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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寻芳     朕的霸图txt下载     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57章 太可怕了

    情况急转直下,回鹘仳罗王子大惊,打马离开本阵冲向中军,见折逋嘉施仍好整以暇地坐在马背上,嘴角带着一丝荣宠不惊的微笑,手捻花白的长须悠然观望,不禁大声询问道:“折逋将军!我早就劝过你,你的步军不能用,现在果然反了吧?”

    “呵呵……你当老夫不知么?这些首鼠两端的墙头草,若能一次收割了岂不是好!”折逋嘉施眨巴着老眼,双目精光四射,云淡风轻地说。

    “。。。。。”仳罗王子嘴巴动了动,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蓦然想起,自己父亲能登上汗位,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只觉这老头心机深沉,老谋深算,太可怕了。

    “好!祝折逋将军马到功成!晚辈静候捷报!”仳罗王子抚胸躬身施礼,一勒马缰调头打马而去,回归本阵后立即传令各级军官,无令不得轻举妄动。

    章钺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自己派兵进驻白山戍,暗助扶植崔虎心,拉拢又抑制沈念般,而沈念般又不甘束缚自去东京讨封的一系列事件,让折逋嘉施心生警觉,这次不惜动员了族中全部的青壮,以达到独吞凉州的目的。

    至于回鹘,不过是他为了安稳后方,能够全力出兵而已。现在来了,肯出战则可,不出战就正好让他见识一下折逋家精骑的厉害,联姻只能缓解一时,并没有什么大用,要让回鹘不敢再打凉州的主意,远不如干脆直接的震慑来得有效。

    这时,前方战场上,步军一万奴兵倒转而回,边跑边开始重新结阵,试图抵挡折逋葛支的前军五千骑,但轰鸣的马队一冲近,那些才训练的不久的奴兵大多在后阵,这时刚好变成了前阵,受不了马队冲来的惊人气势,乱纷纷地四散奔逃。

    督战的马队尚未冲近,只是张弓搭箭,肆无忌惮地射杀,前阵便已出现溃散之势,崔虎心大急,他的本部一千人在前面,一调头就变成了后阵,这时无法上前,只得在后结阵,跟着混乱狂奔的人群缓缓向前。

    耳听得身后战鼓隆咚直响,回头掂脚一望,周军右军李师问、高长海部五千兵已在缓缓跟进,崔虎心只觉背后还有周军,顿时胆气壮了不少。

    折逋葛支的马队滚滚向前,轰然冲进了乱纷纷的前阵,如辟波斩浪一般快冲到了面前,崔虎心以刚聚拢的本部一千兵列成三层拒马阵,一层应声而破,二层也就抵挡了下,三层眼看也要挡不住,崔虎心命两侧士兵反击,率两百亲兵扑了上去,斟斟堵住。

    但两千马队到此也渐渐失去速度,试图转向却发现满地自相践踏的尸体,马队腾挪不开,很多自行翻倒,加上两边疯狂吼的奴兵扑上来,好不容易撞穿混乱的人群,想要实施转向,却突然遭到了迎头一阵箭雨,密集的马队轰鸣而来。

    原来周军已经运动过来,右阵两军分为两队自行向前突进,遇上蕃骑便即阻截杀散,此时李师问、高长海各率一军两千五百人,相隔五六十步齐头并进,倒也配合得相得益彰。

    而眼见回鹘始终没有出战的意图,郝天鹰十分焦虑,终于等不及率部杀向战团,恰好将这股前军蕃骑截住。郝天鹰部两千骑未遇阻碍,马速极快,对面破阵而出还没回过神的蕃骑马队,一个照面便被他们拦腰截为两段,并调头围歼。

    还有敌人在旁盯着,郝天鹰可不敢使出全力,一面聚歼这股蕃骑,一面小心冀冀地不时转头张望,却发现回鹘兵居然就只是看着,丝毫没有出战的迹象。

    他娘的……打又不打,走又不走,这是想干什么?待某试试……郝天鹰招呼身边两三百骑从突然离队,直向回鹘军前阵小跑而去。他当然不敢跑快,若进去出不来可就惨了。

    呜呜呜……一阵号角声响,回鹘军作出了反应,但不是前进,前排马军梯队忽然调头向两边跑开,这是要退兵了。

    郝天鹰陡然一惊,心中狂喜,立即调头归队,这时之前那两千蕃骑已被击溃奔逃了。郝天鹰喝令部属重新整队,列成锋矢阵却不再贸然出击,而是静观其变,整装待发。

    回鹘军不出战,这给了右军将士们一个意外惊喜,又有郝天鹰的马军助阵,推进得非常顺利。而左军战斗相当激烈,步军推进却非常顺利,王廷翰和周建章都是步将,这三千兵基本是凉州节度牙军,周军一分兵向前,他们马上指挥让路,等周军过来,他们刚好为左右冀。

    而折逋宗兴再次调出的四千骑,却被朔方军三千骑迎头截住。兵力悬殊不大,朔方军久抗党项,一向以马军称雄,自是丝毫不惧地接战,这时在黄羊河岸边来回冲突,几轮冲锋下来越战越勇,而折逋宗兴四千骑却越占越少,终于剩下不到一半后,忽然调头向回逃。

    薛可言才二十多年纪,王廷训是王景三子,也还不到三十岁,两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互相一照面就打定主意,带着剩下的两千多骑紧咬败兵直扑向折逋宗兴本部。

    这下折逋嘉施再也不能淡定了,从中军调两千骑来支援,试图尽快歼灭朔方军。可是刚调出两千骑,右边回鹘军在开始后撤,自行远去。

    折逋嘉施冷哼了一声,抬头望了望战场局势,觉得中军还有一万三千骑,完全可以突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作理会。但不得不分出三千骑为右军,填补回鹘军撤走的空位。

    郝天鹰一直按兵不动,这下终于等到了机会,立即大喝传令,手中非常显眼的大铁枪一挑,率部杀向敌方右军。敌方三千骑才开始调动,不但马速未提上来,纵横阵列也有点乱,措手不及之下,被郝天鹰部一举突入,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马军可快速机动,随时增援虚弱位置,折逋嘉施眼见右军不利,只得再次分兵两千骑堵截,而不知不觉,中军只剩下原来一半的兵力。

    而这时中路战场,折逋葛支本部三千骑,轻易将苏论阿钵四千步兵冲得大乱,可好景不长,随着周军中路镇远军四团突进跟上,马队如撞铜墙铁壁,难以前进一步,而两侧乱纷纷奔逃的苏论阿钵本部士兵,却都是纯正的吐蕃人,一见折逋葛支马队失去速度,呐喊一声齐齐杀了回来,不少人直接拉下马上士兵,自己翻身而上,抢夺战马反向冲杀。

    一时之间,冲阵的马军突进不得反成了靶子,成为苏论阿钵部士兵们抢夺战马的目标,而镇远军步阵四团紧密结合,反而停滞不前,静观其变。

    “要是再给我两千马军就好了!直接来个摧心一击,干掉折逋老头!”章钺在中军押衙亲兵的护卫下,兴奋得满脸通红,很没形像地大声叫嚷道。

    “不好!又在向右路增兵!”侯章一直紧盯着战场变化,这时有些着急地说。

    此时,折逋葛支三千骑快剩下不到一半,来回冲杀有些乏力,加上抢夺了战马的一百多士兵紧紧护卫着苏论阿钵,打马在一边来回奔跑,不停地放箭射击。折逋葛支一追杀,他们就跑,一走开他们又咬上,这情形终于引起了折逋嘉施的恐惧。

    因为他本部族兵中就招纳了很多苏论阿钵的部下,现在苏论阿钵反戈这本在意料之中,但没想到周军竟然分兵突进,这样就放走了很多没有战意乱跑的人,而心怀怨恨者与周军配合侧击,令己方损失惨重。

    现在苏论阿钵一露面,本部族兵中很多士兵在开始蠢蠢欲动,只是周军还没取得压倒性优势,他们也拿不准时机,不敢轻举妄动。

    折逋嘉施果断调出令他起疑的两个千人队,去右阵防御回鹘军撤走后的空档,同时分出两个千人队支援折逋葛支。要不要请回鹘军回来呢?折逋嘉施一阵犹豫,前倨后恭怎么说都有点不太好啊!

    折逋嘉施是个能放下骄傲,能屈能伸的人,正要派人去请仳罗王子,忽感大地一阵阵震动,伴随着山洪爆发一般的轰鸣声从北面隐隐传来。这种声响动静,折逋嘉施再熟悉不过,当即老当益壮,一跃下马,侧卧于地上以耳朵贴着地面细听,嗒嗒的轰响不断,确实是马蹄声。

    奇怪……凉州方向怎么会有大队马军前来?折逋嘉施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算漏了什么,又再翻身上马,脚踏马鞍站起远望,结果心中大惊,只觉头脑一阵发黑,忽感天旋地转,胸腹一阵绞痛,猛地喷出一口老血,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下倒去。

    “族长!怎么了?是谁的人马?”亲卫百夫长惊讶地问,可这时马蹄声轰响越来越大,答案很快呈现在视野之内,百夫长大惊失色,失声惊呼道:“是沈念般!”

    一条黑线向前滚动差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人马浪潮,高高飘扬的红色旗面中间一块是白的,纹着一个巨大的“沈”字,另有两面大周朝庭赐予的竖式幡旗上书有“检校太保、“左神武大将军”等荣衔字样。(未完待续。)

第0358章 连锁反应

    此时,折逋嘉施的中军仍有六千骑,若仅是步兵倒戈相向,他仍有实力可从容出击。然而沈念般部数千骑的到来,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轰鸣的马蹄声,如浪潮滚滚而来的六谷部沈氏马队吸引了战场上很多士兵的目光,但之前折逋嘉施起疑调向右军的那两个千人队不为所动,刚离开中军便忽地兜了个半圈,如离弦之箭般杀进了前军折逋葛支的马队,并一举将之截为两段。

    苏论阿钵正被折逋葛支苦苦追杀,老远看见心中狂喜,伸手从身上扯下了一件绣了特别图纹的衣袍高举摇动,他的旧部士兵们看到了,顿时为之大呼,四面战场上都有人向这边汇聚。

    这支马队没按命令支援,回鹘军撤走后填补过来的马队很快被郝天鹰击溃,折逋嘉施的中军右冀顿时坦露在郝天鹰面前。

    咚咚咚……中路镇远军中忽然响起了闷雷一般的鼓点声,周军步阵将士们顿时会意,这是总攻的命令。三路齐头并进,驱赶着蕃兵向前冲杀,而蕃兵们前面是来去如风互相追杀的马队,不少人乱跑被马列队踏成肉泥,但落单的骑士一旦撞进人群,立即蕃兵们围殴致死。

    整个战场像一个大磨盘一样乱成一锅粥,渐渐有点难分敌我。这时仍能保持作战阵形的镇远军步阵优势明显,大股马队过来便结阵而拒敌。小股人马过来,蕃兵们都会发疯一样的扑上去持枪乱捅,有的抢到战马就跟着向苏论阿钵那边集结,以致于那支马队像贪食蛇一样越聚越多,越拉越长。

    如此良机岂能错过,郝天鹰毫不犹豫地打马杀向敌方中军,但他这边马队一集结整队启动,折逋嘉施的中军六千骑忽然也动了,只见高举的旗号忽然指向西面的黄羊河,大股马队向西涌动,而左军折逋宗兴已放弃了追杀朔方军,率先催马跳进了黄羊河中。

    二月底正是姑藏南山冰雪融化解冻期,雪水着裹晶莹冰块汇聚入黄羊河流淌下来,河面到昌州这段渐渐加宽到两三丈,深不到一丈,河水平缓却冰寒刺骨。

    卟嗵卟嗵……大群浑身冒着热汗,口吐热气的左军战马冲入河中,立即被冰寒的河水刺激得长嘶,奋蹄向前挣扎,马上骑士也是满身血汗,冰冻得一阵阵怪叫起来。

    等漂到河心,水深淹到了马脖子,马背上的蕃骑直接淹到了腰部以上,可同时跳下河的人马太多,拥挤一团互相碰撞,互相鞭打驱逐着向前,好不容易上了河对岸,数百骑沈氏马队正等着,打马沿河一个冲锋,全赶下河下了饺子。

    折逋氏中军向西移动,战场上还在与周军马队、苏论阿钵冲杀不休的右军残部,和折逋葛支的前军马队立即也跟着跑,蕃兵步阵这时基本溃散,大多跟在周军步阵两侧和后面,隔着两百多步的距离紧追折逋氏马队。

    北面六谷部沈氏数千骑马队越来越近,东面战场周军步阵推进掩杀,眼看就要形成合围,折逋宗兴急得跳脚,终于在河岸边堵上了族叔折逋嘉施。可老头还昏迷不醒地软软趴在马背上,前后左右数百骑亲卫严密保护着。

    “快……快护卫节儿论大人先过河,有人看到折逋葛支了吗?葛支……你在哪儿?”折逋宗兴拉着战马直打转,在河岸边大喊道。

    因为折逋葛支太重要了,他将是折逋家族,凉州万户……不!现在是凉州节儿论的继承人。不对!折逋宗兴忽然又想到,此战既然大败,凉州不再有节儿论了吧。

    一连喊了几声也无人理会,正心神恍惚间,猛听得一声弦响,折逋宗兴只觉脖颈一阵巨痛,条件反射般蓦然向西转头,就见五六丈外的黄羊河西岸边,立马停驻着几骑,马上之人有点面熟,似乎是藏门谷族长论悉心,他正缓缓放下弓箭。

    眼前视线一阵模糊,折逋宗兴无力地摇晃着翻下马去,轰然着地,耳边依稀有人大声呼喊,似是葛支的声音。折逋宗兴很想劝他离开凉州,可嘴巴再也动弹不了,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最后的一丝生机隐隐感觉到,自己被抬上了马背,然后下了河,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周军胜利的狂呼与呐喊,但鼓声隆咚不止,拦截与追击才刚刚开始。

    沈氏马队从北而来,分作两队。一队沿河岸向南冲杀,将猬聚在河边等着下水的折逋氏马队杀散。另一队从周军步阵前疾驰而过,一个兜转完成调头,与苏论阿钵的马队、周军马队一起追着折逋氏散骑后面绞杀。

    无数的蕃骑掉入河中翻倒,被冰凉的河水冲走,大部还有几千骑沿河岸向南奔逃,沈氏马军小队尾随追杀,直到最终全赶下河了方回到战场。

    此时步军已经派不上用场,章钺与侯章分派兵力收拢无人战马,一边派中军押衙传令郝天鹰、薛可言两支马队,一直追到凉州城下,尝试乘乱抢夺城防。凉州城墙高约五丈,正常没有四五兵力加辎重器械,根本攻不下来。

    兵败如山倒,一旦颓势形成,根本无法挽回。折逋葛支本是前军,败逃时就落在了后面,带本部人马过河又遭到论悉心五百骑一阵冲杀,仅剩下六七百骑一路向西北方向狂奔。

    周军与沈氏马队追杀不止,路上也根本停不下来,但汇聚的中军、左军人马越来越多,总数约有三四千骑,但折逋葛支依然不敢停留,向西北奔逃七八十里后,已到了中午时分,一条玉带状的卢拔河横在前方。

    卢拔河与黄羊河差不多宽,也是马城河的支流之一,过河还是很容易的,但现在人马跑得浑身大汗,冰冷的河水一刺激,战马会直接呛炸肺。折逋葛支不得不率部停下稍事歇息,可很快后面就有马蹄声响,沈氏的人马先追上来了。

    “你们六谷部如此追杀,难道忘了羁押在嘉麟州的人质了吗?”折逋葛支与一名部属耳语几句,让他前去喊话,却自率人马从容涉水渡河。

    追杀在前的是潘罗格勒,他也有儿子送去了嘉麟州,这时犹豫不决,不敢上前。可很快周军马队也追来了,郝天鹰和薛可言没什么顾虑,直接率兵冲杀,将未及渡河的千多骑杀散留给了潘罗格勒,也率兵渡河紧咬不放。

    当天傍晚西行上百里,渡过马城河到达赤水军城,折逋葛支先逃进城了。郝天鹰和薛可言无力攻城,领着三四千骑绕到城北五里宿营。

    可天黑不到一个时辰,折逋葛支进城换了马连夜出逃,郝天鹰等人大战了半天,又一路狂追,累死战马数百匹,再也无力追击,只好顺势接收赤水军城。(未完待续。)

第0359章 原住民论

    战斗结束,章钺二话不说就带着几乎是生力军的镇远军四团,对苏论阿钵部马队实施了包围。不为别的,这家伙太有威望了,露个面一声吼,召来数千骑,是友是敌还没分清呢。

    “你们这是怎的?我可是帮你们顶住了前军马队,又乱了中军人心,现在赶走了折逋氏,要对我等下手了么?”苏论阿钵是能说汉话的,而且说得非常流利,说这话时,手按刀柄,双目斜视着章钺。

    回鹘军七千骑虽然撤走了,可没走得太远,还在北面二十里的地方停着。这在马军来说刚好是个安全距离,显然回鹘仳罗是不想打,但也没走,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苏论阿钵有意投奔回鹘,可临走怎么也得捞一把,自己是出了力的,得收工钱吧。日后跟了回鹘,有实力才有地位不是。

    “如何善后稍候大伙儿共议,现在,不论功劳苦劳,除本身配置的武器装备外,所有战利品,包括刀枪武器铠甲,战马军粮草料等,必须交出来统一分配,这是我彰义军的规距。”章钺沉着脸,使劲勒着马缰,因为这匹刚抢来的战马野性十足,老是甩头自己打转,有点不大听话。

    “我若不交呢?”苏论阿钵眯着眼冷笑,他可是看出来了,周军步阵还算齐整,但马军都去追击了,他想跑没人追得上。

    “你若不交便不能走,这场战斗不是你一个人,你一部族打胜的,参战者都有权力参与分配。”章钺大声喝道,这个苏论阿钵看来有点桀骜,不过章钺并不在意。

    广顺三年初入凉州时遇上崔虎心也是一般,只要大家利益一致,多一点心耐心和诚意,总有机会找到切入点,就是遇着魔鬼也可以坐下来谈谈。

    折逋氏一败,凉州现在会出现短暂的权力真空,大家伙儿趁乱抢,抢到多少人口和地盘,以后还不就是自己的。此时战场上除了周军之外,沈念般、崔虎心等六谷部必然也是同样的心思。

    章钺又不傻,吴越人乘舟的道理他怎会不懂。不过沈念般、崔虎心等人好歹有朝庭授予的官职,表现得也就相对委婉一点。苏论阿钵的部属是吐蕃遗民,可不讲那么多规距,他们一抢马,章钺就警觉了。

    “苏论兄!给某几分薄面如何?这些破烂不值什么钱,有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一份!”沈念般没有亲自参与追击,这时便打马过来劝解,话说得已经很明白,暗示会帮他讨要好处。

    “广顺三年某的休屠泽、白亭海牧场全部失守,沦为折逋氏部属三四年,受尽了屈辱,你怎么不给某几分薄面?”苏论阿钵想起旧事就恼恨不已,怒气冲冲地质问。

    可说起白亭海,苏论阿钵心中一动,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甘州虽好却没有凉州熟悉,再残破也毕竟是世代居住的地方。

    沈念般嘴巴张了张,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辩解道:“那时申大帅在位,一意顺着折逋氏,我们六谷部也势弱,如何帮得了你?”

    “哼!强词夺理!”苏论阿钵不屑地指斥,见章钺并没有让步的意思,侯章听到动静也要过来了,便缓和了一下语气,闷声道:“要我交出已得的战利品也可以,把休屠泽、白亭海周围的牧场再还给我。”

    “嘿!你这个条件有点太过,那可是方圆近四百里的绿洲湖泊草场,又扼控大漠中的茶马古道,岂是你想要就要的?当然了……作为居住在凉州上百年的人,勉强算是原住民了,条件你可以提,我们商量着办,你看如何?”章钺也放缓语气,脸上带上一丝温和的微笑。

    “不错!某的部族地进凉州有百多年了,可原住民又是什么意思?”苏论阿钵眼望远方,其实他已经理解了原住民的意思,却不知章钺为何提到这个,心中顿时有点发虚。

    当年李唐发生安史之乱,吐蕃趁火打劫,于唐代宗年间夺取凉州,说到底是以侵略者的身份抢夺李唐的地盘。这也是因为和亲的关系搞得太复杂,吐蕃与李唐时敌时友,但苦难的河西、陇右唐人尽沦为吐蕃俘虏。

    这些事情苏论阿钵是知道的,但是不清楚真正意义上归顺大周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不免就有点心下不安。

    “原住民!是指一个地方最早最早定居的人!你是否记得,你的祖先最早定居在哪里吗?”章钺当然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混血的杂羌,但有真正姓氏还是可能追溯到祖籍所在地的。

    “这……某不记得,那又如何?”苏论阿钵确实有点不清楚,他的部族早就不是当年的部族,不知被混血重洗过多少次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但是我记得!我知道这里千年前西周时称为雍州,你肯定不知道西周是什么时期,对吧?西周是李唐之前上千多年,所以……我们汉人其实才是这里的主人,你的祖先说好听点是不速之客,而现在……你与你的祖先已经远远不同了,我们汉人也一样,都是受害者。现在我们最强大的敌人是辽国!是所有不劳而获的家伙!不付出血汗就抢东西的家伙是我们的敌人,对吧?”

    章钺口才本就不错,这时越说越顺口,苏论阿钵下意识地点头,本心也认为他说得对,可按蕃人习俗想想又不对……收取战败者的战利品天经地义,自己原住白亭海,再搬回去也没什么错吧。

    苏论阿钵想要争论,章钺却挥手道:“打住打住!我们以后再论这个问题,总之……你自己带来的东西留着,抢的东西交出来!”

    “。。。。那好吧!”苏论阿钵楞了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可忽然又自怨自艾,自己怎么也是个三四十岁的汉子,怎么就被个年轻人给说动了呢。

    可现在答应了就只能照办,苏论阿钵传令之下,他的旧部骑士们纷纷下马,恋恋不舍地扔掉马缰。章钺一挥手,士兵们便上前将战马拉走。

    呛呛呛……蕃人士兵们手中的刀枪铁甲也四下乱扔,丢得满地都是。沈念般、崔虎心等人见此,也只好喝令部属照办。

    章钺双手一背,抬头扫视乱哄哄一片的战场,士兵们有的互相搀扶着远去,有的见这边出事都围了过来,还有人在死人堆里翻找着什么。不由猛一抽鼻子深吸一口气,顿时闻到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呛得干咳了几声,大吼道:“都楞着干什么?一块儿打扫战场!”

    周军本部士兵们应令而去,蕃兵们却各自望着自己的族长,见族长也跟着下令,都有些莫明其妙,互相嘀咕不休。(未完待续。)

第0360章 凉州行

    “凉州四边沙皓皓,汉家无人开旧道。边头州县尽胡兵,将军别筑防秋城。万里人家皆已没,年年旌节发西京……”

    大周显德三年,三月初三,上巳节。相传这天是黄帝的诞辰,按传统节日习俗,是祓禊的日子,也就是春浴日。宜到水边祭祀饮宴,到郊外游春踏青。

    然而,对于武人来说,如果每天打胜仗,那就是每天过年,节日?胜利日就是最好最光荣的节日!

    这天上午章钺却率领大军行进在北上凉州的路上,远望郊野荒芜一片,尽是枯黄的草地,走了很久也不见一个村落,不禁心潮起伏,大发感慨,吟起了唐代宗时王建的乐府诗。

    也不是初来凉州,但广顺三年那次,他是作为客将前来执行任务。而这次,他是以主人的姿态前来,即将进驻凉州,感觉完全是不一样,意义也是深远重大。因为从三天前那一战后,凉州才算是真正收归中原。

    这三天里,章钺率部回转昌州城,向东京上凑报捷,并将出战各军主将战功上报,凑请朝中派遣官员。同时,分派各部打扫战场,战利品主要收获有战马一万匹多点。其余的都是破烂铠甲和武器,其中有几百副青塘甲引起了章钺的兴趣,自然是收走了。

    苏论阿钵所部战场抢得的战马,基本都还给了他们,然后与沈念般、崔虎心、王廷翰、侯章、李师问等人分配,都分一到两千匹不等,破旧武器装备也各有分配,算是皆大欢喜。留下高长海驻守昌州,照顾伤兵,并转运粮草供给军需,准备善后班师一系列事务。

    还有回鹘仳罗王子麾下七千骑需要临时供应给养,因为在此之前是由折逋嘉施承担,现在率部同行,怎么说也算是友军了。不管之前出于什么目的,仳罗王子没有出战,章钺现阶段是打算把回鹘兵礼送回去,之后与回鹘的关系该如何处理就是朝中的事了。

    昌州至姑藏一百二十里,一天还到不了,当天傍晚进驻文车镇宿营。营地原是折逋嘉施留下的,章钺派苏论阿钵、沈念般、王廷翰、崔虎心等人提前两天赶来接收准备的,大军一到直接进驻,非常省事。

    不过出营迎接的只有王廷翰一人,沈念般、苏论阿钵等人先赶回了凉州城内接管城防,安抚城内蕃人民众,以便侯章这个正牌的河西节度使进城,从此真正大权在握,执掌一方军政了。

    不过战事也还没完,大战二月三十那天,郝天鹰和薛可言、王廷训率三四千骑紧追折逋葛支,在赤水军城却被连夜甩脱,之后追到州治姑藏,见城门紧闭,两人上前耀武扬威一吆喝,城门居然就开了。

    之前已猜测到州城防务空虚,但也不敢轻易进去,城内住的基本都是蕃人,汉人很少,民心不附会有麻烦,郝天鹰便让薛可言带三百骑进城,索要了一些粮草补给,就在西城门外宿营,于三月初二追到嘉麟州,恰于这天傍晚发回了快报。

    中下级军官们率兵驻营,高级将领升帐议事,章钺坐在侧位。侯章居中而坐主事,这时便开口道:“郝天鹰的军报大家也都看了,都有什么建议,可踊跃发言!”

    众人都不开口,一齐转头看向章钺,见他也没说话的意思,便又看向宣崇文。这一战,宣崇文也没赶着机会立上什么大功,但西征两万多大军出发以来,侯章和章钺两位节帅只开口发令,战前战后各种繁琐细致的事务,一直是宣崇文在主持,能力也渐渐得到大家的认同,包括朔方李师问等人。

    “禀二位节帅!”宣崇文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拱手为礼道:“照郝天鹰军报所言,折逋葛支虽打出白旗声称愿意投降,但却继续扣押着沈般若、沈伽蓝等六谷部族兵万余人不放,无非是想以此为质讨价还价,仍然据有马城河以西嘉麟州、蕃州天宝县、休屠军城以白亭海等广大地域,但末将认为,打蛇不死,必有后患!此时不可受降!”

    “宣副团练所言甚是,李某也十分认同!当继续进兵才是!”李师问也点点头附议。

    侯章看向章钺,见他点头便笑道:“那好!基调定下了!此战我们各军也伤亡五千多人留在了昌州,现在包括前线郝天鹰、薛可言部马军,仍有一万五千人,当如何进兵?”

    “上地图!”章钺一挥手,节度掌书记李多寿带着一名军吏,将一副标示非常清楚明白的河西军用地图高挂在木架上抬了出来。

    章钺上前拿起一支木杆,在凉州城一点,沿马城河划到休屠军城,再北上至明威戍、武安戍,最后在白亭海一带划了个圆圈,转头面向众将朗声道:“这是凉州北面以马城河两岸到白亭海,折逋氏应有小部分人口和兵力驻防,一将千骑可定。然后就是州治西北七十里的嘉麟州,九十里的蕃州天宝县、焉支山东面交城军城、大斗军城,这是折逋氏老巢,必须要拿下。”

    “这是我们接下来的任务,经与章将军商议,决定即日起重建河西节度,州东南琵琶山到州西南雪山下通谷军城这一带的草场,划归六谷部,多出人丁战后一律裁撤。现给予通谷军、乌城军两个马军军号,列入镇军员额,若有战事须接受征召。

    现暂以崔虎心为通谷军都指挥使,潘罗格勒副之;沈念般为乌城军都指挥使,论悉心副之;苏论阿钵为白亭军都指挥使,沈般若副之;这三军中尚有缺员军都虞候、指挥使等官职,战后再补齐,各位手中现有的人马挑选精锐充入,每军留两个营为汉军员额。”

    “什么?这太刻薄了吧?那昌州、嘉麟州这些地方打下来归谁?”沈念般一听,顿时大为不满地问。虽然从此会是正职的军都使,但却不全是自己的人马,显然这是不信任自己啊。

    “昌州有多少人口,需要设为州吗?战后重设为县,等朝庭派遣官员上任,这可是为你们的长久之计着想。”章钺意味深长地提醒沈念般,不然,他还想讨要地盘了。

    沈念般看了看章钺,一脸的不高兴,可也不好说什么,他的女儿沈雪莲已成为章钺侍妾之一,也算是老丈人了,但却没有正式名份,见面也不好互称翁婿,多数时候只是点点头,微笑着表达一些亲切善意。

    侯章看着有些好笑,点头道:“那么话说回来,又说到折逋氏了,明日一早,苏论阿钵可先行北上白亭海接防,并暂驻待命。某与章将军先入州城接防视事,尽快恢复府衙运转。由宣副团练护送回鹘仳罗王子回甘州,顺路把折逋氏的事解决了。为防继续作战,最好把辎重带上同行。”(未完待续。)

第0361章 入城礼

    三月初四,大军再起行,至巳时晌午抵达凉州城南郊五里的马城河岸,宣崇文派人在前引路,领回鹘军七千骑先过河,然后率镇远军三个步团,李师问、史德远各领一个步军,总共七千五百人跟着过河,先行出发。章钺、侯章则与回鹘仳罗子在河岸边叙话送别。

    太阳正在半空,河边风很大,这让阳光抚过脸面的暖意降低了不少。不知不觉,河堤杨柳枝条泛青,已长出了密密的淡黄嫩芽,远处河面波光粼粼,近处河水却很清亮,映出了人的倒影。

    仳罗王子没有走的意思,章钺二人自然只好相陪,但却找不到什么话说,这是个官场人情礼仪的事,实际当然没什么交情了,甚至各怀心思。

    仳罗王子二十来岁,身材高大结实,但皮肤却很白净,嘴唇很红,眼窝有点深陷,鼻梁高挺,双眉细长带着柔和,不太像是个战场上刚硬的军人。他低头看着河面出神,半晌抬头看向侯章微微笑笑,目光又飞快移向章钺,终于开口问道:“章将军!你崇信佛陀么?”

    “佛陀?知道点,不太崇信!我是个无神论者,抱歉!”章钺微笑道。

    “你为什么不信呢?佛陀能给人生存下去的信心、给人活下去的希望,你知道吗?我父汗没有即位前过得也很苦,东躲西藏,朝不保夕,后来躲到甘州南的祁边城才得定居下来,我小时候放过羊,上山打猎,下河叉鱼,后来做皮匠活儿也能养家,我觉得那才是真实的生活。”

    仳罗王子神情带着一丝抑郁,絮絮叨叨的说得章钺莫明其妙,暗自无语,搞不懂他究意要说什么,只得附和道:“小民有小民的活法,在你们叫牧民,对吧?可如今你登上高位,要负担更多……”

    章钺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多了,马上就打住。却听仳罗王子笑道:“章将军所言甚是,王子的名位对于我来说,本就是负担,可父亲只生了我一个儿子,妹妹是不能继承汗位的,没有办法,我必须要担当大任,但我并不是好战的人,希望我们将来不会兵戈相向!”

    “我也不希望,若真有那么一天……”章钺一句话没说完,便听仳罗王子接口道:“我将全力以赴!”

    “大丈夫恩怨分明!好!”侯章听得大笑起来,他当然明白,回鹘这次没有出战,可未必是什么好心,他们也没做好大战的准备,景琼可汗即位时日还短,汗位也还没坐稳。

    而且甘州回鹘和折逋氏也是世仇,互相难以尽信。可甘州回鹘为什么又来?当然是来亮亮獠牙,亮亮底限的,所以只好把握在一个度,表示亦敌亦友。作为甘州未来继承者,战与不战,当然不会草率,更不会是感情用事。

    “也许有,也许没有……谁说得清呢?对于朋友,我们欢迎。对于敌人,你懂……”章钺打着哈哈冷笑,心里暗生不屑,甘州回鹘了不起能动员五万骑,如果大周腾出手来,轻松平了。

    说到底,当年的回鹘与吐蕃一样,借着和亲的名头,遇上大难了就攀亲戚关系,抢中原李唐的土地立足,然后就赖着不走,还不服管束……全力以赴也不过如此,顶天能有二三十多万人口吧。

    送走了这瘟神,章钺与侯章、韩志平率兵五千从临时搭建的浮桥过河,与沈念般、崔虎心、王廷翰、周建章等五千多人马会合列队缓行,到南城门外,只见城门前两边大道上,跪了长长的两排破衣料衫的人群。

    其中有不少以灰麻布包着花白发髻,身着粗布麻衣,拄着鸠杖的老者、青壮,带着小孩趴伏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而城门正前,一群蕃人官吏和蕃僧也跪在地上,打着各色仪仗,也不知搞什么鬼。

    “王师终于来啦!这次是真的啊!老汉儿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啦!”一名老老喜极而泣,忽然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冲向红袍黑甲的周军士兵们,老远就一个踉跄窜上前,快爬几步抱着一名士兵的军靴,把老脸贴上去一阵猛蹭,嘴里兀自怪叫大呼个不停。

    章钺似乎明白了什么,翻身下马上前,扶起那名老者好一阵安慰才让他回去,转过身来面对近万蕃汉士兵们,一脸肃穆地大声吼道:“弟兄们!你们看到了吗?凉州在我们的手中收复了!父老乡亲们得救了!这就是我们军人的使命!也是属于我们的荣耀!知道我们为谁而战吗?“

    ”我们为自由而战!为使命而战!为荣耀而战!为帝国而战!”韩志平在后面大喊回应,镇远军一团士兵们跟着大吼,上千破锣嗓发出的声音整齐而气势雄浑,倒也有几分震憾人心。

    可惜应者廖廖,其他各军蕃汉士兵根本听都没听说过,什么叫自由,什么叫使命……这时一齐瞪大眼睛看着镇远军官兵振臂大吼,只觉得嗓子发痒,想跟着吼但是没听清详细的,互相大眼瞪小眼。

    “镇远军!立正!向左转!前步走!”章钺挥挥手,士兵们齐齐住口立正,左转向前出列,上千人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整体,显得身姿优美而壮观。后军长长的队形,显得中间那一段突然横移十多步,让出了一大段空位。

    “立正!向前看齐!给父老乡亲们敬礼!给凉州人敬礼!”章钺亲自指挥,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上千红袍黑甲的士兵行举手礼,带起一阵阵甲叶碰撞声,铿锵而悦耳。

    “向右转!归队!”上千人在章钺的口令声中做着机械性的动作,归队后恢得了行军立定的姿态,昂首挺胸站得笔真。

    “特立独行呐……激浊扬清么?”眼看着章钺这做派,短短时间就将上千士兵指挥得团团转,侯章表情还是很复杂,总觉得还是怪怪的难以认同。

    一路行军作战,时常见到镇远军士兵内部单位报告,或者见礼,出操训练等时候有这样的动作,侯章暗暗模仿试了试,感觉还真不错。就不知这种练兵方法从哪来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又非常的合理。他问过章钺,但章钺只说是得异人指点搪塞。

    侯章正自发楞,却听章钺上前请他说话了,只好也跟着下马,拱手面向四周人群躬身致礼,九十度大弯腰,诚意百分百,良久方直起腰大喊:“乡亲们!侯某回来了!非是朝庭不爱汝曹!实无力西顾,此后请安居乐业!”

    四周扶老携幼的人群终于回过神来一阵哄动,七嘴八舌乱纷纷鼓燥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哭着嗑头行大礼。(未完待续。)

第0362章 起内讧

    平原行军,带少许辎重,一天七十里还算轻松,当天傍晚到达嘉麟州城东郊,郝天鹰接报带兵出迎,见回鹘仳罗王子率兵同行有些惊讶,当即跃跃欲试出言挑衅,宣崇文连忙劝止,安排回鹘军在五里外宿营。

    当日天色晚了不便攻城,宣崇文惦记着自己的作战任务,让大军入营,与郝天鹰带上百十骑从打马到城下观看,见城墙不过两丈多高,守军却很密集,说不得还要打上一场。

    “后勤粮草调运困难,我们赶来只带了十天干粮,包括你们马军的,北面休屠城和西面天宝县那边情况怎样,时间并不多啊!”宣崇文有些着急地说。

    “折逋葛支逃回来的马军约三千五百骑,加上留守的大约两千老弱,休屠军城撤回来的一千兵,六千五百多兵力吧!天宝县加上交城、大斗两座军城共有一千五百左右,可以不用理会,我们已经截断了西去天宝县的路,目前薛可言、王廷训率两千骑在城西宿营把守要道。”郝天鹰汇报了大致情况。

    “沈念般的一万族兵,加上为质的沈般若、沈伽蓝可在城内?有没有派斥候趁夜翻进城联络?”宣崇文有些担忧,这一万族兵若为折逋葛支所用,那攻城就麻烦了。

    “每天晚上都派了,守军如同惊弓之鸟,现在警觉得很,可惜每次都失败。”郝天鹰苦笑道。

    “这儿是折逋氏老巢,苦心经营上百多年,想打下来恐怕得费点心思。”宣崇文有些郁闷,军粮不足,时间很紧迫。

    次日一早,宣崇文派薛可言率五百骑礼送回鹘军出境,要一直送到大斗军城西北五十里的焉支山口才能回来。不派人监督同行,回鹘军若顺路抄掠那可是极大的人口财物损失。

    回鹘军一走,宣崇文随后召开军议,并派工匠组装云梯、冲车、投石机等重型器械,这需要小半天时间,到了午后,士兵们用过午膳,也得到了充分休息,在宣崇文的命令下开拔出营,到城下一里列阵。

    兵力少列阵还是很容易的,以李师问率朔方军两千五百人为左军在南,史德远率义胜军以同等兵力为左军在北,宣崇文自领镇远军三个步团为中军。每军各配备普通木梯四十架,云梯三辆,轻型投石机十架,中军另配冲车一辆,随之准备攻城。

    中军战鼓擂响,三军各前进五十步,这已在强弩和投石机的射程之内,不守敌军是没有这些重武器的。一名传令兵从中军疾奔而出,到城下一百二十步弯弓搭箭,射出一支绑了劝降信的箭矢便打马离远一点。

    不多时,城头也射下了一箭,传令兵纵马上前,人在马背上一脚倒挂马鞍,玩了个“倒挂金钩”将箭矢抄起,又飞快跑回中军,一跃下马,到宣崇文马前将信件奉上。

    “哼!贼心不死,见割据半个凉州不可得,想要天宝县作立身之地,晚了!”宣崇文怒气冲冲地说,把信转递给身后二团主李多福、宋凌光等人。

    “正是!到了些时岂有妥协之理?”李多福接口说了句,展开薄绢信件看完,惊喜地大笑道:“折逋嘉施这老贼终于死了,这下城内人心动荡,可省事许多啊。”

    “三通鼓毕!各军准备作战!”宣崇文随之传令,中军战鼓又隆隆擂响。

    很快,除马军两千骑在城东城西两座城门外游戈监视,八千步军全部压上,三军从左右及城门三个点同时进攻,各派一营弓弩手掩护,一营掩蔽并钻进云梯,两营扛着普通木梯前进,最后作预备队,随主将掠阵。

    嘉麟州原本也是县城,周长不过十二里,仅东西两门,无瓮城门,攻打比较容易,但结果守军比较兵力较多,而且折逋族中部族头人都集中住在城内,各有少量部曲私兵,加上老弱可用蕃民,都被折逋葛支征召起来,实际守军多达近万,战斗一打响,就打得非常激烈。

    周军两次登上城头,都被守军赶了下来,而且城门后也被巨石堵死了,城门虽破碎,石墙却还在,总伤亡六七百,这让宣崇文非常惊讶,只得作罢。

    毕竟守军没有退路了,据城顽守也在情理之中。晚膳时率兵巡营,随后召集众将议事,勒令明日一天之内必须破城。哪知军议刚结束,众将还没离去,营地外巡夜的游骑回报,城内起火了。

    宣崇文大为惊讶,与李多福、宗景澄、阎成望等团级将领登上营栅墙头了望塔观望,只见城内火光越来越大,似乎已成燎燃之势,更伴有阵阵喊杀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内讧?”宗景澄下意识纳闷地说。

    “恐怕不是内讧这么简单,可记得沈念般有一万族兵在城内?”李多福歪着头思索着说。

    “咦?是啊!下午我们攻城,沈般若在城内肯定知道了,做些动作也是正常,那我们是不是展开夜战,继续攻城呢?”阎成望也说道。

    “攻个鸟?下午一战损兵六七百,伤兵营的情况你没看到?让他们闹……我看不如退兵五里布防,张开口袋让他们钻,这仗赢得多轻松。”宗景澄想了想,大声建议道。

    “这太狠了吧!那城内会死伤不少无辜的人……”阎成望话没说完,说不下去了,因为众将都恶狠狠地盯着他。

    “死了你家的?”宗景澄毫不客气地说,下午他麾下战死一名正参议,正一头的怒火,狠不得多杀几个蕃人出口恶气。

    “劳资又没得罪你,只是就战事发表意见而已,你娘的骂谁呢?”阎成望大怒,瞪圆双目开始捋衣袖,可手臂绑了铜钉的牛皮护腕,捋个鬼的袖子。

    “这是作甚?”宣崇文左右扫视几人,挂着络腮胡子的紫膛脸崩紧,双目半开半合,很有些不怒自威,这下几人都有些尴尬的噤声,向三四里外的城头远望。

    只见城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喊杀声阵阵传来,估计不出战灭火,这座城池一个不好,明天就要变为废墟。(未完待续。)

第0363章 巧安排

    宣崇文远望着城内照亮夜空的冲天大火,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道:“诸位回营准备,全军打起火把展开攻城,马军也派出去,绕城游探,不能走脱一人。记住!上了城头不擅自进城攻击,以免造成无谓伤亡。”

    半个多时辰后,全军再出营,这次登城非常轻松,士兵们打起火把,小心冀冀地扒着大木梯攀登,见城头守军跑得一个不见,连放箭的人都没有,几乎一口气就冲上了城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宣崇文随军登城,站在东城头扶着墙垛向城内远望,只见城北与城西一角几乎全部起火,而夜里正起着东南风,火势从东北向西南曼延不止。

    而烈烈火光中,喊杀声不断,大群的人影乱斗不休,根本无法分清都是些什么人。为免火势烧上城头,将门楼、角楼、箭塔、了望塔等土木建筑引燃,宣崇文分派兵力占据四面城墙,然后传领各军,以每两营一组从甬道下城头,分头展开巷战,清理抓捕城内乱兵,并展开灭火。

    这一场乱战直打到天亮,半城建筑物全焚毁了,沈般若、沈伽蓝等人得救,但六谷部一万族兵仅剩**百人,十不存一。宣崇文询问是什么原因,二人脸色不善,阴沉似水,却都下愿多说。

    不过很快,驻守城西布防的王廷训的部下过来禀报,昨夜折逋葛支率千骑出城向西逃跑,王廷训率兵连夜追击而去,暂无消息传回。

    宣崇文无奈叹息,率兵驻守各条街区要道,亲自往城西察看,半城黑灰废土一片,到处是残垣断壁,有的房梁木柱还在冒着浓烟,发出一阵阵焦糊的气味。

    “吾等只恐胡患不止,何惧焦土?来年今日,此地必将又是繁华热闹的雄城一座!”宣崇文面沉似水,举头望天兴叹不已。

    早膳后,宣崇文派人飞报姑藏,下令全军休息半天,下午便率兵清理城西一片烂摊子,并出榜安民,清点城内幸存蕃民,仅三万余人,多是老弱之众,问青壮哪里去了,老人小孩都只是哭泣不止。

    直到两天后的下午,王廷训与薛可言一起回。宣崇文听说了,便召两人来见,见两人一脸疲惫之色,便问道:“交城、大斗两座军城都接收了吧?如何安排善后?”

    “已分派兵力驻守,折逋氏的族兵已缴械,已经全部带回来了,是要听候两位节帅处理么,毕竟是叛军呐!”王廷训说。

    “自古以来,叛贼一经逮捕,要么流放,要么贬为官奴,这可能要等朝庭的旨意了!另外,沈般若的一万兵怎么会少那么?你们可审问过俘虏?”宣崇文至今还没弄清楚,那晚的内讧是怎么回事。

    “审讯过……知道一点!”王廷训看了看薛可言,脸色顿时变得怪怪的,有点心有余悸的样子,后怕地说:“折逋嘉施回嘉麟州的路上就死了,折逋葛支回来后威望不足,难以号令族中头人,想要胁迫沈般若、沈伽蓝率兵相助守城,不料两人抵死不从,折逋葛支将他们的人手一批批的悄然调出来坑了,等发现人出营后就没回来的,已只剩下三千人不到。”

    “坑了?”宣崇文大惊,双目瞪得溜圆,满脸不可思议之色,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想想也就明白,沈般若叔侄听到已方攻城的鼓声,采取亡羊补牢之举,拼死一搏,也算幸事。

    王廷训面色讪讪地又说:“折逋葛支疑似逃入了回鹘军营中,末将循着马蹄足迹追到天宝县西大斗军城,恰逢回鹘军宿营在那儿,再向西查看,路上没有蹄印。”

    “跑就跑了,落架凤凰不如鸡,他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我们还是赶紧善后回姑藏。”宣崇文无所谓地安慰,其实心中有些担忧,以折逋葛支如此狠毒的本性,将来必闹出大事,仳罗王子只怕是收留了一头白眼狼啊!

    。。。。。。。。。。。。。。。。。

    快骑战报送到姑藏,章钺便召沈念般委婉说明,沈念般勃然大怒,当即暴走说要去嘉麟州接回沈般若,章钺没同意,他若去了不定会出大事。

    接下来几天,章钺便与侯章商议安排善后,凉州虽然收复了,可剩下的是一个烂摊子,青壮农耕人口也变得更少,城中街头随处走一遭,到处可见成群的妇孺和老人。

    还有一种人比较多,那就是僧人。这些蕃僧信奉的是吐蕃时期的佛教,与中原禅宗有极大区别,如何措置也是一个问题。章钺与侯章稍作统计,凉州地境内共有大大小小的佛寺不下三四十座,其中最为著名的有海藏寺、兰若寺、百塔寺等古刹,大寺庙中僧人达到两三千之数,这是非常恐怖的。

    为解决这个问题,章钺和侯章不得不派快骑四处传令,让各大寺庙住持到姑藏商议,释放一些经义不熟的青壮弟子回乡务农,为此与僧人们吵了两天,最终僧人们顶不住压力一致同意,共释放一万青壮交付凉州府衙安置。

    政务上章钺暂时不感兴趣,防务则比较上心,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主力打下来的地盘,当然分一部份好处了,侯章也是心知肚明的。

    凉州地域广大,只是目前人口少,不过架子要先搭起来,设为上等军州。两人交换意见后,将原有的军号撤消,共设置七军一万七千五百人,采取军屯模式自供自给,当然朝庭会补给制式军服及军器铠甲。

    在先期设置的沈念般、论悉心领乌城军、崔虎心、潘罗格勒领通谷军;苏论阿钵、沈般若领白亭军,这三军的基础上,再设置四军。可候章手中没有合适的军官,只能从朔方军抽调,另外章钺麾下调一些。

    以侯超、宗延嗣为河西节度牙军正副都使;以王廷翰、周建章为神乌军正副都使;这两军戍卫凉州州治腹心之地,五千兵都稍嫌多了,短期内需要靠军粮供给。

    以温崇乐、刘少英为天宝军正副都使,驻地天宝县及凉州西境。东境是以昌松县、白山戍、和戍军城为驻防区的昌松军,章钺留下了二团,以团主李多福、副团主宋凌光为正副都使;参议丁保胜、副参议袁慎明两人职责不变,对外可称河西节度昌松军,内部则称为镇远军加强团,蕃号不变,不轻易调用就行了。

    防务军队设建立,还只是纸面上的东西,没有一年都无法落实,然后就是官员的设置了。章钺与侯章共同上凑,举荐了宣崇文以会州团练副使的本职,摄凉州刺史、兼凉州团练使。所谓摄,就是暂时兼任比本官高的职务。

    会州本来就缺员,刺史的职务一直没调官员来,麾下将领很多人论战功都能升到从四品上的宣武将军了。章钺以高级将领战功拟表章上报,顺势举荐了温元恺为会州刺史、兼团练使,宗景澄为会州团练副使。

    正常来说,团练使是领乡兵的,但会州是军州,州兵就是乡兵,暂时没有分立,章钺打算回会州时,顺便分开来,乡兵以后正好作为预备役。否则出征时,老是留一半新兵在后方运粮,太也不值得,新兵还失去战场锻炼的机会。

    三团宗景澄调出来了,不兼职,以何成惠升任团主,以押衙副使符昭吉为副,正式从押衙调出来带兵,因为正使杨玄礼不愿下部队,副使以二郎章铖顶替了。

    三月十五,章钺与侯章拟定表章上凑东京,等候朝中宣旨。为减免后勤负担,章钺则先率兵归镇,由宣崇文、侯超、宗延嗣等留任凉州的将领,一路陪同送行到白山戍方回。

    众将得胜而回,路上兴高采烈,唯有史德远闷闷不乐,他是老资历了,论功建节也不差多少,却没人举荐他为凉州刺史。不过章钺是准备回去让他知泾州,却也不说破。

    经六天回到会州乌兰,章钺没有停留,也没什么好看的,后勤粮草自捷报发到永兴军就停运了,在路上的要发到凉州,乌兰是不会有存留的。

    到会宁时三月下旬了,章钺想起出征时妻子殷殷话别,估计早就盼着回去,但在会宁还有事要处理,便让符昭吉和二郎先回去报个信,免得苦等着。

    铁矿煤矿和盐场、马场的经营,还有棉田、布坊等产业,这些年来也不知具体发展得如何,章钺都要去看看,尤其是铁矿,这个既然已经上报朝庭,那自然要召集人力动工开采了,尽管相关的职能部门官员还没到位。

    现在凉州拿下来,移民也要开始,会州说不得能截留下一部分人口,劳力资源不足的问题正好一并解决。

    最麻烦的是州县和节度府衙行政机构,在大量官职是没什么用的,有的则要分权制衡,如民政与财政就是两回事,户口管理、刑事诉讼与律法,这些都应该分权,只是相应的官职会增加。

    章钺是有心想大行改革的,但这简直要触动朝庭相公们的敏感神经,皇帝虽然开明,但涉及到制度也不一定能批准,要达成目的还很难。(未完待续。)

第0364章 兵甲制备

    到达会宁当天,章钺便正式宣布,由温元恺暂署会州政事,李良弼升会州别驾,韩盛升任州司马,李多金摄录事参军事。这样会州还在自己掌控之中,就算朝庭设置观察衙署,也塞不进来多少人。

    为避免大军在此停留空耗粮草,章钺让史德远、史成弘率彰义军归镇,只留下杨玄礼等押衙亲兵。叫上温元恺、李良弼几人同行,先是在城郊就近看了看棉田和织坊、染坊,经营得都还不错,然后去铁匠作坊,管事的是许平仲和索可大两人,得到消息老远出迎。

    这儿就是一个占地三十亩,高筑围墙的大庄园一样,章钺看得直皱眉,规模太小了,难怪至今无法供给军队装备。进去转了一圈,做工的铁匠、木匠学徒有两三百人,也就是征秦凤时的工匠营,管理显得松散,积极性和效率也不高。

    回到前面管事签押房,章钺皱着眉头,很不满地说:“明天去屈吴山铁矿场看看,在那儿另选个隐秘地方建一座军城,专门打造军械、盔甲,这个匠坊以后转为民用。”

    “那铁矿也要开采,重建作坊那又得花一大把钱,商行还能支出来多少钱?”温元恺没好气地说。

    “卞极应该快过来了,想想办法总能有吧,对了……韩氏商行会支付给我们十五万石粮食,十万匹蜀锦,五月之前应该能运过来,以这笔钱作为二期启动资金,完全没有问题。”章钺想了想说。

    人力暂时不是很缺,钱的问题解决后,章钺便前往河池。这儿原本一片荒凉,以军堡为基础慢慢筑起了一座周长十二里的县城,城墙目前已完工,正在建城楼、角楼、箭塔等防御设施。

    章钺进城内县衙坐了个把时辰,用过午膳便南下三十里的屈吴乡,乡老便是梁苯吉。按这时代县以下行政单位是四户为邻,四邻为保,百户为里,五里为乡。

    但章钺对乡村基层设置的不一样,是采取十进制。即十户为保,设正副保长两人;五保五十户为里,设正副里正各一人,里佐二人;两里一百户为乡,设正副乡长各一人主事,乡佐二人常帐务财税出纳,缉盗二人负责治安,主要的还是课置农桑,检查非法,催纳赋税,这比现有粗糙的制度,要完善得多。

    梁苯吉的部族原有五六万人,被分散进河池县后,他这儿只剩本宗百户人口,在此半农半牧定居。屈吴乡坐落在一个临河的小山洼里,地势相当不错。

    梁苯吉听说章钺前来,连忙亲自到村口相迎,老远便乐呵呵地见礼。章钺笑着还礼道:“梁乡长无须客气,带我们去看看铁矿,那儿马上就要动工开采了。”

    “那敢情好,使君请随我来!”梁苯吉让仆人牵了马来,亲自带路。

    众人一起向南二十多里到了一条小河边,顺着河边坡地进山,翻了两道山梁,下面是一道沟谷地,有一堵乌褐色断崖。梁苯吉带众人下山,到断崖前找了两块乌褐色矿石给章钺看。

    章钺接过来放在地上,以两块矿石击打,打得火星四溅,硬度非常强,居然打不破。又到断岸下观看了一下,估计储量非常丰富,这儿是露天的,采矿非常易。

    当即在矿区转悠了半天,与温元恺、李良弼等人估测了一下,将采矿场地,冶炼场地基本斟定,并计划将军械作坊设为“泾源兵甲制备所”,就在铁矿场地外新筑一座小城,专门打造兵甲。会州有的是生皮,屈吴山里又有大量的上好木料,就近采矿,地势非常便利。

    看着开阔的场地,筑城并没有问题,章钺满是憧憬地笑道:“我们必须要把河湟羌人的冷锻技术学习过来,并掌握住,打造出属于我们泾源军独特的军械。你们算算,什么时候能出样本?”

    “两个月起城并采矿,两个月治铁,大概**能出一批样品。”温元恺想了想说。

    “这太慢了,你得先冶铁,有了铁料可以运去会宁城外那个作坊打造,等这边都建好了再搬过来。若照你们这个进度,军队在明年春都无法换装。”

    章钺在屈吴乡住了一晚,绘出了采矿场、冶炼坊、兵甲制备军城的规划图,交给温元恺照着做出来。并吩咐宗景澄着手再扩军,包括驻在凉州的二团在内,将镇远军编为六个步团,两个马军团,再新建一个军屯乡兵旅五千人,归州衙正副团练使节制。

    “这样军队是不是太多了,州衙拿什么养兵?”温元恺顿时有些着急了。

    “不多啊!乡兵是军屯,除农闲时接受训练,平时在家种田,镇军其实也是了,怎么养不起?六个步团在会州的只有一、三、四、五、六这五个团,加两个马军团七千兵而已,乡兵五千为预备役,不在编制内。七团的番号撤消,转为乡兵。”

    这样算来,镇远军正兵仍是八千人,战时可抽调乡兵为辅兵,总兵力为一万三千人,其实已经很多了,不过可以不在册。反正章钺会自掏腰包养兵,温元恺虽然略有些不满,却也没什么话说。

    在会州呆了几天,事无巨细,章钺都梳理了一遍,将一大堆任务交待给温元恺、宗景澄两人,不过宗景澄也只是接任务,实际招募乡兵,并组织训练的,由薛文谦负责。

    这天章钺正准备离开会州,党金武和党金福兄弟俩听到消息赶了来,带来了十几名族中年轻才俊子弟,无非是想谋了一官半职,章钺勉强同意了,将党金福进入镇远军,用为新编马军副团主,另外十几名年轻人用为押衙亲兵。

    三月底,章钺离开会州,经五天快马急行回到泾州,准备着手整顿四州庶政,封乾厚已将各州豪族大户拥有的家丁奴仆和佃户名册暗中统计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将要采取的策略有所选择而已。

    恰好这天傍晚,卞极和韩福带着两百辆大车,五百人大商队赶来了。韩福一来,章钺就明白,蜀中交付的粮食和蜀锦到了,但两百辆大车可运不完,可能还有二批。(未完待续。)

第0365章 岐阳县公

    当日天色晚了,章钺没有去迎接,只派了封乾厚带着杨玄礼等亲兵引卞极、韩福等人到客栈住下,并接收了货物。次日一早处理了府衙日常事务,再让人请卞极过来,在后堂接见。

    卞极是和韩福、张全绪几人一起来的,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微胖中年人,三四来岁,身着青布长袍,看起来精明干练,章钺却不认识,请人落座上茶。

    卞极便介绍引荐道:“这位是我请来的一位宋州商人,名叫宋德权,因私运盐货被宋州官府下狱,我将他赎出来的。”

    “哦……不知这位宋商主原来的生意做得有多大?”章钺有心考校一下,便笑着问。

    “见过章使君,鄙人原本的产业家资有数十万贯,有绸缎庄六家,粮庄十家,船行三家,可惜一朝失手,尽赔给武行德了,去年恰逢他整修河道,撞在了他手里。”宋德权躬身为礼道。

    “无妨!我的生意做得很大,你若能替我掌管好,最多十年你便可东山再起。到那时,你若想自己另外单干也行,当然,若继续替我管着更好!”章钺笑道。

    “承蒙使君看得起,鄙人尽力而为,敢不效尽犬马之劳!”宋德权恭敬而歉逊地笑道。

    “这是蜀中交付的钱粮,请使君过目!我家东主这次也来了,但在关中没过来!”韩福从怀中出帐务清单递上前笑道。

    章钺接过来一看,见帐册清单中夹着一封字迹娟秀的信笺,不禁大为意外,飞快地看完,不由笑了起来。韩芙蓉在信中讥讽他中饱私囊,借着军职便利私贪朝庭财物。不过章钺却是心安理得,根本无所谓,若非他出面与赵崇溥达成和议,东京朝庭未必能拿到这么多赔款。

    清单也没什么好看,不过是首批而已,之后每年都会运来一批。章钺看看便将清单交给封乾厚掌管,接着听取了卞极和张全绪关于商行的盈利情况,这批钱粮将由张全绪运去会宁,卞极则留在泾州出任官职。

    当天中午,章钺亲自在家中设宴,让封乾厚、史成弘作陪,宴请卞极、宋德权、张全绪几名自己的部属,以后商行的全部事务托付给宋德权经营掌管。

    次日送宋德权、张全绪带着钱粮货物去会宁,章钺便开始准备清理豪族大户田亩的事,可这不是小事,一个不好会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得先试试各家的反应如何。

    先是杨玄礼派亲兵四处下贴请泾州大族家主到府衙议事,所议当然是释放佃农等纳税人口的事。章钺先是取出广顺二年先帝郭威颁发的关于释放佃农的诏令存档给各家家主们看,然后又让封乾厚拿出今年统计田亩佃农户数宣读一遍,这下以梁氏为主的各大豪族家主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本州以梁氏、胡氏、张氏、皇甫氏、牛氏、席氏、金氏等十八家大族隐藏的佃户最多,若不给府衙一个交待,本帅有的是办法让尔等在泾州无法立足,会州、凉州可是非常需要人口,你们愿意去吗?”章钺可不与他们客气,直接威胁道。

    “章使君容禀!我等家中户口田亩都是有地契的,难道朝庭的法令不作数了吗?”众人都不作声,张氏家主看不下去,气呼呼地质问道。

    “哈!在这泾原四州,本帅的法令才作数!如今四月初了,夏收之前,你们必须将户数名册交到节度府衙,完不成的,或者干脆不想理会的,府衙将强制移民凉州,谁家大业大,就从谁开始,听明白了吗?”章钺很是恼怒,现在他基本完成了对泾州保定的掌握,当然不用看他们脸色行事了。

    户口已经初步统计了一遍,谁家有多少田产,户籍名册一目了然。另一个重要的是商税,而泾州的一些大户和官吏都有参与行商,事实上就是走私。

    这一点,今后绝对行不通,所有的商业活动,必须要纳入到府衙正常的治理体系中来。不过章钺暂时还没有发出正式的政令声明,但也在准备了。当即放出了风声,便将众人打发走,正式着手还需要点时间。

    四月初十,永兴军府派人来通知,朝庭派了知制诰刘-悦等人为使,前来泾州宣旨,并有新任泾源、河西观察使翟从恩、副使常德本等三百余人的使团同行,即日将到达泾州。

    章钺接报便明白,这是朝庭对河西凉州之战有关将士的封赏到了,不过在泾源、河西两镇设一个观察衙署,这让他大为意外。封乾厚却笑着说,以前在边镇也有这个范例。

    至四月中旬,朝中使者终于到了,章钺亲自率泾州两府官员出迎,果然是翟从恩和常德本,不想几年不见,以前的暴牙县令常德本竟升为了观察副使。

    在城东郊外迎到了众人,一路寒暄闲聊着到城内府衙就坐,翟从恩先是说明了朝中设置观察使的原因,并同时设置太仆寺会宁上牧监,而盐、铁则归少府掌冶署,设置会宁盐冶监,赴任的官员也一起全部来了。而这些分支机构,统归观察衙署直辖,并转运东京。

    章钺当然明白,若不设这些机构,他做事还有点缚手缚脚,怕人参颏,但以后终于可以大刀阔斧地做事的了,因为这些事情,观察衙署都可以上凑说明,这样免去很多疑忌‘

    “那就开始宣旨吧,稍后再摆宴为诸位接洗尘,明日正式视事。”话说明大家也就放开了,章钺便笑着招呼道。

    翟从恩点点头,知制诰刘-悦便起身取出黄绸卷轴宣读。大意是,河西讨捕副使、泾州彰义节度使章钺平定凉州叛乱有功,拜岐阳县公、制授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从二品金紫光禄大夫、进河湟宣抚使。

    章钺的妻子符金琼也跟着水涨船高,由三等淑人进封为信都郡夫人,地位比章钺还高了一级,章钺想着这可能是符皇后故意的,让妻子压自己一头,不由有些好笑。

    然后是翟从恩、常德本等十几名官员的任命,史德远也以功改迁泾州刺史兼团练使,原泾州刺史杜常兴治理泾州不力,未能奉行广顺二年下达的有关清理佃户田亩的政令,被贬为华州司马。

    会州宣崇文、宗景澄、温元恺、韩盛、李多金等人的任命也全部下来了,各级军官的升赏也全部得到批复。知制诰刘-悦还要去会州、凉州等地宣旨。侯章这次也因战功尽复原职,进封申国公。(未完待续。)

第0366章 大刀阔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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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章钺照例早起晨练武艺,尤其是枪法,一天不都不丢下,练完回后堂,见妻子符金琼在和青竹收拾衣物,一件件折叠着装进箱子里。章钺出现在门口,她也不理会,显得有点闷闷不乐。

    “这么急着回东京作甚?昨晚都和你说了,等知制诰刘悦从凉州回来,再随他们一起走,让二郎护送你!”

    “不想再拖了,腰身一天天臃肿,原来的衣服都穿不下,回东京才好养胎!”符金琼有些难为情地笑,说着皱了皱眉,又道:“近来也不知怎么了,老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感觉家里好像要出什么事一样。”

    “那能出什么事?你父亲在东京,有什么事他都会照看着……你这么一走就冷清了,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章钺苦笑着说。

    “你有什么不习惯的,沈娘子不是在嘛,我就不留在这儿碍手碍脚了!”符金琼语带挖苦,没好气地笑着说。

    章钺无奈,等妻子收拾好行李,一起用了早膳,再找来二郎章铖领一百骑亲兵,赶着两辆马车亲自送妻子出城东五里,二郎则护送她到东京,然后再返回。

    章钺回城,顺路去州衙,翟从恩和常德本是要去会宁的,观察衙署将设在那儿,但目前会宁没准备府衙,什么都是乱糟糟的,翟从恩等人暂时还在泾州。

    到了州衙前门,见杜常兴收拾行李出来,他要去华州上任,章钺与他打过招呼便不再理会,径直去大堂,史德远正式上任已经在接手州事,翟从恩等人也在旁听,见章钺进来,都起身相迎。

    章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当会不让地转到上首就坐,挥挥手道:“都坐下吧!这里交待几件事,诸位都着手做起来。一是泾源四州,在唐时本是两州,后来吐蕃手上收回来,在开运年间改为了四州,实无必要,不知再合为三州,或是两州,诸位觉得是否可行?”

    “这……似乎不太合适吧?若这么一改,那不是要撤掉一些官员?”翟从恩皱了皱眉道,史德远刚接手倒没说什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设置州县不但要考虑到人口分布,更要看山川河流走向,交通是否便利,这样治理起来事半而功倍。我的意见是,将义州这个军州撤掉,两个县并入渭州,治五县为名副其实的下州;将渭州百泉县并入原州,另外在临泾到百泉之间的阳晋川到大葫河新建一个县,那儿不是有个平安寨吗,以此新筑城,就叫新安县。而以固原到萧关这一块设为一个军镇,又没多少人口叫什么州,改由泾州节度直辖。”章钺直接说了出来。

    “这样倒是好一点,三个下等防御州,军镇只驻军,自行屯田补给,倒也减轻了负担。”史德远对泾源治下比较了解,持赞同意见。

    “泾州也要加设一县,将州城南面五十里的黑水河畔那座黑水军城扩建一下,设为泾川县。人口就从泾州城内向外迁移,城内人口太多,野外田地无人耕种,都便宜了地方大户。加上清点佃户,重新立户授田的事,史德远马上就要抓紧办理,有什么样难处,可随时到府衙来找我。”

    章钺这么说,其实就是将清理佃户,重新授田的事交给了史德远。想也是知道,他一个节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那还不得累死,让下属有事可做,能做出政绩,这才是王道。

    “既如此,泾源诸州的事,我就不多过问,那什么时候能去会宁上任,章使君能给个准信么?”翟从恩问道。

    “过了五月端午节再去吧,到时我与你同行!”章钺笑着说道。

    翟从恩无奈,只得先在州衙住下,顺便向观察判官郝守仁了解泾源诸州税额事务。章钺当下也没在州衙逗留,回节度府衙处理公务。

    接下来几天里,史德远在开始动手并州,义州并入渭州后,高长海以征凉州战功调到渭州平凉代理州事,正式的刺史要等朝庭派人了。义州杜延晖调到原州,同样是代理其事,牙军副都使刘文柏,调为固原军兵马都监,下辖两个军。

    这样既奖励了出征军官的战功,义、原两个军州的军吏们也跟着水涨船高官升一级,又能重整州县区域并掌控在手里,又不损害各级官员的利益,大家乐见其成,但这一系列事务要落实,还需要一段时间。

    章钺将各州府库一点节余的钱粮都调过来,加上韩福带来的钱粮截留一部分,投入到泾、原两州各建一座城池的事务上来。

    可是州衙政令一公布,地方豪族马上就跳出来闹腾了,这次梁氏和胡氏学了个乖没出头,但席氏、牛氏和金氏却带着十几家家主到节度府衙请命,希望章钺下令让州衙收回成命。

    章钺大怒,当即出示广顺二年政令存档,让一干豪族无话可说,只得悻悻而回。不过章钺知道这些人不会善罢干休,派人暗示史德远调查这些豪族,等抓到把柄到时再一并收拾。

    史德远久在泾州任职,对各大豪族家中底细非常清楚,不到五天就找出了一大堆卷宗移交到节度府衙。章钺让封乾厚、李多寿等人一整理,各类鸡毛蒜皮的刑事案件一大堆,原本都是他们花钱打点的,现在重新翻出来,直接开始拿人关进州狱从严审理。

    当然,这种小事交给司法参军就行了,史德远持着章钺手令,调保定军下各县强行搜查田册,在县级官员的配合下,仅半个多月,就将泾州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

    到五月初,共计清理出非法侵夺田地数万顷,释放佃户九百余户十多万人口,但章钺根本不满意这个数据,下令再二次清查。

    将一些没有官职,但却依附小吏和豪族、或地方军官之家的亲戚户也一并清理出来,于是又多了五百多户,总数十五万人口。正好分五万到原州新安县,五万到泾川县,另五万则由翟从恩带去会州安置,到时正可用为矿工。(未完待续。)

第0367章 破锋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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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代的州县行政机构其实有些乱,比如别驾和司马的职权就有点重叠,别驾是刺史的佐官,原称为长史,后来撤消了。司马也是刺史的佐官,权责并不分明,没有实际档管理的事,但却什么事都管。

    章钺本想整改一下,但翟从恩不同意,章钺只好将自己关于州县体制改革的一些设想上凑东京朝庭,等批复后再说,转身将精力投入到军队改编的事情上来。

    这事翟从恩管不了,而会州盐铁开发的事必须要抓起来,章钺只好送他去会宁,顺便通知温元恺和宗景澄,注意一些必要的防范措施。翟从恩为人正直,行事有点固执,若参颏一本,章钺可是吃不消。

    要整编军队,又需要大量合格的新军军官,章钺行文会宁,让宗景澄从教导营调几个嫡系的,加五百新军官来泾州,但人还没到,教导营也不能只有一个,便在泾州重开一个教导营,自任山长教授文课,以史成弘为副,并负责日常的军事训练,先是将牙军、保定军、临泾军、义宁军、义胜军现任的所有军官,以及作战有功的老兵,总共五千人调出来学习,进行速成培训两个月。

    到五月底,郝天鹰和薛文谦带着会宁的新军官过来了,章钺将这五百人与现任的两军军官合到一起再学习,到七月初十,各州夏收之后,有了足够的军粮,正处于农闲之时,将彰义全军一万五千人集结到泾州,进行会操整编,打算以后重设防区。

    彰义全军设为四个旅,一旅常驻泾州,二旅分驻渭州、原州,三旅分驻固原、萧关、瓦亭川一线,四旅就是会州镇远军了。但这只是镇军,另外还要扩充乡兵,征募青壮农闲训练,这是各州团练的事,正式分开了。

    一旅正副旅帅为史成弘、张全义,正副参谋为魏源、冯守信,下辖五个团分驻泾州,原来的牙军、保定军军号正式撤消。

    二旅正副旅帅为高长海、商华庆,正副参谋为卢照义,王全斌,这是原来的临泾军、义胜军一军改编出来的。

    三旅正副旅帅为杜延晖,刘文柏,正副参谋为金广达,牛建真,这是以义胜军二军、义宁军改编。

    这三个旅都是独立作战单位,每旅各配有一个马军团,直属旅部,但训练时则集中一起。每个旅另有斥候、辎重兵、饮事兵、工程兵,训练时都集中。为了各兵种分明,章钺特意按兵种设立徽章,与每名士兵的番号序列号注前,配戴在右臂上。

    刀盾兵就是两支苗刀交叉在盾前,这个是一目了然;长枪兵就是长短枪加上标枪,三支枪叉立着也好认;弓兵就是一张角弓和一张长弓侧面并立着,各搭着一支箭;

    总之,都是按兵种的主要武器为标志,弩兵以弩、操作投石机的的辎重兵以投石机和大车、斥候兵是刀枪弓弩等多种并成一个太阳形圆圈、饮事兵就是厨具、医疗兵就是创口状红十字号、工程兵就是工兵铲加鹤嘴锄。

    这是步军,命名为“破锋”,马军命名为“突骑”,马军则比较简单,只分轻、中、重三种骑兵,是人马全身甲,还是仅马头马颈披半身甲,有没有甲片也都是一目了然的。

    章钺的设想架构是非常庞大而复杂的,草创工作是做到位了,但要完成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建设,只有后勤钱粮跟得上,才能真正完成。

    这个设想,高级军官们都知道了,个个兴奋不已,因为有了目标,积极性提高很多,为期一个月合练会操,效果非常好。

    章钺在泾州大力改革军政,会州送来报告,完成了乡兵预备役的征募编练工作,然后各调回驻地训练,但缺大量武器。而这时铁矿已经开采冶炼,并送来了样本,铁料非常不错,含硫量较低,但冷锻技术仍未成熟,还在摸索状态。

    章钺有些着急,想去会宁可惜无暇分身,便手绘了一些冶铁竖炉改进的草图,加上自己所了解冷锻技术的一些东西,派人送去会宁交给温元恺,督促会宁盐冶监监令尽快试验完成。

    七月是个多事的时候,就在章钺厉兵秣马,踌躇满志之时,护送妻子符金琼回京的二郎章铖终于回来了。当时章钺正在校场操练万多士兵,接报便回城内府衙。

    到大堂上,二郎一身军服前胸后背都汗透了,正在大碗喝茶。章钺快步上堂,担醒道:“刚行远路回来,身体正发热少喝点水,不然都化做汗出了。”

    章钺见大堂两侧有官吏在办公,便招手带二郎到后宅正堂上叙话。符金琼走后,沈雪莲搬回了正室这边,听到他们说话声,便端了茶出来给二人各斟一盏退了出去。

    “这次住的时间有点长吧,都有些什么消息?”章钺漫不经意地问。

    “这事情多得很,先是淮南战事,符皇后随官家从征,不想天气热起来生病,先回了东京,到六月底,禁军久攻寿州不下,官家率兵回朝。我从东京出发前一天,嫂嫂进宫探视符皇后,病情加重已经难以治好,到永兴军时,听说已经病逝了。”二郎口齿伶俐,简明扼要地说道。

    “哦?”章钺大为惊讶,顿时想起,符皇后史上确实是病逝于显德三年七月底,不想自己来到这时代,历史的车轮还是照样向前狂奔,并没改变多少。算起来,自己也算是外戚偏支,符皇后薨逝,以后自己在东京再也没得力的人,老丈人虽然不错,但他自己也没实权,其实帮不了自己多少。

    “还有就是一些移镇的事,不过关西这边没怎么调。兄长的凑章发到东京,中书相公们争吵了好久,符家阿翁请王溥相公代为陈说,泾源四州辖区改动才批下来,新任的渭州、原州刺史估计在路上了。但对州县体制的改组,范质相公不肯同意,官家虽然有些意动,但未表态。”

    “嗯……迟点陛下会同意的,所上凑章中提议,采取军政分离,军不干政,政不管军,这是非常有必要的。然后州衙政体又采取军事、行政、刑侦、司法、财税五司分立,刺史只掌民政,朝庭相公们当然不会同意,因为这是分了他们文官的大权,加强了法治,只怕会拖很久,不知什么时候办起来。”章钺暗暗叹息,这时代的文官们地们低,一旦涉及到体制变得特别敏感。

    不过就算如此,哪怕想个折中的办法,他也一定要做。现在不做出来,等到以后再也没机会。因为皇帝郭荣似乎也不长寿,具体是因病驾崩于显德五年,还是显德六年来着,章钺记不太清楚。(未完待续。)

第0368章 军工基地

    彰义军一万五千兵整训工作完成,接下来每日按就班操练,章钺将这些事交给史成弘,派人去城东将史德远找来,就乡兵的征募与训练,以及装备补给的问题进行磋商。

    城东州衙离节度府衙并不远,史德远很快就过来了,走进府衙后面的签押房,见章钺正坐在桌案后埋头翻阅整理军官名册,以及各州丁壮数目,以便募到合适的预备役乡兵。

    “下官见过使君!”史德远站在门口,心中犹豫着是按新式军礼请见呢,还是按官场礼节。他本来也是武人,但现在却是文官,难免有些纠结。

    “进来坐吧!”章钺见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便猜到了,抬头放下毛笔,又笑道:“你现在官任一州刺史,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民政上,军队的事你暂时不用官,以后若有机会再领兵也是可以的。”

    “那这次乡兵的征募由谁主持?彰义军兵员数额已经很多了,若再募乡兵,征多少为宜?”史德远有些郁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乡兵多少也是要消耗不少钱粮的。

    “这次整军组建三个满编旅,是为了便于会操训练,可这三个旅的士兵不一定都达到精兵的要求,到时两个月训练结束再裁汰三千人,彰义军以后保持一万二,正好两个旅,加两个团牙军。那么裁下来的三千人,作为乡兵骨干岂不是刚好。”

    章钺笑着说明,顿了顿又道:“这样乡兵征七千,军官也有了,能尽快部署到各州,战时还能抽调作为辅兵。”

    “那三州加一个军镇,各征乡兵两千,泾州四千,以团为单位,这一大批军服……”史德远想着,这么大一批装备,上报东京枢密院申领,恐怕很难通过。

    “没关系,你照办就行了!凉州那边新建了六七个军,到时河西侯大帅要回京谢恩,顺便述职凑报,让他多领点装备给我们捎带一批也就达到目的了。”

    “那好吧!下官这就开始操办此事,到八月中下秋收后,有了钱粮就开始征募乡兵训练。”史德远最近很忙,泾、原两州新筑两座县城还没完工,今年夏收税粮截留下来,全咂进去还不够,从邠州静难军借调了五万石粮食,要到明年才能还上。

    忙活了两三个月,将泾源四州军政初步理顺,等到七月底,朝庭派遣的渭、原两州刺史到任,高长海、杜延晖两人终于从州事上脱身归队,进教导营接受培训。章钺也终于可以脱身而去,决定去会州看看新式兵甲打造得如何了。

    这天一早,章钺派人去教导营找来卞极,将年初府试后留在馆舍待职的几十名学生召出来,从中挑了二十人,带上两百亲兵离开泾州。翟从恩、常德本到会州上任时带走了一批,现在就剩下这些人。

    这些泾州学子们自觉进京院试无望,倒也愿意在州县谋个小吏的职务,只是带着这些人同行,路上走得很慢,五六天后才到会州山南堡。章钺让杨玄礼送他们去凉州,给侯章为幕僚,或任州县小吏职务,章钺则与卞极沿屈吴山北上,直接去矿场。

    卞极的才能足以独当一面,但他没出仕资历,章钺暂时不好给予高级官职,只好带在身边。到达屈吴乡南面的矿场,这儿居然形成了几个市镇,数万矿工长期在这里做工,人口流动量大,行商小贩们也跟着前来凑热闹,顺带着大赚一笔。

    亲兵拦了两名矿工带路,很快就到了屈吴山下一条河谷内,这儿就是矿石冶炼场。还没进山谷就听到各种燥音,尤其是水力碎石机,撞锤击打矿石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儿管事的是盐治监的一名冶丞,正九品上,名叫李从佑,是从东京少府调来的,不过他下属五六名佐史都是泾州乡贡。听说章钺亲自来视察,李从佑穿着草鞋,挽着衣袖,满身赃兮兮地迎了出来。

    这才是个做事的样子,章钺顿时大起好感,温和地笑着挥挥手道:“李冶丞不必多礼,说说山上情况,一天能下来多少矿石?”

    “若天气好,东面那山洼里一天能顺山沟斜坡滚下来几万斤,搬运两里多路就到这儿打碎,那边山脚下就冶炼作坊,起了好大一个寨子,闲杂人等不放进去。使君若要去看,卑职这就带路。”李从佑恭敬地笑着说。

    “不急!先去看看水力碎石机的效率如何?”章钺想着,水力碎石机在唐丞代就有大规模应用,章钺只是画了个草图改进了一下,若这个做好了,那冶炼作坊的竖炉,兵甲锻造的水力锻床也都能做好。

    “这河水量不足,下官让矿工们上游筑了一座堤坝,碎石机就在堤坝下。”李从佑在前带路,边走边介绍说。

    章钺已经看见那道高耸的拦水坝了,水坝脚下并排三个巨大的水车正顺着水流冲击不停地转动,河岸边大棚里传来阵阵巨响,那儿就是碎石场地。

    走进大棚,转动的水车轮轴延伸进来,带动棚屋里的碎石机组,轮轴中部以连杆方式横向装置了两个大锤,下面有石台,大块的矿石以人力抬上去,大锤自然转动打碎。

    另一个主机,是以钢铁铸造的大方斗,下面机身是两个向中间相对转动的铁碾,小块的矿石倒入方斗,被铁碾碾碎从底下漏出来,下面河岸石墙下有场地堆放,矿工们以大板车拉去冶炼坊。

    章钺看了看,感觉很满意,转到机台底下,见矿工们拉车很吃力,挽起衣袍拉车试试,亲兵们见他要亲自动手,连忙跑过来推车。章钺喝止了,咬牙拉一段路,感觉是板车不行,不但车轮是软木的,车轴也吱吱呀呀的根本转不动。

    “看来要改进车轴了啊!”章钺拍了拍手,将板车让给矿工们拉走,想着得空一定要命工匠铸造钢制弹子和弹子碗轴承。不要小看这个机械技术的革命之作,有了这个,很多机械问题能迎刃而解。

    又让李从佑带路到冶炼坊,这儿是一个占地近百亩的军堡,有士兵在驻守,见章钺前来纷纷举手行礼。章钺举手回礼,脚步不停地了冶炼坊。

    走进坊内冶炼区,老远就感觉一股热浪袭人,里面各种吵杂声不断,一派忙碌景象。冶炼场地也是大棚屋,毕竟建砖瓦房耗时费力,但可以慢慢改建。

    竖炉有好几座,都是直径约五尺、高约两丈余,用耐火砖块砌成,为防炸炉,炉腰上捆绑了三道铁链。左边有长木柜形的风箱,三个壮实矿工正满头大汗地推动拉杆,炉中呼呼风响,炉口火光四射。炉右边底下有一个长宽五尺余的方塘,正对炉底出铁口。另一边则有一个出渣口,以排出炉渣。

    章钺一看便明白了,这竖炉是用木炭来作为燃料,如果用煤的话,则需要用坩埚炼钢,但坩埚至少要耐一千五百度,要做一个坩埚非常不易。能有这种竖炉炼出生铁已很难得,用生铁浇灌加热后反复锻打,也能打出钢质不错的兵器。

    “坩埚还没做出来吗?”章钺有点郁闷,明明有质量不错的燃煤,但暂时无法应用。

    “还没有,铁匠许平仲正在忙着赶制,使君可先去看看熟铁炉灌钢,就是以生铁夹熟铁百炼,也能打出好兵器。”李从佑见面露不悦之色,顿时有些担吊胆。

    “冷锻技术没有试验吗?”章钺很不满地问。

    “广乡堡兵甲制备所在做,已经能打出甲片和兵器,但据说与青塘甲相比,还略略差点,不过技术是越来越成熟了。”

    “那好……李冶丞先忙着!”章钺打发走李从佑,与卞极带着亲兵上山内矿石开采场地转了一圈,发现矿工很多,但做事效率还是有点低。

    因为这年头开矿采石,一般是先让石匠在矿石上打进很深的孔眼,然后以人工持大锤敲打,让矿石开裂,这是个笨方法,但还有一种就是以火烧,然后淋水,热胀冷缩,矿石也能开裂,但这会损坏矿石质量。

    “要是有炸药就好了啊!”章钺眼望着忙碌的矿工们,忍不住喃喃说了一句,脑中随即闪过一道灵光,顿时大为兴奋,急匆匆地离开矿场,决定找工匠秘制火药、炸药,不为别的,哪怕是用来开矿也好。

    想到就准备做,章钺去广乡堡军工制造军城的路上边走边考虑,思维渐渐清晰,不过他打算先看看兵甲制造进度,然后再选个隐蔽的山沟,另组一队工匠班子专门制作。

    到广乡堡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军城城墙高两丈,但墙体并不甚宽厚,有一营士兵长期驻守,目前在这里监造的是李多金,没让盐冶监的官吏插手。

    夜里锻造坊也是灯火通明,章钺让李多金带着四处看了看,询问了一下这座兵甲制备军城管理模式,以及兵器打造进度。

    住在这儿的只有两种人,工匠和士兵都带着家属,全封闭式管理,主分为铁器锻造、皮革制甲、木料漆料加工、组装四个班子,目前打造出来库存的新式兵甲仅能装备两个团。(未完待续。)

第0369章 吐蕃复国

    章钺在广乡堡呆了三天,检查了一下新式军械的制造,然后一路巡视河池盐场、马场。这儿现归盐牧盐管着,章钺了解下大致情况,每年春季到秋季几个月,数万石白盐产量在逐步填补州衙亏空。

    马场放养了两万余匹军马,到目前为止已交付东京六千多匹,但禁军殿前司铁骑军一再扩充,对战马的需求日益增加,马场有些供不应求。

    按李处耘来信的情况所述,几次上交的战马都拔给了殿前司,侍卫司马军仍然很少。章钺一直未对马场扩建,因为赵匡胤任殿前都虞候,战马送到东京,基本上都被他们那一伙人拿走了。至于张永德,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就是个被架空的摆设,只是现在还不明显而已。

    今年的淮南之战,殿前司大出风头,立功受赏升官,而侍卫司虎捷左厢随李重进出战也立下大功,李处耘、罗彦环、陈嘉、韩忠明、张从昭等人都只是升散官,实职未得到任何提升。

    还有朗州武平节度使药重遇、岳州刺史杨守真等人参战,一举攻下了光州,斩首数千,然而也未得到实职升迁,章钺对此已经非常不爽,作为地方节帅却不好干预。

    这天宗景澄派人前来送信,请章钺去会宁,说是周全智去兰州行商,带回了一些很不好的消息。章钺当下无心逗留,与卞极一起快马赶到会宁。

    出城迎接的只有温元恺和宗景澄等几名官员,没见着翟从恩、常德本,章钺有些惊讶地问道:“翟从恩他们在忙什么?”

    “他们带人去凉州了,会州这边好歹还有了基础,凉州那边目前还是一团糟,过段时间淮南俘虏的南唐军民要迁五万过来,得准备接收安置。”温元恺笑着解释道。

    “不错啊!移五万?朝庭这次为何大方起来了?”章钺讶然问道。

    “还不是因为俘虏的南唐军民不安稳,担心他们闹事,造成新占领州县得而复失嘛!听说淮南战时,开始俘虏的南唐军也不怎么反抗,因控鹤军赵晁杀俘上万人,造成南唐军激烈抵抗,新复州县民众恐慌,都往江南逃跑,这才便宜了我们,到时截留一万人口下来。”温元恺笑着说。

    章钺点点头,大步进了州衙后堂,小吏进来给众人上茶后悄然退下。这是私下会见,也不怎么讲究礼数,宗景澄便开口道:“据说凉州战后,折逋葛支逃去了甘州,他不但游说回鹘,还南下青海各地散播谣言,以致于青塘万户郢成厮基、邈川万户温梵等大酋都深感不安,纷纷奔走联络各部,计划在八月十五齐聚于邈川城商议大事。”

    “商议什么大事?”章钺不由起了兴趣,就算河湟蕃人没反应,他也计划于明年开春对兰州等地用兵。

    “这就不得而知了,末将建议主公再派商队去湟州邈川城探探消息。”宗景澄如此建议道。

    看来宗景澄对边境安全还是颇为上心的,章钺听了有些欣慰,默算了一下日子,现在都八月初五了,略略沉吟道:“去年卞极去湟州遇险,这事要从长计议。”

    “河湟有的小部族对大周还是心怀善意的,未必肯听从青塘大酋的号召,要不某再跑一趟?”卞极饶有兴趣地说。

    年初对凉州用兵,粮草无节余,后勤兵甲制造也跟不上进度,章钺想着正式出兵还早,便让杨玄礼去取来河湟地图挂在木架上抬进来,几人上前观看。

    “以你去年走兰州一线行商打听到的情况看来,河湟这一带的大酋对大周心怀敌视,如果你再西行的话,最好走南线,从定西堡南下到陇西,然后到岷州]、洮州、河州,探探宕昌羌、枹罕羌的情况,若他们没什么敌意,可以适当招抚,给予一些中低级军职,换取我们接收地方驻兵的条件。”章钺给出建议和招抚策略,毕竟他兼领有河湟宣抚使的官衔,有这个职权。

    “那好!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带多少人为宜?”卞极想着,若能说动一些蕃羌部族归附,那就是大功,到时正式授官就没问题了。

    “五天后率三百士兵便装出发,顺便带些货物去贩卖。对了,周全智在忙些什么?他那个破落白莲社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会州边境安定,民众安居乐业,那些教众很多都不再听他号令,初来时他开设道场祭祀讲经,还有上千多人参加,现在只有几百人还去,只有李、张两位香主还跟随他往河湟各地传教,但蕃羌部族不信他们那一套。”温元恺幸灾乐祸地笑道。

    “哈哈……那些贫苦民众有了田地,能娶妻生子安生过日子,谁愿意听他鬼话四处奔波受苦。”章钺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心中满是成就感,不由大笑起来,目光盯着地图,又道:“南边一线定下了,北面兰州这一线也得有所准备,拓拔波固的部族不能再放任不管,得筑城安置定居。”

    会宁黄河西岸有一块狭长地带,南北近三百里,东西上百里的地方与凉、兰交界,不能不经营起来。章钺当即照着地图草绘了一幅军堡分布图。

    州北乌兰黄河对岸西河堡到凉州一线,年初用兵时留下的军寨已经扩建了崇宁堡、崇信堡,南边拓拔波固的驻牧地,再分别修筑五座军堡,一座军城,若以后人口多了可依军城置县,这是长远规划。

    “咳咳……会州建设刚停下来,这廖廖数笔又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钱粮人工跟不上,还不知道拓拔波固会不会听从呢。”温元恺皱起了眉头,大声诉苦。

    “不听也得听!岂能由他?这些军堡还得赶快动工,明年春出兵,可用来作为后勤粮草中转地。”这些军堡修建非常重要,章钺满不在乎地说。

    接下来几天,章钺让温元恺找来一百工匠,在会宁城西南四五十里的黄河芦苇荡里,找了块隐秘空地修建庄园,专门炼制火药,原村料的木炭、硫磺都比较容易找到,但硝石一般地方没有,只得派人去关中通知宋德权和沙翁,让他们代为收集原料。

    把这些事情交待下去,送走了卞极、周全智的商队南下,章钺带上郝天鹰等一千马队,一百名土木匠,过黄河前往拓拔波固的驻地巡视,寻找合适的地方做前期测量准备工作。

    结果这一趟转下来花了半个多月,就在他准备返回会宁察看火药炼制进度,拓拔波固的儿子拓拔蕃锦从湟州带回一个坏消息。

    八月十五,河湟几大羌部齐聚邈川城,共同推举拥立吐蕃王族偏支后代,兰州中守备悉补野·赤逋为吐蕃赞普,建都于宗哥城,重立吐蕃王朝。

    以邈川万户温梵为大尚论,设一个冀,为冀长统治河湟各州。以青塘万户郢成厮基为右冀长,右尚论,廓州以西树敦城万户堪布兰旺为左冀长,左尚论,几天之内就任命了十几位部族酋长为德论、节儿论兼万户长、大守备长、大防城使、大放牧使等一应官职。

    并分派使者远赴各地,号召河湟、青海周边大非川各部、祁连山南面疏勒南山哈拉湖各部、积石山与西倾山南面松潘之地西山八部到宗哥城觐见新赞普。(未完待续。)

第0370章 情报机构

    章钺在临时军帐里接见拓拔蕃锦,听他说后仍一阵阵发呆,感觉简直是时空错乱了一样,心里非常的纠结。这时应该趁青塘羌立国未稳赶紧进兵,但后勤跟不上。

    原本青塘吐蕃是在北宋中后期才复立,因为西夏向河湟一带急剧扩张,让青塘羌各部感受到巨大的生存危机,迫于形势,吐蕃遗留下来的各大军阀酋长才不得不复国。

    可现在,他不过是才打下凉州,就引起了青塘羌的巨大反弹,这一定是折逋葛支和回鹘仳罗王子的挑唆,加上前后几场战事,引起了青塘羌人的警惕。

    可细算起来,青塘羌人复国的心思绝不是一时冲动,应该是早有谋划才对。那么拓拔波固也早就知道了,可现在青塘吐蕃立国成功才让拓拔蕃锦通知自己,说明其心不诚,仍有首鼠两端的心思,好在这次来得及时,让拓拔波固感到了压力。

    章钺当即留下了拓拔蕃锦,并下令让拓拔波固来见,将之一起强行带回会宁,以免他又反叛。当天召开军议,下令让会州加紧备战,让宗景澄下令戒严布防,并筹备粮草,集结兵力。

    八月二十,章钺命薛文谦为会州沿边防御使、权道谨为副使,率镇远军一团、张智兴、高立仁的六团,以及副团主党金福率马军二团,在会宁城西门外黄河岸搭建浮桥,三千兵渡河沿边布防,召拓拔波固的部族修建军堡,并起到监管的作用。

    恰好这天侯章带着随从进京路过会宁,章钺部署好这些应急措施,便书写了凑章交给掌书记李多寿,让他随侯章回京进凑。

    一应事务交待下去,章钺仍清闲不下来,泾州那边府衙是封乾厚在主事,时常有一些报告派人送来审批,或者是他批复后的副本,让章钺能有个了解。

    章钺对那边的事管不过来,一门心思投入到火药的研制上,到八月底时,乐平阳、何驹从洛阳、关中运来了一大批硫磺、硝石、木炭等原材料。章钺大为欣喜,派人接收,召来杨玄礼,在火药作坊堂屋里亲自接见三人。

    “你们两个能力非常不错,用为商行执事大才小用了,我这里有件大事,也是私事,要交给你们去做,用钱都从商行支取。洛阳和关东那边商务,交给温大有主持就行了,你们不用再管。”

    章钺笑着说,他是从这次青塘羌复国的事上吸取了教训,若早点得知这个消息,他就可以从容应对,让青塘羌无法成事,可现在吐蕃赞普正位,形成了一定的号召力,说什么都晚了。

    “主公有事尽管吩咐,属下等敢不尽心竭力效命!”乐平阳拱手微笑,说起来他是卞极的人,与章钺没什么直接关系,但章钺位高权重,卞极都成了他的亲戚下属,他当然也乐意听命。

    “我决定建立一个非官方形势的地下组织,职能就是打探境内、境外的各种情报消息,命名为神雕堂,下辖两个机构,一为军情司,一为行人司。军情司由李多寿、杨玄礼负责筹建,行人司就交给你们两个了。”章钺一脸严肃地说。

    三人面面相觑,杨玄礼纳闷道:“刺探军情不是有斥候么?这岂不是职能重叠?”

    “不重叠!斥候是战时随军收集军事情报,而军情司是长期从事间谍活动,用间有五: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你们有空找《孙子兵法》看看用间篇,首先要正确地认识到间谍的作用,明白吗?”章钺解释提点道。

    “照主公这么说,这个所谓的神雕堂只听命于主公一人,我们虽有职务,但仍像之前在商行管事一样,只向主公汇报情况,对吗?那行人司主要收集那些情报?”乐平阳马上明悟,小心冀冀地问道。

    “对!就是这样!军情司只收集与军队相关的事,行人司则刺探收集包括天下各国宫庭、朝堂、地方藩镇州县行政工作,以及江湖、民间风俗的一些动向。两司情报汇总整理后上报到封先生那里,由他统筹负责。”

    “那下面还需要很多人啊,若不忠诚可不敢用。”乐平阳倒是很机警,已经想到了一些细枝末节。

    “人才能不能用,你们自己辨认!你们俩一个是江湖人出身,一个也跟随我几年,如何御下用人就不用我教了吧?当然,这其中有很多细致技巧性的东西,稍后我写个策略计划大纲,你们照着做就行了。”章钺颇为自信地说,这些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

    当下与三人说了一些大致构想,当晚就泡制出一份《神雕堂管理体制与暗语秘本》来,其中涉及到各种间谍的用法,内部层层节制、及主副支或单双等各线联系的运营方式,附加暗语秘本,让几人各抄写一份拿去应用。

    章钺随后继续研制火药,将木炭碾成粉末与硫磺、硝石按比例混成,这就是黑火药了。可用做枪弹******,地雷、炸弹等,燃爆性能不是很好,但用来采矿修路等工程上还是勉强可用的。黄色炸药三硝基甲苯是需要********的,这个有点难以炼制,目前有黑火药已经够用。

    但怎么用就值得讲究了,要做得保密非常困难,一旦流传出去,朝庭得知肯定索要配方,若被辽国细作挖走技术,那简直是个灾难,所以,章钺暂时只打算应用在采矿上,军用还是以后再说。

    在他的亲自教导下,工匠们很快熟练地掌握了技术,流水线式分开碾制,由两名工匠师傅掌握调配成品,再交给工匠制成超级烟花大炮仗一样的纸筒炸药包。这个先是没有****的,因为雷酸汞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炼制出来,章钺还在试验当中。

    为试验炸药起爆性能,章钺找来宗景澄,特地跑到会宁关,找到一片岩壁,让石匠从崖面有裂纹的地方打个深洞,然后装入炸药包留出引线,将孔洞口封堵上,留一个小小的入气孔,因为燃爆的一瞬间,是需要涉入大量氧气的。

    章钺亲自指导工匠完成一系列准备,然后引线拉出来亲自点燃,带着工匠们远远跑开两里远,身后传来轰的一声闷响,然后就没了动静。

    等了一会儿,章钺带工匠们上前察看,见崖石被炸出两三道裂缝,但整堵崖面没有爆开,这是没有管管,火药包用量还稍嫌不够的原因。

    “以后这东西的运用,你要亲自监管,没有你的批准,任何人不得擅自调用。现在这个差不多了,可以拔给铁矿场采矿,但每次爆破,只能由你指派专门的军官士兵带少数工匠前去。”

    章钺又再仔细叮嘱,将事情交待下去,回匠坊完成了****的研制并装配使用,便启程由兵甲军城到广乡堡回转泾州。(未完待续。)

第0371章 家事国事

    章钺回到泾州,召集军官们军议,加强军队训练,命史德远征募训练乡兵的进度加快,镇兵不裁减,保持三个满编旅。若上凑朝中的凑章若能到批复,李多寿从东京带回兵甲装备,永兴军府再支应一些粮草,九月中或十月初就对兰州用兵。

    一旦乡兵役备役的建设工作完成,章钺治下的泾、原、渭、会四州加固原军镇,总共能动员战兵将达到两万二千。若有需要,还可以从北面凉州的河西节度、南面秦州的雄武节度加调一些兵力。

    章钺在泾州加紧备战,而候章和李多寿等人快马而行,于九月十五的下午终于进了东京城。李多寿随侯章前往枢密院递贴进凑,等魏仁浦接见问话后,宫内来人了,请侯章觐见。

    侯章便与魏仁浦一起进宫,李多寿只是小吏,没觐见皇帝的资格,代本镇节帅递上凑章后便出左掖门,带上一百名亲兵一路南下,去汴河南街章钺的家中。

    正是傍晚时分,刚到章府门前,就见府上门房老周和章永和赶着马车从街巷那头转了出来。李多寿忙上前见礼,主公的父亲当然要尊敬。

    “哟!李押衙回京了?快请进!你们几位下属的前院客房都是留着的,随到随住,就像到家一样。”章永和咧着大嘴,热情地笑着招呼,古铜色的脸上,饱经凤霜的皱纹舒展开来,上唇和一下巴花白胡子抖动,倒也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

    “尊翁客气了,卑职奉命回京办点事,另有给夫人的信,还有一大包军官们的家书钱物带回,得请府上仆人通知大家来领。”李多寿谦逊地微笑,上前要扶章永和下车,老头却甩了甩袖子,自己干脆利索地跳下来了。

    见老周停了马车,跑后面去搬东西,李多寿转过去一看,原来这大马车分为了前后两半,前半能座两三个人,后面是装载杂物的。老周上前提下来两个大筐,居然是蔬菜和粮油干果,想必是菜市子带回的。

    “怎么?没有给老汉的信么?哪怕是带句话也是好的啊!”章永和一听,很有些不高兴,背着手就步上了前院门台阶。门房老张听到人多说话声,打开门出来看,正好迎众人进去。

    李多寿愕然,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招手让亲兵们带上行李跟着进屋,院内几名仆人在老张的招呼下,出来牵了战马去西面马厩照料。

    “张老伯!这些是后宅夫人的信,卑职就不好进去了,劳烦递进去。”李多寿将信件交给老张,自带亲兵们去客房大院。不想众人刚搬着行李进去摆放好,老张就回来了,说夫人要见自己。

    李多寿有些惊讶,出大院便见青竹等在那儿,当下微笑着挥手示意,让青竹带路到中庭,便见后宅程雅婵、宋瑶珠等妻妾们都在廊檐上叽叽喳喳地说着,手中还都拿着信笺,兀自互相取笑。两名奶娘带着小孩在边上看热闹,婢女也都围在小孩身边,逗小孩取乐。

    李多寿顿时有些尴尬,回来一路快马而行赶得匆忙,什么礼物都没准备,看到那两个小女孩,一个男孩,胖嘟嘟的小脸红朴朴的,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煞是可人,却不好过去看。

    步上台阶一进正堂,便见主母符氏挺着已怀了五六个月的大肚子坐在上首,小主母卞氏在一边陪着,李多寿微微抬头扫了一眼,进门数步便恭敬地远远行礼道:“卑职李多寿见过二位主母,有何吩咐,但请示下!”

    符金琼微笑着抬手示意道:“李书记不必客气,坐下回话吧!”

    李多寿咧了咧嘴,却目光低垂站着没动,卞钰忍不住有些好笑,插话道:“那个沈氏怎么没回来,她怀上了没?我们家那位不会又找了个吧?”

    李多寿强忍着大笑的冲动,僵硬着脸回道:“没有!沈氏深居简出,我等下属很少见到,主公上任以来,一直都忙得很,马上又要对外用兵了,也没那闲工夫。再说主公算是洁身自好的人,生活一向自律,从不寻花问柳,官场迎来送往,有互送侍妾婢女以荐枕席的习俗,主公从都不要,侍妾婢女也不送人的。”

    “呵呵……这倒是的,他不是个滥情的人。”符金琼笑道,想了想又道:“听说他在泾州大改军制也就罢了,又上凑说要改革州县体制,朝中相公们为此争吵了好久。如今符皇后过世,我们家在后宫没人能说得上话了,劝他行事要谨慎点儿。”

    “是的!卑职等和封先生也是这般劝谏,改制的事已经搁置了。”李多寿回道。

    “没什么其他的事,等走的时候让管家通知一声,有回信你带去。”符金琼一直面带温和微笑,但又带着一种女主人的风姿,不经意地挥退。

    “好!卑职一定通知。”李多寿拱拱手,退后几步转身出了中堂。

    同时,金祥殿后殿起居室,自符皇后病逝,郭荣很少再回滋德殿,只偶尔去看看皇子宗训,他大多数时候是住在金祥殿处理政事到深夜,也很少召妃子们前来侍寝。

    因为那些只知道献媚的庸脂俗粉们,没一个懂他,也没一个比得上符皇后温婉体贴,擅于抚平他内心的暴怒,和一些情绪的燥动。让那些妃子陪侍,只会更添空虚。

    事实上,在澶州时符氏初进门,郭荣心里是反感的,他内心深处并不中意郭威的一手安排,与豪门联姻更让他心生抗拒,可后来符氏的表现深深打动了郭荣,并为他涎下一个孩子。而现在,符氏病薨,永远地离他远去,郭荣心力交瘁,分外痛心,常常熬夜批阅凑章,近来变得消沉憔悴很多。

    “卿的凑表,朕都准了!凉州收复不易,大乱之后必须大治,以定人心。淮南迁移的五万人口,将取道南阳由武关道北上关中,永兴军府会安排,侯卿归镇时接收带走即可。甘州回鹘支援折逋氏,朕将遣使申斥。另外,泾州章钺表凑改革州县行政体制,侯卿应该知道吧,可有何建议?”郭荣坐在高脚御案后,有些疲惫地说。

    侯章悄然瞟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小心冀冀地回道:“泾州豪族众多,若要限制他们兼并田地,章元贞之策无疑是良好的,只是这样一来,恐会引起关东诸州大族反感,而陛下有意征讨淮南,为朝野安定,为大局计,却不宜实行。”

    “不错!卿的意见很中肯,章钺的策略也并非不可行,皆长治久安,老成谋国之策,只是不合时宜啊!不过他在会州施行的那一套州县基层乡保制,朕准了!如今……河湟吐蕃复国,二位爱卿怎么看?”郭荣说着,转头看了看魏仁浦。

    “回陛下!章元贞是建议两路出兵,速战速决,一劳永逸地解决河湟问题,只是这样关中之粮难以供给淮南,所以,臣认为还是缓攻的好,以免两线都发生大战,国力难以为继。”魏仁浦进言道。

    “呵!这是范文素相公固执己见,难道你们都成了他的应声虫了么?”郭荣是倾向于章钺速战的表凑,这样解决了河湟,章钺也就能腾出手来,早日调到淮南战场,但范质等人的建言,他也不得不考虑。是以,皇帝很多时候也无奈。

    “陛下明察!文素相公之言臣认同,便如此建议,绝不是附和。但臣还有一言,取缓攻之策,以章元贞为帅尽快进兵表明朝庭态度,河西、雄武两镇各出两军相助,粮草让彰义周边静难、雄武、观翔三镇就近调付,永兴军要支应凉州移民,不能再多调了。”魏仁浦想着明年还要再对淮南用兵,寅吃卯粮万万不行。

    “罢!便如此吧!青塘羌部初立国,根基不固,当从速办理,明日早朝拟旨,以水部员外郎、知制诰扈载,度支员外郎、翰林学士王著为正副宣诏使,可携旨意前往,顺便了解下河湟局势,派人往甘州诏令申斥。”郭荣疲备地抚着额头,挥了挥袍袖说。

    次日早朝,侯章在京便也参加,吏部上凑了河西凉州上任的州衙和各县官员,以及移民事务,当庭拟旨赐发。随后又颁诏:青塘蕃酋窃据中国之地,沐猴而冠号令诸羌作乱,无视朝庭纲纪,不习中国礼仪,当兴兵讨罪。

    今以岐阳县公、辅国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河湟宣抚使、泾州彰义节度使章钺为河湟招讨使,择日进兵征讨。

    以秦州雄武节度使张建雄为河湟招讨副使,率雄武军从征;以凉州刺史宣崇文为兵马都监,领客省使、率河西军从征。

    以河西、彰义两镇观察使翟从恩、观察副使常德本为后勤军需转运使,尽快就近调粮,为大军提供军需。

    当天诏书下发,早朝后便有中书官员离京,前往关西宣旨。侯章派人通知李多寿一声,他还有很多事,章钺托付他帮忙多申领兵甲五千套,加上河西军也急缺装备,这笔大数目他得托人走关系,这兵甲才能从将作监府库中搬出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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