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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汉风雄烈     我要当球长txt下载     我要当球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七章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轰——”

    一枚70斤的大号火箭弹打落在甘国宝的座船甲板上。剧烈的爆炎仿佛是船体上盛开的一朵耀眼的橘色火花。强大的冲击波横扫了整个甲板,炮手、水兵被吹成了般地乱滚的葫芦,连一门门大炮都被掀外。

    中军副将李慧被气浪直接卷起撞到了舱壁上,脑袋轰的一声,眼前一黑就再也没了意思。

    甘国宝的右臂被火箭弹的碎片打中,鲜血汩汩流出,骨头更似乎断了。稍微一动都是剧烈至极的疼痛,他额头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擦开了个口子,有小儿巴掌那么长,鲜血满面。此外这次爆炸还引燃了二桅杆上的副帆,刹那里整个提督座船都被火焰包裹了。中弹的船首位置更燃起了熊熊火焰。

    “灭火,快灭火。小心火药桶……”头顶的硬帆在哗啦啦的燃着火,地下可有好几桶裂开的火药的,清醒过来的甘国宝肝胆俱裂,生怕稍微迟上一秒钟,头顶就有明火落下来,引燃了那些要命的东西!

    他大吼的指挥水兵去抢火药桶,“泼水,泼水……”这个时候最安全的就是把火药打湿。那些火药桶被先前的冲击波扫中,多有火药洒落甲板。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甘国宝大呼水兵救火,副帆上的火焰就已经点燃了主帆。战船的速度再以肉眼可见样的速度降低着,不停地降低着。而降低了速度后的提督座船更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复汉军水师来宰割。

    轰轰轰……

    连连的火箭弹落到了速度锐减的提督座船上,短短几分钟里,就有六发大小火箭弹命中,甘国宝座船的的甲板和侧舷上各开了一个大口子和一个大弹坑。同时船尾楼也在一次剧烈的爆炸中消失了大半。

    “军门,军门……”

    李慧醒来后就立刻叫人放下小船,然后高叫着甘国宝,这艘座船要完了,甘国宝不能再在这里呆了,必须转移。

    “你走吧。”这时甘国宝却打开了李慧的手。他累了,真的是累了。

    这场战斗从昨天打到现在,甘国宝已经筋疲力尽,同时广东水师的败像也显露无疑,何思和已经降下了船帆,打出了白旗。甘国宝对之破口大骂。可有什么用呢?

    李慧并不知道,在座船连续中弹之前,一直都在全力指挥清军战船与复汉军周转的甘国宝甘提督,他本人的内心中已经对这场海战丧失了追求胜利的信心。

    这一仗败了!

    他败了。甘国宝只是困兽犹斗,临死一搏,如此而已。“火弹,火弹……”没理会李慧错愕的神色,甘国宝只看着对面继续向座船射来的火箭弹。

    复汉军没有胜在人多势众,也没有胜在火力优势,而只是赢在了火箭弹上。

    那东西对清军战船的压制和打击太大,太大了。李慧泪流满面:“军门……”

    “走吧,都走吧。别在这儿陪着老头子送死了。”甘国宝摆手摇头。两股浑浊的泪水也从他的老眼中流出,广东水师败了,广州危矣,广东危矣。

    叶相德望着前方魏文伟座船升起的白旗,无声的笑了笑。清军水师五个总兵投降了三个。另外两个和他们的提督大人一起沉入了凉凉的海水之中。

    “完胜。这一战他们是完胜!”

    “爹,我觉得今后水师都不用再造赶缯船、鸟船这些笨重的大船了。霆船、梭船也不用造。鲁公殿下不是说洋人的小帆船跑的最快么,儿子以为咱们今后就应该造些跑得快的小帆船。都不用配多少大炮。只用火龙弹,洋人那些大帆船配炮再多,斗上了,他们也是一个死!”

    两天不到的时间,亲眼目睹了火龙弹的威力后,叶廷洋已经彻底成为了火龙弹的拥趸。在他眼中,火龙弹就是无敌!

    “休得乱言。这等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小右校尉能说建言的?”

    叶相德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先前选第二批‘种子’的时候,叶相德虽然不认为西式帆船就真的有多么的牛,但那些人明显会是鲁公的嫡系,他好言相劝,让叶廷洋去报名,叶廷洋百般不愿意,言辞里对西式帆船一百个瞧不上眼。但昨个打了一天之后,晚上却突然对洋人帆船的速度升起了兴趣,现在看,他就要异想天开了!

    “岂不闻殿下言,火龙弹潜力已尽,而火炮的潜力无穷。现在还只能远近与火龙弹相当,未来却必会远超火龙弹。”

    “那马尾炮台安放的二十斤大炮你又不是没见过?远可及八里余外。将来还有打的更远,射速更快,威力更大的火炮,它们都能搬上战船。火龙弹固然有许多优点,但也远不能替代火炮。”洋人的大帆船据说最大的能装载上百门大炮,叶相德没见过实物,不知道真假。可要是真的有上百门炮,一面就是五十门炮,轰出去,命中在滴,三四百米的距离上也能打碎了他儿子口中的小船。

    叶廷洋默不做声,他不敢大声的跟自己老爹较真,但心理面却一点也不服气。

    “再厉害的火炮你打不中不是净白瞎?要是能有几十艘速度奇快的小艇,以游骑对步阵的游射法子,乱其军心,疲其精神,废其体力,最后以众吃少,一点点分而食之。只要火龙弹充足,再多的战船也待宰猪羊……”

    人只要一生起念头,就总会把自己放到有力的位置上去想。叶家父子俩的想法……,事物相似,结论却大相径庭。

    日后在中国海军史上留下自己深深一笔印记的叶廷洋,现在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叶廷洋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揣测给未来的中国海军带来多么巨大的影响,他的父亲叶相德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前途远比自己光明。

    因为谁也不知道未来!

    即使是陈鸣,当然插手欧洲的时候,他也不能确定拿破仑这个小个子巨人是不是还能如原时空一样,在西历18、19世纪之交留下自己无匹的光辉。

    ……

    太阳终于落山了,天空由血红色转向无边的黑暗。

    绝大部分清军战船上的大火都已经被扑灭,所剩不多的几堆火光——为什么用堆呢?那是因为他们的船体已经只剩一个火堆还漂浮在海面上了。

    就比如谈秀的总兵座船,它的船体就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完全没有修复的价值,在撤走所有的水兵和搬走所有可以被搬走的物质之后,一把火在破烂的船舱里燃起。到现在还是这片海域里最明亮的一支火炬。

    甘国宝与船共沉,虽然是敌对方,但张球、叶相德也要说一声:求仁得仁了。

    广东海域的这一战,东南水师与清军的广东水师打大亚湾,打到了惠来海面,而惠来县就是潮州府临海最西南的一个县。可以说他们从惠州海岸都打到潮州海面来了。

    前后复汉军一共战损了七艘主力战船,人员损伤不足一千人。对比辉煌的战绩,这点伤亡简直不值一提。

    可张球也好,叶相德也罢,却都内心十分复杂。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场大捷的主角是火龙弹而不是他们。

    看着重归平静的大海,张球脸上的神情冷硬冷硬。火龙弹这种威力奇大的武器,复汉军之前竟然一直藏着掖着,一丝儿风声都没有向外露出去。藏得可真深!

    如果当初自己一念想错,那是不是广东水师的厄运也会落到张家人的头上呢?

    张球不能不这样想。陈鸣用聋哑人来操作火龙弹的铸造,连弹壳铸造都有学习了铸造手艺的聋哑人来完成,外界人等真心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听到。如今一经使出,那就是大杀四方!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海战的消息会飞快的传到清军手中。后者船队中的小船有不少见势不妙就扯帆远扬,这场大战里的消息不会被‘大海’保密的。

    在这场倾力一搏的海战中,复汉军东南水师主力共击沉清军大小战船愈五十艘,俘虏各类战船近百艘,救起和俘获战俘共四千余人。而尸沉大海的清军士兵至少有三千人。

    不管是看结果,还是看进程,东南水师无疑都是赢大发了。

    汕头港附近一处宅院的大堂里,熊炳章和刘武两个大忙人此刻都坐在里面埋首书案。手边书案上摞的文书已经堆了好大一撂了,但俩人这么忙,办公的时候似乎总分心,是不是的抬头看一看门口。

    茶碗里的水是加了一道又一道,叶子都泡得发白了,他俩谁也没介意。

    这个宅院就是陈鸣的落脚地。他现在在里头的书房里,至于干什么的,刘武、熊炳章虽然没去看,却也知道,一定是各地政府的组建工作。

    但陈鸣也老是分心,并不比熊炳章和刘武好到哪里去了。东南水师自昨天清晨与清军水师再战,战场从大亚湾一带燃起,一路向大海深处延伸,到现在还没有传回消息。也幸亏这两日没见到台风袭来,否则陈鸣的‘玻璃心’非碎了不可。

    每次窗前响起脚步声,外屋的刘武、熊炳章,里屋的陈鸣总是会同时抬起头,不过等来的却都是各地送来等待批示的呈文,对于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依旧杳无音信。

    又是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熊炳章手里茶碗都是一颤,跟刘武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又一次看向了门口。

    不过一路跑来的高彦明可没有他们这样的故作矜持,人还没到,就已是大声喊了出来:“大胜,水师大胜。东南水师全歼清广东水师,俘其战船百艘,兵丁四千余。”

    刘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一手抢过高彦明手里的消息,飞快地看了起来。消息是从惠来飞鸽传到的,果然是全胜广东水师。刘武已经情不自禁的放声大笑起来,口中连道‘好’字。

    熊炳章这时走到刘武身后,看了信报上短短百十字的内容后,原来沉凝拨云见日。整个人骨头都轻了三分。对着起身走到外屋的陈鸣抱拳一躬身:“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广东大局已定,再无反复之忧。”(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倒塌的帝国……

    海战大捷的消息被复汉军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四方。

    福州城里,吴必达的表情有些复杂,又甚是不解。只看双方战力,大海上的这一战,东南水师看似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双方的实力对比绝对不像最终战果反应出的那般悬殊。吴必达都不知道甘国宝是怎么打这一仗的了。

    甚至于,若不是甘国宝与船同沉了,他都要怀疑甘国宝是复汉军的内应了。

    复汉军东南水师的实力吴必达当然是清楚的,广东水师的力量他也明了的很,若把他放到甘国宝的位置上,就是闭着眼打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惨败的结局啊?难道是甘国宝自己昏了头,出了昏招了?还是像九十年前的澎湖海战那样,风向陡转,老天庇佑陈汉?

    当年的施琅就靠着海上风向陡变,一举反败为胜,以微小之极的损失完败郑军,歼灭了郑军两万主力,难道这场海战也是如此?只是老天爷庇护的不再是大青果,而是陈汉了?

    吴必达内心如此想着,心头竟然对陈汉生起了一股‘敬意’。再想想陈汉的发家史,短短三四年就搞得盛世繁华的大青果惨淡如此,都丢了南国的半壁江山,要一蹶不振了。说不准的,陈汉真就是有天意庇护。不然鲁山陈氏这个默默无名的地方小族怎么陡然崛起若斯?陈鸣这个年纪刚刚双十的小青年,一天弓马都没练过,兵书都没读过的皂户之子,小豪强小地主家的儿子,怎么就纵横沙场无有一败?前后覆灭了大清几十万兵马?

    难道真的是天生将种奇才,还是自有天授?

    吴必达这般想着,回过头来却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这样想,这是对大青果的不忠啊,心慌意乱的竟是心跳不止。

    但是无论如何,广东水师战力全灭已经成了事实。这一仗复汉军的东南水师得了完胜,那复汉军上上下下的信心更不知道会膨胀到什么地步呢,拿下两广肯定是不必说的。将来足迹也绝不会只限足于东南。

    “朝廷有难喽。”吴必达感慨不已。大青果啊,三五年前还盛世繁华,烈火烹油的大青果。

    水师上绝对占优的复汉军,今后会让大青果打苏北到辽南的千里海疆变得无一日安宁,处处是烽烟,处处是战场。

    吴家的命运已经绑在了复汉军这条大船上。木已成舟,吴必达性格再迂,也不愿看到复汉军翻船的。他现在只是在脑子里‘想象’,因为他现在说什么,想什么都是假的,因为他已经‘中风’了。

    整个福州城,政府官员士农工商千千百百,如吴必达这样想的,绝对不乏其人。

    这场大捷的消息就很快传遍了整个江南,各地的报纸纷纷把大亚湾海战复汉军完胜的消息刊登出来,高兴得不知道多少人把桌子椅子拍得震天响。

    复汉军拿下了江南以后,漕粮没有了,对外港口开埠了。整个江南虽然被战争搞得萧条不已,实际上农民也好,商人也好,都已经看到了光明的出路。

    作为中国经济最繁荣的地方,江南商贾的力量绝对不弱的。之前是因为‘传统因素’存在,商人的地位实实在在的被士绅压过一头,可现在商人有了工商署在背后撑腰,纵然只是刚刚小荷才露尖尖角,爆发出一点点力量,就让复汉军在江南的统治顺滑了很多。

    尤其是上海、宁波的茶馆、酒楼,那是天天坐的爆满。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富商大贾,手中拿着一张张报纸,高谈阔论,让那些开店的老板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

    当然,陈鸣不是银子,复汉军不是金子,他们的好不是谁都喜欢的。

    北京城里的八旗子弟们,就尤其的痛恨。复汉军的每一次大胜就意味着清军的一次大败。而且让满北京的百万八旗感到‘深恶痛绝’的是,因为复汉军的‘倒腾’,大青果终于没钱全额发放八旗们的铁杆庄稼了。不仅如此,还要回迁八旗到关外老家,去开荒种地,去从土地里刨食。养尊处优已经百十年的八旗子弟们,如何想再拿起锄头?

    “操他娘的,这陈贼又走了****运。呸!”这么说话都还算是客气的。

    而紫禁城里,当吴书来把复汉军水师大胜的消息报上来的时候,乾隆皇帝神情似乎很平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他那忍不住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此时心中的恐惧。

    乾隆皇帝的寝宫墙上挂着一张大大的大地图,是整个大青果的地舆图。乾隆死死地看着地图上广东的位置。现在复汉军已经要对广州发起进攻了吧。

    而消灭了广东水师的复汉军舰队,若是开到山东,开到天津……

    乾隆只是这么一想,浑身就寒的彻骨!“加快速度,东北必须加快速度。”乾隆需要更多地钱,更多地粮食。

    他的帝国正在倒塌!

    ……

    鲁山。

    天色已经黑了,陈惠在椅子上整整坐了两个多小时。自从处理完公务后,他就坐到了这里。当然陈惠不会是一直动也不动,只是脸色沉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窒息的迫压感!

    两天前,飞鸽来报,东南水师与清军的广东水师二次交火,两支规模庞大的船队越打距离岸边越远,然后就再没有海战的消息传来。这叫陈惠心里如何放得下?所以这两日,尤其是今日,整个汉王宫都是寂静的。来来往往的官员、婢女都像是怕惊动了陈惠,惹来他无限的怒火一样,说话的声音放小,迈出的脚步变轻!

    直到王府中响起一阵高昂的欢呼声,整个汉王宫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谁都知道陈惠为什么变成这样,而当他的欢笑响起,当他身边的侍卫、侍从的欢呼传出来,无疑就表示着广东海战的胜利,至少不是吃亏。

    “传告四方,我军海战大捷,鞑虏的广东水师已被我军尽数歼灭,海战大捷!”

    陈惠手里拿着一张短短的小纸条,一脸的喜气洋洋,浑身上下都带着三分清爽。憋在心口两天的一股气释放了出来,看到了捷报,真就比吃了人生果还要浑身舒坦,八万四千个毛孔都透着舒服和清凉。

    ……

    湖南省城,长沙。喜报的消息也传到这里。

    作为原先的湖南省城,虽然湖南依旧没有设立巡抚等省级官员,可长沙的地位半点也没受到衡阳与岳阳的冲击。

    所以陈广乾作为长沙知府的地位是不需多说的,这位投效陈汉时间不长,却被鲁公殿下瞧上了眼的知府大人,一直是众人心目中‘湖南巡抚’的最有力竞争者之一。

    只是这位相传中是贩糖的小商贩出身的知府大人,做起官来有条不紊,得心应手,连还把《长沙日报》紧紧地攥在手中,做官之余,《长沙日报》也搞得红红火火。就销量而言,只长沙一地中,已经追平省报《湘报》了。实在不想是一个贩糖的商贩。

    而且这位知府大人还挺推崇郑板桥,自己书房中挂着“难得糊涂”四个大字,还有一把纸扇,扇面上亲提了: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八个字。他坐上长沙知府的位置后,连续的招来官员在书房见面,很快这十二个字就传了出去,立刻安定了下属的人心。但‘难得糊涂’却又不是真的糊涂,抓大放小,着重放轻,以自己的‘言行举止’,赢得了衙门上下官员官吏们的重爱。只是最近来这位知府大人忽然勤勉了不少,衙门签押房里三天两头就开小会。

    在长沙做官的人都知道,陈广乾的脾气是很好的,性情诙谐,对手下的官员们很和气客气,对长沙的驻军人员更是周到,还有对下面的百姓士绅也都很可亲,很少在堂面上发脾气,公开场合露出怒火。基本上是个绝顶好的好boss了。

    而且谁都知道他是鲁公殿下看重的人,长沙驻军和岳阳、衡阳的驻军,对之都客客气气。

    虽然也有人对陈广乾的真实身份甚是好奇,这等人物和才学,怎么也不可能是卖糖的商贩,可陈广乾口风极严,就是想派人去广西查探查探,眼下兵荒马乱的也无从查起。

    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来历有些神秘的陈广乾前途无量了,对他背后的事情都保持着沉没。或许等到他有朝一日坐上更高的位置的时候,才会露出真正的身份吧。

    今天整个长沙的县局一把手都聚集到了府衙签押房,长沙府的官儿们都见惯了陈广乾的和蔼可亲,却不料今天陈广乾的脸上则是挂了一层寒霜,难看的要死。签押房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知府大人不但脸难看,而且不说话,看来是被什么事情气到了。底下的属官、佐官们都不敢开口,就静静等着。直到最后警局的局长陈成知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陈成知是暗营的老人。当初受命追查李家的下落,在两湖奔波往来,忙活了半年时间也没有追查到李家人的最终去处,白白丢了一个巴上李小妹的大好机会。后来湖南成了复汉军的地盘,大批的暗营人马转入民政,他也就成了长沙警局的一把手。

    有着这样的身份背景,陈成知职位又至关重要,可整个长沙府都没谁敢招惹他。

    陈家本姓子弟出身,那就是嫡系没话说了,暗营出身,暗地里不知道有着多少秘密,手中抓着在座众人多少把柄,谁敢开罪他?

    陈成知对上面下达的政策也贯彻得力,十分认真。是陈广乾料理长沙府事物的一员得力干将。

    因为陈广乾和陈成知都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来自哪里,知道上面的一条条规定政令为的是让陈汉更加强大,这是跟他们的根本利益是休息相关的。自然陈成知这个对上政策贯彻得力的老人就最合陈广乾的心了。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也该他出来说话。打破签押房里低沉的气氛。

    “各位达人,芜湖贪腐案实在令人痛心,我等引以为鉴,当聆听大人教诲。”陈成知点破了陈广乾脸色不好看的原因所在。是刚刚不久的芜湖贪腐案。那是因当地的乡官——退伍兵——透信给报社,而爆出的一件贪腐大案。涉及金额以银元计,在十万块以上。

    这报纸真的不能小瞧,一给盯上了,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影响巨大!签押房在座的长沙府一众官员们都在心里面暗叹。然后竖起耳朵来听陈广乾的训话。

    “诸位同仁,芜湖贪腐案影响巨大。我朝刚立纲常,即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可恨之极。汉王、鲁公都下严令,着各地方官员自省、速查。

    芜湖区区一知县倾吞良田千余亩,狗胆包天。更伙同劣绅低价售出良田万亩,罪不容诛!”那里可是芜湖啊,田价比长沙要贵出小半了。

    “而砍一芜湖知县,只是斩草,未能除根。这天下有止不完的贪污**,何以除此陋习?”

    陈广乾似乎真的气的不可抑制了。说话中满脸通红,提及已经被砍了脑袋的芜湖知县和芜湖治下的那几名土豪劣绅的时候,咬牙切齿。

    “芜湖事发之后,本官多日难眠,辗转反侧,想出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来。今日邀请各位同僚议一议,大家都提提看法。如果可行的话,本官就上书汉王!”最后两个字说的签押房里大小几十个官僚寂静无声。

    “官员为一朝之根基,吏治不廉洁,官威即不入人心。百姓心无朝廷,何以信之朝廷?我等皆与国朝共益。国朝不兴,我等亦是不兴。国朝败落,我等也自败落。所以,廉洁吏治,尽一切手段打击贪腐,刷新官声,给百姓以信心,是为国之大事也。

    现今国朝官俸丰厚,制度清明,严禁三敬【冰敬、炭敬、别敬,清朝官员送礼的规矩】,在座诸位衣食无忧。但商气亦盛,滚滚红尘,诱惑百千。

    如此要廉洁吏治,不仅要打击贪腐,更要用一些强制政策来‘保护’官员。”

    “本官以为,如说公开家资,申报田产。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每个官员就职、履新、迁转、致仕,就把自己的家底都报一报,监察御史查一查。看看前后对照怎么着,有无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之?如此即可观清一人清浊本质也。”

    陈鸣对老天爷起誓,陈广乾想出的这官员财产申报公开之法,绝对没有他的意思。这真的是陈广乾管古今历史,想出来的一个妙计。原滋原味的‘土著本色’!

    中国西汉初年在选拔官吏时是有“财产申报公开制度”的,即所谓“十算为官”,一算即拥有1万钱的财产。也就是说,候选官吏家产不能低于10万钱,这是认为官员过穷则可能起贪心,对吏治不利,且官员责任重大,一旦出现失误,有财产的人可以用家财补偿。这一制度到汉景帝时降为“四算为官”。

    北魏孝文帝改革,规定各级官员的俸禄,同时宣布“禄行之后,赃满一匹(布帛)者死”。这时期的“反腐”主要依靠由中央直接派出“使者”进行纠察,一旦发现贪腐证据,便对涉事官员进行惩处。纠察的对象,自然也包括各级官员的财产,财产和收入严重不符就会引起怀疑。

    这一制度历经修订,隋、唐、宋都相继沿袭,各级官员的财产都被置于皇帝和中枢机构公开和秘密监察之下,在个别时代(如武则天朝),皇帝通过秘密机构,对官员的家庭财产更了解到纤毫不差的地步。但“财产与收入不符”是否惩处、是轻罚还是严惩,则带有很大的个人好恶和随意成分。

    但无论如何,这些‘前辈经验’与陈广乾以‘抑制、监察贪污,清正吏治’为根本出发点的官员财产申报公开制度是完全不一样的。但也不能否认陈广乾确实从中吸取了一定的观点理念。

    陈广乾的话说的在座的几十名大小官员人人脸上青白不定。这真的是陈广乾这个众人眼中的好好知府想出来的点子吗?

    太狠了,也太损了!

    “官员所担责任重大,朝廷当用手段以保吏治……”

    整个签押房寂静无声。陈广乾还在长篇大论的讲述着他这个法子的好处。似乎一点都没发现底下人,人人都坐立不安,人人都脸色变幻无定。

    他只一心讲述着这个被鲁公来信极力赞许的政策对于官员的‘好处’。陈广乾有个感觉,只凭此策自己就能一鸣惊人,响动天下。为他走上更高的层次打下坚实的基础!

    签押房里寂静无声,对于陈广乾发出的‘提提看法’邀请,没有一个出头开口的。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不同意。可他们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光明正大的反对它。

    一个财产公开,一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最,真把在座所有当官的都给吓尿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此法为某闭门造车所生,一家之言,定有考虑不周不当之处。诸位同僚畅所欲言……”

    签押房中还是一片寂静。陈广乾像是没看到在座众人的脸色一样,一点也不显尴尬的打着官腔,啰里啰嗦的说了一通。然后道:

    “既然诸位无人开口,如此诸位都是没有意见喽?那就好。本官即刻与刘大人【湖南监察御史刘纪江】知会一二,联名写道折子上奏汉王。这政策对一些人是很不利的。我长沙府官员无一反对,这证明我长沙府官员个个都是好的。本官内心甚慰。芜湖县之事只代表少数……”

    就在整个天下都在为复汉军水师与广东水师的胜负而‘惊喜’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一项深深影响着陈汉将来几百年政坛的政策,已经从长沙这个鱼米之乡诞生出来了。

    当陈广乾与刘纪江的联名奏折送到鲁山的时候,陈惠虽然在深深期待着已经开始的广州之战的捷报传来,可还是对这项政策拍案叫绝,大声叫好。

    “妙策,实在是妙策!”

    这世界上没有可绝对杜绝贪污的政策,官员财产申报公开,却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官员贪赃枉法的风险,如此就足够了。

    “陈广乾。”这个名字记在了陈惠的心中,这是人才!(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欧洲人的蔑视

    夜幕很快就降了下来,阵地上依旧杀声震天。白日还雄伟耸峙的广州大东门城关现在已经变得残破不堪,连其外头的瓮城都在复汉军炮群的猛轰下坍塌了两处缺口。一队队复汉军战士还没有杀到大东门瓮城外头,城外阵地上的清军依旧在抵抗着。

    增海用出了手中一半的旗兵、标营和练军,加上过万的绿营民勇,布置在城东北的白云山,城东的先农坛、山川坛以及东教场一线。用练军压着绿营,标营压着练军,旗兵看着标营的法子,外加不停的向阵地填兵加油,你甭管清军死了多少人吧,他们却好歹坚持到了晚上。

    复汉军部队在大炮的掩护下对着城外的清军阵地发起数次的冲锋,清军的炮兵也在全力还击,炮弹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道道红色的痕迹,在双方间来回穿梭不断。

    杨正杰压低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碎石堆般的‘小道’从瓮城缺开的豁口向城外跑去,身后跟着一队千把人的民勇生力军,这些人还不到他手下一半的兵力,但这千人绝对是他手下装备最好,最能打的队伍。

    作为一名团练起家,以‘战功’而被授予都司顶戴的读书人,杨正杰对广东的团练大臣——巡抚良卿,杨正杰对大青果都是忠心耿耿。今年以来他多次出兵攻袭湖南,别看只是一个都司,大名却屡屡登上《湘报》。

    更被《石鼓文》和《岳麓山》将之与苏南的吴熊光,浙江的陈杰并肩,称誉南国‘三杰’!要是吴熊光这家伙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杰’字,就更好了。

    一出城去,一路上残肢断臂就随处可见,往昔繁华的关城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瓦砾,远处先农坛已经失守,山川坛也要顶不住了,杨正杰这支队伍要迅速增援去。在战斗打响之前,杨正杰,以至于城内的上下官员清兵都没有想到,复汉军打仗会这么的凶,一开始就这么的狠!

    炮弹不要钱似的砸来,才短短一天时间不到,驻守城东的清军就死伤了四五千人,多道防线和阵地被复汉军夺下,同时大东门也惨遭重创,女墙也好,瓮城也好,城门楼也好,被成百上千发炮弹打的面目全非。

    广州城也算是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只是广东的东面,也就是东莞位置,还有一片坦途相接,地理位置还是很显要的,

    复汉军就是打新安北上,先拿下了东莞,然后再进攻的广州城。

    不打西,不打北,也不打南,只从东面展开进攻!

    清军重兵部守的虎门一线成了摆设。

    杨正杰带人还没能进入到山川坛,因为他刚从边缘通过东教场,山川坛阵地上突然涌出一群败兵,是清军,却是复汉军已经先杨正杰一步击溃了山川坛清军阵地的守兵了。

    “跟我来,快,快!”杨正杰带着部队在败兵涌逃的线路右侧排列好阵列,“所有人做好准备,举枪——”

    “瞄准——”

    “放——”

    当追在清军败兵后头的复汉军杀到的时候,杨正杰也不管射程面里是不是还有清军,高声叫喊着开火。

    经验老辣的复汉军军官立刻吹响了铜哨。在尖锐的铜哨声提醒下,数百名追击的复汉军战士哗啦啦的爬倒了一地。‘咻咻’的枪子成排的打他们头顶穿过。“手榴弹,手榴弹……”复汉军军官大叫。

    杨正杰应该庆幸,他这是在黑夜。不然,就他手下的六七百人整队的时候,复汉军的炮弹就已经落到他们头顶了。

    连连的手榴弹爆炸不可能不影响到杨正杰部的排枪,而且是黑夜里,枪弹装填速度本就缓慢。出击的复汉军只有少少的几百人,也不知道斜对面的那批清军除外,黑夜中隐藏的还有没有别的部队。趁着手榴弹爆炸,指挥部队退了下来。

    所有的复汉军都觉得这一仗胜券在握,冒险精神也就弱了一点。随着最后一位复汉军士兵退回山川坛,密密麻麻的炮弹又落了下来。他们真的是不给人留一丝儿的喘气机会。

    这一天的鏖战一直打到夜里二点半才最终停歇下来,当清军士兵喘着气仰天躺在东教场战壕中的时候,整个广州东城外已经完全看不到昔日的模样,鲜血和尸体躺满了他们的视线。

    过了大东门,往里头不远就是禺山,紧挨着的又是番山,广州古称‘番禺’就是这么来的。

    此刻禺山脚下的一块百姓民居,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一个百姓了。数百位从前线撤下来的清军伤兵被集中在此。广州内外被抓壮丁拉来的大夫正紧张地为他们包扎着。同时广州城外,打广州征发的青壮用着担架一点点收拾着阵亡清军民勇的遗体,这些遗体会被全部送往白云山。

    一张张永远闭上了眼睛的年轻脸庞,一具具被炸断了四肢,烤灼焦黑的遗体,让从所有的人全都咬紧了牙关。

    禺山脚下,一位大腿被弹片撕开的民勇正在痛苦的哀嚎着,旁边的大夫大概知道金创药是止不住血的,让人死死摁着士兵,径直把一支炙红的烙铁按在了伤口上面。

    “滋啦……”刺鼻的焦臭味道散发在空中,

    伴随着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是伤兵凄厉了十倍不止的惨叫。巨大的疼痛让他随即昏死过去。大夫却迅速在烫熟的伤口上洒上了白色的止血粉,然后缠绷带,这就结束了。至于伤兵本人能不能真的活下名来,就看他能不能熬过去了。

    又一天得清晨,杨正杰出现在东教场前线,他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炮灰。

    ‘炮灰’这个词儿是从北面传过来的。是复汉军最先说起的,但却很形象的诠释了杨正杰部现下的地位。他们就是炮灰,就是一群来消耗复汉军枪弹炮弹的渣滓。

    比起先前的先农坛和山川坛,东教场的防御力度要更弱一些,就更不要说与东北方位的白云山对比了。然复汉军根本就不去进攻白云山,反正广州东面这一块儿就有陈鸣足够做兵力调配的空间,大部队直奔着大东门去就行了,才不去撞白云山呢。

    出现在杨正杰眼前的就是一副地狱般的画面,整个东教场的房屋以及周边民居民宅已经完全倒塌,就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屋子,处处是被炮弹炸开的碎砖烂木,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弹坑,还有地面上没清理的残肢和干结的血迹,比比皆是。

    而带兵在东教场守了一天一夜的副都统伍德,杨正杰看着他人后却几乎不敢认他了。这满脸硝烟,衣服又皱又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酸臭味道的人,会是伍德大人?

    当然,前线清军的饭食是超级好。

    有鱼,有鸡,有鸭,有猪肉,军官还有牛羊肉……

    增海为了犒劳前线的士兵,绝对是出了血本了。份量充足,所有人就是敞开肚皮来吃,也没有不够的道理。除了没有酒,这般丰盛都已经能赶得上广州清军的年夜饭了。

    而广州城对面的复汉军营地里。一顶军帐中,一位挂着中士军衔的教习正伏在案上写着信。一旁的铁茶缸中泡的一点味道也没有的茶水,多少也能说明一点这位中士军官一宿没睡的实情。

    昨天清军死伤惨重,复汉军也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受伤的暂且不提,那阵亡的官兵,每一个人的家属都会受到阵亡疆场的亲人所属部队寄来的一封信。

    士兵的安慰信都是有统一格式的,印刷好了的,只需要填上名字和部队建制,以及写信时间即可。军官则无论大小都要是亲笔信。

    中士就正在给一名阵亡队官的家人写着信,虽然这是一种很做作的表现形式,但写信的中士神色却已经肃穆。这种外人看起来一些夸张做作的‘手法’,作为军人,却只会认为是肃穆庄严的,而绝不会认为它们是虚假可笑的。

    这是陈汉对于军人的一种承认,一种尊敬。

    厚厚的一摞信被人带去后勤部队,中士草草的吃过早饭就钻回了帐篷。昨天打了一天的他们营,今天就不用再上战场了。复汉军的进攻还是昨天的老套路,从六点钟起就开始炮击,无差别的覆盖式射击,整整一个小时的炮击后,一个团的进攻部队向着东教场发起进攻。

    让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早上的六点钟,九月的广州天刚刚放亮。

    英国东印度公司高级职员大卫·奥斯曼特中校揉着酸痛发胀的眼睛走出住处。

    太糟糕了,昨天夜晚的睡眠太糟糕了。枪声炮声响个不断,整夜里复汉军都在不断地骚扰着清军。

    没有了大规模的进攻,取而代之的是时不时的炮击和猎兵隐藏于黑暗中的猎杀。这种骚扰是无耻和不名誉的,却也是极为挫伤士气,让清军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应付的。

    大卫·奥斯曼特对这种作战模式并不陌生。狙击手这个兵种在他眼中就像是英国陆军里的来复枪射手。来复枪作为一种射程、精准度绝佳而射速极慢的武器,最擅长的就是用这种可耻的手段来消耗对手的士气和精力。

    而且作为一名大不列颠的精英,大卫·奥斯曼特还能看出这种战术的更深处——施展者双方战斗力或威慑力的不对等,对被骚扰方所能造成的影响也将是不同的。

    如果把清军换成大不列颠龙虾兵,对面的敌人是复汉军。大不列颠的陆军勇士丝毫不会惧怕他们,在大不列颠的眼中,复汉军也只是一般的军队,跟欧洲其他国家的陆军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复汉军的骚扰虽然会让龙虾兵怒火冲天,虽然能消耗掉他们的一些精力,但短期里却消磨不去军队的士气。只会让士兵变得更加的愤怒,而不是害怕和恐惧。

    因为两边的地位是对等的。

    可清政府军队却不同,他们的精气神在开战前就已经受到了太大的消弱,复汉军的战斗力又确实胜过他们很多,他们对于复汉军先天就存在着一股惊惧和警戎。大卫做过广州清军的军事顾问,清政府军队对于复汉军的这种警戒的心理,他很明白。

    在复汉军日以继夜的不停骚扰中,政府军就会变得烦躁、暴怒起来,而在怒火消褪后剩下的就是恐惧和惊惧。

    人都是有脑子的。对手不是弱者,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军队。自己被连夜的骚扰,精神大不如从前,也就是感觉状态不比之前,那就是战斗力在下降。这种情况下岂不是更不是对方的对手?退缩的感觉当然就会出现在士兵们的心里头!

    而心中一旦露怯,军队还如何能打胜仗呢?

    当退缩的**出现在士兵的心头,可军官们并不下令后退的时候,面对着黑夜里不断从看不见的地方射过来的子弹,恐惧的心理就会迅速泛起,并迅速的增多。

    这就是现在的清军士兵。

    从遭遇夜间骚扰时他们胡乱的射击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心头有着恐惧!

    从清军军官明知对手是故意袭扰而不敢疏忽大意,一直要求士兵绷紧神情也可以看出,他们心头一样有着恐惧!

    “这真是一场绝望的战争。”恐惧的心理,退缩的心理,在大卫·奥斯曼特眼中就是一支部队失败的烙印。就是无数士兵对战争的失望!

    中校走到珠江河堤上,东边的阵地清晰可见,西历十月中的太阳用金色的霞光笼罩着那里,当然也笼罩着这片大地上无数的士兵。

    “啊……”大卫·奥斯曼特伸展双臂对着东方的朝阳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昨晚上一夜闹腾,他都没怎么睡好觉。

    大卫·奥斯曼特可是出身贵族,生活条件舒适,虽然军校毕业时正好碰上七年战争,随后又在魁北克服役过,但并没吃什么苦头。作为一名大不列颠队王国当之无愧的精英,大卫可以说是一名不错的实战型将领。

    身为贵族,身为军官,他有权利享受舒适的生活。他是一名光荣的贵族军官。而不是底下的士兵,战争中那种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的行军帐篷,才不是他应该在的地方。

    因此,哈欠刚过,养尊处优的大卫·奥斯曼特就咕哝了一句:“可恶的大炮!”搞得他一夜都睡不好觉,白天也没精神了。

    “阁下,阁下!**军的军队即将对广州展开新的进攻,这里很快要成为战区。罗伯特先生请您即刻回到安全区域。这里马上就会有炮弹落下!”一名东印度公司的低级文员远远地对他叫喊着。

    炮弹!?大卫·奥斯曼特猛打了个寒颤。

    他只是在散步,可没想在战场区域里散步。“该死的中国人,竟然这么早就发起进攻!”

    这下不仅昨夜的睡眠毁了,连今天早上的早餐都泡汤了。

    大卫·奥斯曼特快步走着。他必须尽快赶到商馆新区,那才是安全的地方!

    战斗进行了不足一小时,在复汉军发起第二次进攻的时候,清军退出了城门阵地,彻底回缩进了城中。这给复汉军极大地鼓舞!

    复汉军的大炮开始如雨点一样轰击着整个大东门。

    洋商的商馆区本来是在广州城西南角约两百米远的河边,所谓的商馆新区却是英法荷等国商人仗着清廷要从他们手中购买枪炮,在广州城东南角圈占了新的一块地皮。

    现在不少红棕色头发蓝眼睛的欧洲人都爬在高高的屋顶上,遥望着大东门外的战斗。

    复汉军也好,清军也好,他们的表现让他们感到‘崩溃’。很多欧洲人都无法接受这两支军队的战斗模式,尤其是复汉军方面。他们的士兵在挖沟壕,似乎一些士兵手中还拿着专门用以挖沟壕的短柄铁楸和榔头。

    中国人的战壕要比欧洲的更宽更深,清军士兵可以站在沟壕里填装弹药,甚至一些小炮都可以放到战壕当中。而复汉军则也将自己的大号臼炮搬入阵地里,其中一种臼炮的威力尤其的大。据昨夜从广州城里出来的船医说,一些清政府军士兵外表毫无伤痕,身上只是有无数的小红点,完全是死于炮弹爆炸后的震慑,这种炮叫做‘飞雷炮’!

    当然,欧洲人内部也有一些人对中国的内战嗤之以鼻。复汉军与清军的攻防战,两者间的交锋被他们认为是懦弱的表现。他们觉得东西方间的战争完全不具备可比性,在西方,在欧洲,排枪击毙才是正道。

    “那才是勇敢人的战争。”而眼前的中**队,“他们就是一群土拨鼠!胆小懦弱的土拨鼠!”(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尊敬的大公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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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的炮火中,一声尖锐的哨声传入出击阵地,一个光头的复汉军军官从战壕中猛地直起腰来,翻身跳出战壕,虽然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但他拔刀挥舞的模样立刻激起了出击阵地上等候命令的复汉军士兵的凶悍劲头,二三百名复汉军士兵挺直了身子,挺着刺刀,握着长枪,嘶声呐喊着向瓮城冲去。

    此刻的大东门,城墙城楼连着外面的瓮城,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攻击士兵们踩着碎石头直接冲上了城头。

    在他们距离瓮城还有二百米的时候,炮兵开始向成门内延伸射击。清军也立刻向城头增兵,与踩着碎石头冲上来的复汉军战士,像两道相向而冲到的红绿洪流,嘭溅出激烈的朵朵血花来。

    双边开始肉搏战,清军当然不是对手。虽然他们人多势众。面对着力量强劲、训练有素又披着铁甲的复汉军战士,清军也好,民勇也好,也依旧不是对手。

    复汉军挺着刺刀顶着清军硬生生夺取了瓮城,然后再是大东门。清军人数明明远多于复汉军,却节节败退。

    刺刀雪亮,枪托横飞,白刃战下清军被打的节节败退。一具具尸体倒在城头上,有绿营,有民勇,还有练军、标营乃至旗兵。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被刺中的伤口喷涌出来,甚至能看到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肠肚。

    增海亲自披甲来到禺山督阵。亲手砍了一名败退的绿营参将的脑袋,但是并没有一个卵用。清军顶不住复汉军那就是顶不住。增海亲自督战,给清军上下带来的那点小小感动和士气的加成根本挽救不了大局。

    “将军,大东门守不住啦……”广州城守营副将保柱乞求的目光看着增海。大东门再这么继续打下去,他手下的五营兵就要全填进去了。

    增海没有说话,紧紧地握着拳头,指节都发白了,看着杀声震天的大东门,无奈的一闭眼。肉搏拼杀战他们不是复汉军的对手,真的不是对手!、

    复汉军只往大东门投入了前后两批部队,不足一千人,就打的至少三四千人守备的大东门清军节节败退,增海又往那里投入了两个营的援兵,但情况半点也没有改变……

    这场肉搏战进行了四十分钟后,大东门的数千清军一败涂地,蜂拥着向禺山败退。战场地面几乎被鲜血洗了一遍,尸体扑倒一地,赤色的液体在每一寸土地上都流动不息。

    而复汉军的进攻部队则丝毫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在向着广州城内进攻。

    杨正杰疲惫的躺在地上,别看他从带队抵到东教场到退守大东门,拢共还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激烈、紧张的战斗却已经掏空了他全部的精神和气力。

    闭上眼睛,杨正杰也睡不着觉。他手下队伍的人丁只剩下了五百来人,比起先前时候少了足足一半。而这些人是他手中最能打的队伍啊,整个正字营就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小鸡仔,魂飞魄散。面对着复汉军,杨正杰至今还能清晰的记忆起几张满是兴奋神情的脸——如此的士兵,闻战而喜,英雄无畏。

    如果正字营是被暴风雨摧残后落魄沮丧的小鸡仔,复汉军就是在暴风雨中生成的雷电云团,越来越明亮,凝聚着积蓄着无尽的力量。

    杨正杰现在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声了,都听不到噼里啪啦的枪声了。他们营损失太过惨重了,被增海调到了番山西南的大南门。所以他才能这么舒服一趟了事,杨正杰现在啥也不想,就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从大东门往禺山的道路上,步兵队伍被浓烟渐渐淹没。城中传来手榴弹和小炮的声响,还有密集的火枪射击声。

    正午时候,成群的伤员和抬着担架的士兵、民夫从番山转移到大南门。随后,落到城内的炮弹就更加密集了。

    “杨大人,伤药不够用啦。”一个三十多岁,胡子邋遢的千总,向杨正杰急道。

    “伤药不够用,问我就有伤药啦?还不快报上面去。”杨正杰眼睛向外瞅了瞅,正瞧到一个躺在木板上,肚子还在流血的伤兵,杨正杰能够看到捂着伤口的手缝里的肠子。这人应该是被复汉军的刺刀给捅穿肚皮了。

    “巡抚大人手中有的是药材,赶紧去吧。省的能救活的,也给耽搁死了。这遭瘟的陈贼!”

    摆了手的杨正杰冲着番山方向呆呆的望着,良久才苦着脸喷了一句土骂:“呢鑊冚家铲啦!”这次麻烦真的大了。满城里的旗人都开始向着大南门跑来了,他们这是要坐船往西去啊。

    因为就这么一点时间,复汉军又把禺山给拿下了。杨正杰脑子都要懵掉了。复汉军的进展太快,太逼人了。

    “老四,现在上头的督抚大员们也对这广州不抱希望了。”杨正雄在杨正杰身边唏嘘的说道。整个南门大街上,这才多长点时间?已经要被出城的旗人给挤满了。

    杨正杰对自己二哥的话无言以对,旗人都要出城了,上头人想干什么当然就显而易见了。

    他用喝酒来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神经。一小壶白酒汩汩的被他灌进肚子里,脑袋微微发熏,酒意让紧张从他心底里驱除出来。但他刚刚转过身,正往嘴里倒着最后一口酒的杨正杰就被一阵可怕的气浪掀翻在地。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一头冲刺中的奔牛给撞了一样。

    轰鸣的爆炸声接着袭来,杨正杰整个脑袋都一片空白。

    好可怕的爆炸!整个广州城都陷入尘烟当中。嗡嗡的耳鸣让杨正杰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虽然他在疯狂的大叫着。

    因为他想到了南门大街上正在转移中的广州旗民。“这下真的完了。”深深地无力感夹杂着眩晕感,让他颓废的躺在地上。空气中隐隐有一股焦糊味道,然后就是好一阵的爆炸声音,还有爆炸之中凄惨的叫声、哭喊,惊乱的牛马嘶鸣声。

    杨正杰清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一匹马拖着顶盖被掀开的车子从他身旁不远处飞跑过去,那被炸开的车厢上有着很明显的血迹。他身边还有另一匹马,就像上一刻的他本人一样,无力的躺在地上,正在发出垂死的哀鸣。

    杨正杰发疯一样冲进南门大街,烟霭跟浓雾一样,三五丈外都看不清楚谁是谁。他只能听到无尽的哭泣声,还有看到遍地的死尸……

    “老四,快逃,快逃啊……”杨正杰的二哥杨正雄拉着他的手,就往南大门跑。边逃还边大声的吼道:“这都什么时候啦?陈贼的大炮都拉进城里了,广州完了。你还管他们旗人死活呢,先保住咱们兄弟的小命吧。”

    趁着大南门的守军也逃了,他们兄弟,还有营中的一杆铁杆们,也赶紧逃了才是。保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战场上被俘的清军,不管是官,是兵,是绿营还是民勇,只要被复汉军抓到了,都要劳动改造的。谁他么想去当苦力啊?

    复汉军攻势如潮,拿下大东门后迅速又攻取了禺山。增海只得连续从各处抽调兵力填补进番山这个无底洞,可是这才多长点时间?复汉军的大炮竟然都进城了。他们可不知道刚才的爆炸是火箭弹造成的,还以为是复汉军的炮群进来了呢。

    南大门所剩不多的标营弹压不住十倍还多的绿营民勇,卫家兄弟也趁机溜之大吉。

    等到巴延三急匆匆带着两营督标赶到大南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城门大开的大南门,还有打这里撤退的两三千旗人尸横遍野的惨状。

    巴延三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也让这些旗人从更西面的归德门撤退了。只是贪图快捷,分开撤退行动会更快么,就让他们遭此大难。

    而对于趁机逃散一空的绿营民勇,巴延三恨得更是想把剩余的几百绿营民丁全砍了。

    拱北楼,广州城内的一处军事重地。如果打整个广州地图来看,包括南面的外城,拱北楼位于整个广州城的最中央位置。

    此楼建于唐末,从唐宋以后,该楼一直作为军事岗哨作用,打元代起又增加了一个新功能,安放着一座“铜壶滴漏”计时器,有专人负责打更报时。

    在番山失守在即的时候,拱北楼紧挨着广州满城【位于广州城西南】东北角,自然就成为了拱护广州满城的一道重要屏障。

    但增海、巴延三肯定想不到的是,此刻的拱北楼内,一场有着不小烈度的争吵正在进行着。

    广西提督许成麟看着贵州提督拜凌阿眼睛直喷火,“拜凌阿,你的兵是人,老子的兵就不是人啦?你的贵州兵负责防守,却叫老子的人马打反击,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许军门。”拜凌阿眼睛蔑视的打量着,冷声着道:“眼下是非常时期。说话可要小心一点。什么叫你的兵我的兵,这都是大青果的兵,都是圣上的兵。拜凌阿乃大清贵州提督,可不是目无朝纲的乱臣贼子。”

    许成麟气的辫子都要竖起来了,这个时候了拜凌阿还来挑他言辞上的毛病,他‘呸’!

    “你他娘的少给老子放屁找茬。徐某人对大清赤胆忠心,对万岁爷忠心耿耿,这是众人皆知有目共睹的。不是你拜凌阿说上几句就能黑白颠倒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了,打反击可以,咱们各出两营兵马。想让我广西兵丁给你们贵州佬当替死鬼?那是没门。”

    拜凌阿是满人么,许成麟是汉人,所以往日里许成麟都让着拜凌阿三分。可是做人不能欺人太甚,拜凌阿竟然想把增海下令的‘反击’任务全推给广西兵这里,这让许成麟如何能忍?这要都忍下了,他还怎么去见广西兵将?

    许成麟这一刻半点也看不住往日在拜凌阿面前矮一头的样子。指着拜凌阿的鼻子,差点就要骂人了。

    “许军门,许军门,不要那么激动,千万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贵州古州镇总兵李煦脾气却是很好的,他心理面也觉得拜凌阿是真正的欺人太甚了。但他要在拜凌阿手下混饭吃,才不敢说出来自找死路呢。何况这事儿成了也是贵州兵占便宜。

    番山的清军要顶不住了,大军撤回满城,这就要有接应的部队。而现下的广州城,论及地理位置优越,再没有比拱北楼这里的清军更位置好的了。而且这里也是清军的兵力布置重地。

    小两万人的广西、贵州兵马,三分之一布置在了这里。

    从这里发兵可以直接威胁打番山杀下来的复汉军侧翼。但显然这样的出击危险性也是极高。李煦只能在许成麟和拜凌阿中间搅浆糊。同时他也对增海的命令很不满意。这不是让他们来给番山的败兵当替死鬼么?

    “二位军门,慢慢说,有话慢慢说,没有解不开的误会么。”

    拜凌阿当然也是一副暴脾气,如果换到三五年前,有哪个汉将敢指着他鼻子,他早就爆发了。这两年大清国势日下,他再面对汉将汉员的时候脾气也就要好了很多,涵养不得不厚很多。这个时候仍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尽量平心静气的解释说:“许大人,本将可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而是黔兵器械匮乏,出省的小万余将士配有自来火枪者不足千人,并且多是新兵。要是叫他们冲在前头,万一被陈逆一下打的崩溃,反卷拱北楼阵地,局势岂不更危。

    到时咱们可谁也跑不了。”贵州兵、广西兵,守在拱北楼这块广州城中心重地上,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事了谁也逃不脱恶果。

    而两省绿营清兵,论及双方武器和军兵的素质,广西到底要比贵州强上一些。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许成麟却根本不听这个,“同是为国效力,只凭忠义二字,何论他由”拜凌阿即使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能从。

    拜凌阿听这话立刻怒了,眼睛圆睁,对着许成麟就握紧了拳头,两个人眼看着就要真的顶起牛来,一边的李煦却都要哭了。“二位军门,二位大人,番山都要失守啦。赶快点兵才是最重要的啊……”就要招呼亲兵拉开他们两人。

    可就在李煦的话音刚落下,拱北楼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番山失守啦,番山失守啦……”

    刚刚还跟乌鸡眼一样怒目而视的许成麟和拜凌阿脸色同时一变,他们谁也没料到番山失守的速度会这么快。

    增海额头上缠裹着白纱,被放在一块卸下的门板上,紧急送往后方。刚不久,一枚火箭弹十分凑巧的落到了他身边不远处,冲击波掀的增海一头撞在了石头上,人当场就昏了过去。同时他的大旗也被爆炸折断。前头的清军看到后方将军大旗没有了,增海所处的位置还一阵人荒马乱,仅剩的一点军心斗志也分崩瓦解,很快就在复汉军的一次进攻下全线崩溃……

    戈什哈抬着增海急忙向着满城奔去。后头的清军也完全像撒开了缰绳的马群一样,彻底没有了组织和建制。

    拜凌阿急红了眼。

    “李煦,快去调兵,快去——”

    另一边的许成麟也不敢再多说一句鲜花,直接抓来自己的提标副将。

    “军门放心。卑职明白!”

    出击的部队也不再是四个营,许成麟五营标兵去了三个,李勋带着古州镇来粤的全部人马,足足超过两千人。

    ……

    此刻广州城外,陈鸣一脸带笑的接待着自己的‘老朋友’。

    罗伯特在发现大量的旗人从广州城内出逃之后,就知道清政府军已经没有坚守广州的意志和决心了。复汉军或许很快就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他迅速联系了法国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弗朗索瓦·菲利·佩里埃,加上澳门沙丹耶,然后英法葡荷瑞等国的代表,就衣帽整齐的来到了广州城东门外的复汉军营地,求见这片流淌着无尽财富的土地未来的主人!

    “尊敬的大公阁下,这是一份小小的礼物,仅以代表大不列颠王国东印度公司对您和您勇敢无畏的军队,表示最崇高的敬意。”(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天朝上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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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渐散去,东方的天际渐渐浮现出了一抹鱼肚白。黎明的曙光正在云层后酝酿。

    北京城里,余则成伸了伸懒腰,起身走到房间一角的水盆前,捧起水来哗啦到脸上。冰凉的冷水寒的有些刺骨,十月的北京已经挺冷了,可不是还穿着单衣的岭南。冰凉把余则成一夜未睡的困意驱散的干干净净。

    新的一天到来了。余则成的困扰则还没有半点头绪。

    但他的烦恼挡不住北京城的苏醒。一家家店铺开张营业,城里大街小巷的人烟由稀疏到繁多。

    余则成的脸色并不好看,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板着脸。周边的伙计、管事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当老板生气,自己主动地就少出现在余则成眼前;那些真正的嫡系,则明白自己boss是为了什么而愁眉不展的?也乖觉的少在他面前晃悠。

    余则成想的脑子都想疼了,可就现有的资料看,他真的是找不到答案啊。

    满清连续派出精锐八旗和旗民丁壮折回关东,真的是为了在关外种粮食,以济京津之缺粮吗?

    可若只是如此,那派去的人马是不是太多了啊?而且满清还加大了天津的守备,大量的火炮从北京运抵天津,宣称要做岸防炮的。然天津暗营有报,天津大沽口的炮台上并没有增添这么多的大炮。反而是天津水师更换了一批大炮。满清在整顿水师吗?

    这怎么可能。满清虽确实该整顿一下水师,但这个微妙时候不是炮台更保险更安全么?他们南国水师尽灭,天津水师即使再整顿,要投入多大人力物力和相应的资金、时间,才能把天津水师打造成广东水师的规模啊?而那般规模的广东水师不也是一战而亡了吗?

    余则成脑子都糊成一团浆了,自觉告诉他这中间有古怪。可他就是无法从关外的情报、京津的情报,来综合分析出满清的真实用意。

    “看来这次又要挨批了。”

    余则成摸了摸有点热的额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用脑过度,还是因为连续几天熬夜。

    “唉……”长长叹一口气。他很为现在的自己感到苦逼。谁没事喜欢挨批评啊?当初余则成受命渗透三炮厂,都过小两年时间了也一事无成,被上头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到现在北京站站长的头衔前也有一个‘代’字。如今这要再来一个批评,那真不知道他北京站站长的职务还能不能保得住?

    所以这件事上余则成努力了,很努力。只是努力没有得到回报,见到效果。

    此刻什刹海边的刘府。

    老而不死的刘统勋正在细览着海兰察递上来的折子,这是清军即将对朝鲜展开进攻的战略汇总。

    海兰察决定沿着当年后金打朝鲜的线路,渡过鸭绿江,攻占义州、定州、安州,再占平壤,至中和驻营,遣使到汉城致书迫降。

    至于满清征朝鲜的借口——也很简单,后者祭祀前明帝王,久蓄异志。

    几十年前,朝鲜肃宗李焞为了报答壬辰倭乱时派大军援助朝鲜的明神宗的“再造之恩”,遂于明朝灭亡60周年之际下旨在汉城(今韩国首尔)昌德宫的后苑修建大报坛,俗称皇坛,以祭祀朱明皇帝。现在在位的李昑,也就是后世棒子口中所谓的英祖大王,大报坛的祭祀对象更增加了明太祖和崇祯帝。

    满清之前对朝鲜不怎么看在眼里,后来乾隆穷的一逼,急红了眼,把朝鲜对满清的国贡恢复到了顺治时代的标准,也就是每年(元旦、万寿、冬至)的常贡条例:银500两、绵绸200匹、布200匹、苎布60匹、貂皮10张、水獭皮30张、青鼠皮15张、鹿皮7张、花席20张、大纸100卷、小纸50卷、顺刀2口、小刀10把、被褥一副、靴袜各一双、鞍马一匹、空马一匹。

    乾隆之前都是给朝鲜减半的。可这么做更像是歇斯底里。

    而且今年乾隆又把朝鲜的常贡提升到顺治初年的水准:岁贡布400匹、苏木200斤、茶1000包、各色绵绸1000匹、各色细布5000匹、布1000匹、粗布5000匹、刀10把,贡米1000包。

    这点东西对于偌大的大青果杯水车薪。最终来自圣人故里的刘统勋的一道密奏,为乾隆皇帝推开了新的窗户。他觉得刘统勋说的对:

    “命都没了,还要脸干嘛?”

    况且依照关外的规矩,那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己在东面吃亏了,那就在西边补回来。

    乾隆皇帝咬了咬牙,最终决定就这么的干了。并且为了进一步探明朝鲜的军备,派出粘杆处前往细查。结果查出了好多他想都想不到的东西来,比如那个大报坛。

    朝鲜王宫里的大报坛祭祀每年都要进行一次大祭,朝鲜肃宗以后,国王几乎年年都亲自参与,是朝鲜国宫廷内最隆重的祭祀典礼,充分表达了朝鲜对前明的感恩与思念。大报坛建成后,肃宗更明确要求至此以后,大报坛“年年祭享,自当与国同存矣”。

    乾隆被粘杆处查到的朝鲜密情气的都吐了血。

    小小一个朝鲜也敢如此欺蒙他这位盛世明君?李氏该死。

    粘杆处的汇报中包裹了朝鲜王室大臣对朱明的追崇怀念,还有朝鲜民间用崇祯年号者甚众的事实,他们从朝鲜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十几本朝鲜的书籍,里头用的一水儿是崇祯纪元。

    复汉军起义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朝鲜,朝鲜上下对此欣喜若狂,官也好,民也好,就没一个说复汉军祸国殃民的。

    如此乾隆对征伐朝鲜是再也没有半点的不忍了。

    而此次粘杆处朝鲜之行的目的,他们也做了细致的探察——朝鲜武备松懈,不堪一击。“彼处百年不知兵戈,兵懦将庸,不堪一击。”

    【以后有空了写一章粘杆处朝鲜游记,(*^__^*)嘻嘻……】

    不仅是陆路上的海兰察,天津口整军备战的水师,可不是针对浪在山东的复汉军水师队伍,针对的而是朝鲜。他们将会跟海兰察一起进军,直击江华岛。

    后者与陆地间隔只有短短的两三里,在朝鲜政权多次危难之时,成为王公重臣和王室的避难所。后金时候的满清,攻伐朝鲜,李棕【朝鲜国王】一面派崔鸣吉等人赴清营谈判,以行缓兵之计;另一面就把王妃、王子及大臣妻子再次送往江华岛暂避。

    乾隆这次是要把朝鲜干净拿下。

    金银布匹奴隶,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粮食,这些都将成为满清的十全大补丸。

    刘统勋对战争并不怎么在行,他是一个很纯正的文人。也因此他对海兰察的这道奏报看的就更仔细。只是年已七十的刘统勋,身子骨到底是不行了,他昨天一宿都没有谁,今天也不用进宫当值,窝在炕上看折子,手边还摆着厚厚一摞关于朝鲜地理、历史的书籍,人却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他身边的老仆也不叫醒他,只是轻轻为他搭上衣被。

    “皇上……”

    养心殿里,吴书来眼眶含泪的看着乾隆服下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这都是虎狼药啊。

    吃多了身子就被掏空了,先帝世宗爷不就是吞服丹药而暴毙的么?这东西打雍正之后,就是一个禁忌。但是现下的乾隆,为了保持旺盛精力、红润的面色,他早在两个月前就命人脸蛋,开始服用丹药了。

    从最初的隔一天一粒,到现在的一天一粒。吴书来真怕万一哪天皇帝就这么的去了!

    多少个夜晚,他在养心殿里值夜的时候,就想过要真到了那一日,他是直接撞墙呢,还是上吊呢,还是用别的什么法子来了断了自己呢?

    反正,等待他的命运就是一个死!

    吞服了一枚丹药的乾隆就仿佛打了一针鸡血,脸色都燥红起来,只是太红了,太得有些不正常了。乾隆拉开了自己的领口,他热。吴书来通过他敞开的领子口,看着乾隆凸出的锁骨,却觉得皇帝比之上个月更加消瘦了。

    ……

    不仅广州,大半个广东都被红色渲染了。

    陈鸣下令暗营立刻行动,在复汉军进攻广州之前,韶州、佛岗、罗定等地就有起事爆发。

    清军地方上的力量真的弱爆了。各州县的清兵被抽调一空,他们能依靠的只有重新组织的团练民勇。这些力量并不掌控在官府的手中,广东的团练大臣当然也有,可惜团练大臣能够掌握的民勇都已经汇聚到广州了。

    所以复汉军暗营埋下或是买通的棋子,一旦动手,真真立刻就让‘天地’变色。

    等到复汉军拿下了广州城,偌大的广东都不需要陈鸣派兵去攻打,依然大半州县都换上了红色赤旗。

    陈鸣手下就下令第一师去追击广州逃脱的清军残兵,下令粤西的义军堵塞江水,尽全力的把西逃的清军残兵给留下。然后命令福建第一师向北进展佛冈和韶州,当地的义军纷纷配合,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就沟通了广东与湖南的联系。

    不过这个期间陈鸣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这方面,他顶多撇个眼睛盯着西路,连东南水师和南洋水师如何的攻城略地都全然不顾,主要精力就放到与洋人的打交道上,还有对十三行的清算工作上。

    以潘振承的同文行为首,泰和行、裕源行等洋行,经营规模有大有小,产业有好有坏。但不管怎么着,这里头的哪怕一个再小不过的伙计,都是这个时代中国眼界最开放的人,也是陈鸣最需要的人。

    以潘振承为例,他三次走过马尼拉,会四国外语。

    在马尼拉目睹了当地华人受西班牙人欺压的一幕幕,更知道荷兰人也曾经对华人痛下毒手,潘振承不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他也愤怒。可是作为一名商人,社会地位绝对没有欧洲人想象的那么崇高的潘振承,根本掀动不起抵制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风浪,他又是如何去做的呢?

    在任何抵制西班牙人、荷兰人的商贸都是不理智的行为的情况下,潘振承给出的方法是:不抵制西班牙、荷兰,但培养他们的对手。

    潘振承选择的目标就是——瑞典人!

    作为一度的欧洲超级强国,瑞典先是在三十年战争中与西班牙主导的神圣罗马帝国打成了平手,后又在大北方战争的败给彼得大帝的沙皇俄国,国力大幅度削弱,又没有任何海外殖民地,找不到经济增长点。

    对比手上沾染着中国人鲜血的西班牙、荷兰,对于国势渐强,已然坐稳了西方世界第一海军强国位置,又三度击败荷兰,夺取了后者在东南亚的一连串据点的英国,虽然英国人在亚洲的主要势力范围还局限于印度,但潘振承依旧对之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中国和瑞典是天然的盟友,对英国应当优待并提防,对法国应当礼遇,对西班牙和荷兰则应该公事公办。

    乾隆四年底,第一趟来华的“哥德堡号”抵达广州,当时还是人伙计的潘振承力劝老板陈奎官承揽了这一单看上去风险很大、利润却比较微薄的业务,自己跑上跑下,热情接待,多方打点,尽可能地让首次来华的瑞典客户此行利润最大化,这看似荒谬的行为在当时没少遭同行冷嘲热讽,潘振承却胸有成竹。果然,仅两年之后,“哥德堡号”再度出现在珠江口,还带来了另二艘瑞典商船,并指名要和陈奎官的洋行做生意,把其他货物滞销的洋行嫉妒得眼红。

    当然,乐极生悲,第一艘哥德堡号很快就触礁沉没。就在距离岸边只有几百米远的地方。

    这给给瑞典东印度公司和刚刚成立的同文行都带来了巨大的打击。财力尚不充裕的瑞典东印度公司失去了自己的主力舰,元气一时难以恢复,潘振承也丧失了重要的贸易渠道,因为其他瑞典商船都比“哥德堡号”小,而且“哥德堡号”还欠着同文行的一些款项,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笔小亏空可能会恶性循环,变成无底洞。

    在接下来的那几年中,瑞典对华贸易量明显下降。随着时间的推移,瑞典东印度公司拖欠同文行的款项也越来越多,导致潘启官本人也一度生活相当拮据。潘启官的次子潘有为曾对外人回忆说,当时潘启官的妻子黄氏白日里做女红,夜间仍纸布纺线,以补贴家用。他哥潘有能只能身穿破衣,连套更换的衣服都没有,一旦下雨打湿了衣服就要围着火炉烘烤,日子过得丝毫不像富商之家,反倒像贫民乞丐一般。

    还好很快同文行的生意就兴隆起来。

    陈鸣并不知道,在他上辈子,网上还有传言说——潘振承曾经亲自到瑞士参加其东印度公司的股东大会,因为瑞典人欠他钱,只对十三行有点皮毛了解的陈鸣并不知道这个时期。

    但是他知道潘振承跟瑞典的关系真的很好。当年潘振承把自己的玻璃画像送给瑞典东印度公司董事尼科拉斯·萨文格瑞作为礼物,这就证明了他十分重视与瑞典商人的友谊。

    潘振承这种人,陈鸣觉得完全可以把他放入筹建中的外交部。

    有眼光,放眼世界的长远眼光。

    所以潘振承虽然多次承揽满清的军火交易,陈鸣也没让暗营对潘振承下手。事实上,要是按照复汉军一贯的标准,暗营早就杀绝了潘家n多回了。

    复汉军打到广州的时候,作为占领军的复汉军并没把潘振承怎么着,反而是之前的清军,几乎搬空了潘振承的银库。

    所以面对进城后再度招揽他的陈鸣,潘振承就很自然的从了。

    “殿下对瑞典船、丹麦、普鲁士等没有东方殖民地的新教(基督教)国家商人,可放宽一些政策,尽可能购买他们带来的全部商品,允许他们赊账购买我国商品,价格还可适当的优惠;对没有远东殖民地的英法两国商人,购买他们带来的多数商品,禁止他们赊账购买中国商品,但可以略加变通;对占据南洋的荷兰与西班牙人,则应该完全依照市场形势买卖,严禁他们赊账购买商货。”

    潘振承对增海的‘狠辣’很伤心,他自认对得起大青果的。满清跟葡萄牙人和英法的几次军火交易,都是潘振承从中包揽,并且他前后捐献白银就不下二十万两,况且还有大批的粮米船只等物质,乃至其中两次的军火交易也是潘振承代为支付的款项。

    结果就因为他不愿意随清军离开,增海就让苏拜带兵近乎抄了他的家。

    潘振承现在还拿不定主意是继续经商呢,还是进入陈汉当官。但一些对外政策上,和欧洲国家的事物了解上,他很积极的为陈鸣提供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进入清朝以后,因为广州与马尼拉有直接交易,西班牙人的商船直抵中国的已经不多了。

    “殿下,近来英人来华商船与日俱增,此不可不防。”如果中国出口的对象全部变成了英国人,那就是太阿倒持了。

    “西洋诸国,能与英吉利国势一较高下者,非法兰西莫属。双鹰国(奥的利)、单鹰国(普鲁士)据闻也是西洋大国,但实势尤不及英法。十余年前,西洋大战,洋人称之‘七年战争’,单鹰国、双鹰国分别为英法之盟友……”

    潘振承阐述的‘商贸’思想,陈鸣品着越来越像‘以夷制夷’。只是这个时代的中国并不像历史上的满清,将西洋列强贬称为‘夷’只是强要面子,现在的中国是真的有本钱将欧洲人称之为‘夷’!

    澳门已经收回来了,葡萄牙的国旗从一座座炮台上降落。广州会继续开放。

    选择‘归化中国’的葡萄牙人人数并不太多,但也比陈鸣想象的要多一些,足足有三四百。复汉军中不少人对此有着那么一点小小的小意见。

    阿片战争打破了中国的天朝上国梦,而在阿片战争之前,沉醉于‘天朝上国’美梦之中的中国人,眼睛真的是长到头顶上了!

    “刘武,你也看不起那些洋人吧?”

    “看不起。红发蓝眼,望之不似人类。”刘武很老实的回答。

    “那黑人就更不是人了。”陈鸣接着刘武的话也说了个冷笑话。

    “枪炮方面洋人可比咱们还强啊。”复汉军最初时候可‘借鉴’了不少欧洲人的技术成果。“不提咱们的铁模铸炮,还有火箭弹。洋人枪炮比咱们厉害,战船也比咱们厉害,就以之前的大青果来瞧,真要是挨得近了,两边打起来,咱们就一定能打赢洋人吗?”

    刘武是见过世界地图的。西洋的地盘也不比中国小,何况还有个美洲,那算起来可比中国的地盘还要大呢。

    “既然没有一定能打赢洋人的把握,那凭什么就看不起洋人呢?”

    陈鸣心里当然知道答案,传统的力量,文化的力量,习惯成为了自然。

    前世的天朝翻了船,就希望这一时刻的中国人,能真正的一直将天朝上国的美梦做下去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廉耻何在?羞耻又何在?

    【感谢‘康康你’1000币打赏】

    琼州府城,琼山。鲜艳的血虎旗已经飘扬在城头,两天前一队打着东南水师旗号的陆勇进入了城池。琼州知府、同知等束手以降,除了教授、训导那几个学官,其他人都欢快的像小羊一样,给复汉军忙前忙后。

    没有经过战争,也没有经过炮火。除了那些琼州镇绿营兵的眷属哭泣担忧外,老百姓们全都松了一口大气,他们知道——战争离开他们远去了。

    琼山城内,依旧关门歇业中的李家人,大人小孩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万斤重担尽去的李家人现在心中不知道是多么的畅快。而大人脸上挂起了笑,一双小儿女自然也笑嘻嘻了起来。

    历经了几个月的煎熬和等待以后,李家父子婆媳终于能彻底放下心灵的负担了。

    他们再也不用东躲西藏,胆颤心惊,每天都害怕着会有官兵衙役突然破门而入,将他们一家六口人全都抓去砍头了。李家人的小日子终于能真正的太平安沃了,如果他们愿意在这个远离中原的地方继续隐姓埋名。

    当然,旧的担忧消去了,新的烦恼就重新袭上心头。

    李家婆媳认为该到了他们表明身份,认亲的时候了。

    他李家的女儿是陈汉的鲁公夫人,为陈汉将来的太子爷诞下了唯一的子嗣。那他李家的女儿将来就妥妥的是陈汉的王后、皇后;他李家的外孙、外甥,日后就会是陈汉的王太子、皇太子,最终是皇帝。

    李家不应该是眼下这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干着虽属雅事,但终归于商贩贱业的买卖。他们该是陈汉的姻亲,未来的国舅爷,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

    李母内心里终究是有两分想见女儿的心的,李小妹的娘家嫂子也一向与之和睦,但这个时候她们俩想的更多地还是荣华富贵,还是儿女的未来、前程。

    只不过李家父子却有些塌不下脸面。

    “当初陈家陷于危难,我家只顾自身安危,亡命他乡,一走了之。现在陈氏富贵了,就又厚着脸皮去攀姻亲,廉耻何在?羞耻又何在?”

    “此,无赖破皮之作为也,不当人子。”

    李秀才给妻子儿媳下了死命令,敢透出身份者,非他李家之人也。虽然这两日每每夜间他都辗转难眠,但口风一丁点也没松下。

    私下里儿媳孙辈不在的时候,李母哭泣着骂李秀才是‘狠心的东西’,“女儿也是我肚子里掉下的骨肉,一别多年,怎就那么狠心不让我们母女相见?”李秀才当然知道她苦的真实原因,就是闭目不搭腔,气的李母又恼又火,不止一次说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良田千倾,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李秀才回击的时候,往往会挺着脖子把这句俗语挂在自己的嘴头。

    但不管怎么样,琼州成为了复汉军的地盘了,李家人头顶上的闸刀是没有了。

    远在鲁山的李小妹根本不知道,就是因为父兄的倔强,尤其是他爹的倔强,自己跟家人相会的日子又向后推延了不知道多么久……

    “驾驾驾……”

    如今的广东大地上,一批批快马穿织如梭,将各地放上详尽的消息源源不断地送到广州来。

    飞鸽确实很快捷,但载重有限,一些地方的公文报告,那都是厚厚的一捏的。

    陈鸣推崇数据,如今的地方事务又多涉及数字的变更,能有数据就一定要有数据,而且要求数据尽可能的详实。所以每每送来的奏报都是厚厚一摞。

    飞鸽传书只系急报,公文还是要用快马。

    陈鸣也全然不管西面的战事进展如何了,就像两个月前在福州时候一样,整个人完全埋首在厚厚的文牍之中。

    各地方抄没的庄园、店面等等,能发卖的就全部发卖,尤其是广州。

    作为南天第一名城,这里的水一项是很浑很深的。外来的官僚,本地的驻防八旗,更有北京城里伸出来的手爪,整个广州城连带着四关,各家店铺细细查找了一番后,因与八旗和满清官僚大有瓜葛而被收公抄没的大小店面足超过三千间,大小宅院、别居五六百栋,这可都是上的台面的店铺宅院,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完整的满城。

    其中的几处宅院以及城外的庄园,陈鸣看了都觉得不比江南逊色多少。而且广东富商修筑的庄园中还时常能看到一些西式风格的雕饰,乃至建筑。那特别喜爱的几处宅院就都给他留下了。

    广东民间的富商很多,广州城的店面那就像21世纪繁华阶段的门面房一样,轻易不会转手。复汉军现在发卖店铺店面,立刻的就惊起了无数本省富户的眼球。近水楼台先得月,陈鸣又有意的隔断了鲁山对广州的关注,大批本地的资金,银子如是水涌一样到了广州来。就连洋人也对于广州城里发卖的店铺相当的有感觉,出重金抢购了其中一些店铺,还贴出招工告示,不出意外的话,不到明年,广州城里就真正会出现一批‘洋行’!

    上海、宁波的肥肉已经让陈氏的嫡系们吃的肚儿圆了,这广州的店铺、庄园,他们只是吃了个零碎。天下的好东西多的是,也不能总指着他们先敞开肚皮的开吃。

    ……

    金辉倚靠在一棵香樟树的荫阴下,远远地看着码头上聚在一起的复汉军水兵。这边树下到处是穿的破破烂烂的码头劳力,因此一样打扮又身体精壮的金辉挤在这里并不显得如何扎眼。更不会有人想到他是广州粘杆处下属的密探。

    金辉正在打量着港口停下的那艘大帆船,这是陈逆向洋人购买的,真的很高大,很高大。一旁的霆船往昔看来已经很不小了,与这艘大帆船做对比,却变成了小弟弟一样。

    陈逆现在似乎还只有这么一艘西洋大帆船,但市井上流传的消息,他们已经从洋人地界聘请船工匠师,要自己制造如此大的帆船,今后陈逆在大海上的优势是越来越把大青果率在后头了。而且更重要的一件事,他们海战中用的火龙弹究竟是什么玩意呢?

    金辉内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满蒙八旗的马队再厉害也厉害不到海上啊。

    被命名为南海一号的训练舰上,炮窗下那些粗长的炮管,显露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力。这些大炮虽然只有少少的十六门,可每一门都是二十斤炮。船甲板上更布置有可移动的小炮十二门。虽然只是一个中等武装商船,论大炮数量似乎也只比大号霆船多出一倍,不提火箭弹,纯粹炮战能力却是远远超出两艘大号霆船之和。

    金辉心里充满了担忧。陈逆已经开始着手制造这等的大船,北面的朝廷如果还制造赶缯船、梭船、霆船一类的小战船,如何当用?

    而且陈逆能够制造如此强大的战舰,这也说明他们在造船上的实力是很强劲的。否则的话,陈鸣这贼子怕也想不起仿造这一处了。

    金辉现在就在码头上做苦力,黄埔码头被一分为二,一边民用,另一边军用。他当然在民用这一边,也不需要做什么大勾当,现在萧剑那贼子做了广东警察厅的一把手,本身更就蹲在广州盯守着。上面早传下话了,小心潜伏,无有命令,不准擅自行动。

    金辉现在也就用心记着黄埔每日的来往船只数量,然后就是盯着停泊在这里的复汉军水师战船的数量变化。除此之外就只能跟不远处的联系人聊天打屁了。

    当然,他们是在周边无人的时候。

    码头上的复汉军水兵逐渐散去,金辉鹰隼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一个人——潘振承的长子潘有能。这个潘有能跟他老爹一起投了逆党,潘家人的画像粘杆处上上下下人人熟记于心,是绝不会认错的。此时的潘有能正同一个瘦高个洋人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地走着。

    潘有能身上穿着一种很奇怪的黑色军装——一种剪裁得体的简洁、紧身的服饰。其上衣的左右上下各有一个带盖子和扣子的口袋,下身是直筒裤。这般服饰的设计者就是威名赫赫的陈鲁公。据说陈鸣只是单纯的从简易、简单、整洁、方面等方面考虑出发,结合中国传统的短衣,还有满清的马褂,其对开门和纽扣的特点也被吸取了过来,将扣子从传统的盘扣变成木扣,裤子也是如此,加扣,加裤带环,以腰带串环系之,穿戴起来比传统的汉服便捷,更省时间,更适合于军中。

    这东西是复汉军秋季刚开始换装的新军装,陈汉并没大肆的在民间提倡他。但这种复装的样式,还是短短两三月就从河南传到武汉了,从湖广传到江南,然后再从湖南江南传到闽粤。

    老百姓不讲什么汉服不汉服,也不讲传统不传统,他们讲究一个‘俭省’。

    而地方上的读书人对此也没太大的关注。陈汉又没在民间提倡这种服饰,只是军队里的打扮么。可算不上‘易服’。

    中国打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开始,就为复汉军现下的军装变更打下了最牢固的‘理论根基’。

    如此民间百姓自己开始穿着这种服装,这种军装式衣服明显比传统的汉服要省布省得多。加之陈汉朝廷也没有对之有什么限定,完全是民间自发的,那就更不管陈汉的事儿了。

    陈鸣一个没留神儿,新衣竟然在陈汉的控制区内一点点的流行了开来。

    广州这里作为中国与西方接触最深的一个城市,老百姓是最为开发的。以外贸生意为主的商人当中,一些人就操办起了这样的衣服来,也不是每天都穿。潘家就是其中的一个!

    在华的洋人也觉得这东西跟他们的服饰有一定的相通之处,但比较来,还要更简洁一些。一些洋人甚至还订做了不止一套。

    瘦高个的洋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里面套着丝质的白衬衣,系着领结,身前身后各站着一名随从,这两人也是一样的打扮,但燕尾服穿在他们俩人的身上却远没有那个瘦高个洋人给人的感觉适宜。从这俩人的身板、走姿上看,他们应该是洋船上的洋兵。两个人的手一直有意无意地放在腰间,那里挂鼓出了一块来,如果猜测的不错,里头一定有一柄燧发手铳。而且,绝对是上好弹药的。

    “真是一帮上不得台面的土鳖,对蛮夷如此宽松,整个广州城都开放了。养大了心,小心被洋人反咬一口。”金辉在内心里诋毁着陈汉的对外贸易政策。潘有能好歹是陈汉的官员了,竟然到码头来迎接一个洋人,真丢人!

    或许有一日……,金辉脑子里浮现出一片望不到头的庞大舰队。陈汉把洋人的心喂大了,说不定真的会有一日把洋人的大舰队给招来,那时陈汉就知道什么是恶果了。

    盖因为整个满清由于开国时候与郑明的对峙,康麻子时候又有沙俄先是东北,后又在准噶尔倒腾,让满清统治者对于洋人充满了警惕和排斥。乾隆二十二年罢黜其余通商口,将所有的对外贸易都集中在广州,禁止洋船北上,那就是最好的明证。

    金辉作为一个满清统治的受益者,当然认同满清的理念——洋人就是祸患,要谨慎提防!

    在瘦高个洋人与潘有能大声谈笑,似乎聊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

    潘有能还不知道自己刚刚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只是这条毒蛇是一条半冬眠的毒蛇,隐藏于阴暗处,静静地看着猎物从眼前走过,而并没有露出自己锋利的毒牙。

    潘振承最终选择了做官,但不是外交部,而是在工商署新成立的外贸厅,还把大儿子潘有能带进了来,家中的生意则交给了次子潘有为。此次潘有能来港口迎接的人也不是别人,而是巴达维亚派来的一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

    南中国的巨变影响力是巨大的,尤其是复汉军打出的旗帜,让南洋的中国人全都欣喜若狂。就是荷兰人所知,苏禄的新国王阿布贝卡都已经打算重新向中国遣使贡方物了。当年苏禄王麻喊味安柔律噒遣使向满清的乾隆皇帝贡方物,并贡国土一包,请以户口人丁编入中国图籍,被乾隆所拒绝,随后两边关系一直持续到乾隆二十八年,苏禄王再遣使向中国贡方物,至今不过才过去六七年。

    而这就是中国在南洋地区深久幽长的影响力。

    虽然西班牙人和荷兰人进入南洋已经二百年了,却始终未能将中国的影响力从南洋彻底抹消。虽然苏禄群岛是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荷兰人还很乐意看到西班牙人愁眉苦脸。但是巴达维亚所遭受的影响又会小到哪里去呢?

    要知道,红溪惨案也只才过去三十年啊。两万余华人的血还没有彻底干透。

    荷兰人不会担忧满清的中国皇帝找他们算账,因为满清的统治者是鞑靼人。清政府对于向来无视南洋的华人,可他们却不能不担心现在的陈汉对他们舞起刀枪来,因为陈汉是再正统不过的汉人王朝了。他们起兵时候高举的旗号,就是要恢复汉人传统的荣光和权利。

    当广州被复汉军攻陷的消息传到巴达维亚,整个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与城内城外欣喜非常的华人不一样,巴达维亚当局感到很是紧急。城内城外的华人再是欢喜雀跃,他们所感受到的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庞大。荷兰人紧急召开了议事会。最后派出了菲克·戴克尔玛高级商务,前来中国,前来广州。

    “警惕性真高。”金辉暗暗叹气。除了两个洋兵,潘有能前后足足有四个配着手铳,挂着刀的人护卫。虽然在复汉军夺取广州后,粘杆处始终在潜伏状态,可谁会忘了他们的杀伤力呢?

    潘有能一行人走过足足有一刻多钟,金辉才懒懒的站起身,伸一个大懒腰往港口外走去。中午了,该吃饭了。

    一个很普通的米粉摊。

    “这群逆贼防患的可真严密。”金辉一边挑着米粉往嘴里送,一边道。

    “老实一点。咱们这儿有线人盯着呢。”三十多岁,满脸皱纹,看起来就是一个饱受生活逼迫的矮小中年汉子压低头说道:“盯这块码头的人据我观察有四个,行事相当老练,绝对是老手。就是不知道是警局的人,还是暗营的人。”更不知道是一时起意,还是要长久关注。

    “最近眼睛老实一点,千万别被看出破绽。”

    ……

    广州城里原布政使衙门左侧,高高的红墙上被开了一个新门,旁边挂着警察厅的招牌。

    往里走,萧剑的办公室,一张机密地图摊开在他桌子上。

    上面是一副广州地图,很多地方被用红笔划了一个个小圆圈,圆圈有多有少,有大有小。其中黄埔码头上,就是着笔最多的三个圈!(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臣等谨遵殿下令!

    陈鸣在广州的忙碌一直持续到十月下旬,才告一段落。然后陈鸣召开了文武座谈大会。在离开广州之前,他要开一个定下未来章程的大会。而今年过年的时候他是要回鲁山的。

    并且此行不走海路,他要打广州北上韶州,入湖南,经湖北,最后抵到鲁山!

    临行之前他召开这次文武座谈会议,目的就是要今后的岭南文武明晰思路,别跟九头蛇一样分不清主次。

    陈汉首任岭南留守由陈二宝担当,副留守则是由江西调来的谢瑚充任。后者可谓是陈汉政坛闪烁的一颗新星,短短几年时间由安庆知府跃据江西监察御史,然后又从江西监察御史跳到副留守的宝座。陈汉治下可是没有总督这么一说的。以留守代替之。岭南留守,就是两广总督,副留守也就是副总督。

    早广东之战一个月开始的江西之战,进展是很顺利的。靠着水师之利,苗福伟联手守备二师高靖辉带领的第十三旅,外加安徽的高平山派来的两个团,以及复汉军的长江水师,一举就攻取了南昌城。在鄱阳湖沿岸平原上,复汉军的攻势如火如荼,势不可挡。而且谢瑚还亲自出面策反了当初的好基友——现在依旧是参将位置的郑文直,光招揽的降军就有过万人,要不是赣南多山地丘陵,江西的战事早就结束了。

    清军一直跟复汉军玩‘牛皮糖’战术,频频利用山地来拖延复汉军的进攻脚步,排小股部队偷袭复汉军的运输线。要不是广州被复汉军拿下,南雄和韶州迅速色变,清军四面被围,彻底陷入了绝境,以至于军心大散,士卒逃散大半,被抓到机会的苗福伟一举荡平,赣南这一块地盘还有的缠绕。那个代替吴绍诗担当江西巡抚的海成,似乎是对广东的清军太过自信了,没有像陈杰那样,早早带兵由江西,杀奔到广东,最后虽然丢掉了小半兵马,却还带着残兵在肇庆跟复汉军再交了一战,才退入广西境内。江西巡抚海成却是直接被剿灭在赣州那复杂曲折的大山之中。

    陈汉所有的地盘至此连成一片,鲁山已经在调整各地官员,准备任命省一级大员了。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陈汉下属的地盘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早就不是小半截河南,一个湖广这么简单了。而大半个南国成为了他们的统治区,省级建制就势在必行。

    谢瑚如果不南调岭南,陈汉第一任江西巡抚的宝座少不了要刻上他的名字。现在被调任岭南副留守,虽从级别上看更上了一层楼,但一个是自己当家做主,另一个是头顶压着一座大山,且还要应对战争,很难说是赚了还是赔了!

    江西巡抚由原九江知府郑闻担当,至于九江知府就有萧楼替补了。

    后者在彭泽知县的位置上表现很突出。

    对于刚不久陈汉下发的《官员财产申报公开》政令,毫无意义的表示了赞同,并第一个对郑闻递交了自己和近亲们的财产汇总,而郑闻在随后的核查之中,竟然真的没有查出一丁点隐匿的东东来!

    郑闻倒是不信萧楼这家伙真就是坦荡荡,无一丝儿隐瞒。他跟萧楼上下级也有段日子了,对于萧楼的本事且不提,对于萧楼为人的印象却很清晰——油滑。

    当然,萧楼有本事把财产隐的知府查都查不出来,那也是本事。

    能力不错,政治高杆,积极性高,谢瑚来广州都提到江西的地方官员,就特意在陈鸣面前推荐了萧楼。然后才有了他这一步大跳跃!

    而至于新鲜出炉的广东巡抚,不出意外的话就将落到连平颜氏颜希深头上了。

    颜希深,字若愚,号静山,又号浚溪,连平县元善镇人,生于雍正七年,现今四十二岁。乾隆三十二年颜希深调任江西布政使,因母亲去世回家丁忧守孝,三十四年复职,被授予广东团练大臣,颜希深才是第一任广东团练大臣,只因为他老爹旋即又去世了,这头衔才转到巡抚良卿的头上的。

    陈鸣对颜希深印象深刻。因为广东连平颜氏么,在中清到晚清的百来年中,那可是:一门三世四节钺(督抚),五部十省八花翎。

    这幅对联的意思是:这一家人,三代当中,出了四个做过巡抚、总督的封疆大吏。六部尚书里连平颜氏一门分别有人在除吏部之外的礼部、户部、工部、刑部和兵部等五个部担任过要职。满清把全国划分为十八个省、五个将军辖区、两个办事大臣辖区和实行盟、旗制度的内外蒙古地区。而颜氏一门曾有人在十八个省中的十个省做过封疆大吏。

    最后是“八花翎”。满清时候用颁发花翎(也称赏戴花翎)来嘉奖官员。花翎插在官帽边缘,以示荣耀。花翎是用孔雀尾部的羽毛加工而成的。根据翎尾上似眼状的彩色斑纹的多寡,花翎又分三眼花翎、双眼花翎和花翎三种,没有“眼”的称为蓝翎。颜氏一门曾有八人得到过朝廷赏戴的花翎。

    是所谓的大清二十八世家之一。

    陈鸣也百度过这个严家,很牛逼掰掰。只是他实在找不出所谓的‘二十八世家’其外的二十七世家。也记不得颜家那些当官的人的具体姓名,只记得一个连平颜氏。而等到复汉军暗营进入广东后,稍作查探,那自然就把颜希深了解的详尽通透了。

    这人借着自己老爹病逝果断的弃了团练大臣的官职,跑回连平老家丁忧,在接下的一年多时间里闭门谢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此作为给陈鸣的感觉就是——这种人绝对不是满清的死忠。

    果然清军撤离西逃的时候,颜家人纹丝不动。等到复汉军打到连平州的时候,颜希深作为地方士绅代表,却阻止当地的士绅富户恭迎复汉军的到来。虽然没有亲自出面,却帮着复汉军稳定了连平州乃至整个南雄府的态势。

    政务军务上的事情吧啦吧啦的说了一通,陈鸣并不怎么走心,他这次回河南虽然会带走整个近卫旅,然后守备一师和几个炮兵营的部队也会从广东撤离,当广东的守备部队建立起来之后,福建的陆军第一师也将撤离。但仅仅第一师的两个旅,就能对广州大败之后一路逃去广西的清军形成重大的威胁。军事上不用他牵肠挂肚。

    而政治方面,经贸,外贸由工商署分去一部分责任;民政他也不管,那是谢瑚和颜希深的任务;他也轻松的很。

    陈鸣真正挂心的是接下来的建设任务,这才是他真正关注的重点:“琼州府昌化石碌镇的金牛岭山麓。”陈鸣拿着教鞭重重的敲在地图上的琼州府。

    “这个地方大家可能都没怎么听说过。”

    “金牛岭这里有一个铜铁矿。从前明时期起,这里就产铁产铜。只是没有大规模开采过。”

    “本督夺取广州后,命地师百十人,四方探察广东煤铁矿,粤北的连阳、粤西的阳春地区,以及大宝山、尖山、利山、大顶、铁山嶂等地果然储量不菲。”虽然都是中小型铁矿为主,可广东的铁矿却多是在中国很难得的富铁矿,也怪不得佛山镇的冶炼和铁器制造业那么发达了。“最可喜的则是则琼州的金牛岭,那里不仅储藏着一处铜矿,更有一处超大的铁矿,铁含量极高。”

    “而除了这处铁矿之外,还有就是这里。”陈鸣的教鞭顺着海南的位置向西一歪,打在了安南的位置上。后世的鸿基煤矿,那简直是南中国发展钢铁业,发展工业,不能不把握到手中的宝地。

    后世越南东北部广宁省,那里有着一个全世界范围内都屈指可数的特大型煤田。不仅容易开采,成本低下,煤炭质量也尤其的高。

    “这个地方也要拿下。这里有炼铁用焦所需要的煤田,大煤田。咱们可以用‘经商’的名义拿下这里。可以给那个郑森一点钱么。”反正陈鸣要求在座的南岭文武,在不交兵为前提的大因素下,最初明年年尾时候,把鸿基煤矿拿下。反正安南自身对于那处煤矿也不怎么看重。

    郑森的名字跟郑成功重名,但他不是郑成功,而是现下的北越第十代郑主。这郑氏政权披的虽然还有一层后黎朝的皮,却军政大权包揽于手,也能被称作“郑朝”。郑氏家族因二百年前参与后黎朝反莫的战事有功于后黎朝,然后打握着军权的第一任郑主郑检起,郑氏就拥有了凌驾于后黎朝皇帝之上的地位。

    如果不理解,就把郑氏当成称王后的曹操,没直接掀掉‘刘汉’的一张皮的曹魏;或干脆就把把他们当成日本的幕府大将军,这样就好理解了。

    现在的安南是南北对峙,北方的郑氏,南方的阮氏。如果陈鸣没有记错的话,到了明年还是后年,越南还将崛起另一个阮氏——西山三阮。

    这三兄弟可不是刘关张那样的结拜兄弟,而是真正的亲兄弟,起兵举义,反抗南朝阮氏。

    郑主拿西山军当枪用,想得很美好很美好,可现实却异常的骨感。这把枪厉害的太过分了,不仅捅穿了南面阮氏,反过头来还一枪扎死了郑氏,顺带还捅了满清一下,结束了安南几百年的分裂。要不是他们自个作死,都已经流亡暹罗的阮福映根本就没有翻盘的可能。

    【清越之战,清军先胜后败,却依旧被乾隆恬不知耻的誉为‘十全武功’之一,丢人。】

    上辈子陈鸣就是度娘乾隆‘十全武功’的时候,知道的这一段历史。现下复汉军凭着席卷南国之气势,用‘钱’拿下鸿基,郑主敢有不从吗?这不要太轻松了。

    “广东富庶,钱粮不缺,钢铁再兴,枪炮依次而生,即为是我军攻伐西南之根基。”

    复汉军在广州满城内设立了第十枪炮分局,集中了老人四百余人,外加新近收拢到的聋哑、伤残之辈六百余人。此局将成为复汉军进攻西南过程中的军需之源泉。

    送别宴上,陈鸣举杯对在场的文武要员们讲道。然后再说:“望诸公精诚合作,谨记王命,竭力奋勉,扫荡西南,解我军后路之忧。建功立业,不负大好年华!”

    “臣等谨遵殿下令。”那自然得到的是一片低首顺服的应喝。

    随后宴罢,陈鸣又邀陈二宝、陈永生等诸将到前:“本督皆视诸公同手足,受任南征以来,不敢存有私见,而诸公亦是争气,从无触犯军规,招惹民怨之举。此番回都城,我亦会向父王奏明。自有奖赏颁下。

    但是休要就此松了心弦,本督人虽离了广东,眼睛却会始终盯在这里。

    慎之紧之,勿要辜负大好光景。”广东的复汉军打广西清军,这可是捞战功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

    此去河南,岭南短时间里陈鸣是不会再回来了。对于广西的攻略,还有明年对西南的攻势,就都要看陈二宝和陈永生的了。

    他当然不会奢求只凭广东复汉军这一路人马就彻底颠覆了大西南,湖南的兵马在本进忠等清军退回贵州、广西之后,正在抓紧时间讨平湘西群匪,那个刘飞跟湖南军配合默契,这一年来已经积功升任都司,在本进忠退入贵州之后,又加了参将衔,成为了湘西一极。身边汇聚了大小土匪十几股,兵将六七千人。有这样的巨匪做内应,只要湖南军汇聚好了兵力,一举解决湘西的土匪,大军就可以陈氏对西南发起攻势。

    虽然时间怎么着也要等到明年春夏交际之处。

    湖南到西南可没有通畅的大江水路,连大道都正在被清军土匪疯狂破坏着,这一切修整都需要时间。然后就是军需物资的储备,补给线+兵站粮台的设立,能明年春夏交际之时完成准备工作,就是难能可贵了。

    跟随陈鸣一块返回鲁山的还有他堂叔陈亮,这可是陈汉的大功臣。他领导的南方暗营在复汉军此次攻取江南、闽粤之时,可真的立下大功了。

    还有郑家的郑连福、郑连昌兄弟,东南水师的张球,以及潘振承等人。秦大成被陈鸣放回了江南,他将接替沈国贞的位置,坐上江南监察御史的宝座,而沈国贞则会成为江苏巡抚。

    浙江巡抚则是由彭忠瑞来担任。这人在去年年末被陈惠调到身边做侍从,当初的‘气节’似乎给干部学校的困苦以及家人的唠叨给给磨消的干干净净了,做侍从的期间表现得甚是顺服。现在放来浙江当一把手,陈鸣也没啥可说的。彭忠瑞除了脑筋转不过来弯外,对于他个人的清廉和内政能力,陈鸣还是信得过的。

    当然,以上的这些都还是待定,这些任命陈鸣那老爹肯定是要等他回到鲁山后,再发出的。

    除了张郑等人外,罗伯特、佩里埃还有罗东尼,前澳门的民政长官,也是此次归化中国的土生葡人里职位、声望最高的人,陈鸣回鲁山也特意把他带上了。

    随同他们一块进鲁山的还有足足上百个葡萄牙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分别是二十二个家庭,里面的男女多能说一口广东官话——只会说粤语而不会说官话的土生葡人很少,因为跟他们打交道的中国官员和商人也几乎人人会说官话。虽然广东官话听起来也有那么一些的别扭。这二十二户家庭的女人,陈鸣没办法用,但男人,至少可以用以筹备鲁山的外语学院不是?

    他们可不仅仅只会说葡萄牙语,西班牙语、英语、法语,也多有人会说。其中一些人更做过水手或是商人,‘见多识广’,会成为带领陈汉高层第一次放眼全球的引导者。

    伴随着这些人的还有不少书籍,主要是自然科学和地理方面的,神学陈鸣一点都不感兴趣,还有好几个地球仪,全球地图、帆船模型等等。

    当然也少不了澳门耶稣会的人了。

    复汉军在南下攻打杭州、福州等地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抓获了几个传教士。陈鸣没怎么为难他们,但也很干净利索的将他们驱除到澳门了。

    如今复汉军的对外贸易政策比之鞑靼王朝要开放很多,虽然税收也重了不少,但是在耶稣会最最关心的传教方面,却半丝儿也没有松口。他们很担心影响力巨大的陈鸣本人会是一个‘禁教主义’者!

    这些人为了谋求陈鸣的好感,甚至要宣布将他们在北京的教友们驱除出耶稣会。也是狠下决心和魄力了。

    而事实是,这些功夫耶稣会都是白瞎搭。陈鸣对一神教很反感,虽然他明知道道教战五渣,中国佛教的教义很不适合这个时代。而要让他重建一个宗教来,他也没那个本事。

    就算是搞个邪教都要有一套说得通的教义啥的,还有七七八八的教规。陈鸣上辈子啥也不信,虽然穿越后他‘敬鬼神而远之’,但对鬼神也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的。鬼知道他的穿越是神佛显圣呢,还是自然现象。或者他最崇拜穿越大神!

    但对本土的两教派再不满意,陈鸣也不觉得一神教好玩。那东西传播的就是西方的普世价值观和文明,一神教在中国大盛了,中国的传统价值观,中国的传统文化,将会受到根本的冲击。而且这些传教士背后跟西方列强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使要把二十二户,上百个土生葡人拉去鲁山,陈鸣也不打算让一神教在鲁山建教堂。

    他么的,前世陈鸣就过够了情人节和圣诞节,尤其是他么后者,纯粹是约炮节了。费钱费脑子,耕费精力。只是对耶稣教说‘不’的权利,陈鸣还是觉得让给他爹更好!

    十月二十八日,陈鸣摆着仪仗,带领大军乘船从广州出发,沿水路向韶关挺进。同时东南水师载着守备一师一部分和第一批两个炮营先返回福建,然后再由福建去上海。

    “又是一年啊。”座船上陈鸣,看着渐渐远去的广州。(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月儿弯弯照九州

    【感谢‘夏天不好’童鞋500币打赏】

    “殿下,颜希深在码头处恭候……”

    当陈鸣北上的队伍抵到珠江支流——北江的水运起点——韶州府曲江的时候,人还没有下船的陈鸣就首先接到了颜希深的求见。

    “果然是懂规矩的人啊……”

    “传他上船。”

    陈鸣没有耽搁,立刻让人传来颜希深。这位可是将来的广东巡抚!

    作为一个广东本地人士,岭南士林一大佬,颜希深最起码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虽然他真正能大展宏图的位置绝对不是在广东。毕竟官场上的回避政策是由来已久的,这些由本省拔起来的官员,不回避,直接在本省境内任省抚级要员的存在,全都是‘过渡’!

    剪掉了辫子,穿着一身素色汉服,以示自己还有孝在身,头戴四方平定巾,四十有二的颜希深面相文秀,气质清峻,神态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难得的镇定。

    这可是他第一次拜见陈鸣啊。以他的身份和过去,面见陈鸣的时候能如此沉得住气,立刻就赢得了陈鸣一个很好地印象。

    沉得住气好啊,当官沉不住气,静不下心,那也就耐不住寂寞、挡不住诱惑。

    年纪才四十二岁不满的颜希深,丁母忧的时候也刚刚三十八岁,擢升福建布政使的时候更才三十四岁,这岁数的汉员就已经做到副省级级别了,放到陈鸣上辈子去,真的能吓煞全国人民,非被‘人民’冠之以‘二代、三代、******’不可。

    “静山公请起。”

    颜希深一见陈鸣就行大礼。陈鸣伸手做一次虚扶,口中说道‘请起’,颜希深如未闻未见,继续规规矩矩的对着他行全了这次参拜大礼。如此也算全了君臣之礼。

    “静山公身为粤人,自了解粤地民情的。如何治理这腥膻膏腴之地,本督很想聆听高见。”不耽搁一丝儿多余的时间,陈鸣开门见山,直抒胸臆。而这次颜希深来曲江恭候,那很显然也是有一肚子‘经略’要与陈鸣述说的。

    对于颜希深来言,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坐上巡抚的宝座,还是只凭自己在广东的影响力——而这个影响力多半还是由于他过去在满清朝堂中的官高位崇而坐上巡抚宝座的,那可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啊。

    “殿下,粤地之事首重粤海关。”

    “粤海关又首重广州,广州安则广东安也。”

    颜希深知道自己在广东巡抚的位置上做不长久,但他依旧想做好这个‘过渡之官’。这不仅是为自身日后的前程,也为了造福乡梓。

    对于古代的文人官员来说,‘造福乡梓’可是一个很高很美好的追求。那不仅能让自己的名声长久的流传于故乡之地,更能让自己的后辈受到更长久的遗萌。

    陈鸣与颜希深这一谈就谈到了下午。颜希深身上有孝,并未参加韶州知府组织的欢迎晚宴,但第二天陈鸣再招颜希深,就让颜希深赢得了无数人的瞩目了。

    可想而知鲁公是看重颜希深的,否则怎么会连续两日召对?而事实上陈鸣与颜希深这第二次的交谈却根本不关乎大局,这次交谈陈鸣只是让颜希深‘回忆’一下旧日同僚的友谊——他自己跳上新船了,也不能看着旧日的同僚落水而无动于衷啊?是不是应该对旧日的同僚多做做工作呢?

    这些话实际上下一道令就是了。招颜希深对奏,颜希深知道,陈鸣这是故意在给他做脸。

    陈鸣人在曲江停留了两天,仪仗、队伍才继续向着湖南挺进。以后的这道路上,如此之停顿会是常有之事。陈鸣走陆路回鲁山,为的不就是能细致的了解一番湖广这一年来的工作效果吗?

    从温暖如春的岭南走到湖南,一越过岭南,气温就陡然下降了一截。

    而同时间的鲁山县,滴水成冰,风雪严寒的鲁山县城西北放,土门集更向西面的大山之中。当年陈氏修筑的伏牛山营寨,作为自家最后退路所经营的山中营寨,现在已经大大变换了模样。

    清风寨、虎头寨、牛头寨和铁寨周遭辛苦开辟出的农田已经全部被毁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劳工宿舍和粗炼工坊,那一座座高炉拔地而起。

    四个营寨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设计,现在四营寨中,人力最少的牛头寨都有七八千男女。因为田亩的改作他用,这片复汉军最最根本的金属冶炼基地里,四五万男女劳力的衣食所需全部依赖于外界。

    很明显,这是陈家对于规模日益庞大的山中四寨的制肘。但不可否认的是,控制着粮食、布棉、针线、食盐和药品的陈汉,对于四寨的掌握力,一点都没有因为其内青壮劳力的增多而减弱下来。

    “铛铛铛……”

    寒风中,钟楼上的铜钟被用力的撞响。三声悠扬的钟声从钟楼远远地传开,从营寨到各地不同的矿场区,由大钟至小钟,由小钟再到各处的铜锣、铜哨。

    “到点了,下工了,下工了……”

    意思相差仿佛的叫喊声在铁矿、煤井,运输线,冶炼工坊,等等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身份的人的耳朵里响起。

    “吃饭啦,休息,休息啦……”

    劳累了整整五个小时的劳工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们可是早早六点半就起身了,吃了饭,七点半上工,接下一干就是五个小时!

    这一上午又熬过去了。接下来他们就会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除了吃饭,每个人都还能窝在被窝里睡上一觉。作为最先施行24小时时间制的地方,伏牛山里的劳工们早深深地将小时、分钟,谨记在自己的脑子当中。

    每天他们六点半起床,六点四十的时候伙房就开门了。杂面馒头、杂粮饼子、窝头,玉米、红薯、土豆等粗粮,咸汤、稀饭、大渣粥,还有咸菜。这是工地上给劳工们的基础配置。表现优异的还会得到奖励,比如鸡蛋、鸭蛋,或是监工们、队官才有的炒菜、炖菜。

    陈汉在吃的方面并不亏待他们。这些人都是重体力劳动者,只从吃穿方面来看,这里的劳工比满清统治下大部分的农民过的都要好。他所面临的生死危险更多还是在于工地的突发事件上。

    因为他们只要能吃得下,复汉军就不会短他们的那口儿粮食。除了杂粮、粗粮,还有细粮,五天之内还必有一顿荤腥。而满清手下的老百姓,或者把陈汉也连带着算上,中国的亿万农民,三五个月不知肉味的家庭都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割一块肉的也不要太多!

    现实和时间是最容易磨掉人锐气、心劲的两样法宝。这些打江南和湖广押送回来的苦工,在看到复汉军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般照死了用他们,而是吃饱穿暖,请长工一样‘伺候着’,最初不管内心中的反抗意识有多么剧烈,到现在也都百炼钢变成了绕指柔。

    他们早已绝了逃跑、捣乱、闹事的想法了,。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复汉军给出的不仅是长工一样的待遇,更有规矩森严的纪律——后者是用血淋淋的人命来做警示的。

    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漫长的刑期熬过去,然后,然后,回家当陈汉的顺民。如果那个时候他们的家还在的话。

    陈汉还有承诺,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干满两年,就会根据他们的籍贯、家庭住址,派人去联络他们的家人,只要联络的上,今后的日子里双边就可以通信往来,甚至他们的家人还可以来看望、探望他们。

    这就是掉在驴嘴前头的胡萝卜,用‘希望’,让这些战俘转成的苦力们,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的为复汉军开采征战所需的铁矿、煤矿。

    肉香气袅袅的传到左逢圣的鼻子里,左逢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鼻子出现了错觉,他不但闻到了肉香,还觉得今天的肉香特别的浓郁。这可不是逢五开荤的日子啊。而且不止有猪肉的味道,他还闻到了鸡汤、鲜鱼的味道,还似有牛肉。

    口水条件反射的溢满了嘴中,左逢圣狠狠地咽了下去。握着饭缸的手不禁的抓的更牢,别说他左逢圣不顾体面,在这伏牛山中他秀才的体面丁点也没有荤肉更珍贵。

    左逢圣,湖南江阴人,当初组织团练,跟随湖南团练大臣宫兆麟援鄂,结果他和长沙府的老乡曾衍胜,还有外府地的陶孝信、胡多吉等多人,在武昌城中都做了复汉军的俘虏。那时复汉军还是招纳‘贤良’的,左逢圣、曾衍胜、陶孝信和胡多吉等人身有着功名,都曾被复汉军拉拢过。可那个时候的曾左陶胡等人都甚有骨气,严词以据,然后全被扔到了伏牛山来。

    等到时间和苦难磨平了他们的‘气节’之后,再想投降,却已经无有门路了。复汉军缓过了一口气,哪里那会稀罕一些秀才诸生?

    湖南被俘的一帮秀才举人当中,曾左陶胡四人交情最好。而且他们四人家境都不怎么样儿。虽然四人都是秀才,陶家和左家祖上更都阔过,可时到今日,物是人非也。

    四个人在才被扔到伏牛山的时候,就都担忧自个的家中,要是家里误传了自己战死的消息,那一家子还怎么支撑的下去啊?可现在,一年多的时间过去,四个当初的文弱书生变成了精壮精壮的劳工,五体不勤的身子变成了浑身都是疙瘩肉,每日的劳累工作让他们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再去寻思着家里人怎么样了。出了休息的时候,出了年节放假的时候……

    他们就都盼着两年期到,能让他们早早跟家人联系上了。

    要是能出的这伏牛山,四人敢对天起誓,他们再也不会跟复汉军跟陈汉做对了。

    一把把的辛酸泪啊,说起来能把他们整个人都给泡起来。

    左逢圣身后跟着的是胡多吉,四个人虽然进了一个队,却又给分在了三个排。矿上的班排长不需要脑子,只需要有力气,管理那是队长的事情。所以四个人别看都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一个也没有混上职位的。

    “红烧肉……”

    “……那是鸡汤吧……”

    “还有煎焖鱼。”

    “油饼,还有油饼!”

    “大包子,肉馅的……”

    “今个这是怎么啦?伙食都赶上过年了……”

    当中午的炊事车从大厨房里拉出来之后,最前排的劳工们立刻惊呼起来了。左逢圣听得眼睛都凸了出去,伸长脖子往前看,但他个子低。

    “铛铛铛……”铜锣声响,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伸长脖子去看的人也全都乖乖站好。

    “你们都听好了,今天是小公爷三岁诞辰。”左逢圣营的营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藐视的目光扫视着手下四百三十多号劳工后,举手抱拳向着鲁山方向拱了拱。

    “汉王欣喜,下令减免矿场战俘劳工刑期一年。”铺桥修路的战俘刑期减免半年。算是一场小赦了。在场众苦力眼睛都凸出来了,要不是场地里纪律实在严肃,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惊喜的喊叫出来。

    陈惠的宝贝孙子满三周岁了。用这个时代的法子计,那就是四岁了。

    陈惠、高氏,还有老太太黄氏,甚至整个鲁山县,所有人都觉得欢喜的很。四岁大的孩子当然还不能算保险,可总算脱离了风一吹就‘飘’走的档儿了不是?

    陈鸣迄今为止可就这一个儿子。

    今年年初外出征战,一去就大半年的时间,身边愣是没加一个女人。那自然也就没有孩子了。

    陈惠对于小孙子三周岁的生日如此看重也是有原因的。

    营长的话让下面的四百多战俘的精神力一下子打吃饭上移开了,左逢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们的营长。汉王减刑一年的时间,那么他们就能跟家里联系了吗?

    “你们也能跟家里联系了。”所有的战俘在进劳改营之前都记下的有名字、地址,至于其中一些人会不会故意写错,那现在他也是自作自受。

    “如果是湖北湖南的,地址详细属实的,短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个月,年节之前都该是能收到消息的。”营长提都没有提地址简陋不属实的。自己做下的事情,后果也就要自个来承担。

    “太后娘娘,王后娘娘,还有国公夫人。”最后这个称呼在陈汉内部是特指李小妹的。营长说道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声音也陡然的一拔高。“赐下恩赏,劳改营犒劳三日。”他们劳改营的官儿们,每个人还另有冬装一套,棉手套一双,棉鞋一双,棉帽一顶。

    “兔崽子们,从今个起,你们的好日子来了。”

    营长眼睛眨了眨。三天的犒赏啊,往年过节时候也没这么大方的供应过劳改营啊。

    对此营长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不是为以往叫屈,而是真正的感觉着陈汉更加强大了。

    “汉王万岁,小公爷长命百岁……”

    “太后、王后娘娘千岁,国公夫人千岁……”

    营长走了,只留下四百多名激动的不能自持,狂呼嚎叫的战俘们泪流满面。

    左逢圣吃着肥腻解馋的红烧肉如同在嚼蜡一样,整个人心不在焉。

    他对面是胡多吉,三十多岁的胡多吉吃一个肉包子吃的衣襟上滴答的全是油?他是三十六岁了,不是三岁六个月!

    实在是都给营长口中的‘喜讯’给惊傻了,心脏怦怦的直跳,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亲人,再好的东西吃到嘴里也跟木头没什么区别。

    一个家愁,愁煞了所有的人。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不远处的曾衍胜泪珠不自觉地都从眼眶里流了下来,流过面颊,流过嘴角,流过下巴。

    ……

    鲁山,鲁公府。

    上方的热闹还在继续着,从小陈鼎生辰三天前,整个鲁公府就开始装点了起来。院子里也堆起了雪雕,还有冰灯。大冬天里,不怎么大的鲁公府做不到鲜花似锦,那就只有在冬季应景的上面想招了。

    因为男主人不在家,从各地汇聚府前的车马都只是礼物送到,人退走。能真正到后院上房热闹的只有三姓女眷和大官要员的家眷。而鲁公府里能上得那个院子里来陪待亲贵家眷的人,也只一个柳挽云够格。

    余下的张氏、林氏、郑氏、石氏、姚氏等等,那些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小院院门都不能出。不然冲撞了人了呢?

    陈鸣到底还没坐上一把手的位置,他的正妻当然尊贵无比,就是柳挽云这样的良妾,出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上,那也是因为她身后有柳德昭这位即将坐上湖北巡抚的亲爹撑腰。

    太子的侍妾和皇帝的嫔妃,可是完全不等的两个物种。

    姚氏软软的躺在床上,大早上给李小妹请安到现在都一个上午过去了,可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的还是李小妹那身上的大红盛装。

    更清晰的是打扮的如同年画上的福娃一样的小陈鼎。白白胖胖,一双黑珍珠一样明亮的大眼睛,一笑露出的一双小酒窝,真的爱煞人了。

    姚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好像要一个孩子。

    当初姚家还是台湾一等人家的时候,姚氏也不止一次做过绯红色的梦,嫁给一个英俊温柔又才华横溢的相公,夫妻间举案齐眉,如漆似胶,再生下一双、两双可爱的儿女,自己上侍奉公婆,下抚养儿女,一生也就别无所求了。可现实却是这般的残酷……

    “给我拿领披风来,我要到朱姐姐那儿坐一坐。”

    姚氏始终静不下心来,中午饭也恹恹的只吃了几口,还是让身边的丫鬟代吃了一些。否则的话被别人多传一句口舌:小公爷生辰那一日,姚姨娘神情郁郁不乐的。话要传进夫人的耳朵里,姚氏可不敢奢望李小妹就一点都不在意。

    黄色云锦棉袄和百褶棉裙,腰间紧紧束了一条五色宫绦蝴蝶长穗儿,又套上了粉红色百蝶穿花贡缎面儿白狐狸皮里子的立领儿褂子,外头又披了一件貂皮里子的斗篷,姚氏的手中还握着一个暖炉。没办法,自幼在台湾长大的姚氏,怕极了北方冬季的严寒。

    这一出门,虽然只有几步路远,却也真给裹的严严实实。

    姚氏房外左手种着一颗梅花,一出门便能闻见一股细细的香气,和着扑鼻而来的寒凉,极是醒脑。这个时节梅花开的正好看,红如胭脂,……(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九州生气恃风雷

    【感谢‘wq007_00...’500币的打赏,谢谢】

    “罪臣河南邓州庞振坤,谢殿下不杀之恩。”

    长沙城外一处抄没的富商宅院里,刚刚主动推掉了湖南巡抚位置的陈广乾对着陈鸣道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他就是在河南很有名气的一代怪才——庞振坤。

    陈鸣并不感觉意外,他派人追查过陈广乾的根底,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所说的‘经历’一丁点也查证不出,整个人就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可是陈广乾的身份可以作假,可以遮掩,但他的才学却做不得假的。而在这个时代,学了一肚子墨水后很难不去应科考,陈广乾作为河南人,自言自己却是近些年一直在广西生活,那个早年就被陈鸣注意到的庞振坤,可不就是在广西浔州府武宣县和梧州府岑溪县两任知县么?庞振坤这小县令当得在邓州本地都有三分声名,都说是个爱护百姓的好官。

    陈广乾的口音带有一点南阳的味道,偏偏又甚会做官,一些官场规矩也甚是明白,在长沙知府任上游刃有余。这哪里会是一个小商贩呢?

    陈鸣自然就把他跟庞振坤联系了起来。综合汇总,陈鸣觉得‘陈广乾就是庞振坤’的可能性很大。

    “回殿下,罪臣自认为两任知县职间,莅政勤能,兴学爱民,有功而无过。即使清廷免罪臣官职,罪臣回乡即可。舌耕糊口,因材施教,诲人不倦,亦罪臣之大愿。”当初的庞振坤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鞑虏卑劣寡耻,卖官鬻爵,紧因为岑溪县丞出银八千两,即以罪臣庸碌无能免官去职,并以速以岑溪县丞代罪臣知县一职。”这绝对是侮辱。

    庞振坤想到自己临走前受到的屈辱,被那县丞,还有当地的一些士绅,庞振坤在岑溪县‘兴学爱民’,可开罪了不少当地的士绅。不要忘了童子试,后者的权利就握在知县的手中的。

    他是囊空如洗的走出广西,仅有衣被一卷,书籍一箱,后来那一箱书籍也被他扔到了江河里。“罪臣当时就对着大河发誓,要让彼辈偿还那奇耻大辱。此仇不报,不为男儿!”

    所以庞振坤把自己的妻儿子女送到至交好友吴学礼处,而吴学礼现在正在四川任职。

    庞振坤本人则在复汉军南下湖南之初,就果然的投奔而来。因为他知道,要报仇自己能靠的只有陈汉。

    “罪臣能受殿下体谅已感激肺腑,万死不以为报。”庞振坤推掉了到手的湖南巡抚,在陈鸣面前揭过了自己顶名冒替之罪,前路上等待他的官职将是广西监察御史。

    对于一心杀回广西‘报仇雪恨’的庞振坤来说,广西监察御史的职位对他可能比湖南巡抚更有吸引力。虽然广西监察御史的品级与知府是完全一样的。

    随着省抚一级官员的确立,监察御史的职权和重要性正在大幅度降低。庞振坤为自己的假名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官场上一些时候,一步差过,那就步步落后啊。可陈鸣看着庞振坤那张略有些圆胖的脸,却觉得他现在都要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和咆哮了。

    “下去吧。做好交接准备。”反正广东的陈二宝、陈永生不会等到明年才对广西下手,估计陈鸣一到鲁山,庞振坤的履新的任命就会下来了。

    陈鸣沿着湘江驶到长沙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随行的人中除了原先的人外还多了湘南和衡阳的驻军将领。

    在衡阳陈鸣就召开了一次小规模的文武座谈会议,前后也就七八个月时间,湖南掀起的惊涛骇浪就淘走了不少砂砾。打湘南到湘西,湖南被清军围殴了这半年光景中,不仅军兵死伤不少,各地方的县府官员也死了不少。最严重的宝庆府——武冈,前后已经换了四任知县了。

    当初陈鸣放手让程浩、徐永民、林安红等招揽人手,任命湖南的地方官员,可只是一年都不到的时间,那些首任知县就已然有六七成死于非命。这里头有不少人死难于清军手中,可也有因弃城不战而逃而被复汉军砍了脑袋的,再加上一些无能庸碌被免职的人,至今还能屁股坐在知县大椅上的官员,十剩一二。

    现今湖南地方主官,湖南籍的已经从一开始的百分之九十还多,锐减到如今的一半都不剩。

    “臣以为《石鼓文》和《岳麓山》本报不用多理会。只要盯着其资金来源,记下出资人名单即可。”刘纪江如此对陈鸣道。

    整个湖南官场,除了化名陈广乾的庞振坤外,最有能力竞争湖南巡抚的人无疑就是刘纪江了。现在陈广乾自动出局,陈鸣就更要细细看一看刘纪江的成色了。除非是不得已,陈鸣跟陈惠都不愿意另调外官空降湖南。

    而作为湖南的监察御史,一样是监察御史,刘纪江的权利实际上却远没有沈国贞大。他任职的这段日子里,也重点将工作偏向到舆论报纸这一块。夏收之后,刘纪江还组织起了本省的下乡工作队,并且一双眼睛紧盯着湘中三所著名书院所出的三份民报。

    “鞑虏文字狱下,无人敢在报纸之上大放厥词。些许含沙射影,殿下既命忍耐,臣就始终没寻他们的过错过失。”刘纪江就不信那些‘气节凛然’之辈敢真真的喊出反陈汉的口号来。他们绝对知道自己的脑袋没有复汉军的刀口硬的。

    “臣以为欲平三报,不在于高压强硬,如此反倒让民间对之心生同情,而在于断其资金。”找他们背后金主的麻烦才是真正的决胜之计!

    “彼三报以‘真儒文正’自诩,对于广告、银钱嗤之以鼻,一份报两文钱,随从官报定价,销量越多赔钱越多。”

    所以刘纪江就伙同长沙守备团团正沈子淳,警局局长陈成知,暗中派大量人手抢购三报报纸,两文钱一份报,一块银元能买三四百份报纸,而看看光印刷那三四百份报纸又要花出多少钱去?

    刘纪江的动作让《石鼓文》等三家报纸的销售量短时间中大大增高了好几倍。

    三家报纸背后的书院只以为是百姓终于‘醒悟’了,知道何为‘天下大义,世间公理’了,愿意看他们的报纸了,那里知道这些突然暴增销售出去的报纸最后的命运都给‘还原’成了白色的浆糊。

    如此没有一个月,家资最薄的城南书院首先支撑不住了。

    《石鼓文》和《岳麓山》则在经过了两个月的日销售过五万份的‘疯狂’之后,现在每天出售的报纸数量也被牢牢固定在了五千份上。

    于此有着显著差别的则是有着陈汉政府做后盾的《湘报》、《长沙日报》等官方报纸,资金充足,销售渠道多样,前者日销售已经超过了两万份——省内外全部,后者为地方性代表报刊,销售额也稳稳地达到了一万。

    刘纪江为什么能成为湖南巡抚的候选人?虽然位置比庞振坤落后了一些,可不要忘了庞振坤可是提出了《官员财产申报公开》,一炮打响了自己在全天下的名声,而刘纪江最显著的功绩也就是在舆论上压制住了湖南士林的顽固守旧派。

    刘武把这事儿报告给陈鸣的时候,还感叹文人之间的狠辣,不留情。那刘纪江可是在城南书院教书好几年了啊。

    “大湘先生于城南书院,教书育人多年,何以不讲故情,先对城南书院下手啊?”

    刘纪江对付守旧派报纸的做法就是一条,打他们的银根。盯着是哪家给书院送银子的,然后招呼各个部门,对哪一家的方方面面,严查、彻查。这些满清时候就富贵一方的大家族,要寻出一些烂帐破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陈鸣大体上还是认同这个法子的。虽然有些卑劣,但那些家族既然是资助岳麓山、石鼓文,本身定位上就与陈汉不是一路人。搞起来一点负罪感都需要有!

    熊炳章临到刘纪江奏对结束的时候,对着刘纪江捅出了刀子。这刀子是陈鸣递给他的,他必须捅出这一刀。至于以后熊炳章和刘纪江之间是不是还能愉快的玩耍,以后能不能解释清楚,熊炳章不知道,陈鸣不在乎。

    刘纪江刚放松下的心弦猛地提了上来,熊炳章这是在说自己‘翻脸无情’,在说自己性情凉薄啊。这可绝对不能认!谁愿意自己手下的人是一个性情凉薄之人啊,那种人还能是忠诚之辈吗?谁愿意自己头顶上司是性情凉薄之人啊,在那种人手下干活,能落得什么好?

    刘纪江如果寻不出得体的言辞来回驳,头顶上戴上了‘性情凉薄’四个大字的帽子,今后官场上不说寸步难行,也会多出许多无谓的变故和麻烦出来。

    熊炳章这一刀捅的真是他的要害。

    “殿下,臣以为熊大人此言差矣。臣首先将南城书院踢出局,非是凉薄,而是为更好地保全城南书院。”

    “我朝如东升旭日,前途光明远大。城南书院现行之路与我朝则背道而驰,如非汉王、鲁公宽宏大度,不以言罪人,城南完矣。臣出身城南,安能忍心坐视其愈行愈远呼?”

    “其报纸即是其取祸之源。”

    “断其根源,再循循引导,假以时日,方能让城南书院重焕新生。”

    陈鸣看着应对自如,瞬间就想出得体的措辞予以反驳的刘纪江,内心里倒是有了真正认同。他这一招学的是乾隆,当初乾隆就把这一招用到了秦大成身上。

    秦大成得中状元,留在翰林院当值,一次宫廷盛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乾隆皇帝让小太监拿出两捆东西,对秦大成说:“你世居的嘉定,竹刻、竹器闻名全国。这两样东西,你们嘉定人称作什么?”秦大成定睛一看,一捆是竹子的薄皮,这在嘉定叫作篾青;另一捆是去了竹皮的薄竹片,这在嘉定称为篾黄。于是心想:这些东西,在嘉定,三岁孩童也都识货,怎么考问起我这个状元来了?

    但是,他口中轻轻一念,就惊出了一身冷汗:“篾青”不正是与“灭清”同音?“篾黄”不正是与“灭皇”一样吗?一语之失,关系重大!弄不好,真会招来囹圄之灾、杀身之祸!

    于是,他屏息敛声,轻轻答道:“启奏圣上,这两样东西,在我嘉定均有土名。一为竹皮,一为竹肉。”

    乾隆皇帝听了,开怀大笑,觉得秦大成性格甚是谨慎,点头认可了这个新科状元。

    秦大成虽然巧妙地回答了皇帝的提问,但事后却越思越想越觉后怕,真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思之再三,下决心不要再当什么官了。所以秦大成早早的辞官不干,回乡奉养老母。

    这事儿在秦大成老家也不是什么秘密。

    陈鸣现在看了刘纪江的反应,就像当初的乾隆一样,认同了刘纪江做上湖南巡抚的资格。虽然这事儿是那么的‘轻率’!

    谁让陈汉眼下的夹带里,就只有这么些人呢?陈鸣脑子里响起了龚自珍的那首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现在的复汉军,真的很需要人才,大才。之前任命知府、县令上不觉得手中人不够资格,能力不足,而现在任命的是一省巡抚,是省一级各类佐官,立马就不放心起来了。

    ……

    三千里锦绣江山的朝鲜——嘻嘻。

    渡过鸭绿江的海兰察,督兵勇两万,自从踏入朝鲜的地界之后,就在短短十日里,风卷残云一样扫荡了义州、定州、安州、顺州,这些北朝鲜南路沿海地区,兵锋直指平壤。

    而大清派去朝鲜问罪的使臣,这时乘坐着天津港出发的船队,还飘扬在渤海湾里。

    八旗新军第一镇第一协第一标第一营。

    十七岁的福康安高高举起手中的佩刀,“举枪。”

    少少一个营的兵力,面对着大军反扑来的三两千朝鲜兵,福康安毫无一丝儿的惧怕。就是他身边的第一营八旗新军,也气定神闲。似乎对面扑杀过来的不是三两千朝鲜兵,而是三两千卑微渺小的蚂蚁。

    “瞄准。”福康安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激情。这是对大清朝的爱啊。

    虽然富察家的女人只在乾隆的后宫中留下了一个女儿,但富察氏一族就受乾隆皇恩,尤其是傅恒他们一家,完全是皇恩浩荡。年仅十三岁就在乾清门行走,受命为三等虾的福康安,内心中充满了对大清的忠诚,充满了滚烫的激情。

    此次大清征伐朝鲜,甭管借口多么冠冕堂皇,实际用意如何,福康安心知肚明。可也正是因为他的心知肚明,福康安心头更加涌动报晓皇恩的激情。

    哪个少年心中没有一个霍去病?哪个武臣心中不存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宏伟大愿?

    福康安十三岁三等侍卫,十四岁二等侍卫,十五岁一等侍卫,现在虽然在新军里任职,头上挂的却是户部右侍郎、镶篮旗蒙古副都统。牛逼吧?

    一营一道道目光汇聚在福康安的身上,盯着他那一只手高高的举起的腰刀。福康安半点没有紧张,目光一点点的看着朝鲜兵从七八十丈外,迅速的靠近到二三十丈。

    “唰。”在朝鲜兵的火枪兵也逼近二十丈距离的时候,福康安手中的腰刀迅快劈下。

    “哔哔——”尖锐的哨声响起。

    随着福康安刀光的斩落。五百杆火枪的攒射震响了天地。(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洋人北上见闻录

    【感谢‘穆江城’2000币打赏,感谢‘康康你’500币打赏,两位老兄,多谢多谢!】

    二十丈,近七十米的距离。

    放到五年前的清军老兵和现下的朝鲜‘精锐’眼中,这个距离都不是一个开枪的恰当距离。因为太远了,打不中不说,侥幸打中了也不见得能把人打死。

    乾隆年间的朝鲜,武备松弛,国内承平日久,朝鲜兵手里的火枪就像当初满清绿营手中的鸟枪一样,质量差劲,精准度差,由于漏气和火药爆力弱小,射程和威力都远不能达到火枪该有的正常水准。

    一句话,都是低劣产品。二十丈距离,现在又是冬天,不是衣着单薄的夏季。怎么能一下把人打死?

    当然,如果换成他们是防守方,二百米外开枪也不是稀奇的事。

    火绳枪糟糕的性能和自身糟糕的素质,一加一的效果远大于二。

    而且不管是当初的清军,还是现下被清军猛打猛揍的朝鲜兵,火枪兵训练时都很少注意射程范围,这一点上复汉军却从一开始就做的很好。

    三十丈,二十五丈,二十丈……

    “砰砰——”整齐的枪响瞬间释放,响声震耳。

    “手榴弹——”福康安紧接着大叫,一批投弹兵跃步而出,不多,只有三四十枚,但跟着这批专业的投弹兵身后的第一列清军,足足有一百人。一百发手榴弹接着投掷了出去,哪怕这些拉火式手榴弹只有一半爆炸呢?也立刻就把冲击的朝鲜兵势头给堵住了。

    “砰砰砰……”

    当朝鲜兵先头部队好不用意从混乱中镇定下来,清军的也火枪也已经填充好了。先是第二排,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然后再是第一排……

    惨叫声、哭喊声,撕心裂肺的痛嚎,瞬间响彻阵前。

    朝鲜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个端着长枪大刀的士兵或死或伤的倒在地上。不过这没有勾起福康安一丁点的同情,硝烟弥漫了整个战场,五次整齐的排击之后,都有些看不清楚对面的影子了。

    “杀——”

    手榴弹的爆炸火光中,数百八旗新军的士兵挺着刺刀嗷嗷大叫着冲杀上去,福康安没有动,但他的亲卫动用了一半。

    朝鲜兵软的像一块豆腐。被火枪和手榴弹打散大乱的前军,更是一块嫩豆腐。

    八旗新军的冲锋很快就变成了追击,追在落荒而逃的朝鲜兵前军撞入了他们的后军

    “死——”狠厉的叫喝声中,两颗脑袋同时飞上了天。和琳没有用刺刀,比起刺刀他更喜欢用钢刀。一抹寒光再从一名慌张的朝鲜兵脖子间划过,哧溅的鲜血喷了和琳小半身。

    没有虚张声势的呐喊,也没有多余累赘的花招。只一个简单的‘刺’字,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清军杀的人多势众的朝鲜兵,步步败退,丢兵弃甲。

    “弟兄们,随我杀啊!”钢刀饮血,和琳胸中的悍意更胜,抢身撞入一群朝鲜兵战士当中,寒光抖擞,抹血断命。

    仗着自己武艺不错,也仗着身上穿戴的棉甲,年纪与福康安相差仿佛的和琳是一马当先。

    “好。和琳果然悍勇。”福康安在后头拍手叫好。同样是年纪不大,他对和琳这个年龄与他相当的小将十分看重。

    而战斗进行到这一步,这一战八旗新军已经胜券在握。休看他们营是以少打多,战斗结束后,去差点伤亡数字看,全军也死伤不了几个人。

    肉搏战只进行了两刻钟,漫山遍野就全是逃散的朝鲜兵了。

    朝鲜面对清军的进攻,一无军事准备,二无心理准备。这场仗在海兰察出兵的那一刻起,朝鲜就已经输了。

    七十七岁的李昑受了巨大惊吓,整个人都卧床了。还好朝鲜的王世孙李祘已经十九了。在这个时候,十九岁的李祘已经是一个绝对的成年人了。而且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介入政事。

    整个汉城都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争而惊恐万分又莫名其妙。他们不知道满清为什么打他们?

    十九岁的李祘还远远压不住朝臣,他唯一的措施就是召集军队,将南面的军队大肆的集中到汉城来,百年不闻征战的朝鲜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给整个打懵了。

    ……

    从广州到长沙,陈汉的南北‘纵深’已经穿过一半了。

    随行陈鸣北上的罗伯特、佩里埃、罗东尼等人,这一路之上一点也不嫌弃陈鸣频频的停下队伍进程,他们恨不得陈鸣每个地方都停留下一两个月才好。这样他们才能更好地了解中国!

    罗伯特不需要像大卫·奥斯曼特那样,一双眼睛死死只盯着中国人的军队和城墙,他不关心中国的军事武装力量是强大还是弱小,他关心的是中国的经济水准,就像耶稣会的那些人全神贯注的去关心中国各地的民俗民风一样。虽然很快罗伯特以及佩里埃、罗东尼等人又将自己的观察界面放宽到了中国人现在的精神面貌和生活水平。

    他对印度已经发回去的四封信,针对的就是中国现在的变化。虽然复汉军只是夺取了三分之一的中国,但这三分之一的中国是中国经济最繁荣的地方,如果中国真的对外界敞开了贸易的大门,英国一定不能错过的。一些东西即便是赔钱,也必须做下去。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堪比整个欧洲的巨大市场,东印度公司只需要从中占上一两个百分点的份额,所有的投入都将迅速的回笼。

    现在,公司需要做的就是培养市场!让更多的中国的民众熟悉英国货,而不是把注意力都盯放在茶叶和生丝瓷器上。

    从广州走到长沙,沿途上中国民众的生活水平当然是在下降的,但据罗伯特他们的观察,中国大多数的城市居民虽然不算多么的富裕,但吃饭穿衣上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罗伯特私下的日记上就记载了他这一行所看到的一切。从百姓的吃喝穿戴、生活,到民俗民风民貌,从市井生活,到文化卫生。

    长沙要比衡阳富裕、繁荣不少。战争的痕迹已经消褪了许多,罗伯特趁着陈鸣停在长沙忙碌的时候,天天在外面转悠,不停地转悠,大街小巷能去过的都去了。

    市井文化,市井繁荣,罗伯特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经历的。

    把伦敦与长沙作比较,伦敦市井比之长沙是要繁荣一些的,城市面积可能也要打赏一些,人口差距也不是太大。把伦敦英国人的生活与这里的中国人的生活作比较,物质上的差距并不十分的明显。中国人的收入要比英国低上不少,但中国的物价也更便宜。

    医疗上,罗伯特对古老的中医感到十分神奇,长沙大街小巷中有不少的药铺、药店,而且这里的政府还开办了公立的廉价医院,诊疗费比之英国是要便宜的太多了。更令罗伯特无法忘怀的是,中国人的医院在整洁卫生程度上甩掉了英国医院三条街!这个时代的英国医院啊……,呵呵,那叫呵呵。

    住宿、吃饭、衣服,以及中国人口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价格全都比英国便宜许多。

    精神上,长沙的中国人在精神生活上也很饱满,娱乐很丰富。

    这里的庙会,这里的公开演出,一场接着一场。

    罗伯特固然听不懂戏剧,对于相声、评书也了解不多,其中许多的典故还有笑料都不是他这个洋人所能明白的。但他只需要知道中国人很高兴看这个就可以了,无论是富翁官员,还是普通的平民贫民。陈汉政府就利用这类形式的公开演出来宣传自己的政策,挑逗民众心中对鞑靼统治的不满和愤怒。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宣传方式。

    丰富的娱乐生活无疑是让长沙的中国平民们精神饱满的一大原因,而精神饱满的民众对于生活必会更有追求的**。

    在日记中,他把中国的戏剧比作了西方的歌剧。但在西方,歌剧可从来都是中上流人士的专属。

    中国没有赛马。陈汉整体上都严重缺马,可中国有足球的存在。这项运动的起源自然被陈鸣套在了蹴鞠上面,虽然细节规划上与蹴鞠已经有大大的不同了,完全是依照21世纪的足球规则,那条条框框制定的真的很完美。

    足球一开始只在军队里施行,部队里的娱乐生活比平民百姓更少,足球很快的就在复汉军内部形成了潮流,就像篮球运动一样。

    然后这两项运动从军队流传到民间。

    复汉军在湖南的统治进入到夏季后,之前的那些严禁地方百姓集会、聚众的政令就撤消了。足球这东西本身就有着巨大的魅力,虽然前世中国的足球向来‘不敢赢’,国内的无数球迷谈起来就破口大骂,可这未尝不是——爱之深恨之切!

    再说了,中国本身也有蹴鞠的传统。明朝的时候还异常兴盛,可到了满清时候,清廷害怕百姓无故集会,产生隐患,蹴鞠很快就在中国大地上消失了。鞑虏自己倒是搞出了一个冰上蹙鞠。将其与滑冰结合起来,每年冬天在太液池(今北海)举行冰嬉典礼,“习劳行赏,以简武事而修国俗”,十分扯淡。

    罗伯特对足球十分感兴趣。英国也有踢‘球’的传统,虽然这个时代的英国人还没有诞生最最基本的足球法则。但一项具有广泛的民众支持力的运动的产生,从来不是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

    21世纪欧洲人把足球捧成了‘世界第一运动’,这跟欧洲踢球的深远传统是密切相关的。

    不仅是罗伯特,连同大卫·奥斯曼特等所有的英国人,还有佩里埃等等,在第一次看到足球比赛以后,都对这项运动产生了无可阻挡的喜爱。

    罗伯特很快就从与向导的聊天中听到了‘蹴鞠’这个词。详细了解了因由的罗伯特不得不发出‘鞑靼人阻断了中国文明的发展’的感叹。听得那向导脸颊都抽搐了。

    不需要否认,陈鸣在军队伍推广篮球、足球,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前世‘遗恨’,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丰富一下战士的业余生活,如此可以更好地调整士兵的心理和精神状况。甚至对于足球人员的设定——为什么是十一个,而不是一个班十人。陈鸣的解释也是——让士兵们懂得‘合作’,时刻谨记着‘战友’!很冠冕堂皇。

    但中国人在篮球和足球上似乎就是有非一般的热情,那一块被推广的排球还有橄榄球、棒球等项目,明显没有篮球、足球更得士兵的喜爱。当这些运动传到民间,立刻兴起的也是足球和篮球运动。

    “佩里埃先生,‘说书’是中国一种非常古老的传统艺术,大约起源于宋代,也就是八百年前。”长沙火宫殿旁的一处茶楼里,法国东印度公司的代表朗索瓦·菲利·佩里埃正与自己的向导坐在一道屏风隔开的茶座上,神色兴奋地观察着茶楼里热闹的情景。

    说书先生正在讲的评书不是原先最火的三国,而是《说岳》。在陈汉治下,说书市场上——说岳的份额已经超出了三国老大一截了,这显然是跟政治风向有关系。

    佩里埃并不是一个多么博学的人,虽然他见多识广,但对于法国的历史,他还是只能呵呵。当他听说眼前的说书先生,似乎社会地位并不怎么高尚的说书先生,至少会上到《楚汉之争》,下到《大明英烈传》,前后贯穿两千年,十数个王朝兴替的历史、将相史——如果那些夸张手法描述的演义算历史的话,数百万字,全部牢记在说书先生的脑子里的时候,他真的对台上的说书先生敬佩极了。

    佩里埃觉得这种职业像极了欧洲已经消亡的吟游诗人。法兰西的祖宗——高卢人,吟游诗人在罗马帝国统治下就已经销声匿迹。整个欧洲最后的吟游诗人在苏格兰的盖尔语地区,他们一直存在到18世纪初期,而现在也早已经断绝几十年。

    向导头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他真心不知道什么叫吟游诗人,内心里品着也觉得这吟游诗人跟中国历史上的李白、孟浩然大不相同。但说书先生在社会中的地位真心不是太高,他可不愿因把那先生招来跟佩里埃叙一叙。

    别看这个茶座上只有向导和佩里埃两个人,在茶座的外边,足足四个便衣警察和两名内卫在保护着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殿下,北面传来急报。鞑子打朝鲜了!”

    就在罗伯特、佩里埃等人悠哉悠哉游览着长沙市井的时候,刚刚结束了公务的陈鸣就接到了北方陈光递来的快报,一同送到的还有陈光的告罪书。

    满清突然大规模的回迁东北,陈鸣就下令陈光密切关注此事,但东北那一块是北方暗营极少涉猎的地方,而且遍布敌人。最后不仅没能盯紧海兰察,连清军在凤凰城的队伍集结都没发现,第一手的战报晚了足足十天!

    等到东北的暗营核实了情况之后,消息迅速报到陈光的手中,然后再用飞鸽一路紧急传递到武汉,再从武汉传递长沙。

    陈鸣神色完全懵了,真懵逼了。

    “乾隆打朝鲜?为什么啊?”连天津水师都放出去了,还有海兰察领去东北的八旗新军。

    后世半岛上的金三胖和棒子都挺让国人恶心的,尤其是棒子。但要说到眼下这个时代的李氏朝鲜,不少的历史小白真心是有一点好感的,包括陈鸣。

    虽然李氏朝鲜实质上没有做出什么行动,可内部——不仅是国王,还有诸多的两班大臣,共同酝酿了许久的反清筹谋,还有大报坛、崇祯纪元等一切对于皇明的怀念、祭祀,至少说明他们是懂得感恩的。

    “朝鲜对满清……,挺恭敬啊。”陈鸣记得在哪里看到,满清光绪之前的二百年中,朝鲜的使臣平均一年抵到北京2.6次,朝鲜孙子做的这么乖觉,怎么会给满清攻击他们的借口呢?而且鞑子都这个份上了,有限的兵力不用在锋口刀刃上,花费在朝鲜身上,这他么不是扯淡么?

    “陈岱、石信雄到了哪里?”

    “殿下,陈岱船队六天前刚返回到吴淞。”

    “让他们再度出发,往南朝鲜海域去。”北朝鲜这个时候可能会封港,但南朝鲜应该不会。

    “细探朝鲜战局。能帮的就帮他们一把。落脚点去其西南隅的济州岛。”

    那个位置甭管朝鲜将来的倾向如何,陈鸣都是要拿到手的,不仅是济州岛,济州岛边上的巨文岛陈鸣也垂涎欲滴,那可是一个天然的停泊地——巨文岛由西岛、东岛和古岛组成,三岛鼎足而立,中间形成一个可以停泊大型军舰的天然港湾。地理位置优越,位于朝鲜海峡丽水至济州岛水路的中间,也就是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之间,扼控对马海峡咽喉。具有很重要的战略价值!

    “朝鲜这可真的是有点无妄之灾了。”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脑子里勾画着朝鲜的地图,陈鸣笑的很含蓄。若不是刘武、熊炳章、陈季卿等人久在他身边伺候,一般人可能都感觉不出陈鸣笑意中蕴含的那股幸灾乐祸。

    “你知道这朝鲜怎么得罪殿下的吗?”

    “我哪能知道。朝鲜这俩字,今天都是我耳朵里头一次听到。”

    陈鸣耳朵眼很灵的,听到高彦明和刘武的嘀咕,只是故作没有听到。他们又怎么知道陈鸣内心里对朝鲜的小复杂呢?

    从陈鸣起兵之初,到复汉军坐拥半壁江山,他就从没想过去联系朝鲜夹攻满清。

    不说朝鲜会不会真的出兵,陈鸣怕的就是他们出兵了,然后自己拿什么去酬谢他们呢?

    哦,小弟弟给大哥效力出血了,当大哥的你总要犒劳犒劳小弟弟吧?

    如果两边真的顺利夹击了满清,至少短期内鸭绿江流域会被朝鲜掌控在手中,他们的触角甚至还会伸到辽南,这种情况不是完全不存在可能的。要是朝鲜棒子再把把鸭绿江边的土地占了一块,死赖着不走,陈鸣再不愿意也不能直接动手赶人走吧?那就又有着蛋蛋扯了。

    后世的棒子把整个长白山当成了自个的祖地神山,可看这个时代的朝鲜人自己画的地图上,长白山明明在中国境内。陈鸣最恶心棒子的就是这一点!

    这方面的恶心事把他对李氏朝鲜的好感从100分直线拉低到60分,及格线。

    所以他才不会派人去朝鲜,两边还是一动不如一静的好。朝鲜就在半岛当安安静静的当自己的‘锦绣花美男’吧。

    结果,满清把朝鲜敲了!

    陈鸣诧异之余,禁不住内心好笑。这么他可乐啊这事!(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铁骑冲锋

    陈州,周家口镇。

    昔日的无尽繁华已全被狂风骤雨吹打去了,一连三年的战争,给这里全然换了另一幅面貌。留下的只是战争的印记。那一处又一处的营垒,一条又一条的沟壕。

    周家口频频出现在人们口中的时候,已经谁也不把它当成一处重要的商埠来看待了,而是把它当做一处军事重地。

    它与西华、商水互为犄角,组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将战争与陈州府城隔绝了开来。

    五天前坐镇陈州的人还依旧是与复汉军缠斗了三年的陈辉祖。只是那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安徽的按察使了,而是加了兵部尚书职衔,配了将军印。但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陈绳祖投降的事儿,终于曝光了。

    陈绳祖是陈辉祖的二弟。

    清廷立刻拿下了陈辉祖的兵权,乾隆还要招陈辉祖君前对奏,前来传旨的侍卫倒还没立刻就把陈辉祖本人怎么着。但是陈辉祖在河南战场上的数年功勋,一遭白费。

    问:陈辉祖内心是不是很想把他家老二陈绳祖一刀子捅了?

    答:那是肯定的。而且不会只捅一刀!——陈辉祖心声。

    陈绳祖,陈辉祖的二弟也,乾隆二十九年十月由户部主事入直军机处,任军机章京(军机大臣的属官),后官广东督粮道兼辖广州府知府。复汉军攻入广州的时候,陈绳祖被巴延三派去韶州,巴延三要陈绳祖死守韶关。那结果当然是很可乐的了,巴延三太高看陈绳祖了,复汉军逼近韶关的时候,陈绳祖被手下人绑了,韶关清军开门投降,然后没过都就就有人看到陈绳祖活的滋滋润润的,顶着一张白胖大脸频频出没在岭南守备府中,那显然是投降了。

    这消息迅速被粘杆处报到了北京城,然后就是接下的这一幕了。

    “陈家竟然出了那般不忠不孝之徒,臣有罪,臣有罪啊……”陈辉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接替陈辉祖位置的人是前伊犁将军伊勒图。

    清军的如此变动当然瞒不过复汉军,趁着陈州方向清军变动的时候,第六师陈洪涛直接下属的第十二旅,汇同刚升格为骑兵旅不久的陈开山部,就对陈州一线的清军展开了试探性进攻。

    结果步兵没什么进展。但两边的骑兵,在豫东的平原大地上,却展开了一场场血腥拼杀。

    河南一线的复汉军步兵装备了火箭炮——多管装火箭弹发射器。加上火枪、各式火炮,真要摆开架子来硬的,清军骑兵真不见就得会得了好。

    但清军骑兵也不冲击列阵严重的复汉军步兵,他们就是抄袭后路,袭击运输车队,侦查、巡逻、骚扰、追击等等任务,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复汉军骑兵与之展开的就是一场游骑兵的拼杀。

    保护复汉军步兵的后路,保护运输车队,劫杀清军的侦查奇兵,突击清军的巡逻骑兵,同时也骚扰清军的驻地,袭击清军的一切外出人员车马,袭击前线清军的补给车队……

    两边的马队的工作完全没任何的差别。甚至连效果都非常相似——都不咋滴好。

    清军各处都有坚固的营垒兵站,复汉军则小心谨慎。

    今天是陈辉祖离开陈州启程北上的日子,周家口镇外,颍河岸边,一白一红两股骑兵也很凑巧的撞在了一起。

    复汉军有小百人马,清军也是百来人,全都是披着白色棉甲的旗兵。

    董威微微带正马头,看着前方一里远的清军马队,脸色严峻。

    清军马队并不全是废物,西北的绿营马队挺能打的,战斗力远不是直隶和山东的绿营马队能相比的。然后就是八旗马队,却是复杂多变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北京城里的京旗战斗力一般般,但也不能说没有强兵。些许精锐力量,战斗力堪称清军之最。比之吉林、黑龙江马队都要强出一等,注意,是一等而不是一筹,而蒙古马队的战斗力则相当一般。

    眼下的这支八旗马队又算是哪一种呢?

    董威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眼角,那里有着一道三四寸长的伤疤,就是一批打着骁骑营旗号的八旗马兵给他留下的,那一战他手下马队折损了一半人,还险些废了他一只眼睛。

    “嘀嘀嘀嘀嘀嘀嘀哒……”

    铜号吹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队伍,小百人的复汉军马队开始整顿起了队列,排成长长的五列阵型,每排二十人骑上下。

    长枪、马刀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光芒。

    复汉军第一排一律挺着一丈二尺的长矛,身后四排就是刀背加厚的马刀为主了,同排骑兵互相间只间隔三尺,前三排骑兵——前后排相互间相距三丈,后两排则拉开了十丈距离。

    董威来到阵前二十步,看着对面列阵的八旗马队,眼中一片冷静。清军方面也开始有了整兵的动作,但他们没有复汉军开始的早,也没复汉军完成得快。

    董威听起手中的长枪,长枪枪头还挂着一面红旗,“呼~”,带着风声被董威平放身前。

    “滴滴滴滴滴答……”

    号声再度响起,不需任何战前动员,复汉军上下齐齐催动了战马。

    马匹早已经感受到战场的凝重,前蹄一下一下刨着地,并打着响鼻左右摇动脑袋。

    小百名骑兵同时策动马匹开始前进,董威需要准确的判断距离,保证在马速冲刺到最高的时候与清军撞到一块。目前他们与清军八旗马队的间隔只有一里左右,他们要保持着慢步到百步左右,然后就是极限冲锋。

    对于骑兵来说,这种要求是绝对的小儿科。但现在的骑兵营。难就难在如何在渐渐加快的情况下继续保持自身相对密集的阵型。再是严格的训练和要求,刚接触这种战法要求的复汉军骑兵也没法做到上头要求的百丈距离内——整齐如墙!

    小百匹战马缓缓前进,董威没有在传统骑兵阵列中指挥官所处的中央位置,而是把马一带,转到了第一列骑的最右边。

    前排其他骑兵观察他的位置位置,控制着自己的马,整个骑兵阵列平直的往后清军推进。

    作为一个知道历史走向的人,东方传统骑兵在近代战争中的弱势,陈鸣不可能不知道。欧洲的近代骑兵,墙式骑兵,陈鸣说真的不是很了解。

    他想象不出——骑兵交手的时候,为什么哥萨克骑兵在法国骑兵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拿破仑战争期间。

    骑兵如墙而行,如墙而进,说白了就是重步兵战术么。

    与队形零散的传统骑兵冲杀作战,正面兵锋线上,墙式骑兵占优,陈鸣可以理解。那么侧翼呢?队形零散的传统骑兵被冲击后,完全可以迅速在侧翼集结,对墙式骑兵展开冲击啊?

    而排列紧密的墙式骑兵怕转个身掉个马头,都难。

    当然,战争史上记载的明确,墙式骑兵赢得了与传统骑兵的竞争。用一次次敌我伤亡悬殊的大胜把自己推上了神坛。但陈鸣真的不懂它的神啊。再考虑到东西方战马的差异,武器的不同,乃至地理地势的不同,他真心不觉得近代骑兵有多么的牛逼哄哄。那些他还记忆着的战例,近代骑兵很少是单独完成战斗的,都是在大量炮兵、步兵的配合下,取得‘辉煌胜利’!

    或者说他们就是炮兵、步兵部队的小弟。

    最后陈鸣觉得,传统骑兵和墙式近代骑兵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可作为单独作战部队,后者却只是战斗战役当中作战序列的一员。

    但这并不耽搁他下令骑兵部队展开墙式训练。这战法在正面冲击的时候,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复汉军的骑兵部队配的也都有燧发枪,但他们一般情况下都不怎么用,除非是三五骑游斗的时候,这是陈鸣下的令。清军却不一样,无论是什么规模的战斗,他们总要扣动了扳机,接着才会再抽出马刀,或挺起长枪来。

    平缓的马蹄声一点也不让人感觉疲软,五列骑兵排列整齐,就像道路两旁种下的小树。

    百步的距离很快就过去了,两边的间距陡然缩短了一半。清军马队散乱做一团,一个个枪手举着燧发枪,驾驭着战马,打马走在最前列。

    董威身边的号手吹出前进号,董威轻轻夹马腹,相处一年多的战马轻轻跃动,开始加速。

    复汉军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八旗马队的速度却要慢上许多,他们还要顾着手中的火枪呢。战马跑的太快,马背颠簸,不利于他们瞄准。

    五列复汉军马队大致还能保持着整齐,就是同排战士相互间的距离拉大了一些。阵列没有因为加速而生出大的骚乱,小半年的训练还是有一定的成果的。

    密集的蹄声慢慢汇成隆隆的声音,在董威耳中如同仙乐。墙式骑兵的正面冲击力还是值得信任的。

    双方相距只剩下百步不到,对面清军打响了手中的火枪。董威直视对手,目光看着对面骑兵序列中升起的一股股白烟,丝毫没有躲闪躲避的意思。队列中有士兵受伤的声音传出,更有人翻身落马,还有战马哀鸣着倒下的,但对比复汉军的总数量,伤亡是很小的。

    清军骑兵完整的出现在董威面前,燧发枪被他们丢在了地上,或是塞回了马褡子里,他们手中的武器大多是长矛腰刀,战马的速度也在迅速的加快,同样阵列也开始严整起来。当然这份严整也只是相对于他们先前,他们的速度比起已经进入到巅峰状态的复汉军骑兵也要逊色不少。八旗马队骑兵间的间隔更宽,兵力也不是平均分布,在两翼明显留有做后手的小队。

    “滴滴滴滴滴滴答……”第三次号声吹响,这次号声更急。

    复汉军马速提高到了巅峰,隆隆的马蹄声如夏日里的奔雷,明盔上的红缨跳动着,如同无数朵闪烁的火焰。

    所有的复汉军骑兵配置的战甲都是标准的藤铁甲,除了七八斤重的胸甲外,其他的藤条皮条加在一块也不到四斤重。总而言之比之八旗马队身上披挂的棉甲是要轻的多。

    急的奔跑下,复汉军骑兵阵列开始出现弯曲,但距离已经很短了,短的这点弯曲都不足以影响到阵型的严整。

    董威满脸涨红。双眼圆睁握紧手中带红色三角队旗的旗枪,枪头对准对面的一个八旗马兵,后者一样手持一杆长矛,满脸的凶悍。

    他此时也终于有些慌乱。因为他要面对两支长枪的攻击。而不是只董威一杆。虽然董威着手的号手只是把长枪的指向略略的向那马兵摆了摆。

    清军队列中仍有人打响火枪,第一列又有三个复汉军战士跌落马下。距离拉近,清兵手中火枪的杀伤力在猛增。董威不知道三名跌落马下的士兵的生死,因为短短的距离转眼即逝。

    “杀!!”复汉军骑兵阵爆出嘶声力竭的吼叫。

    “轰!”

    两股马群,两股洪流迎面对撞在一起。无数折断的枪杆,伴随着人马碰撞连绵不绝的惨叫,响彻在人们耳旁。

    刀锋枪刃与甲衣硬铁碰撞、摩擦的声音让人牙根酸倒,避让不及的马匹互相撞的骨头碎裂,倒在地上哀鸣不已。还有敌我士兵发出的哀嚎声。

    最后时刻,董威的坐骑也不听话的往左偏开,却没有让他的长枪偏离太多,他死死盯着那名八旗马兵,降低自己身形,在轰鸣的蹄声中交错而过。一枪捅穿了那人的腹部!

    董威本来是对准那人的胸口的。他丢掉长枪,拔出腰刀。眼前已经再晃过几名清军骑兵来。一道寒光从他眼前划过,董威只是靠着本能闪躲了一下,挥刀劈开了迎面扎来的长矛。接着就感到腰间和腿上一痛,可他来不及去看自己是否受了伤,一刀砍在一名八旗马兵的左臂上,也没来的及看战果,战马已经带着他冲出了清军阵列,眼前再无敌人。

    复汉军骑兵的密集阵形占据了优势,第一列二十名枪骑兵至少扎下了六七个敌人,丢掉长枪后的马刀,也砍杀砍伤了不少。但是作为第一列的他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只剩下了八骑!

    百分之六十的阵亡率。那些跌落下马的士兵几乎不存在生还的可能。他们并不全死于冷兵器战,还有之前的火枪,但终归是第一列。而剩下的八人中足足有五个人流着血,比如董威本人。

    只不过清军也不好过,过了第一排还有第二排,接着是第三排。

    复汉军的第四排和第五排却并不接着往下做,他们瞬间分散成两三骑一股的小队,对着清军的漏网之鱼,还有左右翼包夹过来后的八旗马兵发起了冲击,他们手握着马刀,马褡子里还有手铳,多是双管手铳。

    清军前队的二三十骑历经三轮的冲击后只剩下了寥寥三五人。死的比复汉军更惨。

    只论正面冲击力,墙式战法当然更强。

    他们应付过第一列枪骑兵后,碰到第二列时就吃大苦头了,到了第三列就几乎无还手之力,连带马往左右避开都做不到——来不及啊。而复汉军第二列、第三列骑兵的损伤却大大小于第一列。

    清军留在后头的两个小队,一左一右向着董威那么夹去。但刚刚交手,就复打马离去。仿佛是抄水的燕子,轻轻而过,只留下一点涟漪。

    “头,鞑子跑了!”

    董威按下马头,转头向身后看,腰间的伤口疼得他直咧嘴。可看着一次冲锋过后,停也不停就打马直向着前方奔去的清军马队,他却高兴的只想大笑。

    “清点战果!”

    董威知道这一阵自己打赢了。地面上扑倒的八旗马兵尸体,包括那些受了伤却还没有断气的伤兵,他们全是尸体,明显比复汉军的伤亡要多上不少。

    “大牛,大牛还活着……”

    “铁头也还活着,医护兵,医护兵快来……”

    清查战果的复汉军战士,不时的传来高兴的呐喊。那些落马的战士,并不一定都死了。总有侥幸,总有运气好的。

    “队官。”

    “一共是砍四十二个鞑子。缴获了三十匹马。”

    “我军战死二十二人,损失战马十一匹。伤十七人,其中重伤……”

    战果很快就统计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太子爷的怒火

    “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

    “兵马都督南京留守鲁公鸣,器质冲远,日表英奇。王迹初基,经营缔构,戡翦多难,征讨不庭…………,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王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鲁山的汉王宫中,陈惠听得手下文臣为他起草的册封太子诏书,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文辞很华美么,还把陈鸣的功劳全点了上。“甚好,甚好!”

    然后抓住吴喜增的手道,“一应准备都要从严从紧从快的去办。”太子的册封是要有一连串的礼仪的,陈鸣人已经到了湖北,很快就会转到襄阳。马上就要抵达鲁山了!

    “大王放心,臣定不负圣望。”

    鲁公的太子册封大典,不需要陈惠专门去吩咐,吴喜增也会尽善尽美的把事儿办妥了。

    这几年,旧日的一伙人里就数他跟二代目的交情浅薄了。那任萌手下握着粮食局,张驰是军部尚书,郑宏宇、魏秀志,都是从陈鸣军的老人,即使魏秀志最后跳出了后勤系统。

    陈惠早年的班底里,就吴喜增与陈鸣打的交道最少。

    鲁公要正式的成为陈汉太子了,这一消息吴喜增前脚带着走出汉王宫门,后脚就立刻的从王宫里流传了出去。

    上个月和这个月里,汉王新得了一儿一女,虽然朝堂亲族重臣谁也没吭一声,但气息总变的有点古怪了。

    没办法,陈鸣现在的威势和威望太好太隆,权利也太大太显赫。不少人以己度人,都觉得陈惠不见得会一直都喜欢这样一个‘威胁巨大’的儿子,天家自古无父子啊。可陈鸣的优势又是陈惠也无可触动的。

    之前陈惠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嫡子,无从选择。可现在不是又有个娃娃诞下来了么?陈惠的年纪不算太大,身子骨也挺好的。如果等上个一二十年,那可就有乐子了。

    人从来不吝于打最坏的角度最阴暗的心理去揣度他人。区别是,亲鲁派心生担忧,远鲁派幸灾乐祸。

    ——即使陈惠不能真的动摇陈鸣接班人的地位,汉王变心了,陈鸣也一定会多上一些麻烦。

    即使其间陈惠异常隆重的为陈鼎庆生,也只是把一些人心中这点‘阴暗’给压下去了一些。

    而现在册封陈鸣做太子的消息一经流传开来,当无数人发现吴喜增确确实实正在筹备册封太子大典的时候,一些心理阴暗的人脸被抽红了。鲁山上空漂浮的那层淡淡的阴云就半点痕迹也不剩下了。

    留给众人的唯一印象就是,无论舆情怎样,汉王那一直笑呵呵的脸。

    一时间李小妹跟前,乃至高氏跟前,都对面了无数人送到的祝贺。高氏淡淡的,李小妹的情绪平平。

    她儿子当太子,她丈夫当太子,这不是应该的吗?这不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么?

    陈汉的天下全都是她儿子、她丈夫打下来的。陈鸣做太子,理所应当!

    同样儿,这一消息也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陈鸣手中。

    这时的陈鸣已经从武汉北上襄阳了。

    不久前刚在长沙见识了中国内陆大城市的罗伯特、佩里埃等人,现在对中国的认知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武汉——武昌、汉阳、汉口,这三个隔着一道长江、一道汉江的城市,总人口当然没有百万人,三座城市的经济人口都还处在恢复期中,虽然许多座工厂的设立给武昌带来了一股崭新的生机,但时间还是太短,可总人口也不会低于五十万人,这其中武昌与汉口两个城市——汉口已经被升格为县,并且划入了武昌府范畴中——勃发的势头尤其的旺盛。

    武昌本地人,也就是有武昌户口的人大概有二十万人,而算上外人务工人员,还有往来的流动人口,整座城市不下三十万人。而江对面的汉口,做为湖北冲要之地,商贾毕集,帆樯满江,其鼎盛时候比之武昌半分不见逊色。【有资料说汉口户口二十余万,还有资料说18世纪末汉口人口就达百万规模,要是前面的资料所说的‘户口’是户数,前后倒也合的上,就是感觉的不太可能。百万人口啊,相传那个时候的欧洲只有伦敦是百万人口,而巴黎1810年才四五十万人】

    之前的战争当然让汉口遭受了重创,可随着湖北平定,随着整个南国的安定,汉口再度进入了勃发期,百艺俱全,人类不一,地当冲要,九省通衢啊,原先的盐、当、米、木、花布、药材六大行当,除了药材行当有些没落,其他的正在迅速恢复中。人口也从一度的七八万人尚不足,剧增到先现下的十几万人。

    “这个地方在未来的时间里,将会成为中国中部的最重要城市。”

    当着罗伯特、佩里埃等人的面,陈鸣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武昌、汉口和汉阳三地全部圈到了一块去。“武汉!这三座城市很快就会合成一座全新的城市。它的名字就叫做武汉,作为湖北省的省城,也是长江中部,乃至中国中部,最大最主要的城市。”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过个十年二十年,你们的足迹就可以随意的踏进这里。”

    陈鸣借着机会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商贸理念’——自由、开放。

    接到鲁山传来的消息的陈鸣今天的性质明显高涨了很多,下午在柳德昭的陪同下,邀请罗伯特等人登上了黄鹤楼,饱览长江风光。九个月前,他就也是在这里目送着二进江南的复汉军大部队乘坐着一艘艘战船,在两岸百姓的欢呼与连连的礼炮声中,告别了武汉!

    竟然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就扫荡了南方,这速度至今想来也是匪夷所思的。就像当年朱元璋北伐中原一样,也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扫荡了中原和华北、山西,攻取大都。

    有的时候这仗要打起来了,就那么的势如破竹。

    丰升额在后世根本会被无数满清的遗老遗少痛骂痛喷的,他主持的常州之战,为满清南国统治的覆灭敲响了真正的警钟。

    ……

    淋淋细雨洒落,空气中凝聚着一份山林独有的湿润和清新。冬季的湘西山野中没有春天到来时满目的嫩绿,可也能让人陶醉着这漫天的朦雾细雨当中。这都是湘西的冬天!

    在这里你很难看到有雪洒落,更多地是连绵的阴雨。没有冬雨的磅礴,也没有夏雨的急燥,不紧不慢,那牛毛细雨就这样在天地之间弥漫。清亮的水珠从屋檐口滴落。

    远处的山林,薄雾弥漫,两里地外的景象就全部湮没在了缭绕的水雾中。此起彼伏的山岭,一座接着一座的山头,广大山地历隐藏起一支数百人的队伍,真是太容易太简单了。

    所以自古以来湘西就匪患不绝,哪怕是太平盛世。

    骆田没那个能耐看天识雨,虽然他就是湘西本地人,可也都没那本事。一伙人跑去澧州打秋风,准备抢些钱粮、娘们回去好过年,结果被湖南的陆军第二旅候个正着,三四百人的队伍折了一半,好不容易才窜进了大山里来。

    一伙人衣服被淋了个湿透,很多人冻的脸都惨败,才好不容易摸到眼下这座山上,躲进了山腰上几个相连的山洞中里的。

    进入山洞后,骆田把手下人分成四部分,一二百土匪立刻近乎解散,除了附则警戎的人外,剩下的都迫不及待的生火围坐烤起火来。

    燃料则是林子里半湿半干的落叶枯枝,引燃它们的是山洞内本就有的一些干柴,甚至是动物干掉的粪便。

    在这片地方,山林深处的某处山洞内要是有不少干柴或人活动留下的痕迹,甚至是残碎的骨骼,千万不要惊讶。因为这片地方的山民猎户历来不少,林子再深也会有人的足迹踏入,那些天然的山洞多是山民猎户最佳的宿营地。洞内有干柴很正常,没干柴才不正常!有骨骼也不用怕,只怪那人运气不好被野兽撕吃了。

    只要山洞里没有成堆的骨骼,没有腥臭难闻的味道,那便无事。当然,这是对比形单影孤的猎户和山民们说的,而不是骆田手下这帮有刀有枪又人多势众的土匪。

    终于能松一口气,骆田脑子就开始转悠点别的什么事儿了。自己出去打秋风,被复汉军候个正着,要不是走在前头的老匪发现不对,及时鸣枪报警,自己这趟儿就折进去了。

    这绝不是巧合!

    骆田也不认为是复汉军事先探知了情报,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给人卖了。

    “要是让爷知道哪个做的好事,不给他披一身大红袍,老子就是个龟子。”三分之一的家底儿折在了复汉军手中,骆田疼的心里直流血啊。

    “田爷,这仇咱不能不报啊……”

    “大哥,老四都折进去了啊……”

    土匪永远是记吃不记打的,也永远是睚眦必报的。狠狠地挨了一棍的骆田,注定要跟复汉军没玩。不过现在他们最需要做的是趁着外人还不知道的时候,赶紧回到老巢去。

    当土匪的,内斗内争的危险可半点不比外头的官兵要小,骆田只剩下一二百残兵败将,被人半道劫杀了,可就真的要没命了。

    望山跑死马。

    这场突如其来的冬雨为让复汉军持续了两日的追逐战划上了一个句号。骆田最后带回老巢的人马只有少少的百五十人,真真的亏大了。可更令他心寒的是,回到老巢的骆田多方打探,愣是查不出究竟是谁卖的他?

    进入冬季以后,越来越多的复汉军侦察兵出没在湘西一带,配合着当地寥寥的暗营力量,全力刺探起湘西匪军的情报来。刘飞是传了一份详尽的情报给复汉军,但军机大事,复汉军怎么可能只听刘飞的一面之词呢?

    “咱们应该再派出人手到这一片转一转。那些能躲避几百人上千人的山谷沟壑和溶洞。再捋一遍。”何二虎知道要剿灭湘西的土匪不在于眼下,可至少要把永定、桑植、永顺这一片地区给清理干净吧?这三地距离澧州、常德太近太近,要是过年时候闹出几场血案来,自己这官儿就算没当到头,也要前途无亮了吧?

    “要是碰不到也就算了,要是万一碰到,不管人能否活着回来,咱们就都能晓得。”

    细雨湿衣,冰凉的冻人。没哪支队伍还能大规模的在山林里转悠。土匪们这个时候只会牢牢地窝在老巢里。

    何二虎决定趁这个时候,趁这个机会,把手边滤过一遍的地方中的一些疏漏之地,重新查上一遍。

    时间拖得越久,他身上的压力就越大了。

    尤其是本进忠率部退入贵州之后,湖南陆军第二旅面对的主要敌人就变成了土匪。他们对上本进忠吃亏,因为人少武备也弱,可对上土匪要依旧弱势,挨苦头的就是第二旅了。

    无独有偶,就在何二虎撒出手中的精锐侦察兵,再度进入大山的时候,刘飞——这个复汉军一手帮扶起来的湘西巨匪,也终于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断。

    “怕什么怕?”带着血腥气味的保靖县衙里,手中拎着一把刀的刘飞眼睛斜瞄着看着手下的几个得力人物,还有这些日子里汇聚到他手下的大小十几个土匪绺子首领。

    县衙大堂中间,倒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昨夜还是刘飞的座上客,现在就变成了他手下的刀下鬼。这人就是复汉军派来刘飞手下的联络员。

    刘飞就是以这人是‘细作’的名义,一刀将人砍翻了。

    地上跪着的还有两名匪兵,这是刘飞之前拨给联络员用的小喽啰。

    “陈汉现在做的好大场面,可是再大的场面,他们又能拿咱们怎么样?这湘西打千百年前就有土匪、山寨,朝廷国势再强盛的时候也没能把我们赶尽杀绝,现在的陈汉,现在的复汉军又算什么?

    他们顶多就是一个南朝。北面的乾隆老儿才是他们的大敌。陈鸣有多少时间、兵力浪费在我们身上?”随着刘飞的叫嚣,在座的人等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刘飞敲在眼中心里更是高兴,“没错。陈鸣厉害,是天下第一的名将,可他再厉害到了湘西也是白搭。在咱们这块地方,最最厉害的不是人,是大山,是险要、复杂、多变的地形地势。

    咱们兄弟聚啸山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娘们女人随便睡,好不畅快。可到了陈汉那里呢?都想想刚才那哈卵【傻】说的军规军纪,不是我刘飞断大家的官路,你们都想想那条条框框,能不能都守住?

    守不住了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等你们触犯了军规军纪……”刘飞冷笑着,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堂上所有人,“重的掉脑壳,轻的丢官去职。然后你们见个芝麻粒大的小官儿都要满脸赔笑。你们能受的这气吗?”

    “反正老子守不住军规军纪,也受不住气。那就索性不去当陈汉这个官。”

    “咱们在山寨在大山里,继续自由自在的过咱们的快活日子。”

    乱世出英雄,英雄造时势!刘飞虽然不想肖想陈汉那样的伟业,可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当一当湘西王。他手中不是有六七千土匪,而是足足八千土匪,有三四百杆自来火枪,有鸟枪二千多支,土枪就数量更多了。还有大小土炮三十多门,外加本进忠退入贵州时遗留的大炮十余门。

    而且古丈坪多的是险要之地,他所经营的金华山、李家洞等地更是险中之险。他真心不信复汉军有多大功夫来在大山沟沟里与他对耗。

    等复汉军走了,这湘西就是他的地盘。心中升腾起了野心的刘飞注定不会成为复汉军掌中的小鸟,他虽然不敢真的把自己与陈鸣对比,可内心里却怎么也耐不住对陈鸣的一阵阵眼红。

    陈家之前的地位太普通太一般了。

    “参戎大人说的对。陈汉、复汉军不是咱们该去的地方,陈家的规矩太严了,咱们兄弟在山林里自在惯了,哪个受的了那般约束?

    大清和陈汉还有的仗要打,根本顾不上咱们这儿里。这湘西,咱们就先替大清朝守着。说不定北京城的乾隆老儿,还能给咱们兄弟封个总兵、将军,公侯爵位呢。”刘飞被授予了参将衔后就要求手下人等以‘参戎’尊称他,之前的什么大当家的啦,什么飞爷啦,全都不准再叫。

    “那时候,咱们兄弟在天下间也能是响动一方!死了也值啊。”

    “胡八说的对。跟着狼吃肉,跟着狗吃屎。可吃了人喂的肉的狼就也是狗了,还是家狗。咱们这些人干嘛放着野狗不当,去当看家犬呢?”对于土匪出身的在座人等而言,‘自由自在’四个字还是很有份量的。

    陈鸣带着队伍离开武昌,顺着汉江直去襄阳,根本就不知道湖南的剿匪一事已经陡然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

    复汉军之前辛辛苦苦的喂养起一条狗,好不容易把小狗拉扯到大狗,该当大狗效力的时候,这条狗不仅不帮着复汉军抓兔子,还要对着复汉军反咬一口。

    而复汉军一直以来战斗力的保障——始终被严格执行的军规聚集,成了这条狗背叛的最大理由。虽然那只是一个借口!

    就在陈鸣抵到襄阳的当天,湖南送来急报,刘飞‘反’了。他带兵‘偷袭’永顺府城,这本是两边做的一个局,可刘飞弄假成真,真的把永顺城夺下来了,刚刚上任不久的永顺知府以下十多名大小官员,还有二百余守军和数百警察、城民遇难。陈鸣当场把手边的青玉镇纸都摔的粉碎。

    怒不可遏!

    白眼狼,原来自己把一条白眼狼当成了田园犬了!

    “刘飞,该死!”一路上的好心情都被这一消息败坏的干干净净。(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万世之基在海外

    “汉王诏曰: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

    “兵马都督南京留守鲁公鸣,器质冲远,日表英奇。王迹初基,经营缔构,戡翦多难,征讨不庭…………,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王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陈鸣人刚回到鲁山,罗伯特、佩里埃、罗东尼等人刚刚见识了陈鸣在陈汉民间无匹的威望。寒冬腊月里,从南阳到鲁山的这一路之上,数以万计的老百姓冒着严寒和大风,扶老携幼的赶到大道的两旁,对着陈鸣的仪仗再三叩拜!

    民心易动,民心易欺。但红朝太祖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却也有着几分道理。

    打襄阳向北就进入了南阳,这是复汉军最根本的地盘,南阳到汝州,百万苍生这几年日子过的相当舒怡,虽然中间有着缺盐缺布的日子,但比起满清时候,吃的方面他们至少不愁了。这靠的是什么啊?不需要人去专门的引导,他们也知道原因何在。

    他们能过上好日子,靠的全是陈鸣在外头南征北战!

    是陈鸣指挥着复汉军战场上夺取的一次次辉煌的胜利,在江南、在苏北给了满清更大的威胁,让北京不得不侧重于东面,让豫西南逐渐远离了战争。让他们从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日子里彻底脱离了出来。

    当这次陈鸣摆着仪仗回鲁山的时候,道路两旁络绎不绝的百姓,让罗伯特、佩里埃等人惊愕的同时,对陈汉的信心也大大的增加了一把。他们看到了百姓的支持,有着数以万计百姓支持的陈汉,很能给信心与力量。

    十二月初八,汉王陈惠册封陈鸣为王太子的诏书就正式出炉了。这些人就又亲身经历了一场属于中国人的狂欢。

    没有化妆舞会、彩车游行等等,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老百姓挤在王宫前的狭窄道路上,对着小小的王宫叩首,有的只是响彻昼夜的鞭炮,以及不停地在空中盛开的烟花。

    当然,鲁山这座不大的城市里,各式各样的酒宴也是多得很,只不过罗伯特他们能够进入的只有工商署的宴会。王宫内召开的宫筵,就连工商署也只有寥寥几个人有资格参加。汉王宫太小了,宴会想往大了办都办不起来。

    对此陈鸣虽然并不感觉着有什么值得不可抑制的激动的,在他内心里早就将这个位置视为自己的了。但这毕竟是一件大喜事,陈鸣心里因为湖南事变而淤积的不愉快,还是烟消云散了许多。

    打今天以后,他就是陈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陈鸣知道自己老爹心里还想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连续得了一个小妹和一个小弟,此次回鲁山的时候,男娃女娃的礼物就都给严谨的备上了。但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他不来说,陈鸣也乐的做无知。

    “殿下勿要与大王心存芥蒂。此纯属一片慈父之心,再无他意。”

    刚到鲁山,陈鸣的二叔陈聪引领众臣远迎陈鸣的时候,就对陈鸣如此说道。

    陈鸣立刻就笑了。他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陈惠生分了呢。陈鸣相信自己这个老爹的大脑,陈惠绝对不是一个无脑的人,让陈岗归宗这件事要是从权利角度上着眼,那是非常非常伤人心的,对于陈家的‘江山’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可要是自从陈惠一个做父亲的角度来考虑,陈鸣‘开国皇帝’的头衔都愿意让给陈惠,他还会介意这点事儿吗?

    反正陈惠是绝对不知道他儿子的宏图大愿的,到时候陈岗要真恶心着他了,一脚把陈岗踢出上万里去,那也是陈鸣一句话的事儿。还美其名——海外封国!

    世界大着呢!要趁着蒸汽时代彻底降临前的最后时机,将中国的脚步远远地迈出远东这一块千古徘徊的地方,大洋的对岸,到处都是‘无主’的沃土!

    复汉军手中的刀枪,将来大洋上穿梭的战舰,会用他们的力量来为中国开拓万世之基。

    陈惠几次于陈鸣的信中都在斤斤计较几个王位,几个公爵,计较着爵位的俸禄等等,陈鸣对这点则并不怎么在意。将来的美洲,有多少伯国、侯国、公国还有王国放不下啊?

    在这个没有电报的年代,陈鸣根本就不期望对美洲产生什么强有效的控制。虽然他的宏图大愿中,中国的控制区会非常非常庞大,但吃下和消化是完全两个概念。在他的有生之年,中国能把东南亚真正的消化掉就难能可贵了。

    美洲,还是封出去的好。留着澳洲当自留地就行了。

    让那些功臣勋贵卖力的去绞杀当地土著,去一点点的挤压土生白人的生存空间吧。

    中国在南北美——如果陈鸣的宏图大愿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真正的实现了,最多保留海岸线上的几处要地,再握着渺无人烟的北美北部,包括后世的阿拉斯加地区。

    其他的,就富贵在各人了。他们未来的命运会如何,陈鸣不想去管。他没有足够的政治能力去解决这些封国将来时候注定要兴起的争斗。反正都是华人国家,斗就斗吧。肉烂在自己锅里,那还都是中国人的。

    ……

    罗伯特一行人兵分两路,以罗东尼为代表的葡萄牙人住进了陈汉早就安排好的两排房屋里。位置在鲁山县城的东南角。这里距离还在筹办中的外语学院,距离很近。

    而罗伯特、佩里埃和瑞典的卢斯蒂格、荷兰的戴克尔玛,以及葡萄牙代表路易士·保罗·里贝罗一行,还有耶稣会的几个神父及他们的侍从,拢共三十来人,住进了陈汉的国宾馆。

    国宾馆是完全的中式建筑,但是这里也融入了一点点后现代的风格。比如抽水马桶,浴室,洗手池、自来水,还有穿衣镜。改变并不多大,所以没有造成任何人的反对。

    相反,许多陈汉权贵在看到了自来水的方便以后,纷纷表露出自己也想来一套的意思来。但是这样一来工程量就要大大的增加了。而且国宾馆不仅装了自来水,还有浴室、抽水马桶,和相配套的下水道。

    古代的中国科技树上并没有点亮自来水这一技能。可事实上这东西并不是什么高难度技术。国宾馆附近建设一座水塔,以大锡管接注通流,至于如何往水塔上供水,在蒸汽机还没有传入中国的时代,这个问题也完全可以用畜力外加虹吸排水法来解决。再以小铜管接于大锡管,再配上陈鸣脑子里——认知里——那种最老式的水龙头,自来水就形成了。

    鲁山的权贵们闹腾了一阵就偃旗息鼓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鲁山呆不久的。

    或者就是明年,或者就是后年,他们绝对要搬家。

    小小的县衙改成的汉王宫让陈惠越来越不满意。随着后宫的增多,随着儿女的增多,小小的汉王宫也越来越不够用。

    人的**和追求从来都是无限的。

    当你没钱的时候,一百万就是你梦寐以求的财富。觉得只要有了一百万,就可以万事不愁了。然事实是,当你手中有了一百万后,你还会小巷五百万、一千万;当你有了一个亿的时候,你还会肖想十亿、百亿。

    **是无穷无尽的。从山脚仰望高山,你在山脚所能看到的最高处,还远远不是劲头。陈惠就是这样的,他称大将军的时候,未尝没有过把瘾死也无憾的想法。当他从大将军变成汉王的时候,目标就已经瞄向了一地诸侯;当整个南国逐渐落入手掌中的时候,陈惠不仅追求整个天下,也自认为再没有‘忽起忽灭’的危险了。

    整个家族的命运,陈惠肩头上背负的重担卸了下来,他的目光无可置疑的分出一部分就投到了个人享乐上。况且还有政治上的考虑,不久后的未来,陈汉迁都是必然的。

    而要是很快就要搬家的话,那鲁山的宅子似乎也不值得兴师动众了。

    罗伯特他们来到鲁山后并没有什么不适应,更不会感觉到鲁山市井肮脏。比起同期的巴黎和伦敦来,已经被陈鸣搞出来的《城市文明行为守则》折腾了两三年的鲁山人,早就不会大街角落里随地大小便,在门口随处倒垃圾污水。

    中国古代并不是没有‘下水道’的,不信的话去度娘赣州老城,那可是号称九百年不淹的。但中国古代城市更多地还是大大小小的排水渠和排水沟——明沟。

    干净整洁的街道,完全由石头或水泥铺就,再配着一座座公共厕所,还有左右分流,井然有序的交通。

    刚来到鲁山的罗伯特他们就感受到了一股与以往城市不同的味道。

    鲁山——陈汉的国都,也是陈汉许多新政策的第一实验地。

    对比起同时代欧洲城市几乎全部是土路,路面还丢弃着各种垃圾、粪便、污水,甚至还有尸体,街头的人群里也充斥着病残的乞丐,偷盗勒索的流浪汉的欧洲城市,鲁山这个不大的县城却有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感觉。

    至少在这里你看不到一个乞丐。童子军和劳改营不是说笑的。

    而且这里还有公共马车。

    当然欧洲也有公共马车。早在一百来年前,法国数学家帕斯卡首先设想可以通过提供一种在固定路线上运营的公共马车服务,来降低乘坐的费用。他采用了完整版的驿站马车的设计,包含司机总共可以乘坐12人,中途可以上下车。他从法国国王处得到了运营许可,并在巴黎提供了五条这样的线路。然而,他的公共马车服务运行了不到两年就倒闭了,部分是因为帕斯卡本人于39岁逝世,也是因为这种新型服务在高端市场面对出租马车的激烈竞争,

    陈鸣并不知道真正意义上的固定线路公共交通,在欧洲直到19世纪才出现。

    而中国这个很多地方都没有见过四轮马车的国度里,鲁山这个地方却早早的就出现了公交。

    在中国的宋代,有路引可以到驿站乘车,但到底跟真真意义上的公交有不同。陈鸣搞出来的这种交通马车,能够乘坐十二名名乘客,上下两层,由四匹马拉动。有专门停靠的站点,有固定的时间发车,中途不可以随意上下车,除了交通工具不一样,完全就是现代公交的翻版。

    “陈汉,这个鞑靼人的反叛军政府,正在用一种与鞑靼人全然不同的理念来治理着这个庞大古老而富庶的国度。很多城市管理方面的规则都值得借鉴和研究。我真的很期望巴黎有一天也能够如鲁山一样干净、整洁。”

    “上帝保佑法兰西,做到这样的干净、有序和卫生吧。那样的话我就是死去也会笑着去见上帝的。”

    “是这么用的吧?那个中国成语是这么用的吧?死亡的时候也可以全无牵挂、忧虑,带着微笑离开?”

    佩里埃在罗伯特和大卫面前,用一种咏叹调的语气赞美着鲁山。

    “哦,巴黎太脏了。太脏了。”狠狠地贬低着巴黎的卫生。【19世纪中期巴黎爆发大规模霍乱之后,法国政府才开始着手建造地下排水系统。伦敦紧跟着法国,也建造了庞大的地下排水工程。只是很明显没有巴黎的整洁、干净。】

    佩里埃对着罗伯特和大卫·奥斯特曼的大声抱怨并不是故意抹黑巴黎,这个时代的巴黎人,就是将生活脏水和粪便排入塞纳河,然后再从塞纳河取得饮用水。能够卫生才叫怪呢!

    而时间进入到西历的19世纪以后,法国的工业也开始茁壮发展,可想而知塞纳河的水会变得更脏,且巴黎的人口又在高速增长期,难怪下世纪世纪中期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霍乱了。

    罗伯特眉头跳了一跳,伦敦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老巢,他虽然不是伦敦人,但怎么会不熟悉伦敦的‘市井市容’呢。现下的伦敦除了人口比巴黎多,市容市貌方面可不比巴黎号多少了。

    每天整个伦敦就有至少一千辆马车等待着出租,在伦敦糟糕的交通环境下,这些马车的速度并不快捷,可能仅仅比人双腿走路快上那么一丢丢。而一辆马车一天的租借费用却几乎等同一个普通家庭的全天开支,但它们依旧生意兴隆。那么原因何在呢?那就是伦敦的卫生太糟糕了,到处是乞丐和穷鬼,城市也太不安全了。

    所以一些富裕的家庭,尤其是女士出行,必须需要马车。

    “佩里埃先生,你不感觉着鲁山太小了么?同样的措施,施行在伦敦那样的大城市与施行在鲁山这样的小城市,可是完完全全两个不同的效果。”罗伯特带着绝对的高傲看待着身前的佩里埃。人口,伦敦的人口是彻彻底底压倒巴黎的第一优势,现在的伦敦已经接近百万人口了,而巴黎只有它的一半。鲁山对比巴黎是小城市,巴黎对比伦敦似乎也称不上并肩的大城市,虽然在欧洲提起巴黎,并没几个人把它看得比伦敦地下,“上帝可以证明我是真诚的,而不是为了毫无意义的虚荣。”

    罗伯特昂着头走出了大厅,他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发起了愣。他脑子里想了很多,英国,法国,中国……

    16——18世纪在欧洲兴起的中国热,走到西历18世纪后期的时候,首先就从英国消失了。

    1742年英国海军上将安森的《环球旅行记》出版,随后出版的还有法国哲学家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环球旅行记》中安森描述了一个贫困堕落的中国,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中分析了一个靠‘恐怖暴政’统治的中国,很大程度上改变着西方人对中国文明的印象。

    当然,在此刻的法国王室之中,中国热依旧在大大流行,来自中国的丝绸和精美瓷器、以及工艺品依旧被路易十五和他的宫廷贵族们追捧、喜爱。至于一样属于法国的孟德斯鸠,难道还有人不知道他是什么立场吗?

    敌人说‘不’的事情,王室更需要说‘是’!

    在诸多的波旁王室的支持者心中,这两本书的出现就像一粒掉在美味的肉汤中的老鼠屎,让人恶心坏了。

    所以佩里埃用赞美来感叹鲁山,因为他也是波旁王室的支持着。而罗伯特就是毫不留情的贬低,因为英法之间的矛盾还依旧很尖锐。

    此刻的大英帝国对于庞大古老的中国还没有一丝儿的占据侵占之心,但直觉告诉罗伯特:

    “这是一个完全与清帝国不同的政府。南中国在叛军的统治下正在焕发着旺盛的生机,这里正在发生的改变必将在不久的将来深深的影响着帝国,因为我们与中国有着密切而必须的经贸往来。中国所发生的任何改变,都将深深地影响着大英帝国,进而影响着整个西方文明世界……”(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中国人的另一面

    崇祯一百四十三年的冬天似乎是特别的冷,三五天前,天便是阴阴的,黑压压的乌云厚得透不过一丝儿光亮,天气阴冷阴寒。到了昨日,一场积了好几日的大雪扯絮儿一般洋洋洒洒落了下来,直到今日夜间还未停下。

    入夜了,原先的鲁公府,现在的太子府邸,后院上房中隐隐地传出了咳嗽的声音。王嬷嬷带着提着一个食盒的小丫头顺着游廊进来,听到了压抑的咳嗽声,不由得更加快了脚步。

    掀开厚厚的毡帘子,里边一股暖热扑面而来。几个小丫头嬷嬷都在外间儿恭敬地候着,屋子里除了李小妹的咳咳,再无一丝儿多余的声音。王嬷嬷也不说话,只接了小丫头手里的食盒,进了里边的暖阁。

    李小妹正斜倚在地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蚕丝被,身边的大丫鬟帮她掖着被角,屋子里烧得热腾腾的。见王嬷嬷进来了,旁边的丫鬟赶忙的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从里边端出一小盅药来,又取了一小碟子蜜饯果脯,一并端到了李小妹前边。王嬷嬷便过去,亲手扶着李小妹坐了起来,丫鬟再上前在李小妹身后放了一个金线绣孔雀戏牡丹图样儿的靠枕,又在背面上衬了一块白巾。

    李小妹苦笑道:“又得喝那药汤子了,这两日嘴巴里苦的都没味道了。这‘偶感风寒’什么时候能好?”声音里饱含了对‘偶感风寒’四个字的浓浓不满。这御医太忽悠人了。偶感风寒,偶感风寒,她都喝了四天药了,大过年的,连口想吃的都不能吃,她是实在不愿意再受这份罪了。

    年底陈家人再回小南沟祭祖,往回两天时间,病倒了一双人。除了李小妹,陈惠在熬过了正月一的大宴后,也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给陈汉一片欣喜的年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娘娘不过是着了凉罢了,再喝上几服药就好了!等娘娘病好了后,想吃什么,告一声殿下。龙筋凤髓,殿下也一定会给您弄来。”陈鸣对李小妹的好,阖府上下是都看得到的。从李小妹卧床起,他每夜或睡在书房,或是就在这里陪着。

    李小妹嘴角微微扬起,却不争辩,只接过药盅子,也不看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旁边丫头忙将手里的蜜饯送上,李小妹摆摆手,道:“苦都苦过了,吃这个做什么?倒杯白水来给我漱一漱口。”

    两个大丫头赶紧将蜜饯放下,一个自己转身去倒水,一个去拿痰盂。李小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雪停了没有?”

    “已经八点半了。雪正大着呢,我瞧着,明儿都停不了的。”

    “殿下传话没有?今儿要歇在哪儿?”

    王嬷嬷想了想,低声笑道:“估计殿下还是要在书房歇着。这个时辰都没回来,今天保不准还要到九多点。听外边跟着殿下的人说,大都督府里边儿有一些琐碎事情,忙的不得了了。”

    李小妹叹了口气,心里面即使高兴,也有点怏怏不乐。哪个女人生病的时候不想男人陪在身边啊。只是眼下这个时代实在没有这样的‘规矩’。

    恰好丫头端了温水过来,伺候着李小妹漱了口。李小妹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小南沟祭祖,往来奔波两日,陈惠身子骨再好,年纪也大了,有点小病不算什么。李小妹这里却更多是心病,每逢佳节倍思亲,这陈汉都夺取了整个南方了,怎么她家里人还不出来呢?看着陈氏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祭拜祖宗,触景伤情,再加上疲累和吹了点小风,人就不起了。

    往年陈鸣不再家中,整个鲁公府就她在支撑着,儿子还那么小,李小妹当然不能倒下。可今年陈鸣难得在家里过年,她心里有了依靠,该‘不舒服’的时候那就果断的‘不舒服’了。

    外边突然传来请安的声音响起来,王嬷嬷高兴道:“殿下回来了。”门帘子一挑,陈鸣已大步走了进来。身上披着的大氅上已是落了不少的雪花儿。

    王嬷嬷和一帮丫头嬷嬷赶忙行礼,李小妹也挣扎着要起来,陈鸣见了,忙挥挥手道:“你身子不好,别动了。”

    自然有嬷嬷便上前替陈鸣解了大氅,拿去外间儿料理。今年整个黄淮的雪都大。

    陈鸣便做到床边,问道:“吃过药了?见好些没有?”来他们府上诊治的御医都是医署里陈汉打各地收拢来的名医,怎么会瞧不出李小妹这是心里郁结,她现在浑身无力,卧床不起,心里郁结更甚那点风寒。

    “喝了,都苦死了。天天喝药,嘴巴里都没味道了。身上不甚热了。就是咳嗽还没止住。”因为咳嗽,今天她都没敢让儿子近身,隔着一道屏障说了几句话,就赶忙把小陈鼎送出去了。

    看着李小妹有气无力的样,陈鸣心里真的好无奈啊。从回到鲁山起,大半时间他都睡在李小妹这里的,想的是什么呢?那当然是要再生一个孩子,哪怕是女儿也成啊。结果……

    作为一名陈汉的太子爷,膝下只有一根独苗这显然是不够的。但柳挽云、姚氏、石氏、张氏、郑氏她们,当初在江南的时候,可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呢,尤其是柳挽云,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独宠。

    结果,不要说有孩子了,连个怀孕的都没有。

    如此情况下,陈鸣不自觉的就感觉还是李小妹的肚皮,还是正房大老婆的肚子更靠谱。何况他与李小妹的感情也跟柳挽云她们完全不同的。

    从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他绝对是要睡在李小妹房间的。这几日大都督府有事儿,北方暗营传来的消息——清军已经把平壤都拿下了,大军已杀奔汉城。而再度出发的陈岱、石信雄船队却还一点消息没有传来,陈鸣当然有的忙了。

    年已经过去了,再有一个月,冬去春来,渤海湾的浮冰消融,复汉军的水师是不是就要有些动作了呢?

    满清的八旗新军,各地的练军等等,虽然比起几年前战斗力提升了不少,可是在黄海平原上,真正对复汉军造成威胁的还是他们数以万计的马队。只陆路交锋,八旗新军的规模就是一步扩充到五万人去,乾隆皇帝怕都没信心跟复汉军一战吧?

    只有他们的马队,绿营马队,八旗马队,蒙古马队……

    要破这个局,正面死拼硬打当然是必须有的,但利用水师优势,不停的骚扰山东到辽南一线,那也是必须要有的。

    而抽调出几支船队,配合着正在组建扩充中的水师陆战队,进行登陆训练,还要关注朝鲜的战局,以及湖南和广西的战局,这么一来大都督府过年的时候也一点都不轻松。

    厨房里很快就送来了一碗炖的白白的羊肉汤,还有小菜四盘,陈鸣胡噜胡噜的把羊肉汤连汤带肉吃个干净,四碟小菜也下去了大半,再漱口洗脚,等回到床上的时候,都有九点了。李小妹还在等着陈鸣,手里拿着陈鸣的那个小怀表,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离近了陈鸣还能闻到一丝枇杷膏的味道。

    “睡吧。赶紧养好了病,等到正月十五那天,我带你去看打马球!”

    陈鸣把老婆抱在怀里,一时半会儿还没睡意,脑子里就想起了马球。这人啊,走到哪里都有高下之分,都有阶级之差。

    鲁山城里也有篮球和足球,但是这儿跟长沙、武昌、汉口等地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儿还有马球。最先时候,马球是复汉军骑兵部队的训练科目。这东西在中国历史上也很悠久,也跟最早的蹴鞠一样,是部队的训练项目。在唐朝盛行一时,元明时候也一样存在。

    这项运动也是从骑兵部队传到的地方,可整个复汉军境内都短缺马匹,除了鲁山这儿的陈汉亲贵大臣子弟,哪儿还有这么多的马匹贡骑手骑乘啊。

    亲贵大臣子弟也有很多喜欢足球和篮球的,但足球、篮球运动太平民化了,马球在适合的时间,适合的地点,闯入了他们的眼界,很快的就在亲贵之中流传了起来。

    再说了,陈汉尚武。即使那些加入陈汉朝堂的儒家子弟,也开始把孔老夫子的‘六艺’重新拉出来亮相。并且很与时俱进的把‘御’变为‘骑’,把射箭变为打枪。

    虽然马球在鲁山权贵子弟里流传也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已经有了不俗的基础。今年元宵节,就有人向他爹提议——搞一场马球赛。

    反正也是热闹,光摆筵,看戏看杂技马戏,年年如此太乏味了。

    而陈惠本人也很鼓励权贵子弟打马球。那东西不勇敢没种的人是不敢下场的,陈惠鼓励马球这项运动,就是想要陈汉亲贵子弟,将来的国家勋贵子嗣,保持着勇武精神。听到人提议,当场就答应了,还拿出了一柄白玉如意当彩头来。

    虽然十五那天的马球赛只会是两队人。

    那日陈惠答应下后,让人取个铜质投壶来,在场的亲贵大臣,愿意出面来组队的,就去投壶处抽签,一大把签字里就有两个画了红点,结果是陈鸣的大表哥高彦景——高鹏起的长子,和黄家的老舅爷,各自抽中了一支。高黄两家这几日就都在热络的拉拢人手呢。

    十五那天的马赛参与者,不仅技术要出众,身份也要够格才行。陈鸣就这么想着想着,人不自觉的也睡了过去。

    ……

    正月十五,被人瞩目的马球赛的日子终于到来。

    场地没有设在鲁山县城,县城面积太小了,鲁山令已经好几次开口要拔掉城墙了,这马球场就设在城外的南校场。场地自是极为宽敞,事先前又妥善布置了呈椭圆形半环着的三处看台,正中靠北那处看台比另外两处都高,搭着明黄色的帘帷,是给汉王、太子和王后、太子妃所坐的。看着布幔飘飘,实际上明黄色布幔中间搁着的都是三分厚的铁板加一寸后的实木板,安全保障工作十分靠谱。靠左右两处则是亲贵大臣们的席位。

    马球场地成长方形,东西两侧各有一石莲花座的木制球门,但球门很小。双方球门两侧置有一面面绣旗,与两边的队伍的球衫颜色相同,一红一黑,旁边设有空旗架,每击入一球,称为得一筹,由两个持小旗的卫士大声唱筹,复在身旁旗架上插一面绣旗,表示得筹。

    场地四周设有木质栅栏,历史上马球最盛行的唐朝,是有专业的马球场,周长墙布,周边三面短墙拱护,以泥墙和石墙为主,场地为泥地、草地、沙地等三种。

    鲁山地皮太金贵了,以校场代替马球场,当然不能是草地、沙地,只能是泥地。用经细筛的泥土,反复夯打,滚压而成。比赛中马匹疾驰冲突,稍有不慎摔下马来,或是马前失蹄,那都是伤筋断骨,甚至要人命的事。

    此时正中的看台还是空置的,左右两边的看台却是坐了不少人,场中穿着皮甲护具头绑红黑两色额带的两队人正在提前遛马热身。

    罗伯特、佩里埃和瑞典的卢斯蒂格、荷兰的戴克尔玛,以及葡萄牙代表路易士·保罗·里贝罗一行被安排在右侧,有外贸厅的代理厅长韩腾来陪着他们。这可是老朋友了。

    一边七个队员,五名后补。这些人胯下的马匹已经是陈汉第一流的骏马了,但跟欧洲的高头大马比来,这些身高普遍只有13掌多些的马匹无疑是小马了。而且跟欧洲这个时代的战马相比,它们的冲刺速度缓慢。

    “对,就像最早时候的蹴鞠一样,马球在一千年前的中国,也是军队的训练项目。这能让士兵保持勇敢的精神和旺盛的斗志。每一名马球场上的骑手都是一名优秀的骑兵。”

    满清入关毁灭和改变了中国太多的东西。韩腾最初时候只是因为贪官害了他们家,才对满清产生了刻骨的仇恨。但随着一些事情的了解,他觉得这鞑子真真不是玩意儿。满清对中国造成的伤害真的比蒙元厉害多了。

    这个时候乾隆还没来得及编撰四库全书,否则,浩劫过后的中国文明与文化会被满清阉割的更多更大。连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这种古代技术集大成的著作,都他么在中国市面上禁绝了,《四库全书》集书不知道有没有毁书更多呢。

    陈鸣知道宁波的天一阁有这套书的初刻本,此刻的中国市面上,也不是找不到这本书。毕竟《四库全书》乾隆还没来得及编撰,乾隆设四库馆修《四库全书》时,在江西进献书籍中,发现宋应星的哥哥宋应升的《方玉堂全集》、宋应星友人陈弘绪等人的一些著作具有反清思想,提倡“华夷之辨”,因此《四库全书》借收书之名尽可能地销毁《天工开物》。以至于清末中国文人都不知何为《天工开物》。等国人知道这本书,查找这本书的时候,才发现连他们那个时候需要仰望的欧美都有这本书的翻译本了。

    “既然想比,自是要好好比一场。赢的队伍领头者赐玉如意,其他人等孤王各有封赏。”

    台下两队人齐齐应道:“是。”

    而后各自翻身上马,额带同色的人策马聚在一起,与对方队伍呈面朝一方的状态等候开局。两侧鼓手纷同时鼓,“咚咚咚”的鼓声响彻全场。

    这鼓声这气势,让围观者也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随着“铛”的一声锣响之后,站在场上负责发球的陈鸣将手中红黑交加的马球往远处两队中间抛飞,一声高喝之后,两队人分别策马执着球杖往球冲去,身后众人则是各分方向,有的去后面负责接应,有的则去了左前右前负责拦截,有的则也跟着‘前锋’追击而去。

    场中立刻的就一片尘烟而起,马嘶人喊。

    “左边,左边,拉过去了……”

    “哎呀,哎呀,右,右啊……”

    “冲,快冲,快……”

    适才安安静静的马球场看台,不多时就乱了一团。喝彩声,加油声,感叹声,跺脚声……,如此气氛让罗伯特等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足球比赛,那场中的气氛也是如此的热烈,只不过这里的观众的身份,要远远超出足球场边的平民们。

    场中此时的情形哪里还能分清谁是谁,只能看到红黑两色,纵马的人群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横冲直撞,左右突围。忽而往前而去,忽而又转身回撵,什么谦谦君子,温文尔雅早就被扔到九霄云外了,赢球才是正道。

    马球作为陈汉高层的众人皆爱之物,谁都知道马球打起来不能有顾及,你要是因为对方身份高而害怕搞伤了人,那你还打什么马球啊?

    “黑方一筹。”

    第一球是高家所组的黑队所进,随着铛一声锣鼓响起,右手的旗架上被插入一面绣旗。

    红队骑手和他们的支持者,略感叹息。但精神也就更加旺盛了,才一球而已,才刚刚开始,可远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有了分差,双边的‘战局更烈’。两队你追我赶,越争越激动,马球之事本就是众人争抢,偶尔拦截难免会碰到一群人挤在一处,即是惊险也是容易矛盾频发。

    不是你的球杆碰到我,就是我的马挤撞了你,打着打着,什么尊卑高下,就早抛在脑后了。哪怕前头是场上身份最高的高彦景本人,这一群人中也敢有掳袖子上的。碰到对方失误,挑衅嘘声也是接踵而来。

    所以没过多久,第一个伤兵就出现了。红方骑手一次挥杆之中,不仅打中了球,还扫到了疾驰而来的高彦景马匹的前蹄,然后……

    坐骑一声鸣叫,马失前蹄,接着轰然倒地,高彦景则跟一颗炮弹一样远远的被抛飞了出去。看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连陈鸣都难掩震撼,身边的李小妹吓得捂住嘴,他娘高氏更满面担忧。

    “嘭。”

    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滚了七八圈,才停了下。陈鸣视力很好,高彦景扭曲的表情被他扑捉的清清楚楚。场外候着的大夫不等叫喊,就带着助手冲进了场去,高彦景断了两根肋骨,还有一条左胳膊,再有肩膀着地时也受了挫伤……

    罗伯特等人脸上又是兴奋又是震惊,尤其是他们看到身份高贵的黑队队长被担架快速的抬下场后,他的空缺迅速被后补骑手填上,然后比赛不仅接着进行,没过多久周边寂静下的人群也都重新兴奋起来。

    罗伯特更呲牙了,他看到了什么?这还是他认知中的中国人吗?

    从这项游戏中他看到了野蛮,看到了凶狠,看到了无畏,看到了韧性。中国人旧有的‘印象’很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或许这就是中国人在他们那温和的表面下隐藏的另外一面,就如那些被俘的葡萄牙人说的那样——战场上的复汉军是一群魔鬼。“想想也是,他们不会是一直温温和和,没有勇敢、坚强的品质,他们的国度怎么会这样庞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上国天兵

    紧挨着江华岛外海的乔桐岛是一个很安静、平静的地方。陈鸣对这个小岛一无所知,当暗营把陈岱转交的朝鲜战场情报送到他手中的时候,陈鸣看着一起送到的朝鲜地图,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岛也依旧毫无印记。他早就不记得,他上辈子的21世纪,就是这个小岛上的守卫部队,搞出了那次轰动一时的韩国士兵枪击客机事件。

    在这个时空,那个江华岛旁边很不起眼的小岛,是清军水师的前沿阵地。

    陈岱、石信雄带领队伍抵到朝鲜的时候,清军陆路部队已经达到了开城了。水路先头部队则抵到了乔桐岛。

    乔桐岛距离江华岛极近。

    而在此之前的李昑【朝鲜英祖大王】,已经把李祘和大批的朝鲜贵族大臣的家眷送到了江华岛。李昑本人还继续留在汉城,必要时候他会带人撤往南汉山城,而李祘则已到了南朝鲜,不仅大声呼吁南朝鲜地方组织援军进援汉城,还亲自组织起了一支叫做‘壮勇营’的队伍。

    陈岱、石信雄船队抵到朝鲜的位置是忠清道与全罗道的交界处,火速联络了全州,然后带着朝鲜全州府派来的向导,船队兵分两路,一部分向东,前往济州岛,另一部分向西,直往江华岛去。

    陈岱派快船送回来的信中,以一种自豪骄傲又带着一点可乐嘲笑的语气记在了朝鲜全州官员见到他的时候的一幕,陈岱用了‘五体投地’和‘痛哭流涕’两个成语来形容之。

    陈鸣看着信,想着上辈子自己看的古装韩剧片里韩国演员那夸张的表现——如果是真的话,那确确实实是很可能出现五体投地与痛哭流涕的。那些朝鲜人见了复汉军的船队后,怕是都以为撞到救星了呢。

    然后,向西的船队就袭击了乔桐岛上的清军水师,击毁其大小战船八艘。然后退往了相隔不远的江华岛外海停泊。

    江华岛并不大,别看上面有一个江华府,那实际上行政级别跟中国一个县没什么区别。而朝鲜这里的一个县,就好比中国的一个镇。

    江华岛的面积拿到中国甚至只能算是半县之地,但上面却有寅火、河阴、月串、江华府城、龙津等多个县制。这其中需要重兵守备的地方简直是随处都是。谁让清军手中还有一支实力强劲——相对于朝鲜的水师——的水师部队呢。

    别看江华岛不大,上面的一处处山岭却将整个岛屿大体上分做了三截,最北面的别立山,中间的高丽山,南面的镇江山、摩尼山和吉祥山,地势却相当的复杂,说真的这里并不怎么便于防御。敌人要是没有水师还成,像眼下这种情况,那简直是渔网,到处都是漏洞。

    ……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暖暖的发懒,如果这是一个平静的日子,那么拖一张躺椅摆在太阳底下,晒暖儿,将是一种无比的享受。

    现在可是大冬天!

    一天的气温在这个时候升至最高点。

    在山地中行进的陆战营的每一个战士此刻却都累得气喘嘘嘘的,汗流浃背。即使他们已经在尽可能的轻装前进,可速度就是快不起来。

    月串陷落了。朝鲜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江华岛外海对峙的复汉军水师和清军水师身上【南】,陆地方向——开城的清军乘坐小船夜袭月串却是轻易得手了【北】。现在清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向江华府城袭去了。

    所以人在江华岛外海的复汉军水师,只能让陆战营乘坐后勤船只在河阴登陆【江华岛南岸】,然后横穿整个大半个江华岛,迅速向另一边江华府城增进。

    距离远到不是多远,直线距离也就二十来里,可是里头有一半的山路,要从高丽山中穿过。

    “快,快。都跟上,都跟上——”邓云站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冲着手下全都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大声吆喝着。淋淋汗水从他的额头脖颈留下,整个人就跟洗澡了一样。邓云不停的在用手抹着脸上和脖子间的汗。

    长途跋涉下,体力消耗极大,眼下却依旧还需坚持。陆战营也必须坚持的住!这是个机会,一个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真正衡量陆战营战斗力的机会。

    向江华府城发起进攻的队伍是清军的王牌——八旗新军,他们陆战营,可也是万千复汉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弟兄们,加把劲,前头就是山口啦,出了山口咱们就能望见江华城了,咱们就算到地方了!”邓云口头上继续做着鼓励,眼下时候他也只能做这些了。“望梅止渴”而已、高丽山的山口距离江华城还有一段距离,而他现在的位置距离山口也实实在在有段距离。

    但这样的话确实能激励一下士兵。

    现在所有的士兵头脑中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前进,再前进。他们一定要干在清军攻陷江华城之前赶到目的地,否则他们就白跑一趟了。且还很有可能被清军大反击。

    江华城里有朝鲜的王世孙嫔,还有朝鲜王公大臣的家眷,他们要落到清军手中了,朝鲜还怎么可能坚持?

    ……

    江华城。

    “万岁,万岁,万岁——”

    又一股援军的到来,城中的守军雀跃的欢呼起来,欢悦的声音响彻江华城,也远远地飘荡到了清军的阵地。

    “对面的朝鲜人在叫些什么?是欢呼声?”清军前线的指挥官不是别人,整个,他皱着眉头向身边的向导图林问道。

    “大人,朝鲜人在喊万岁。”图林是理藩院下属,会朝鲜语,脸色稍微的僵硬了一下。很显然的守军方面是又有好消息了,所以守军们才会这样兴奋地叫起。

    “命令炮兵开火!”的命令干净利索。你不是有了援军高兴起来了么,我就让你高兴不起来。

    “大人有令,立刻开炮。”身边的侍从立刻跑去传令,声音中透着一股兴奋。很明显,福康安的这道命令让他振奋了。

    “打准点,打准点。用咱们的大炮让对面的朝鲜人闭嘴——”

    ……

    伴随着大炮的轰鸣,一队清军也列阵而出。人数不多,只有少少的一二百人。但他们穿着八旗棉甲,手中拿着火枪,阵列十分的整齐,一看就是清军的王牌部队——八旗新军。

    一排大炮的炮口对向江华城西。往昔热闹的城镇早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但是就在那片片的废墟中,朝鲜人的身影不时的出没,零零星星的寒光闪耀着瓦砾残垣间。

    “嗵嗵……”

    “轰轰……”

    十几门大炮在怒吼。炮弹一颗颗落在残破的江华城内。朝鲜人木质的仿佛在实心炮弹下显得完全不堪一击。也不时的有倒霉的朝鲜兵被炮弹命中,或是被炮弹打碎的砖瓦、碎木嘣中,自然是瞬间血肉横飞不提。

    守军已没有大炮,江华岛的大炮都布置在了焰火、月串这个临海城市,江华城剩余的寥寥大炮也被清军的炮火击毁了。所以这个时候能够信赖的只有陆战营带来的八门臼炮,但这支臼炮部队不仅臼炮数量不多,炮弹更是有限,必须要在关键时刻发力。所以这个时候的江华守军完全是无一丝炮火援助。

    但是清军大炮怒吼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乖乖地趴在地上。

    炮击过后,伴随着进攻的声音,一队八旗新军连着人数差不多的东北旗兵,首先发起进攻。

    “瞄准军官,一枪一个,打掉他们……”

    陆战营里的狙击手不多,拢总只有十个人。但是这十个人全都是狙击部队里选拔出的高手,是神枪手中的神枪手。炮击停后,这些人已经从藏身地进入到各处阵地了。

    一片废墟的江华城正好来给他们做掩护。一处处残垣断壁当中,对于普通士兵是障碍,对于狙击手们,却是真正的如鱼得水。

    进攻的清军序列里,军官陆续的倒下。对面响起的枪声零零散散,但准确度高的惊人。

    清军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对面有狙击手。“该是的陈贼!”福康安在后阵跳着脚大骂。

    但是进攻的脚步不会停止,而是更加迅速的冲击。冲上前去,狙击手也就无用了。

    “冲啊——”三四百新军士兵和东北旗兵呐喊着往前冲去。

    “放近了打,打光他们——”邓云半起着身子吆喝着,他身边紧跟着两个朝鲜小官做翻译。因为伴随着一个队的陆战营出现在前线的还有几百名朝鲜士兵,里头甚至都有王宫禁军。几百条人影在废墟中晃动,穿着陆战营士兵看着就嫌麻烦的军装,中级军官着黑色或者红色背褂,低级军官衣红色长袍,再加上帽子上的红缨,颜色颇是鲜艳,武器是火枪+腰刀,或是三枝枪和铁叉。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冲过来的清兵。

    据说当年日本吊打朝鲜的时候,朝鲜兵还有攒钉绵甲或皮甲,佩铁或皮质头盔。但是现在,呵呵,朝鲜兵真的只剩下布面甲了。

    枪声像炒豆一样密集,冲锋中的清军士兵倒下了一些。

    但剩下的人都没后退,挥舞着刀枪,硬顶着火枪射出的子弹,不要命的冲杀着。八旗新军也适时的组成队列,集中火力,对着一处处有火花闪动的地方,集中射击。

    伴随着枪声,两边的士兵不断的倒下。

    再低烈度的战争也是一头吞噬生命的巨兽,战场上充斥的尽是愤怒和壮烈,两边军队呼啸的冲锋呼喊声响彻江华城。

    “陈贼,该死的陈贼……”福康安两眼中闪过恨恨的目光。朝鲜兵的表现比起之前明显勇敢了很多,这都是复汉军给他们撑腰的结果。

    战场间的厮杀正在归于平静。进攻的清军正在溃败中。“开炮,开炮——”福康安恨恨的下达命令,然后派出部队接应败兵。

    “迅速向月串报信,我们需要援兵。一支陈逆部队赶到了江华城,应该就是随陈逆水师骚扰山东时的那支陆战部队。告诉大人,我军至少还要有一千人才能攻克江华城。”复汉军来的比他们想象的都快,也更决然。“再有就是炮弹,前线继续炮弹、火药。”

    福康安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下级对上级的请求,而更是一种命令。这就是福康安!

    “啪啪——”雨点一样的枪声在江华城响亮起,奋勇彪悍的陆战营战士,手中实力有限的福康安接下去的两次试探进攻纷纷撞壁。

    “继续炮轰——”

    对于隐藏在一片片废墟中的复汉军,福康安除了炮轰,真的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

    清军对朝鲜的攻势已经胜利在望,福康安不想让手下的新军也好,东北征召的旗丁也好,有太大的死伤。

    三次进攻他已经阵亡了二三百人,这个数字都赶得上今为止入朝所有的战斗中,八旗新军的总伤亡数字了。

    不过自从平壤之战结束后,朝鲜人也不再跟清军进行野战了。

    三万朝鲜军队被几十门大炮一轰,被连连的排枪一射,然后就放羊一样被八旗新军追的到处乱跑。

    ……

    夜晚,江华城中依旧没有半点松懈。休息了半日的陆战营士兵开始全面介入城防。负责江华城守卫的扈卫厅督提调洪尚英和龙虎营大将金基大,对于陆战营的介入十分配合。

    这里头金基大乃是李祘的大舅子,年龄比世孙嫔金氏大了整整十八岁。

    “大将大人,世孙嫔娘娘命小人前来询问,江华城能否守住?军队能否将清虏驱除出去?”

    本来就对清朝非常反感的朝鲜人,再次受到满清毫无由来的攻伐后,直接就称呼满清‘清虏’了。

    世孙嫔金氏,不出意外,她就会是日后朝鲜国的王后。九岁【标准的小萝莉】的时候就被李昑选为孙子的正妻,至今已经九年,与李祘感情和睦,虽然至今无子是一大欠缺,但金基大对于这个小妹还是一万个宝贝、细心。

    “你去偷偷回禀世孙嫔娘娘,做好转移的准备。”金基大脸色很不好看。没办法,刚刚复汉军的侦察兵来报,清军又增兵了。而朝鲜兵呢?整个江华岛上才六七千人,已经集中了一半在这里,再从别处抽调部队,那外围的防线还要不要了?

    “大将大人……”奉命前来询问的内侍,也就是太监,吓得脸色都苍白了。

    “告诉娘娘,如果外面乱了,请不要慌张。就在原地不动,等待着。”

    “我会与上国天兵,第一时间赶去接应世孙嫔娘娘的。”

    非常恶搞的一件事,到现在满清派来的使臣也才跟朝鲜的君臣接触到,李昑他们才算知道满清讨伐朝鲜的借口是什么。但局势都发展到这一步了,这还有意义吗?

    乾隆的条件是——七十七岁的李昑和十九岁的王世孙李祘亲自到北京请罪,然后再讹朝鲜二十万两白银,大批的粮食、布匹和耕牛。清军至少要在朝鲜驻扎一年,‘帮助’朝鲜全面剃除前明的一切痕迹。

    而这一切江华岛还根本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金氏也绝不愿意落到清军的手中。

    现在有了复汉军的战船,她完全可以带人登船,转去南朝鲜,找她丈夫李祘去。

    “告诉世孙嫔娘娘,千万不要惊慌,千万不要惊慌……”(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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