘军提供几年军饷没有问题,更何况,有东南半壁江山在手,咸丰皇帝曾有圣旨,对天下允诺,先入天京者封王!我们至少要满清裂土封王!”

    曾国荃听了,精神为之一振,道:“我们可以学学陈桥兵变,给大哥黄袍加身。裂土封王也不错。”

    曾纪泽慷慨道:“此事决系着咱们曾家的兴亡,湘军淮军众将士的前途,还有几万万百姓的存亡,就算父亲他不答应,一旦大势已定,父亲不答应也得答应。总之,我们曾家不可任人宰割。”

    曾国荃走了过来,拍了拍曾纪泽的肩膀,笑道:“贤侄,你做起事倒是有你九叔我的风范。”

    曾纪泽是这么想的,虽然历史上传言,曾国藩屡拒下属地拥立之举,并最终裁撤湘军,但这并不能代表他就从未有过称帝之心。譬如那王莽,未篡汉之前,也是当世之道德典范。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由结果而推过程,这本身就存在着众多的变数。

    曾纪泽是想把他老爹当李渊来对待,他要做秦王李世民。退一步讲,即便不反清,至少也要把南方数省控制住,逼迫清廷裂土封王,然后再慢慢积蓄力量,把满清赶到关外。

    曾国荃基本赞同了曾纪泽的想法,他曾老九也是老谋深算之人,他提醒曾纪泽说:“自立之事,湘军之中,除了九叔我之外,铁定支持大哥的估计只有曾家的嫡系部队,还有李续宾、李续宜,还有彭玉麟和鲍超。其他人如刘坤一、杨岳斌、刘长佑等人,恐怕是墙头草。特别是左宗棠,我们还需要提防。”

    曾纪泽道:“左宗棠那人我知道,这个人有点目空一切的性子,我认为,如果咱们起事,他最多持观望态度,如果形势对清廷有利,他必从背后捅刀子。如果形势对咱们有利,他很有可能是名义上附从,事际上却是割据自立。咱们最终的目的是取代满清,在此之前,必须先收拾了江南,后顾无忧,然后利用强大水师控制长江,才能效仿明太祖。挥师北上。而且,熟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满清虽然衰败,但还是有一些有战斗力的队伍,比如多隆阿的队伍。”

    曾国荃道:“满清的军队,不就是跟八旗绿营打吗,他们早被长毛打断了筋骨,哪还有本事跟咱们湘军和淮军打。”

    曾纪泽指着曾国荃帐中地地图,分析说:“也不尽然。其实清廷对咱们是早有防备,僧格林沁屯兵皖、鄂之交,虎视金陵,就是阻挡我们进军中原。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战斗力不弱,不过,我们可以敲山震虎,把僧格林沁的骑兵先干掉,其余不足不惧。”

    曾国荃不以为然:“僧格林沁前次被洋人打得屁股尿流,我看他压根就是一个饭桶,要是连他都打不赢,我们湘军也就白混了这么多年。”

    曾纪泽醒道:“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跟洋人自是没法比。但对咱们还是有些威胁的,况且江北平原地带,正是骑兵发挥机动的优势之地,咱们可不能太小看了他。不过嘛,僧林格沁我已经有了对付的办法,他必死无疑。九叔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向父亲要银子。最大限度地给你的军队装备洋枪洋炮,关键时刻还得靠枪杆子,多一枝枪,多一门火炮,就是多一分胜算啊。”

    ”这个自然,多一些洋枪洋炮好。“曾国荃点点头,说:“我已经有所准备。”

    这事倒不用曾纪泽提醒,早先曾国荃听说曾纪泽地淮军尽是武装了洋枪洋炮。轻轻松松地搞定了苏南地太平军。他早就羡慕地不行,屡次三番向曾国藩嚷嚷着多要军饷,还要枪要炮。

    “不过,咱曾家一家老小都在湖南。一旦起事,万一家族被清廷控制。用来要胁咱们,如何是好?”曾国荃考虑事情非常周到。

    “这个我自有安排,可确保万无一失。”曾纪泽道:“湖南乃我们湘军根本。不单是我们曾家,部下家人也有很多在湖南,必须要保住。所在一旦起事,我们会尽快控制此省。到时候,父亲为了平息朝廷的担心,会裁撤一部分湘军,让他们回老家。到时候我来主持裁军,成立一个组织,叫老兵会,把他们集合在一起,让他们有组组地回湖南。在起事之前,命他们突袭省城长沙,拿下湖南巡抚衙门,进而暂时控制住湖南局势,而后再以水师运送一军迅速赶回湖南,控制湖南大局。“

    ”我算了一下,只要我们运筹帷幄,赶李秀成北上,我们湘军和淮军可以顺势控制江苏、安徽、湖南、两广、浙江、福建等南方省份。即便最糟糕的结果,我们还可以去四川,现在父亲已经调了萧启运等三路湘军入川。“曾纪泽不太费力地说服了曾国荃。

    叔侄二人又是一番商议,曾国荃果断同意了曾纪泽的想法,答应攻下金陵后先让曾国藩带人入城,到时候也通知曾纪泽,让他率淮军挺进金陵,二人约定随时互通消息。

    临走前,曾纪泽又将顺道带来的十门先进的洋炮赠给了曾国荃,而后便离开吉字营的大营,连夜赶回到了苏州,按照计划,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苏州此时是江苏省的省城,曾纪泽带领淮军北上之时,李鸿章留守,曾纪泽就把江苏的政务暂时委托给李鸿章处理。对李鸿章处理政务的能力,曾纪泽还是比较信任的,不过对于李鸿章是否会支持曾国藩自立或者裂土封王,曾纪泽没有把握。

    不过,与历史上不同,淮军是由曾纪泽亲自指挥,李鸿章的态度没那么重要。不过曾纪泽觉得李鸿章是个人才,能为湘军所用,那不妨给他一次站队的机会。否则,杀掉李鸿章,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解决土地问题

    让李鸿章在苏州主持江苏的恢复重建工作,曾纪泽是放心的,一方面是苏州本就是江苏巡抚衙门的所在地,另一方面他只是让李鸿章主持民政,并没有放给他调动淮军一兵一卒的权力,手里没有枪杆子,就算李鸿章有野心,也折腾不出什么动静。

    此时,李鸿章已由曾国藩举荐,任苏州知府。朝廷对曾国藩极为支持和信任,大凡曾国藩举荐的,一概予以批准。两江四省,大小官员的人事都是曾国藩说了算。当年杨岳斌复出,以为自己可以独立给朝廷上折,结果,朝廷把他的折子转给了曾国藩,意思是他没资格跟朝廷对话。

    曾纪泽收复苏州没有杀降,七八万太平军残部,按照事先制定要的投降计划,开出了城外,在淮军的监督之下,放下武器,领取食物,而后进入野外设好的降营休息。

    偶尔有忠于慕王谭绍光的小股人马,发起几次微不足道抵抗,但很快都被曾纪泽留守的淮军吴长庆部镇压下去。

    李鸿章和吴长庆部约七千人马进入苏州,全面接管了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城市。数月的封锁与围攻,使这座江南名城繁华毁尽,剩下的只有残垣断壁和一群群饥饿将死的平民百姓,太平军的投降给了他们生存下去的机会。

    曾纪泽严令淮军其他团不得擅入苏州,吴长庆性格沉稳,他治下的庆字营军纪严明,由他的团接管苏州,也许可以减少对城中百姓的惊掠。而且,凡是跟着曾纪泽的队伍,都能发极高的足额薪饷,避免他们与曾国荃的队伍一样洗劫平民。

    曾国藩和曾国荃纵容吉字营强掠平民,那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是把被长毛抢走的地盘夺回来,至于死了多少人,抢了多少东西,蹂躏了多少女人,那不关他们的事。

    曾纪泽的想法却与他们不同,他现今打下的每一寸土地,将来都将成为成就大业的根据地,他治下的每一个人丁,也将是为他生产粮食,上交税赋的劳动力,还可能是他扩张军队的兵来源,东西都是自己的,他当然不舍得糟蹋。

    虽说淮军的军纪远较湘军要好,但苏州在这些人眼中,依然是一头肥硕的羊羔,一旦有足够的利益诱惑,难免他们有出格的行为。饱受摧残的苏州,已经再也经不起什么蹂躏了。曾纪泽进入苏州之后,就严令不许扰民。

    曾纪泽回到苏州,在二虎、苏慕白、苏慕莲等亲兵围护下,策马徐行,他环视着周围依旧萧条的街景,对前来迎接的苏州知府李鸿章说:“老百姓有句话,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千年的古城,却成了这般惨状,真是可惜呀,咱们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它的繁华吧。”

    “这谈何容易,苏松一带,原本人口稠密,商业繁荣,自长毛之乱以来,连经战祸、天灾等诸多灾劫,现在已是十室九空。就拿这苏州城而言,战乱之前人口有数十万,现今却只剩不到十万,只怕没有个几十年的时间是恢复不过来的。现在重建,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李鸿章说。

    “我们得想办法,从土地改革开始吧。”曾纪泽知道,在晚清那样以农业为主的时代,农业是解决大部分人口就业的基础。到了晚期,土地大量的集中到了少数豪强官贵手上。所以新朝建立之后,基本头件大事就是改革土地制度,什么均田、度田就全来了,虽然名目不同,但目的却是一致的,那就是重新分配土地,让那些无地的流民重新回到土地上去,这样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打土豪分田地的历史,让曾纪泽深知,为实现大业,枪炮不是问题,人才不是问题,外国人也不是问题,满清也不是问题,只有土地才是成败的决定性因素。不过江苏和上海,是曾纪泽自立的根据地。曾纪泽建厂造炮,买船买机器,给将士们发粮发饷,到目前为止,支撑他的不是农民,而是上海的商绅,还有那些财大气粗的大地主。

    不过,曾纪泽要在百废待兴的苏州搞土地改革,不用触动这些人的利益。太平军为他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难题,多年的战争,他们从**上消灭了许多地主,还有很多地主畏于太平军的杀戮自杀,许多人抛弃自家的田产逃往他乡,只有少部分地主因为拥护太平军,得以存活下来,淮军攻下苏州,这批人就成了背叛朝廷的人,曾纪泽不杀他们,他们就感恩戴德了,收了他们的土地抵罪,算便宜他们了。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农民死于战火,无论是有地的还是没地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战火过后,留下的大量荒置无主的土地。

    回到巡抚衙门,曾纪泽让李鸿章以官府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将这些无主的土地收归官有,然后再按照人口比例重新分配,阻力相对而言很小。

    李鸿章也同意曾纪泽的想法。曾纪泽话锋一转,道:“苏州光长毛降兵就有五六万,再加上城中幸存的平民,近有十几万张口等着吃饭。如果再算上其他克复的城镇,这个数字就更为庞大,这对咱们的财政可是个不小的压力,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李鸿章低声道:“对于平民百姓,咱们自然得方设法调拨粮赈济,粮少些无妨,保证能养活他们到明年的种粮收获就是了。可是那几万多的降兵却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咱们就算要收编也只能收编一部分精壮的,剩下的又该怎么处置呢?留着他们的话,那可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呀。”

    “那依你之见呢?”曾纪泽眉头暗皱。

    李鸿章把手横在脖间,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依我看,咱们不如效仿九帅,将他们全部坑杀,以绝后患。”

    曾纪泽道:“这些长毛,原来也是农民,没必要这么残忍,如果有闹事的,杀领头的就行,现在江苏人口锐减,我们正要留着他们。”

    曾纪泽跟李鸿章讲出了他的想法:一个关于土地改革的初步设想。

    “第一步,在全江苏范围内核查统计无主的田地,五亩以上者全部收归官府,五亩以下者,如果所有者在一个月之内者没有向官府申报,也将收归官府。然后,将接收过来的官地出售给农民,地价为耕地主要农作物正产品全年收获量的五倍,由承领农民分二十年平均摊还,不必负担利息,并规定每人所买之土地面积,不得超过十亩,并且,在还完租金之前,不得出卖土地。”曾纪泽说:“这样农民基本上种五年田地,地就是他的了,永久归他。每年的田租也就百分之二十五,不算多。”曾纪泽说。

    李鸿章说:“这办法好。而且对经受过战火的农村实行减税,限定租额,地租不得超过全年主产品收获量的百分之二十五,以减轻农民的负担。同时,也保障地主的利益,规定佃农按时纳租,欠缴地租地主可以解雇等。”

    曾纪泽说:“你说的有道理。官地的销售,长毛的降卒们也将享受同等待遇,这样便可以较为妥善的解决降卒们的稳定问题。其实很多长毛士兵都来自于无地的农民,这些人因为穷困,在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了投奔太平天国。他们不到活不下去的份上,不会造反的。”

    李鸿章说:“这的确是一个解决农民吃饭问题和安置降卒的好方法,我们还要鼓励开荒,减租减赋差。”

    “确实,只要解决土地问题,江苏会恢复很快的。洪逆广西金田起兵时,不过千余之众,后流窜十余省,待占据金陵时,其下已有百万之众。其所过之处,振臂一挥,当地的农民便是闻风而蚁聚,他们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加入贼军,除了受到洪秀全那套邪教之说的蛊惑之外,均田地是很大的诱惑!”

    “除了土地,还有朝廷的**。”李鸿章沉思半晌,叹道:“自乾隆爷以来,朝廷对农民们所征的税日益加重,各地官吏为饱私囊,又巧立名目,倍加盘剥。而八旗贵族和汉家富绅们则不断的强取豪夺农民的田地,致使他们生活日渐的艰难,即使是富庶的江南一带,也多有家破人亡之事发生。这些农民们虽不敢反抗,但心下却怨声载道,长毛揭竿而起他们便群起而响应,虽说是大逆不道,但多少也有些被逼无奈吧。现在连北方也捻贼四起了。”

    “少荃兄,你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了。”曾纪泽道,“对了,其实我刚说的那几点意见,多半也是从父亲那里得,他在安庆搞的那套与民休息的政策成效就很不错。我只不过把他的作法改动了一些,以便适应咱们江苏这边的具体情况。你就把这些想法写个折子,上奏朝廷吧,说这是我父亲的建议。”

    这两年来,曾纪泽得出了一个结论,但凡遇到比较有争议之事时,只要把他曾国藩的名头搬出来,多半就能压服不同的观点,朝廷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一般是照准。

    “我马上上折。我刚才细细一想,你的办法对于解决饥民温饱,安置降兵这方面确实很有利。而且战争即将结束,也该考虑着手恢复生产,那么多的土地空置着,到底还需人来重新耕种,把无主的土地卖给农民,咱们既能赚一笔银子,还能尽快从他们手上征税,可谓一举数得呀,我想朝廷不会有意见。”李鸿章的脑袋还是转得挺快的,“另外,原来苏州的手工业比较发达,比如苏州刺绣,洋人都喜欢,我们也可以鼓励恢复。”

    “很好。”曾纪泽道,“不过手工业这事不急。你牵头先成立一个‘土地署’,专门负责无主土地官有化和销售的所有相关事宜。”

    “好吧,我来负责这事。”李鸿章这人一向报负很大,绝非那种甘愿永久屈居于幕府之中的人,先前曾纪泽任命周馥为徐州知府时,李鸿章心下还闹了不小的情绪。他原本以为知府人选是非他莫属的,却不曾纪泽意外的选择了周馥,这让他很是失望了一阵。现在曾纪泽将更为重要的苏州知府的职位交给了李鸿章,还让他负责土地改革这么重要的事,他很乐意,但是脸上很平静,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少荃,你难道没信心接手苏州这副烂摊子吗?你要没信心,那我可找别人了。”曾纪泽见李鸿章一脸平静,估计笑道。

    李鸿章赶忙说道:“我当然有信心了。放心吧,大公子,不用一年的时间,我就让这苏州不但不要你一粒的救济米,还能重新上交税赋,支持江苏衙门。”

    “好!你办事,我放心!苏州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别的事。”曾纪泽说。

    苏州克复,长毛在苏南一带的主力基本丧失殆尽,但这并不意味着长毛的势力彻底被驱逐出了江苏,他们仍然占据着常州等数座重镇。在拿下苏州后不久,曾纪泽即调刘铭传、潘鼎新、张树声等三个团分路进剿太平军残存势力,又命张树珊团南下,支援进攻嘉兴的淮军部队。

    这时,江苏全境基本是全部被淮军拿下。曾纪泽之所以把江苏政务交给李鸿章,是因为曾纪泽收到清廷的拨款了,五十万两白银,全部拨给他的江苏衙门,责成他在上海建一座近代化的造船厂。

    曾纪泽决定亲自抓建设,建造这座船厂,将来造出可以媲美洋人的坚船利炮。曾纪泽的淮军兵力毕竟有限,战斗力也难以达到欧美军队的水平。他想先拥有一支近代化的海军,纵横于中国万里的海疆线,无情打击愚昧闭关的满清。

    曾纪泽知道,洋人之所以能在两次鸦片战争中打败清军,最大的利器并非他们先进的枪炮,而是他们所向无敌的舰队。他们游弋于中国漫长的海岸线,选择清军防守最弱的环节,集中兵力发起进攻,当清廷闻知信息,要调兵遣将时,战事已然结束。于是,号称百万之众的清军便被几万洋鬼子牵着鼻子走,完全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是哪里。海军的绝对优势,才是洋人能够在中国的土地上一而再,再而三击败清军。

    曾纪泽心想,以后要对付满清和列强,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是必不可少的。而现在,正是建立舰队的大好时机。慈禧听从文祥和曾国藩等人的建议,已经把著名的阿思本舰队解散了,这支舰队的各主力军舰,阿思本和李泰国正头疼,准备带回伦敦低价拍卖。曾纪泽准备让人暗中把阿思本舰队给买下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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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6年,在湘军和太平天国的战火硝烟中,一位年轻人穿越而来,逆天改命,复兴中华!龙腾1856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腾185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腾185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