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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剑扼虚空     异世龙蛇txt下载     异世龙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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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自这里再过去五里,就是悬崖,下方有着深渊,常人以为这片山林至此就是无路,可是眼前这条地沟里的石穴,却可下到崖中,那里沿着悬崖,就有一条小路,虽然有些艰险,却能够横穿渚地边鄙。”

    王越顺他手指,凝视地沟,这地沟看似只是地上一个小沟壑,但是其一端,侧上竟有一斜长石洞,斜斜向下延伸,隐隐直往猎户杵所指悬崖方向。

    这石洞,却是生的隐蔽,须在特定方向才可见之,并且因为在沟壑侧上,前日暴雨引出的山水,都自旁边沟壑倾泻,所以未对其造成任何影响,如此当是可以正常通行。

    “不错,此地确实隐蔽,若下方真是如你所言,那就是立了大功,你且继续往前,带本大人下去一看。”

    “这。”猎户有些犹豫,似有些隐情。

    “有什么话便直说,吞吞吐吐,难道那条路是假的,你竟敢欺骗消遣于我。”

    王越的声音,骤然转冷。

    “不,不是,小人怎敢欺骗大人。”

    杵急忙解释,可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觉间额上已满是豆大的汗滴。

    在王越隐隐越发冰冷的目光凝视下,他低着头,不敢看,浑身颤抖着,猛的跪倒在地:“大人,这条路确实是真的,小人,小人只求大人饶命啊。”

    “大人,你只管从这里离开渚地,小人就当没看见,也绝不与任何人分说。”

    “只求大人饶命啊。”

    杵接着又朝王越磕起了头,之前才好的伤口,又被磕开,他一边磕一边求,磕的满脸是血,求的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动人心弦,叫人为之不忍。

    原来是在我身上看出了什么吗?

    见此情景,王越心中微叹,这世上果然没什么人是彻底的傻瓜,尤其这个杵还是个久居山林的猎人。

    杵一时确实被迷惑,但是那只是因为那一刻,他被自身恐惧的情绪、以及接下来的兴奋激动所蒙蔽了,但这些情绪总是一时,并不长久,一旦过后,冷静下来,他就注意到许多之前没能注意的细节。

    如此,有眼下的举动,也就很正常了。

    杵分明是在怀疑,一旦随王越下了地沟,就会被灭口,再也出不来了,但是若是不下,也会死,最后没办法,只能这样跪地求饶,以期他的仁慈。

    可是又叫我如何相信你呢?

    王越想到白日时,杵与他初见时就各种机变,先是跪地求饶道自己有用,紧接着又拿周围山野人烟的所在来换自己活命,最后又说出了这条路。

    今日他能为了活命这样做,或许渚氏人马不久后与他遭遇,剑刃往他脖子上一架,连利诱都不需,又什么都招了,到那时候他此时的信誓旦旦,情真意切的恳求又算什么。

    当然,他也许未必会碰到渚氏的人马,或许遭遇也是很久以后,但是他王越的命,又岂能托于侥幸?

    杵啊杵,你太聪明了,却又太蠢了,你老老实实一声不吭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我带离渚地,不是很好吗?到那时候,我既已离开渚地,又岂会在乎渚氏,留你一命又有何妨,甚至还要感谢你呢。

    说到底,你的小木屋救了我一命,带我出渚地,虽是我威逼利诱,但何尝又不是救命?

    这般想着,念及此点,王越决定还是给他一次机会,诚恳道:“杵,前面带路,一同离开渚地,我可留你一命,先前的执剑之士暂时无法许给你,但也可给你一笔财富作为报酬,如何?”

    听着王越的话,杵的磕头和求饶停了下来,满目绝望,忽的爬起身来,转身就往旁边的林子里钻。

    他许是念及王越之前利诱时的欺骗,此刻竟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宁愿相信自己的身手和对山林的熟悉,要凭之来搏出一条生路。

    王越看着他瞬间消失在林间的背影,摇了摇头,抬手凌空一指。

    “既是如此,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在林间高速奔逃的杵,不时回头余光看王越,见他没追上来,心下大喜,只道这条小命保住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思及先前种种,愤怒之火涌上心头。

    “该死的武士,竟差点杀了我,你等着,我杵绝不会叫你好过。”

    “你要自此逃离渚地,定然是得罪了渚地的大人物,我若将你行踪报告给渚氏的武士,岂不是能立功?而你之前的诳语欺言,却也是提醒了我,正好一同报上去,说不定如你所言,能获封执剑之士呢。”

    杵奔逃中,一边想着自己已逃出生路,然后如何报复,又想到或许真有成为执剑之士,满是兴奋,浑然不觉他脚下的土地忽的有了变化。

    一条墨绿色的小蛇,从地面下伸出了头,无声无息的朝他腿上咬下。

    杵的奔跑骤然停下,身体在惯性带动下冲倒在地,又接连翻滚,终于撞在树上。

    “不可能,不可能,我还要当执剑之士,怎会被毒蛇咬死在这无人知道的深山里,怎么会……”

    “如何不可能呢?一个猎人,在深山里,被毒蛇咬死?再正常不过了。”王越冷笑道,等到墨蝰回来,便招呼着叫它先下地沟,入石洞,于前方探路,稍后也跟着往下钻去。

    石洞内漆黑一片,但墨蝰在前探路,王越可借其来视物,本身又有感知,在黑暗中通行,倒是无碍。

    半个时辰后,他到达洞穴的另一端,从山崖上一处石隙钻了出来。

    “果然,崖际有条小路。”

    出来后,王越站在崖下凹陷处的小坡上,借助还算明亮的月光,朝外看去,不远处,下了脚下这个坡就是小路,左右都是峭壁上延伸。

    再看那小路,一侧是峭壁,另一侧是深渊,整个路面,不过三尺之地,路面凹凸不平,且有起伏,的确是无比艰险,换个有恐高症之人,恐怕连上路的胆量都没有。

    不过,这对他而言,全不是问题。

    看着小路,再回望身后石隙,他稍稍松了口气,便往前去。

    阿木的记忆,并未有任何渚地外的信息,此地这条小路左右方向会到达渚地周何处地界,他也是不知,但无论是去哪,总比继续留在渚地强的多。

    但就在要往小路上去的时候,他忽然停步,蹲下身体,细细往地上看。

    “脚印?”

    “并且还很新,应该是暴雨停后所留,不然早就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地的脚印,会是什么人留下的呢?”

    因为这个发现,王越才稍稍松懈的精神,又紧绷了起来。

    “观这脚印去势,分明是自这洞穴中出去的。”

    “如此,就有两种可能,一种,对方就是杵口中那群常自小路穿越渚地的商人,他们在路上遭遇暴雨,于是入此石隙避雨,等到雨水过后,便出来继续行路。”

    “另一种,是与我一样,自地沟而下者,但之前下来前,地沟周围并未有任何人迹,所以他们在暴雨前就已至地沟,直至今日雨停方出去。”

    王越仔细观察,又探寻前方小路,又发现左侧小路有一凹于崖壁内的路段,因地势原因,并未受雨水冲刷,却也有脚印,不仅是人的脚印,还有牲畜蹄印。

    这时再回头看脚下,他脚下的脚印,仅是人之脚印,并且有四组不同,应当是四个人。

    稍一分析,他便知这四人应该不是什么商人,若是商人,要做横穿渚地边鄙的生意,岂能不用牲畜运货?只靠几人之力能带多少货物,小本生意用得着穿过渚地?说句笑话,只怕连自己干粮都未必能带够吧。

    既非是商人,那又会是什么人,而且还自这无比隐秘的地沟出入渚地?

    但不管是什么人,绝不会是什么好路数。

    “大人,前面的路,被暴雨引起的泥石冲垮了大段,过不去了。”

    正想着,王越忽听一个声音,从悬崖一侧小路传了过来。

    什么人在说话?有人过来了。

第十七章 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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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人?”

    听到有人说话,还在接近,王越左右环视,要寻一地方稍作隐藏,却不想,才一动念,不知什么时候,一位浑身笼在黑衣中的男子已经将他发现,站在崖边左侧小路口望着他。

    王越目光一凝,脑中闪过一道影像。

    这是袭杀了渚氏君女的那群人,或者说是那群人中的武士。

    几位武士为何会出现在此?

    稍稍一想,王越猜测,他们或许早在袭杀时,就已经计划好,自这条渚氏都不知的隐秘小路逃离,至于为何其他同行的人马不在此?毫无疑问,相较于武士的战略移动能力,那群人是累赘,已经被做了弃子。

    在这个时候,遇到这群人。

    王越心下一沉,这和白日杵遇到他时又有何分别?

    不过还是有区别,杵只是个普通猎户,而他王越是一身武士装扮,并非没有反抗能力,若是没杀得了,叫他跑了,岂不引得无穷后患?

    所以,没有立即杀过来?

    王越已经看到黑衣男人无比熟悉的的眼,那是隐忍中的杀机啊。

    “你们又是什么人?”他毫不避让的抬起头,与他对视,嘴上带着笑,悠然自得的问,并徐徐向前靠近,墨蝰却自地下游过去,他的双手自然下垂,各自搭在蛇骨鞭和剑上。

    黑衣武士看着王越靠近,眼中惊疑不定,不时余光越过王越看向石隙,脸上也满是轻松的笑,道:“我们是游历的武士,才护送一只商队到尹地,正是回程路上,不想遇上暴雨,就在此避雨。”

    黑衣与王越作着应对,王越却通过墨蝰看到他放在身后的手,在不断做手势,他的身后,三位武士已靠了过来,其中两位摘下了身上的大弓。

    “唉,真是倒霉啊,碰上一场连绵几日的暴雨,前面的路,还被雨水引发的泥石冲垮了。”

    武士摇头晃脑的叹息,游移的目光却在忽然间,凝视在王越身上的衣袍上。

    衣袍?王越心想他的衣袍乃是自渚氏武士身上扒拉下来,虽没印记,但显是渚地武士的通常装扮。

    当下便知,这下更是不能善了了。

    “哦?我身上这衣袍,可有什么不对?”他明知故问道,渐渐走到武士两丈之地,墨蝰已在几位武士的脚下了:“前面的路被冲垮,不知尹地过来方向的路如何?”

    “尹地的路还未去回去看过…”

    正说着,话未落音,黑衣武士已如下山猛虎,向王越扑至。

    同一时刻,王越身上一袍好似被一圈无形之力撑开,是他运起蛇骨鞭在舒展鞭身。

    “啊,有蛇。”黑衣武士身后,欲张弓的一位武士惊恐万状的叫,已被爆起的墨蝰咬了一口。

    “刷!”两丈之地,黑衣武士瞬息而过,剑刃如雷鸣电闪拔出就斩。

    蛇骨鞭此时恰恰舒展旋开一圈,这一剑斩在上面,虚虚的不着力,还被一股旋力带开。

    “不好。”

    黑衣武士暗道不好,这一剑,他为了一击奏功,已是用了全力,全力一击落空,本就不好受,还不及调整,又被骨鞭一带,他脚下步法、身形都被带的没能稳住。

    这种形式,在剑斗之中是致命的。

    此时他竟只能祈祷对方抓不住机会,给他时间调整。

    但这本是王越算计,岂会错过。

    他一个错身,如一阵风,从黑衣武士身旁掠过,顺势拔剑一击,挥出了一道光。

    黑衣武士一头扑倒,血液、内脏瞬间流淌一地。

    他的整个腰身都被切开了。

    一剑杀一人,脚下却不停,王越已迎上另一位武士。

    “大人。”

    黑衣武士一个照面就被斩杀,这个武士惊骇欲死,手上的弓才初拉开欲射,但蛇骨鞭已彻底展开,盘旋着过来就将他圈住,猛的一缩,好似巨蟒缠身,将他拉往一旁,缠绕捆在当场。

    他竭力一挣,但是蛇骨鞭乃是那只成了精怪的眼睛王蛇一身力量所凝,又有王越的气力贯穿,两两相合,远胜于他,哪能挣得开?

    王越却好整以暇,剑刃轻轻划过他的咽喉,叫他步了那位黑衣武士的后尘。

    接下来,他面前只有剩下两位武士。

    其中一位,被墨蝰突袭,咬了一口,已是蛇毒在身。

    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刚才他们还准备合杀王越,可就这么几个呼吸间,情况已彻底反转,他的大人和同伴各自身死,另一位被毒蛇所伤,此刻还有完整战斗力者,只剩下他一人。

    “嘶!”鲜血急剧喷出,正想着怎么办?蛇毒在身的同伴,又被王越一剑断首。

    王越面无表情的靠近,既无普通人杀人后各种呕吐,也无残暴之人杀人后的嗜血,杀死几个武士,似乎于他而言,就好像随手杀了三只鸡。

    武士心中压抑不住恐惧,浑身颤抖着,忍不住随王越靠近接连后退。

    “啊!”他忽的大喝一声,陡然爆起,朝王越冲杀过来,但他脚下忽然不稳,不知什么时候,墨蝰自地下弹出,蛇尾卷在他腿上,稍稍用力一绊,这位武士身形就失了平衡,身体往前扑倒,而一柄二尺青铜短剑,已横在他喉前,正等着他撞上去。

    剑刃一沉,王越身形稍稍侧开,让过喷开的血液,叫它尽喷在一侧崖壁上,染出一片猩红。

    “撕拉!”

    他低下头去,自死了的武士身上随手割下一块布帛,将剑擦拭干净,再将其收回剑鞘,最后终于徐徐舒了口气,但紧接着,身体再也压不住,忍不住剧烈喘息起来。

    “这具身体,真是太差了,不然绝不会这样。”他心下微叹,只能深吸一口气,开始调整体内气息,又运转体内的气,徐徐按摩全身,接连好几下,才平下来。

    饶是如此,刚才瞬间的爆发,这身体都差点无法承载,表面无事,内部已是受了伤害。

    “真是糟糕啊,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王越感受着这身体,只觉冥冥之中,仿佛去了一道枷锁,原本已经将身体彻底掌控的灵魂,此刻已然与身体完全融于一体,可以更轻松的控制,与自己的身体再无分别。

    他随即恍然,这身体曾经“死”在这群人手中,如今他动手杀戮,实是了却了杀身因果,如此,得到了更深层面身体的认可,这个收获于他而言,可是比什么都大了。

    在此稍事休整,王越低头检查了他们身上的行囊,除了些许干粮食水有用,再无其他物事,至于他们的武器,弓箭他用不着,青铜剑也比不上手上这把,拿着都是累赘,便取了所有干粮、钱财,尽数带走,转身往他们口中的尹地方向去。

    半个时辰后,他站在崖际小路上,面色阴沉的看着前方。

    只见前方小路原本弯道处,除了深渊还是深渊,原来的那条路,早就被自崖上淌落下来的泥石冲垮了下去,已然是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泥石经流的痕迹。

    这下该怎么办?

    前已无路,退回去,就是重回渚氏的包围圈中,杀了四位武士,得了些干粮,能在此地躲上一躲,够他生存一段时日,可难保渚氏不找到这来。

    到那时渚氏只须将地沟一封,然后精锐武力强势压过来,那真是打也打不过,逃也无处逃了。

    退回去,必须退回去,趁着渚氏没发现地沟之前,那样虽是重入包围,但山林之中,好歹还有回旋余地,总比在此被瓮中捉鳖要强的多。

    想是如此想,但他还是没死心,毕竟都到了这里了。

    的确,前面已是无路,但他可不是普通人。

    王越按捺住其他心思,决定叫墨蝰沿着悬崖石壁遁形过去查看再作决定。

    小路到这里是弯道,弯道所在原有路面已经被冲垮,过后的路面,被凸起的大片崖面遮挡,不明情况,他想看看后方如何,若仅仅是垮了这么一小段,他还是有办法过去的。

    墨蝰穿石遁地过去后,透过它的视野,王越隔着凸起大片崖面,看到了对面的景象,对面和他面前没什么两样,也是垮塌了去,不过只要过了这一段,对面就是好路。

    王越看着若有所思,又瞧着身后蔓延过来的小路,当下召唤墨蝰返回。

    墨蝰才一回来,就从崖面穿出,施展神通变化,呼啸着吸纳空气,急剧变大起来,王越顺势就被它“吞”入口中,然后它往崖面一钻,扭动着身躯,排开土石,极速往对面游过去。

    才一到达,它猛的张开嘴,将王越吐了出来。

    就这样,王越借助墨蝰的遁地能力,渡过了此段垮塌的小路。

    渡过之后,他难得放声大笑。

    刚才这段垮塌了的路,他能以墨蝰之能轻松过来,其他人若无神通,可就只能干瞪着,或者得花费巨大力气,毕竟击碎崖面,强行开这么段路,可不是个小工程。

    如此,原本看来是绝路的地方,就成了他的大生路,甚至一时之间,他连后顾之忧都去了。

    接下来,他继续沿着小路前行,小路不时有被冲垮处,但都只是小段,纵身一跃就能过去,偶有大段的,但距离都在墨蝰维持巨大化游行时间之内,王越一一借之渡过。

    待到半夜,他就靠着崖面休息,等到白天继续行路,又走了一天半,第三日中午十分,他走出了这条崖际小路,进入到一片山林里,这里已经是渚地之外了。

第十八章 镇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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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尹地,一处镇邑,大门口,两个武卒眼皮耷拉着,勉强持着矛站立,看守着小镇的大门。

    忽然间,远处的道路上转过来一个身影,缓步靠近着,他看起来已经走了很远的路,有些疲劳。

    “小乙,醒醒,别睡了,有人来了。”

    其中一个武卒小声喊着,将叫小乙叫醒。

    小乙砸吧着嘴,哼哼道:“天都黑了,圩市都散了一个下午,还有什么人来。”

    “他过来了,穿着袍,身上还带着剑,是个武士。”

    “武士?”听到同伴说是武士,小乙稍稍清醒了些,将目光看过去,来的确实是个武士打扮者,但是相比往日见过的武士,这位武士身形略显得瘦小。

    “这么瘦的武士,倒是第一次看见,不会是个什么下等人,在偷了武士大人们的衣服后穿出来冒充武士吧。”他嘟囔着,身体稍微站正了,努力试图站出一个比较威严的姿势。

    “站住。”

    来人停步,一双眼睛漠然的看了过来,就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淋下,小乙的“威严”停在了脸上。

    “什么事?”

    武士没有任何表情的问,声音感觉有些有气无力。

    “没,没事,小人没事,大人,您进去吧。”

    小乙浑身打着哆嗦,说话都结巴了。

    “哦。”武士点了点头,依旧像他来时那样,缓步走了进去。

    等到他稍稍走远,小乙长长舒了口气。

    “小乙你怎么了,刚才你忘记收入镇的钱了。”

    “收,收,收个鸟钱,我们刚才差点没命了你知道吗?”小乙心有余悸道:“这是个真的武士,而且很厉害,这种眼神,杀了多少人才会有啊,一眼看过来,就差点把我吓尿。”

    这个武士其实就是王越,在离开那条小路后,他接连又走了几日,穿出山林,终于看到一个房屋密集的小镇,便准备过来借此地休整一番,这里已是渚地之外,出入城邑已不用小心。

    至于身份,身有武士之力,演都不须演就是个游历天下的武士,而且还是真正的武士,非是那些将游历武士名号挂在口头,武力仅是超于常人的武者、剑手。

    进入到镇上后,王越观察这处小镇,所见和阿木记忆中渚地的小镇差不多,在一圈勉强可阻挡外敌、简单的木墙环绕内,里边数百近千的房舍密集分布着,房舍多是以土与木的结构,就是类似地球的土砖屋,往里边去,才有几栋相对好些的石屋,但也不过如此。

    不过镇邑虽是简陋,从地面路上残留的痕迹,王越还是可见其繁荣,这里是方圆几十里地,甚至更远地方,唯一的圩市所在地,每隔几日,都会有一天,周围所有有需求者,从各处汇集而来,到这里交换生活所需,眼下街道上的各类痕迹,无疑是白日圩市所遗。

    印象里,这类圩市中用到钱的时候不多,多是以物易物为主,钱,也就是青铜角子,那是购买很贵重的物品,又或交易量很大才用的着。

    也就是说,他身上一路搜罗来的青铜角子,还是有些购买力的,在这里安然休整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此时已是夜晚,按照阿木记忆,此世各城各地,为防贼人,都有宵禁之制,但镇门还未关闭,显然还没到那个时候,街道上倒还有些人,行色匆匆,偶尔从王越旁边路过,都是十分谨慎却冷漠的打量他,尤其是他身上的衣袍和腰间的青铜剑,然后远远的走开。

    小镇并不很大,没花费多少时间,王越就已至镇内近乎中心处,这里比起外围要好得多,房子主体尽是石砌,石头也被打磨的比较方正,虽材料所限,但已有几分精致。

    最中心处,其中一栋房子占地极大,房舍也多,还以砖墙环绕,内里还修有箭塔,无疑是此地主人,或者身份地位最高贵者的居所,周围所有石屋便是以它为中心排开修筑。

    稍作打量,王越目光就落在其中一栋比较特殊的房屋上,这栋房屋同样占地面积不小,且有着二楼,楼前有着旗幡,上书一个约莫是“酒”的文字,从房屋门前停留的车马和牲畜来看,确实是类似酒楼、客栈之所,或许晚上还可有住宿。

    “客人,你是吃饭、喝酒还是住店。”

    见王越靠近,身上穿着不凡,非是国野平民打扮,立刻就有个小厮飞快的跑了出来招呼。

    “吃饭,也住店,你这吃饭住店是什么价?”

    “吃饭得看客人您点什么菜,喝不喝酒,不过寻常吃饭和住店一起算,一日只须两个角子。”小厮在前灵活引路,报出价格。

    “两个角子?”

    王越微微点头,这青铜角子,他身上可还有四十来个,仅仅是吃饭和住宿,足够他二十多天花销了,而有这长时间休整,虽不能将根本上的亏虚全补上来,叫身体脱胎换骨,但至少也够基本恢复健康,甚至练的比常人强健许多。

    “行,那就吃饭住店一起。”

    说着,两人便入了楼房。

    这处客栈,倒还颇大,生意也是极好,诺大的大厅里,几乎人满为患,他们装扮各异,但王越看得出,他们多半是几个商人与一群护卫、伙计的组合,身上都携着各类武器,家伙不比武士、武卒手上的好用,但也是能杀人的,个别厉害的还杀了不少,眼睛里已经出现了漠视生命的眼神。

    此处人多,又是晚上,王越一位武士打扮的进来,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依旧是喧闹,他在小厮指引下,在一个单独的木桌上坐下,等菜的同时也旁听周围商旅的议论。

    “新甲,今日你派人去渚地的关卡看了,那关卡可曾放行?唉,渚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将关卡封闭,如今已经十多日了,再不开关,我这几车货还没拉过去,可就要烂掉在路上了。”

    “还没呢?”被称为新甲者,也是愁眉苦脸:“我可比你还惨,东西已经烂了。”

    这时,有位商人听着来了兴趣:“你们都贩的什么货,既是要烂了,不如廉价贩给我如何。”

    话音才落下,周围就有人小声说话:“云老三这头本地的老鬣狗又来捡便宜了。”

    “哼,云老三,我就是将东西倒了都喂狗,也不贩给你。”

    “嘿!”云老三跳了出来:“那你就等着烂了,到时候喂狗都没人要,我可告诉你,渚地的君女不知被什么人袭杀了,这是大事,所以渚氏才禁绝内外,就是防着什么人混进混出。”

    “只要事情还未了结,他们根本就不会开关。”

    “什么,渚地发生了这等事,竟还有人敢袭杀渚氏君女?”

    “怎么就不敢了?嘿嘿,我听说渚邑大夫在咱们申国树敌极多,上至国君、下至大夫,不知多少人想对付他,他独木难支,就想以渚氏君女与蔡国汲氏小君子联姻,引其为外援。”

    “各位,蔡国乃是大国,汲氏虽蔡国一下大夫,却也是蔡国大夫中有实力者,仅是封邑,就有数城之多,又临着咱们申国,离渚地也不远,若其两两为姻,势力相合,整个申南,哪位大夫不惧?更可怕的是若渚氏有事,蔡国人就能有借口将手伸入咱们申国,这种事一旦发生,哪怕是国君都得头疼。”

    “所以呢,渚氏君女被袭杀,实在是太正常了。”

    原来渚氏君女被袭杀一事,个中竟有此多隐情?虽然未必正确,但是区区一座小镇,竟有人能说出个道理来,还敢乱说,如此张扬,却是奇怪,王越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说话的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说下这番话时,见得旁边人都注目过来,脸上十分得意,但他的旁边,还有同行之人,正使劲扯他衣袍,但很显然,这个猪队友,竟是拉都拉不住。

    这个场面,看的王越会心一笑。

    此时,少年见吸得整个客栈之人注意,正欲继续说话,忽听外边迎客小厮唯唯诺诺的声音。

    “啊,竟是尹秋大人来了,欢迎欢迎,小人这就去通知主家来迎接……”

    “不用,你自一边去。”

    来人声音粗豪,自有一股威严,挥开了小厮,不一会,便走进客栈,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位武卒。

    王越看到他身上穿着袍,袍上胸前有着形似山的纹章,左手胳膊处还有个尹字,腰间按着剑,显然身份是此地尹氏的家臣武士之流,而听他姓氏为尹,或许便是尹氏家族之人。

    尹秋一进来,就站在门口,左右扫视,目光所至,内里噤若寒蝉,客人们不敢言语,连吃饭喝酒都停下了,先前说话的少年,正欲张口,这时却被同伴一把按下,捂住了嘴。

    尹秋扫视一圈,见得自身威严,显是十分满意,最后,目光落在王越的身上。

    “你是何人?从何而来?”

    王越坦然与他对视,回道:“游历武士。”

    “游历武士?我看你是渚氏的武士吧,你身上衣袍,虽无家纹,却是渚氏武士常服。”尹秋毫不客气的说着,对王越隐隐有种莫名的敌视。

    王越顿知敌视从何而来,这位武士敌视的不是他,而是渚氏,他显是将他当成渚氏的武士了。

    刚才听那少年说,渚地那位大夫树敌颇多,如今一看,却果是如此。

    略微一想,他冷哼一声:“最近渚氏的武士们有些不长眼,满山的乱窜,前几日就有一位,窜到我跟前死了,正好我身上衣袍被暴雨打湿,又看他身上衣服不错,还好心的送过来,便取了来换。”

    “同取的还有这剑,大人要看看吗?”

    说着,他身前电光一闪,一柄二尺青铜短剑,已被拔出,遥遥递往尹秋。

    尹秋脸上瞬间变得凝重,面色数变,深深凝视一眼:“阁下就是袭杀渚氏君女者?”

    “不是。”王越答的肯定:“尹秋大人可还有他事?”

    “无事,不过这里是我尹氏之地,可不是渚地,你好自为之。”尹秋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相信,先前那股对王越隐隐的敌意因此而消失了,但还是对他提出了警告。

    “尹大人,我来此只是来住店,可不想惹什么麻烦。”

    “你若不惹麻烦,自不会有麻烦来惹你。”尹秋冷冷说道,又扫视了整个客栈,才转身离去,他一走,整个客栈的人都松了口气,然后之前坐在王越周边的几桌客人,齐齐远离,换到了远点的桌上。

    “一个武士,竟如此威风。”

    他才一走,先前被捂住嘴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叹出了头,羡慕道。

    “武士大人当然威风了,刚才他若看哪个不爽,直接当贼寇处置,关了是白关,打了是白打,杀了也是白杀,你以后说话小心些,外边可不比家里,话不能乱说。”

    王越缓缓舒了口气,刚才他都已做好冲突准备了,幸好…低头再看身上,出了渚地,自己竟还穿着这身衣袍,这实是最大的失策啊。

第十九章 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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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这是您的房间,请,如需要热水,只管传唤小的便是。”

    这是晚饭过后,王越被个小厮领着往房间来,打开房门,往里一看,内里颇大,几案桌柜之类家具齐全且还有木墙间隔,分别隔出了卧房、客厅以及一个类似卫生间的场所,卫生间里摆着个大浴桶,还有个木制的马桶,当然不是冲水马桶,而是地球现代类似行动不便的老人用的坐便桶。

    “不对,我住的是平房,刚才我见过的其他平房,可不是这样。”

    小厮笑了起来,点头哈腰,极尽恭维之态:“客人,我家主人说了,您是贵客,能住在我家小店,那是小店的荣幸,您尽管先住下,稍作安顿,晚些时候,我家主人就会前来拜访。”

    贵客?还会来拜访?我什么时候,成了贵客?

    王越心头大为不解,不过只等此家主人来了,一切自然明白。

    “等等。”

    小厮将他安顿好,随后就欲离去,却被王越叫住。

    “客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想问一下,先前那位在大厅吃饭时,说话行事无比张扬的少年和他的同伴住在哪间房?”

    “说话行事无比张扬的少年,我想想,客人,您说的是他啊,我知道了,他住在地字甲号房,就是从这里过去,侧面的第一间房。”

    “行了,我知道了,另外,贵主人来拜访,我也不能失礼,你先去打热水上来,我沐浴整理一番。”

    “好的,不过客人请稍后,本店烧水需要些时间,可能在半个时辰后送过来。”

    王越示意知道:“正好我还有些事。”

    说罢,他就将小厮打发了去,然后往地字甲号房去,轻轻敲门。

    “什么人?”

    说话的不是那个少年,应该是他那位年纪稍长的年轻同伴。

    王越没有回话,继续敲门。

    这回门打开了,年轻人疑惑的看着王越:“你是刚才那位与尹大人说话的游历武士?”

    顿了顿,他又说:“我们好像不认识?。”

    王越呵呵笑了起来,脸上看不到半点杀气、冷淡之类,笑的反倒是看到了多年老友般,既是真诚,又十分有亲和力:“我们的确不认识,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是朋友了。”

    “先前我在楼下,听得一位朋友高论,但觉颇有见解,特来拜访结交。”

    “高论?哈哈!”门内传来一声大笑,是那少年的声音:“子敬,让他进来,他是来找我的。”

    但年轻人却皱着眉头,紧把着门关:“这位武士大人,如果你身上没那么多麻烦的话,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但是你显然不是,您还是请回吧。”

    “子敬,你在做什么?还不让这位武士先生进来,他是来找我,又不是找你的。”

    王越听着,倒不生气,只道:“麻烦不可怕,可怕的是麻烦来了却解决不了,我看两位朋友,最近或许可能有麻烦,到时候可来找我,若无意外,近期我都住在这里,天字乙号房。”

    “打扰了。”

    道声打扰,王越转身就走,回到自己房间。

    “子敬,你做什么?你凭什么拦着?”

    “子玉,我们这是单独出门在外,师长师兄又不在身边,凡是都得小心为上。”

    “好好好!小心,小心,唉,武士先生你又回来了……”

    “子玉,你给我站住。”

    回到房间,王越凭借超人的感知,远远听着两人对话,脸上不觉就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叫子玉的少年,却是傻的可爱啊。

    不过能这样傻着活到这么大,下午时又能说出那番话,显然非是一般人家出身。

    “咚咚!”

    “门没关,你进来吧。”

    大门打开,名为子玉的少年进得门来,四下打量,竟自来熟的一点不见外,不时赞叹道:“这就是天字房,比起地字房可强太多了。”

    “呵呵!”王越毫不在意,笑道:“纵有广厦千间,夜眠不过三尺之地,在我眼中,天字房与地字房无任何差别,小兄弟若是喜欢,此间天字房让与你,我住地字房又何妨?”

    子玉听着面上一肃,喃喃重复道:“纵有广厦千间,夜眠不过三尺之地,有理,有理。”

    恰此时,他那位名为子敬的同伴跟进来,听得这番,脸上若有所思。

    子玉稍后回过神来,随即正色道:“能说出这番话,先生不止一位武士这般简单,至于换房一事,我听我父亲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却不知先生何求于我。”

    听着子玉话语出口,那位叫子敬的年轻人差点要捂住自己的脸。

    不为其他,纯粹是丢人,人家只是客气一说,你就当真了,并且真准备换……

    唉,他直摇脑袋,老师那样的人,怎会养出此等之儿,反差未免太大。

    “哈!哈!哈!哈!”

    王越大笑了起来,倒不是嘲笑,而是开怀,这段时日,他深陷险境,心头时常压抑,才脱出牢笼,正待好好休养调理,以免时日一长,阴魔滋生,却不妨今日三两下便已化开。

    “我所求者,是小兄弟一番高论,与对时势种种见解,此地仅我等三人,也无其他外人,小兄弟但可放言,我则洗耳恭听何如?”

    王越这番话,却是对那子敬所言。

    子敬看了看同伴,此时正兴奋的紧,显然拦不住,二来也见王越似乎也无有恶意,当下只能允了。

    于是就关起门来,各自落座。

    接下来,就是王越主动请教,起初只谈及渚氏一事,而后,他又循循善诱,又引得少年往大了说,各地大夫事,国家事,乃至天下事。

    他一副倾听加我认可你的架势,只引得这个看似张扬,实际上内里缺乏认同的少年,胸中但有所知,无不倒豆子般的往外说,说的无比兴奋痛快。

    王越听的也是痛快,收获远比之前打算计划收获的还要多。

    这个少年,能有诸多认知与见解,显然非是自己得来,而是受到了相关教育,是自长辈那里听来,很多都是平常人、甚至武士、乃至大夫都不知道的东西。

    通过少年之口,短短半个时辰,王越就知道了当今天下是大成王朝,而后又大概了解了部分大成王朝的历史,天下诸侯争霸之往事,以及当今一些时事。

    这时,忽然门被敲响了。

    “客人,你要的热水准备好了。”

    “好,送进来吧。”

    大门一开,几个小厮,各自提着桶热水,进得门来,往卫生间中大浴桶里倒。

    “客人,水热正好,您请慢用,沐浴完后,只管通知就可,再晚些时候,我家主人就过来了。”

    小厮躬身出去,子敬、子玉二人看他这架势,此时话语也早停。

    王越看了看浴桶,又看了看两人,忽的深吸了一口气,暗中提聚转化气力,精妙控制着陡然一放,释放出一股持续的无形震力,嗡嗡震动全身以及衣服。

    他这嗡嗡一震只震的身上死皮、泥垢,衣服上泥灰之类,尽数脱落,却是一副现代电影中功夫高手出手带尘的效果,而后,他双手一圈,带起一股无形之力,搅荡着将尘土汇集成团,捏在掌中,竟捏出了个球来,随手被他掷往窗外。

    再回过头去看两人,只见两人已然目瞪口呆。

    “叫两位朋友见笑了,最近大半个月,我都在山里度过,身上泥垢尘土有些多,见笑见笑。”

    “不过这下,我也有更多时间聆听子玉小兄弟的高论。”

    好半天,子敬才醒过神来,感叹道:“老师总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向来只知,武士之气力乃为增力杀人,却不想还有此等妙用,先生对气力控制之精妙,也是天下罕见啊。”

    “真是太厉害了。”子玉走近身来,惊讶的看着王越,上下打量:“尘垢尽清,比沐浴还干净,这等武技,若是我学了,岂不是再也不用沐浴了,师兄们若是看到,定然会羡慕死。”

    “可惜你学不了。”子敬毫不客气的泼凉水:“咱们农家修行的术力,与武士修行的气力有本质不同。”

    “哦。”他无力的耷拉下脑袋,但很快兴奋起来:“我们继续说吧,刚才说到哪了?对,咱们说道当今天下五大强国的山川地理形势……”

    “子玉,时间已经有些晚,这位武士先生还要会客,今日便到这里吧。”眼看他还要说,子敬连忙将他打断,与王越打了个招呼,拉起少年,就飞快出了门去。

    “喂,你拉我做什么?这位武士朋友说了,可以换房间的……”

    “蓬……”地字甲号房方向,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王越笑着摇了摇头,心头却在念着刚才那子敬所言“农家”,还有“术力”两个名词。

第二十章 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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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家”的二人走后,稍微晚些时,天字乙号房的门再次被敲响。

    “客人,我家主人前来拜访。”

    王越停下思绪,他虽不明其来意,但毕竟礼下于他,又前来拜访,应有的礼节还是须有,于是就行至门前,亲自将门打开,按着阿木记忆中渚氏家中主人迎客之礼,迎候了上去。

    大门一开,他只见一位在此世难得一见的胖子,身穿华服锦衣正站在门前,背后站着几个小厮。

    “先生旅途劳顿,鄙人深夜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东主客气了,今日承蒙招待,我不胜荣幸、感激,只是不明缘何,受之有愧啊,请。”

    各自叙话行礼后,王越将胖子请入房内,胖子见他行礼请入,面色微变,点了点头,道了声请,就自入内,然后按主客方位各自落座。

    按道理,此间店,他是主,但此时房内,王越是主,便坐于主位,他居于客位。

    整个待人过程,王越虽是第一次,却具是按阿木记忆分析得来,做的是一丝不苟,依足了本世界礼节,并且顺其自然毫无滞涩,见此,不知缘何,胖子看他的眼色与进门前,竟已完全不同了。

    落座后,他微微一叹:“进来前,我只道先生不过是寻常武士,却是小瞧了,此等礼仪,如此娴熟,非大夫及以上之家自小教养不能养成啊,却不知先生出自哪家名门?”

    王越听着心头微震,他是依礼行事,行的是阿木记忆中,大夫家中之礼,不想这并非是寻常人家的礼节,却是叫来人误会了,不过这胖子竟能认出,显然非是客栈店主这么简单。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呢?

    他平日里行事,素来是滴水不漏,但在这世上,却不时有错漏处,其中大者,之前渚氏武士衣袍就是一处,此时礼节又是一处,都是出在本世界各类常识缺乏上,他的确完整消化了阿木这个土著的记忆,但阿木终究是经历见识太浅了。

    心念动闪间,只能模棱的回道:“丈夫行于世,寸功未立,寸名未有,岂赶提及家族,叫家族蒙羞?”

    此话一出,胖子听着,顿时肃然起敬,却又有些犹豫。

    他脸上表情,王越一看就知,这是他但觉对自己身份错估,先前准备好的应对,此时无法套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于是善解人意道:“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今日我得东主礼遇,却不知能有何帮得上东主的,尽管直言,但说无妨,若能帮得上就绝不袖手。”

    胖子微微点头:“既是如此,我便将事与先生直说了。”

    “我是商人,主家更是申国大商,商人行商贩货,讲究个消息灵通,近日以来,渚地封闭内外交通,以至于许多商路,中断于此,许多商旅,被阻于尹渚之交。”

    “而后,一时之间,杂言四起,各类话语皆是有之。”

    “我观先生似是自渚地来,或许知悉其内部,就想向先生请教一二,渚地究竟发生了何事,是否如传言那般,渚氏君女被袭杀了?内里如今是何状况?以先生推断,商路何时可以畅通?”

    “还有,先生既能出来,是否有他路可出入渚地,尤其是最后者,于商人而言,颇为重要,若先生告知,且属实,先生就是整个申国多数城、镇邑的悦宾酒栈的贵宾,任何时候,皆可免费食宿天字房。”

    王越深深看了这个自称礼的胖子一眼,心下若有所思。

    整个申国多数城、镇邑都有悦宾酒栈,这简直是武侠小说中四处可见的悦来客栈,地球现代区域酒店连锁,他之主家,果然是申国大商,但是为何在他看来……

    呵呵!

    这类酒栈,商旅通行往来,各类上下层次人都有,可是搜集各种信息情报的好地方呢,甚至不止如此,似乎许多商家,选雇护卫之流,也是在此,如此一来还能算得上半个奇幻世界的冒险者工会了。

    这个胖子,背后可不是一股小势力,若能利用起来,那绝对好处多多。

    他微微颔首:“先生你却是问对了人。”

    “我确实是自渚地出来,传言渚氏君女被袭杀,也是属实,如今之渚地,内外交通禁绝封闭,事发之处山林,已被渚氏武卒圈定围困,山上又有武士带队清缴山中野人,更有渚氏小君子率领几队精锐武士往来搜寻,围追堵截,就是为了将袭杀者击杀。”

    “我在半月之前入得渚地,不想赶上此事,当时又距事发地点未及多远,竟也被圈于其中,当真是倒霉之极,也得与那些袭杀者一般逃离,幸而我自当地一猎户口中得知一条隐秘小道,可出入渚地,于是经由小道来到了尹地。”

    “至于先生关乎商路畅通的问题,我观渚氏此番动作,乃是兵戈大动,动用人力不计其数,物力消耗也不小,而禁绝内外交通,断开了商路每日也须损失大量税费,其势必不可长久。”

    最后,王越笑着说道:“再说,我们也不能指望那些武士老爷长期钻山林吧。”

    “哈哈哈!”胖子笑的脸上横肉乱颤:“先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不过先生口中的隐秘小道,据我所知,其他许多地方,也是有的,甚至不少中小商家,时常爱开辟出来这类小路,由其行过境之事,以规避各地商税,不过此类道路,不比大路,经常会因种种因素而中断,就如前几日,一场连绵暴雨下来,山野小路,少有不被冲垮的。”

    “先生过来时,难道没碰上这等事?”

    王越一听,隐约知道,渚地他过来的那条路,这胖子或许清楚的很。

    “哈哈,先生果然消息灵通,对各类大小事都有知,我就不瞒先生,渚地至尹地那条小路两端确实已中断,寻常人、哪怕寻常武士,都无法出入,但我非常人,身上怀有一门秘术,所以就通行无碍了。”

    “哦!”听得秘术,胖子脸上微微惊叹,却并不奇怪。

    很多名门传承,能上溯上古圣皇,有些秘术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他朝王越拱了拱手:“今日多谢先生为我解惑,稍后,我就为先生准备贵宾凭证,再亲手送过来,只是不知先生名号,我当须铭刻于凭证上,并且入册简记录在档,以传行各地。”

    “先生可称呼我为王越。”

    王越想着那卷《猪龙气》中,各字句中,有着君、王、臣之类用来表述主、次关系的字,也有超越、跨越之类的词,当下便将其摘出来,指尖凌空虚写。

    “就是这个王,这个越。”

    “知道了,如此,我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就此告退。”

    王越将他送出门外,脸上微微勾起,叫墨蝰遁入石墙内,跟着他便去了,王越倒是想看看,这胖子到底是何底细,并且也想知,刚才那番表现,又会给胖子以及背后组织留下何等形象呢?”

第二十一章 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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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一条由数十个火把形成的火龙,蜿蜒下行。

    “前面果然有个出口,快去回报小君子。”

    火光聚集成团,四个身影越众而出,其中居中一位,恰是当日王越远远见过的渚氏小君子。

    “易先生,前方果是如你所言,有方出口。”

    “呵呵,这是当然。”当面一位老者抚须而笑,道:“我易醌有鹰眼之名,追踪查迹四十余年,少有失手,接下来还是一如之前,小君子约束手下,行于我身后,以免将各类踪迹混杂破坏,平增探查难度。”

    “当如先生所言。”

    渚氏小君子恭谨道,回头又是一番吩咐,又着自己左右两位随身武士跟在易先生身后。

    于是易先生提着火把,率先走出了石隙出口。

    这处石隙,赫然是王越在几日前下地沟后至崖际小路的洞穴出口。

    “易先生,前面好像有几具尸体。”

    “知道了,你无须说话,且在我身后,看着我脚步行走,别踏坏了地面脚印。”易先生一边说着,已是低头观察地面,徐徐往前而去,两位武士紧跟。

    过了一会,稍作查看,易先生就招呼两位武士:“你们去请那日的几位幸存者过来指认一下,若不出意料,这四位武士就是当日袭杀君女者,渚氏君女遇袭一事,到此应该可以作一了结。”

    “什么?易先生你是说?”

    随行武士满目惊讶,有些不相信,但还是回转身去通报。

    稍后,几位武卒带着两个人出了洞,渚氏小君子和后面武士见易先生已有了结果,便跟了出来,他们出来时也万分小心,依着两位武士指点,走到易先生跟前。

    被武卒押过来的人,是当日渚氏君女被袭杀时逃离的武卒,这时一带过来,便叫他们在火光下进行辨认,才一过来,一位逃卒就惊恐道:“黑衣武士,我记得他,就是他,田午大人就是死在他剑下,后面这两位武士用弓偷袭射杀了渚槐大人……”

    渚氏小君子目光落在另一位逃卒身上,这逃卒面上顿时满脸惧意,他行在队后,却见机最早,却连敌人的面都未看清楚,只知道几位护卫君女的武士接连被杀,武卒也在瞬间死了许多,然后就被吓的逃走了,而袭杀者主要目标非是他,也没有远追,就叫他跑了。

    如今叫他指认,该如何说呢,好在同伴已经说了,他哭丧着脸也道:“小君子,我认得,就是他们。”

    渚氏小君子面上随之一暗,他只觉自己一下无比的重击打在了空处,分外难受,发动了那么多人,动用诸多物力,想要抓获而后血祭的人,唯独一些杂兵武卒已然授首,而如今,这几位主要人员,却莫名其妙死在这里,似亡于他人之手。

    “易先生,那这几位武士,如何会死在这里。”

    易先生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想对小君子说的,关乎此事中存在的一位神秘人物,这个人物,在之前,都仅存于我之猜想中,看完这处现场,我完全确定了他的存在,心中有了其较为完整的形象。”

    “神秘人物?”渚氏小君子疑惑道。

    “不错,小君子,请看这个脚印,就是神秘人物所留。”易先生指着地面上一处不明显的脚印,一路引过去:“这位神秘人物,也是自刚才那处洞穴下来,甚至我之所以能发现这洞穴存在,也是因为他在上边遗留的部分踪迹。”

    “从脚印上来看,这人出了这地沟下的洞穴,然后在这里有所停留,观其脚印重枢,显然是蹲下来查看过,然后敏锐的发现此地那四位武士所留下的脚印,甚至有所推断,这人应当也是个追踪好手。”

    “接下来,是这四位袭杀君女武士的脚印,这四位武士,应是暴雨之前就到达此处,甚至若无这场暴雨,他们已经逃离渚地,但因为暴雨,他们就在此洞穴内避了几天雨。”

    “雨停后,他们出了洞穴,欲自小路离去,但可能是因为暴雨的缘故,这条小路前方或许中断,不能通行,所以被迫折反,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场遭遇战。”

    “小君子,当你为人追捕,急于逃离时,山野之中,恰恰逢一陌生路人,你当如何决断?”

    说道这里,易先生话语一停,忽对小君子问道。

    “此人见过我,为免其暴露我之踪迹,当然是将他斩杀藏匿。”

    “哈哈,不错,这四位武士也是如此想的,但是他的对手,不同寻常,所以他们没有把握,怕突施杀手不成,反叫其逃离,可就不好,于是这位黑衣武士首领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选择将其缓住,同时暗中通知几位同行武士,尤其是这两位持弓者,他们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将其杀死。”

    “他们的对手,那位神秘人,遭遇此种状况,不仅未有惊慌,反倒是与之搭话,还徐徐靠近,如此直至这个位置,黑衣武士首领,骤然爆起,他却早有准备,你们看。”

    易先生踏着王越当时爆发力量时在地面上印出的脚印,摆出了动手姿势。

    “神秘人干脆利落,将黑衣武士一剑斩杀,接下来毫不停留,这四位武士,在其手中,竟都连一剑都没能接下,尤其是后面这一位,因为首领和同伙死的太快,情势转变突然,竟被吓到了,他接连退后几步,才提起胆量出剑,下场却是一般无二。”

    “最可怕的是,在这种情势下,这位神秘人还有余力躲避鲜血喷溅,身上滴血未沾,杀人后从容自被杀者身上斩下布料,擦拭剑刃,看,这就是那块布。”

    易先生闭上眼睛,似乎脑内能回放出当时的画面,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才继续说:“这整个过程,我说的长,但实际上在顷刻间便已完结,也就是说,仅仅是一个照面,他就杀死了四位武士,并且还是能被派出来袭杀君女、身手和配合都非寻常的武士。”

    易先生说的详细,旁听者多是武士,也能想象相关场景,却是齐齐吸了口气。

    这位神秘人,瞬间能杀四位武士,若是他们单独碰上了,岂不是也如这般杀狗般简易,一些武士甚至庆幸,在近段时间搜捕中,没有碰上这位神秘人。

    “这位神秘人,身手确实非同寻常,这种情况,便是我碰上,或许都有些棘手,能胜也无法如此轻松。”声音顿了顿,渚氏小君子疑惑道:“但此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从杀袭杀君女的武士来看,当不是与他们一伙,可是从他行为来看,却也与这群袭杀者差不多,隐隐也是避开我们逃离渚地?他为何要逃?”

    “他当然要逃。”易先生肯定道:“小君子,因为君女被袭杀时,此人或许便在周围,事后,渚地封锁内外,又围山清缴山野,也将他圈了进来。”

    “呵呵,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敏感之地,小君子,你若与此神秘人遭遇,会作如何想?”

    渚氏小君子笑而不语,那种情况,他会如何想是不言而喻的。

    “当然,袭杀君女者也有可能是两伙人,其中一伙人成功了,这位神秘人是见其成功没有动手的另一伙。”易先生继续道:“而且,我再仔细思量,这人或许当时真的就在场。”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渚氏小君子关切道。

    “毒蛇。”易先生肯定的说:“我注意到,当日小君子赶到君女被袭杀现场后,在周围有过一番探查,似乎有位追踪者被毒蛇咬了?”

    “探查山林,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首先能追踪者多半对山林有所了解,对毒蛇有提防,不易被咬伤,另外依蛇类习性,多数毒蛇是不会主动对人类这种相对大型的生物发起攻击,除非它感受到无可逃避的威胁,比如说被人踩了尾巴之类?这种事情,如何会发生在那位可怜身死的追踪者身上呢?”

    “依我推断,当时渚氏小君子到达袭杀现场时,神秘人就在周围隐藏,结果可怜的追踪人,竟运气不好,往他那里去了,他没办法,不想暴露,只得驱使毒蛇,给了他一下,接下来,你们在小路上有了发现,他就彻底安全了,这才离去。”

    “这是我对神秘人除了身手非同寻常之外,他的能力另一个推断,那就是能驱使毒蛇,并且身边携有一条极厉害的毒蛇,死于毒蛇之下的,那位可怜的追踪者是第一个,第二个可以肯定的是地沟上不远处那位猎人,第三个,便是在我们眼前了。”

    “我们眼前?”

    “是的,在神秘人与袭杀者武士瞬间的碰撞中,袭杀者武士们准备合力突袭将其一击毙命,神秘人也有所谋划,他放出了毒蛇,趁着夜色遮掩,无声到达武士们周边。”

    “几乎黑衣武士动手的同时,神秘人的毒蛇咬伤了这位弓手,还有最后死的这位武士,死前或许还被毒蛇摔绊了一下,就是这里,他的脚印有些不正常。”

    “另外,还有一处我不敢肯定,那就是武士林贲之死一事,那处也有毒蛇将人咬伤,或许是神秘人在山林中寻找补给,撞上了他,使我不敢肯定的是,那些逃散的武卒都说武士林贲死于蛇怪口中,并且那些山林野人也是众口一词。”

    渚氏小君子点了点头:“易先生之追踪,真是鬼神莫测,一切事情都无法逃过先生之眼,我只还有两处疑问,还请先生能够为我解惑。”

    “小君子请说。”

    “一是我妹妹致死一击,乃是巫术,这一击甚至伤到了她的灵,以至于她魂归祖地,也是浑浑噩噩,叫我们无法通过与祖灵沟通得到事发真相,既是巫术,想必其中就有巫师,如今参与此事的武士、武卒皆是已知,那位巫师又在何方?”

    “其二,这位神秘人最后之去向。”

    易先生稍稍思索,便答道:“第一处疑惑,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群武士身上携有可释放巫术的宝物,在与神秘人一战身死后,被搜走了,另一种就是他们的袭杀,并未致君女死命,而神秘人以巫术类宝物,遥遥补上了一击,至于神秘人的去向,自这脚印可知,当是沿这处小路过去了,观其方位应是尹地。”

    “小君子如此发问,是对这位神秘人不死心吧,我在此奉劝一句,还是暂且放弃为好,以那神秘人的身手智慧,不是几个武士能够解决的,要动手,除非小君子亲自出手,并且携精锐武力去追才可。”

    “只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而且如今渚地形势,无论是申君还是周围大夫们都是虎视眈眈,着实不妙,如若不然,令尊岂会彻底封闭禁绝内外呢?这实是在警惕周围大夫们对渚氏动手啊,此等情况之下,小君子出渚地,便如入虎出深山,并且带出精锐武力,又使渚地本身力量减弱,实为不智。”

    “好了,今日我就言尽于此,此次我受汲邑大夫所托,来助小君子查查君女遇袭事,如今也算告一段落,现在当是离去之时,余下事,小君子自处之,我便告退了。”

    渚氏小君子急忙挽留,这位易先生,匆匆而来,短短两日,就将一切事情理清,他还来不及招待呢。

    “无须挽留,我自去也,临去时再与小君子说一句,此次汲氏与渚氏联姻,因君女被袭杀而落空,虽两家有结盟之意却惜联姻未成,如此渚氏有事,我蔡国便师出无名,不好直接插手,只能旁敲侧击,接下来一段时日,我回蔡国当与汲邑大夫协商无新动作前,小君子和渚邑大夫可都得小心应对了。”

    言尽,易先生朝天空一召,就有一只翼展数丈之巨鹰携大风扑下,易先生往上一跃,抓住巨鹰之爪,稍一翻身,便上鹰背,不一会,便骑着鹰远去了。

    渚氏小君子望着大鹰渐渐没于夜色,心下感叹:“此大国人物,真非我小国小地可比啊。”

第二十二章 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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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王越驱使墨蝰沿酒栈墙壁下行,又收敛气息,遥遥跟着悦宾酒栈的东主。

    此人离去之后,便直往酒栈后院的一处普通房舍去,待到到达房舍,竟于房舍地面打开一处出口,然后往下钻,显然酒栈之下,隐有暗道密室之类的空间。

    密室内,火把熊熊燃烧,照出两个早已经在此的身影。

    王越一看,其中一位竟是晚饭时入酒栈盘查于他的武士尹秋,另外一位身穿普通麻衣,三十几许,相貌平平常常,是一入人海中就找不出的男人,但却有一双如鹰般凌厉的眼。

    “大人。”入得密室,酒栈东主便朝后者行礼,此地竟是以他为尊。

    “文礼回来了,此去与那武士交谈,可有收获?”

    这个胖子稍稍犹豫:“大人,这位武士非是寻常武士之流,不仅是尹大人所见剑术高超那般简单,我原本设想的诸般手段,全不能用上,不过自他口中,还是有些收获。”

    “你且与我说来,详细的说,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错过。”

    “唯!”胖子应了声唯。

    “我初去拜访他时,本以为他是个普通武士,却不想门打开之后,这位武士所行迎客之礼,非是寻常人家能知的小礼,乃是大夫之家,乃至以上家族才会的大礼,而且他动作娴熟,毫无任何生涩,显是自小养成,入了骨的礼仪姿态。”

    “这样的礼,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一个普通武士身上啊,所以属下推断,此人当出自名门,只是非嫡子,未有继承之权,便出来游历天下,做个游历武士,既增长阅历见识以及武力,也是为寻一名主,为之效力,建功立业。”

    “嗯,有理。”麻衣者微微颔首:“且继续,你既作此判断,那是否有招揽于他呢?”

    胖子尴尬的笑了笑:“我曾问及他的出身,他是如此答的,言丈夫行于世,寸功未立,寸名未有,岂赶提及家族,叫家族蒙羞,此等言语,非寻常武士能出口,此人分明是有大志之人,其背后家族也非同小可,甚至不是小门小户,至于相关猜测,稍后我会与大人说。”

    “我一见他如此,就知恐难招揽留住,寻常小地方的武士,或出于国野,又或武士之家,通常心无大志,区区一个村邑,便可叫其满足,甘为所用,此事用在此人身上显然不行,但是更多的话,我却也不敢对其透露,所以转而不思招揽,而想如何叫其为我所用。”

    “我就以一介商人身份,向他问取渚地相关消息,又有悦宾贵宾利诱,叫他全然脱出。”

    “文礼,你做的不错,然后呢?他是如何说的?可有关于我们的人的消息。”

    “大人,这位武士却是渚氏君女被袭杀一事中被卷入者,据他所说,他是自那条小路离开的渚地,但他身怀秘术所以能离,我们的人,或许因为这场暴雨,无法正常离去,后果恐怕不妙。”

    “我们的人?”

    王越脑中闪过那几位被他杀死的武士,只想不到竟是出自这悦宾酒栈之手?如此说来,那尹秋明知道他非是袭杀者,如何还会那番作态?

    胖子的声音继续传来,他便按下心中猜测,继续听下去。

    “最后是其出身身份问题,大人,他告知我的名是王越两字。”

    “王越?”麻衣者微微皱眉:“失去封地者,就不以封邑氏姓,改以他姓,敢改以王为姓的名门,的确不同寻常,据我所知,唯有两类人如此。”

    “一类是当年西成王朝破国东迁后,留于西成祖地那一只,更名为王,另一类,就是近几百年来,诸侯争霸过程中,被陆续破家灭国的近百诸侯,其中不少,也是改以王为姓,只是他不知是出于哪一支。”

    “不过,不管他出于哪一支,只看他胆识过人,剑术超卓,且身怀秘术,能自渚地那等险地出来,实为不凡,算得上个人才,又是游历武士,我们倒可试着为公子招揽。”

    “好,稍后我去为他送贵宾牌,可以告知些事为之一试。”

    “不用急。”麻衣者急忙制止:“如此招揽,未必可成,最后反倒不妙,或可待时机更成熟后。”

    “我记得之前尹秋曾大声疑他是刺杀渚氏君子之人,当初只是想随口混淆消息,叫渚地于此的探子知道主要袭杀之人已逃出,使其放松对我们人的追杀。”

    “如今我们不妨将着这往下说,将他这个袭杀者的身份坐实了,并且要四处宣扬,宣扬渚邑大夫与蔡国人的阴谋,而我们这位名为王越的武士,就是为破其阴谋,才愤起袭杀了渚氏君女,是我们申国的英雄。”

    “甚至,还可编个他袭杀渚氏君女,而后与渚氏斗智斗勇脱逃的故事,那些国野小民,最爱听这类故事,想必一旦传出去,很快就会传开。”

    “大人,这是为何呢?”武士尹秋有些不解。

    “妙啊!”胖子文礼却听出了其奥妙:“尹大人,大人此计甚妙,乃是一举数得之计。”

    “其一,我听说渚氏小君子是个心性冲动的年轻人,我们将此等编排和消息传给他,或可诱其冲动,叫其自从渚地出来,他若不出也罢,一旦出来,我们就可伺机组织精锐人马将其围杀,如此既使渚地武力折损,又可为渚地埋下内乱隐患,对付起来就简单的多。”

    “其二,王越身上背上了这份虚名,就交恶了蔡国,实际上是断了他往投蔡国之心,同时,此地东面不远便是蔡国汲地,蔡国人若知道一个破坏其图谋的申国英雄在此,又会如何呢?”

    “即便不会如何?我们也可暗中使力,推波助澜,叫其对王越动手。”

    “王越由此身陷追杀,我们却可拯救其于危难之中,到时候,他无法往投蔡国,我们对其有恩义,又可给他想要的前途,他怎能不死心塌地的投靠,为公子所用?”

    “而救他的同时,我们也能杀些蔡国精锐武力,这也是对蔡国的削弱。”

    天字乙号房内,借墨蝰听得密室交谈的王越目光一凝:“如此,倒果真是一番好谋算啊。”

    麻衣者听着连连点头:“文礼能有这番见识,在此当一酒栈东主,却是有些屈才了,关于这个武士王越,就依此计而行,而后,时刻保持对他的关注。”

    “今日,除了他,我们倒还有一事,就是地字甲号房那两位住客,不知你可曾注意到。”

    “注意到了,尤其是其中一位,行事无比张扬,难得见解不凡,应该非是寻常人家出身。”

    “不错,这两人是农家的人出身,尤其是其中一位,是农家鲁子的小儿鲁子玉。”

    “农家?”尹秋疑惑道:“就是那个出身大夫之家,却爱与国野贱民般在土里刨食的鲁子?”

    “呵!”麻衣者冷笑道:“怎么着,我们尹大人鄙视土里刨食的,你有本事不吃土里长的东西啊。”

    “就是这个土里袍食的鲁子,传闻他家族渊源为上古桑农氏,为上古圣皇之大司农,其本身便是力量强大者,不可小觑,更何况,他非是一家一人,还开创了农家学派,弟子门人众多,声动天下诸国,此人,却是我们公子都须好生结交的大人物。”

    “只是不知他之小儿,如何会是这等人物,并且还单独出行至此,但既是到了我们的地头,我们就不能叫其在此吃亏或遭遇什么不测,这也是我们替公子卖鲁子个好,你们明白吗?”

    “好了,今日之会,便到这里,各项事情都须立即安排妥当,相关消息,也当速速传至公子处。”

第二十三章 名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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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文礼诸人的密室之会不久散去,王越将墨蝰收了回来,不久后,文礼亲至,送了一块精致的木牌与他,上刻王越两字,又有诸多暗记,权作贵宾凭证,临走时候还与他笑嘻嘻的说话。

    若非王越叫墨蝰去偷听了他们的谋算,他还真不知这胖子笑脸下竟能如此险恶。

    “换个人来,给卖了还会给他们数钱啊。”

    他心下感叹,再思其谋算,这群人的算计简直比梁山众人逼卢俊义上梁山还要来的厉害了。

    只是身为被谋算者,就是知道了,又该如何是好呢?

    刚才在偷听中,他敏锐的听到了公子两字,这两个字在王越往昔的常识里,似乎稍稍有些地位家人的儿子,在外都能被称为公子,但在这里,能当公子之称者,唯有诸侯之子。

    也就是说,这个组织背后,是申国公子,继而往上能牵扯出申国国君。

    该组织势力之庞大,甚至远非渚氏可比,乃是一国之暗力,他连对渚氏,都不能直面,在此等国家级实力面前,岂能当之?如此,既不能直接与之对面,那就得想办法顺水推舟,将计就计,非但不能为其所算计,还要从中得到好处才行。

    忽的,王越脸上露出个冷笑,心中显是有了计较。

    一夜之间,匆匆而去,到得第二日早上,就有小厮引他下楼进朝食,也就是吃早餐。

    正出门口,恰恰子玉、子敬二人也刚刚出门。

    “两位,早上好。”

    王越笑嘻嘻的与他们打招呼。

    “好!”子敬面无表情,礼节性的回了声。

    “好,好个什么好,昨夜先生明明说可以换房间的,结果却没有换,我以后再也不与你说话了。”

    “哈哈哈!”王越大笑起来:“昨夜是子敬拉你走的太急,不然早就换了。”

    “来来来,我今日便叫你住天字房。”他急忙将少年拉过来,又问小厮:“你们这店里,可还有天字房?”

    “有倒是有。”小厮犹豫了下:“不过那间房是我们主人留下,自用或招待贵宾的。”

    “贵宾?”王越自怀里掏出昨夜那胖子文礼给他的贵宾牌牌:“那你认得这个吗?”

    “认得。”小厮肯定的回答道:“这是我悦宾酒栈的贵宾牌,持此牌者为我们酒栈贵宾,可在整个申国多数城、镇邑享有贵宾待遇,食宿天字房。”

    “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子玉惊叹道,看着王越手中木牌眼都直了。

    “我若有此牌,岂不是行便大半个申国都不愁吃住了?”

    “不错。”王越笑道,随即将木牌往他手里一递:“子玉小兄弟若是喜欢,我这张贵宾牌,便赠与你了。”

    “这,这,这怎么使得?”

    子玉嘴上说着怎么使得,身体却老实的将木牌抢在了手中,爱不释手,这木牌就本身而论,就是个普通牌牌,但是谁叫其背后有那般价值呢?

    “子玉,这么贵重的物品,你也敢收,还不还给武士先生。”

    “子敬,可是先生说送给我了。”

    “送给你?”子敬皱了皱眉头,望向王越。

    只见王越一脸诚恳,他颇觉无奈,便与王越直说:“这位武士先生,您到底有何图谋?”

    说着,又一把将子玉手中木牌夺过,冷笑道:“子玉,这贵宾牌是先生的,或许只有本人才能用,你拿着却是用不了,我替你还给主人。”

    “我能有什么大图谋?”

    王越接过木牌,也是对他直言:“我之所图不过是子玉小兄弟一番高论。”

    “这些东西是我游历诸国都未曾听闻的,闻之大长见识,深有所得。”又转头对子玉道:“小兄弟,哪怕木牌本人才可用也没关系,接下来一段时日,我便与子玉小兄弟同行,既可继续闻听小兄弟诸般高论,木牌贵宾的身份,也可让与你用。”

    “子敬兄,我还是个武士,非我自夸,二尺青铜剑下,寻常三五个武士来,也接不了我一剑,你们出身大家,不知为何却单独出行,个中或许会有不安全的因素,有我同行,还可保护一二,如何?”

    “这。”

    王越话语说的极是诚恳,而且就昨日看,也真的似他所言,只为听“高论”,而最后一句,却是说道他心坎上,子敬犹豫了,回头再看向子玉,看到的是满目的期盼,而王越,却又将木牌递至他手。

    “行了,这些事情且放下,我们先下去一同就朝食如何?”

    见他犹豫,王越心知事情成了个七八成,当下就将话题扯开。

    “好。”子敬点头,三人便下楼去。

    王越昨日来时,花钱住店,住宿吃饭,自己花钱,都是地字中等,如今是天字贵宾,一切用度都是不同,下楼之后,大厅内还为他单独隔出了个雅间,而王越的早餐,早就准备好,食物还颇为丰盛。

    “这食物只有一份,我有两位客,你再去准备两份。”

    扫了桌上一眼,王越回过头来,持着贵宾牌,对小厮颐指气的吩咐道。

    “这。”见小厮有些犹豫,王越脸上露出不悦:“你去与你们东主说,或者我直接加钱都行。”

    小厮只得点头应命,稍后,飞快有人带着些漆碗、漆碟之类的餐具上来,然后才将各类食物上齐。

    “子敬请,小兄弟请。”

    “武士先生破费了,我们受之有愧。”子敬终究没有拒绝,又道:“我们到现在,还不知先生大名呢?”

    “呵呵,什么受之有愧?”

    “在我看来,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知识,钱财、宝物甚至身份地位,这些只要想要,总是有方法去获得,唯知识无价啊。”

    王越感慨的说着:“像小兄弟所知的东西,在你们看来,不过是日常随口言谈,但很多人,哪怕那些武士、大夫们,或许一辈子都不能接触到。”

    “我能遇到两位,能够得闻,是何等幸事?”

    “至于我的名字,我姓王名越,你们叫我王越就好。”

    “来,且先用餐。”

    “子玉!”王越招呼着用餐,子敬正奇怪子玉如何会这般安静,往旁边一看,却已经是开吃,并且是狼吞虎咽,连话都顾不上说,他面上尴尬:“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失礼了。”

    “子敬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子玉抬起头来,奇怪道,然后又埋下头:“真是太好吃了,好久没吃的这么舒服了。”。

    “无事。”王越甩了甩手:“小兄弟这是真性情,却是难得。”

    “呵呵,什么难得,老师没太多时间管他,他是被我们这群师兄弟保护的太好,被惯坏了。”

    “哎呀,尹大人您来了,您里边请,里边请!”正就着朝食,交谈着,外边忽然传来小厮的声音,稍后,酒栈里又为之一静,王越等人也按下谈话。

    “昨日那位与本大人交谈的武士先生在哪,你且引本大人过去,本大人要拜访他。”

    “来找你的?”子敬眉头皱起。

    王越却微微一笑:“无事,子敬不要老是皱眉头,此人不是来找麻烦的,不然就不是拜访,而是带着一群武士和武卒杀过来。”

    王越说的有理,子敬点了点头,看向埋头进食的子玉:“等会不要乱说话。”

    “知道了。”

    稍后,昨日那位武士尹秋便在小厮引着入了此雅间。

    才入雅间,武士尹秋目光就落在王越身上,靠得前来,忽得双手往前一捧,躬身便是行了一个大礼,粗豪的嗓音大声道:“先生,尹秋代尹地士族黎庶谢过先生之义举。”

    “义举?”王越心知事情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

    “尹大人,却是不知,我何曾有什么义举?”

    他注意到,此刻酒栈内里,因他到来而无人敢说大话,十分安静,武士尹秋的说话嗓音又大,一言一语,就能轻易传与外界商旅和其护卫听,如此有什么事,很快便会随他们的流动而传开。

    而尹秋身为此地武士,俨然是“官方”,一言一行,可信度在他们看来自然是极高的了。

    “哈哈!”尹秋大笑道:“袭杀渚氏君女,乃是破坏蔡国于我申国阴谋的英雄之事,我申国男儿,但凡得知,谁人不会叫声好,此地又非渚地,绝不会有人因此事而留难,先生又何须遮掩回避?”

    他话音一落,顿时引得客栈中议论纷纷,不时还有赞颂之声传来,显然对此话颇为认同。

    王越丝毫不为其所动,也大声回道,叫酒栈内众人都可听闻。

    “尹大人,我昨日就说了,虽然我是自渚地过来,也确实与渚氏武士有过冲突,但我真的非是袭杀渚氏君女者,今日我就与大人直说好了,渚氏君女被袭杀当日,我也在场。”

    “当时渚氏君女,有武士随身护卫,又有大队武卒随行,我当时一人,便是有心,又岂能杀得?”

    “而真正袭杀渚氏君女者,可不是一人,而是四位身手不凡的武士,带着一群精锐的武卒突袭齐上,这才将渚氏君女袭杀。”

    “其后渚氏封锁交通,大军围山,还有武士武卒清缴山野,渚氏小君子亲自出马带精锐武力围追堵截,我是侥幸得以离开渚地,只可惜那些勇士,此刻恐怕已经蒙难。”

    “尹大人,正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王越虽是也是追名逐利之辈,但功名只愿马上取,但凭掌中二尺剑刃去争。”

    “此等他人大功,我绝不冒认,若是冒认,又置那些付出了自己生命去做这件事的真英雄于何地呢?”

    王越一番话语,掷地有声,说得尹秋面色一变数变,尤其是置真英雄于何地之言,更是义正辞严,隐隐带着反问质问,话音才落,就引得雅间外有人叫好,便是一旁子敬,也觉肃然起敬,再看王越,便又顺眼的多,至于子玉,却是热血沸腾,还隐隐有些崇拜。

    这时尹秋面色都已有些灰黑。

    王越这番话毕,只叫他来时心中准备好的种种话语,竟再也无法出口,直愣在当场。

    “唉!”这时王越却叹了口气,朝尹秋拱手道:“尹大人,刚才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起如今在渚地可能已然为渚氏小君子带人围杀的那群无名英雄,心底有些激动,万分抱歉,还请见谅。”

    “子玉、子敬,我一时激动,影响两位用餐心情,见谅。”

    “哪有,哪有。”子敬连连摆手,正色道:“倒是先生一身品德,令人敬佩呢。”

    “子玉、子敬?”

    武士尹秋终于醒过神来,听王越对旁边两位的称呼,隐隐便觉有些耳熟,而后猛然惊起,这不是昨日大人所言农家子鲁子玉?地字甲号房的二位,就是眼前这两位?

    什么时候,武士王越和这两位搅在一起了?

    再仔细一想,农家的两位,是他们需要保护的对象,王越呢?原本是要为其扬名召敌,可就现在的状况,又该如何实行,接下来又该如何处置呢?

    才被王越一番话难住,此时又一个难题抛过来,直叫他头晕脑胀。

    望着王越,他忽的有些颓然,他是为其扬名而来,所得结果的确也是扬名,今日他这番话,不出一月,恐怕便能传于大半个申国,甚至国外都可闻之。

    只是此名,却是他不冒领真英雄之功名的高尚品德,而那番…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功名马上取…置真英雄于何地之类的话语,也会被广为传颂吧。

    也罢,尹秋想了一会后,就不再想,他是武士,却非是智谋之才,有难题,交给文礼他们解决便是。

    于是,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临走时,只是随手一礼,竟连一句场面话,也憋不出来。

    “这位尹大人,真是奇怪啊。”

    见尹秋退出雅间,子玉还没来由说了一句。

    奇怪吗?王越摇了摇头,看着身边两位,便继续招呼着享用朝食。

    武士尹秋离开后,外边又恢复了热闹,但话题尽在刚才王越一番言语上,说起来,无不起敬,直到过了一会,忽然有人传来一件大事,才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

    渚氏禁绝了大半月的各路关卡今晨开关了。

第二十四章 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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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大人,你如何就回来了?不是去为那武士王越造势了吗?”

    酒栈外,附近一处民房内,尹秋等人另一据点,文礼正在整理简牍,却见才出去不久的尹秋忽然回来,他稍稍打量尹秋脸色,就知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怎么啦,尹大人?”

    “唉!文先生……”尹秋叹了口气,便开始诉苦,将早上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与他听,这回,文礼脸上也是一变,他背负着双手,肥胖的身躯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遍。

    “幸好我还未安排人手去做后续事,大人那边,只希望他还未将消息发出去啊!”他顿了顿,又皱着眉头道:“看来这位武士王越,可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呵呵,我们的人,都可能被渚氏剿灭了,他能够跑出来,怎么想都不简单。”

    一旁,尹秋苦笑着说出了一件无比简单的事实。

    文礼点了点头,表情严重道:“不只是这里,更厉害的是之前与你那番反客为主的话,或许,自尹大人你一开口,就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我们白送这份功名背后的利害,然后拿出了应对,使我们没能达成任何目的,而他却将我们诱惑他的东西全然吞吃下肚。”

    “这等智慧,如此急变,又有那等身手,还怀秘术,这样的人,在我见过的人中……”

    “蓬!”

    这时,民房的门,忽然被冲开,文礼面色大变,尹秋也在瞬间按住腰间剑刃。

    “什么人?”

    看着来人,他们才松了口气。

    “大人。”进来的是昨夜那位麻衣者,不过昨晚他一直神色从容,现在却有些焦躁。

    “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大人都如此心急?”尹秋忍不住直接问道。

    麻衣者却没理他,直接与胖子文礼说话:“文礼,昨夜那个王越,今日可有离开?”

    “又是王越?”

    文礼眉头一皱,低头时发现麻衣者手上拿了个什么东西,隐约猜测这东西与王越有关:“还没有,大人,他才自渚地出来,在山林里转了大半月,准备在此休整,一两日可能不会走。”

    “没走就好,没走就好啊。”

    麻衣者一连两个没走就好,又问尹秋:“今日你去为他造势了?”

    尹秋脸上露出个苦笑,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麻衣者听着眼中寒光直露,恨声道:“这个王越。”

    说着,他又深按了口气,平复心绪:“今日渚氏禁绝的交通,已畅通了,渚氏放言,袭杀君女的刺客已尽伏诛,关于此事,我们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我们在渚氏的内线,却给我送来了这个。”

    他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文礼,是一张细细的羊皮,然后继续说。

    “文礼你看,上面怎么说的,说我们的几位精锐武士,并非亡于渚氏之手,而是死在一位神秘人的剑下,最后,这位神秘人,还往我们尹地方向来了。”

    “神秘人,来自渚地,不日前到达尹地,剑术超卓,这样的人,除了王越还有谁?”

    “大人,这会不会是渚氏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借我们的手对付王越?”

    听着尹秋的疑惑,文礼摇了摇头,扬了扬羊皮纸:“这上面写的清楚,事情是蔡国技击营中有鹰眼之名的易先生协助渚氏小君子查出来的。”

    “易先生!”尹秋显然也知道易先生的名号。

    “大人,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对付王越吗?”

    “必须对付。”无须麻衣者说,文礼便说了出来:“杀了我们四位精锐武士,并且人还到了我们的地头上,若是放过他,我们的人岂不是白死,公子若是知道了,我们也不好交代。”

    “所以,王越他必须死在这里。”

    麻衣者微微颔首,眼中寒光犹如实质:“问题是该如何动手,这个王越,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能够击杀我们四位精锐武士啊,尹秋,我们现在可调动的武力有多少。”

    “回大人,这要看是明面上的对付,还是暗面的对付。”

    麻衣者知道尹秋所言问的是动用地方领主的军队,还是仅仅是组织的力量,没有考虑,他直回道:“此事不宜明面,明面的力量与我们不尽是一路,不可轻用,还是暗面吧。”

    “暗面的力量。”尹秋示意知道:“如果时间不急,在整个尹地我们可调动十二位武士,急的话,周边就只有四位了,这或许有些不够。”

    他犹豫着:“我们派出去的武士,也是四个,却死在王越剑下。”

    “够了。”麻衣者却道够了:“你漏算了两人,尹大人你也是武士,并且实力远强于寻常武士,称的上武士中的高手,另一个是我,必要时也可出手。”

    “这样,我们就有六位武士,对付起王越来,还是有心算无心,诸般手段都可用上,无论如何都不会失手。”说着,他又想起一事:“对了,还得选个好时机,不能将地字甲号房中的二位卷进来。”

    “大人,可选午夜时分动手,那时候,房内只有王越只有一人,又在安睡。”胖子文礼接过麻衣者的话,肥大的脸上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我们就叫他死在梦里。”

    “好,就叫他死在梦里。”麻衣者也笑了起来。“尹大人,你速速去安排,通知周边的人手过来集合,我们今天晚上就杀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文礼,你也去安排,将天字乙号房临近的住客都调开。”

    “不用安排,大人。”文礼笑道:“今日渚氏开关,因商路中断被堵在这里的客商们,此刻恐怕已迫不及待退房走人了,如此不用去做什么,天字乙号房周围都是空的。”

    “哦,这真是天助我也。”麻衣者冷笑道。

    “那就这样吧,另外,今日整个动手前的时间里,你和尹秋,都不要出现在酒栈内与他照面,像他这样厉害的武士,可能对危机有着惊人的感知,周围有人微微露出一点杀意,他都可能察觉而做出反应。”

    “好,那我便等着晚上过去,到时候,就看大人和众位武士们的了。”

    “哈哈!”民房内,微微传出两个人的笑,笑中满是冰冷的杀机。

第二十五章 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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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觉已是深夜。

    经过一天的时间,尹秋将周边组织的武士都调了过来,换好便于夜行的黑衣,又将用于夜袭的一些诸如迷烟之类的小东西,都安排妥当,这才通知着在酒栈外集合,却不想文礼那出了点小状况。

    “你们怎么搞得,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酒栈东主房内,胖子文礼的脸都挤到了一起,他怒声呵斥着,周围几个小厮都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说完后,他又恍然想起,自己白日里都未回酒栈,通知不到也是正常。

    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发脾气无助于解决任何问题,所以很快将怒气平息,现在的问题是,他回来后才知天字甲号房竟有了住客,而且还是王越拿着他给的贵宾牌给地字甲号房两位贵客给开的。

    这两个房间就在隔壁,他们晚些时候就要动手,到时候,一个不好,岂不是会将两人卷进来。

    “都给我出去。”这么想着,他挥了挥手,将小厮打发出去。

    房间里来回走动了两圈,他面色一狠。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只要武士们动手干净利落,就不会有这种事。”

    但想是如此,凡是还有个万一呢?他又出门叫了个小厮。

    “你们速去通知在后院备一桌酒席,然后代我去请天字甲号房的二位贵客,就说……”他猛的一挥手:“算了,我亲自去请,你们去通知酒席事。”

    “唯。”小厮飞快往厨房去了。

    胖子文礼深吸一口气,又揉了揉脸,揉出一个亲切温和的笑,又不断提醒自己,不要露任何杀意:“对,我是去会友人,请贵客的,请贵客就是要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的想着如何招待好。”

    又这般调整好,他才带着满面春风出了门,在小厮引领下到了天字甲号房门前。

    但正准备敲门,却听到里边王越的声音,他心中一恼,怎么这么晚还在一起,哪有那么多话要讲。

    他却不知,今日王越与子玉、子敬的交流与昨日又有不同,昨日他只是倾听,今日再谈的时候,却不时拿出了些自己的见解与看法,还偶有说起一些妙事。

    他来自信息时代的地球,脑子里满是子玉、子敬不知道的各种“奇思妙想”,随口就“妙语连珠”,加之看待事物的方法与他们完全不同,这一开口顿将他们惊到了,尤其是子敬。

    子敬原本对他还有些提防之心,毕竟有句话叫做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他们又是脱离了师长,单独在外,但朝食时王越无比陈恳的求知,后来又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竖立了品德高尚形象,他提防之心随之也就去了。

    这时再听他还能和他们有来有往的交流,不时还能发人深省的“高论”,甚至对农事隐隐有独到见解,于是便也加入到交流中来。

    有他加入,王越大喜。

    毕竟以子玉的跳脱性格,就是学了些什么,往往也难以精深,很多东西都浮于表面,各类见解多半是道听途说,往往还不完整,子敬却是不同,性格沉稳扎实,懂得的东西可就比子玉多多了,他又不时引导交流方向,收获比起昨夜那半个时辰大的多了。

    他的收获大,子敬也是如此,越是交流,他就越觉王越不简单,到后来感觉自己简直站在师长面前,对方的知识,竟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大海,上至天文,下明地理,大到军事、政略,下至日常民生,简直是无所不知,还看不到穷尽,以至于他说话都有些拘谨了,同时心底暗自佩服,只因王越也是同龄人,甚至可能比他还小,却在学问见识上已如此精深。

    不过仔细想想王越那句知识最为宝贵,以及他对知识的那种渴求,却也不觉意外。

    而一旁的子玉,到了这时候,也被王越的“才学”震慑,一改原本的张扬,变成了个低头旁听者,王越见他如此,心知他的张扬,多半就是因为周围都是厉害人物,更有个**炸天的爹,平日里被压的狠了,缺少认同,结果离开家后发现周围尽是平常人,于是便张扬膨胀起来,其实就是为吸引他人的关注与认同。

    王越少时就知道要做事先做人之理,到了后来,几乎只是他与子敬交流的时候,都不忘子玉,不时与他说些趣事,这种小节的注意,叫子玉感觉到他与所有人的不同,不觉间,王越无比亲切关爱的形象就已入心,甚至比他周围师长还来的高大,因为王越能给他其他人所不能给的认同与关注。

    这也是王越所希望的。

    对王越而言,自渚地出来,能遇到这两位,便是遇到贵人,既能收获到无比宝贵的各类知识见闻,此时结交好了,收获的还是未来农家的一份友谊。

    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能交上这个朋友,此时或许没什么用处,但说不定哪天就有大用呢,毕竟,他不可能永远只处在现在这个位置。

    来到这个世界,在经历了一些事后,他已清楚明白,此世不是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地球,在这里,弱小就是最大的原罪,一个人若无权势和力量,那真是一件极可悲的事。

    他更清楚,他的追求,他想要的东西,也都在此世上层社会中。

    此刻,在他看似平淡的面容下,内心的野心之火已经点燃,但是,此时他还很弱小,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就是这样,三人自早上一直谈到深夜,中途差点连饭都没去吃。

    胖子文礼和小厮过来的时候,王越才稍稍一停。

    “怎么停下不说了,正说到精彩之处呢,真是想不到,不靠农家术力……。”

    “无事,有客人过来了。”

    王越没继续说,他已经听出来了,那个沉重的脚步,不是胖子文礼,还能是谁?不过这么晚,他过来找到天字甲号房来做什么呢?稍稍一想,他心知昨夜文礼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如今或许是来结交的?

    “好像是来找你们的。”

    稍后,门被敲响,子敬将胖子文礼迎了进来。

    一进门,文礼就哈哈大笑,朝子玉鞠了一躬:“悦宾酒栈此地东主文礼拜见子玉先生、子敬先生。”

    子敬忙迎了上去,与之回礼:“东主何故行此大礼?”

    王越也起身,道了声:“东主。”

    文礼满面春风的笑道:“昨日听得喜鹊叫,我还不知为何,直至今日,一位友人提起,两位竟是我申国大家鲁子的子弟,方知是来了贵客,叫我这粗陋的小店也生出光辉来。”

    “这一礼,是为我招呼不周,忽略了两位贵客而行,也是敬重鲁子身为大夫之家,却为天下民生计,甘如国野小民般下地辛劳之高德。”

    “两位先生,鄙人已在后院安排下酒席,还望先生不吝赏光。”

    “东主厚礼,子敬受之有愧,怎敢当之。”子敬急忙推拒,却在这时,旁边子玉肚子忽的一声响.

    文礼满是肥肉的脸笑着挤成了一团,拱手道:“区区一桌酒席,不能全我对鲁子敬意之万一,算得上什么大礼,正好子玉先生也饿了,子敬先生,鄙人便在前引路。”

    子玉看了看王越:“先生,你也一同去,正好吃饱了继续。”

    “呵呵!”文礼回过身来,呵呵笑着:“子玉先生,先生也是我之贵宾,只是鄙人不知先生也在此,是故只备了几人的酒席。”

    “这!”他声音顿了顿,看向王越:“先生,还请见谅,见谅,改日我再请三位如何?”

    王越拱了拱手:“既是这样,那子玉、子敬你们便去吧,正好时间也晚,我们改日再聊。”

第二十六章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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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宾酒栈东主胖子文礼引路在前,王越回到自己房间,子玉、子敬随之出了房门,跟着文礼下楼,文礼听得王越关门的声音,脸上笑意更甚了,他对子敬道:“子敬先生,你们先随小厮去后院,我还为两位先生略备了一份薄礼,失陪一下,稍后便过来。”

    “还备有礼,子敬怎敢当,还是不用了。”

    见子敬推却,文礼忙道:“不是什么大礼,只是偶得一颗不常见的种子,我听闻鲁子平日里最爱收集这类,便有心留下,今日子敬在此,正好借机送与先生。”

    子敬这才放下推却,又是一礼,道:“东主真是有心了。”

    “这算什么有心呢?令师鲁子才是有心,有的是待万民之心,我也只是略尽薄利,若能为鲁子改善粮食种子出份力,实乃我文礼之幸啊。”

    “子敬先生,子玉先生,稍后,我去去便来。”

    子敬、子玉被小厮领去后院,文礼脸上的笑意顿时引去,匆匆忙忙的走往酒栈门外。

    “文礼你怎么回事?”

    一个黑暗的角落,麻衣者看他行色匆匆,便小声问道。

    “嗨,别提了,刚才王越和那两位贵客竟还在一起,我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分开,等会我还要去招呼,拖住他们,如今王越刚回房,还未熄灯,你们等他睡了再动手。”

    “好,不过刚才你没叫那王越察觉到什么吧!”

    “没有,大人放心,我进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招待贵客,没露半点杀意。”

    “那便好,你快去吧,我们晚些就会动手。”麻衣者冷笑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前此蔡国的一位厉害的武士,都在梦里死的不明不白,王越……”

    天字乙号房,王越回到房间,却并未睡下。

    今日他可是坐谈了一日,虽然期间他也以气推运气血炼身,但是有些区域,终究还是动动的好,此时正好稍稍舒活下身体,但稍稍活动了下,他就觉有些奇怪。

    “这胖子的脚步不对啊,不是引二人去后院吗?竟反倒是往外去,还显得有些匆忙。”

    王越徐徐细听,由于此时是深夜,外界没太多声音干扰,胖子的脚步声又那么有特色,竟能叫他清晰捕捉到,他甚至在心底为这脚步构图,听到他出了酒栈往旁边的民房去,但再往后就隐隐听得不清,过了一会,脚步声又重新变得清楚,王越便知他是回来了。

    “他出去干什么了?这么快又去而复返?”

    王越深思道,如果胖子文礼是个普通酒栈的东主,他倒不会细思,可文礼干的是隐秘战线的活,行动稍微有些不正常,就引起了他的重视。

    “这内里必有蹊跷。”

    他继续听,这回胖子进来后,就没再出去,先是去了后院一个房间,才去与子玉他们汇合。

    “到底是什么事呢?”

    稍稍一思,那还用想,直接叫墨蝰去看,当下便叫墨蝰遁入石墙,自二楼下至地面,然后沿着胖子文礼脚步声在他心中标识出的路线探查过去,最后停在一处相对密集的民房前。

    “再过去点。”

    王越想着文礼一直行进的方向,叫墨蝰继续向前,入至民房内部,顿时有了发现。

    麻衣者、尹秋,还有四位与当日被他在崖前斩杀穿着打扮相似的黑衣人,应该是武士,他们在此做什么?王越有心听他们讲话,但上边一直沉默,只是各自擦拭兵刃,显是在准备一个大行动。

    他们想要做什么呢?王越一时倒没想到目标是自己,毕竟昨夜麻衣者们商量的剧本并非是直接对付他,而且,似乎也没理由和动机直接来杀他。

    他将注意力放在胖子文礼的诡异动向上,忽的想到,这胖子,似是有意将他与子玉、子敬二人分开。

    “竟是如此?难道会这么快?渚氏的关卡才打开啊,就有渚氏的人来对付我?所以将子玉他们引开?然后他们是准备来个黄雀在后?”

    王越隐隐猜测,但是这猜测里,总有些不能贯穿的不合理之处,但他决定,不管如何,今夜都必须保持高度警惕,准备随时动手,这么想着,他便叫墨蝰游了回来,却并未回自己房间,而是守在一楼大厅,他则继续调理身体,为接下来可能的动手作热身。

    这般时间过的飞快,已经不再圆的月亮上渐渐到了正中,王越闭目养神的眼忽然睁开,射出一道寒芒。

    “来了。”

    他听到了脚步声,十分轻的脚步,他甚至可以想出该如何行走,才能将脚步声控制的这么轻。

    “听这方向,是麻衣者和尹秋那群人?难道螳螂也已经开始行动?”

    猜测着,王越将感知全开,但在其他方向没听到任何古怪动静,只隐隐听到子敬说时间有些晚之类的话语,他是想回来了,但胖子文礼又说了什么将他们留着继续吃饭饮酒。

    子敬和子玉,哪是文礼的对手,隐隐都好像是要被灌醉了,王越想着这场面,脸上带着一丝笑。

    “没有螳螂,黄雀动什么呢?”

    疑惑中看,他陡然想到一种可能。

    根本就没有什么螳螂,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

    这想法一生出,一瞬间,所有的不解几乎全被贯穿了,但他还不明白,这群人,如何会忽然想对他动手,但这却并不难推论。

    他和胖子文礼以及其背后组织确实是有一矛盾,那就是他在离开渚地时,崖前杀了他们的人,此时唯一的解释,便是胖子文礼已然知晓,至于如何知晓,他们处心积虑的对付渚氏,渚氏内部有他们的人丝毫不奇怪,今日正好渚氏开关,内线将消息送了出来,这也是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王越深吸了一口气,冷光在眼中凝聚,更多的后续可能,随着这冷光在他脑中翻转着。

    “进来了。”

    到这时候,王越不用听脚步声,只凭墨蝰的视觉和感知,便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到来,四位黑衣武士,各持兵刃,交错掩护着进入酒栈,尹秋和那位麻衣者押后,无声无息的进入。

第二十七章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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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今日里新来的几位客商早已睡下,店里的小厮们,除了后院还在伺候文礼等人的,也皆是休息,整个酒栈大厅一片寂静。

    麻衣者打了个手势,四位武士猫一般的扑出,哪怕上楼时,足下的布鞋也仅与地面擦出点滴声音,他与尹秋行在最后,站在楼梯口静观其变,以备必要时一齐扑上。

    四位武士一上楼,便直奔天字乙号房,其中两位越过门口,与另两位隐隐将房门合围。

    麻衣者见一切准备就绪,对着四位武士,眼神朝乙号房的木窗撇了撇。

    门口左侧最近的一位武士点头示意明白,便提着器具轻声上前靠近,他手里提着的是一个木壶,壶盖紧盖,嘴也被什么密封着,另一手则拿着一根管,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这根管,拿至窗前,穿过木窗左下角往里伸,撑开了封闭窗户的布帘。

    将这些做好,他将嘴按在木壶的嘴上,便开始吸气,吸的满满一嘴后抬起头再接竹管。

    麻衣者看着暗自点头,那壶里都是熬好的迷烟,接下来,这位武士只须将迷烟通过竹管往里面吹,吹得几管,到时候房里哪怕有只猛虎都会被迷翻,而后再无反抗之力,也有警觉高的,最近就有一位蔡国的武士,在吹了一管后醒来察觉,可是也被迷的浑身乏力,被他们轻易制住。

    眼看着武士已将嘴对准竹管,便要往里吹,忽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急促的爆响。

    “噗!”

    吹迷烟的武士脑袋一震,稍稍后仰,然后便无力的软了下去,手上的木壶滚落在地。

    麻衣者眼睛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这个武士吹迷烟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吸进去了。

    唯独与这武士最近的黑衣武士看到点什么,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自房内顺着吹烟管插了出来,直入武士口腔,继而贯穿,自后脑插出,然后又收了回去。

    很显然,吹迷烟的武士,此刻已经死了。

    他往地上看去,只看到倒地武士的脑袋处,红色白色正汩汩外流。

    这个武士忍不住短促的吸了口气,又强自压住,勉强打了个手势,告诉周围同伴是什么状况。

    “什么?”

    麻衣者难以置信,差点喊出声来,这可是一个武士啊,对付普通武卒随便都能够以一当十乃至数十的武士,竟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这还没开始呢?

    “大人?”尹秋竭力不发出声,嘶出了个口型。

    房间内,王越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蛇骨鞭。

    刚才,那武士吹烟的时候,他通过墨蝰是看的极清楚的,当下便选了个他认真吹烟,即将功成之时,运起蛇骨鞭,将蛇尾弹射了出去,化鞭为枪,对着烟管就刺,给那武士来了个口bao。

    “第一个。”

    收回的蛇骨鞭在他掌中再次运转,整个鞭身在半空蛇一样的盘旋蓄势,然后在空中带起一声尖啸,朝着乙号房的木门猛烈抽击,这一击力量之大,空气都被抽爆。

    “啪!”

    木门受此巨力一击,从里向外瞬间炸裂开来,带起无数细碎的木片向外飞溅。

    门旁才打完手势的武士本能躲避木片,却不防夹杂在木片里一条灰白的鞭影已延伸至他脚边,蛇骨鞭骤然缠住了他一只脚,紧接着就是一股难以抵抗的拉力,将他拉的身体翻转,在半空打着横往房内飞去。

    “噗嗤!”

    门内,迎接他的是一柄二尺青铜剑的刃。

    这一下,整个过程快似雷鸣电闪,以至于旁边的武士和麻衣者等人只看到木门炸开,然后旁边的武士便好像被一只怪兽吞了进去般,接下来再没了声息。

    尹秋浑身一颤,喉咙咕咚的吞了一口口水:“大,大人。”

    他颤抖的小声说,但发现根本无法说完整,便没继续下去,但麻衣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王越的武力竟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他有心算无心,还是偷袭暗杀,结果人都还没见着,就死了两位精锐武士,这时再想着派往渚地的那四位武士,他心底都有些胆寒。

    乙号房左右的两位武士也在看着他,眼睛里无不惊惧。

    简直是太可怕了啊。

    两位武士不住朝麻衣者在使着手势,无一不是在询问是否可以撤退。

    撤,撤,再不撤,说不定就全折在这里了。

    麻衣者急忙回以手势,但手才刚抬起,他j就看到一个身影已经自门内突了出来,这时候,他终于能够看到叫两位武士死的不明不白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一根白森森的鞭。

    此刻这根鞭正被王越持在掌中,并且已经抖开,如凶狠的毒蛇般直射大门左侧的武士。

    鞭身扭曲着舒展,鞭尾带着插破空气的噗噗短促尖叫。

    “快躲开。”

    麻衣者忍不住想发出提醒,他是久经杀戮的,一看那鞭尾带出来的声势,简直比他见过最厉害的武士追魂十步刺杀都不弱,一旦被鞭尾咬上,对面的武士恐怕脑袋都会被插爆。

    躲,躲,被鞭尾对准的武士,眼中的惊惧都快成实质了。

    他竭力扭动身体,脑袋往旁边一侧。

    “豁!”

    蛇尾鞭擦着他侧脸掠过,擦掉了他小半个脸上的皮肉,空气中还有皮肉被烧焦的味道,这是高速摩擦生出来的灼伤,如果换在平时,他已经忍不住叫痛,但现在,他完全感觉不到这些,心底满是死里逃生的喜悦,就差那么一点啊,差那么一点,他就得步不远处那位同伴的后尘,脑袋都被插穿。

    并且,他看到对面的同伴,已经反应过来,正要拔剑将持鞭者斩杀。

    “嘿!”持鞭人正处于他们两个之间,正好被他们前后夹击。

    他是这么想着,丝毫没注意到掠过他的蛇骨鞭在掠过后,瞬间就开始回卷。

    “小心。”麻衣者又待出口,却只看到那条鞭身回卷,已然将那武士脖子紧紧缠绕。

    完了。

    蛇骨鞭带着回卷之势,缠在武士脖子上,一圈一拉一扯一绞,无比的巨力在瞬间全然爆发,就好像传说中的血滴子般,竟直接将武士的脑袋拔了下来。

    “噗噗噗!”

    无头的尸体,无力的向前扑倒,鲜血喷的三尺高。

    他的脑袋在半空球一般翻滚着,越过王越,赫然被带着往王越身后的武士撞去。

    王越身后的武士,才拔出剑来,正欲与同伴夹击王越,却忽然看到一个黑色的球体正面朝他撞来。

    他本能将球接住,然后就发现是同伴的脑袋。

    “啊!”

    饶是做他这一行的胆子多半很大,心理素质也很好,但骤然手里多出个同伴的头颅,尤其是同伴脸上还带着躲开蛇骨鞭后的诡异喜悦这种情况,还是将他吓的差点跳起来。

    而这时,王越的蛇骨鞭已然回转,好似钱塘江潮掀起的巨浪,高高扬起,朝他扑了过来。

    “啪!”

    武士双手拿着东西,只能将东西往上迎,试图阻挡,但手才一抬,鞭尾已临身,他手中同伴的头颅,西瓜般被抽得爆开,带得红的白的各色浆体四射,然而那鞭劲却还未止,打在他胸口直往里透。

    他的胸前,保护内脏的骨,只一下就被炸的断裂,碎裂的骨头往内一插,将里面的内脏插了个稀巴烂。

    黑衣武士双腿一软,朝前跪倒,再也没起来。

    王越心底数到了第四个。

    酒栈里一片死寂。

    “大人。”尹秋几乎是哭丧着脸了,两条腿都在颤。

    “我…我就知道…四个人…不…不够啊!”

    他抬头看着麻衣者,麻衣者正对上王越面无表情的脸。

    黑暗中,他只觉对面那个比寻常武士瘦弱的多的身体里,好像隐藏着某种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

    这里不能呆了,必须赶快逃,逃的越远越好。

    再没有反击对抗的心思,麻衣者拔腿就往酒栈门口赶。

    王越手中的白骨鞭,鞭尾无声搭在楼上的木栏上,稍稍一缠,然后他便按着栏杆,往下一跃,紧接着,蛇骨鞭中释放出巨大的弹力,将他好像发起攻击中的蛇头,向酒栈门口弹飞,在鞭身近乎拉直的时候,又松开了木栏,与他一起飞了出去。

    瞬息之间,王越携蛇骨鞭横飞五丈。

    半空中,他还来得及运转鞭身。

    刷!

    他拦在了麻衣者前方,左手的蛇骨鞭,已然反手挥出,恰恰落向在他即将落脚之处。

    麻衣者脚才落下,蛇骨鞭就将他缠住。

    王越运力猛然向上一甩,将鞭头连带着麻衣者都甩向了一丈高空。

    “大人也死了。”

    跟着麻衣者,也欲逃走的尹秋顿住了脚步,他的目光跟着麻衣大人,一齐飞起,这时已预判了他的死亡,因为,在空中的麻衣者,周身无任何借力之处,连个基本的剑势都摆不出来,脚上还被蛇骨鞭带着,按照王越所想的叫他连身形都不能调整。

    果然,在麻衣者的身体上升到最高时,蛇骨鞭将他猛力下拉。

    王越掌中剑刃也完成了蓄势,整个人都冲了起来。

    拉、落、冲、劈。

    他的身形自麻衣者身下掠过,被均匀切开两半,内脏、鲜血在半空滑落的身体向两侧横飞,其中一半啪的砸在大厅的桌子上,再翻滚了两下,就再无动静。

    王越心中数到第五个时,目光往尹秋看去。

    隐隐的,楼上各个客房里传出了吸气声,那是被刚才一番动作惊起的客商和其护卫们,他们也看到过杀戮,却想必没看到过能杀成这样的。

    尹秋面若死灰。

    “我就说了人不够啊!”

第二十八章 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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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越徐徐向武士尹秋靠过去,尹秋丝毫提不起反抗,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然后,他就听到了王越压低了的声音。

    “尹大人,我记得我说过,我只是来住店的,不是来惹麻烦的。”

    “但是,我也不怕麻烦。”

    “你明白吗?”

    “我!我!”

    尹秋接连两个我,然后忽然意识到,他或许可以不用死,不然,他已经如他的大人和四位武士一样,被眼前的人干净利落的斩杀当场了。

    “明白,明白了。”他慌忙点头。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王越凝视着他的眼,笑着问他。

    “不,不知,敢问大人何以教我?”

    王越微微颔首,笑道:“这就对了,你现在先和各位被惊起的客商们打声招呼,告诉他们,今晚上有贼人来袭,但已被你我杀退了。”

    “尹大人,这么多渚氏武士死在这里,这可是份大功劳啊。”

    “渚氏武士?哪里有渚氏的武士?”

    “渚氏武士现在没有,但稍后,收拾好这里,我们连夜去取几个不就有了?”王越冷冷笑道,指着已成杀场的酒栈:“尹大人不会怀疑我杀人手段不够利索吧。”

    “哦,哦!”

    尹秋虽然不够聪明,但王越说的如此明白,他隐约也听懂了。

    “懂了就按我说的去做。”

    “唯!唯!”

    他连声应唯,当下便放出他那粗豪的嗓音。

    “我是本镇邑镇守武士尹秋,现在有事情与二三子通报一下,各位客商无须惊慌,只管在房里安睡,不要开门出来,刚才酒栈中是来了贼人,但已被我率人和王先生杀退了。”

    尹秋接连说了两遍,又再看向王越。

    王越点点头,身上忽的窜出条蛇,落在尹秋身上,差点吓的他直叫出来:“接下来,你去将此酒店东主请出来见我,记住,不要耍什么花样。”

    “不然,这条蛇只须轻轻一口,你就得死去陪那位麻衣大人了。”

    说话间,墨蝰已顺着缠到了他衣袖里。

    “去吧。”

    尹秋忙不迭的就往后院去。

    见他离开,王越忽的想到一事,意识灵光转动着,带起一阵无形的波动,便扫向整个大厅,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叫波动猛然一震。

    他想到的是此世却与地球不同,像渚氏君女这等大家族,往往整个大家族的供奉着祖灵和祖地,并且是虔诚祭祀、时常供奉,绝非流于形式仅是传统。

    这类家族,家族成员有身死者,往往会被祖地牵引魂归祖地,其家族中若有通灵的祭祀、巫师之流,往往就能与祖灵沟通,知晓其一些事。

    上一回,他杀渚氏君女时不知,实是大疏漏,但好在运气,他是以法术将其击杀,法术携他意志,既伤身体,也冲伤了其灵。

    这一回,在与子玉等人交谈中,既知道了这一点,不管这些武士之流是会回归祖地,还是孤魂野鬼的被天地净化,他都一律给他来了个更直截了当的,叫其身也死魂也灭。

    一番动作之后,胖子文礼就被尹秋请了出来,但他还有些不清楚状况,直至看到了王越,才隐约知道些,等到再看到厅中杀戮场,便差不多全明白了。

    “大人,文先生,我给你请过来了。”

    尹秋朝王越拱手,王越微微点头,对胖子文礼道:“文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我请你过来所为何事,你可明白。”

    胖子文礼略微一思,便答:“大人不想与我们为敌,想借我之手遮掩此事。”

    “文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

    王越冷冷看着他的眼,有意敲打他一番,便继续说道。

    “但聪明人有两种,一种是小聪明,一种是大聪明。”

    “大聪明者,从来不会胡乱展示自己的聪明,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只干该干的,绝不干不该干的事,这种人,往往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很愚笨,但实是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者,懂得装糊涂,所以活的长久。”

    “而小聪明者,却总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爱将他人当傻子,并且会对自己的聪明过于自信,还会将很多事情的变化,归结到自己的聪明上。”

    “比如说我以前碰到过的一个人,就爱耍这种小聪明,当时我饶过了他,但他却不懂这是因为我暂时不想他死,他才能活着,他反倒想这是因为他很聪明,做了些什么,使我果然饶过了他,所以活了下来。”

    “于是,他觉得,他的聪明又一次成功了,而我,既能为他的聪明所左右,当然不值得敬畏,哪怕我随时可以杀了他,他却永远都只在表面敬畏着,时不时的跳出来耍个小聪明。”

    “最后,他死在了他的小聪明上。”

    声音顿了顿,王越看着文礼,意味深长的问:“文先生,你是大聪明,还是小聪明呢?”

    文礼脸上千变万化,再也没了来时的镇定,看着王越,仿似见了鬼一般,王越刚刚这番话,简直说透到他心底,一番小聪明之论,他对照自身往日想法,竟无比吻合。

    没有多想,他直接回道:“我愿做大聪明。”

    “好,文先生懂得了什么叫大聪明,不会自己作死,也就不会死了。”王越满意道:“在之前有句话,你说我不想与你们为敌,这句话得改改。”

    “今天晚上,事情做完后,就没有你们这个词,只有我们了。”

    “好了,时间不多,呆会我还须连夜赶去渚氏关卡,去杀几个渚氏的武士,你再与我查漏补下缺。”

    王越又对尹秋道:“尹大人,你想办法,将这里先收拾了,然后,带我去离此地最近的渚氏关卡。”

    文礼确实是个聪明人,王越只字片句中,隐约明白了王越的大概思路。

    “大人,只因渚氏怀疑你与袭杀渚氏君女有关,于是派出了精锐武士离开渚地来杀大人。”

    “不,不。”王越接连两个不字,笑道:“不是渚氏怀疑,而是渚氏之所以有人来,是因为文先生你的功劳啊,若不是你派人向渚氏散播了我与渚氏君女被袭杀有关的事情,又使了些计策,渚氏关卡内那些立功心切的武士,怎会夜半出关摸入镇中来杀我呢?”

    “而你的功劳还不止是这些,在知晓那些武士会过来后,你就召集了精锐武士,等着渚氏的人送上门来,而渚氏的人很快就来了,就是今晚,当场就被我们杀了五个。”

    “死的这五个,也就是刚才尹大人说被他和我杀死的五个贼人,但这却非是全部,另外,还有几个退走的,接下来我们就去追,却不想,在路上碰上了他们的援兵,是个十分厉害的高手。”

    “于是穿麻衣的那位大人,还有四位武士在追击中战死。”

    文礼听着,越听越觉不对劲,王越说的这戏码,不是他们昨晚上安排的吗?只是稍微被调整而已,迎着王越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眼,听着王越的解说,他额上的肥肉,豆大的汗如雨而下。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为王越补充道:“此案中有两个麻烦。”

    “其一,这些武士为大人所杀,那些武士且不言,我们大人却是出身大家族,死后会魂归祖地,所以,当务之急是必须以相关法器,将其死后残灵粉碎,以绝后患,这一事可以叫尹大人去做。”

    “不用了,我已用了秘术,四个武士还有那位麻衣大人,连残灵都不会有了,你再说其二。”

    “唯!唯!”文礼接连应唯,额上的汗水又多了几滴。

    “其二,是要尽快清理掉我们在渚地的内线,以免他向外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诸如我们派去袭杀渚氏君女的人死于大人之手之类的话。”

    “这里很关键,但幸好这条内线,仅是单线且只过于我们这一处,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但时日一长,就怕事情起变化,那便不好说。”

    “最后,就是这些楼上这些客商,他们会否看到些什么?”

    “楼上客商?”王越点了点头:“我想想。”

    王越将之前杀人时的记忆自脑海中提了出来,当时他注意力集中在格杀那群武士身上,但身体实际上也是接受了很多周围环境信息的,平常人没注意就是没注意了,但他却可以将之从记忆中提出来。

    稍微查看,他便说道:“我出手杀人,也不过十息以内解决,闹出来的动静不大,也就是杀你们那位麻衣大人时,才有人起身注意,但黑灯瞎火的,又限于角度,也顶多看个大概。”

    “此事没问题,可以圆过去就不用灭口,而且做的太干净了,反倒是最大破绽。”

    “那就依大人所言了。”

    “呵呵。”王越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以我之身手,天下哪都可以去得,便是最终此事没能瞒得住又何如?到时候,我索性在申国杀个天翻地覆,再抽身而去往投他国就是了。”

    文礼肥胖的身躯一震,嘴上干笑,心头却想,以你之能,还未主动出手,尹渚之地已是天翻地覆,大人和尹地大半武士都已尽灭,接下来还要去祸害渚氏武士,若是主动出手,那还了得?

    等到麻烦大到应付不了,你自是抽身而去,但我们到那时怎么办?

    是你杀个天翻地覆中的一员?还是到时候被公子、国君杀?

    如此,还真得费心尽力的将事情瞒下去。

    他抬起头,却又看到王越仿若能洞穿灵魂的眼,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只听王越继续说道:“若是瞒的过去呢,文先生,不知你们组织内上升渠道如何?若是瞒的过去,我还可以出手,将你们扶到更高的位置去哦。”

    上升渠道文礼听不懂,但联系王越的话,倒还明白。

    只是扶到更高的位置,也是更好的为你所用,他在心中补了一句,但这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了。

    到此时,他越发感觉到王越的可怕。

    “尹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去?”王越回过头来,将手一召,叫墨蝰回到自己手上,想了想:“文先生,你和尹大人一同去,这样更为妥当周全。”

第二十九章 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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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秋智略不足,但是个做实事的,文礼却是个智多有余者,此两人搭配相得益彰。

    王越将事吩咐下去,两人便去处理,不仅将酒栈现场处理好了,更叫起打发了小厮去与客商们安抚,借机向其传话,其后,参与处理现场的人,又是一番分说。

    文礼做起事来,却也有些滴水不漏的意思,于各方话有不同,隐隐将真实隐瞒,将需要放出去的消息放了出去,这样,事后若有人查起也好圆,而他接下来只要做好欺上瞒下的功夫,日后不出大纰漏,还有功的话,又有谁会来查,如此月深日久,事情自然就会被岁月所掩埋。

    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王越便开始落实下一步,找齐相关渚氏武士的人头。

    凌晨,残月西斜,小镇街道上,武士尹秋不知从何找了台战车已在等待。

    “大人,镇里诸事,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便看您的了。”

    文礼站在车前相送,半夜还要做这么多事,他已累极,依旧强撑着,却是颇难为这个胖子了。

    但是没办法,谁叫旁边有个杀神在此呢?

    那位麻衣大人,连同周围调集过来的四位精锐武士,多么厉害的人啊,不到十息就全成烂肉了,之前尹秋唤他过来后,他已经明白事败,可没想过败的那么快。

    接下来亲自主持清理酒栈时,亲眼目睹,才知不仅是快,而且是惨。

    他也是见过不少人被杀的场面,可是亲眼看到长期以来压在自己头上、武力高强,智略与他不分轩轾的大人被那般一剑劈开两半、内脏洒落一地时,却依旧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另外几位武士,平时也高调的很,谁想也都在瞬间成了无头、爆脑、烂胸鬼。

    到这时候,他方明白,尹秋如何会被吓到胆寒的连点反抗之心都升不起。

    如果仅仅武力强大也就算了,对方的智略竟也能将他都能玩弄于鼓掌之上,眼睛隐隐能瞧进人心,仿佛能读他所思,这种感觉,他从未体会过,更觉从未有过的无力。

    此时再想想,与这样的人为敌,他觉的简直是自己找死。

    如今他是心服口服认命了。

    他是“聪明”人,做了“聪明”的选择,接下来,只能在此状况下尽力而为,叫局面往好了发展。

    听他送行之语,上得战车的王越,回过头对他道:“我们的事情,还可以做的更加完善。”

    “等会我去偷渚氏的关卡,会干掉关卡内的武士,如此关卡内再没有武士驻守,文礼你则可以暗中通知尹地周围尹氏的军队,叫其武士带武卒将那关卡破了,也分他们些许功劳,将事情更加坐实。”

    文礼略微一思,整个事情连贯起来就是,诱杀渚氏关卡内武士使关卡空虚,暗引尹氏武士破关,纵不能更进一步攻城略地,却也是给渚氏放血,落其一脸,而尹氏与渚氏积怨已久,有机会打脸也是万分乐意,于国君而言,又可更加加剧两位地方实力大夫之矛盾,如此果是顺理成章。

    “诺!”文礼应了声诺,自去安排,王越就示意尹秋开车,于是四匹马拉的战车,在尹秋驾驭下,在这因宵禁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徐徐加速,飞快往早就被安排打开的镇门而去。

    战车飞驰,王越在战车上运转气血养精蓄锐,接下来,他要去摸渚氏的关卡,却还有一场战。

    悦宾酒栈,后院客舍内。

    一个少年,另一个年轻人,两个人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忽然其中一个人动弹了下。

    “水!水!”

    接连叫了两个水字,终于有人来应,是酒栈留在这里专门守着他们的小厮。

    “客人你稍等,水马上就来了。”

    这时,子敬的身体猛的一个颤栗,从桌上爬了起来。

    “这里是哪?”

    看着周围环境,他终于想起来,是酒栈东主请他们来吃酒,接下来就是各种吃,以及东主各种言辞的劝酒,他没经过这种阵仗,加之是蜂蜜酒,不仅不难喝,还十分入口,结果不知不觉就倒下了,如今是他体内术力自然运行,将酒力驱散才清醒过来。

    “我竟然喝醉了。”

    子敬皱了皱眉头,与师长小儿,独自出行在外,本就不安全,他竟还喝醉了。

    再看子玉,还趴在桌上,一个劲的叫好喝呢,子玉虽然也修行了农家术力,但是远没有到完成循环,自生不息的地步,估计得明早上才醒得来。

    “你们东主呢?”

    回过头,他问小厮,以酒栈东主之前那般客气,可不像是会将他们丢在这里不管的人啊。

    “客人,刚才酒栈中发生了一些事,竟有贼人闯入了酒栈中,幸亏武士尹秋大人恰恰赶至,又有天字乙号房的客人出手,这才将贼人杀退。”

    小厮解释着,又满是惊叹:“尹大人和那位客人真是厉害。”

    “小人过往总听说武士厉害,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厉害,客人,你知道吗,刚才我们去帮着收拾清理的时候,看到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贼人,都死的无比凄惨。”

    “有胸被打碎的,头颅被斩的,还有个直接被一剑劈成了两半,内脏、血液流的满大厅里都是。”

    “不要说了。”

    看小厮满脸惊叹,越说越起劲,子敬皱着眉头制止道,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些。

    “我知道了。”

    子敬知道文礼出去处理相关事情,顾不上他们,原本的疑惑也就解了,他问此也本是想安排人将子玉送回房,如今看来,只能自己送回去了,好在他是修行术力之士,虽不是武士,却也非手无搏鸡之力,稍稍施展个小法术,他力量便可大增,如此扛起子玉却也轻松。

    等到走出后院,进入前厅,他发现厅里还有不少人在做些清洗地面的事,而地面虽然被清洗,空气中依旧隐隐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一时弥漫未去。

    这时,正好文礼安排了些事回来,就见着他扛着子玉站在厅内,忙过来打招呼,不时行了几个礼:“子敬先生,刚才真是万分抱歉,竟差点将你们忘记在后院了,万分抱歉,万分抱歉啊。”

    “无事,酒栈里出了这等大事,东主也是没办法,刚才我听说酒栈来了贼人,被尹大人和王先生杀退了,却不知王先生可还安好?”

    “你问王先生?”文礼脸上肥肉乱颤:“王先生武力高强,剑术超卓,今日可多亏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子敬先生放心,王先生未受半点伤,如今已经和尹大人他们去追贼人了。”

    “子敬先生,鄙人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你们且好好安睡,等明早上,或许王先生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好好备上一桌,既为感谢王先生,也为今日失礼赔罪。”

    说着,又是数礼,等到子敬上得楼去,他才离开。

    夜色越深,他须做的事情本就还有不少,刚才又想到一切不完善的,还得继续周全下去,今天晚上注定没法安睡,而此时,王越已乘尹秋驾的马车远远离镇,在接连路过几个村邑后,又出了尹氏设置的边卡,就到达今夜目的地所在了。

第三十章 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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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不远处便是渚地与尹地的关卡,因其晚上也有武士武卒值夜,所以不能太过靠近,战车只能在这里了。”到达渚地与尹地之间的关卡,尹秋在附近选了处道路平整之地,将车停了下来。

    王越透过夜色,朝渚氏关卡看去,又结合阿木随君女出行到相关场地的记忆进行比对。

    通常而言,这类关卡,乃是在领地要道之处修筑土木工事,其作用有三。

    一是卡住交通出入对出往商旅收税。

    二是治安、防寇、防邻里敌对大夫突袭。

    三是在真正大敌入侵时可以示警,若蔡国一军来攻,这关卡定是守不住,内里武士武卒稍作抵抗,燃起烽烟,就会退回渚邑依城死守。

    所以,总的说来,仅是地方大夫割据之卡,并非难破之关。

    渚氏这关卡是以木栅为围,内里夯实土墙,构成墙体,墙高两丈,向外的区域,木栅都被削尖,比内里还高出三尺,每隔一段距离,又有墙垛,关卡之内,还设有望楼、射楼烽火等各军事功能建筑,如此,也堪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此等关卡,又依托于地势,卡在要道,如非大战,仅是地方大夫小闹之争不涉大军的情况,又或贼寇来袭,恐怕都不能破,至于大战,也确能稍作抵抗示警,给内里主邑争取些许准备时间。

    “下车!”王越率先下去,示意尹秋跟上。

    “尹大人!”尹秋有些犹豫,王越摆了摆手:“无须你上,我只须你帮忙搬下东西。”

    “诺!”尹秋稍稍迟疑,便应诺,王越见他行止,心知此人毕竟只是靠威压使其服从,并非真正自己手下,终究还是不好用,那文礼也是如此。

    这类人,临时用用可,而且还须时时敲打提防。

    于是,两人依着夜色,于关卡两侧山林潜伏行进,终至于关卡正下方望楼死角处。

    自下边往上看,两丈的墙却还是挺高,寻常武士想直接上去都有些困难,哪怕厉害些的,若无专业工具,也得远远冲锋,借助冲势奔跑上墙,但上方彻夜点着火盆,有武卒值夜巡逻,望楼处还有武士值守,如此情况下,这般上墙,那便是找死了。

    到达这里,尹秋就等待王越出手,他倒是想看看,王越如何将关卡内武士摸掉。

    的确,王越武力高强,但此处毕竟是关卡,渚氏有一连两百人武卒在此驻守。

    军法有云,五人为伍,二伍为什,十伍为戎,四戎为连,其中伍长只是武卒中的精锐执剑之士担任,但小戎之长,却都是武士,再往以上的军官,也都是武士担当。

    这样,此关卡内便有二百余武卒,以及五位武士在其中。

    一旦惊动,便是个大马蜂窝。

    却见王越到达墙下,稍作观察,就叫墨蝰从小臂上下来,接着,便抓着它的身体轻轻往上一抛,刚好抛在城垛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而墨蝰一落城垛,便消失,想来已入其中。

    此番动作,以墨蝰遁地之能,实非这么麻烦,但王越却不想叫自身能力尽为人所知,这是保留底牌。

    “接下来,还是一个字,等。”

    王越对尹秋笑了笑,便不再说话,视野转向墨蝰的视野。

    等?尹秋胡思乱想着,等什么?难道放条毒蛇上去,就能将里边武士们都咬死?

    事情有那么容易吗?

    到时候又如何将他们尸体带出来?

    此时,墨蝰已到达城上,也就无须遮掩能力,直接往下没入土墙的墙体,再入地下,一路游走着往关内去,飞快找到关内的房舍,然后去寻武士居所。

    武卒和武士,但非值守时的晚上也是要安歇,所以便有房舍,其中武士居所是比较好找的。

    这世界阶级等级很明确,武士可以说是大夫之下的低等贵族,也算得上老爷,自然不会与武卒、执剑之士们住那等大通铺,而是设有专门房间。

    本来依照老爷们的德性,不住个上好的单间怎么能行,但出于安全考虑,通常又是两个武士住一间,可比彼此照应,遭遇偷袭也有反应时间。

    引着墨蝰,王越很快便将他们的居所挑了出来。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啊。”

    武士房舍中,渚云这时候还没睡下,他也没法睡,只能自心里哀嚎着,看看他的对面床榻,一位武士正睡的香,而且还很甜,他大口打着鼾,雷鸣的声音还将震的房间嗡嗡作响。

    普通的打鼾也就算了,渚氏自外招揽的武士,通常在许以小邑的同时,还会给他们一部《猪龙气》,修行猪龙气的人,在声音范围群攻一道上是有巨大优势的。

    眼下这位武士《猪龙气》修炼的无疑十分到家,哪怕睡觉的时候都还在练习。

    这便将渚云给坑苦了,在这房里,时刻受到《猪龙气》震波攻击,他简直是没法睡。

    而这种事,如果仅仅是一天,他也忍了,但是他已来此大半月,日日如此,这就是煎熬了。

    他只恨不得时间再过的快些,快点换防,好脱离这个苦海地狱。

    “君女!”“君女。”

    听着对面又有说话声,渚云双手捂住脑袋,都有些要抓狂了。

    又来了,他不止打鼾,还说梦话,别人说梦话是呓语,他说梦话是吵架。

    喊什么“君女”,还有,你脸上什么表情?做的什么鬼梦?

    精壮的男人,梦到了美女,还能是什么好梦。

    这武士竟还敢觊觎君女,一想到此,渚云都有想杀了他的冲动。

    但这位武士是游历武士出身,搏杀经验丰富,在得了《猪龙气》之后,练的也勤,连睡觉的打鼾的时候都在练,虽没达到传说中少有人达至的大成之境,却已是此中好手,这导致他前几日当面想要修理的时候,竟打不过,反被羞辱了一番。

    真是可恶的家伙啊,喊什么君女,君女都已经死了,你怎么不也去死。

    这么想着,渚云又是叹了口气。

    等等,怎么回事?眼前什么时候,多了一团烟雾?

    是太久没好好睡觉,熬的眼睛都看花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突然有些昏沉,身体渐渐无力,终于倒在了床上。

    他终于可以好好安睡了。

    他的身旁,墨蝰的脑袋徐徐自墙体缩了回去,稍后,它又出现在那位打鼾武士的身前,张嘴轻轻一喷,喷出一团烟雾,睡梦中的武士随口便将之吸了进去。

    这下,渚云同舍的同伴一直苦恼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他的鼾声停了,梦话也不再说了。

    并且,他的诅咒,或许也会应验。

    墨蝰喷出去的烟雾,不是普通烟雾,而是之前麻衣者特意为王越准备的迷烟,据说可以在无防备之下轻易放倒武士,如今王越拿着稍作处理,以通玄法力包裹,叫墨蝰吞在腹内,带入了这关卡。

    麻衣者让人拿住管朝房内喷,点滴迷烟扩散整个房间,武士吸纳的只是很少的量就会迷倒,墨蝰当面一口喷出来的一大团,可比那多多了,而效果果是很好,只一口,他们便彻底被迷倒。

    接下来,墨蝰又往隔壁去,轻松将另两位武士放倒,这样,关卡内就有四位武士中了迷烟,至少一天之内是起不来,但接下来,第五位武士便有些难办。

    这位武士在望楼上值夜,并未睡觉,并且望楼是木制,墨蝰的土遁不能似这般在墙体上出入自如,只能盘旋游上去,上去之时,还无法借得大地气息遮掩自身。

    此等状况,同样的方法恐怕是不成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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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王朝,历经西东二成,及至东成传于十九世时,天下历经二百年兼并,原西成所封六十四大国,一百二十五小国,大小仅存二十又三。 其时,有蔡、陈、雍、荆、随五大战国并强于世,皆秣马厉兵以窥成室,有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之心。 天下纷争,兵戈四起,进入战国乱世。 时年,恰逢天地杀劫,虚空崩毁,规则大乱,以至天神不得安坐,皆被次第扫落凡尘。 一时间,天神谋求重归,地祗窥于天,百家诸子欲借机各自成其道,人鬼、妖魔也不甘寂寞,整个世界神魔乱舞,陷入无处不在的混乱与杀戮中。 当是时也,王越,一位来自地球现代末法之年的修行者,机缘之下,转生此域。 剑扼虚空QQ群:84540948异世龙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龙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龙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