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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汉风雄烈     我要当球长txt下载     我要当球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五章 乾隆的噩梦

    【感谢‘正太邹勇’500币打赏。还有‘ss711f117’,感谢支持】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琅岐屿降了,吴熙群完美的完成了‘军将收押’游戏。他用自己老爹的名义请来了海坛镇总兵戴廷栋和南澳副将章绅,当着戴廷栋的面一刀砍掉了章绅的脑袋,因为这个章绅是旗人,一个水师当中很少见的满军旗人,出身满洲镶黄旗,跟尹继善一个老祖宗。鲜血当面,章绅的头颅当面,一双怒睁的眼睛凸出眼眶,戴廷栋立刻就乖觉了。

    接下来是军中各营的营官,从副将、参将到都司、守备,这些水师中上层军官仿佛到了无底洞一样,进了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本该在闽江中游动的叶相德后半夜带兵回到了琅岐岛,两相配合,很快就控制住了全部的水师。杨世金也提一支主力船队堵住了清军水师的大门。清军没有发炮,无数双眼睛看着这支主力战船封锁到了水营。清军已然把半天命交到了复汉军手中,

    陈鸣没有亲自抵到琅岐屿,但杨世金秉着大无畏的心态,在天亮后,只乘坐一艘霆船就单单的进到了琅岐屿清军水师营寨。

    “罪将叶相德、吴熙群,见过大统领。”

    吴必达已经醒过来了,可是大势已定,他就是把吴熙群打死又能如何呢?再说了,吴熙群能做下这等事,吴必达亲兵营里死忠于吴必达的人,早就被支开了。甚至于在夜间的行动里,这些人看到吴熙群出示的吴必达信物,一个个都还以为投降是吴必达的意思呢。米已成舟,吴必达无可奈何啊!

    “哈哈,二位请起,快快请起。”杨世金脸面上挂满了笑容,快步上前将叶相德和吴熙群扶了起来,这两位可真真的是大功臣啊。

    复汉军水师有了福建清军水师的投降,不仅实力大增,彻底压制了张球,更多了大批有经验的海上老手,这才是对复汉军水师真正的补益,补上了他们最最短板的一块。

    “鲁公殿下对二位弃暗投明,欣喜之极。只是眼下福州战局为重,且要安定水师降兵人心,暂时不能邀二位军前相见……”

    杨世金话还没说完,叶相德、吴熙群就噗通一声再跪在了地上。嘴中麻溜的说出一连串的‘不敢’来,同时心里也真正的感叹——鲁公是个明主。陈鸣这时候不立刻宣他二人觐见,这才是真正安了他们的心的。

    被吴必达赋予重任的澎湖水师反了水,复汉军沿着江边官道,夜间举着火把一路快行抵到亭江镇前,天一亮就对亭江镇发起了进攻。亭江镇即以厚望的澎湖水师战船倒也来了,却不是来帮他们的,而是帮着复汉军打他们的。

    巨大的心理反差让亭江镇的守备清军兵勇一下子就崩溃了。

    杨世金抵到琅岐屿清军水师大营的时候,复汉军先头部队已经穿过亭江镇向着马尾杀奔了。

    是的,这个马尾就是后世很多中国人记忆中的那个马尾,那场耻辱的战斗中全军覆没的福建水师驻地。这是一个历史很悠久的港口,在东汉光武帝时候就已经开港,明宪宗成化十年(西历1474年)市舶司从泉州移设福州,琉球商人纷纷经马尾赴福州,马尾港的地位就更为突出。

    闽江在马尾这里转了一个近乎90°的大弯,从东南转向东北,马尾就是那个角角。

    清军在马尾布置了重兵,真正的重兵。福建巡抚鄂宁亲自坐镇这里,还有福州的副都统和桂带领的一千福州旗兵。总兵力不下五千人。如果福建水师不反,琅岐屿不破,复汉军要从闽江北岸打到福州城下真心是不容易的。

    但现在福建水师反了,天堑变成了通途。更给士气低迷的福州清军心灵上一次绝对的重击。

    盘踞在马尾江面的清军水师战船将炮口对准了岸上布防的清军,复汉军也逼到了面前。

    鄂宁心若死灰。“吴必达,好个吴必达。我真是瞎了眼,错把贰臣当忠良。”他捶胸顿足,可后悔已经晚了,清军的士气是无可挽回了,水师投降,敌我实力一减一增,本来就处于劣势的清军更显得柔弱。士气饱满的复汉军则刚刚抵到马尾,立刻发起了猛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亲自随军的陈鸣觉得马尾镇清军炮击‘有气无力’的。虽然他早就看到马尾清军的士气已经低靡之极,但也没想往过一两次进攻就拿下这个战略重地。可是清军连大炮都打的有气无力了,就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轰轰轰……”

    潘满仓耳朵里全是大炮的声音,清军的,复汉军的,但他的精力一点也不在炮声上,他带领着身后的士兵呈散队行进,清军的大炮他觉得还没有琯头镇时候的威胁大。

    即使他们已经靠近清军防线百丈距离了,马尾清军打出的霰弹似乎也很少。这纯粹是一种心灵上的感觉!

    清军水师反正了。福州守军都士气再落,复汉军如何不士气大增?他们本来就占据着绝对上风,又碰到这般好事,鼎沸的士气就能闽江都烧得滚烫。

    复汉军这次进攻投入了整整五个队,五个队的兵力分散在三四里宽的正面。对面清军的火炮从铁弹换成了霰弹,虽然打的似乎不够有劲,但进攻的复汉军队伍里依旧有不少战士倒在了地上,惨叫声也是不绝于耳的。

    潘满仓腰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利索,但他们队的副队官沈英杰伤的更重,现在还躺在医护营里。这次突击他也就忍着伤痛,带兵上了。

    作为一个18岁少年,潘满仓知道自己的年纪是一个大大的缺陷,他毕竟不是陈黄高三姓子弟。大都督也十七八岁就统领全军,却谁也不会因此而轻视他。潘满仓却不行。他的年纪不仅让他在队伍中的威望不足,连营内同僚间也多有人那他的年龄说笑话。潘满仓能够在训练场上用手中的刺刀让队中的战士拜服,可他总不能拉着外队的队官一次次拼刺刀吧?

    他也真的不想在一群中士、上士队官中继续挂着‘下士’的军衔。那就只有拼战功!用实打实的战功让所有人闭嘴!

    “加速,加速……”潘满仓大吼着。

    后阵的陈鸣就看着五个队的复汉军像五支利箭一样,瞬间穿过了清军布置在马尾外围的阵地,然后虎入羊群一样,将人数远多过自己的一线清军杀的抱头鼠窜。缀着逃跑的清军身后,向着马尾镇更深处闯去。

    “殿下,这一仗怕是能一战克敌。”

    陈永生眼睛亮起来了。战前他看不到清军清零一般的士气,可战斗一起他要还看不出清军低靡之极的士气,他也就混不到如今的地位了。

    “投入后续部队,炮兵阵地前提,打旗号给江上的战船,让他们向西轰击。”

    陈永生发出一连串的指挥命令,大批的复汉军战士随后跟进,当时间转过半个小时去,复汉军的血虎旗已经在马尾最高的建筑上飘扬了。

    陈鸣自始至终都只一脸笑的看着。

    “既然是主动投降的,本督就宽容你们一次。都安心的下去等着吧。”陈鸣脚下跪着四个主动投降的福州八旗兵的军官说道。他脸上挂着和缓的笑容,语气也很亲和,让下面闭目等死的四个军官大大的松了口气。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这四人里头地位最高的是一个副参领了。

    “且都放心,劳动改造不是十死无生,本督可从没想过将尔辈全都灭了。”

    驻守马尾的一千福州旗兵只逃走了一百多人,副都统和桂死在了炮下,剩下的人里还有五百多跟着眼前的四人一块投降,真真拼死的只有二百来人,还有百多人是被俘虏的,里头又砍了几十个。

    福建水师的反叛,让这些人对前途彻底丧失了信心。没有了斗志,甚至没有了反抗意识。

    “殿下,这些人是真的没了心气了。”刘武觉得四个旗人武官的眼睛都是灰色的。

    陈鸣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自然是没心气了。”这四个人选择投降的时候就是准备着闭目待死吧?“就该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绝望’的滋味。”

    这种煎熬才是对人最痛苦的折磨。

    想想一二百十年前在八旗血刀下跪服的无数汉人,想想原时空中,清末民初中华大地的悲哀,亿万人的麻木不仁,那何尝不是绝望后的无助?

    中国一直在给满清还债,还到陈鸣穿越的时候,兔子们都还在国际上无法真正的昂起头来。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世界完全行的是西方法则,传的是西方文明,整个世界用的都是西历。陈鸣自己小的时候都感觉奇怪,二三月的时候天怎么还怎么冷?明明夏天该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怎么五六月份远没七八俩月炎热?等知道了什么是公元,什么是农历,等知道什么叫‘正统’,他才觉得那是中国真正的悲哀。

    可那个时候的中国已经无力改变这一切。中国不可能封闭自己,不同外界交流,那么就只能在西方人的规则之下……

    “不用在马尾停留,继续往福州挺进。”

    “告诉后勤部队,只派单纯的运输船,运送军需弹药到马尾港口来。”

    下午才刚刚过两点,陈鸣不想再耽搁时间,也觉得就福州清军如今的士气,先头部队即使还不到一个旅,开到福州城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把手一挥,先头部队继续前进。

    至于后续的弹药补给,已经可走水路了,脑子进水了才继续走陆路。陈鸣只做特意点出不要派来战船,只要纯粹的运输船,有着琅岐屿的水师择一二炮船随行。这还是为了安那些投降的福建水师的‘心’。刚刚投降的部队,人人都有一颗容易受伤的玻璃心。

    鄂宁跟个傻子一样被亲随架着逃往了福州,五千满汉军啊,一个时辰不到就完全崩溃。若不是他的长随见势不妙,早一步带他逃出了马尾,鄂宁说不准都陷进去了。

    “枪、炮、甲衣,我们是样样都不如陈逆。可这不是重点。当年江阴的阎应元,其辈又有何武备能比得了朝廷大军?”

    “主要还在于士气,在于军心。”

    “我军士气低迷,军心混乱。陈逆只需要挺着刀枪一冲,就胆颤心惊,望之而逃。”

    缓过神来的鄂宁在明福面前痛哭流涕,对于福州的未来他彻底的失望了。

    “两天,只是两天,贼子就从连江打到了福州城下。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鄂宁不到军前就不知道军队的士气已经低落到如此境地了,不仅绿营民勇,连很多八旗兵也无了战斗的意志。这还让他对现下的福州之战有毛的信心啊?

    当年天地会的大军逼近福州,也杀到了福州城外,鄂宁也曾提心吊胆,但当时他只是害怕守不住福州城,现在却是觉得福州城半点也无希望守住。这中间是何等大的差距?泰山一样的压力已经把他整个人心神都摧毁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三番五次的招陈杰来福州,他都托辞不从,怪不得……”明福眼睛也流出了泪水,原来连手下的大将也对抵挡复汉军全不看好,也认为福州无有保住的可能。明福猛烈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剧烈的疼痛和憋闷让他整个人都要昏死过去。

    “皇上啊,皇上。奴才无能,奴才无能啊……”

    ……

    紫禁城里。

    夜晚寂静,乾隆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满头汗水淋淋的从额头滴下,一头花白的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头。他惊慌的喘息着,手扶胸口,眼睛惶恐的张望着,直到确定自己是安全的躺在寝宫当中,而不是被陈逆抓到虐杀而死,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那些都是假的,假的。”好不容易平复下砰砰乱跳的心,告诉自己那是个噩梦,并不是现实,他才发觉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尽透。

    可乾隆没有叫宫女帮自己更衣,他重重的躺回床上,如是三天三夜没合眼的人躺在了床上一样,发出一声舒心的呻yin,窝卷着身子,却再也找不到一丝儿睡意了。

    刚才的噩梦太可怕了。

    乾隆皇帝梦到复汉军从天津打进了北京城,自己从北京城里狼狈的逃亡热河,却半道上被陈逆的追击部队给抓住,后宫嫔妃,王子皇孙,所有人都被抓了住。然后,然后陈逆将他剥光衣服绑到一个大十字架上,让最娴熟的刑手用刀子要整整割了三千六百刀。

    刑手的第一刀剜在了他肩膀上,乾隆之所以醒来,就是被那第一刀给疼醒的。

    躺在床上,他目光一会儿平静,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又充满了恐惧。现在的乾隆就跟平常受惊受恐吓了的妇人一样,窝卷的身子是那样的无助。但皇帝的心,又让他对自己梦中的经历完全不可接受。天津,天津!

    在复汉军的水师战船北上到山东的时候,天津即受震动。天津的海防问题也第一次在朝堂上被十分郑重的提了出来,继而就提上了日程,可是户部没钱啊,乾隆手里也没钱啊。而想在天津修筑一套完整的海防防御工事,银子可不是几万两十几万两便能打发的了。

    这一点上,乾隆很无助。登上皇位,统御天下三十五年的乾隆很无助。

    他是皇帝,可也变不出金银。为钱发狂症已经痛苦的折磨他一两年时间了。

    可只要一想起刚才梦境里的一切,颤栗都袭满了他的全身。乾隆深深的把头埋在枕头里,浑身上下颤抖了好长时间才停。只因为那个梦境太逼真,太真实,梦中旗人的下场,他的下场,也太惨。

    复汉军打海上登陆天津,京津守军战败,八旗新军战败,北京城被复汉军毫不费力的攻下,数十万旗人被抄没全部家产,贬做了活的比狗都凄惨的苦役。无数旗人妇女被奸、淫,被肆意侮辱,就如当年老祖宗进了中原一样。

    满清被迫迁都,乾隆带着后宫嫔妃和王公大臣向热河逃去,半道上却被复汉军给追了上来。然后,然后……,就是又一场好杀。逃出北京的一二十万旗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颤栗和惊恐袭满了乾隆全身。他做的这个梦是那样的真实,一想到梦里旗人的遭遇,想到嫔妃格格福晋要遭受到的****,乾隆就不寒而栗,浑身的发抖止都止不住。

    至于乾隆为什么相信这个梦会成为现实,不如此的话她不会这么恐惧,那是因为他已经对南方不报任何希望了……

    天津,天津!必须要守号天津。

    钱,自己必须要弄到钱!

    乾隆再也坐不住,他翻身从龙床上坐起,“吴书来,把刘统勋递上的那道折子拿来。”

    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大清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丢掉天朝上国的尊严吧,西面丢了,那就从东面来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智慧大毅力

    “大人,驻浙江新兵营总办,台州、温州、处州、衢州各实缺知府、知县,各地的善后局,营务处,清丈局,各旅团部,及英法各国驻宁波商办……来贴求见。”

    沈国贞刚从衙门回来,门房把记在簿子上的来贴求拜的名单念完,差点儿就一口气喘不上来了。前些日子全天下人的眼睛都在盯着福建,复汉军南下之战势如破竹,清军在福建的大面积土地,转眼就被复汉军染红,可这并不意味着浙江的差事就轻松下来了。

    对比地方杂物,各类各样的事物处理,单纯的打仗是更为轻松的。现在不要说陈敏这个副留守,就是沈国贞也比陈鸣要忙的多的。

    满清在浙江的统治被推翻,各地的哨卡和厘金局被铲平,军事、政治上的大片空白被复汉军填补来,但这是一个省的事物啊,能把一切都确切的理清捋顺,复汉军的浙江政府官员还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呢。

    索性复汉军的如潮攻势给了沈国贞他们最大的底气,整个浙江地面都很是安定。

    沈国贞是江南监察御史,在省级大员还没有敲定的时候,驻在苏州的沈国贞完全炙手可热。陈鸣不在的情况下,整个江南除了南京城的陈敏,再没人比他更红了。

    沈国贞的地位无可动摇。

    将来他能走到哪一步,还难说得很。可眼下时候,江南所有的官僚全要看江南监察御史沈国贞的脸色过日子。

    大乱后的大定,是最容易搂钱搂财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头上多了一尊明察秋毫的大神来,那是能让无数人崩溃的事情。何况复汉军的形势如旭日初升,大批满清官员也乖乖的投了降的。他们投降即是为了保命,也是为了继续做官。陈鸣有过命令,官声太差的人不录用,并且还要追缴其贪赃的财物;官声一般的官员看着使用;官声好的投降官员则是最有保障的。只是即是有继续任用,过了最初的慌乱时间,官员也多会被挪一挪位置。就比如那金华知府郑颋,现在就被调去了金华府西侧的严州府。而这官声的确切的定论如何,不是光听老百姓的,还要看沈国贞这个监察御史是如何‘看’的。

    这一条看得到摸得着的金光大道上,从龙之臣是没得做了,可蝇附骥尾一样能致千里!就连驻军也希望轻松一些,否则整日里被人盯着,也不是个滋味。

    听完门房念完名单,沈国贞莞尔一笑。

    旁边的严静也笑着对沈国贞道:“年兄,这些人是来拜码头来了啊。”严静是严鸿逵严家的后人,当然不是直系的。严鸿逵直系的亲属跟吕留良的后人一样被充军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旁系却没怎么被大牵制。虽然这些年严家一个考取功名的人都没有,但严静的学问还是不错的,至少比沈国贞强,而且熟知江南士林和一些本地的情况,严家很有几个人已经入仕,严静的腿要是不残疾,他现在也会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官,而不是只能在沈国贞身边当一幕僚。“凡是来的人都可以回帖子,但今儿要挡驾。就说年兄还要处理公务,来日我去回拜他们一趟。鲁公明察秋毫,万万不可大意!”

    “至于还有空缺的官位,何虑之有?”

    “现在的陈汉如旭日东升,要进来当官的人多的是。即便这些人都是主动投效,还有不少已经被任命了职务,年兄贵为监察御史,也要拿两个出来立立威!”严静抓着一捏拜帖,他就不信这些拜帖的主人屁股后头都已经擦干净了。

    沈国贞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三分,严静说的话甚和他的胃口。

    在受了陈鸣那次教训之后,沈国贞就决心做一个‘清廉自爱’的好官。公生明廉生威,他沈国贞对官场上的很多沟沟道道是不了解,不清楚,但只要守住‘公正廉洁’四个字,就足以应付一切‘外敌’。

    何况作为一个前****草根,沈国贞本身对于官场中的藏污纳垢也早有反感。虽然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要不拿几个家伙杀鸡儆猴,他就枉为监察御史了。

    江南这个钱粮之地的监察御史,如果不能咬出几个蛀虫出来,那哪里算是称职呢。

    两人正在闲谈着说话,严静很清楚这些天沈国贞在政事上费了多少心血,有意的奉承,好让沈国贞开心开心。门房又匆匆忙忙的回来禀报:“大人,魏长空魏大人求见……”

    魏长空在江南官场中的地位如何门房并不清楚,但是魏长空绝对是复汉军新政府中所有官员里于民间名头响亮的人物,那可是带领死士于众军之中刺杀了刘墉的猛士。

    魏长空没有骑马,是乘一辆马车而来的,他现在是江苏现任警察厅的厅长。

    听到是魏长空,沈国贞心里猛地一跳,跟严静对望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他们可是知道魏长空现如今的最大任务的。沈国贞大步的就朝小花厅走去。

    ……

    泉州这个良港现在被郑继占着。

    后者是海澄人,更是万云龙的儿子,万云龙号是万二和尚,可他又不是真正的和尚。他俗家姓郑,原名郑洪二,作为天地会的总瓢把子,比严烟还要牛还要高的人物,亲身犯险万云龙是不会的,却也并非说他手中就真的丁点实权都没有。

    福建天地会起兵以后,进展最最顺利的两拨人,除了有复汉军大力支持的卢茂外,就是万云龙嫡系中的嫡系的郑继了。从海澄向北,汇同同安的陈彪一块进攻泉州,拿下泉州以后又一脚将陈彪踢回了同安。

    郑继的地盘也不大,却包裹在天地会义军的最中央,往南是卢茂、陈彪,往北是最早攻入兴化府的赵明德,结果没料到的是兴化府里出了陈杰这么个了得的人物,从弱到强,硬是将赵明德打出了兴化府,赵明德推入了永春州,郑继在泉州跟陈杰的地盘接壤,两边也很斗了两场,两战郑继军皆败。

    两次失败直接把郑继和他背后的万云龙打的灰心丧气,索性就盘踞泉州这块宝地,做起了转口贸易的买卖来。他们是整个福建最早收拢茶叶生丝,然后走海路运往广州澳门,或是跟外来的海商贸易的人。地盘不大,油水却不是一般的充足。

    福建多山的地形就注定了水路在福建大宗货物运输交易当中的地位,整个福建沿海三处在中国史书上留下名号的商港:福州有闽江,漳州有九龙江,泉州就是晋江。

    盘踞在漳州的卢茂不跟万云龙争锋,加之万云龙在天地会的意义,反正郑继地盘不大,钱粮却很充足,养了足足两万军,还配了不少西式枪炮。他们自己也造了不少枪炮,铁料全是打广州佛山引入的好铁。

    而前后为郑继运送了四五万斤好铁的卢观恒,别看这是一个小商贾,年纪也没郑继大,却是泉州真正的座上宾。

    郑继一把挽住卢观恒的胳膊:“哈哈,熙茂,你何来之迟!”熙茂是卢观恒发家后请人为他起的字。卢观恒是广东新会人,现今二十有五,去年才刚刚成亲。因为他在去年才真正的发家,有了第一艘属于他自己的船。之前时候,穷困潦倒,在广州以帮人守歇业的铺店为生。

    卢观恒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改变。原时空里这位十三行历史上最富有的四大商人之一,直到四十多岁还穷困潦倒,未能娶妻生子,迫不得已前往广州谋生。而这个时空中,他却足足提前了二十多年到广州。

    当初穷的只剩下一条烂命的卢观恒在福建天地会起事后,就靠着根川往福建运粮食发了第一笔财。先是粮食,再是铁料,最后是枪炮、火药。

    “非是我拖拉,实在是官府查得紧,否则我焉能盘桓瞻顾!”卢观恒的话语里充满了感慨。广东的官府不是白痴,当然知道有人往福州转运粮食、铁料、私盐、火药等等,珠江口一带的稽查从未放松,且越来越严了。卢观恒凑齐了这一船货,都不知道废了多少周折,何况他还要打通海上的通道。这一船货的附加值太大了。

    “此次我一共运来了二百杆自来火枪,六门中小炮,一百桶火药,一批硫磺、硝石,还有六百石大米和四千斤铁。”卢观恒的海船只是一艘中等大小的福船,装了块五十公吨的货,已经塞得满满的了。

    “暹罗的粮船可抵到广东了?”

    “广东的粮价比往年都低,全是因为这暹罗大米。”

    “我还是急需枪炮、火药、生铁。”

    “葡萄牙手中没那么多枪炮,英国人离的太远。现在手中有货的只有荷兰人,要价太高。生铁的价钱也一路长高,而且市面上的铁料是越来越少了。”

    “你尽可能的买来,要银子不怕,只要有货!”

    复汉军已经打到了福州,也承诺不对天地会动武。可利益大事,天下得失,这些话都跟放屁一下半点真正的作用都没有。

    万云龙对郑继这么说过:“我郑家的‘江山’现在只能寄托在陈鸣的守信上。这江山还做的稳吗?”郑继现在急需枪炮和生铁。

    自己过上了当家做主的日子,谁还愿意回到过去当奴才?即使明知道事不可为,郑家父子还是舍不得这片基业。这天底下为财为权而死的人,多了。

    中国几千年历史,多少英雄人物死在了这一点上?那就是一道遮在眼前的迷雾,外人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一道选择题,当局人眼中,却是最难的人生抉择。这是要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不是随便谁都能看得破的。

    ……

    福州城里,将军府书房里,一片死寂。明福捏着折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他坐在那儿,坐在那儿,一直到消瘦的身子似乎支不住脑袋,头,无力的垂了下来。

    复汉军,陈逆,真的无人能制了。一切打算都成了泡影。

    复汉军已经杀到了城外。他们没有立刻对福州发起进攻,兵力似乎也不多,但寂静的成了灵堂一般的福州城中却没有谁敢提议夜袭他们。

    只要有人敢提议,哪怕是有死无生,明福都会一百个愿意。福州城里还有三万的清兵民勇,却宛若一潭死水,“尽是懦夫,鼠辈。”明福今天下午已经没来由的打死了两个仆人,如同一头困兽在书房里转来转去,也只在书房里,连贴身长随都不大敢过去沾边。

    鄂宁彻底没了主意,跟个木头人一样。一发呆就是半天。

    明福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加强大一点,可他也想到了史书上无数末日记载,当局势发展到最后最糟糕的时候,再坚固的城防没有了人心也是白搭。

    福州就是这样。再有利的地形,再多的士兵,没了斗志,那就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两朝争锋,军阀混战,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有一场大战,就比如三国时候的赤壁之战,比如隋唐时的洛阳大战,元末混战时候的玄武湖大战,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是决定天下命运的时候了。胜者那就能得天下!

    如今局势败坏,指望陈逆成为黄巢或李自成第二,那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

    海坛岛。

    夜色已深,海水排击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响声。

    月亮挺圆,如华的月光洒在沙滩上,把黄色的沙滩都染成了银白色。

    张球散步在海边,远处海上的灯火闪过,巡哨的海船正在远方警戎。

    白日里热闹非常的海坛岛,现在已经听不到一丝儿人声,张球也趁着夜色的寂静,踱步在海滩边慢慢发散着自己心中的不甘心。

    明日他就要尽起大军前往闽江口了,因为今天暗营传来消息,琅岐屿上的福建水师投降了。

    撒你母,吴必达!

    你这个不知羞的乌龟,竟然降了?夭寿鬼,夭寿鬼……

    张球在心里大骂着吴必达。什么吴必达被儿子下药药倒了,张球根本不信。他就认定是吴必达胆怯了,见事不可为,乖乖的投降了。

    想起吴必达这两年里跟自己多次交手,还有当初海坛一战,他没吴必达打的那么惨,张球气就不打一处来。

    而除了意气之争外,更重要的是利益之争。复汉军水师本就是海战的菜鸟,最早时候陈鸣还向他要来了好多个老手,所以张球即使全军投去了,他也不担心被彻底摸消自家的印记。可是先一个吴淞口一战,投降的清军水师就已经让复汉军实力大增;现在又有了实力不弱于张球的福建水师,整军投降,那就更实力暴增了。

    复汉军水师现在已经完全有能力一口将张球吃掉。

    张球不想被吞吃了啊!

    他是没有凌梁的野心,但队伍被吞吃,与他这样的洋匪世家来说,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要是小妹能够怀有身孕,生下个一儿半女……”张球也不用做这么难了。可是鲁公子嗣就来的艰难,那么长时间,愣是没有一个人怀孕的。至今也只有原配那一个儿子。

    对于一个将来要问鼎天下的皇帝来说,一个儿子这像话吗?十个都不见得够啊。

    张球最初以为是陈鸣特意安排的,不愿意让张氏、石氏、姚氏她们受孕,但后来看发现,绝对不是这样的。而是陈鸣这个为陈汉打下半壁江山的大人物,真的子嗣艰难。

    “唉……”张球对月叹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狠打鞑子的脸

    【感谢“正太邹勇”500币打赏】

    “殿下,闽江远不及长江宽阔。大船入内,折转多有不便。如以弱御强,当小船火攻为上策。明福、鄂宁先前便搜罗了三百多艘小船充作火船部署于琅岐屿。是以现今闽江之内,近乎片板也无。”

    对陈鸣说这些话的人是吴熙群,他旁边是叶相德。这两人率领整编好的清军水师主力战船刚刚抵到福州城外,就立刻来见陈鸣了。

    所谓整编——清军水师,就是把小炮卸了装大炮,将性能最好,口径最大的火炮集中于一批质量最好的主力战船上头。琅岐屿水师大营现在已经在复汉军水师的控制之下了,叶相德、吴熙群二人带着主力船队前脚离开了琅岐屿,海面上逗留的复汉军船队后脚就开进了水师大营。这些事儿都是心照不宣的,两边配合的十分默契。

    “如此说水师在闽江就无有威胁了!好,好,大好。你们就下去准备吧。待拿下了福州城,我再与二位将军畅饮。”

    “卑职告退。”

    叶相德、吴熙群脸上浮现出不知真假的激动,俩人退下后,陈鸣的目光还停留在桌案上的福州地图上,这是一幅十分详尽的地理图,福州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绝佳地利优势在地图上显露无疑。

    如果清军士气鼎盛,即使他们武器落后,福州绝佳的地理也能让复汉军好好磨一阵牙。

    但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人心一散,再艰险的地势也变得平坦如大道。

    复汉军的先头部队停留在魁岐村,再往前就是下岐楼,那里北面的大山直逼闽江,仅仅留下了江畔窄窄的一线。正面宽度狭小,清军在这里布置了重兵。

    陈鸣才不愿意硬打这个地方呢,他让水师载两个团的兵力进入仓山,仓山即是后世的南台岛——闽江第一大岛,南北宽十五里,东西长近五十里,比琅岐屿都要大许多。

    “咱们的任务是配合南岸的近卫旅,在天黑之前肃清仓山清兵。”

    第一师分出来的两个团,正在召开作战会议。他们的作战目的十分清晰明了。两个团正也好,下头的营官也好,谁也没把仓山的清兵当一回事。这作战会议更多是介绍岛上的地理和清军的防御点。

    仓山岛上高盖山、虾蟆山、烟台山等原为江中岩岛,后由闽江泥沙淤积其间,连接而成了现今的闽江第一大岛屿。此岛为半岩半沙岛连岛。地表起伏大,以平原、丘陵为主;丘陵分布于中、西北、东南部。岛周多沙洲、浅滩,岛屿面积不断向南、东延伸。

    “水师会载着我们在这个位置和这个位置登陆。江上的战船会给我们最大的掩护……”

    “看到铁头山和九曲山没有?”

    “这两处就是我们首先要拿下的清军阵地……”

    “然后向西、向南……”

    ……

    复汉军的动作显而易见,当一艘艘战船满载着士兵驶向仓山的时候,当密集的炮声在江面上响起的时候,闽江南岸的石猛眼睛微微的眯了眯。

    只是微微眯了一下,然后整整一天石猛的神态都没有半分的变化。近卫旅同时渡江,两相配合连续扫荡了清军多处据守的要地,吴熙群也没有见他笑过一下。如果吴熙群是现代人,肯定会认定石猛是一个‘面瘫’。

    “殿下,这仗越来越没劲。鞑子除了防守,还是防守。”晚上,转到陈鸣身边的石猛说道。他的声音很憨,说话中嗡嗡的。

    陈鸣抬头看着天上,一丝儿月光星光都没,又阴天了,据吴熙群说,明天肯定有雨。他也想打野战啊,但现在哪里有野战能打?“这不好么?”

    “鞑子不敢出来野战,这证明他们被咱们打怕了。”

    “今夜里咱们拿下水部门,明天就平推了福州城。”

    清军水师投靠复汉军军,士气立刻恢复到了水准线档次,这都让陈鸣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历史上那些在满清入关时候投靠鞑虏的绿营了。那李成栋、金声桓之辈,跟着鞑子混的时候,手下兵马如狼似虎,一旦反清就立刻萎了下来,实在……

    投降的福建水师也正在历经着这般的转变,今夜攻打水部门,还需要他们出大力。

    漆黑不见五指的夜幕中,福建城头上,一颗颗的烟花不停地升起来。照的水部门到乌石山【福州城西南】,整个福州南城墙都一片光明。

    但这有什么用呢?夜间的强攻陈鸣就没准备搞偷袭。

    “放……”

    凌晨一点。随着一声令下,数百门大炮对准魁岐村到水部门一线,猛轰不止。

    黑夜之中的大炮火光离远了看,就像21世纪湖边经常看到的小灯泡,只是这些灯泡不是一直明亮着的,而是一闪一亮,一明一暗。

    陈鸣看着水部门方向,清军士气……,嗯,清军已经完全没有士气可言了。

    魁岐村他都不看了。“告诉第一师,现在就进攻魁岐村。告诉两岸的炮兵阵地,集中火力轰击水部门。”大批的火炮在落日之前已经被拖到了仓山岸边,与闽江北岸就隔着一条几百米宽的闽江北水道。

    陈鸣看了一下怀表,现在时间距离一点半还有三四分钟。

    “杀啊……”

    “冲啊……”

    嘹亮的声音响亮着魁岐村清军阵地上。

    没有密集的枪声响起,只有零星的火光闪动。

    “大人,快跑啊。复汉军就要杀到了。”

    清军第一道防线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把总拽着营官,急着吼叫着。

    营官是四品都司,功夫应该很好,把总拽着他愣是没有拉动他一分一毫。把总可是一条昂昂大汉,可都司仿佛一口大钟,纹丝不动。

    “跑什么跑?能跑哪儿去?”

    都司看了把总一眼,他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来劝自己。“你也别跑了。早投降早安生。你跑去城里,福州城就能守住吗?”

    都司很清楚清军的士气是什么样的。就比如魁岐村这样的险地,北面临山,南面是水,狭窄的一道线宽幅都不到五十丈,自己一个营部守在一线,四五百杆火枪估计都没有打响一半,复汉军人还距离阵地一二百米呢,就哗啦啦的逃开了。这样的军队能守住福州才叫见鬼!

    “咱们又不是满人,也不是旗人,你跑什么跑?”

    “乖乖的投降,剪了辫子,咱们安安生生的当陈汉的顺民,过下半辈子。”

    话说这都司当初也是武进士出身,老家的牌坊刚落成不几年,但那又如何呢?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就应现下的福州清军!

    ……

    “师座,水部门破了。”

    两点一刻,陈永生接到了最新的战报,水部门破了。复汉军攻到水部门的时候,大批的清军兵勇就弃械而逃,城头上只剩下几百旗兵抵抗,轻松的就被第一师先头部队荡平。

    从战斗开始到打破福州城墙,这一共才几分钟?这速度简直是神速!

    “拿下九仙山,继续往里面攻。”

    陈永生毫不犹豫的下令继续进攻。这个时候收手太可惜了,要继续进攻,拿下九仙山,下面就是福州的满城了。“这攻势打的太轻松了。”

    福州城地理位置很优越,建造城墙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就把闽江北岸的两座山头圈入了城墙之内。东南角水部门里的九仙山沿着南城墙一直能蔓延到南门,南门往西南去的乌石山就是另一个山头了。

    “迅速回禀殿下。”陈永生知道,陈鸣肯定会下令仓山的近卫旅渡江向南门发起进攻的。清军总兵部守的水部门都轻松拿下了,福州城必会势如破竹。

    “轰轰轰……”

    连续的开花弹落到了大士殿内,这是清军在九仙山【于山】最后的据点。大士殿又名观音阁,为宋嘉福院遗址,康麻子五十二年时改为万寿亭,内供“万寿无疆”碑,为州城百官遥拜皇帝地方。乾隆二年改祀南海观士音菩萨。殿后立有乾隆“御题大士出山图”碑刻,叙述观音菩萨出山和由男变女的故事。

    这儿本身就是复汉军要铲平的地方。复汉军的臼炮部队丝毫没有顾忌的对着四五亩大小的大士殿狂轰猛炸。大门前的抱鼓石都被炸裂开了,还有中门台阶下的一对石狮也模样大变。

    数百满汉清军退缩在这里。攻上山头的先头部队尝试着对大士殿发起了一次进攻,被里头的旗兵给推了出来。先头部队人少,就推到外头警戒,很快复汉军的大部队就跟进了上来。

    四五亩大乍然一看很不小?可真的换算一下也就是三千平方米左右。就是五十米*六十米的一块地盘。

    这么狭小的范畴中,几十门轻重臼炮对着大士殿猛轰不止,里头的清军是何等苦逼啊。只是这些人一路逃到九仙山顶上了,那也算是满清的死忠了。不然他们早该在中间就投降了。

    “冲啊……”

    二十分钟的炮击过后,一名营官举着腰刀对着残破的大士殿狠狠一劈,一二百复汉军士兵挺着刺刀,举着长枪大刀,冲着大士殿就猛扑了过去。

    二十分钟的炮击,大士殿的围墙早就被炸开了好几个豁口,里头的满汉清兵更被炸得哭爹喊娘,可惜这个时候他们再想着投降已经晚了。一二百披着铁甲的复汉军一拥而入,惨叫声就不断的在大士殿中响起。

    可怜的观世音菩萨啊,这个世间若真有神佛仙人,在复汉军发起二次进攻前肯定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了。因为她应该知道,营官下达的命令是‘一个不留’!

    南门大街安泰桥边的公爵府里,黄仕简穿着一身麻衣,府里的下人能打发的就都打发了,剩下的还没有公爵府往日三分之一的丫鬟仆人多呢。现在也全部穿着麻衣,跟着主人一块,跪在大门口的空地上。

    福州城没保住的希望了。

    从明福临阵换将,黄仕简就知道,一切都完了,都完了。

    他黄仕简代表的只是一个人吗?从来不是!

    他代表的是整个福建清军里的汉人。

    明福信不过黄仕简,有着海澄公一等公爵位的黄仕简都不值得他新任,那他还能信得过下面的绿营总兵、参将吗?

    什么不善军略,师老无功,都是扯淡。

    黄仕简认定明福撤下自己,换上傅良这个胆小鬼,就是纯粹的信不过汉人,就是这么简单。

    而连黄仕简都这么想了,福州城里其他的绿营官兵民勇又该怎么想呢?明福想不到这一点他是笨蛋,想到这一点了还坚持这么做,他就是要找死。

    陈杰本来说是要进福州城的,可他没有来。吴熊光本来是驻扎在大樟溪溪口的,可他跑去了福清,投奔了陈杰。

    眼前的麻衣在复汉军进攻琯头镇的时候,黄仕简就已经命人裁剪好了。还隐出去的两个黄家的孩童,一切的准备就是为了今天。

    他知道复汉军对于‘汉奸’的处罚力度很大,他老祖宗黄梧绝对也落不得好。当初黄梧举兵投降,将海澄这个郑军重要据点拱手送给了满清,那里可是郑成功多年来投注了相当多人力、物力经营起来的坚固堡垒,黄梧此举不仅使郑失去数百万计军械粮饷,更让郑成功失去一个拱卫厦门的重要据点。而且黄梧还献了海禁政策对付郑成功,以复汉军的作风,一定是不会轻饶黄家人的。黄氏一族的老家宗祠——乡霄岭黄氏宗祠,这是顺治皇帝赐金建造的,都已经被天地会义军毁的片瓦无存。黄梧的排位被扔到了茅坑之中,手段极其之狠毒。

    能还有一丝儿别的出路,黄仕简就不会投降复汉军,但他没有。

    现在他已经顾不得尊严和祖宗了,只要全家能保全一条性命,那就是最大的幸事。黄仕简现在最最欣喜的就是他家没被抬旗,黄梧投靠满清之后是屡建功勋,晋太子太保,可只要没被抬旗,他就还是个汉人。复汉军对付旗人的那些招数就用不到黄家人的头上。

    石猛接到部队传来的消息后不屑的撇了撇嘴,“把黄家老少和仆人都押起来,财物封存。”

    “部队继续进攻,把满城也拿下来。”

    从南门杀入福州城,过了安泰桥就是南门大街,南门大街南头的东面就是福州的满城的西南角——满城的东南角就对应着水部门大街,而西面就是黄家的府邸。

    “把这事儿告诉殿下。”黄仕简可是鞑子的一等公啊,他的投降可很够打满清鞑子脸的,更能引起大大的影响。石猛都不知道,北京的鞑子在黄仕简投降以后,还会信得过信不过汉人了。南门城墙上,石猛静静的望着福州满城方向。

    这一仗打的实在太轻松了,轻松的完全出乎意料。清军堪称望风而逃,逃不过了就弃械投降。近卫旅是渡江攻打南城门,却也几乎是不战而下。守卫南门的清军见到近卫旅渡江就开始逃窜,只有寥寥二三百旗兵拼死抵抗,然后几乎被杀精杀光,投降的也被石猛下令就地解决了。

    石猛望向水部门,那里也是只有旗兵进行了认真的抵抗,也是被第一师轻轻松松的就攻克。

    “殿下,满城破了。第一师已经从东面打破了满城,正在攻取右都统署。”

    三点都还断一刻钟,传来的战报就说福州满城已破。陈鸣的眉头挑了挑,却已经不惊愕了,“这仗打的真是很顺很顺。”今夜里的战斗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势如破竹;今夜的清军也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不堪一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贰臣传汉奸录

    北京的满蒙勋贵,乃至乾隆皇帝自个,如此看到此刻明福,一定认不出这个瘦骨棱棱,皮肤黯然无光,两个眼珠子宛如死鱼眼睛一样的人,就是当初那个以一手工笔画闻名北京城的伊尔根觉罗·明福。

    乾隆自认为盛世无忧,把地方上的驻防将军一职当成了荣养的职衔,害的起止一个明福啊!

    之前的荆州将军永瑞是如此,之后的江宁将军容保也是如此……,现在就轮到他了。

    能力不足又偏偏担负了重任,还处在这大乱之中,那必是悲剧了。

    明福的正妻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知道吴必达带领水师造反后的消息,明福福晋就准备好了去死。有毒药,有白绫,还有锋锐的刀剑。

    死的人不是只他们俩,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都要去死。不死,难道留着任陈逆糟蹋?

    明福笑一笑,嘴唇都裂处血口了。福州不是没水,而是明福没喝,他说:“早知今日,就该把你送回北京了?”明福真的很后悔,当初东南海运漕粮到天津,多少机会啊。他就是没想到。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啊……”

    去年江南的局势还大肆好转,今年刚刚过去一半,就败坏到如今地步。明福已经不去想外头的事了,他即以厚望的几处战略重地,跟薄纸一样被复汉军轻轻一捅即破。不仅仅是绿营民勇纷纷投降,督标练军丢盔弃甲,连旗兵有很多也选择了投降。虽然旗兵里也有不少力战殉国的!这让明福彻底失去了斗志。

    “还想那些作甚!如今我辈,只是一个死字而已。”明福深深地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正妻。她本可以回到北京老宅,安安稳稳的当自己的老夫人的。自己几个儿子,底子、庶子,都已成家,都还在北京城里。假如在北京,她还是伊尔根觉罗家的富贵太太。

    “你我既然是夫妻,相伴几十年走到今日,又何来这一说?左右不过是一死罢了。”妇人脸色绝对没有她嘴上说的这么淡然,但还是很镇定的把托盘里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摆到了茶几上。她穿着一身一品诰命的霞帔,明福身上也穿戴着自己的官袍。

    这酒壶和酒杯还都是上等的骨瓷。

    “我是妇道人家,不懂得什么军国大事。今日死到临头也就放肆一回,我……,是真的想不到大清的天下会乱成这幅样子。”明明前几年还是盛世太平,皇帝还一次次声势浩大的下江南游玩。

    妇人是康熙末年出生的,一直到乾隆三十三年,整个满清都红火的牛逼哄哄,康乾盛世么。怎么才三两年就要丢掉半壁江山了呢?

    “丢了这半壁江山,那会不会还要丢掉那半壁江山?”妇人自己不怕死,她都五十有二了,死了也不算白过一生。可她的长子刚三十有五,她的幼子才二十有三……,她的孙子还只有最大的一个成了亲。眼泪哗哗的就从妇人的眼眶中流下来了。“怎么的连江山都不知道做的坐稳不稳了啊……”

    大清江山还在,伊尔根觉罗的富贵就不需去愁;大清江山若不在,这些可都成了子孙的罪孽了。一想到复汉军对旗人的手段和严厉的惩罚措施,妇人就禁不住悲从心来。十几年二十年的苦役,人哪里还能活啊。

    明福苦涩的一笑,他很想对妻子说——不用怕,北方还有满蒙铁骑在。但这种无知的话他真的说不出口啊。广袤的黄淮平原上,大集群骑兵的威力是不需要来多说的,可是复汉军要是不走黄淮呢?

    他们走海路,他们能乘船直接就能杀到辽东和天津!

    大清有多少骑兵可以一边守住黄淮,一边守住天津,一边守着辽南啊?

    大清有多少钱粮能养着这必须十万计的骑兵啊?

    这满人的江山,明福是真的不知是否能够坐定,继续传之子子孙孙,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报将军,抚台大人,抚台大人嗑药了……”门外响起了戈什哈略显焦急的声音,满城已经破了,鄂宁服毒身亡,大难临头了!

    屋子里的明福微微的摇头,像是在为鄂宁感慨,也像是在为自己悲哀,“死了好啊,死了就解脱了。”

    明福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他首先端起了一杯,没有喝下,而是对着灯光看着奶油色的酒杯,骨瓷,骨瓷!陈逆首先搞出来的骨瓷,现在却也已经走入了大江南北的富贵之家。“大清国是不是就毁在这小小骨瓷上面呢?”

    对于复汉军兵甲来源的猜测随着‘造器神术’的确切,就再没人认为陈氏的兵甲枪炮是祖传和一点点积攒的了。按照满清的估算,这造器神术足以在三五年里就让复汉军兵仗枪炮达到今日的繁多,很多人还记忆起了陈氏起兵前襄县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私铁窝点,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那个窝点出手了比整个河南铁料产量都要多的铁料,且都质量上等。

    当时很多人对那幕后主使一头雾水,摸不清底细。可现在看却是一目了然。

    如果不是那个新到任的旗员太过贪婪和无谋,什么都不知道的就将陈氏逼上梁山,陈家真的会造反吗?以当时陈家的收益,只需要七八年怕就能成为一方巨富,不到绝路他们真的会造反吗?

    这些细节和揣测,这些年里早传遍了大江南北。很多人也因此知道了骨瓷,知道了这个让陈氏第一次卷入了利益漩涡之中的东西,不知道多少人在私下里嘀咕着,n多的骂声落到了郭络罗·常瑞的头上,只是大清朝还一直‘坚信’陈氏是蓄谋已久!

    明福往日里也骂常瑞,可现在他又有另一种心态了,悲哀!

    是的,悲哀!、

    不是因为常瑞的鲁莽行事造成眼下的后果悲哀,而是为朝野上下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一个小小知县的头上而感到悲哀。

    对比前者,后者的无能、推脱、怯懦,才是大青果最大的悲哀!

    “西林觉罗·鄂宁,老夫敬你一杯。”明福将杯子中的毒酒一饮而尽,趁着毒劲还没有发作,明福又斟满一杯酒,对着妻子敬道:“夫人受苦了,我敬你一杯。咱们两人结缘的第一日喝了合卺酒,今日需死了,也再饮一杯。”

    明福肚子里已经开始疼了,脸色更加发白……

    昂首,毒酒入喉。

    两只酒盅摔到了地上,这对福州城中地位最高的夫妻,一起饮下了毒酒。只过了片刻,剧烈的疼痛就让明福眼珠子猛地瞪圆,都要凸出来一般。眼角、鼻口、嘴角,黑色的血迹流淌出,脸色蒙上了一层黑灰。但明福忍住了剧痛,死死地坐在了椅子上,一身官袍挂在他干瘦的躯体上。片刻后明福的福晋也一样七窍流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当第一师的部队首先冲进将军府的时候,复汉军没有遇到一丁点的抵抗,一群人跪在地上,光是戈什哈就足足有二三百个,刀枪堆在一进大门就能看到的位置,堆了两堆,还有四门小炮。这些人投降的竟然这么的干脆!

    看到大门涌出来的复汉军就不停地扣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陈鸣这时候已经登上了水部门,当听到城中突然响起的欢呼声时,当听到欢呼的复汉军将士高喊着“明福死了,鄂宁死了”的叫喊后,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这一结果早在福建水师投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打望着整个福州城,乱兵、火光、叫喊声到处都是,其中几处明显是人为纵火。

    “殿下,布政使衙门被人纵了火,好像福建布政使钱琦一家还都在里面。”

    “钱琦?”

    猛地听到这个让他生恨的名字,陈鸣脸上全是冷冷的笑,“这狗东西到让他死的便宜。”

    福建暗营近来活动猖獗,所接触的满清汉员官僚即使不答应拉拢者,也不会反咬一口。可钱琦这狗东西就是那稀少的后一类。真他么的是满清豢养的一条忠犬,好狗!

    钱琦可是杭州人,与袁枚相交三十余年。

    暗营拿着袁枚的亲笔信去联系他,愣被钱琦喊人抓住处以了凌迟。

    如此酷烈手段者,迄今为止钱琦还是第一例。打进福州城,陈鸣饶谁,也不能饶了他。

    “传令,让袁枚督工,铸造一尊钱琦的铁质跪像。不,不止钱琦他这一尊。”

    “告诉袁枚,明末清初之时,投降鞑虏,甘做贰臣者;今日之战,如钱琦之狗才者;凡浙江籍贯者悉数铸造,着盖一座汉奸贰臣庙,通通扔进去。本督要让他们遗臭万年!”不仅仅是一个钱琦而已,之前的姚启圣、李之芳之辈也都要加进去。把活儿一次做全了!

    “还要编撰一本《贰臣传》,再编撰一本《汉奸录》!”越想陈鸣就越觉得靠谱,这些事儿现在已经可以做了。

    “此事着沈国贞领衔,汇总江南文萃,共谱此二书。”

    “务必要细查史书,正史、野史都要细细考量,那些在史书上留下名号的,凡明清间省部级大员及以上者,悉数打入汉奸贰臣,即其庙中。”原时空里,乾隆在自己统治的就组织编撰了《贰臣传》,由此就可以看到,满清的根脚在中国是真真的扎稳了。否则乾隆皇帝又怎么会这么糟蹋当年的‘宣力功臣’呢?

    乾隆当时就是已经有资本来挥霍了,所以为了进一步巩固统治,缓和矛盾,瓦解汉民族意识,达成大青果的稳定,在大力表彰忠臣(即在明末清初因抗清遇难的明朝官员,如阎应元、卢象升等)的同时,下令编纂《钦定国史贰臣表传》即《贰臣传》。

    现在局势大变,乾隆当然不会这么做了。那就由陈鸣来代替他好了。

    就好比籍贯泉州的洪承畴、施琅一样,福州的汉奸贰臣庙就绝不会忘了他们。陈鸣就要让这些汉奸贼子死了也不得安生。每个省他都要建一座汉奸贰臣庙,让这些人永远钉在民族的耻辱柱上。

    “此二书,本督欲让天下人明之。”要靖人心,明顺逆。陈鸣尤其记得度娘贰臣传时写给钱谦益的那句话:狂吠之语刊入集中,其意不过欲借此掩其失节之羞,尤为可鄙可耻。这类人就是典型的做了****还想立牌坊!

    总之一句话,陈鸣要他们遗臭万年可不是只在读书人当中遗臭万年,而是要他们跟岳王坟前跪着的秦桧、王氏、万俟卨、张俊四人一样,在老百姓心目中也臭名远扬!永远被压在道德底线之下。

    满清拿区区一册贰臣传当的了什么事,谁他么没事了会去翻看那个?又有多少人可以看得到那本书?汉奸贰臣庙才算看得到摸得着的实体。今后学校制度推广开来,小学生、中学生、大学士,每年都要拎过来思想教育一番。

    只存在于书本中的贰臣传哪里有实体更清晰明了的?

    “报殿下。”

    “福州藩库、军需库和粮仓皆被拿下。”

    “哈哈哈……”陈鸣扭头看着刘武、熊炳章,“如此整个福州已经尽入我手。”再小的麻雀也是肉,何况福州的军需库和粮仓储备也不是小数子。至于藩库,就算了吧。

    “告诉部队,全力肃清残敌。明早张贴安民告示,下令全城剪辫子。被俘旗人全部看押在满城里,最快的速度把被俘的旗兵和其家眷对上号。”剩余的就可以便宜行事了。

    就在陈鸣挥斥方遒的时候,从建宁退到了邵武府的傅良,也被复汉军从邵武府中打了出来。傅良逃到了邵武府城西北的光泽县,这里再往西过了铁牛关、五凤山,就是江西地界了。

    傅良毫发无伤,一路从建宁退到邵武,再从邵武退到光泽,从来不亲临前线的傅良当然不会有伤。他当初撒银子招募的两三千民勇已经逃散一空,身边剩下的除了建宁、邵武的几百残兵,就是跟着他从南京逃到福建的百十名‘忠诚卫士’!

    “还有五万多两银子。足够在抚州招募两三千人了,然后咱们去南昌。”

    幸亏明福是个大好人,不仅放他出了抚州,还给了一大笔银子。傅良远远眺望福州城方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福州又被有被复汉军给夺下了。

    傅良从来没期望过福建陆勇的统领大权,他之前只想拿着一笔钱离开福州,离开这个马上就要万劫不复的地方。然后他等到了明福送给他的这份大惊喜,喜得他都要哭了。临阵换将,还是用自个这个旗人去顶替黄仕简这个汉人,这是多蠢的人才能干出的混账事啊?

    福州完了!彻底完了。

    所以傅良马不停蹄的就跳出了火坑。现在他不知道那个火坑是否已经将明福和鄂宁全都化为了灰烬?

    整个福州的清肃工作进行了两天一夜才结束。复汉军从百姓家中一共揪出了近万名清兵、民勇,还有四五百旗兵。

    福州的驻防旗兵没有荆州、南京来的多,这里的旗兵数额只有四千出头。还包括了将军标绿旗左右营的一千五六百人,扣除了后总共三千人还不到呢。但战事一起,所有的旗丁就都增入军队了。这些旗兵加上他们的家眷,福州旗人也就是两万左右,加上北面逃来的旗人,鼎盛时候福州有旗人三万人。

    但复汉军打破福州后,抽查整个满城,找到的旗人老弱妇孺全部加上,也才一万三四千人。

    “以为剪了辫子,改了汉姓就是汉人啦?”

    “哪那么容易。传令下去,各地严查隐匿旗民。”就算效果不大,也要唬一唬他们,让他们日夜都生活在忐忑和不安之中。就像那些改头换面的通缉犯,通缉令上的照片未必就像他现在的面目,但看到通缉令一样能让他们胆颤心惊。

    这两夜的清肃过程之中,第一师乃至近卫旅都有触犯军规军纪的现象。尤其是在满城。巡哨的宪兵部队,还有接到通风报信的军法处,好几次都抓了个正着。

    陈鸣看了一眼报告就丢到了一边。复汉军又不是赤色军队,哪能一个兵都不犯军规军纪呢?这群混蛋只要还记得不招惹汉人老百姓那就还没触到陈鸣的心理底线。

    当然,具体分析一下就也能发现,那些触犯军规军纪的家伙,多数是大整编大调整的时候塞进来的新部队。老兵们的纪律普遍是好一些的,而且那些新兵奸归奸、抢归抢,敢杀人的不多。

    陈鸣越在这个时代打混,心理底线就越是下降,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习惯成了自然!

    最早的时候他是绝对接受不了奸yin掳掠的,事情上他看在大局的份上可以选择容忍,但内心中是绝对不接受的。而现在却有点习以为常的感觉,他自己的脑子里都已经感觉着,手下的军队士兵不可能彻底的严守军纪,不相信他制定的军律都能够半丝不打折扣的去遵从、执行。

    只是陈鸣的心理底线再下降,还是在水准线以上很多的。同时他也清楚一支强军最大的敌人不是战场上直面的强敌,而是破坏军纪的各种歪风邪气。这才是一支军队最致命的要害。

    gcd都要搞整风呢,陈鸣觉得必要时候自己也要肃整肃整军纪。

    整顿军纪就是同歪风邪气作战,就是在同你最大的敌人作战。你稍一松懈敌人就有机可乘。要将形形色色的人们建成一支纪律森严的强大军队,时刻都要用心用力。

    这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杀一儆百的事儿他早就准备着干一干,只是时间不是现在。(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殉道者

    【下午两点进入‘限时免费’!虽然看似亏了,但听说这算是个大推荐o(n_n)o哈哈~】

    【感谢‘随风读后感法’的500币打赏】

    已经是三更以后了。

    兴化府城莆田陈府中,上自管家、执事、账房先生,下至粗使佣人,都在忙碌。

    在内宅,陈杰老母刘老夫人的心腹丫环和仆妇们,按照自己主子的指示,连夜收拾各种值钱的东西,凡能够随军带走的就都准备好随军带走,不便带走的就准备好分送丫环、仆人、旁支亲族、乡邻。

    至于木料名贵的各式家具,还有屏风、大花瓶、大的摆件,也真的太多。别看陈家才因为陈杰富贵起一两年来,却已经置下了万贯家私。

    毕竟整个兴化府,陈杰就好似土皇帝一半的存在。

    那么精挑细选拉入陈府的物件一时处置不了,尽管很值钱,也都只能做了舍弃。

    二门以外,大管家指挥着一大群男仆和家奴,把一些能拿来赈济穷人和相邻的东西都搬运到大门外的空地上;二管家带领着一群男仆、家奴把院子里库中的粗粮细粮杂粮都运出来,也全部堆到大门外。

    这些东西却不是要给人,而是准备明时交给驮运队随军带走,那里头还有一堆调料和食盐。

    那些没有分配差使的小丫环和年老的男女奴仆,也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等候主人发落。

    陈杰已经准备离开兴化了。

    福州已被复汉军夺取,再留在兴化,陈汉的刀口就要落到他的头上了。这个时候,陈杰最好的选择实际上是投效复汉军。他手上毕竟没沾过复汉军的血,投效陈鸣了,只要忠心,一样能混的如鱼得水,一家人享受荣华富贵。

    但陈杰不愿意投降,他要继续忠于大清。不是因为皇帝、反贼,而是因为一个道统。

    就跟天下很多的读书人将孔老夫子p图一事认定是复汉军的首尾,混元教仅仅是陈家手中的一杆枪一样,陈杰也是这么看的,并且他十分的认定。

    因为陈汉行的非是传统的儒家之道,在陈汉的朝堂之中,充斥着各行各业出身的臣僚,工、数、法三派的力量并不比儒家少多少了。要真的给他们扣上一顶先贤的帽子——陈汉之作为更是‘杂家’。

    博采各家之说见长。兼儒墨,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

    跟历史上的刘汉到真的有同工异曲之妙。那汉宣帝不也跟太子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

    作为一个纯粹的儒家学子,陈杰当然不能认同。在陈杰的认知中,非儒家天下师者,这华夏就不是华夏了。复汉军还说满清是异族,他们比满清更荒诞。

    满清的统治者自身是异族这无可分辨,可作为异族的满清皇帝还用‘汉法’治理天下,而复汉军这群纯种的汉人却‘离经叛道’了。他如今忠诚于满清,即忠诚于‘道统’,岂肯投降?

    对于陈杰来说,孔孟之道即使天下至理。

    所以陈杰尽起手下士兵,向着泉州出发。即使最终败亡了,没能杀穿闽南走入广东,陈杰也半点无悔。他认为自己的血是为护卫‘道统’而流的。

    陈杰并不知道,陈鸣现在最头疼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在陈杰一流人心中,华夏就是儒家的,没了儒学也就没有了华夏。似乎先秦时候的百家争鸣,老聃、杨朱、墨翟、庄周、管仲等等人,都不是华夏了。这样的思想甚至遗留到21世纪。

    很多人始终把孔孟跟儒家紧紧地绑在一起。似乎一攻击儒家就是在攻击、诋毁孔孟。难道他们不知道孔孟之儒,到了满清时候已经被改得太多太多了吗?

    孔老夫子若是复生,怕都要对着理学目瞪口呆。

    陈鸣不否认儒家对中国的理想,前世在网络上,键盘侠们纵横五千年,谈起红朝思想在中国的泛滥就提及儒家。因为中国人有“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平均主义倾向,中国的传统普世价值观就在教育着中国人重集体轻个人——讲究奉献精神。

    无论是忠孝不能两全——后头必须是先忠后孝,还是大义灭亲,还是大公无私、铁面无私,还是三过家门而不入,这么他讲的都是一个‘奉献’。

    都太合红朝思想了!

    陈鸣从来不否认儒家在中国历史上的作用。但是在现在这个社会,西方人已经从农业文明迈入工业文明了,儒家还秉着——士农工商,重农抑商,轻视工商的观点,确确实实是落后了。

    【先说明一下,士农工商、重农抑商这些政策的起源是法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全盘接受并且发扬光大。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孔孟之道传到后世有太多的改变,所以也别用孔孟的思想来解释明清时候的儒家。就像你用太祖的思想来解释现在一样,能说的通吗?太祖时候‘轻’非公有制经济吧?你能说现在兔子也‘轻’公有制经济吗?他们不都是兔子么?

    不要拿着十年前的高考答案来套现在的高考试题。

    这里只是解释一下士农工商等政策的‘出处’问题】

    陈杰现在是有着几分‘殉道者’的心理的,这种理念的感染力是极强大的,至少陈杰南下泉州的声音传出来之后,他手下的部队并没有因此而分崩离析,虽然还是有不少民勇弃兵回乡。但陈杰军中真正的骨干——他的乡邻亲友,同窗师生,并没有因此离开他。

    据暗营回报,莆田兴安书院甚至有十多名师生打算跟着陈杰一块南下。“走了也好啊。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人留在兴化也是祸害。”

    陈杰已经传下话来,说在天明以前,所有府中使唤的人,不管是执事、管事还是奴仆,奴才中也不管是得力的不是得力的,都要发落掉。陈家早年贫苦,也就这两年才富贵起来,家中不少管事的人都是亲戚。

    这是关乎到每个人一辈子和子孙几代的大事,所以大家不管有执事没有执事,都在等待着如何‘发落’。想来陈杰对外人都那么‘大方’,对于他们也肯定不会小气。宅子里落下的那些大件,他们可都看在眼里的。

    刘老夫人住的上房就是整个后院的神经中枢,陈杰的妻子袁氏,还有陈杰寡居的大嫂张氏在一旁帮衬着,丫环、仆妇们出出进进,十分忙乱。陈杰和堂弟陈勤见内宅很乱,不便商议大事,请洪映晖到了书房商议。

    陈杰的另一个堂兄弟陈明带人守在书房外。

    整个书房已经空荡荡的了,字画古玩和书籍全都搬走,只剩下一套桌椅和空空如也的书柜。洪映晖是陈杰手下的得力人物,满脸的疲惫,眼皮好像有几斤重,一坐下去就想闭着眼睛睡一觉。狠狠灌了一杯浓茶,他的瞌睡才消退了一些,对陈杰兄弟笑着说:

    “大人,泉州的郑继对我视而不见!小人投了帖子到郑继的将军府上,郑继虽然没有见小人却收了帖子。”洪映晖也不是籍籍无名的人物,能安安全全的走出泉州城,这本身就表明的郑继的态度了。

    否则郑继早就把洪映晖给绑了,一刀砍断陈杰的一条臂膀了。

    陈杰和陈勤都笑了起来。郑继这是要做戏啊,不会跟陈杰兵马硬拼死磕。“郑贼要直面陈逆的大军,这个实力哪里还敢跟我们死拼硬打?”

    陈杰点着头说道:“映晖言之有理。咱们后日就要起兵,你手下的那些人也好尽快的整一整。你这几天很少合眼,事情商量定了,你就赶快去睡一阵。”洪映晖打出了泉州城,就马不停蹄的奔回莆田。

    洪映晖用手背揉揉干涩的大眼角,望着陈杰。他知道陈杰的想法,虽然觉得打穿闽南杀到广东去很难,但也没有胆怯,就等着陈杰拿出主意。陈杰沉吟一阵,慢慢地说:

    “这事情我已经反复想过,尚无定见。咱们队伍南下,走泉州,看郑继的样子,走通是不难的,做一场戏而已。但过了泉州就是漳州,陈彪与我辈无冤无仇,其杀了吴必达不少亲族,吴必达现在投靠了复汉军,在福州之战中立下了大功,陈彪心中必然生忌,也不会与我们死拼硬打。只是陈彪后头的卢茂,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后者可已经竖起了复汉军的血虎旗了。“卢茂有地势之优,必要时候还能得到陈逆的直接支援,我军怕不是敌手。所以咱们要在漳州北部就转去龙岩。”

    “龙岩是张狗的地盘。”陈勤开口道。那里距离兴化府远比泉州的郑继还要远,但张狗与陈杰的交集却比郑继还要多。因为当初的赵明德,赵明德在兴化吃力的时候曾经向张狗求援,累得张狗与陈杰交手,吃过不小的亏。“龙岩不比去泉州,没有直面复汉军的压力,张狗未必就会放过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啊。”

    “大人,龙岩地势复杂。如果张狗真要与我们为难。大军怕是很难穿过其中。”洪映晖也说道。龙岩州的平地连一成都不足,能有个六七分就是好的了。是福建最重要的三条大江——闽江、九龙江、汀江的发源地。山岭迭起,水道纵横,易守难攻!

    “且龙岩的张狗与汀州中北的李少敏交好。若是两军一块与我为难。情形实在不妙!”

    陈杰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因为大军一动就再无从来的道理,他一切都要从最恶劣的角度考虑。其军如果打龙岩张狗不过,又不想去碰盘踞半个漳州的卢茂,陈杰就只能被卡在永春、泉州和龙岩三州府的交界处。

    “永春的凌梁与张狗有龌龊,现在凌梁的主力都被牵制在尤溪、闽江一线,他肯定怕复汉军沿着闽江打进他的老巢去。在永春的兵力并不很多,咱们经永春、德化,只要翻过戴云山就可以去取大田……”

    占据大田和延平府西南的永安这块地的人是陈丕,他最早本在龙岩起兵,却被张狗打的不得不北上延平,算是张狗的死敌。陈丕的实力不强,他旁边的张普实力也不强,占据着汀州东北和延平府交界的位置,对面就是邵武府。

    陈杰没信心打破占着地利的张狗和卢茂,收拾陈丕和张普确是有信心的。

    “只是那些地方面积狭小,又毗邻邵武,后者已经被复汉军攻占大半,早晚要尽插红旗的,我们万难在此立足。再说打了陈丕和张普后,张狗、李少敏还有凌梁也不会领我们的情。我们的人马不多,远离兴化,人地生疏,既要同陈逆作战,又要防各地天地会土寇攻袭。如何能应付的下?”陈勤不认为陈丕、张普之处就是他们的立足之地!

    洪映晖摇摇头说:“大田、永安只可做暂时之地,长久落脚是万万不行的。陈逆现下不想与土寇交恶,但打咱们可不会手下留情。咱们必须赶在陈逆尽取邵武之前,通过盘湖隘和茱萸隘进入江西去。”几个人根本不看地图,整个福建地图都已经尽熟他们心中。不用看地图也清晰的知道彼此口中说的地名是什么。

    盘湖隘和茱萸隘为邵武府除了五凤山外,与江西相同的另外两个隘口。只是这里道路崎岖难行,远没有五凤山铁牛关来的往来人商众多。但除了这两个口子,五凤山已经被复汉军占据,再往南就要长驱百里进入汀州府城长汀,其正西五六十里的古城寨,过了往西就是瑞金了。【这个地名熟悉吧。这种情节不看地图的人云里雾里的,作为作者自身说真的也是不想写的】

    陈杰如此做派当然瞒不过兴化的暗营,陈杰也没想过要瞒,只是他不知道,就连洪映晖去了一趟泉州的事暗营也给看的清清楚楚。

    郑继没有见洪映晖,可他也没把洪映晖抓了。这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

    洪映晖在去泉州不久,陈杰就着手准备着大部队的‘远征’,前后这么一联系,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高彦明、刘武纷纷建议陈鸣敲打敲打郑继。熊炳章不主张现在就发生点什么,但也觉得陈鸣应该给郑家父子上上弦。“殿下只需要让郑继父子明白,他们干的事,殿下皆知道即可。”

    “如何做?”

    “殿下可去一封信给郑继。”熊炳章当然想好了万全之策。“直言不讳,说陈杰欲逃窜闽南,泉州乃是首当其冲,要郑继小心备战,勿要走脱了强敌。末尾再点一下洪映晖,言之已入泉州侦查,让郑继小心为妙。”(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殉道者

    【下午两点进入‘限时免费’!虽然看似亏了,但听说这算是个大推荐o(n_n)o哈哈~】

    【感谢‘随风读后感法’的500币打赏】

    已经是三更以后了。

    兴化府城莆田陈府中,上自管家、执事、账房先生,下至粗使佣人,都在忙碌。

    在内宅,陈杰老母刘老夫人的心腹丫环和仆妇们,按照自己主子的指示,连夜收拾各种值钱的东西,凡能够随军带走的就都准备好随军带走,不便带走的就准备好分送丫环、仆人、旁支亲族、乡邻。

    至于木料名贵的各式家具,还有屏风、大花瓶、大的摆件,也真的太多。别看陈家才因为陈杰富贵起一两年来,却已经置下了万贯家私。

    毕竟整个兴化府,陈杰就好似土皇帝一半的存在。

    那么精挑细选拉入陈府的物件一时处置不了,尽管很值钱,也都只能做了舍弃。

    二门以外,大管家指挥着一大群男仆和家奴,把一些能拿来赈济穷人和相邻的东西都搬运到大门外的空地上;二管家带领着一群男仆、家奴把院子里库中的粗粮细粮杂粮都运出来,也全部堆到大门外。

    这些东西却不是要给人,而是准备明时交给驮运队随军带走,那里头还有一堆调料和食盐。

    那些没有分配差使的小丫环和年老的男女奴仆,也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等候主人发落。

    陈杰已经准备离开兴化了。

    福州已被复汉军夺取,再留在兴化,陈汉的刀口就要落到他的头上了。这个时候,陈杰最好的选择实际上是投效复汉军。他手上毕竟没沾过复汉军的血,投效陈鸣了,只要忠心,一样能混的如鱼得水,一家人享受荣华富贵。

    但陈杰不愿意投降,他要继续忠于大清。不是因为皇帝、反贼,而是因为一个道统。

    就跟天下很多的读书人将孔老夫子p图一事认定是复汉军的首尾,混元教仅仅是陈家手中的一杆枪一样,陈杰也是这么看的,并且他十分的认定。

    因为陈汉行的非是传统的儒家之道,在陈汉的朝堂之中,充斥着各行各业出身的臣僚,工、数、法三派的力量并不比儒家少多少了。要真的给他们扣上一顶先贤的帽子——陈汉之作为更是‘杂家’。

    博采各家之说见长。兼儒墨,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

    跟历史上的刘汉到真的有同工异曲之妙。那汉宣帝不也跟太子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

    作为一个纯粹的儒家学子,陈杰当然不能认同。在陈杰的认知中,非儒家天下师者,这华夏就不是华夏了。复汉军还说满清是异族,他们比满清更荒诞。

    满清的统治者自身是异族这无可分辨,可作为异族的满清皇帝还用‘汉法’治理天下,而复汉军这群纯种的汉人却‘离经叛道’了。他如今忠诚于满清,即忠诚于‘道统’,岂肯投降?

    对于陈杰来说,孔孟之道即使天下至理。

    所以陈杰尽起手下士兵,向着泉州出发。即使最终败亡了,没能杀穿闽南走入广东,陈杰也半点无悔。他认为自己的血是为护卫‘道统’而流的。

    陈杰并不知道,陈鸣现在最头疼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在陈杰一流人心中,华夏就是儒家的,没了儒学也就没有了华夏。似乎先秦时候的百家争鸣,老聃、杨朱、墨翟、庄周、管仲等等人,都不是华夏了。这样的思想甚至遗留到21世纪。

    很多人始终把孔孟跟儒家紧紧地绑在一起。似乎一攻击儒家就是在攻击、诋毁孔孟。难道他们不知道孔孟之儒,到了满清时候已经被改得太多太多了吗?

    孔老夫子若是复生,怕都要对着理学目瞪口呆。

    陈鸣不否认儒家对中国的理想,前世在网络上,键盘侠们纵横五千年,谈起红朝思想在中国的泛滥就提及儒家。因为中国人有“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平均主义倾向,中国的传统普世价值观就在教育着中国人重集体轻个人——讲究奉献精神。

    无论是忠孝不能两全——后头必须是先忠后孝,还是大义灭亲,还是大公无私、铁面无私,还是三过家门而不入,这么他讲的都是一个‘奉献’。

    都太合红朝思想了!

    陈鸣从来不否认儒家在中国历史上的作用。但是在现在这个社会,西方人已经从农业文明迈入工业文明了,儒家还秉着——士农工商,重农抑商,轻视工商的观点,确确实实是落后了。

    【先说明一下,士农工商、重农抑商这些政策的起源是法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全盘接受并且发扬光大。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孔孟之道传到后世有太多的改变,所以也别用孔孟的思想来解释明清时候的儒家。就像你用太祖的思想来解释现在一样,能说的通吗?太祖时候‘轻’非公有制经济吧?你能说现在兔子也‘轻’公有制经济吗?他们不都是兔子么?

    不要拿着十年前的高考答案来套现在的高考试题。

    这里只是解释一下士农工商等政策的‘出处’问题】

    陈杰现在是有着几分‘殉道者’的心理的,这种理念的感染力是极强大的,至少陈杰南下泉州的声音传出来之后,他手下的部队并没有因此而分崩离析,虽然还是有不少民勇弃兵回乡。但陈杰军中真正的骨干——他的乡邻亲友,同窗师生,并没有因此离开他。

    据暗营回报,莆田兴安书院甚至有十多名师生打算跟着陈杰一块南下。“走了也好啊。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人留在兴化也是祸害。”

    陈杰已经传下话来,说在天明以前,所有府中使唤的人,不管是执事、管事还是奴仆,奴才中也不管是得力的不是得力的,都要发落掉。陈家早年贫苦,也就这两年才富贵起来,家中不少管事的人都是亲戚。

    这是关乎到每个人一辈子和子孙几代的大事,所以大家不管有执事没有执事,都在等待着如何‘发落’。想来陈杰对外人都那么‘大方’,对于他们也肯定不会小气。宅子里落下的那些大件,他们可都看在眼里的。

    刘老夫人住的上房就是整个后院的神经中枢,陈杰的妻子袁氏,还有陈杰寡居的大嫂张氏在一旁帮衬着,丫环、仆妇们出出进进,十分忙乱。陈杰和堂弟陈勤见内宅很乱,不便商议大事,请洪映晖到了书房商议。

    陈杰的另一个堂兄弟陈明带人守在书房外。

    整个书房已经空荡荡的了,字画古玩和书籍全都搬走,只剩下一套桌椅和空空如也的书柜。洪映晖是陈杰手下的得力人物,满脸的疲惫,眼皮好像有几斤重,一坐下去就想闭着眼睛睡一觉。狠狠灌了一杯浓茶,他的瞌睡才消退了一些,对陈杰兄弟笑着说:

    “大人,泉州的郑继对我视而不见!小人投了帖子到郑继的将军府上,郑继虽然没有见小人却收了帖子。”洪映晖也不是籍籍无名的人物,能安安全全的走出泉州城,这本身就表明的郑继的态度了。

    否则郑继早就把洪映晖给绑了,一刀砍断陈杰的一条臂膀了。

    陈杰和陈勤都笑了起来。郑继这是要做戏啊,不会跟陈杰兵马硬拼死磕。“郑贼要直面陈逆的大军,这个实力哪里还敢跟我们死拼硬打?”

    陈杰点着头说道:“映晖言之有理。咱们后日就要起兵,你手下的那些人也好尽快的整一整。你这几天很少合眼,事情商量定了,你就赶快去睡一阵。”洪映晖打出了泉州城,就马不停蹄的奔回莆田。

    洪映晖用手背揉揉干涩的大眼角,望着陈杰。他知道陈杰的想法,虽然觉得打穿闽南杀到广东去很难,但也没有胆怯,就等着陈杰拿出主意。陈杰沉吟一阵,慢慢地说:

    “这事情我已经反复想过,尚无定见。咱们队伍南下,走泉州,看郑继的样子,走通是不难的,做一场戏而已。但过了泉州就是漳州,陈彪与我辈无冤无仇,其杀了吴必达不少亲族,吴必达现在投靠了复汉军,在福州之战中立下了大功,陈彪心中必然生忌,也不会与我们死拼硬打。只是陈彪后头的卢茂,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后者可已经竖起了复汉军的血虎旗了。“卢茂有地势之优,必要时候还能得到陈逆的直接支援,我军怕不是敌手。所以咱们要在漳州北部就转去龙岩。”

    “龙岩是张狗的地盘。”陈勤开口道。那里距离兴化府远比泉州的郑继还要远,但张狗与陈杰的交集却比郑继还要多。因为当初的赵明德,赵明德在兴化吃力的时候曾经向张狗求援,累得张狗与陈杰交手,吃过不小的亏。“龙岩不比去泉州,没有直面复汉军的压力,张狗未必就会放过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啊。”

    “大人,龙岩地势复杂。如果张狗真要与我们为难。大军怕是很难穿过其中。”洪映晖也说道。龙岩州的平地连一成都不足,能有个六七分就是好的了。是福建最重要的三条大江——闽江、九龙江、汀江的发源地。山岭迭起,水道纵横,易守难攻!

    “且龙岩的张狗与汀州中北的李少敏交好。若是两军一块与我为难。情形实在不妙!”

    陈杰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因为大军一动就再无从来的道理,他一切都要从最恶劣的角度考虑。其军如果打龙岩张狗不过,又不想去碰盘踞半个漳州的卢茂,陈杰就只能被卡在永春、泉州和龙岩三州府的交界处。

    “永春的凌梁与张狗有龌龊,现在凌梁的主力都被牵制在尤溪、闽江一线,他肯定怕复汉军沿着闽江打进他的老巢去。在永春的兵力并不很多,咱们经永春、德化,只要翻过戴云山就可以去取大田……”

    占据大田和延平府西南的永安这块地的人是陈丕,他最早本在龙岩起兵,却被张狗打的不得不北上延平,算是张狗的死敌。陈丕的实力不强,他旁边的张普实力也不强,占据着汀州东北和延平府交界的位置,对面就是邵武府。

    陈杰没信心打破占着地利的张狗和卢茂,收拾陈丕和张普确是有信心的。

    “只是那些地方面积狭小,又毗邻邵武,后者已经被复汉军攻占大半,早晚要尽插红旗的,我们万难在此立足。再说打了陈丕和张普后,张狗、李少敏还有凌梁也不会领我们的情。我们的人马不多,远离兴化,人地生疏,既要同陈逆作战,又要防各地天地会土寇攻袭。如何能应付的下?”陈勤不认为陈丕、张普之处就是他们的立足之地!

    洪映晖摇摇头说:“大田、永安只可做暂时之地,长久落脚是万万不行的。陈逆现下不想与土寇交恶,但打咱们可不会手下留情。咱们必须赶在陈逆尽取邵武之前,通过盘湖隘和茱萸隘进入江西去。”几个人根本不看地图,整个福建地图都已经尽熟他们心中。不用看地图也清晰的知道彼此口中说的地名是什么。

    盘湖隘和茱萸隘为邵武府除了五凤山外,与江西相同的另外两个隘口。只是这里道路崎岖难行,远没有五凤山铁牛关来的往来人商众多。但除了这两个口子,五凤山已经被复汉军占据,再往南就要长驱百里进入汀州府城长汀,其正西五六十里的古城寨,过了往西就是瑞金了。【这个地名熟悉吧。这种情节不看地图的人云里雾里的,作为作者自身说真的也是不想写的】

    陈杰如此做派当然瞒不过兴化的暗营,陈杰也没想过要瞒,只是他不知道,就连洪映晖去了一趟泉州的事暗营也给看的清清楚楚。

    郑继没有见洪映晖,可他也没把洪映晖抓了。这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

    洪映晖在去泉州不久,陈杰就着手准备着大部队的‘远征’,前后这么一联系,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高彦明、刘武纷纷建议陈鸣敲打敲打郑继。熊炳章不主张现在就发生点什么,但也觉得陈鸣应该给郑家父子上上弦。“殿下只需要让郑继父子明白,他们干的事,殿下皆知道即可。”

    “如何做?”

    “殿下可去一封信给郑继。”熊炳章当然想好了万全之策。“直言不讳,说陈杰欲逃窜闽南,泉州乃是首当其冲,要郑继小心备战,勿要走脱了强敌。末尾再点一下洪映晖,言之已入泉州侦查,让郑继小心为妙。”(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爹的‘父爱’

    【感谢‘wq007_007’500币打赏】

    六月下旬,盛夏时节,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鲁山汉王宫里太平缸的水都热的烫手了,空地上的土也都在冒烟。

    整整半年时间,汉王宫乃至整个鲁山城的气氛,就像盛夏的太阳一样,没有低落阴沉的时候。江南源源不断传来的捷报和喜讯,让所有人都跟吃了开心果一样,浑身都是轻松的。哪怕是看着一根木头,都会觉得纹理是可爱的。

    在这样的气氛下,汉王的后宫规模在不断扩大,小小的县衙陈惠越来越觉得拥挤了。即使把监牢、后花园等全都拆除了,盖上房子,陈惠也越来越显得地方狭小。

    形式在变,人也在变。

    朝堂上都已经有人上表请求‘迁都’了。不管是武昌还是南京,哪怕是南阳和襄阳呢,都比鲁山小小一个县城像样。

    许多阴暗和私欲也都隐藏在了这欢快的气氛下。

    陈鸣即使在鲁山隐藏了不少眼线,很多的**也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察觉的。

    ……

    黄氏【陈鸣二婶】出了院门,在天井里站了站,抬步往老太太住处走去。陈汉的王太后没有住在那憋屈的县衙,而住在县城外昭平湖旁的一处宅院里。这家宅院本是鲁山第一大户徐家的别院。

    这徐家跟陈氏本来还有一点渊源的,可是徐家自己作死,两次忽悠了陈家,并且隐着消息不及时通报,以至于土门集遭受重创。当初还是陈家军的复汉军打入鲁山县城的时候,徐家的大爷徐鹏春被一道砍了脑袋。这宅院当然就是公有了。

    如今这处宅院比陈家刚刚接手的时候可漂亮多了。陈鸣在江南收拢了好一批园艺名匠,那县衙版的汉王宫只是小打小闹,老太太这里的昭平别墅却是叮叮当当,大做了改动。

    老太太已经六十四了,独自在花厅里坐着,手里捻着串佛珠,对着地下出神。

    两天前昭平别墅死了两个妙龄女子,老太太似被气着了,告病在房里,没把大儿媳妇招来,而是把二儿媳妇招来伺候。还把听闻了消息专门赶过来请安的高氏撵了回去,而黄氏则被拉来别墅晾了两日。没有人知道老太太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也没有人知道老太太为什么招来了二儿媳妇却又不让二儿媳妇进房来。

    难道是怕过了病气?那还招黄氏到别墅干嘛?笑话了。

    黄氏自己打帘子进去,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她站在花架旁看着自己的亲姑母+婆母,“母亲这是在为刘氏、甘氏超度吗?”说话竟是一点也不好听,带着一股怒气。

    老太太手里的佛珠停下来,皱眉看向他:“那两个狐媚子不过是个玩意,我替她们超度,她们消受得起么?”

    黄氏在锦墩上坐下,望着被老太太紧攥着的那串佛珠,心里一笑,老太太毕竟老了,一辈子没受过穷可也没享过大福气,这两条人命怕还是她第一次手上沾血。

    黄氏脸皮绷得紧紧的,“论身份她们是受不起、可是,人死在母亲手上,那就又另当别论了。母亲一生与人为善,临到老了却沾了这一手血腥,想必心里并不安乐。是吗?”

    老太太神色暗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到现在了还在怪我吗?”目光陡然变得深沉。

    黄氏毫不避让的跟他对视着,“我不是来为他们打抱不平的。也不敢怪母亲插手,但我很想问一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哥房里也不是一个人没有。大嫂也还没说什么呢,您为什么来插手?”

    老太太直起腰,双眸里迸射出逼人的冷光,“你嫂子现在是没说什么。等你嫂子要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回去吧。以后没事就待在家里,别跟你族侄媳妇走的那么近。”老太太胸口起伏着,显然很生气很生气。她闭上眼睛,在强忍着怒火,也表示自己不想在看到黄氏了。

    黄氏身子却猛地一僵,“族侄媳妇?秀琳该是我大侄媳妇,不是什么族侄媳妇。”

    “母亲,岗哥儿也是您的孙子。您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流落在外?”

    “当初大嫂生下了石头,大哥有了嫡子,再加上岗哥儿要读书上进,大哥要给岗哥儿一个好出身,才让他过继到陈庆平名下。

    现在大哥的富贵比之当初已经超出了几千倍几万倍,为什么不让岗哥儿归宗呢?”

    “岗哥儿媳妇也姓黄,她也要叫您一声姑奶奶的,于情于理,母亲真的就忍心让他们……”

    黄氏下面的话让老太太犀利的目光给生生逼了下去,这目光冷的让黄氏打寒颤。不知道是灵机一动,还是心有灵犀,黄氏一下子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动怒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母亲,媳妇从来没有想过让岗哥儿跟鲁公去争位置啊。”陈鸣的声威连黄氏这个婶子都不敢再呼他‘石头’或是鸣哥儿。“媳妇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祸乱江山啊。媳妇只是想着岗哥儿要是归宗,将来大哥做皇帝,岗哥儿就是板上钉钉的王爷。黄家也就有两个王妃了啊。”陈聪一直得陈惠陈鸣父子的器重和信赖,将来分封功臣,陈聪少不了一个王爷。

    可老太太不信。她跟黄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黄氏即使她儿媳妇又是她亲侄女,老太太不信她有这么好心。

    ——在陈氏内部,陈岗的身份十分尴尬,没人敢提起过往,陈聪更不曾对外头漏过半个想要陈岗‘归宗’的字眼。

    “老爷们都不敢提的事儿,你倒是操心操累了。还知道把人送到我的身边。”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当然是有数的,但王太后的仪仗里轻轻松松的就能塞进去俩人,这人进了汉王宫那就是后院的人了。以陈聪和黄家现在的能耐,招呼打给陈二陈钟盛一声,两个狐媚子还能送往别处吗?

    老太太知道大儿媳妇高氏对陈惠纳了几房,根本不以为意。高氏是有子有孙万事足。陈鸣那么的争气,吴淞口水战一结束,捷报传来就有人上折子请立王太子了,陈鸣是朝野文武,众望所归。除了儿子少了些,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其他再无任何不足的。

    “一个甘氏,一个刘氏。一个文教部人事司的主事的堂侄女,一个南阳府的族孙女……”

    “一个是岗哥儿的下属,一个是黄家的人。”南阳知府是走了黄家的路子,才升上去的。

    “母亲怎么知道?”

    “老婆子没心思去找人查,用板子开导开导那俩狐媚,什么还不知道?不仅坑了自家爷们,你是还要把黄家扯进来啊……”

    “岗哥儿媳妇到底是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的尽心尽力?”老太太最不解的就是这点。

    陈岗归宗,会不会惹怒陈鸣?老太太很想自己的宝贝嫡孙是个宽宏大度的人,但这事儿谁能保证呢?黄氏在中间捣腾,要不是有大利,她会甘愿冒险吗?陈鸣可是未来的皇帝。

    “母亲,这不是我一人的主意啊。岗哥儿已经跟大哥提过了,大哥没答应,也没拒绝啊。”

    没拒绝这本身就说明了陈惠的心意。这才是黄氏掺和进来最大的原因。

    况且平心而论,老子当皇帝,哪有不想要儿子也过的更好些的?陈岗做不了太子,他在陈汉的威望和实力比之陈鸣差的十万八千里。可当个王爷总能行吧?

    老太太倏然一惊,“岗哥儿他什么时候提过的?你怎么知道?”

    “大哥跟老爷说了,老爷又……给我说了。”然后黄氏就跟自己的族侄媳妇热乎上了。甚至整个黄家也拉近了跟陈岗的距离,包括黄老舅爷在内。

    只要陈惠有心,陈岗总能归宗的,日后即便当个太平王爷,那也是黄家的一门显亲啊。内务处里,黄家也有人脉的。

    “这么说,这两个狐媚子是岗哥儿寻来的了?”

    “他哪敢。”当儿子的给老子送女人,还是个庶子。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吐沫也能淹死他。“是刘氏、甘氏生的好,年龄也正合适,她们家长辈见大哥这一阵连着收用了好几个……,那个。就想着靠女人搏一搏富贵。”

    陈岗的下属求到陈岗的门上,南阳知府求到了黄家。这事儿陈岗、陈聪都没答应,是黄氏心里合计了一下,觉得把人送到老太太这里转上一手,再让内务处的递上去,以后有人吹枕头风了,这不更容易摸到陈惠的脉络么。她不敢窥视宫闱,要的只是偶尔一个提点。这就,这就触到老太太的底线了。直接把人料理了!

    “作孽啊。”老太太叹了口气。当时秉着一股怒气,她下令杖毙了那俩女子,这杖毙了人后吧,她这心里就又不安了。就如黄氏以为的一样,老太太手下这还是第一次见血。吃斋念佛好几年了,沾了一手血,这让老太太怎么能安定?

    “既然还有这一处原由,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但今后你再敢掺和这种事,我比不饶你。”

    文教部的主事,只是芝麻大的一个小官,并不值得重视。可南阳知府的份量就不一样了。所以这事儿不是黄氏简简单单的‘心’里合计一下就成的,这怕是整个黄家都合计了一下。

    黄氏缓缓退了出来,走到天井了才恍然一拍额头,自己是怎么了?是老太太把人打死了啊,自己怯个什么劲啊?最开始的不是也一肚子火气的么。

    黄氏想了想,发现转折点就在一个‘鲁公’上。自己所有的胆气像是都被一个‘鲁公’,一个‘争位’,给吓的一丁点都不剩了。

    屋子里,蜡烛明亮,照耀着屋里的老太太,老太太看着手中的菩提念珠,再看着不远处的一尊玉观音,心里默默流淌着一股哀伤。

    两个孙子都是好孩子。但事情就是这么的巧。

    没富裕的时候,陈家的子孙过继容易,归宗也容易,可现在陈家富贵了。陈家的家产不再是千把亩地万八千银,而是半壁江山,千里如画的山河社稷。

    没有陈岗,陈鸣即嫡又长,不管陈惠下面还能生出几个儿子来,谁也动摇不了陈鸣的地位。可岗哥儿要是归宗了,当然他也没实力和能耐来动摇陈鸣的地位,可陈鸣就只是个嫡子了。

    老太太没有回鲁山城,而是让陈惠赶到了昭平湖。斥退了周边人等,老太太跟儿子说道起这个事情来。

    陈惠一口认了下来。他从没想过要瞒什么人,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陈聪,一则是试探陈聪对此事的看法,二则就是要陈聪报信给陈鸣。

    “娘,到了过年,您又增添了两个孙辈。将来他们长大了,那个时候儿子也老了,坐龙椅的人就是鸣哥儿了。于情于理,他都要封他的弟弟们当王爷,您说是不是?”

    “可岗哥儿也是我的孩子啊。他的弟弟都封了王,他呢?”

    “陈家人不能谁都封王的啊。岗哥儿人不算聪慧,能耐也一般,就算是姓陈,是我的儿子,可宗法上他过继出去了,只凭他的功劳一辈子也够不到封王。”陈岗现在的水准和功劳要也能封王的话,那陈家旁支里封王的人就不止陈聪、陈二宝了,陈敏、陈权、陈光、陈亮等等,这些正当用的陈家人哪一个不得封王?

    “娘。这封王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行了的啊?这要有王府,要有封地,要赐田。以朱明的规格来论,不说赐田,只做俸禄,亲王一岁支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一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一千匹,绵二千两,盐二千引【一引三百斤】,茶一千斤,马匹草料月支五十匹。缎匹岁给匠料,拨王府自造。”几十个王爷这什么概念?

    满清亲王的俸禄倒是很少,但满清的亲王是干政的,而且除了俸禄还有皇庄。且陈惠眼中,金钱远没有权利重要。如果花钱能把王爷们都请出朝堂,他绝对愿意干。再说了那满清是蛮夷,他们的规矩陈汉如何能行呢。

    在复汉军江南捷报频频传来后,心知江山自己是坐稳了的陈惠就翻看了好多史书上记载的皇室藩亲,汉晋隋唐,都是一塌糊涂。宋朝的宗室倒是别具一格,开启了中国圈养宗室的先例。蒙元揭过,到了明朝,正史野史全都有记载,奇葩一大堆,废物更是一大堆,所有的藩王是都真正的当猪养了。满清因为特殊的整体结构,股份制公司么,这又是另外一个规矩了。每一任皇帝都尽可能的把儿子插入八旗,不提。

    一句话来说,陈惠心疼钱,头疼于历史上的宗室问题,不愿意大把大把的给陈氏宗族封王,但他又疼爱孩子,所以他就很想很想把大儿子归宗了,好在将来顺理成章的封个王爷于他,不然将来真就要亏欠陈岗了。

    老太太发现自己竟然无语了。你不能阻挡一个‘爹’的父爱!

    这件事上从本质来讲陈惠也没什么错的地方,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母子俩一番详谈,吐尽了内心话后,老太太送走了儿子,招来一个年纪三四旬的妇人。

    “我说,你写。”不管陈聪有没有向陈鸣通信,老太太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宝贝孙子写一封更详尽的信。

    陈惠来的时候,母子俩密谈了大半个时辰,但老太太说起话来,只用了单单的三页信纸。

    妇人放下笔,乖觉的退了下去。老太太又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给我念。”

    当天一封信就从昭平别墅专门送往了江南!(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清需要时间

    养心殿,东暖阁。

    乾隆皇帝高坐上端,底下是八贝勒永璇,十一贝勒永瑆和十二贝勒永璂,乾隆帝三个算是成年的儿子,加上几个王公贝勒和一干军机大臣、六部满汉尚书,在京的宗室要人和一二品大员是悉数到场。

    二三十人汇聚在东暖阁里,气息很压抑。

    为什么如此?当然是因为福州陷落的消息传到京城了。

    福建有四五千旗丁【总数】,三千装备了自来火枪的练军,还有明福、鄂宁的督标,再加三四万人的绿营民勇。这些人顶住了天地会逆贼的狂攻猛打,不久前更传来了捷报,陈杰以弱胜强大败福建土寇,阵斩了土寇贼酋之一的赵明德。北京城接到明福的报捷折子后还欣喜了好几天。而这才多长时间啊?福州就完蛋了?

    纵览整场福州之战,从连江打进了将军府,复汉军满打满算就用了三天时间。整个清廷的上层都要不好了!

    在座的人等都很清楚福州的地势的。那么险要,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整个天下也难找出几个比福州地势更好的地方来了。即使吴必达辜负了圣恩,带着福建水师反了水,让闽江门户大开,那也不至于三天的时间就丢了城池,数万兵丁全军覆没啊?

    这比《清世祖实录》上记载的清兵前后连破贼兵二十余阵,降其总兵二十员,副将四十一员,参游七十二员,马步兵六万八千五百余名,福建悉平,还要夸张。

    即使现如今满天下都晓得绿营不堪打了,复汉军打仗‘势若破竹’是在情理之中,那也不该败得这么快。简直把大清经制之兵的最后一条裤衩都扒下来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黄仕简投降了。

    大清的一等公投降了!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之前的段秀林,眼下的吴必达虽然皆是提督,但他们与黄仕简的份量完全不同。后者可是大清的海澄公,一等公也投降了,汉员还能信吗?一片乌云彻底笼罩了北京城。

    福州将军明福、福建巡抚鄂宁等多位大员阖家殉死,独福建水陆军中的两个首面人物投降,先是吴必达,后是黄仕简,且都是汉员,这福州之败似乎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可影响力已经在满清统治的心脏——北京城里发酵了。在座的人中,无论满汉,一个个都对吴黄恨之入骨!

    虽然那个什么还都停留在嘴头上,可谁敢保证未来它不会真正的变成现实呢?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认为那是好事,满蒙对汉人的猜忌之心一旦暴漏在明面上,大清也就完了。但偏偏这猜忌之心是最难消除的。

    再说这福州清军,数千经历战阵磨砺的八旗子弟,明福、鄂宁的督标,福州的练军,这些都是清廷仗之稳定福州的根底力量。那旗兵、督标、练军所用的武器很多还是北京直接走海路运抵福州的。虽然没把他们‘想象’的跟八旗新军一样厉害,但也认为这些军队的战斗力是要远胜绿营民勇的。

    结果这些面对着天地会义军相当给力的队伍,面对复汉军的时候,只三天的时间偌大的城池就完了。福州城内的八旗大员悉数遇难……

    这消息传到北京,清廷中枢的这些头头脑脑,尤其是旗人身份的头头脑脑,都有种心灵破碎的感觉。

    因为福建情况的特殊性,因为福州清军连续的作战,因为福建清军对付本省天地会义军的一连串战绩,给了这些人很大的信心。或许他们也不认为福建的清军能够真真的抵挡住复汉军的狂攻猛打,可好歹能多拖延一些时间,多给满清争取一些时间……

    谁想到,竟是如此。

    几个大员都殉国了,这从一方面证明福州的抵抗是竭尽全力,是顽强的。可这样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也依旧不能抵挡复汉军如潮攻势,这就更突出了复汉军战斗力上的绝对优势了。

    在召集王公大臣之前,乾隆看完奏报后手都是颤抖着的,他问傅恒,“这会不会是假的?”

    傅恒回说:“奴才以为是真的。粘杆处在这等大事上还是值得相信的。而且逆匪气势汹汹,一副鲸吞南国之像,此文即便有一二虚夸,亦应以实待之。”

    ……

    整个大会不会只在东暖阁里悲春伤秋,满清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鼓舞起自己人的士气。

    “广西提督许成麟已经亲自率边军二十四营进至广州,贵州提督拜凌阿也甩黔兵万人进抵广西境内,还有云南哈国兴也纠集近万兵马,其部楚姚镇马彪已经挥师进入南宁……”

    “四川总督阿尔泰来奏,董天弼率军自宁羌州【汉中】已向南郑【汉中府城】逼近……”

    “甘肃提督路峩与汉中陈逆军激战于凤县……”

    “西安副都统那延部进抵陕宁厅……”

    一大摞子奏折哗啦啦的报了上来。看似哪一方也没有什么可喜的进展,但是这么哗啦啦一大串的内容一禀,整个东暖阁的气氛立刻活络了很多。

    西南官兵和西北官兵还都是很卖力的么。没有干拿银子划水,朝廷让四川和广东往广西云贵三省解了几百万两银子,还准许交战地方疆臣自行加设厘金关卡,大权放下,一夜之间朝廷似乎又回到了刚入中原的时候,但总算没白费力气,西南的官军还是忠诚的。

    今天这东暖阁的满汉重臣,全都经历过复汉军起义前后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是相当突出的。

    福州为福建首城,丢了是十分令人震惊和悸动。但只要西南官军不出啥幺蛾子,所有人的心里就都有底儿了。因为复汉军要大举北上就要彻底料理了大西南的军情,而西南之地地理复杂,怎么着也能拌着复汉军几年时间。北京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有了时间他们可以编练新军,有了时间他们可以铸造枪炮,有了时间他们可以大批的回迁旗人至关东,经营关外,可以把目光盯向朝鲜,挖朝鲜的墙来补大青果的缺。这一切都要时间!

    以至于接下去给明福、鄂宁商定谥号,东暖阁里众臣就都不见了最初时的彷徨和惊惧了。

    十月底,清廷以海兰察为盛京副都统,率五千八旗新军,五千直隶练军,护送三万余各旗抽调出的一批老实人,北上关外。这是陈鸣下常州以来,北京城里派出去的第一支人马。

    可看样子却是给返回东北的八旗子弟们当保镖的。而绝不是南下——

    ……

    福州城里,抄没工作还在进行当中,就跟当初的南京、杭州一样,福州也一样的金山银海。

    复汉军清扫整个福州城,只那些官员和与之勾结的商贾,就吐出了大批的钱粮物质。

    复汉军拿钱拿的还甚是有理有据,他们只取官员所在的股份金额,并不是一撅头挖断根儿。当然,奸商恶商,欺行霸市者,还是要抄的干干净净的。可除此之外,真的很文明很文明。甚至对于一些无明显恶迹声誉良好的商家,要是一时半会儿的凑不够手,只要签下协议书,敲定下利息,也可以暂缓时间的。

    短短十天里头,复汉军的收益就超过了百万两银子。

    而只要银子到手,复汉军管他们这些跟满清官员勾结的商贾要干什么呢,银子拿到手以后,复汉军对他们就再无限制。他们这个,家中的老小,可以自由出入福州。

    话说开战前后,不少福州人从城里逃到了乡下,现在都是陆续回归,才几天时间市井已经有了一分热闹气……

    ……

    汉中宁羌州,这是整个汉中府最西南角的一个县,嘉陵江在其西部穿过,直入四川。现任四川提督董天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啃下这一处落脚地。

    打宁羌州挺进汉中府城很容易的,一路官道,多处驿站,和平时很顺着路先往北,在青羊驿转东,先是沔县,再就是汉中的府城了。

    青羊驿前头还有个大安驿,大安驿前头还有个五丁山,五丁山横着向西就是阳平关。

    如果没有战争,把以上所述的地点全都跑过来一遍,只靠双脚11车,也用不了几日。

    但现在是战争时期,那就麻烦大了。

    复汉军把仅有的道路一卡,清军就只能一步步硬啃。或者冒巨大危险,抛弃全部的重武器,抄山路绕袭。可这么干要是不能成功,那就全完蛋了。

    董天弼已经攻取了柏林驿,前头就是五丁山,边上就是阳平关,复汉军都布置有重兵。

    董天弼再打就必须两者兼顾,否则夺取了五丁山,没拿下阳平关,他还如何继续向前?而董天弼手下的川兵若是能夺得阳平关,他甚至还能顺着嘉陵江进到凤县,跟北路的兵马汇合。至少彼此间的交通是打通了。

    别的全都不说。只说四川的粮食如果能够通过嘉陵江运到北方——汉中略阳的白水江镇,那对满清来说就是大大的一剂强心针。

    虽然白水江镇到凤县嘉陵江源头的河段,水浅滩多,江道曲折,无法通航。但到了白水江,清军完全可以把四川粮米输送到甘肃去啊。

    并不一定要运到陕西来,解决了甘肃的问题,那就是帮了清军的大忙了。

    在陈鸣的上辈子,海辞里说:广元以下可通航。很容就易被人理解为,广元以上不可。事实上楚汉相争时候,萧何留守巴蜀,就已经用嘉陵江发蜀中粮米以供军需。汉唐时候也多有通航的记录,到了满清三藩起兵的时候,略阳白水江镇以下河段也是清军的粮食命脉。多次因为粮船被吴军焚烧,军中缺粮而攻势大颓。

    所以这诱惑对于董天弼来说是绝对大的。

    董天弼还不知道福州已经被复汉军攻下的消息,他此刻正举着望远镜正在打量着对面的复汉军阵地。自从去年陈启带着教导师攻取了汉中以后,他已经跟复汉军交手多次。说真的,他不认为自己打过一次胜仗了。那几次所谓的‘胜仗’,他手下川兵的死伤却要比复汉军还多。

    在董天弼的身边簇拥着大小十几员军官。这些人都是董天弼的老部下。董天弼自从中了武进士授官,人就在四川提标营里打滚,到现在已经一二十年了。前任四川提督马铭勋战殁后,董天弼坐上了四川提督的位置,那叫一个没人不服。

    跟董天弼有相同遭遇的人,现下的川军中还大有人在。因为四川地近湖北,满清多次从中抽调绿营,提督、总兵、副将、参将……,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复汉军的倒下。旧人去了,新人就上来了。川军无论士兵还是军官,这两年更新换代都是疾快。

    阿尔泰对董天弼都信任有加。因为董天弼是顺天大兴县人,也就是北京城的。家小亲族都在北京城,董天弼绝对不敢反的啊?

    “轰轰轰……”

    山头上的复汉军炮兵向董天弼处开炮了。董天弼狠狠地骂了一句‘龟儿子的’,带人退下了山头。生活在四川一二十年,董天弼四川话说的地道无比。

    时间走到午后,剧烈的爆炸声在战场上响起。震耳欲聋,铺天盖地,掩住了地面上的任何声息。火光和硝烟在复汉军山脚下的一线阵地上不断腾起。

    “他娘的,嘭了老子一口土。”蒋魁连着‘呸呸’了两口,闭着眼睛,好半响才睁开来。

    他现在已经是教导旅的副营官了。这个山头的阵地就由他们来守备,蒋魁亲自赶到了一线。作为一名随军随营学校出来的军官,蒋魁也玩不转步炮协同。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么?他的眼界却一点不差。

    川军的这阵炮击,还有随着炮击发起的步兵进攻,步炮配合糟糕得很!或者说根本没有!

    董天弼的步兵慢腾腾的就像乌龟在爬。

    炮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看到复汉军阵地上腾起不少烟柱的时候,对面的川军炮兵满意地收手了,前沿的步兵一看炮声歇息了,倒是涨了胆子,响起了‘哇呀呀’的一阵鬼叫声,一群群步兵整齐地放着排枪向复汉军军阵地发动冲击。明晃晃的刺刀将望远镜后头的蒋魁俩眼睛几乎都晃花。

    董天弼直接投进去了一千兵力,分作前后两拨,意图一举击垮复汉军的阵地。而一千人在排列成横队后,再发起冲击,那爆发出来的气势是相当骇人的。谁让教导师当前阵地配置的大炮不多呢!

    陈汉的大炮就是再不值钱,也不能给单单一个教导师配上上千门大炮、臼炮吧?让他们随随便便一个防御阵地、狙击阵地,都能聚集起几十门大炮来?

    至于飞雷炮,那威力巨大是巨大,但川军裂开的空隙也大。

    但蒋魁看着远处的川军士兵只有冷冷的笑。川军这么打,这一仗根本用不着半山腰和山顶的主力部队操心了,更用不着请求援兵。只一线的这一个队,就能轻轻松松的收拾了他们。

    “火箭炮准备!”蒋魁看着清军叫着。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清需要时间

    养心殿,东暖阁。

    乾隆皇帝高坐上端,底下是八贝勒永璇,十一贝勒永瑆和十二贝勒永璂,乾隆帝三个算是成年的儿子,加上几个王公贝勒和一干军机大臣、六部满汉尚书,在京的宗室要人和一二品大员是悉数到场。

    二三十人汇聚在东暖阁里,气息很压抑。

    为什么如此?当然是因为福州陷落的消息传到京城了。

    福建有四五千旗丁【总数】,三千装备了自来火枪的练军,还有明福、鄂宁的督标,再加三四万人的绿营民勇。这些人顶住了天地会逆贼的狂攻猛打,不久前更传来了捷报,陈杰以弱胜强大败福建土寇,阵斩了土寇贼酋之一的赵明德。北京城接到明福的报捷折子后还欣喜了好几天。而这才多长时间啊?福州就完蛋了?

    纵览整场福州之战,从连江打进了将军府,复汉军满打满算就用了三天时间。整个清廷的上层都要不好了!

    在座的人等都很清楚福州的地势的。那么险要,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整个天下也难找出几个比福州地势更好的地方来了。即使吴必达辜负了圣恩,带着福建水师反了水,让闽江门户大开,那也不至于三天的时间就丢了城池,数万兵丁全军覆没啊?

    这比《清世祖实录》上记载的清兵前后连破贼兵二十余阵,降其总兵二十员,副将四十一员,参游七十二员,马步兵六万八千五百余名,福建悉平,还要夸张。

    即使现如今满天下都晓得绿营不堪打了,复汉军打仗‘势若破竹’是在情理之中,那也不该败得这么快。简直把大清经制之兵的最后一条裤衩都扒下来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黄仕简投降了。

    大清的一等公投降了!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之前的段秀林,眼下的吴必达虽然皆是提督,但他们与黄仕简的份量完全不同。后者可是大清的海澄公,一等公也投降了,汉员还能信吗?一片乌云彻底笼罩了北京城。

    福州将军明福、福建巡抚鄂宁等多位大员阖家殉死,独福建水陆军中的两个首面人物投降,先是吴必达,后是黄仕简,且都是汉员,这福州之败似乎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可影响力已经在满清统治的心脏——北京城里发酵了。在座的人中,无论满汉,一个个都对吴黄恨之入骨!

    虽然那个什么还都停留在嘴头上,可谁敢保证未来它不会真正的变成现实呢?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认为那是好事,满蒙对汉人的猜忌之心一旦暴漏在明面上,大清也就完了。但偏偏这猜忌之心是最难消除的。

    再说这福州清军,数千经历战阵磨砺的八旗子弟,明福、鄂宁的督标,福州的练军,这些都是清廷仗之稳定福州的根底力量。那旗兵、督标、练军所用的武器很多还是北京直接走海路运抵福州的。虽然没把他们‘想象’的跟八旗新军一样厉害,但也认为这些军队的战斗力是要远胜绿营民勇的。

    结果这些面对着天地会义军相当给力的队伍,面对复汉军的时候,只三天的时间偌大的城池就完了。福州城内的八旗大员悉数遇难……

    这消息传到北京,清廷中枢的这些头头脑脑,尤其是旗人身份的头头脑脑,都有种心灵破碎的感觉。

    因为福建情况的特殊性,因为福州清军连续的作战,因为福建清军对付本省天地会义军的一连串战绩,给了这些人很大的信心。或许他们也不认为福建的清军能够真真的抵挡住复汉军的狂攻猛打,可好歹能多拖延一些时间,多给满清争取一些时间……

    谁想到,竟是如此。

    几个大员都殉国了,这从一方面证明福州的抵抗是竭尽全力,是顽强的。可这样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也依旧不能抵挡复汉军如潮攻势,这就更突出了复汉军战斗力上的绝对优势了。

    在召集王公大臣之前,乾隆看完奏报后手都是颤抖着的,他问傅恒,“这会不会是假的?”

    傅恒回说:“奴才以为是真的。粘杆处在这等大事上还是值得相信的。而且逆匪气势汹汹,一副鲸吞南国之像,此文即便有一二虚夸,亦应以实待之。”

    ……

    整个大会不会只在东暖阁里悲春伤秋,满清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鼓舞起自己人的士气。

    “广西提督许成麟已经亲自率边军二十四营进至广州,贵州提督拜凌阿也甩黔兵万人进抵广西境内,还有云南哈国兴也纠集近万兵马,其部楚姚镇马彪已经挥师进入南宁……”

    “四川总督阿尔泰来奏,董天弼率军自宁羌州【汉中】已向南郑【汉中府城】逼近……”

    “甘肃提督路峩与汉中陈逆军激战于凤县……”

    “西安副都统那延部进抵陕宁厅……”

    一大摞子奏折哗啦啦的报了上来。看似哪一方也没有什么可喜的进展,但是这么哗啦啦一大串的内容一禀,整个东暖阁的气氛立刻活络了很多。

    西南官兵和西北官兵还都是很卖力的么。没有干拿银子划水,朝廷让四川和广东往广西云贵三省解了几百万两银子,还准许交战地方疆臣自行加设厘金关卡,大权放下,一夜之间朝廷似乎又回到了刚入中原的时候,但总算没白费力气,西南的官军还是忠诚的。

    今天这东暖阁的满汉重臣,全都经历过复汉军起义前后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是相当突出的。

    福州为福建首城,丢了是十分令人震惊和悸动。但只要西南官军不出啥幺蛾子,所有人的心里就都有底儿了。因为复汉军要大举北上就要彻底料理了大西南的军情,而西南之地地理复杂,怎么着也能拌着复汉军几年时间。北京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有了时间他们可以编练新军,有了时间他们可以铸造枪炮,有了时间他们可以大批的回迁旗人至关东,经营关外,可以把目光盯向朝鲜,挖朝鲜的墙来补大青果的缺。这一切都要时间!

    以至于接下去给明福、鄂宁商定谥号,东暖阁里众臣就都不见了最初时的彷徨和惊惧了。

    十月底,清廷以海兰察为盛京副都统,率五千八旗新军,五千直隶练军,护送三万余各旗抽调出的一批老实人,北上关外。这是陈鸣下常州以来,北京城里派出去的第一支人马。

    可看样子却是给返回东北的八旗子弟们当保镖的。而绝不是南下——

    ……

    福州城里,抄没工作还在进行当中,就跟当初的南京、杭州一样,福州也一样的金山银海。

    复汉军清扫整个福州城,只那些官员和与之勾结的商贾,就吐出了大批的钱粮物质。

    复汉军拿钱拿的还甚是有理有据,他们只取官员所在的股份金额,并不是一撅头挖断根儿。当然,奸商恶商,欺行霸市者,还是要抄的干干净净的。可除此之外,真的很文明很文明。甚至对于一些无明显恶迹声誉良好的商家,要是一时半会儿的凑不够手,只要签下协议书,敲定下利息,也可以暂缓时间的。

    短短十天里头,复汉军的收益就超过了百万两银子。

    而只要银子到手,复汉军管他们这些跟满清官员勾结的商贾要干什么呢,银子拿到手以后,复汉军对他们就再无限制。他们这个,家中的老小,可以自由出入福州。

    话说开战前后,不少福州人从城里逃到了乡下,现在都是陆续回归,才几天时间市井已经有了一分热闹气……

    ……

    汉中宁羌州,这是整个汉中府最西南角的一个县,嘉陵江在其西部穿过,直入四川。现任四川提督董天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啃下这一处落脚地。

    打宁羌州挺进汉中府城很容易的,一路官道,多处驿站,和平时很顺着路先往北,在青羊驿转东,先是沔县,再就是汉中的府城了。

    青羊驿前头还有个大安驿,大安驿前头还有个五丁山,五丁山横着向西就是阳平关。

    如果没有战争,把以上所述的地点全都跑过来一遍,只靠双脚11车,也用不了几日。

    但现在是战争时期,那就麻烦大了。

    复汉军把仅有的道路一卡,清军就只能一步步硬啃。或者冒巨大危险,抛弃全部的重武器,抄山路绕袭。可这么干要是不能成功,那就全完蛋了。

    董天弼已经攻取了柏林驿,前头就是五丁山,边上就是阳平关,复汉军都布置有重兵。

    董天弼再打就必须两者兼顾,否则夺取了五丁山,没拿下阳平关,他还如何继续向前?而董天弼手下的川兵若是能夺得阳平关,他甚至还能顺着嘉陵江进到凤县,跟北路的兵马汇合。至少彼此间的交通是打通了。

    别的全都不说。只说四川的粮食如果能够通过嘉陵江运到北方——汉中略阳的白水江镇,那对满清来说就是大大的一剂强心针。

    虽然白水江镇到凤县嘉陵江源头的河段,水浅滩多,江道曲折,无法通航。但到了白水江,清军完全可以把四川粮米输送到甘肃去啊。

    并不一定要运到陕西来,解决了甘肃的问题,那就是帮了清军的大忙了。

    在陈鸣的上辈子,海辞里说:广元以下可通航。很容就易被人理解为,广元以上不可。事实上楚汉相争时候,萧何留守巴蜀,就已经用嘉陵江发蜀中粮米以供军需。汉唐时候也多有通航的记录,到了满清三藩起兵的时候,略阳白水江镇以下河段也是清军的粮食命脉。多次因为粮船被吴军焚烧,军中缺粮而攻势大颓。

    所以这诱惑对于董天弼来说是绝对大的。

    董天弼还不知道福州已经被复汉军攻下的消息,他此刻正举着望远镜正在打量着对面的复汉军阵地。自从去年陈启带着教导师攻取了汉中以后,他已经跟复汉军交手多次。说真的,他不认为自己打过一次胜仗了。那几次所谓的‘胜仗’,他手下川兵的死伤却要比复汉军还多。

    在董天弼的身边簇拥着大小十几员军官。这些人都是董天弼的老部下。董天弼自从中了武进士授官,人就在四川提标营里打滚,到现在已经一二十年了。前任四川提督马铭勋战殁后,董天弼坐上了四川提督的位置,那叫一个没人不服。

    跟董天弼有相同遭遇的人,现下的川军中还大有人在。因为四川地近湖北,满清多次从中抽调绿营,提督、总兵、副将、参将……,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复汉军的倒下。旧人去了,新人就上来了。川军无论士兵还是军官,这两年更新换代都是疾快。

    阿尔泰对董天弼都信任有加。因为董天弼是顺天大兴县人,也就是北京城的。家小亲族都在北京城,董天弼绝对不敢反的啊?

    “轰轰轰……”

    山头上的复汉军炮兵向董天弼处开炮了。董天弼狠狠地骂了一句‘龟儿子的’,带人退下了山头。生活在四川一二十年,董天弼四川话说的地道无比。

    时间走到午后,剧烈的爆炸声在战场上响起。震耳欲聋,铺天盖地,掩住了地面上的任何声息。火光和硝烟在复汉军山脚下的一线阵地上不断腾起。

    “他娘的,嘭了老子一口土。”蒋魁连着‘呸呸’了两口,闭着眼睛,好半响才睁开来。

    他现在已经是教导旅的副营官了。这个山头的阵地就由他们来守备,蒋魁亲自赶到了一线。作为一名随军随营学校出来的军官,蒋魁也玩不转步炮协同。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么?他的眼界却一点不差。

    川军的这阵炮击,还有随着炮击发起的步兵进攻,步炮配合糟糕得很!或者说根本没有!

    董天弼的步兵慢腾腾的就像乌龟在爬。

    炮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看到复汉军阵地上腾起不少烟柱的时候,对面的川军炮兵满意地收手了,前沿的步兵一看炮声歇息了,倒是涨了胆子,响起了‘哇呀呀’的一阵鬼叫声,一群群步兵整齐地放着排枪向复汉军军阵地发动冲击。明晃晃的刺刀将望远镜后头的蒋魁俩眼睛几乎都晃花。

    董天弼直接投进去了一千兵力,分作前后两拨,意图一举击垮复汉军的阵地。而一千人在排列成横队后,再发起冲击,那爆发出来的气势是相当骇人的。谁让教导师当前阵地配置的大炮不多呢!

    陈汉的大炮就是再不值钱,也不能给单单一个教导师配上上千门大炮、臼炮吧?让他们随随便便一个防御阵地、狙击阵地,都能聚集起几十门大炮来?

    至于飞雷炮,那威力巨大是巨大,但川军裂开的空隙也大。

    但蒋魁看着远处的川军士兵只有冷冷的笑。川军这么打,这一仗根本用不着半山腰和山顶的主力部队操心了,更用不着请求援兵。只一线的这一个队,就能轻轻松松的收拾了他们。

    “火箭炮准备!”蒋魁看着清军叫着。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富贵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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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进入了七月,守备二师转去了江西,复汉军对于江西的攻略开始了。

    但陈鸣还继续留在福州。复汉军已经夺取了福建境内清军的所有地盘,却并不意味着陈鸣的事情就完工了。一定程度上说,接下来的事情比他攻占福州还要重要。

    台湾、漳州、原福建水师,张球船队,海陆军队的整编,还有复汉军与天地会义军的协约,这全是需要陈鸣亲自来敲定的事情。再有,福建的最后一支清军钻入到天地会义军的中间,陈鸣像是没看到郑继的猫腻一样,继续派人跟郑家父子交谈协商。福建的天地会人等也无声的默认了郑家父子的首领地位。陈鸣的那封信似乎没有起到效用,郑继还是选择了纵走陈杰,保存实力,以警备复汉军。

    时间走到七月中旬,台湾与漳州的兵马已经进行了调配,台湾义军剔除了一部分不愿意再当兵的人后,余下的人马整编成了四个旅。将四个旅的士兵、军官做一下统计,漳州的能占百分之六十,泉州的能占百分之三十,余下的是惠州的。

    其中台湾义军占据了三个旅的编制。三个旅的建制只靠余下的一万多点台湾义军是绝对填不满的,陈鸣就把近来福建招募的新兵填充了进去。加上漳州组建起来的一个旅,漳州的一万多义军也是只剩下了一半,这人啊,一但有了自己的田地家财,就真的没几个人愿意提着脑袋当兵了。

    未来这四个旅会组成两个守备师,为福建陆军第一师和第二师。而现在这四个旅的两万多官兵,最大的任务除了重新训练外,就是人人学官话。南京官话,金陵雅音么。虽然陈鸣对这个很懵,而且如此决定也意味着他所熟悉的现代汉语拼音成为了废料,但南京官话在中国语言上的地位是显而易见的。既然复汉军要去胡复汉,那就只能选南京官话。

    反正又用不着陈鸣自个去学。他就一口河南话,谁还敢在这点上寻他毛病吗?

    红朝太祖、太宗也都是一口的家乡话么。

    从河南湖北杀到福建的复汉军,是真的听不懂一点闽南语。复汉军不可能去人人学闽南话,那就只能是他们来学南京官话了。

    台湾的老一辈天地会人,如严烟等辈是全都不愿意再统兵打仗了,他们只愿意享福。根据暗营传来的消息,那些愿意主动退下来的天地会人等,到也并不是人人都‘贪图享受’,可是这些人蠢蠢欲动的同时又对自己打仗的水准很不够自信,也清楚复汉军的军纪森严,明日里官兵作训都是有积分的,也不是你坐上去了就再不会滑下来了。思来想去,很多人怕丢人,也没有了奋斗的动力,就显得都没心气心劲了。

    三个旅正副旅帅的位置,参谋长的位置,余下的天地会将领根本不够资格去坐。他们就是担当营官都只能说凑合。所以这些没由来的好处就落到了复汉军的头上。这一个月里陈鸣就是频频从浙江、福建各路部队中抽调中上层军官,将由台湾义军改编来的三个旅的团长、旅帅等位置全部占住,上头更有两个师级建制在等待着他们!

    卢茂、何哲、林咸这三个复汉军最先结识并资助起来的人,倒是一个个兴头充足,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复汉军的人,胆量要比海峡对岸的同袍大很多,他们所部改变成的那个旅,正副旅帅加参谋长,三人正好安置下。再有就是地方政府的建立,台湾的部队被抽调来了大陆,陈鸣也从各军抽调营团部队,六千余人,陆续渡海,驻防台湾。

    整整一个半月,日子过的比打仗时候还显的时间紧张。期间李小妹发来信,问陈鸣有没有寻花问柳,给她多增添几个姐妹,陈鸣回信中连告冤枉,他哪有时间啊。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也在不断地转着。

    二叔和老太太都有信送到陈鸣手中。陈鸣手中的事情还是一团乱麻,那事儿,就先搁着吧。看他老爹的意思,也不是立刻就急着要办的。至于他内心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就是刘武也从他脸上瞧不出半点喜怒来。

    如此时间到了八月,江南、闽地的复汉军开始逐次调动起来,苏南、浙江不少城镇由新组建的守备部队接替的防务,大批的复汉军纷纷离开驻地。因为宁波、福州、上海等地的开港,商业繁荣,并且复汉军还不限制道路通行,他们的调动引起了各方面的注意。天地会最是紧张,但他们很快留意到,福建复汉军集结的方向不是兴化府,而是福州,天地会方面首先就松了一口气,至少泉州边境上没有发现大批军队。

    当然凌梁是很紧张很紧张的。

    驻扎在永春的队伍再被他调了一批回驻延平。如此之大动静,把陈杰在大田、永安一带的胜利消息都压倒了无人关心的地步了。

    上海、宁波、福州,三个开港的港口,千帆云集,百舸汇聚。陈鸣集结了守备一师第四旅,第一师第一、第五两个旅加师部、近卫旅,草创的福建陆军第一师——两个台湾新编旅,外加四个独立炮兵营,陆路部队一共达四万人之众。

    留下了陈二宝坐镇,手中有守备一师的第二十旅加师部,第四师第十六旅一部、第一师的第六旅一部,两个独立炮兵营,完整的第三师,外加苏北的第四师第十七旅,还有苏南、浙江组建的守备师,福建的陆军第二师,整体兵力还浑厚的很。

    即使把剩下的一个台湾旅送回了台湾。

    陈鸣看着一个完整的第三师眼睛发红,但他手中的船只装载量就那么大,把四万步兵和海量的军需物资,外加四个炮兵营塞进去,都需要分批运输。根本没有第三师的位置。

    大量部队调动的消息瞒不过别人,但具体调运了多少部队,具体拉去了多少大炮,陈鸣却是绝对要瞒住外界人等的。

    上海也好,宁波也好,还有福州,各处道路都有严格的盘查,部队专门在夜间登船,天亮开出港口。从上海转宁波,从宁波转福州,再从福州转厦门——也就是漳州。

    为此陈鸣都回了一趟宁波,然后不到两天就又跟船回到了福州。

    几千里长的海岸线调兵、调物质,数万人的大筹备,这还不包括水师。并且八月里台风也不会消停,停停顿顿,停停顿顿,一切又要从安全出发,整个后勤部从民间抓调的账房先生就高达三四百人。

    沈国贞恨不得能使分身术,他既要睁着一只眼看着下面的官员,又要组织‘名士’编撰汉奸录和贰臣传,还要盯着军队物质储备和抽调过程中有无扰民祸民之事,最后还要关心各地方的法院组织情况。他忙的真要变成个陀螺了,不停地转,不停地转。

    福州将军府的公事房中,陈鸣不停翻看着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和作战序列,复汉军以新编练的东南水师——即原福建水师和张球船队——的主力船队,汇合郑家南洋水师,寻机与广东水师决战。

    后续大部队,以新组建的福建陆军第一师为登陆作战主力,依靠沿海水师优势,扫荡广东沿海城市,水陆汇合于珠江口的大屿山、香港岛。然后战斗就完全可以交给复汉军的陆路部队了。除了作战部队,此次后勤部一共召集了三万民夫,汇同后勤部队,人数不次于复汉军战兵部队。

    郑连昌、郑连福兄弟‘十分听话’,其部队已经向广州外海面转移。

    复汉军这次明显是要拿下广东,郑家船队今后头上就多了一个紧箍咒,再没有往日的逍遥快活了。可就像凌梁的手下羡慕台湾的天地会‘同仁’安安妥妥的享福享受,郑家人又如何不羡慕张球现下的地位呢?

    合并后的东南水师,提督的宝座依旧是张球的,叶相德落得一个副位,吴熙群更出人意料的成为了福州知府,由武转文了!据说他爹吴必达已经中风了,可吴熙群的几个兄长,却全都高高兴兴的做上了新朝的高官。与吴家相比,黄仕简就是个杯具!

    陈鸣的手指在桌面上的地图上缓缓的滑动着,在东莞的位置点了几下,他并不准备从西面对广州发起进攻,因为广州西侧的水流实在太多了,从河流水道相对较少的东侧发起进攻,打东莞进广州城。

    打下广州,他不认为有什么困难的,这座南天第一名城没什么险要的。广州的满汉兵比起福建来可能都有不如。但是他们要是逃了呢?

    迄今为止广东暗营还没有传出广州旗人西窜的消息,可真到了刀枪相见的时候,旗人也好,清军也罢,他们会乖乖的留在广州任由复汉军歼灭吗?要是顺着西江,他们逃窜可是很轻松的。

    他的手指往西继续滑动,广东这个地区实际上山地也是很多的,只有沿海有一些平原,地形平缓,适合大兵团作战。其他的地方,你要说地势无险可守吧,那放眼望去尽是山岭;可你要说有险可守,那又是笑话了。广东的山虽多,路也多,除了一个韶关,不准在绕不过去的点儿。何况复汉军还有水师优势。

    陈鸣是很希望清军能与自己在广州,在珠江三角洲一决胜负的。哪怕清军一直在防守!也比他们逃窜到内陆,或是跑去广西、云贵更好。

    ……

    广州城一片风声鹤唳。就连热闹非常的十三行,也似乎遭遇了寒流。

    如今满清在广东的首脑人物有三,两广总督巴延三,广州将军增海,广东巡抚良卿。

    这三人悉数是满军旗人,其中巴延三与增海更是满清宗室。

    如果以实权论大小,巴延三是居第一位的,可惜此人龌龊无能,除了贪赃搂财拿的出手外,建制毫无建树。

    根据暗营传来的此人简历,巴廷三最初初任军机司员,夜里当值的时候,时西域用兵,夜有快马飞报传到,当时大臣俱散,乾隆问值宿者,巴延三被呼至窗户下,乾隆口述机宜数百词语。巴延三当时只是一个小官,初觐龙颜,战栗应命,出宫后,是一字也不复记忆。若不是当时旁边还站着一个鄂罗里,人素聪黠,颇解上意,代其起草,巴延三脑袋都掉了。而鄂罗里起草的文字还很被乾隆欣赏,功劳落到了巴延三头上。不几日就被放为潼商道台,不有几年遂至两广总督。巴延三对鄂罗里感激切骨,以恩人呼之。而任职封疆,毫无建树,只以贪财闻名。

    这家伙唯一的好处就是对满清十分忠诚,这两年已陆续向北京献银三十万两,所以虽然无能乾隆也依旧把他放在两广总督的位置上。

    增海呢?却别看是宗室出身,却乾隆初年就历任吉林、伯都讷和宁古塔副都统,广州和伊犁将军,理藩院尚书等职。历经了乾隆对新疆发动的一连串战争,到了乾隆二十五年八月,调任黑龙江将军,随后调任盛京将军,然后是广州将军。这个才是满清在广东的真正主心骨。

    巴延三就是一个凑数的,良卿则是管钱粮的。此人出身满族正白旗,乾隆七年中了进士后就被派至户部,钱粮上甚是通透。虽然此人一样贪污!

    增海趴在地图上愁眉不展,良卿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折子,正要开口看到陈鸣的神情,不由笑着道:“将军在想陈逆南下的事情?用不了多久的,陈鸣贼子必来。”

    陈鸣好奇的看看良卿,“如何这么确定?我就担心他不来,我们的军队不可能长期集结于珠江口。江西的陈贼正在南攻,海成可是连连向我们求援呐。”吴绍诗已经不是江西巡抚了。又一个满军旗人接替了江西巡抚的宝座。可惜还没有坐热,复汉军就打过来了。

    良卿站起来拍拍地图上广东的位置,“满汉官兵、丁勇,咱们在这里一共集结了四五万人,复汉军兵马若是少了如何敢攻杀过来?

    他现在将大军调集到漳州,从长江口到厦门,两三千里海路,动用了多少船只,筹备了多少物质?这可是一笔泼天的钱粮。陈贼只是刚刚占据东南,钱粮未取,地方事务千头百绪,安定大半个江苏、整个浙江,还有半个福建省,这要用去多少钱粮?谁都知道福建缺粮。

    这个时候陈贼还来攻打两广,还让九江的贼军进攻江西,以他手中的银钱粮食,又能够支撑多久?”

    ……

    福州将军府里,陈鸣在正厅见到了岳文海。对比当年,岳文海可显得老了很多。两人间的地位也天翻地覆,当然岳文海更成为了陈氏姻亲,他女儿跟陈继功……

    “老大人是安徽人。所谓富贵不返乡,如锦衣夜行。”所以陈鸣要用他去替下谢瑚,去担任安庆的知府,而谢瑚陈鸣要把他用在江西……(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水师有动静了

    旧式官僚是一个庞大的群体,陈鸣一直都没想过把这些人全部摆在反面,只要愿意投降,只要能力、官声能达到水准线的,陈鸣向来很大方。

    岳文海不是他需要用千金去买的马骨,复汉军里如他这样的进士已经不在少数。但他的身份,以他跟陈家的纠葛,陈鸣当然不会轻飘飘的就把人抛在一边。以至于在眼下这个时候,也专门抽出时间来见他一见。

    岳文海来去匆匆,陈鸣转身就又埋首在小山一样高的军机文牍之中。

    外头又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瓦片的密集声响传入耳中,一串串的水珠从屋檐上滴下,仿佛在窗外挂上了一道珠帘。

    六月的下旬,宁波就首先开港,接着就是上海,在七月上旬也开了港。

    早在开港之前,大批的茶叶、瓷器、南京布、生丝等等都已经汇聚到了这两地,不管是宁波还是上海,皆如此。

    而除去以上大宗的贸易商品外,还有桂皮、石条、白纸、花砖、方砖、雨伞、石磨、麻线、冰糖、铸器、锡器、漆器、明矾、绿矾、红豆、药材等等。

    影响力之巨大,一亮相都夺走了整个江南的注意力。三四月里死气沉沉的江南,立刻就焕发出了勃勃生机。就连浙江进展迟缓的田亩清丈,也跟加了一壶油一样,快速了不少。

    中国自秦汉以来,一直就用亩和顷作为田土的计量单位,但是由于各个朝代规制不一,所以顷亩的广狭,前后颇有差异。此外在民间因传统习惯的不同,往往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方法和标准。以北方为例,就有大亩小亩之分,一大亩合三小亩,而即使是北方的小亩,也普遍要比官亩更大一些。

    《明史·食货志》载:凡田以近郭为上地,迤远为中地、下地。五尺为步,步二百四十为亩,亩百为顷。

    清顺治十二年,清廷以部铸弓颁行天下,凡丈地,五尺为弓,二百四十弓为亩。但民间的习俗到了吴地,则是以六尺为一步。表面看来,它大于五尺为步的官亩,其实不然。江南的旧用之弓,即匠作合省通行。顾炎武在《日知录》中对此曾颇有议论。江南虽是以六尺为一步,但苏尺核实计之,部尺一尺,当苏尺九寸;匠尺一尺,当苏尺八寸;江南的风俗虽然是六尺步,却比五尺弓还要短上一点。而且吴中田地,每亩多不敷二百四十步,甚有七折八折者,比国家规定的亩积要小多了。

    到了浙江,浙江的“浙尺”、“浙亩,让陈鸣看了更加头疼。

    桐乡、崇德、归安、乌程、嘉兴、秀水、嘉善、平湖等地的田亩面积就没有一个是相同的,高下之差能超过一成去。尤其是平湖县的田亩计量,其一亩之地比之桐乡、乌程要超出小三成来,而上面列举的,还只限于嘉兴、湖州二府州县,就浙江全省而言,当然更复杂了。

    江浙地区的田亩清丈计量工作进展十分缓慢,即使大批的当地皂户投效了复汉军,也还是慢的如同乌龟在爬。这个时候自古以来就是最初猫腻的事儿,沈国贞作为监察御史,相当一部分精力被牵扯在了这里。

    但是六七月上海、宁波开港以来,江浙一带的田亩清丈工作速度陡然一块。这让陈鸣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好了。

    洋人的船只来的更是快速,开港之前人就飘在了外海。有英国人的,有法国人的,有荷兰人的,也有葡萄牙人的。澳门现在还没有给陈鸣一个确切的答复,但这并不妨碍两边的贸易。这些船只中有西式的大帆船,也有中式的福船。

    七月中旬刚入,最先开港的宁波出口额就非常轻松的超过了一百万块银元。只从货类份额上看,中国的瓷器这个时候还是有一定的市场的,特别是那些勾画了西式人物画的外销瓷。而从价格和种类上看,中低档出口瓷还是占据主力的,余下的多是高档的高白瓷。至于上一辈子在欧洲传的神乎其神的骨瓷,成为了高贵、典雅的代名词的‘世界公认最高档瓷种’骨瓷,似乎并没赢得以英国商人为代表的欧洲商人特殊的青睐。一点点份额更像是瞧到了一个新瓷器类型,拿回去试试水。怎么也瞧不出陈鸣上辈子英美中高层阶层对于骨瓷——‘当你遇见骨瓷的那一刻,她骨子里蕴藏的贵族气质就在不经意间表露无遗……’的追捧、喜爱赶脚!

    来宁波和上海的法国人带来了大批的燕窝,很多还是珍贵的血燕,陈鸣现在也过上了用‘燕窝漱口’的日子了。这个东西虽然在中国发扬光大,成为一道养身珍品,可主产地却是在东南亚。

    近来西班牙人很少直接到中国来贸易,法国人取代了西班牙人往西的地位,他们跟盘踞在后世印尼位置的荷兰人,以及暹罗划伤,也就是后世泰国的华商,每年都将大批的燕窝、苏木、番银、槟榔、乌木、呀兰、稻米、海参、鹿脯、牛皮、玳瑁、火艾棉等等输入中国。

    欧洲商人与中国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很清楚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这种观念虽然跟他们的文化、思维完全不相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利索的拿来‘用’。燕窝就是欧洲人送礼的一件非常不错的法宝,而欧洲人本身对于燕窝却是绝对抵制的——他们认为燕窝就是:“这些明胶状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只大燕子-金丝燕-消化后吐出来的某些海草的渣滓!”

    因为时间和时局的问题,今年的外贸交易注定是小打小闹。但一个好的开头,那就意味着成功的一半!

    看着眼下江浙官场一帮人忙的焦头烂额,陈鸣本来要放出消息,重修《明史》的。这事儿他已经跟老爹通过气了,陈惠想的更远,未来不仅要重修《明史》,还要修《清史》。当年朱元璋也下令修了《元史》,没道理陈汉不修《清史》的。

    他们借此机会可以收拢去一大批有声望的读书人。因为修史这个东西对于传统的读书人杀伤力极大,这些人或许不把陈汉给出的官位当做一回事,但绝对会珍惜修史的机会的。

    江南作为人文荟萃之处,名家甚多,自然就是‘重点区域’了。

    陈鸣也想借着机会把一批在地方上有名望的‘高德名士’送去河南,省的他们在江浙吧啦吧啦,说三道四,净给他添乱子。

    但是现在看看江浙官府的工作量,陈鸣觉得还是再等一等吧。

    等到年尾,大军也当拿下广东和江西了,那样再提出修《明史》也更有底气。

    要知道满清编撰的《明史》虽然有很多让人恶心的东西在,但其卷数在二十四史中是仅次于《宋史》,其修纂时间之久、用力之勤、记述之完善则是大大超过了以前诸史。《明史》纵然有很多不实,但仍得到后世不少史学家的好评。

    “殿下,清军的水师有动静了。”

    刘武兴冲冲的奔到他跟前,手中拿着一个细窄的小纸条。这是飞鸽传书!

    ……

    蓝色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在向着珠江口方向航行。

    哗哗的海水派击在船舷,一道道白色的水痕迅速泛起又迅速消失在蓝色的海面上。赤色的军旗飘扬在一根根高大桅杆上,它们就是复汉军现在的东南水师,一个集结了福建水师、张球船队两大力量的庞然大物。

    即使把六七十艘船龄老旧的战船退出一线战斗序列,东南水师现在也有一百四十艘以上真正意义上的主力战船。而且它们全面更新了武备!

    那些老旧的小炮、笨重的旧式火炮纷纷从战船上被抬下,或是报废,或是回炉重造。

    一个多月的时间,福州枪炮分局的生产加上南京转运过来的火炮,整支东南水师的火炮焕然一新,火力陡然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随着这批铁模铸炮的抵到,一种新式武器也被送上了战船。它就是火箭弹,正式名叫火龙弹。

    陈鸣也不知道火箭弹对于海战能起到多么大的作用,一些都是他凭空想象的,这东西被他‘发明’出来的第一针对目标是北方的满蒙骑兵。

    海上的火箭弹,路上的火箭炮,这都是这一构思延伸出来的产品。

    眼下的广东之战,就是火箭弹在海上的第一次‘实战应用’,那么是骡子是马,到了溜出来看的时候了。

    陈鸣很相信张球、叶相德打海战的本事。没有真本事,张球早就死在吴必达手中了,而叶相德不管是清军水师方面,还是张球船队方面,对之阵仗水准评价都很是正面。

    这样的统帅加上武备更新、士气很不错的军队,没道理败给劣势中的清广东水师的。

    何况他们还有郑家船队这个帮手。

    后者可是地头蛇。郑家队伍的嫡系力量又多出自新安一带,这个时候的新安就是后世的深圳、香港一带。对于珠江口的地理水情,了如指掌。而且郑家船队的力量一点也不弱。虽然正面交手不是广东水师的对手,后者虽然没有专门的水路提督,不像福建那样兵分水陆,但外洋水师的实力比之福建可强的多了。

    广东有五镇水师呢。就算缺了半个南澳镇【另半截归福建水师提督统辖】,外洋水师之强也绝冠东南。

    之前南澳镇总兵何思和受提督甘国宝之命,以南澳镇水师为主力,辅之碣石镇部分兵马,北上福建助剿,可逼的张球很是狼狈的。

    只是后来局势翻转,吴必达放弃了澎湖,移师到海坛镇,何思和命副将章绅率部北上,自己则带余下船只兵勇转回了珠江口。

    澎湖一失,何思和真的没有继续待在南澳的必要了。之前时候,吴必达屯兵澎湖,即切断了台湾与福建本土逆党的联系,又大大压缩了张球船队的活动空间。何思和驻军南澳,与澎湖遥相呼应,直接隔绝了福建台海与广东海面的联系。

    可是澎湖一旦换了主人,南澳镇就处在了危险的边缘了。因为澎湖距离南澳的距离只有海坛到南澳的一半,张球手下还有一部分水师停驻在了厦门,这倒是显得澎湖、厦门遥相呼应,分割了南澳与福建水师了。

    张球站在大号霆船的船头,舰首如剑劈开的水浪,浪花哧溅,水汽嘭生,站立这里不久张球的脸上就已经湿漉漉的了。但张球的心是畅快的。

    他不是没有带着船队逾越南澳岛,进入广东海域过。可那些往昔的记忆里,全是不堪回首的狼狈和逃窜。哪像现在这般自在自由?

    “不要说南澳岛,老子还要杀进珠江口,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十三行!”

    你可以说张球很自傲,很狂傲,傲的都不把清军的五镇水师放在眼里了。但现下以复汉军的大势,他还真的有这般的底气。

    张家、郑家,他们手下的船队绝不仅仅是他们自个,更是收拢了东南洋面绝大部分的海盗、洋匪。这大大小小几十股海盗洋匪单个来看,实力都挺一般的,可要是加在一起,那就真的能同省级的清军水师对战而有来有往了。

    再加上投降的福建水师,还有复汉军这些日子里提供的一门门火炮,张球若有如此资本了还害怕广东的清军水师,他早多少年就沉尸大海,变成了鱼粪了。

    大海之上不需要懦夫,懦夫在汪洋大海之上也露不出头来。张球即使没有复汉军的帮衬,他也是福建台海海面上有数的巨匪。千万别小瞧了他!

    朱濆就站在张球不远的地方,他是第二批复汉军水师选出的精英苗子。因为在广州,英国人已经准备好了西式大帆船等待着复汉军来验收。速度快的惊人吧?这是因为他们现在跟荷兰人密切的关系。

    这艘船是从巴达维亚,趁着夏季风最后的余力,以最快的速度航行到广州。

    英国人办事的速度快的让陈鸣吃惊。接到消息,立刻就让水师抽调基干军官和精锐,组建第二批实习生,人数也是一百人。

    朱濆就是其中之一。

    他老子朱志伟已经是江南贸易公司的老总了。朱志伟没有选择进军队的后勤部,也没有选择在上海港任职,而是下海为商,拿着陈继功当初留下的家底,再由陈鸣拨款十万块银元,做起了造船、运输和对外贸易的买卖来。

    陈鸣对于他的要求是,下半年沟通朝鲜、日本,明年沟通琉球和东南亚,五年里把海运路线联系到印度去,十年内要连通欧洲。

    在朱志伟面临的三个选择项中,最后这一个显然是最困难的,而且官职也最低,仅仅是正五品,江南贸易公司是挂在工商署新成立的外贸厅下面的,朱志伟的顶头上司才是正四品。但他偏偏选择了这个。

    朱濆的二弟朱渥则进入了文政大学,现在是要走正儿八经的政途了。

    所以朱濆比朱渥更像朱志伟的儿子,父子俩人骨子里都有股不安分,冒险精神,都热爱、向往着大海。(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水师有动静了

    旧式官僚是一个庞大的群体,陈鸣一直都没想过把这些人全部摆在反面,只要愿意投降,只要能力、官声能达到水准线的,陈鸣向来很大方。

    岳文海不是他需要用千金去买的马骨,复汉军里如他这样的进士已经不在少数。但他的身份,以他跟陈家的纠葛,陈鸣当然不会轻飘飘的就把人抛在一边。以至于在眼下这个时候,也专门抽出时间来见他一见。

    岳文海来去匆匆,陈鸣转身就又埋首在小山一样高的军机文牍之中。

    外头又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瓦片的密集声响传入耳中,一串串的水珠从屋檐上滴下,仿佛在窗外挂上了一道珠帘。

    六月的下旬,宁波就首先开港,接着就是上海,在七月上旬也开了港。

    早在开港之前,大批的茶叶、瓷器、南京布、生丝等等都已经汇聚到了这两地,不管是宁波还是上海,皆如此。

    而除去以上大宗的贸易商品外,还有桂皮、石条、白纸、花砖、方砖、雨伞、石磨、麻线、冰糖、铸器、锡器、漆器、明矾、绿矾、红豆、药材等等。

    影响力之巨大,一亮相都夺走了整个江南的注意力。三四月里死气沉沉的江南,立刻就焕发出了勃勃生机。就连浙江进展迟缓的田亩清丈,也跟加了一壶油一样,快速了不少。

    中国自秦汉以来,一直就用亩和顷作为田土的计量单位,但是由于各个朝代规制不一,所以顷亩的广狭,前后颇有差异。此外在民间因传统习惯的不同,往往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方法和标准。以北方为例,就有大亩小亩之分,一大亩合三小亩,而即使是北方的小亩,也普遍要比官亩更大一些。

    《明史·食货志》载:凡田以近郭为上地,迤远为中地、下地。五尺为步,步二百四十为亩,亩百为顷。

    清顺治十二年,清廷以部铸弓颁行天下,凡丈地,五尺为弓,二百四十弓为亩。但民间的习俗到了吴地,则是以六尺为一步。表面看来,它大于五尺为步的官亩,其实不然。江南的旧用之弓,即匠作合省通行。顾炎武在《日知录》中对此曾颇有议论。江南虽是以六尺为一步,但苏尺核实计之,部尺一尺,当苏尺九寸;匠尺一尺,当苏尺八寸;江南的风俗虽然是六尺步,却比五尺弓还要短上一点。而且吴中田地,每亩多不敷二百四十步,甚有七折八折者,比国家规定的亩积要小多了。

    到了浙江,浙江的“浙尺”、“浙亩,让陈鸣看了更加头疼。

    桐乡、崇德、归安、乌程、嘉兴、秀水、嘉善、平湖等地的田亩面积就没有一个是相同的,高下之差能超过一成去。尤其是平湖县的田亩计量,其一亩之地比之桐乡、乌程要超出小三成来,而上面列举的,还只限于嘉兴、湖州二府州县,就浙江全省而言,当然更复杂了。

    江浙地区的田亩清丈计量工作进展十分缓慢,即使大批的当地皂户投效了复汉军,也还是慢的如同乌龟在爬。这个时候自古以来就是最初猫腻的事儿,沈国贞作为监察御史,相当一部分精力被牵扯在了这里。

    但是六七月上海、宁波开港以来,江浙一带的田亩清丈工作速度陡然一块。这让陈鸣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好了。

    洋人的船只来的更是快速,开港之前人就飘在了外海。有英国人的,有法国人的,有荷兰人的,也有葡萄牙人的。澳门现在还没有给陈鸣一个确切的答复,但这并不妨碍两边的贸易。这些船只中有西式的大帆船,也有中式的福船。

    七月中旬刚入,最先开港的宁波出口额就非常轻松的超过了一百万块银元。只从货类份额上看,中国的瓷器这个时候还是有一定的市场的,特别是那些勾画了西式人物画的外销瓷。而从价格和种类上看,中低档出口瓷还是占据主力的,余下的多是高档的高白瓷。至于上一辈子在欧洲传的神乎其神的骨瓷,成为了高贵、典雅的代名词的‘世界公认最高档瓷种’骨瓷,似乎并没赢得以英国商人为代表的欧洲商人特殊的青睐。一点点份额更像是瞧到了一个新瓷器类型,拿回去试试水。怎么也瞧不出陈鸣上辈子英美中高层阶层对于骨瓷——‘当你遇见骨瓷的那一刻,她骨子里蕴藏的贵族气质就在不经意间表露无遗……’的追捧、喜爱赶脚!

    来宁波和上海的法国人带来了大批的燕窝,很多还是珍贵的血燕,陈鸣现在也过上了用‘燕窝漱口’的日子了。这个东西虽然在中国发扬光大,成为一道养身珍品,可主产地却是在东南亚。

    近来西班牙人很少直接到中国来贸易,法国人取代了西班牙人往西的地位,他们跟盘踞在后世印尼位置的荷兰人,以及暹罗划伤,也就是后世泰国的华商,每年都将大批的燕窝、苏木、番银、槟榔、乌木、呀兰、稻米、海参、鹿脯、牛皮、玳瑁、火艾棉等等输入中国。

    欧洲商人与中国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很清楚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这种观念虽然跟他们的文化、思维完全不相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利索的拿来‘用’。燕窝就是欧洲人送礼的一件非常不错的法宝,而欧洲人本身对于燕窝却是绝对抵制的——他们认为燕窝就是:“这些明胶状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只大燕子-金丝燕-消化后吐出来的某些海草的渣滓!”

    因为时间和时局的问题,今年的外贸交易注定是小打小闹。但一个好的开头,那就意味着成功的一半!

    看着眼下江浙官场一帮人忙的焦头烂额,陈鸣本来要放出消息,重修《明史》的。这事儿他已经跟老爹通过气了,陈惠想的更远,未来不仅要重修《明史》,还要修《清史》。当年朱元璋也下令修了《元史》,没道理陈汉不修《清史》的。

    他们借此机会可以收拢去一大批有声望的读书人。因为修史这个东西对于传统的读书人杀伤力极大,这些人或许不把陈汉给出的官位当做一回事,但绝对会珍惜修史的机会的。

    江南作为人文荟萃之处,名家甚多,自然就是‘重点区域’了。

    陈鸣也想借着机会把一批在地方上有名望的‘高德名士’送去河南,省的他们在江浙吧啦吧啦,说三道四,净给他添乱子。

    但是现在看看江浙官府的工作量,陈鸣觉得还是再等一等吧。

    等到年尾,大军也当拿下广东和江西了,那样再提出修《明史》也更有底气。

    要知道满清编撰的《明史》虽然有很多让人恶心的东西在,但其卷数在二十四史中是仅次于《宋史》,其修纂时间之久、用力之勤、记述之完善则是大大超过了以前诸史。《明史》纵然有很多不实,但仍得到后世不少史学家的好评。

    “殿下,清军的水师有动静了。”

    刘武兴冲冲的奔到他跟前,手中拿着一个细窄的小纸条。这是飞鸽传书!

    ……

    蓝色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在向着珠江口方向航行。

    哗哗的海水派击在船舷,一道道白色的水痕迅速泛起又迅速消失在蓝色的海面上。赤色的军旗飘扬在一根根高大桅杆上,它们就是复汉军现在的东南水师,一个集结了福建水师、张球船队两大力量的庞然大物。

    即使把六七十艘船龄老旧的战船退出一线战斗序列,东南水师现在也有一百四十艘以上真正意义上的主力战船。而且它们全面更新了武备!

    那些老旧的小炮、笨重的旧式火炮纷纷从战船上被抬下,或是报废,或是回炉重造。

    一个多月的时间,福州枪炮分局的生产加上南京转运过来的火炮,整支东南水师的火炮焕然一新,火力陡然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随着这批铁模铸炮的抵到,一种新式武器也被送上了战船。它就是火箭弹,正式名叫火龙弹。

    陈鸣也不知道火箭弹对于海战能起到多么大的作用,一些都是他凭空想象的,这东西被他‘发明’出来的第一针对目标是北方的满蒙骑兵。

    海上的火箭弹,路上的火箭炮,这都是这一构思延伸出来的产品。

    眼下的广东之战,就是火箭弹在海上的第一次‘实战应用’,那么是骡子是马,到了溜出来看的时候了。

    陈鸣很相信张球、叶相德打海战的本事。没有真本事,张球早就死在吴必达手中了,而叶相德不管是清军水师方面,还是张球船队方面,对之阵仗水准评价都很是正面。

    这样的统帅加上武备更新、士气很不错的军队,没道理败给劣势中的清广东水师的。

    何况他们还有郑家船队这个帮手。

    后者可是地头蛇。郑家队伍的嫡系力量又多出自新安一带,这个时候的新安就是后世的深圳、香港一带。对于珠江口的地理水情,了如指掌。而且郑家船队的力量一点也不弱。虽然正面交手不是广东水师的对手,后者虽然没有专门的水路提督,不像福建那样兵分水陆,但外洋水师的实力比之福建可强的多了。

    广东有五镇水师呢。就算缺了半个南澳镇【另半截归福建水师提督统辖】,外洋水师之强也绝冠东南。

    之前南澳镇总兵何思和受提督甘国宝之命,以南澳镇水师为主力,辅之碣石镇部分兵马,北上福建助剿,可逼的张球很是狼狈的。

    只是后来局势翻转,吴必达放弃了澎湖,移师到海坛镇,何思和命副将章绅率部北上,自己则带余下船只兵勇转回了珠江口。

    澎湖一失,何思和真的没有继续待在南澳的必要了。之前时候,吴必达屯兵澎湖,即切断了台湾与福建本土逆党的联系,又大大压缩了张球船队的活动空间。何思和驻军南澳,与澎湖遥相呼应,直接隔绝了福建台海与广东海面的联系。

    可是澎湖一旦换了主人,南澳镇就处在了危险的边缘了。因为澎湖距离南澳的距离只有海坛到南澳的一半,张球手下还有一部分水师停驻在了厦门,这倒是显得澎湖、厦门遥相呼应,分割了南澳与福建水师了。

    张球站在大号霆船的船头,舰首如剑劈开的水浪,浪花哧溅,水汽嘭生,站立这里不久张球的脸上就已经湿漉漉的了。但张球的心是畅快的。

    他不是没有带着船队逾越南澳岛,进入广东海域过。可那些往昔的记忆里,全是不堪回首的狼狈和逃窜。哪像现在这般自在自由?

    “不要说南澳岛,老子还要杀进珠江口,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十三行!”

    你可以说张球很自傲,很狂傲,傲的都不把清军的五镇水师放在眼里了。但现下以复汉军的大势,他还真的有这般的底气。

    张家、郑家,他们手下的船队绝不仅仅是他们自个,更是收拢了东南洋面绝大部分的海盗、洋匪。这大大小小几十股海盗洋匪单个来看,实力都挺一般的,可要是加在一起,那就真的能同省级的清军水师对战而有来有往了。

    再加上投降的福建水师,还有复汉军这些日子里提供的一门门火炮,张球若有如此资本了还害怕广东的清军水师,他早多少年就沉尸大海,变成了鱼粪了。

    大海之上不需要懦夫,懦夫在汪洋大海之上也露不出头来。张球即使没有复汉军的帮衬,他也是福建台海海面上有数的巨匪。千万别小瞧了他!

    朱濆就站在张球不远的地方,他是第二批复汉军水师选出的精英苗子。因为在广州,英国人已经准备好了西式大帆船等待着复汉军来验收。速度快的惊人吧?这是因为他们现在跟荷兰人密切的关系。

    这艘船是从巴达维亚,趁着夏季风最后的余力,以最快的速度航行到广州。

    英国人办事的速度快的让陈鸣吃惊。接到消息,立刻就让水师抽调基干军官和精锐,组建第二批实习生,人数也是一百人。

    朱濆就是其中之一。

    他老子朱志伟已经是江南贸易公司的老总了。朱志伟没有选择进军队的后勤部,也没有选择在上海港任职,而是下海为商,拿着陈继功当初留下的家底,再由陈鸣拨款十万块银元,做起了造船、运输和对外贸易的买卖来。

    陈鸣对于他的要求是,下半年沟通朝鲜、日本,明年沟通琉球和东南亚,五年里把海运路线联系到印度去,十年内要连通欧洲。

    在朱志伟面临的三个选择项中,最后这一个显然是最困难的,而且官职也最低,仅仅是正五品,江南贸易公司是挂在工商署新成立的外贸厅下面的,朱志伟的顶头上司才是正四品。但他偏偏选择了这个。

    朱濆的二弟朱渥则进入了文政大学,现在是要走正儿八经的政途了。

    所以朱濆比朱渥更像朱志伟的儿子,父子俩人骨子里都有股不安分,冒险精神,都热爱、向往着大海。(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改变世界,改变海洋

    广东战局真正可以依靠的人物还是甘国宝,此人年已六旬,福建人,能文能武,是一个真正的儒将。不但武艺超群,文采书画俱佳。据说是小时候甘国宝十三岁即读完四书五经,十四岁起参加了文童县试,名屡列全县第一。邻村恶少因嫉妒而时常欺侮他,甘国宝愤而投拜武举人林殿魁门下学习武艺。由于他天生禀赋,又能勤学苦练,武艺很快精进。但这‘据传’是不是真的,暗营都没能核实。

    别看北京城正因为吴必达、黄仕简的投降而升起一股对汉人的‘不信任风潮’,可在广东,满清三大巨头,巴延三也好,增海也好,良卿也好,都对提督甘国宝信任有加,依之为长城。

    与复汉军水师的目标惟一不同,广东的清军水师所要面对的情形是复杂的多了。

    首先,甘国宝没有必胜之把握。他不敢轻易地与复汉军水师决战,但他却又必须与复汉军水师一决胜负。这一点乃是困扰甘国宝的最大负担,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因为广东水师绝对不能被封锁在珠江口内。不然整个两广海域就都成为了复汉军的走廊,其军可以随意在漫长的海岸线上任意哪个地方登陆上岸,再对内陆城市展开进攻。

    其次,甘国宝聚集了广东水师主力,碣石镇、南澳镇【缺】、琼州镇、北海镇、高州镇,人多船多,用来与东南水师对峙也不是说不过去。可复汉军方面除了一支规模庞大的东南水师以外,还有郑家统带的南洋水师呢。

    甘国宝把琼州、北海和高州的水师抽调出来,与复汉军水师进行对峙。可另一头的郑家船队如果趁机去打琼州、北海和高州三地呢?那里是广东省的最西部,打海南经雷州向北,复汉军如果占据了那三州府,就可以再攻肇庆,切断广东广西的联系,而且老巢不保的三镇官兵的军心还能依旧稳如磐石吗?

    清军水师明明处在劣势,局势却逼的甘国宝不得不急打这一场仗。

    他把战场设在了惠州一带海域,也就是后世香港的东部海域,存的算盘是:“一旦战局不利,水师就一分为二,一部分向西撤入琼州、雷州一带,另一部分退守珠江口。”

    甘国宝一点都不对巴延三三人隐瞒,说的净是大实话,绝对真诚,却显得有些无有信心。对于这一战,甘国宝的答复是:“虽无必胜之把握,但有成仁之决心。”

    巴延三的脸拉的很长,很不高兴,增海倒不觉得有多么的丧气,反而安慰甘国宝道:“三尺之孤,尚有一搏,何况众志成城?”怯懦者,往往在黑云压城面前魂飞魄丧,哀叹命运乖蹇;强者,唯有强者,才能在乱云飞度中,依然从容不迫,以无畏的勇气,在危机中开拓出机遇的曙光。

    在巴延三和良卿面前,增海就是一个强者。

    “皇恩浩荡,国宝由白衣小民累升至一省提督,自当肝脑涂地,万死而不辞。段秀林、吴必达及黄仕简之辈,苟活残存于世,老夫羞与之为伍。”

    “只愿皇上能振作精神,重整河山,再兴我大清盛世。国宝虽死无憾。”

    临走之前,甘国宝对于送行的增海如此说道。听得增海眼泪都流出来了。“忠臣啊,大大的忠臣。”

    江南完了,南昌都已经被复汉军打下来了,现在轮到两广了。整个南国很难再有什么起色了。大清日后会如何,会走向‘何方’,真就要看北京城的皇帝能不能重振天下,重整山河了。

    炮声轰响,锣鼓唢呐震天,广东水师庞大的船队一点点向南,向着珠江口,向着零仃洋,向着外海驶去。增海看着消失在海天相接处的水师船队,眼眶一直都是湿漉漉的。

    甘国宝的目的地是大亚湾。后世新中国在那里建造了中国第一座大型商用核电站。

    而早在200多年前的清朝,这里就已经是军事重地。大亚湾当中的大鹏澳,为水师驻地之一,不远处的三门岛更是明清时候的海上重要关口和军事要塞。

    广东水师用了三天时间抵到了那里,而甘国宝率军抵到大亚湾的三日后,一支远道而来的船队也抵达了大亚湾外海。那自然就是复汉军的东南水师了。

    东南水师在大海上的航程足足是清军的三倍,尤其是过了南澳岛,进入广东海域以后,六百里海路无有停歇。

    在复汉军水师抵到的当天下午,战斗就打响了。

    甘国宝不会犯当年郑明大将刘国轩的老错,给远道而来的敌人以喘息之机。虽然这一仗关系重大,尤其是首战,稍有有跌蹉,势必影响大局。

    但他还是大胆命令揭阳镇总兵魏文伟出战迎敌,南澳镇总兵何思和带兵呼应。

    时间已经进入九月份了,前后两千里海疆的舟船运输,都小一个月了,才强强将四万余步兵悉数集中到了厦门,外带大批的军需弹药。

    这个时候东南风已经减弱到微乎其微的地步,海上的东北季风逐渐强盛。而呼啸的海风衬托下的两方战船,船速迅猛,冲击剧烈。以中国战船的体积,即使摆好了阵型也容易被吹散。当初施琅打台湾的时候,就认为东北风烈,舰队攻坚,遇上迅猛的东北风,阵型就容易被吹散,到时候就成了人家的活靶子了。而南风平稳,即使攻坚受挫,也能够从容布置,稳健攻击。所以主张夏天的时候攻击台湾。

    现下的战事就如施琅所说,复汉军派去迎战的王海潮和郭南两部的战船阵列很快就被吹散,而想要调整已经很难。清军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两边索性就搅合到一块去,海战很快就进入了混战之中。

    此次复汉军方面出战的兵力全部是原张球船队所属。张球船队和福建水师虽然二合一了,但彼此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裂缝的。你压我轧,争抢战功,更是半点不会退让。只是复汉军军纪严明,让他们两边人不敢真正的相互拆台,只能在一个‘和平’的态势下‘激励竞争’。

    此次出战,本该是福建水师、张家船队各出一支,但张球仗着自己一把手的地位,否了东南水师前军统带戴廷栋的建议,副提督叶相德留在了后队督阵么,这前军里头,福建水师就没有可以抗衡张球的人了。

    尤其在张球马虎不论理的时候,他直接点了王海潮和郭南的将。

    当然戴廷栋也不觉得张球这是心怀好意,王海潮和郭南都不是安分守己之辈,尤其是后者。福建水师和张家船队可是老对手,对于张球船队内部的一些事情并非一问三不知。再说了,就两者合并的这一个多月里,郭南在公开场合就好几次搞得张球下不了台。当然,郭南也一样不鸟叶相德,即使当初叶相德好几次修理了郭南,郭南对叶相德也一样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对戴廷栋占据了水师五军中排第一的前军统带,更是满脸的不以为然了。

    霆船、梭船、赶缯船、鸟船、福船,大大小小,两边上百艘战船搅合在了一起。

    清军的战船数量多,复汉军的战船质量强。前者大船小船都有,后者尽是大中型主力战船。

    “轰轰轰……”

    海面上硝烟滚滚,双方距离拉的很近,不时就有战船中弹。

    王海潮穿着复汉军红色的军服屹立在甲板室前,据说鲁公殿下已经准备上书,要给水师军装改一个颜色。大海上一片红,太不吉利。而且新式军服听说相当的别具一格,是鲁公殿下亲自设计的。

    王海潮却觉得这红色的军装很是不错,他天生就喜欢红色。

    “准备好火箭弹!”

    王海潮乘坐的大号梭船已经完全杀入了清军阵列中,最近的清军战船距离它只有三四百米。如此短距离,用炮弹轰击或许还有不准,但要拿发射迅捷、简单的火箭弹来攻击,却绝对会大有效果。

    陈鸣搞出来的火箭弹是他根据印象中的黑尔火箭copy加改良=》倒腾出来的‘先进武器’,比这个时代印度的火箭和二十来年后英国人才发明的康格里夫火箭要先进的多。

    火箭尾部安装有倾斜的稳定螺旋板,火箭尾部缩小口径,这就让喷射出来的火药气体更疾,推进力更大,也使的火箭在飞行中自旋从而达到一定程度的弹道稳定,另外弹体内的火药布置进行分节——当然不是现代火箭那样燃料用尽后的自动分离,是在铁质的整体弹壳内,进行火药的分节燃烧,这样能让火箭的‘持久力’变得更强,但爆发力减弱——作者的想当然,专业人士别拍我——如此可已经减少弹壳内部的压力,火箭弹的弹壳可是铸铁的,壁厚很薄很薄,制造火箭弹的时候,光是为了试验壁厚的最佳值,就前后用了好几个月时间。

    这几个新设计让火箭离开了康格里夫时代那长长的导向杆,还大大提高了火箭的准确性和命中率。

    历史上的黑尔火箭可谓生不逢时,它出现的年代已经是火器进入快车道的时代了,就像米尼步枪一样,刚刚发明就成为了过时货。连英国人自己都很少装备黑尔火箭,也就是南北内战时候的老美掏钱买了黑尔火箭的专利,然后就是奥地利人。他们用黑尔火箭对付匈牙利和意大利战场上的起义者。后者武器装备低劣,让奥军的火箭部队取得了相当的战绩。但无论如何,19世纪下半叶,在以线膛炮和无烟火药为代表的火炮技术突飞猛进的历史背景下,近代火箭武器的落寞已经成为定局。

    可是黑尔火箭的出现时间如果提前七十年,来到眼下这个时候,这东西威力绝逼巨大!

    至于一开始时候陈鸣为什么不拿出这种武器来,那顾虑就跟飞雷炮一样,太耗火药,且这东西制造技术太简单,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只要清军能够搞到一两枚,他们防止出来的劣等货即使比不得原版射程远、威力大,也能够复汉军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复汉军真正牛逼的时候是陈鸣解决了自己火药难题之后,火箭弹着手制造的时候,也是陈鸣彻底不用为火药问题发愁的时候。并且部队下江南收拢了好一批能工巧匠,他们在火箭弹的铸壳工艺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汉中高品质的硝石,湖南、湖北乃至江南加速开发中的硝石矿,再加上台湾高品质的硫磺,甚至是直接打日本交易过来的硫磺,那个跟陈杰是老乡的唐飞鹏,被派去日本的唐飞鹏,能迅速的在长崎站稳脚跟,就托了日本硫磺的福。

    内外条件兼备的情况下,晨鸣才点亮了‘火箭弹’的科技树。

    王海潮船上有足足一百枚火箭弹。

    重的超过六十斤,最大号的更是达到了七十多斤,轻的也有二十斤。

    铁质的发射架几颗钉子一楔,固定下就行了。火箭弹这东西发射速度之快,完全可以超出这个时代的人的想象。一百枚火箭弹很多是不是?嗨起来,也就眨眨眼的事。王海潮手中可是有十个火箭弹发射架的!

    经试验,当射角为4-5度时,火箭弹的射程均为一里地左右;当射角为45度的时候,最远射程可以达到4里,普遍射程也不下三里地。在现下这个时代的热兵器中,威力、速度、精准和射程都相当可观。

    一股急速的白色尾气从发射管后头冒起,橘色的红光似乎夹在白气中,白气喷在甲板上,气体反升起来,王海潮脸上都跟烤火一样炙热。

    发射机的前方,一道黑色在一片白烟缭绕之中疾速穿过。

    抬眼望去,也就能看到半空中闪烁的尾焰。

    ——地球上,整个海洋战争史的进程在这一刻已经发生了变化。

    当陈鸣将火箭弹应用到海上的时候,他就为海战的模式增添了一个更残酷的地狱模式。想象一下,两艘面对面而行的风帆战舰,就跟陆地上的排枪击毙一般,彼此相互投射着火箭弹,再坚固的一级战列舰,又能支撑多久呢?

    当然,这一幕的前提是火箭技术被公开了。再者就是海战中两边的距离十分拉近。

    混乱的海战之中,硝烟弥漫的大海上,一艘清军战船的被命中并不引人瞩目,但当越来越多的清军战船被火箭弹命中,尤其是两艘清军的大赶缯船被连续命中的火箭弹打的瘫在海上,变成了两支大号的火炬,魏文伟和何思和再不知道形式不妙,他们就是绝对的笨蛋了。

    “轰轰轰……”

    王海潮的雷字一号战船也在短距离内挨了三发炮弹,涨满的风帆被划破了两个大大的口子,右舷的第三门大炮已经不见了,直接从炸出的口子那掉进了海中,整个炮位的炮组成员五死一重伤。另外两弹一发命中的船头,另一发打在了船舱。

    王海潮对这点小伤却不以为然,吆喝着舵手继续向清军战船靠去,“火龙弹,快,火龙弹,准备好……”火龙弹是火箭弹在复汉军中的正式称谓。王海潮现在激动的连战船上的大炮都顾不得照看了。

    火龙弹,火龙弹,这他么的太神奇了。

    “轰轰……”五枚火箭弹,两枚命中了对面的清军战船。

    何思和根本不知道这两枚‘炮弹’来自何方,他正在举着望远镜打量着前方一艘复汉军霆船射出的炮弹,他怎么看都感觉着这些炮弹的形体不对,不像是圆形的。倒是跟二踢脚或是窜天候很像。猛烈的爆炸让他的身体直接像被抛出的皮球一样撞到了船壁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此败非战之罪!

    【感谢‘无心之网’500币打赏】

    “轰……”的一声,铁弹穿破船体的声音随着响起。

    郭南感到自己脚下的战船在炮声中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脚下的座船与清军战船距离已经近到了三四百米,炮弹击中战船的几率大增。这一发就命中他座船的船首位置。

    船身上破开了一个大洞,炮弹打左面穿入,郭南就听到下面船舱中一连串的喀吧喀吧声音。而那船首左侧的烂了一个大窟窿,离远了看,还以为是船首外舷点的一个大大的船眼睛呢。

    座船的管带郭福海是郭南的堂弟,在中弹的巨声中当然也听到了木板破裂的声音。立刻对周边惊魂刚定的水兵大叫道:“快看船舱,快看船舱?”

    船首的上部位中弹,进水是不至于,但内部船舱如果破坏严重,就会大大影响船首结构的稳固和韧性,对战船的寿命、速度都有不小的影像。这场战斗之后这艘战船必须进行大修!

    “大人,只穿透了两层隔板,已经进行修补。”杂事的声音只隔了片刻就响起在郭福海的耳朵。郭福海、郭南紧张的神情立刻一松。损失不大,更没有震坏下层的龙骨,这样的创伤至少不耽搁眼下的战斗了。

    “轰轰轰……”连着四声炮响,随着郭福海、郭南两人感觉脚下一震。就见左船舷升起一团团青烟,透过青烟郭南的望远镜中正在快速行进的一艘清军霆船上火光接连闪了两闪!

    “击中了!?运气这么好?”郭南喜出望外,方才的四发炮弹全是炙热弹,四发炮弹就能来一个二连中?真妈祖娘娘保佑啊!

    郭南和郭福海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和无尽惊喜。

    “舵手注意!右摆舵,加速向西南方向前进!”左船舷的大炮已经射击了,拉斜方向,右船舷的大炮也能打了。郭福海大吼着,现在他说什么都是大吼着。

    这时又两发炮弹落在座船的周边。但除了给战船身上洗个澡之外,没有什么损伤。

    郭福海指挥座船风字一号船向着清军战船全力靠拢过去。他们船上也有火箭弹!

    三百米可能都不到距离,火箭弹一闪即逝。清军那艘霆船船尾楼又被命中了两发,甲板面给炸得一塌糊涂。

    何思和再度从甲板上爬起来,扫视了一眼甲板,心中不禁有些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刚才离开了船尾楼,并没有被直接击中,否则真就要跟船尾处的那几具残缺不全的水兵尸体一样了。

    刚被命中的清军战船立刻还以颜色。船舷的大炮连续发出怒吼。郭南还举着望远镜打量着何思和座船呢,看那船头挂起的旗号,这是一艘总兵座船啊。结果脚下猛地一震,身子踉踉跄跄,差点摔倒。赫然是他这艘座船再度中弹了,运气忒是不好了。“夭寿啊!“忙放下望远镜,结果肉眼直接看到自家座船的船尾附近也冒起了熊熊地火光,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浓烟升腾。

    炙热弹,清军打来的也是炙热弹。郭南人都傻了。

    海战上从来不是一对一的战斗。何思和的总兵座船已经拉远了距离,强烈的东北季风之下,战船也不能立刻掉头,转回来与之继续纠缠。

    郭南、郭福海只能另寻新的猎物,战船一阵时间里没有中弹,似乎刚刚的霉运已经过去了。而何思和的霉运却还远没有结束。但何思和不知道啊,其船两舷的大炮装填完毕,全神贯注的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战船上响起。火箭弹,还是火箭弹。

    一波四发,一波四发,短短的时间里四五百米外的一艘复汉军战船向他发射了足足四波共十六枚火箭弹。

    十六枚火箭弹只命中五发,可这五发火箭弹巨大的威力就让何思和懵逼了。

    他的身体再一次被威力巨大的冲击波给掀飞起来,整个人后仰着撞到了船壁上。

    不知道多了多久,何思和才从眩晕中回过神来,整个甲板已经一片狼藉。额头不住流血的他坐起身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如若被风暴摧残过一样的船面。

    舵手、炮手等等,全垃圾一样被扫到了墙角。惨叫,痛苦的呻吟,还有已经死去的水兵……

    何思和的亲兵队长在刚才的爆炸中胳膊被一块碎木片扫过,入肉不是很深,当何思和还没醒的时候,他就连滚带爬的靠过去,才恢复知觉的何思和还在眩晕状态中,都不知道自己的左腿也被什么划伤了,鲜血把裤子都染成了黑红色。

    “大人,大人……”

    整个战船都冒着浓浓的黑烟。“大人,陈逆的炮弹引燃了火药桶……”

    船舷露出了两个大豁口,船尾也像被巨兽啃了一口一样,浓浓黑烟从其上升腾,还隐隐有一片火焰缭绕。下层的船桨工纷纷钻到甲板上来,一些人已经在打水灭火。

    “快灭火。咱们撤,咱们撤……”何思和咬着牙,额头上流淌下的鲜血把他的视线都蒙上了一层血红。

    当太阳在西方的地平线上落下的时候,这场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的海战告以了段落。

    出击的清军水师的遭遇就像何思和的座船一样凄惨。他们不仅在战船的单体火力上吃了大亏,近距离的战斗中更被一发发的火箭弹打的欲死欲仙。

    一战过后,清军丢掉了大小战船二十五艘,官兵死伤两千余人,两位总兵悉数负伤。

    张球没有下令追击,因为双边交手的地方距离三门岛很近很近,距离大鹏澳也不是很远。复汉军如果继续追击,清军水师必会退缩三门岛,依靠岛上水营和炮台,那样一来复汉军反倒可能会吃亏。海战之中,风势至关重要,强烈的东北季风有好也有坏啊。

    停驻在大鹏澳的甘国宝对于战报大吃一惊,怎么会败得那么惨?

    大小二十五艘战船,官兵死伤两千人?这,这……

    一屁股坐回大椅上,甘国宝眼中全是愕然,全是难以置信。他从军三十七年,大半时间在海上打滚,不敢说自己将才堪比施靖海,但也自认为不俗。此次派兵出击,清军以逸待劳,胜面是相当大的。怎么就惨败如此呢?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自信心被猛烈的冲击了一下,摇摇欲坠。身子更一下子像被掏空了,旺盛的精气神和坚定地信念都做了浮云,乍然消散去。甘国宝嘴中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的干涩,宛如一个垂垂老朽。

    “禀军门,魏何两位镇台有报,陈逆用了一种新式武器。仿佛是放大了无数倍的二踢脚和窜天候,发射速度极快,准头也不错。能打一里地左右,威力比大号开花弹都大的多!”

    “此战官军之败,尽败在此武器之下。”两镇水师都被火箭弹给打惨了。

    甘国宝内心的失落猛地顿住了,人也僵住了,“放大了无数倍的二踢脚和窜天候???”

    他脑子里回想起自己印象中的二踢脚和窜天候,放大了无数倍是多少倍?威力比大号开花弹都要大的多?又是大多少?

    “那东西发射速度有多快?”

    “二位总兵报说,就跟放烟花一般。何总兵座船遭遇其重创,据何总兵言,只是眨眨眼的功夫,百五十丈外的陈逆战船就放出了四波这种火弹。整个船面都被扫荡了一通。”

    “何总兵头上有轻伤,五脏六腑略有震动,右腿被弹片划伤,小腿怕是有骨裂。”

    传信兵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甘国宝内心的自信和精气神却是恢复了一些,原来“此败非战之罪。”并不是自己真就废柴。而是复汉军搞出了新式武器,就像传闻中的飞雷炮一样,至今清军不也是寻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防备这东西么。

    现在复汉军那么了新武器,甘国宝就为战败找到了‘最大因素’。

    水师大营里响起了聚将鼓,甘国宝稳定了心神后,就要把手下军将都招来,好好议一议接下来的战事进程。

    败讯需要让军将们知道,陈逆的新式武器也要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这消息传开后会让全军上下士气猛地一挫。

    甘国宝略有些干涩的声音在大堂里落下,左右三位总兵官以及副将、参将十几员广东水师重要军将,每一个人都脸色阴沉如水。

    甘国宝话中的内容对他们冲击太大了。

    碣石镇和南澳镇,不仅没有打胜,反而是败了,还败得很惨很惨。两个总兵受伤,二十五艘战船被击毁和俘虏,官兵伤亡被俘两千人。复汉军搞出来的新式武器,竟是如此的厉害!?

    “现下东北风强盛,风迅船疾,官军若想不与之近战,就只能抢占上风位。”行伍出身的谈秀是北海镇总兵。

    他挑开了一个话头,也为接下来的谈论划定了一个圈圈——不与复汉军水师近战。

    高州、琼州两镇水师总兵谁也没对此有异议,碣石镇和南澳镇用血淋淋的教训为他们换来的信息,要是视而不见,那就是脑瓜被门给夹了。

    “不近战,只拉远了放炮。那这一仗可就有的缠了。”以这个时代海战大炮的命中率,距离拉开了七八百米甚至是更远,那估计炮声响上一天,也轰不沉两艘船。

    而最重要的是,清军水师频频抢占上风位,复汉军如果顺势堵住了大亚湾呢?他们还能顺利的回到大鹏澳吗?

    清军水师这里上下将官绞尽脑汁来想着应对之法,躲进三门岛水营的碣石镇和南澳镇水师更抓紧每一分钟修补战船,可复汉军这边气氛就轻松多了,张球、叶相德召开的军议简直如若开茶话会一样。

    今天下午参战的王海潮和郭南二人是大功臣,两人在会上对火箭弹赞不绝口,他们今日击沉的九艘清军战船,俘虏加主动投降的十六艘清军战船,火箭弹的功劳至少要占上七八成。

    对比炮弹有限的准确率和有限的数量、缓慢的速度,火箭弹不管是命中率还是火力密度上,都远超现有的舰炮。实战之中的火箭弹着实是一把要人命的利刃。(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陈鸣的小心眼

    【感谢‘正太邹勇’500比打赏】

    大亚湾上硝烟燃起的时候,陈鸣人也离开了厦门。他以陈永生为前线总指挥,带兵南下潮州,准备打汕头登陆,然后向北,拿下潮州府城。

    陈鸣自己停留在南澳岛。

    只不过潮州的局势就在他和陈永生带兵走海路南下,抵到南澳岛的这短短两天里,就有了让人错愕的变化。潮州的天地会起义了。当地的天地会首领陈锦胜、李杞组织了数百骨干,一夜拿下了守备空虚的潮阳县城,然后举着复汉军的旗号向汕头进军。

    兵力很快就扩张到了三千余人。

    汕头这时候还不是一个县,守备的清军民勇拢共只有千把人,为首的侯艾泉是当地的富户,见势不妙索性自己也反了,带人反戈一击拿下了澄海,押了澄海知县,举旗一招,一夜之间又聚拢了上千人,然后分兵两路,一路在鮀浦司【现在的金平区】抵挡潮阳来的陈锦胜、李杞,另一路在澄海县城,守备潮州可能发起的进攻。

    这消息被火速送到陈鸣的手中。

    然后陈鸣很不高兴。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陈锦胜、李杞这俩人此刻起兵纯粹是‘投机取巧’,这种举动让他感觉着恶心。连着候艾泉,他也不耐烦了。

    陈李俩人手下的骨干力量,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帮会力量,潮汕会党么,老传统了。放到原时空的清末,他们就是标准的会党力量;而侯艾泉出身当地富户,观其前后的作为,完全在乡绅范畴之中。

    “殿下。潮州之事怕才知是一个开头。”熊炳章现在越来越像陈鸣的大管家了。说话的声音和份量在陈鸣跟前也越来越重。

    刘武很不恋权的将原本在自己手中握着的大把权力让给了熊炳章,在汪辉祖人在鲁山,留守大都督府的情况下,熊炳章于陈鸣行辕的地位就越来越突出。

    “你怀疑广东地方还有人起事?”

    “殿下,广东自来便是会党繁多之地。天地会在此力量之强,分股之众多,不在福建之下。”熊炳章看过暗营送来的一些密报,对于广东的天地会他印象是很不好的。跟福建的天地会相比,广东的天地会更注重于敛财,更似帮派,而不是反清。

    眼下的陈锦胜、李杞之辈的起事,就是那投机取巧的勾当。

    “如今潮州风起,陈锦胜、李杞之辈再是不如意,殿下也要封赏一二,给他们一个一官半职,立为榜样。此势已不可阻挡。臣以为,殿下应当让暗营迅速起事。”

    暗营在广东的经营一开始只是天地会,可当复汉军二下江南,势如破竹的拿下江浙的时候,广东本省很多的地方乡绅也上了暗营的船。现在就是暗营发力的时候,也甭管海上的捷报什么时候传来了,先下手为强。不然整个广东会党都来学陈李,然后舔着脸来向陈鸣要钱要管要封赏,不仅要给复汉军增添很多的压力,更会让地方陷入混乱。

    前者就很让熊炳章厌恶,后者更有碍复汉军的大计。

    将来攻略西南,广东的钱粮可是复汉军的军资来源!陈鸣如何能容忍广东混乱了?

    复汉军现在自己都不怎么清洗地方,杀士绅乡绅了,怎么能容忍会党趁机大发横财?

    陈鸣也没去矫正熊炳章的看法。这个时候的广东天地会与福建天地会确实差很多。虽然原时空中,他们在天平天国起事之后也闹出了轰轰烈烈的洪兵大起义来,一度聚兵二十万围攻广州,但此一时彼一时。

    陈鸣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从熊炳章所言,下了密令给广东暗营。他原本是要等着水师捷报传来,再命令暗营策动地方,配合着复汉军尽量围歼广东清军的,现在却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了。

    “殿下以为,要封陈李一系人什么官?”刘武一旁问道。

    “不够格的都给钱遣散,够格的全部收入军中,编入后勤部队。陈锦胜、李杞给他们一个营官。”陈鸣很被这俩人恶心了一把。潮州本就是复汉军的囊中之物,现在却让陈鸣有种吃人吐出来的那啥的感觉。但这个瘪,他却又不得不吃下。

    所以陈李俩人也别想好过。再说了,这俩人手下的骨干全是会党,用另一个意思来说,他们全是黑涩会,放回地方了也是祸害。就全拉进军队里,狠狠地操练操练。

    倒是那个侯艾泉,乡绅出身,自己还是一个秀才,祖上也有当官的,虽然最大才是从五品,这都能算是士绅了。侯家在澄海不算是大户,但宗族势力不弱。如果是平常时候保不准能混一个本地知县的位置。

    “让他到潮阳当知县去,不然就到潮州做佐官。那个被侯艾泉圈起来的知县呢?”

    “官声如何?”

    “还可以?那就好。问他愿不愿意投降,愿意的话就让他继续留在澄海。”

    一旁带着的陈继卿眉头挑了挑,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出类拔萃,已经早早的让他这个当堂兄的难以望其项背的堂弟,绝不会给陈李这等人好果子吃的。

    陈铭的性情并不太具有攻击性,但他有点‘睚眦必报’。复汉军中基本上能做到有错就罚,有功就赏,很多事情、功过他都记得很清明。所以恶心人的陈李人等绝对不会好了,连侯艾泉也受到了牵累。别看陈鸣递给侯艾泉的果子看着很漂亮,吃起来味道如何就只有他自己受了。那被侯艾泉关起来的澄海知县现在还坐在澄海县衙,侯家的日子会好过么?

    “福建天地会是雪中送炭,这群人连锦上添花都不是!”对于广东大局,潮州天地会的起义完全没有半点好的影响,还带起了挺恶劣的后患。

    复汉军登陆汕头后,次日进入澄海,后日杀奔潮州,守卫潮州城的清军民勇只是稍作抵抗,就弃械投降,钱库、粮食、火药等物质都保存完好,而潮州的知府、同知、通判三大员,则乘船经韩江向大浦逃去。

    前军留下来一个加强营【增加一个臼炮队】,配合着候艾泉部防守潮州城,复汉军的主要兵力屯驻在汕头,后勤部队加随军民丁一万余人从下船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忙活起来。

    复汉军以超出市面一成的价格,在周边地区‘强制’购买了四百多头水牛,驴马骡等大型牲畜七百余头,外加上潮州等处缴获的畜力,整个汕头港一时间都为之臭气熏天。

    ……

    清晨,太阳刚刚把万道金光洒下,广州新安城外。

    洋面上一道道帆影遮蔽了大海,就在清军水师与复汉军东南水师决战大亚湾的时候,郑家兄弟也带着自己的船队杀到了广州外海面,然后径直闯入了守备空虚的珠江口,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新安县城。

    作为郑家兄弟的大本营,郑连昌、郑连福对于新安不要太熟悉了。

    大军直接杀到新安城外的海港,二十来艘主力炮船,上百门大炮对准港口一阵猛轰,守备港口的一营清兵分崩离析,四散奔逃。而这个时候新安县里的三江协副将苏拜才刚刚敲响聚兵鼓。

    老姓瓜尔佳氏的苏拜已经是广州土生的第三代旗人了,他祖上在康麻子三十年迁居广州,也只比第一任广州将军晚了十年。

    八十年过去了,苏拜这一架已经在广州生根发芽,他这半辈子连广东省都没有出过,连北京城都没有去过,他的肚子大的像怀孕六七个月的妇人,身子虚的走不得百步就大汗淋漓,他骑不得健马,也开不了硬弓,更没有半点战功。但凭着自己满人的身份,他还是在跳出旗兵的范畴之后,十年里就坐上了三江协副将让无数人垂涎欲滴的位置。

    这个衙门口的石狮子都冒着油水。

    “快点,再快点,小伙子们!”

    新安对面的澳门,沙丹耶和几位葡萄牙炮兵军官不断在炮台上检查着准备工作,一边大声的吆喝着给士兵鼓着劲。一群黑奴半裸着胸膛,将一箱箱的炮弹从后方转运到阵地。

    郑家船队突然窜入珠江口,这是葡萄牙人也没有想到的事情,虽然他们知道这支中国海盗已经成为了复汉军的部队,可澳门上上下下的欧洲人还是很担忧郑家船队会突然对他们发起进攻。

    郑家船队是大半南洋海盗的聚集体,是往日欧洲商人们最痛恨的存在。现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冲进了珠江口,澳门不提高防备才是怪事。

    自从复汉军调集部队的消息传到广州,大批的欧洲人就从广州城外撤入到了澳门。一艘艘西洋帆船也从黄埔驶入了澳门停泊。现在连这些帆船也都在做着准备……

    葡萄牙人大大小小炮台上一半的火炮卖给了满清,要不是暗营重重警告了他们一下,这些葡萄牙人怕是会把炮台卖个七七八八,而不是现在还有一半。这算是葡萄牙人对复汉军的报复!

    攻夺了码头的郑家船队先是大批的放下水手,然后是一门门的中小型火炮。自认为占尽优势的郑家兄弟,连构造炮兵阵地时都马马虎虎,不要说用藤筐、沙包去修筑炮兵阵地的外围防护,连瞭望、侦查用的高楼,都更像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吊斗。

    炮口一点点开始抬起,折射起一抹抹冰冷的寒芒。

    太阳从南洋水师陆营阵地的右后方升起,早晨洁净的空气让人呼吸顺畅,金色的阳光将斜晖和大炮的黑影投射在地面上。远方的小树林,宛如一块雕刻的绿宝石,在地平线上可以看见错落有致的黑色树巅。

    新会的官道沿着海边一直向西北方向延伸,远处还可以看到一个小村庄。

    新会南关,一片人荒马乱,大群的百姓拖家带口的逃离而去。当苏拜好不容易集结了部队,南关——从城门外一直延伸到海边码头——成千上万的百姓已经逃散一空了。

    如今新安南关已被南洋水师陆营的人占了七七八八。毕竟清军要守的是广州,而不是新安。苏拜在这里也只是做个样子,连防御阵地和炮台就没修筑和筹备,现在郑家兄弟突然带兵打到,一时半会儿的苏拜也变不出完整的防御体系来。

    清晨的零仃洋弥漫着晨雾,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晨雾在融化,消散,在明亮的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透明起来,雾中一切可以看见的景物都慢慢显示出清晰的轮廓。

    枪炮的硝烟和雾混在一起,在烟雾里,到处闪烁着清晨的亮光——时而在水面上,时而在岸上,时而在新安城内,时而又在城外。

    透过烟雾可以看见新安县黑色的城墙,上面的士兵、火枪和大炮。

    所有这一切都仿佛在浮动,在雾中飘着。这一带整个空间都弥漫着烟和雾。特别是战线的右翼位置,从新安县城杀出来的清兵正在对着南洋水师陆营的侧翼展开进攻。

    在树林、田野、洼地、高地,无中生有似的不断升腾起团团浓烟,有时单个出现,有时成群出现;双方投掷的手榴弹响爆个不停。

    尖锐的铜哨声中,高昂的呐喊声中,两边军队仿佛回到了一百二十年前,满汉大军在新安再一次掀起了厮杀。只是比起复汉军的战斗,这里的碰撞只有激烈,没有惨烈。

    南洋水师陆营的战斗力很烂。对比活跃在山东沿海的复汉军陆战营,南洋水师陆营的人数虽多,却真的是一群彻头彻尾的乌合之众。不要说排枪击毙,他们就连一个完整净洁的列队都做不好。可是苏拜手下的三江协一样烂啊,两边在新安城下才于是进入‘棋逢对手’的焦灼状态。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南洋水师陆勇涌上,越来越多的大炮上岸,郑家船队还是一点点占据了上风。

    硝烟膨胀而开,爆炸声在新安城里城外不停的响起。炮火时而引起大火,但火势往往还没蔓延开来,就被早有准备的双方扑灭。

    新会码头的妈祖庙,这是一处结实的石质建筑。郑连福和手下一帮首领站在一张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前,指指点点。这是一张很详尽很详尽的新安地图,清军的火药、粮食、各类物资储备和营地所在,悉数被标注了起来。

    但是南洋水师的操炮水准太差太差。那么详尽的地图,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而海上的郑连昌,此时一脸的羞愧。他都不好意思看手边的联络员了。

    从海上看新安战局,那是很简单清晰的。

    南洋水师陆营的火力完全占优,几十门大炮对着新安南门狂轰猛打,不仅打烂了城门楼,更把城头的女墙都几乎扫光。如果换成是复汉军,趁着火力,举着长梯爬上城头,这一战就有了。当他们站到城头的时候,清军如很能把他们再扫下来?

    可是南洋水师的陆营呢?他们的冲锋不仅速度慢,且还要身后的大炮全部停火了,这才敢一拥而上。而且三次冲上城头,三次被城内的清兵杀下来,联络员自己都也是醉了。

    当然,南洋水师陆营最终还是占据了新安县城。

    因为他们的实力和士气都比三江协清军陆勇要多的多。

    联络员没有下船,他只是写了一封信,他身边的随从下去了两个。当天晚上陈鸣在汕头就收到了飞鸽传书,新安被拿下的消息并不让他惊奇。让陈鸣惊奇的是暗营联络员在信中对南洋水师陆战能力的大加变低……

    “真的就这么弱吗?”暗营对南洋水师陆战能力的评估是还不如普通绿营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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