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循序渐进
完整摘下盔甲的左侧臂甲，去掉连着铁手套的前臂部分，对人体结构了解程度极为详尽的奥德里奇.特里斯，用一根锯短的车用主轴充当肱骨，连着肩膀的部分用万向接头，确保手臂活动范围足够大。
手肘连接部位同样如此处理，前臂的两根尺骨，由于连着能做出繁复动作的手掌，每一个指节相对独立，通过充当肌肉的拉伸弹簧、液压传动齿轮轴相应配合，做出简单的摊开五指和虚握的动作。
将所有部件组装结合，一个意料之中的难题摆在眼前。即使金属手臂正常使用，如何对它下达指令。
神经连接？未免太超越现今的时代。奥德里奇.特里斯想来想去都没有结果，只能求助于法师塔。
塔灵克莉丝汀通过一个多月的搜集，开启法师塔的库存物资中的矿物部分，通过小型熔炼炉，为自己的核心组件添加复数多的运算模块，将推演能力提升将近一倍的极限。
“特里斯大师，这只金属手臂缺少动力来源，后段部分承重力明显不足，金属材料属于普通的钢铁，生锈的危害必须提前预防，建议用防锈药剂镀膜覆盖，在前期准备工序中进行……”
“克莉丝汀，我是请求你的帮助，不是让你给我挑刺。奇怪！你有些反常，还没有进入状态吗？”
法师塔塔灵随即掩去人性化的一面，按照标准答案回应：“特里斯大师，发条齿轮可以驱动绅士的怀表，用途广泛的金属手臂，目前为止找不到合适的动力。我们转换思路，将金属手臂视为独特的构装体，以活化术赋予浅薄的灵性和智慧，在以心灵契约使其与人类紧密联系，作为一种形态崭新的宠物伙伴。”
“手臂形态的构装体魔宠！”
奥德里奇.特里斯沉吟了一会，觉得这种想法付诸实践后未免有些豪奢，不可能立即投入市场大规模推广，不过新事物诞生总是艰难地前行中改进，用在蛮牛肯特身上，收集相关数据更重要，于是点头应允塔灵克莉丝汀的提议。
“对了！克莉丝汀，伊斯特伍德城的空气质量欠佳，我有一个想法……”
将防毒面具的原理和应用方向稍作解释，法师塔塔灵即刻举一反三，设计出面向不同人群的相关器物。
大规模推广一种新事物，在地位崇高备受尊敬的贵族交际圈子里进行，由于跟风的效应，比花费大力气在报纸投放广告更有效。
塔灵克莉丝汀根据西土贵族渐渐风行的假面舞会，设计出一种色彩鲜艳的鸟嘴假面，前端部位保留过滤性很好的活性炭，后端则填充薄荷、樟脑、丁香、姜末等香料，不仅能隔绝被污染的空气，还能保持呼吸的空气足够清新。
“尖长的鸟嘴，给人的感觉是攻击性很强，前段部位稍微弯曲，保持流畅的弧线，可以令人赏心悦目……钩嘴，你觉得如何？克莉丝汀。”
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塔灵立即开口称赞，顺便收录特里斯大师的改进方案，点滴智慧就是在平时日常中积累，汇聚成涓涓细流，最后注入知识的海洋。
“还有一个关于材料的难题，或许可以称为合金配方。克莉丝汀，你的记忆库里有没有不生锈的金属？”
塔灵开启搜索引擎自检，很快找到几种稀有的材料，史诗级别的有专门打造神器的雷锭；用于灵魂过渡，具有生命特征的奥鲁哈钢；承载所有负面情绪，制作高等邪器的罪汞。
传说级别的有制作巨型钢铁傀儡的影钢，只出产于阴影界的地底深处；火元素氤氲不散的山铜，来自元素位面的夹缝地带，偶尔火山喷发才少量出现；以血肉、生命、灵魂熔铸一体，具有精神、物质双重特性的血石，炼金术的万能增幅剂。
“克莉丝汀，你在逗我吗？即使在诸神林立的旧时代，以上所有材料都属于珍稀类的奇物，更别说施法体系颓废的现在，尽管元素逆潮遍及维斯特大陆，也只是勉强达成平衡。”
“特里斯大师，以你现在的能力，进入世界的暗面阴影界，绝对没有问题。不过根据相关记载，有多座浮空城在动荡之年来临前，提前转移到阴影界，元素退潮肯定对他们造成相当大的影响，不必过于在意，进入后小心提防阴影类生物。”
奥德里奇.特里斯恍然明白过来，塔灵如此人性化的缘由，自己在林中秘境中晋升蜕变，回到现实世界后，根据法师塔继承者的契约，克莉丝汀相应地也获得增幅提升，被赋予更多的感情因素，或者是更为复杂的人性。
根据直觉的判断，他推断法师塔塔灵的龄智，趋近人类小孩的青春叛逆期，对自己既有延续性的依赖，相应地性格也开始变得古灵精怪。
元素逆潮掀起后，曾经封闭的阴影界入口似乎稍有松动，却也仅仅只是露出一条缝隙。它就像无处不在的影子，可惜感觉中总是隔着一层无形的阻碍无法接近，更别说打开进入其中。
“阴影界，至今我还没有掌握正确打开大门的钥匙，不过迟早会进去畅游……影钢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克莉丝汀，我的要求只是不生锈的金属手臂，稍微放低一些姿态，从适用性和普及性出发，相信能够给我一个惊喜。”
法师塔塔灵的“测试”立即中止，她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耐锈蚀的合金配方，资料库里不是没有，小型的熔炼炉就可以提炼。
“一切都交给我吧，尊敬的特里斯大师。”
奥德里奇.特里斯知道克莉丝汀恢复常态，勉励几句屏蔽了心灵之语，端详着面前的失败作品。
构装体、机械化、动力源，衍生的几十个词汇不断地互相碰撞，却总是没能找到彼此契合的重叠处。
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他觉得把这份挑战性的工作交给罗汀学院的工程师，或者直接面向社会更好。
以蒸汽机为动力，机器大规模生产为显著特征的工业革命，不仅是技术层面的跨越式革新，同时也对经济、政治、军事、思想等领域造成深远的影响。
各种思想的碰撞，科技发明、创造层出不穷涌现，尽管教育仍旧把持在贵族手里，知识的传播却比任何时候都快。
事业进入快车道发展，目光长远的大商人，在家族内部自建培养相关人才的学校，传授基础读写、简单的加减算术和计数符号。稍微专业的则取得正式牌照，开办小规模的学校，使本家和分支的家族成员从小受到培养。
报纸的出现就是最好的例子，识字的受众群越来越多，意味着基础知识开始由上层贵族向中层的资产阶级，乃至部分下层精英蔓延普及。
对于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动作，伊斯特伍德城的观察家们起先报以怀疑的态度，审视的眼神反复打量，似乎想从字里行间发现男爵阁下的用心和真实目的。
可是当丰厚的奖励被一个钟表行的资深工匠夺得后，很多人又开始在羡慕之于，嫉妒此人的运气，竟然能被西土首席骑士赏识。
没过多久，奥德里奇.特里斯取得大公的谅解后，开始招募北海之战的伤残退役老兵，为他们安装“钢铁义肢”。
远程攻击有小型弩箭，近身作战有伸缩剑刃，不仅使他们恢复正常人的姿态，间接地倍增战力，血与火中经历战争磨练的老兵，由于作战经验丰富受到暗警厅和巡夜骑士的欢迎。
这是一项对所有人都有益的善政，常人容易忽视的地方，奥德里奇.特里斯却发现他们的闪光点，不仅巩固与军方的友谊，高额的赏格还为自己竖立重视发明创造的正派形象。
顺理成章地进行下一步，特里斯家族得到官方允许，可以建立自己的私人学校，不过仅仅限制在工程技术方面。
堤坝一旦撕开口子，就再也难以合上。奥德里奇.特里斯经营的事业越来越大，稀缺的人才与其花大价钱挖别人的墙角，不如自己用心培养，不仅忠诚度高，更重要的是可以付诸信任。
贵族私下进行的化妆假面舞会，极具艺术气息的鸟嘴“防毒面罩”，起先只是在热衷新鲜事物的蒸汽沙龙，小范围内受到认可，随着伊斯特伍德城的大气污染逐渐恶化，已经在贵族圈子里正式风行。
依附奥德里奇.特里斯身边，由小贵族们组成的秘密组织万亡会，成为最大的推手，他们挖空心思在“防毒面罩”的形态、装饰做文章，渐渐赢得大人物的认可。
不过，其中也有部分极端成员，为了迎合万亡会“万物归亡”的宗旨，特意配上从头到脚都覆盖住的皮革长袍，黑色的圆檐高筒帽，拐棍形制的手杖，牛皮手套，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来自冥界的死亡使者。
凡是贵族流行的必然会被效仿，首当其冲的就是商人，他们门路众多，知道防毒面罩的效果非常美妙，却不敢在鸟嘴面具上动脑筋，直接仿制使用，便按照各自的思路打造出千奇百怪的日用面罩。
奥德里奇.特里斯有一天乘坐马车出游，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见道路两旁行走的路人，戴着各式各样的防毒面罩，再也听不见声嘶力竭的咳嗽，捂住口鼻艰难呼吸行人，不由地会心一笑。
凛冽的寒冬，几乎凝滞的空气，新兴的工业城市尽管环境越来越恶劣，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却开始渐渐适应。
第二百七十三章 圣日
拧开螺旋升降式水阀旋塞，略有余温的清澈泉水汩汩流出，沾满机油的双手前伸稍微打湿，顺手从洗手台掏出一块被无数人用过，到处都是灰黑色痕迹的鱼脂肥皂，在手心手背薄薄地涂了一层。
将滑溜的肥皂小心地放回原位，随后双手用力地互相搓洗，再用自来水冲洗干净。低下头轻轻嗅闻，依稀还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淡淡的鱼腥味，总比令人反胃的劣质机油好多了。
这是一个刚刚熬夜下班的船厂工人，只有二十七岁左右，细密的皱纹提前来到眼角，脸色苍白地有些难看，或许是没有吃夜餐的缘故。
作为最晚一个离开船厂的工人，他有意避开上早班的高峰期，否则面对人潮汹涌的同事，熬夜工作导致体力不足，再逆向穿行会更累，他不想浪费额外的力气在琐碎小事。
经过宽阔的门口时，只有寥寥无几睡过头迟到的年轻人，吃着简易的早点小跑步赶路，下班的工人迈着沉重的脚步，不时侧身避让刚入厂不懂规矩的新人。
门卫如同鹰隼的眼睛，盯着任何一个敢试图私自夹带零件离厂的工人，当他们看到工作了一年多的老员工，轻轻扬起手里还没有开封的纸袋，里面装着昨晚的夜餐，都轻轻地额首示意。
“图克，又省下夜餐，下工带回家给孩子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别干傻事了。”
疲惫不堪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事，我还年轻。”
说完，他往前迈出的右脚有些发软，身体晃了晃快要倒下，冷眼旁观的门卫看着却没有上前帮忙，图克熟练地展开双手保持重心平衡，勉强站稳，额头却冒出一阵冷汗。
能透视人心的眼睛，没有看到任何异常，再则船厂关门的钟声快要敲响，门卫们不想没事找事，等到最后一个下班的工人跨过厂门，缀满铁荆棘的栅栏缓缓放下。
三人高的围墙顶端倒插着锋利的刀片，将容纳两千七百人的奥贝斯特造船厂变成一座偌大的监狱。
图克的家离船厂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他早就准备搬家，不过为了孩子们上学便利，打算搬地更远些，这就意味着下班的这段路会变地更长。
避开上班的人流高峰期，宽阔的道路空荡荡地没有几个人，街角吹来一股清冷的寒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着手里的纸袋，很想吃里面的夜餐，可是为了孩子，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强行忍住诱惑。
饥火中烧的肠胃不停地发出抗议，离昨天的晚饭间隔十二个小时，腹部的酸痛迫使图克微微弯下腰。
突然，一阵嘀铃铃的铃铛声在身后响起，图克往后侧头，看见同样下班的邻居，前途远大的年轻机械师梅利。
他坐在两个并排轮子中间，两脚不轻不重地踩着曲柄摇杆，右手抓着掌握方向的把手，拇指按在车铃上，左手摘下皱巴巴的工帽打招呼，随后双脚落地紧急刹车。
“图克，你终于下班了！上车，我捎带你一程。”
梅利稍微往前挪了一些，露出半个身位的空当，图克原本想要拒绝，可是疲惫不堪的身体，灌铅般沉重的双腿，隐然向他抗议。
体力不多了！本着能够省力就省力的想法，图克收下梅利的人情，耗费了一点力气，终于上了年轻机械师的双轮车。
刚开始，两人还寒暄着说了几句话，平稳上路后，图克就非常不争气地头一歪，贴着梅利的厚背，打着小声的鼻鼾睡着了。
年轻的机械师皱着眉头，原本还想向图克请教拆解不开的车铃的结构，可惜特地等候的好意都被浪费了。
为了避免吵醒睡地正香的邻居，梅利特意放慢速度，卡着时间回到下一个街区的平房租宅，然后把图克轻轻摇醒。
睁开惺忪的睡眼，下夜班的船厂工人擦了擦嘴角的涎迹，直接扶着双轮车后面的靠背下车。
“只有在内河水道卖蔬菜水果的独木舟，才没有安装掌控方向的船舵，你的双轮车应该前置一个转向轮。”
亲身坐着双轮车回家，图克不无善意地提醒，年轻的机械师梅利听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
随着城市不断拓展，快节奏的生活和拉长的距离，催生出一股出行交通工具的革新需要。
以四轮马车为基础，“发明”的脚踏车中，有年轻机械师梅利奇思妙想，拦腰切半截的双轮并行式，也有某位资深工程师，将马车底座正中砍一半，前后轮直线式样。
出于平衡性能的考虑，梅利.奥.布雷恩先生的设计更合理，在私底下的蒸汽沙龙里，炫耀式的谈论后，得到某些有门路的贵族朋友的支持。
资金方面，已经筹集到第一笔款子，总共十二个金欧玛。尽管相对来说比较少，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毕竟它来自伊斯特伍德城的特里斯家族。
“转向装置！嗯……很有必要，并非每条路都笔直，穿行在街头小巷里，灵活的转向必不可少。安装在把手位置的车铃就很不错，图克，你是怎么想到的。”
船厂的工人难掩倦色，他急着回家，就随口应付：“没什么大不了！一根回位的弹簧，一个柔软的铃锤，一块发出声音的铜片……嗯，铁片也行。”
提示的线索足够多了，即使不暴力拆解，年轻的机械师也能根据自己猜测的模糊结构，做出简单的模型。
更重要的是转向装置，更灵活的刹车。镶嵌在不容易变形的钢圈外缘的皮革，即使是坚韧的鳄鱼皮，磨损的速度也很快，或许路面铺着碎沙砾石的缘故。
改变路况见效最快，可惜难度最大，照搬伊斯特伍德城的沥青路，花市政厅工程建设处的钱，预算审批在众议院可不容易。
只能依靠自己想办法改进，可是从哪里下手呢？
下班的工人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塞进门锁里，轻轻转动，听见咯嘞一声，插销悄然弹开，稍微用力推开包铁皮的木门，图克抓着纸袋走进昏暗的家里。
孩子们都在，坐在餐桌上等着，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快步走过去，撕开纸袋的封口，将里面的夜餐取出来，两个烤地焦黄的大面包，里面一层厚厚的黄油，还有几块煎过的咸肉。
尽管漫长的一夜下来，别的同事省下来的面包都冻硬了，他却贴身放在胸口，用体温保持着柔软的口感。
“快吃吧！吃完了去上学，记得要听话。”
他特意洗干净的手，搭在小儿子的头上，轻轻地摩挲几下，粟色的头发被弄乱了，又仔细地梳拢整齐。
大儿子吃了几口，留下大半个面包，起身抓起挎包，图克连忙问：“怎么了！没有胃口吗？”
他轻轻点头，“老是黄油面包，我都吃腻了。”
图克的眉头皱地很深，随即慢慢地舒展，疲惫地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
“走了！”只有十岁的大儿子离开饭桌，小儿子的嘴巴很快，啃了几口已经快要吃完了，面前的餐盘只有一些没沾黄油的面包皮。
看着不懂事的弟弟没有起身，大儿子用力地拉了一下，这才让恋恋不舍的小弟离开。
目送两个儿子出门，图克将两个餐盘并在一起，就着温开水将剩下的“早餐”吃完，盘子沾着的黄油，他不想浪费，端起来舔干净。
窗台有个人影晃了一下，疲累不堪的图克没有注意，没有力气收拾饭桌，直接走到充当卧室的角落，躺在铺着破旧毛毯的木板床上，连浸透汗水的衣服都没有脱，很快呼呼睡去。
大儿子看见父亲用过早餐，手背擦了潮湿的眼角，狠狠地盯了一眼只有七岁的弟弟，他正在用无辜的表情反击，最后无奈地继续赶路。
市政厅禁止工厂使用童工，不过有众议员过半票数表决通过，适龄儿童可以半工半学的方式学习谋生的技能。
图克想让两个儿子脱离出卖劳力的底层平民生活，发狠心让他们去船厂老板开的工场学校。
大儿子跟着退休的资深水手学习木工手艺，编织、修补渔网。小儿子学习刷漆，多数时间都在为船厂老板所有的公寓楼装修、维护。
直到中午的时候，在水果商家里帮佣的图克的妻子，才挎着一个编织篮回家，看见丈夫还在睡觉，感觉天色还不错，就开始洗家人的衣服。
还没睡够的图克恍惚间听到周围有动静，知道家里唯一的女人回家了，就挣扎着起身去准备午餐。
编织篮里有商人厨房的剩菜，都是切片的水果和蔬菜沙拉，底下有一大块生的咸牛肉，原本图克有些高兴，不过吃过苦头，学会遵守法律的船厂工人，连忙走到门外浆洗衣服的棋子身边，压低声音。
“怎么回事？大块的生牛肉，你不会又干了蠢事，对吗？”
菲奥娜搓洗衣服的双手瞬间僵硬，很快恢复正常，“抽空洗衣服挣的钱，托好心的厨娘去市场买菜时顺手捎带，她压价很利害。”
“罗茜！听说她的手脚不干净，被巡夜骑士踢出来，还会有人雇佣？你别跟她走地太近。”
知道实情后，图克放心了，他最担心来路不明，再次被人抓住投入暗无天日的大牢里。
“明天是驯鹿之王的圣日，今晚你也别上工了，待在家里好好吃一顿。”
菲奥娜的语气不是请求，而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命令，图克无奈地挤出一个笑容，“不去船厂上工，哪有钱交高昂的房租。唉……今年已经涨了两次了，真要命。”
“我们都待在家里，好好地过个节日不行吗？”
临近工厂区的便利，大量雇工租赁房间，供不应求的需要已迫使隔间出现，租金上涨成为房产所有人振振有词的理由。
“以前两个银德勒租金，一房一厅还很宽敞。现在倒好，只有一个房间，却要四枚银德勒。”
图克心里打定主意要搬家，下一个街区贝斯特也是平民区，租金只涨到三枚银德勒，却有卧室和前厅，而且离孩子们就读的学校更近。
小声的抱怨过后，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妻子，菲奥娜想了想，“家里也没有多少值钱家当，只是搬家很容易。可是相处地还不错的邻居，转眼间都全部丢掉，有些舍不得。”
“为了孩子，吃一点亏不算什么。”
煮了一锅麦饭，就着煎过的咸鱼干，两人用过简单的午餐。图克休息了一会，没有歇着出门打散工，菲奥娜回到商人家里，帮忙准备晚餐。
天色稍晚一些，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家，图克今天的运气不错，在一家打着全麦招牌的面包店帮忙赶车运货，带回一些作为报酬，早上卖剩的面包。
菲奥娜两手空空，却有早上带回家的生牛肉，也不算白忙活。赶在孩子们回家前，两人开始准备丰盛的晚餐。
面粉做的黑布丁，打了一个鸡蛋进去，味道还不错。牛肉用平底煎锅盛着，放在壁炉里，小心地翻动几次，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切片的水果和蔬菜沙拉，隔的时间有些久，都开始变味了，却没有浪费，摊在面饼上面，在油罐里挖了一大勺脂油，表面涂了薄薄的一层，烤地熟透后，趁着热乎劲，切成整齐的四片。
孩子们闻着香味回家，看见父亲也在，奇怪的同时有些高兴，就像过节一样。
互相搭把手端饭菜上桌，母亲的解释让两人恍然明白，原来明天的驯鹿之王的圣日。
“听说只要诚心诚意地许愿，驯鹿之王殿下就会赠予受过祝福的礼物。”
大儿子的见识比不懂事的弟弟多，一家人落座后，双手十指合拢，放在面前，闭上眼睛开始许愿：“我希望，父亲母亲身体健康，弟弟快些长大。”
图克讶然失笑，“真没记性，怎么把你自己漏掉了？”
一家人哈哈大笑，欢乐的气氛，在夜色笼罩的平民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一盏盏微弱的昏黄柴火，关于明天是驯鹿之王圣日的桌前谈话，却无形中蔓延开来。
间隔几代人，早就将诸神忘却的平民，由于某些人暗中推动，在伊斯特伍德城，乃至整个西土关税同盟诸城，逐渐地传闻风行。
林中秘境的核心区域假日岛，奥德里奇.特里斯悄然出现在自己的王座，周围响起无数凡人的祈愿，点点滴滴地汇聚成一股河流。
驯鹿之王向幕后推手轻轻额首致意，随手接过这股不菲的泛信仰，久违的神力出现了，却没有直接注入秘境，而是转化成神术，反馈给部分凡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革新
漆黑的夜幕笼罩大地，连日放晴后的苍穹，铅灰色的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来临，起先是细碎的晶莹雪籽，随后柳絮似的鹅毛大雪如期而至。
走夜路的人裹紧单薄的衣服，发泄似的暗骂一声，随即加快脚步赶路，回家的愿望变得越发迫切。
温暖的家是停泊被疾风恶浪打压地遍体鳞伤的航船的安全港湾，也是出门在外艰难谋生的人歇息恢复体力的加油站。
工业区的造船厂传来一阵急骤的汽笛声，隔着不算短的距离，又被无数雪花分散承受，竟然变得悦耳悠扬，伴随着用过晚餐的平民，早早地吹响熄灯号。
很多人带着满足的微笑进入梦乡，驯鹿之王的圣日前夜，并非伊斯特伍德城乃至西土关税同盟的法定节日，不过在有心人的暗中推动下，似乎有这样的节日还满不错的。
雪一直在下，房顶、屋檐积累的最多，将所有碍眼的破败残旧掩埋在厚厚的洁白积雪下面。至于地面的积雪，由于道路两旁铺着供暖的管道，也没有多少积存。
工业区的工厂蒸汽锅炉没有停工，暖热的空气徘徊不散，雪花刚刚靠近就被融化成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
漫长的冬夜在机器的轰鸣声中不经意地过去，当早起的报童们去分销点领取份量重地能压弯腰的报纸，天色蒙蒙亮，缓缓退场的阴云缝隙，稍微透出些许朝阳的曦光。
公共马车行的车夫，用多件皮毛将自己裹地严严实实，灌了几大口热牛奶煮麦片粥，精神陡然振奋许多，臃肿的身体艰难地爬上马车前面的露天车座，双手抓起缰绳轻轻一振，背上披着毡毯的驽马接连打了几个响鼻，不惧外面的刺骨寒风，冲到只有薄薄一层积雪的街道上。
鱼贯而出的公共马车往不同的方向前行，此起彼伏的震荡，摇动车架前的小铜钟，发出叮呤当啷的声音，提醒着附近大街小巷的行人，有车子经过，避免撞上停不下来的公共马车，防止身体受伤。
酣睡一夜的平民们约定时间似的同时睁开眼睛，为了一日三餐的生计，不得不起身工作。
图克打着呵欠寻找衣服，揉搓着发胀的额头，顺手擦走眼角的些微泪水，下床赤脚走到壁炉前，拨开昨晚吾盖的火种，添加几块碎炭，再度熊熊燃烧的橘红色火焰，散发出一阵阵暖意。
手伸进壁炉左侧的粮食袋，抓住两把麦子，小心地放在熏黑的陶罐里，又加了一大勺自来水，开始熬煮麦粥。
做完这一切，图克突然发现自己常年疲乏的身体变得不同了，不仅过度劳累的手脚不再像往常那样不时抽搐，就连体力也非常充足，浑身充满力气似的。
“也许是昨晚吃了一份煎牛排，没有熬夜上工，睡了一个好觉的缘故。”
菲奥娜被家里的动静吵醒了，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掀开打满补丁的被子，匆忙地洗了把脸，换上粗布衣服，套上缝缝补补到处都是针脚的靴子，赶紧去雇佣她的商人家里准备早餐。
临走前，菲奥娜在图克的脸色轻轻吻了一下，“当家的，昨晚的饭菜没有吃完，你给两个小崽子热一热，待会我可能带一些雇主家里昨晚的剩菜回来。”
船厂打铆钉的熟练工轻轻点了点头，目送妻子离开恢复温暖的家，顺手把房门带上，当他转过身寻思着怎么处理昨晚没有吃完的饭菜。
抬头看见大儿子已经穿好衣服下床，与弟弟合力整理床铺，脸上悄然绽放开心的笑容。
把吃剩的牛肉、蔬菜面饼揉碎了倒进陶罐里，混着煮开的麦粥搅拌几下，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大儿子有些馋嘴，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叫，站在他身边的弟弟，忽然发现奇怪的事情，走前半步靠近自己的兄长，右手搭着额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与哥哥的下巴看齐，而是与肩膀同高。
当他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家里的两个男人，图克专注着准备早餐没有在意，他的大儿子却来了兴趣，和弟弟反复验证。
“一夜之间，身体往上长高了并拢的四根手指头，这一定是昨晚许下的愿望实现了。”
图克终于发现大儿子的异常，伸手招到面前，讶异地发现他来到自己的胸口位置，十岁大的孩子开始发育了，他感到有些奇怪，简直不可思议。
精力异常充沛的身体，赤脚踩在石板地面也不觉得冷，往日拖沓的妻子，手脚麻利地不像话，似乎都有些不寻常。
大儿子和小儿子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图克摸了摸鼻子，没有找到能够自圆其说的理由，就将一切变故的缘由推到驯鹿之王的恩眷，这才满足两个孩子的好奇心。
乱炖的麦粥隐约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或许揉碎的面饼吸走太多的水的缘故，图克连忙转身走到壁炉前，在辛苦的捶打铆钉工作时磨砺出厚茧的手掌，根本不怕烫，抓住陶罐的“耳朵”，拎起后直接放在地上待凉。
这时简陋的木门响起熟悉的敲打声，听节奏肯定是隔壁邻居，年轻的机械师梅利先生，不知道他早起拜访的原因，图克擦了擦双手，随口应了一声，连忙走过去开门。
“成功了！图克先生，我成功地改进了双轮车。你提的建议真不错，不如你亲自试一试？”
造船厂的熟练工很快想起昨天早晨下班回家的途中发生的事情，嗯了几声，立即走进屋里，顺手把房门带上。
梅利.奥.布雷恩不清楚图克先生的想法，没过多久，提出好建议的邻居再次出现，换上了保暖的皮靴，随即明白刚才自己的举止多么冒失。
图克坐在擦拭过犹带油灰痕迹的双轮车，面前多出一个斜着往前的支架，安装着马戏团杂耍小丑常用的独轮车，只是去掉坐垫和脚蹬，用它控制转向果然轻松了很多。
可惜刹车的部分没有妥善解决，依旧要用双脚落地才能停下，在街道的平地停车，难度还不是很大，如果在砂石地，鞋子的磨损就有点头疼了。
“感觉怎么样？图克先生，有什么发现和体会吗？”
船厂的铆钉工轻轻点头，“奔跑的马车在紧急事情发生后，车夫会第一时间挽缰拉马，如果速度过快，就会放下镶铁皮的木桩，抵住车轴紧急制动。梅利先生，我想刹车轴还是有点慢，不如直接刹车轮。”
梅利.奥.布雷恩眼睛一亮，他发现图克身为外行人，却总是能看见自己没有注意的地方，高兴地搓着双手，“还有呢？你还有其它发现吗？”
“独轮车的脚蹬，踩上去感觉更好、更省力。连轴曲柄，老实说，我不是很习惯。”
“对啊……你说的没错，单纯的机械设计，最终得从使用者的体验出发，至少得为他们考虑。”
年轻的机械师哈哈大笑，其实这些修改的地方他也能发现，只是缺少换位思考的罗汀学院高材生，拉不下面子。
图克不慌不忙地又提醒一句，“梅利先生，你的发明创造改进后，已经不能叫双轮车了，得改名为三轮车。”
梅利.奥.布雷恩笑着点头，“没事，毕竟是我抢先一步获得成功，冠上任何名称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情绪兴奋地有些忘乎所以，不过肚子饿地咕咕叫，可没有给布雷恩先生面子，年轻的机械师忙了一天的成果，除了完善改进双轮车，还让自己的肠胃饱受折磨。
图克强行忍住笑，下车把它停放在家门口，又推又拉地把梅利.奥.布雷恩领进自己简陋的家。
一大碗热乎劲还没有散去的麦粥，夹杂着几块熟香的牛肉丁，年轻的机械师感动地流下眼泪，也不怕烫嘴，稀里哗啦地吃地碗底朝天。
“抱歉，一天都没有吃东西，都在忙着改进双轮车……嘿！这是我的骄傲，事业的起点。”
图克轻轻地点头，“能够帮上你的忙，实在太好了，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梅利先生……噢，不对，应该会很快地称呼，布雷恩阁下。”
年轻的机械师立即意识到，相处几个月的邻居，造船厂的熟练工不简单，于是旁敲侧击地打听图克先生的来历。
他叹了口气，“进城前，我是斯托克男爵领的铁匠，可惜我从小磨练的手艺，大工厂根本看不上，也不需要。船厂也只是要一些肯卖力气的雇工，可惜这双手每天敲打铆钉，手艺全丢光了，手差不多也废了。”
梅利.奥.布雷恩的心里，尽管还惦记着蒸汽沙龙的朋友圈公示的悬赏款子，对于铁匠出身的图克先生，也没有忽视。
“如果我的双轮车能够建立一番事业，我希望你能过来帮忙，工钱薪水好说，就算是事业腾飞发家时的元老，怎么样？”
提醒年轻的机械师少走一些弯路的目的就在这里，图克等候了很久，终于听到梅利.奥.布雷恩先生的承诺，心里释然地同时却没有显露出多余的情绪，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
“还是先等你的双轮车得到验证再说吧！多嘴说一句，皮革真的不适合填充在钢圈里，外面蒙皮也没什么用，很快就会磨损，最好的材料是柔韧，有弹性，容易制取，成本不高。”
年轻的机械师右手握拳，往左掌心用力捶击：“果然有见底，不亏是资深的铁匠，提出的建议都很中肯。图克先生，你别以为我刚才的话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好的，好的。布雷恩阁下的事业要起飞了，就像停泊在地面的飞艇，积蓄足够的热气动力，转眼间冲上云霄，漫步在云端之间。”
梅利.奥.布雷恩听到这番有些露骨的夸赞话，换做平时会虚伪地应付几下笑声，现在的心里却很受用。
没有决出胜负，竞争对手还有机会。突然意识到时间紧迫，年轻的机械师匆匆地告别后，带着他的发明创造，前往朋友们热衷的蒸汽沙龙，悬赏和获得注资的机会，甚至能攀上西土首席骑士奥德里奇.特里斯的交情。
这一切，对于没有继承权的没落贵族次子来说，绝对是不容错过的机会。
第二百七十五章 布局
梅利.奥.布雷恩原本打算把“双轮车”拆解成零件，打包捆扎后搭乘公共马车前往朋友们经常聚会的蒸汽沙龙所在地，不过图克先生得知他的想法后，劝说他直接骑乘自己的发明创作前往，如果途中能够吸引路人的回头目光，丝毫不会逊色于上报纸打广告。
罗汀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顿时眼睛一亮，对于好主意他举双手欢迎，也愿意听从，放下准备拆解双轮车的扳手，皱巴巴的到处都是油泥的工作服，可不能穿着去会客，那太没有礼貌了。
转身返回自己的家里，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准备多时，只穿过几次的正装，感觉外面有些冷，又套上一件黑色的呢料大衣。
衣服袖口部位、手肘部位磨地有些薄了，不过问题不大，当梅利.奥.布雷恩坐上双轮车，与好邻居图克先生挥手告别，又把自己刚才的承诺说了一遍。
在罗汀的工学院学习，机械传动、棘轮设计运用等理论知识能和教授辩驳探讨，不过将理论落到实处，却总是感觉自己欠缺了什么似的，直到他碰上资深铁匠出身的图克先生。
他有十几年积累的丰富经验，眼睛总是能看到不足的地方，不论是充任工作时的助手，还是敲敲边鼓的“修补匠”，都能为自己提供有建设性的意见。
一个持有百分之五干股的高级合伙人，肯定能够满足图克先生养家糊口的需要，造船厂打铆钉的工作，薪水并不高，一整天干活下来，再强壮的人都累坏了，更别说他的双手，再过几年肯定会废掉。
慢慢踩蹬着双轮车的连轴曲柄，年轻的机械师思索着待会让朋友大吃一惊，顺利摘下悬赏的金额后，该如何拓展自己的事业。
随着晨起的工人陆续离开温暖的小家，沉睡一夜的新兴工业城市逐渐醒来，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在大街小巷川流不息，渐渐地汇聚在主干道上，朝工厂区快步走去。
骑着双轮车代步的梅利.奥.布雷恩，双手握着车把手，拇指按在车铃外缘的扳机上，清脆的铃铛声，提醒周围的路人避免撞上受伤，行人纷纷避让的同时，不免被好奇心勾起回头的目光，却很快地扭转回去。
以前很稀罕的机械，由于最近一段时间，发明创作纷纷走上街道这个大舞台，大多数平民、工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街头卖报的报童吆喝着寻找顾客，不时地跺脚、哆嗦，使得寒风中饥肠辘辘的身体尽量暖和。今天的早餐还没有着落，不把报纸卖，报社的微薄报酬就别想拿到手，更别说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麦粥。
“卖报，卖报！新鲜出炉的机械蜘蛛，运用先进的蒸汽锅炉，速度快地能赶上驽马，准备多次实验后，正式列入军队装备序列。”
“卖报，卖报！一批来自北海的新鲜鱼虾，将于今晚不迟于明天凌晨运抵城南码头区，价格便宜，份量充足，请有意者前往购买。”
“卖报，卖报！好消息，浊流城西的德里兹煤矿，安装调试一台蒸汽抽水机，不停歇地抽取地下水，煤炭日产量至少提升四倍。”
“卖报，卖报！清道夫工会推出一款石泥浇筑的平底船，只能在内河航运水道，价格公道，货源敞开供应，请有意者前往洽谈。”
……
双轮车通过十字路口时，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不停哆嗦，脸蛋被冻地发红的报童，看见梅利.奥.布雷恩衣着不凡，立即认定他是潜在的顾客，立即赶过去招揽生意。
“先生，买报吗？今天的头条新闻，你肯定中意。”
年轻的机械师看着报童跟着双轮车在跑，尽管心里急着赶路，却也愿意帮一把，于是双脚落地强行刹车，伸手向他招了招手。
滑行的距离有些远，远到停在下一个街口，稍微有些过界了。报童的双脚钉在原地，他开始犹豫，报社的规定，同行们沉默中必须遵守的规定，如果违反了捞过界，没准会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可是梅利.奥.布雷恩在招手，下一个街口的报童知道规矩，不能抢了同行的生意，可是他走过去就过界了，该怎么办？
规矩条则互相冲突时，顾客的意愿第一。想起这条报社的守则，没有被招呼的报童退缩了，向周围的路人招揽生意。
看见同行退却，跟着双轮车一路小跑的报童，顺利地卖掉一份四开八版的报纸，两个铜芬尼安全落进自己的口袋。
梅利.奥.布雷恩匆匆地扫视报纸的头条，蒸汽锅炉推动的机械蜘蛛，他在蒸汽沙龙的朋友听过相关的传闻，只是半个月前的事情，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研制成功了。
“据说是罗汀学院炼金术的导师，他还是一位备受尊敬的施法者，真实身份却是尊贵的大公的智囊，奉献自己的智慧和见识，专门出谋划策的一小撮顶尖精英。”
“来自北海月亮岛之役的战利品，西土诸城出海的大型渔船前仆后继地冲向大海，现在每天都有鲜活的渔产不定期地送抵，买一桶磷虾用冰水镇住，这几天吃点好的，抚慰饱受折磨的肠胃。”
“嗯……日产量提升，也就是说市场上卖的煤炭要跌价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对多数人有利，不过我估计大部分商家都会联手稳住售价。现在煤炭行会都筹备建立，暴涨暴跌根本不会发生。”
默默地咀嚼着消化《火花报》的今日新闻，除了感叹新技术飞速发展，让普通人的眼睛都忙不过来，更多的是直观感受北海之役的战争红利。
连踏入社会没多久的年轻机械师都难免有想法，更别说雄心勃勃的西土诸位大领主，蒸汽机械蜘蛛正式诞生那天，有很多大人物前来观礼。
“蜘蛛”头部的多座三管联体火炮，速射的轰隆炮弹，被好事者誉为毁灭风暴.管风琴，主体外缘悬挂式射击窗，由专人操作针对近距离目标快速扫射的蒸汽弩，另外还有专门对付低空目标的弹射抛网。
只有内部核心成员才知道，蒸汽机械蜘蛛还有几张底牌没有暴露，自己人用就够了，如果卖给盟友，至少是删减版，对外销售到国际军火市场，肯定会再次削弱。
逆着人潮方向离开平民区，梅利.奥.布雷恩骑乘着自己发明的双轮车，用了半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富豪扎堆聚集的斯塔弗区，地价高达每平方米二十七个金欧玛，却依旧有人建起偌大的豪宅。
在他们中间有在工业化进程中抓住机会的新贵——最主要的原因是大量破产失地的农夫进城，工厂主压低薪酬的同时拿走大部分利润骤然暴富，也有从事灰色地带的生意，比如为税务局减轻负担，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头目，成功洗白后上岸。
随着禁酒令在西土关税同盟内部推行，转入地下的私酒商人，由于盈利丰厚地难以想象，积累海量的财富，成为斯塔弗区最近房地产掮客的目标。
梅利.奥.布雷恩的朋友也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贵族次子，两人在罗汀学院认识，并结下深厚的友谊，蒸汽沙龙就是由他主持，出入的人都有相同的背景和身份。
这个小小的社交圈子很封闭，在伊斯特伍德城，甚至西土关税同盟却拥有不小的影响力，因为传说中一只脚踏入人间传奇的首席骑士，奥德里奇.特里斯男爵阁下是它的最大资助者。
双脚落地刹住双轮车，戴着鸟嘴面具的年轻机械师下车后，忽然发现习惯晚睡晚起的朋友，会不会现在还拥着极具魅力的女主人，躺在床上补觉。
按在门铃的手慢慢收回，梅利.奥.布雷恩不想打扰朋友的休息时间，他刚刚转身，看见自己发明创造的双轮车，事业的起始点，人生路上第一块真正的垫脚石，又不想就这样放弃。
时间不会停下来等待迟到的人，再说竞争对手随时都会拿出优秀的作品，抢占先机获得胜利的例子多不胜数，年轻的机械师想起自己微薄的收入，还得拿出大部分投入自己的发明创作中，不得不委屈自己待在离工厂更近的平民区。
他摊开双手，看着原本白皙的手指，如今到处都是发黄的薄茧，工作的梅尔金纺织厂，尽管有人和老板打过招呼，安排自己从事轻松的检修活，繁琐苦闷的生活，他已经受够了。
想到这里，梅利.奥.布雷恩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不过摇动门铃的力气却恰好适中，显然心情已经恢复平静。
兼职的门童刚刚在厨房用了一些简单的早餐，听到门铃声就像见了亡灵似的，想起自己的职责，手背抹过嘴巴，立即往前门冲过去。
“嚯！”
大门豁然往外打开，梅利.奥.布雷恩略微皱起好看的眉毛，心里有些不舒服，看见开门的人，一张陌生的面孔，又无法继续生气下去。
“梅利.奥.布雷恩，前来拜访莱恩.德威特阁下。请问，他现在在哪里？”
门童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闻讯赶来的管家，得到额首应允却又摇头否定的提示，相反对立的动作让他的脑子不够用，迷糊了片刻，想起自己的身份，连忙转过头，面对清晨就上门拜访的客人。
“尊敬的主人，莱恩.德威特阁下，还没有向佣人房传达要洗面的热水的铃声，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布雷恩先生，你可以在客厅稍微等候。”
说话恰到好处的门童，引起年轻的机械师的注意，不过也仅仅是多看了一眼，他的心里塞满双轮车的事情，因此没有胡乱联想，立即首肯同意，独自走进座落于枫树街174号的独栋豪宅。
上下三层，总共四十八个房间，客房就占据了一半数量，并非莱恩.德威特出资建设，而是某位破产的纺织商人的产业，被清道夫工会平价买下，以年租金二百金欧玛的价值，移交给莱恩.德威特。
对奥德里奇.特里斯有知遇之恩的德威特爵士的长子，圈子里有的人地位再高，可惜就是没有他的这份幸运。
至于首席骑士的回报，无论是公开的社交场合，还是私下的谈论，都赢得观察家的一致好评，不过也有人说过酸溜溜的话。
类似于“二百金欧玛年租金，刚好抵消维护费用，等于白送给莱恩.德威特一座豪宅，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
车轮溅满冰渣、油泥的双轮车，被门童顺手推进庭院里，放置在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
梅利.奥.布雷恩由管家引领着走进主屋的前厅，脱下大衣放在入口的衣帽架上，往前走几步，不大不小的客厅贴着通往二楼的楼梯。
屁股还没有落座，就有女仆端着木盘，上面尽是小饼干、蛋糕等早点，以及一杯香甜的热茶放在茶几上。
用过剩菜熬煮的麦饭，尽管年轻的机械师骑着双轮车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肚子却没有感觉到饥饿，出于礼貌的考虑，他取用了一块葡萄干饼干，小口啜饮加了少量蜜糖的奶茶。
恰好在这个时候，通往二楼的楼梯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梅利.奥.布雷恩抬头一看，魁梧的如同棕熊的朋友，揉搓着睡意未散的眼睛，以地动山摇的气势走下来。
身穿合体的睡衣，莱恩.德威特的双手搜寻到缝在两侧的腰带，长长地深呼吸一口气，打了一个活结，将自己宽厚的熊腰收紧。
“布雷恩，我的朋友，这么早来找我肯定有事情发生……啊！”
打了个呵欠，蒸汽沙龙的主持人，干涩的眼睛稍微湿润，“下楼的时候看到庭院里的三轮车，应该是你发明的代步骑乘工具。”
“你的来意，我知道，找个人试试就行了，不过看着你脸上的自信，应该没有问题。”
“离发布赏格才过了三天，你的手脚真快。”
自言自语地说话，莱恩.德威特的精神好了许多，昨晚被女主人折腾地通宵没睡，刚刚躺下没多久，朋友就登门拜访了。
伸手招来管家，递来一个装满乳白色液体的瓶子，打开瓶盖后，散发出来的馨香，凝聚成号角的幻影，莱恩.德威特仰头喝下，没过多久，整个人神情振奋，苍白的脸色陡然焕发出光彩。
看到梅利.奥.布雷恩的疑惑，他立即开口解释：“特里斯阁下的馈赠，精力药剂，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奇物，据说来自他继承的法师塔，古老配方改良后的杰作。”
第二百七十六章 先手
精力药剂几乎瞬间见效的神奇一幕，令见过世面的梅利.奥.布雷恩震惊不已，听朋友说来自奥德里奇.特里斯的馈赠，心里暗想果然如此。
莱恩.德威特精神振奋地起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趁机整理纷乱的思绪，当他双脚骤然停下的时候，向侍立在墙角的男仆伸手轻召。
在这座占地面积四千平方米的豪宅，女仆的数量明显占据优势，不过重体力活还得由男人来做，因此莱恩.德威特先生的身边，总是有至少两个男仆侍立，随时等候他的召唤。
命令他去庭院的石子路驾乘“三轮车”，至少绕宅子一圈，实验它的性能，同时收集相关数据。
年龄只有十六七岁的男仆立即照办，微微鞠躬致意，后退两步转身离开前厅，不快不慢地走进庭院里，轻松地坐在刚刚发明的简单机械上，蹬着连轴曲柄缓慢地加速。
铺着石子的庭院小路，裹皮革的钢圈碾压上去，连续不断地磕碰，颠簸地男仆差点坐不住。直到双轮车驶进庭院边缘的绿荫小道，平整的石板终于让他轻松许多。
连着车把手的前轮，非常容易控制转向，可惜速度过快时，单脚落地刹车的效果不够理想，必须进行改进。
年轻的男仆将自己骑乘双轮车的体会记在心上，当他绕宅子一圈，再次来到正门处，毫不犹豫地提前双脚落地，小心地控制着速度，刚好滑行到门口立即停下。
下车后将崭新的机械发明停靠在大门内侧，男仆快步走进豪宅的前厅，也不看发明者梅利.奥.布雷恩一眼，直接向蒸汽沙龙的主持人，莱恩.德威特先生说出自己刚才的心得体会。
“尽管某些部位有待改进，总体来说完成度非常高……布雷恩，我的朋友，前几天的悬赏按照我的本意，现在就可以授予给你，不过你的潜在竞争对手，据说思路和你完全不同，而且按照公平的原则，作为沙龙的主持人，我必须给对方一个机会。”
莱恩.德威特先生掏出怀表，咯叮一声，表盖打开的瞬间，精致细小的爪轮，拨动直径不同的金属梳齿，演奏出一首悦耳的月光奏鸣曲小调。
察觉到梅利.奥.布雷恩的诧异眼神，蒸汽沙龙的主持人微笑着解释：“摘取金属义肢大奖的钟表匠卡文.克莱尔，闲暇时的作品，前几天有人讨论音乐盒的构想，没想到旁听的他竟然亲手实现了。”
解开疑惑后，莱恩.德威特将话题转回来，“现在是早上八点，离沙龙正式开始还有十个小时。布雷恩，我的朋友，你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尽量把原型机修改补全，坐垫、手把位置擦拭地干净，可以令有意体验的朋友们选择倾向于支持你的发明。”
年轻的机械师立即明白过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会尽快使它再度完善。”
话刚说完，梅利.奥.布雷恩就作势起身，莱恩.德威特立即开口挽留，准备招待登门拜访的朋友用早餐。
“来之前我就吃过份量充足的早餐，刚才又在前厅用了一些早点、茶水，非常感谢你的招待，德威特，我的朋友。刚才你说的话提醒我了，必须抓紧时间完善代步的简易交通工具。”
看到去意坚决的梅利.奥.布雷恩，蒸汽沙龙的主持人不想强行违拗他的意愿，既然自己已经尽到主人的本分，朋友对答回应也很体面，没有让自己难堪，于是轻轻点头应允，并亲自送他出去。
目送机械师朋友远去，莱恩.德威特返回前厅，精力药剂不仅驱散睡意，还令他折腾一夜，大量消耗的精力缓慢地恢复。
他向管家微微额首示意，彼此相处多月，已经培养出默契的双方，老管家立即轻轻拍手，侍立在门外的女仆，端着准备多时的早点进入客厅东侧的小餐厅，轻轻掀开锃亮的餐盘盖，一块块烤地油光发亮的肉排，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莱恩.德威特缓步走进餐厅，尽管身边没有外人，他还是执意使用刀叉，将淋上柠檬汁的烤肉排切成差不多大的小块，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透了才咽下。
饥肠辘辘的肚子五成饱的时候，他沉吟着是否回到卧室，与女主人再次大战几个回合。就在这个时候，豪宅的最深处，突然出现一股奇异的震荡，涟漪似的不断扩散开去，可惜刚刚抵达庭院时，就被看不见的堤坝阻拦地没有泄露出去。
“祂来了！”
莱恩.德威特表面上是蒸汽沙龙的主持人，德威特爵士膝下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暗中却有万亡会核心成员的秘密身份。
他被奥德里奇.特里斯通过冥河摆渡者开后门，招进万灵节世界参与亡灵版工业革命进程，幸运地被引导出潜在的施法者天赋，拥有黑巫师学徒的身份，能够施展大部分戏法，以及有限的几个一环奥术。
放下银质的餐刀、餐叉，从餐盘左侧取来还有余温的湿水毛巾，用力地将脸擦拭一遍，随即丢下所有一切，径直往宅子深处某个从不对外开放的房间走去。
不需要睡眠的奥德里奇.特里斯，提前半年开始暗中运作，终于收获丰硕成果，在驯鹿之王的圣日前夜，成功帮助盟友收割一波泛信仰的潮流，并亲眼目睹如何转化成神力，形成神术反馈的过程。
短暂的一夜等待，确认驯鹿之王步入正规，才悄然离开林中秘境，照例前往孤山的老宅，生产过后被他强制休养的萝薇特，还在酣睡中没有醒来。
收敛迫人的气息，还是婴儿的长子不再躁动不安而啼哭，当他看见孩子睡梦中露出笑脸，心情变得格外平和。
自从踏上不朽之路，属于人的感情渐渐淡薄，人性的感觉也在悄然淡化，唯有看见血肉至亲，才能令他稍微恢复凡人的心态。
在伊斯特伍德城内布置多处坐标，奥德里奇.特里斯想起新鲜出炉的机械蜘蛛，立即来到蒸汽沙龙所在地，枫树街174号的独栋豪宅。
梅耶斯家族经历族长的暴毙，纺织厂的倒闭事件，如同食腐秃鹫的同行和官方身份的银行趁机分割财产，家族的权势和财富不断缩水，甚至不得不将本家的豪宅平价售卖。
经过几个人的转持，最终落到曾经亲身经历此事，当时还是普通的巡夜骑士队成员的奥德里奇.特里斯手里，出钱出人精心修缮维护后，移交给依附自己的万亡会，对外却打出蒸汽沙龙的旗号。
小圈子的封闭特性，参与者多数是没有继承权的贵族次子，还有部分学者和高级技师，与主流格格不入，却由于他是最大资助人的缘故，在伊斯特伍德城，甚至西土关税同盟，都有不错的名声。
奥法和机械，古老与新兴，施法体系与工业体系，完全不同的领域进行研究，试图寻找出将两者融合为一的桥梁，就是蒸汽沙龙的主题。
由于施法者的稀缺罕见，机械方面的创见、奇特的构想，日益成为谈论的主流。奥德里奇.特里斯知道八叶的大师们暗中推动的机械蜘蛛已经成熟，相信今天的蒸汽沙龙，会有很多参与沙龙的成员对此展开辩论和探讨，他想听听年轻人的看法。
莱恩.德威特用特定节奏敲响房间秘门，奥德里奇.特里斯知道来人的身份，意料之外地早起，肯定有事情发生，就应允他进来。
元素水晶吊灯的柔和冷光下，蒸汽沙龙的主持人，偌大的黑眼圈再怎么用温热毛巾擦拭，都遮掩不住通宵熬夜的疲倦，不过脸色却红润地很正常。
“精力再生药剂，不是这样用的。德威特，尽管你不是骑士，也必须谨记节制的戒律，过于放纵自己的**，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
莱恩.德威特立即知道自己的一切举动都被特里斯男爵纳入视野，却没有为此感到恐慌，内心反而是涌出自己受到重视的荣幸，刚才说的话透露出的关怀可不多见。
“尊敬的特里斯阁下，刚才我接待了一位蒸汽沙龙的正式成员，他接下三天前，有关城市出行代步交通工具的课题，创作出结构看似很简单的机械装置。由于有竞争对手，我劝他对原型机进行改进完善，目送他离开后，应该在回家的路上。”
奥德里奇.特里斯嗯了一声，好奇心和兴趣悠然而生，洞悉之眼透过房间的阻隔，无视距离将目光投在蹬着连轴曲柄，费力驱使双轮车回家途中的梅利.奥.布雷恩。
年轻的机械师毫无所觉，他的内心被喜悦的情绪填塞地几乎满溢，刺骨的寒风也无法熄灭心头的热火，属于自己的事业即将得到第一笔资金投入踏入发展的快车道，没有理由不为此感到愉快。
奥德里奇.特里斯对“双轮车”扫视一眼，瞬间记住所有细节，随即收回洞悉之眼的超视距目光。
“一个有趣的年轻人，看上去脑子还不错。来自罗汀学院的高材生，至今还没有接触过万亡会的核心层，这样很好。”
莱恩.德威特立即明白过来，“尊敬的特里斯阁下，我的朋友布雷恩，没有施法天赋吗？”
“对！潜质根本引导不出来的朽木，与被我挑选的人截然不同，你们是优秀的种子，待在贫瘠的土地将不会有任何成就，在精心耕耘的肥沃田园里，却很快发挥出自己的天赋，成功地生根发芽。”
莱恩.德威特谦逊地低下头，谁知奥德里奇.特里斯立即转口：“不过，开启工业革命后，没有怎么费力就平推亡者世界，顺利地未免有些过头。你们都没有游走生死边缘的体验，充其量只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历外面的风雨，一旦脱离我这棵大树的荫庇，很有可能大量地枯萎凋零。”
“尊敬的特里斯阁下，实情确实如你所说。优渥的生活和快速积累的财富，消磨了我们的意志，渐渐丧失最重要的危机感。醇和的美酒和肢体柔软的女人，令我们的头脑麻木，感觉开始变得迟钝。这是坠落的预兆，万亡会内部开始出现苗头，相反的是外围反而还保持着强烈的进取心，我的朋友梅利.奥.布雷恩正是如此。”
“嗯……很好！能够看清楚别人的优缺点，很容易！能够看见自己的不足之处，德威特，你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知道自己通过测试，莱恩.德威特的神情越发恭谨，奥德里奇.特里斯看在他父亲的份上，稍微指点。
“蒸汽机械蜘蛛实验成功，西土关税同盟的军力将迎来爆发式的增长，新式武器将成为主流，不过我们都知道实战才是检验武器性能的最好场所。德威特，你怎么看？”
莱恩.德威特立即陷入沉思中，身为蒸汽沙龙的主持人和召集者，平时都是带着耳朵旁听，暗中记下成员们不同思维和见识碰撞产生的智慧火花，他没有让特里斯男爵久等。
“西土的冬季没有滴水成冰的寒冷，却也不是对外征战的时候，再则机械蜘蛛进入装备序列，有一段冗余时间准备。”
“北海之役的战争红利，西土关税同盟诸城，无论握有实权的上层，还是底层的平民至今都受惠，如果明年春天出兵开战应该没有问题，关键是对手。”
奥德里奇.特里斯轻轻点头，心里暗暗赞许德威特爵士的儿子，主持蒸汽沙龙，担任主要召集人，无论目光还是视野都已经历练出来了。
“北境四国工业水平也赶上来了，他们内部彼此竞争，经常打地头破血流，割地赔款的数额多地丧心病狂，却始终始终抱团一致对外，不是一个好的对手。”
“广漠的西土，我们的祖先在拓荒时代，只是占据最精华的平原地带，周边的高地、山岭还有土著占据，据说还有矮人、精灵等旧时代的遗族活动的痕迹，他们应该已经联手了。”
奥德里奇.特里斯满意地点了点头，“月亮岛之战，北海三国的海军主力，无敌舰队被浮空舰队打残，我方初建的海军尽管经验不足，却将他们彻底打垮埋葬。”
“北海三国的高层有一部分输地不服气，要不是由我主导的农奴解放运动，生产力和财富大爆发，丰厚的利益堵住他们的嘴巴，肯定还会有反复。”
“至于现在，高地野蛮人，矮人、精灵，以及潜藏在黑暗中的非人种族，相信他们已经得到强有力人士的资助，实力日益壮大。”
“这些都是危险的火种，如果不尽快扑灭，迟早会燃烧成燎原之势。到处是反叛的战火，我们灭火都来不及，大量资源内耗，将严重迟滞西土关税同盟的发展速度。你明白了吗？”
莱恩.德威特的脑子并不笨，他很快意识到特里斯阁下的指点，肯定出自高层的态度，今晚的蒸汽沙龙，他再也不能充当忠实的倾听者。
“特里斯阁下，我明白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得失
如期举行的蒸汽沙龙，由于召集人莱恩.德威特在下午茶的时候放出去的风声，吸引了很多成员的兴趣。
梅利.奥.布雷恩独自发明的出行工具，经过好事者添油加醋的风传，已经成为今晚沙龙讨论内容的主要部分。
至于他的竞争对手，由于完成度不够，没有解决传动的铰链形制，充其量只是一个半成品，还未进入擂台对赛，已经准备放下扳手和螺丝刀，选择体面地投降。
下午十八点，工业区连成一片的工厂，机器的轰鸣还没有停歇，辛劳工作的工人，在自己的岗位，等着换班的同事接手。
天色阴沉昏暗，富豪扎推聚集的斯塔弗区，核心位置的枫树路，两边的可升降式煤油路灯，由专人负责点燃。
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冷清的黑暗，亮如白昼的灯光，将夜幕笼罩的富人区，点缀地如同苍穹群星拱卫的天空之城。
枫树路174号的豪宅，座落于街道的中段位置，尽管门牌号码的数字很大，实际上这条东西走向，横贯斯塔弗区的第一大道，只有寥寥无几的十座宅邸。
实际建筑面积通常有几千平方米，宅子的使用面积却有几万，甚至十几万平方米，原本居住在这里的平民都接受“合理”的价钱搬走，他们被打包的房屋随后被工程队一夜推平，高耸的围墙圈拢地皮，拥有几十个房间的豪宅才能顺利地拔地而起。
蒸汽沙龙的主持人，莱恩.德威特先生以豪爽和阔气薄有名望，即使斯塔弗区的顶尖富商也不敢小觑，毕竟他兼着码头区渔业协会副会长的职衔，年金报酬将近一百八十枚金欧玛，不计算额外的灰色收入，也能维持自己奢侈的生活。
随时开启的大门，沙龙的成员却总是默契地踩着钟点准时抵达，他们不分先后地进入朋友的宅子里，熟人见面彼此小声地打过招呼，交谈着热门的话题，慢慢走进暖意融融的房间。
有的人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还没有用过晚餐，只要向女仆提出要求，自然会被引导到会客厅侧翼的小房间，有丰盛的晚餐和茶水随时供应。
烘培地火候刚刚好的蛋糕，酥脆可口的小饼干，罕见的水果切片拼盘，以前还有各种酒水提供，不过关税同盟发布禁酒令后，即使最便宜的麦酒也没有机会出现在蒸汽沙龙。
当然，其中也有个别成员，被数目惊人地难以想象的利润驱使，经营着地下私酒的生意，迅速地积累丰厚的身家，本人却滴酒不沾，对自己从事的行当绝口不提。
备受瞩目的梅利.奥.布雷恩来了，亲自骑着发明创作的双轮车抵达，下车后脱去外面的呢料大衣，依旧是一身得体的正装。
身为主持人的莱恩.德威特，在门口招呼着参与蒸汽沙龙的成员，看见梅利.奥.布雷恩没有爽约，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转向他的创作。
离早上互相道别不过十个小时，简陋粗燥的双轮车却焕然一新，而且多出不少附属配件，不止是曲柄转轴改换成更省力的金属脚蹬，可升降式的坐垫就让很多人眼前一亮。
有好事者立即提议由他亲自驾乘，体验这种奇特的代步出行工具，莱恩.德威特没有拒绝，梅利.奥.布雷恩原本的计划是自己驾驶时负责解说，现在有人代劳，他乐得轻松就没有反对。
“双轮车”在庭院边缘的林荫道石板上平稳地前行，换到铺着鹅卵石的庭院小路，如预期中的轻微颠簸却没有出现。
梅利.奥.布雷恩看到很多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就立即开口解释，“我在双轮车的钢圈外缘刷上一层鱼鳞胶水，干透后又刷一层，前后总共二十四层，刚性的反震力道被减少到可以承受的轻微程度。”
听过发明者的解释，分布在庭院周围，蒸汽沙龙大部分成员都露出原来如此的微笑，并对梅利.奥.布雷恩的贴心设计极为满意。
有些人开始谈论鱼鳞胶水的制作工艺，对它的广泛用途颇为期许，部分手头拥有数额巨大，来历不明的现金的成员，准备了解清楚后，投入少许资金小规模试产。
试乘双轮车的年轻人，原本是梅利.奥.布雷恩竞争对手的合伙人，现在亲身体验过后，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观念，尽管他对朋友设计的链传动双轮车的前途更看好，可惜对手抢先一步，不出意外地将摘取超过十二个金欧玛的悬赏，并获得清道夫工会的资金支持，开辟自己的事业。
“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评判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出于利益的考虑，说出一些愚蠢的话，不仅会惹来朋友们的嘲笑，蒸汽沙龙恐怕以后都会没有资格参加。
妒忌是一剂污染人心，模糊分辨真伪的眼睛，失去正确判断力的毒汁，聪明自律的人不会轻易尝试。
装满金币的钱袋，由主持人亲自交到梅利.奥.布雷恩的手里，清道夫工会的代表根据自己的判断，搜集刚才参与讨论的正式成员的话，由此断定双轮车的前景非常美妙，潜力无穷的市场即将打开，于是立即安排签约的法律文书。
双轮车引发的谈论只是今晚蒸汽沙龙的开胃菜，却令发明者梅利.奥.布雷恩惊喜不已，价值不菲的鱼鳞胶水砸下自己的所有积蓄，还找来邻居图克先生，来自斯托克男爵领的资深铁匠帮忙。
消耗殆尽的积蓄，这几天累积的压力，欠下的人情，在获得成功和肯定的瞬间，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至于连擂台都不敢上的竞争对手，据说也有自己的奇妙设计，可惜完成度不够高，非常干脆地举起白旗选择主动投降。
当梅利.奥.布雷恩站在通往人生成功的第一块垫脚石上，原本小心提防的对手已经构不成威胁，作为最后的胜利者，他适当地展现自己的风度，以百分之十的股份，招揽竞争对手参与双轮车的生产，并愿意分享利润。
他的善意很快赢得回报，竞争对手设计的链传动，比连轴脚蹬更省力，前后分布、大小不一的棘轮转轴，使速度可以提升地更快。
梅利.奥.布雷恩的脑子非常灵活，结合双方的优点，他已经设计出更先进的双轮车结构图，不过落在实处生产出来，还得等待一段时间。
试车的主题悄然结束，蒸汽沙龙成员们谈论的话题，由例行的天气转到《火花报》刊登的内容。
石泥浇铸的平底船，适用于风平浪静的内河航道，已经在渔业协会小范围推行，身为副会长的莱恩.德威特最有发言权，不过重要程度不够的话题，他愿意继续充当倾听者，抑制讨论气氛过于激烈，将辩论从失控边缘拉回正轨的调解者。
与普通人想象中不同的是纤细的钢丝网石泥平底船，采用薄壳空心设计，总重量甚至比相同体积的原木船更轻，后者由于长期浸水的原因，湿重地数值相当高，后者只要保持没有裂缝，船内没有进水就够了。
至于载重量方面，随意设计塑形改进的石泥平底船稍微胜出，据说精灵独有的造型优美的天鹅船，弯曲程度惊人的月亮船，也有好事者试作出来，刷上皎洁如月华的银漆，几乎与古传典籍插图记载相差无几。
关乎蒸汽沙龙最大资助人奥德里奇.特里斯男爵，名下清道夫工会在平底船方面的革新，不少成员互相灌着心灵鸡汤。
看好的人占据绝大多数，也有个别头脑冷静，不会被热烈的气氛影响判断的人，对石泥浇铸的平底船持保留意见。
主持人莱恩.德威特最后用一句话结束没有多少意义的争论，话题很快转移到报纸头条新闻，蒸汽锅炉推动的机械蜘蛛。
这道副菜刚刚端上，他又如实转达奥德里奇.特里斯关于西土关税同盟启动战备，明年春天或许向高地野蛮人开战的消息。
特地隐去消息来源提供者的真实身份，用自己的口吻推演即将进入装备序列的机械蜘蛛，如果近期有风声透露出来，那么莱恩.德威特将会由于独特的眼光备受尊重，即使没有相关传闻，也不会影响他的地位。
战争，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立即吸引蒸汽沙龙所有成员的瞩目，不过大部分人都把目光转移到机械蜘蛛身上。
爪肢由码头小型吊机的钢臂，通过齿轮和转轴连接在直径六米的主体，左右各四条，三米长的金属吊臂，保留着牵引的滑轮和钢丝缆绳。两组蒸汽锅炉源源不断地输出动力，通过传动装置驱使蜘蛛的机械肢足前进……
全钢铁外壳成为许多成员讨论的焦点，多支架设计的吊臂未免有些单薄，而成承重力方面绝对是个考验。
武器系统方面，远程攻击有曲线轨迹的迫击炮，近距离有蒸汽连弩扫射，由于内置蒸汽锅炉的补充，只要弩矢存量足够多，相信对于“大型”机械造物来说，近身作战的敌人想要破坏必定不会轻松。
由于没有相关的实物作为参照，即使蒸汽沙龙的渠道和资源非常多，也只能弄到一些素描图，近距离的细节并没有非常详尽的描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遗憾。
随后的战争推演，所有成员都卷进去，奥德里奇.特里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蒸汽沙龙的大厅，一个人独自待在角落里，由于忽视术和模糊术持续发挥效果，没有人看见尊敬的特里斯男爵阁下出现并旁听。
西土诸城大领主默契联手，几十年不间断地打击，野蛮人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小，不得不退回发源地之一的弗内斯高地，不过想要彻底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花费的代价过于高昂屡次半途而废。
尤其是最近十年以来，随着野蛮人的新生代顺利成长，见过世面的佣兵不断地反哺回馈，传闻狂战士军团已经重建恢复。
蒸汽沙龙成员们讨论的内容，由单纯的西土诸城联军集群碾压，转移到一手大棒、一手胡箩卜的外交式胜利。
毕竟持续几十年打交道，野蛮人已开始融入西土，被城市化开启的工业文明侵染，而且他们继承古代英雄的血统，得到认可后也不再受到歧视，反而被视作可以联姻通婚的目标。
起先是下层的平民，随后是利欲熏心的商人，为了继承人拥有野性的体魄，强悍的体质，与开化的野蛮人通婚。
奥德里奇.特里斯待在角落里旁听，关于战争的讨论持续到深夜才结束，没有多少收获的男爵阁下起身退场，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和离开，其中包括主持人莱恩.德威特。
没有经历战争的年轻人，缺少必要的常识，只有异想天开的脑子偶尔突破天际的想象力，才能让奥德里奇.特里斯眼睛一亮。不过仅仅是灵光闪现，没有实际的执行，最终无法回到现实，也只是一场空谈。
将蒸汽沙龙潜移默化成特里斯家族的智库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奥德里奇没有抱着过高的期待，因此今晚的收获也算不错。
梅利.奥.布雷恩的双轮车，大范围推行后，将彻底改变伊斯特伍德城乃至关税同盟普通人的出行方式。
自行车的王国！回到孤山的老宅，他从久远的记忆碎片中，提取相关的经历，不由地露出会心笑容。
寒冬很快在热火朝天的战备中过去，暖融融的春天阳光再次来临，伊斯特伍德城为首的关税同盟，切断与野蛮人的贸易往来，迫使他们兴师动众地要求重开边境市场。
准备多时的联军立即以野蛮人入侵启衅为借口，高举反击侵略者的正义旗帜，蒸汽机械蜘蛛由此第一次踏上战场。
第二百八十八章 结局
“啵！”
地面喷泉似的冲起无数砂石、泥土，腐肉的毒汁四下溅射，浓烈的酸臭味随风吹来，下风口的工兵们熟练地用湿水的布巾捂住口鼻。
不停往前翻滚的铁皮滚筒，碾过埋藏在松软土壤里的地雷，沉重的份量触发撞针，瞬间引爆一个个恶毒的陷阱。
“看来野蛮人背后的支持者，肯定有北海三国的矮人，或许传说中的森林精灵也站在他们的阵营。”
西土关税同盟混编第三军团的参谋副官派瑞.普雷斯科特，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尽是烟熏火燎的焦黑痕迹。
自从追随维斯特阁下升任离开巡夜骑士，费尽心机地钻营，幸运地踏上军事改革的末班车，成为现役的上尉。
由于骑士的身份拥有一定的选择权，他主动申请来到第三军团，在排位靠前的副军团长鲁弗.维斯特男爵阁下任职参谋官。
正式踏上战场的蒸汽机械蜘蛛集群吹响战争的号角，野蛮人淬不及防之下，主力的狂战士被曲线炮吊打击溃。
残兵败将不得不退入弗内斯高地，熟悉地形的土著受到相关人士的严厉警告，立即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散布在幅员辽阔的西土边缘区域。
部分野蛮人佣兵在家园被入侵的时候，来自心灵的呼唤使他们踏上战场，带着工业文明城市耳濡目染的见识，以及新式机械、火药武器的相关知识，或自行组建抵抗军，狙击一个个定居点，或作为独行的游侠，活跃在敌人的漫长补给线上，对西土关税同盟的联军进行不同程度的打击。
寻找不到野蛮人的主力进行决战，一口吞下弗内斯高地的四支军团，按照自己的节奏开启工业化生产，以期将野蛮人的发源地之一彻底消化。
近几年进出弗内斯高地的贸易商队，都有诸城领主安排的间谍，负责测绘沿途经过的地形、地貌，收集相关的数据，后期勘探人员占据多数，已经发现不少储量丰富的矿藏，其中以煤铁为主。
缺乏开矿技术的野蛮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坐在金山上，只是按照传统守护着祖先埋骨之地，在荒凉的高地、山林之间艰难地生存，维持族群的延续。
广漠的西土原本由野蛮人占据，当人类的拓荒骑士团，躲避中土诸国大战的混乱，利用当时还未彻底衰退的奥术，重创野蛮人的祭司，骑士锋利的刀剑，折断野蛮人的木棍、石矛。
可惜当时拓荒骑士团的实力有限，并没有彻底解决土著，至于被迫交出耕耘多年的肥沃平原土地，野蛮人的残余势力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并持续不断地对抢占祖地的外敌骚扰，直到狂战士军团被人类的重骑兵彻底击溃，元气大伤的野蛮人才不得不低头。
当西土关税同盟诸城开启工业革命以来，双方的差距进一步拉大，不过野蛮人方面也没有一蹶不振，最近他们似乎得到外来者的资助和支持，批量制造出实用的施法者，不逊色全盛时期的战争祭司，而且精通刺杀的丛林巡游者，极有可能是森林精灵。
第三混编军团，驻守在新建斯特林矿区的副军团长鲁弗.维斯特，侧头看着肩膀部位的剑伤，在乳白色药剂倾倒后，痛楚迅速消退，细微的光点颗粒萦绕不散，直到伤口彻底愈合还有少许残留。
亲自送来治疗轻伤药剂的意外访客，待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还未干透的钢筋混凝土墙，向曾经的上级微微额首致意。
久别重逢的朋友微笑着：“冥冥中我预感到你有生命危险，才冒险离开伊斯特伍德城。老家伙太固执了，非得把我放在眼皮地下看着才能安心睡觉，可是他安排的人与我差距太远了，与其说是监视者，不如说是一个看大门的守卫。”
“连人间传奇都被你用雷锤打地半死，大公知道后难免有顾虑。唉……被你突然出现惊走的刺客肯定还会再来，刚才那一剑我根本抵挡不住，接下来该怎么办？”
“刚才的半精灵刺客，他的实力确实不错，更利害的却是右手的翡翠戒指，沾染自然之力的黎明箴言，近乎完美的潜行。橡树之道确实有其独到之处，精灵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嗯，她已经勾起我的兴趣了。”
副军团长鲁弗.维斯特讶然，“她！刚才的刺客竟然是女性，我差点死在她的剑下，真是太丢脸了。”
“时间紧迫，我没有携带雷锤出来，收拾一个会黎明箴言的半精灵游荡者，也不会太棘手。”
奥德里奇.特里斯起身，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锃亮的美德盔甲没有显现，自从他顺利晋升蜕变后，已经将连着神圣源泉的装备全部隐匿，却依旧保持着各种类神能力。
瞬间短距离传送离开，凭空消失的好友令鲁弗.维斯特震惊不已，尽管在各种社交场合听过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许多传闻，没有当面见过却总是保留意见。
不过刚才奥德里奇.特里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电光火石之间空手抓住细刃刺剑，一记凶狠的瞪眼惊退刺客，才算见到他的本色。
发生在斯特林矿区，针对驻军最高长官的刺杀，并不是单独的特殊事件。
正面战场无法抵挡蒸汽机械蜘蛛的火炮和连弩箭雨，野蛮人以及盟友中顶尖的“英雄”，却依旧可以在奇物的辅助下，针对关键人物进行血腥报复。
不少自尊心很强的英雄，珍惜自己的荣誉，不屑使用这种手段，可是在“对付入侵者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口号宣传下，不得不随大流地被携裹上战车。
奥德里奇.特里斯刚才救下被刺伤的好友鲁弗.维斯特，同时记住刺客的样貌特征，当他离开新落成的斯特林矿区，将浓烟滚滚的工业基地远远地甩在身后，追溯着疑是半精灵的刺客，进入一座壶状的山谷。
“嗯！一、二、三、四……七、八、九、十，澎湃如潮的施法源泉，各系主元素喧嚣的咆哮，自然之力的暗流涌动，巨龙独有的浓烈鳞气……真是看地起我，竟然能找来九位踏入巅峰的施法者，一位迈进英雄层次的伪传奇者.龙骑士，看准我没带雷锤，仓促之下布置围杀的陷阱吗？”
奥德里奇.特里斯瞬间原地消失，短距离传送来到最强的野蛮人龙骑士附近，右手五指竖掌，斩断一切的胜利与誓约之剑出鞘。
可是当龙骑士抬起头，露出熟悉的面目，他的圣剑骤然停滞，“你是……巴鲁克.石斧！”
踏上英雄试练的野蛮人，在世界之脊班杜拉斯山巅，通过最后的龙焰之浴，获得银色黎明的认同。
来自地底深处，看守深渊之门的正义号角的眷族，青年期的黄铜龙格伦泰尔极为欣赏巴鲁克.石斧的勇气，与他缔结长达十年的契约。
两侧额角的太阳图腾猛地闪耀灿烂的光辉，瞬间夺走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视觉，公牛战纹依次绽放，召唤出牛头状的攻城锤力场，将手下留情的朋友远远地击飞。
“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陌生的嘲讽在耳边回响，奥德里奇.特里斯冷哼一声，放任身体向远处飘飞，收起胜利与誓约之剑，双手抱臂想着如何破局。
遍及维斯特大陆的元素逆潮影响下，衰落势头成为定局的施法者再度活跃。即使荒漠似的西土，八叶的大师们精心培养的法师学徒也在日益壮大，可以预见施法者的势力将不可遏止地继续膨胀。
“工业之火点燃的大机器革命，生产力大爆发，属于凡人的时代已然来临。施法者再想维持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局面，必然被火药和钢铁武装的战争机器砸碎。以为干掉我就能挽回一切吗？天真地有些可笑！”
阿尔戈圣船旌旗升起，奥德里奇.特里斯不消耗任何源泉，不仅浮空而起，还能自由地飞行。
一阵青翠的光辉在脚下，即是地面的丛林闪现，抚树而立的白胡子老人，掰断额头的鹿角，放在嘴边，骤然吹响仿佛苍凉的号角声。
径围三人合抱粗细的古树，注入德鲁伊大师的一半源泉，沉寂的生命力被唤醒，虬结的根系蜷缩着收拢，岁月风霜磨砺的粗韧树皮转化成锃亮的铠甲，繁多的枝干变成大小不一的手。
森林战争使者！
垂挂缠绕在枝桠的藤蔓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千百条齐发，瞬间抓住浮在半空的奥德里奇.特里斯，猛地发力将他拉扯到地面。
土元素欢呼群集而来，战争古树离开扎根的地面，由于根茎抽离而变得松软的土壤，蓦地转化出一只岩石巨手，攥住奥德里奇.特里斯，试图将其硬生生揉碎捏死。
“太小看我了。”
体表泛起神秘的花纹，钢铁之躯陡然爆发出细密的元素鳞片，向四面八方爆射开去，千疮百孔的岩石之手崩解成无数碎片滚落。
就在奥德里奇.特里斯挣脱岩石、藤蔓束缚的时候，野蛮人巴鲁克.石斧借助黄铜龙坐骑的俯冲从天而降，手持银色黎明的龙牙打造的弑神枪，猛地捅进朋友的后心。
“齐格弗里德沐浴龙血获得的钢铁之躯都有致命弱点，你也不会例外。”
龙牙枪贴着肩胛骨捅进心脏，无坚不破的锋刃将它切成两半，奥德里奇.特里斯骤受致命重创，想要爆发源泉反击，不料手脚被无数符文形成的锁链捆缚。
“符文领域.白金战争枷锁。”
四位矮人族的山丘之王联手，借助秘密收藏的许愿杯，勉强发挥出领域之力，压制住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最后反击。
“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安托.洛朗德.莫沃希大师从战争古树后面走出来，身为八叶组织的其中一员，想不到他会和敌人搅合在一起。
西土关税同盟的首席骑士，遭遇朋友、敌人一环套一环，精确计算过的伏击陷阱，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
后记
龙骑士巴鲁克.石斧确认奥德里奇.特里斯已死，心情舒畅地吐出一口长气，正待取出弑神枪的时候，一道金色霹雳自特里斯家族老宅蹿起。
电光火石之间，雷锤自发救主而来，途经机械轰鸣的伊斯特伍德城，突破音障的极速，震荡空气的余波，有如铁犁压跨一座座崭新的工厂。
安托.洛朗德.莫沃希大师似乎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忙催促：“撕碎他的身体……”
对朋友下黑手的野蛮人英雄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团球形闪电瞬间出现在众人的头顶，不朽神祇的愤怒化为广漠无边的雷狱森林骤然降临，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幸免，被闪电反复鞭笞。
被动触发的逃脱术被禁，奥法吸能的首饰接连爆碎，只对低级法术有用的虹光反射，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免疫雷电、提升抗力伤害似乎有效，可惜也只是豁免部分，饱含剧毒似的怒雷闪电依旧贯体而过。
十二米高的战争古树，顶着苍翠欲滴的爆炸头，几十只树桠手臂，在雷狱森林下只支撑了三息，被炸成无数碎片。比它稍微强悍的青年黄铜龙，可惜在神怒雷霆之下，锃亮的龙鳞接连不断炸开，血肉焦黑四下溅射，伤口深可见骨。
手持龙牙枪的巴鲁克.石斧感受到致命危险，立即滚进矮人王撑起的符文领域，雷霆怒涛里唯一不曾淹没的孤岛，同时也是唯一安全之地。
尽管他的速度极快，蜷缩的身体翻滚之间，外露的手臂不免受到闪电的鞭笞，开放性伤口炸走大半血肉，即使通过龙焰之浴的考验，拥有非凡的自愈能力，在神威之下依旧无济于事。
跪伏在地上苦苦忍受的巅峰施法者，慑服于雷锤的全领域禁制，不得不学着巴鲁克.石斧，手脚并用地爬进符文领域里。
当所有猎物都准备做漏网之鱼，一只白皙的手撕开空间探出来，掌心展现规则的经纬线编织成的渔网，毫无顾忌地抓住不停组合的十二枚符文，将它们捕捞抓获，用力地提起，沿着原路返回。
空间裂缝恍然消失，失去核心支撑的符文领域，顷刻间崩溃瓦解，失去唯一的阻碍，雷狱森林再次降临，将所有弑神者一起击杀。
暗淡无光的雷锤缓缓落下，地面一圈焦炭似的残骸，随即崩溃瓦解成细微颗粒的尘埃，悄声无息地散逸。
当祂落在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身体，右手拇指的白银锁链陡然出现，三角链头轻易穿透钢铁之躯，将切开两半的心脏重重缠绕，可惜消失的生命力没有再度复起，心脏完美愈合后也没有搏动。
又一道空间裂缝撕开，面目隐藏在黑暗中的冥河摆渡者，穿着古旧的斗篷，从林中秘境走出来。
无尽的苍白亡魂在他脚下蔓延，仿佛跨越生与死的界限的冥河，又像一条前往远方的渡船，载着奥德里奇.特里斯再度消失。
临走前，摆渡者提起神怒.雷狱森林中只受些许轻创的龙牙枪，目光投向世界之脊班杜拉斯山巅的银色黎明。
林中秘境核心处，驯鹿之王将自己拥有的七个符文，以及冥河摆渡者掌握的五个符文，糅进自四位矮人王剥落取得的雏形领域，打造成接近完美的符文王冠。
失去管理者的怪诞城，再也无法限制半神萝莉海莲娜.瑟里埃斯，她轻易摆脱规则的束缚，来到外面的假日岛上，空悬的亡灵王座不敢染指，目光盯着无主的怪诞节之主的位置。
“多亏了你们袖手旁观，我才能毫不费力地登上不朽者的王座。”
驯鹿之王首次展露微笑：“稍等！就座的人选早就决定了，可惜不是你。”
海莲娜.瑟里埃斯不以为意：“骗谁？融合适应新旧时代规则的半神，只有我慷慨之手，也只能是我。”
璀璨的光芒陡然出现，即使半神萝莉也不得不伸手遮挡，无尽的光潮随即退去，锃亮的全覆盖式盔甲出现，背后喷泉似的冲起二十四根彩虹飘带，缓缓地摆荡，为灰暗的林中秘境送去阵阵清新的晨风。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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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冥河摆渡者的化身，展现出执政官形态的黑暗领主，携带银色黎明的龙牙打造的弑神枪，来到世界之脊班杜拉斯山巅。
此世仅存的龙族如临大敌，龙语法术不约而同地吟唱，可惜它们的对手太强了，近千数黑绸飘带骤然绽放，所有龙裔瞬间擒捕。
最危险的嘴巴被捆地严严实实，四肢、双翼也失去自由，仰躺在地上就像待宰的羔羊。
黑暗领主所作所为只是减少干扰，目标始终指向银色黎明，运用半神之力干扰命运，蒙蔽祂与驯鹿之王感知一刻钟的幕后黑手。
拖着近千头黄铜龙后裔走进龙巢，磅礴地无可匹敌的伟力，每往前一步，执政官形态的身躯就长高一米。
无法继续沉默，银色黎明站起身，“卑微的奴隶，经由我的牙齿，砸碎了镣铐和枷锁，新神完成彻底升华，你们应该表示由衷的感谢。”
“脸皮太厚了！”
黑暗领主的钢铁面甲落下，施法源泉如同海啸汹涌而出，近千种龙语法术成形，却没有依次绽放，转化成拇指大的雕像，聚集成十二条旋臂的星盘，咆哮声接连不断，龙威如海，广漠如洋。
接近虚空造物的一幕，银色黎明从龙族久远的记忆中惊觉，“永生者！”不仅没有震慑退去，反而主动抢攻。银色光潮喷薄而出，次等秩序领域瞬间延展至龙巢每一个角落。
世界之脊传出撕裂云层的狂啸，岩石缝隙透出璀璨夺目的闪光，雷霆轰鸣的声音经久不息，直至一个小时才渐渐低落。
黑暗领主独自走出龙巢，背后飘带半数折断，右手提着龙牙枪，倒插着银色黎明的巨龙首级。
“除了看守深渊之门的正义号角，特兰迪斯海沟的恶龙之母，此世的龙裔已全灭。新时代的钢铁车轮，在蒸汽笛的呼啸声中滚滚而来，巨龙的咆哮却已悄然远去。”
祂抬头仰望星空，感受着若有若无的欢呼，体会着如鱼得水的亲切。
“新的征程又要开始了。”
昔我往矣
烈酒河畔，奥德里奇.特里斯望着拥挤地水泄不通的石桥，感觉身体被掏空了，脑子里却塞进大量破碎的记忆。
最近的记忆片段，展现光明执政官形态，独自攻打血族的老巢夜之都，摧毁近百座飞空城堡，逼迫吸血鬼之王中断沉睡出战。
埃蒙丁取出圣山神系地狱之王哈德斯的死亡之镰，忍受鲜血源泉无时不刻巨量耗费的惩罚，交战二十息，终于不敌手持雷锤的奥德里奇。
最终的命运来临之际，残余的高等血族将体内源泉献祭，打开通往异世界的晶壁之门。埃蒙丁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跳进去，奥德里奇不假思索地紧随其后。
脱离世界晶壁的法则束缚，雷锤与死镰交相撞击，意外地激发出血红光辉，远远地传递开去，照耀诸多世界，引发罕见的位面共鸣。
至少有三个世界受到莫名的吸引，开始缓慢的跃迁移动，命运的支流形成，扰乱多元宇宙局部区域的原力平衡，为了修正不确定的未来，时空的乱流瞬间成形。
传奇生物的血族之王埃蒙丁瞬间抹杀，至于不朽者奥德里奇.特里斯，被逆转时光的效应带回命运的起始点。
整理繁杂的记忆碎片，耗费了大约一个小时，奥德里奇.特里斯错过了排解烈酒河石桥拥挤的机会，没有展露骑士的实力，没有两位结束乡间巡视的贵族的赏识，一切都得从头来过。
第一章
骑着雄峻的黑马接近城门，奥德里奇.特里斯看见印象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城卫兵埃尔克，没有劳烦他拿出市政厅发布的收费公告好言解释，非常爽快地从钱袋里掏出一枚银德勒，顺带领取一条马粪袋和永久有效的缴费凭证，跟随进城务工的人群，慢慢地穿过十步长的甬道，走进伊斯特伍德城这座新兴工业城市。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年轻的骑士策马离开拥挤的商业街道，牵着自己的坐骑走到附近的小巷，走了一会，来自盗贼工会的金手指却没有如期出现。
“或许时机改变的缘故，某些际遇再也不会出现。”
想到这里，奥德里奇.特里斯释怀地松了口气，按照记忆中的深刻印象，与家族保持良好关系的粮食商人也不必造访了，不过剑与长矛酒馆势在必行，毕竟那里有橡树之道的追随者菲利克斯大师，精通幻术和药剂的少女菲丽奥莎，以及某个高地野蛮人。
年轻的骑士翻身上马，双腿轻夹示意，颇具灵性的坐骑会意，不快不慢地穿街过巷，按照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指点，直接前往松香大道附近的铁蹄街。
由于没在红麦面包屋无谓耽误时间，当他踏入剑与长矛酒馆，刚好看见抠脚大汉的不雅举动，意外地是没有惹怒高地野蛮人，却令小猫似的菲丽奥莎炸毛了。
施展幻术不轻不重地惩罚了粗鄙的商队护卫，铁拳维尔尽管对施法者有些惊惧，却自持背景雄厚，不想就此退让，毕竟酒馆里有很多人，如果被人戏耍的事情传出去，好不容易用一双拳头打下的名声就会成为笑话，连自己的地位都会摇晃。
不过在这个时候，奥德里奇.特里斯及时出现，尽管本意并不是替他出头，为了和菲利克斯等人搭上关系，必须再次冒充一次“熟人”。
高地野蛮人看到年轻的骑士走进，心情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就连千锤百炼的身体也开始活跃。
“一个值得交战的对手！”
不过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注意力却在菲利克斯身上，记忆中的“前世”，高地野蛮人手持弑神枪将他的心脏切成两半，尽管如今并不在意“背叛”，却也不会给巴鲁克好脸色。
为一个商队护卫出头的年轻骑士，引起橡树之道的追随者的注意，不过当菲利克斯大师看到透明如水晶的纯粹眼神，立即知道自己想差了。
好奇心驱使他施展精神触角，非常轻易地进入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心灵世界，宏伟的高山殿堂使大师震惊，可惜无形的防护出现，令他无法闯进殿堂的核心位置，再则遮蔽精神触角的迷雾出现，令橡树之道的追随者慌忙地退出。
年轻的骑士如意料中获得施法源泉，对于下一步计划，继承冷山的法师塔非常有利。菲利克斯等人的利用价值还有待挖掘，不过今天的第一次接触，最好到此为止，毕竟错过关键的机遇，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没有两位贵族的推荐信，没有大团长的招募令，进巡夜骑士并以此为垫脚石就不用想了，唤醒修复法师塔，拥有并创建元素工业基础才是关键。
陷入沉默中深思的奥德里奇.特里斯给相关人等莫名其妙的感受，除了橡树之道的追随者菲利克斯大师，他感觉到年轻的骑士深不可测的潜力，绝对不是家道没落的泛泛之辈。
侧头示意菲丽奥莎用药剂弥补幻术对抠脚大汉造成的伤害，花冠少女内心有些抗拒，不过在大师的坚持下，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治疗微伤”和“祛除疾病”药剂，令商队护卫的怒气渐渐消散。
奥德里奇.特里斯见此轻轻额首示意，不料这个举动惹来一直被无视的高地野蛮人的冷哼，他作势起身，想要替菲丽奥莎讨回面子。
“你不是我的对手，即使全力以赴也没用。”
年轻的骑士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不过白地有些晃眼的牙齿缝里，却吐出令人吃惊的字眼，周围气压瞬间降低，就像凛冬的寒气突然降临。
菲利克斯大师有些无语，没有想到刚才自我介绍的“特里斯骑士”竟然如此自大，不过从刚才的试探来看，或许握有十成的把握。
至于幻术师菲丽奥莎却饶有趣味地盯着声称来自没落骑士家族的年轻人，同伴巴鲁克的实力，经历多次冒险后她已经很清楚，因此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抱有十二分的期待。
不过高地野蛮人被彻底激怒了，奥德里奇.特里斯非常成功地用简单的词语、不经意流露的眼神，勾起巴鲁克的无穷斗志。
商队护卫维尔，拥有“铁拳”称号的男人被彻底边缘化，甚至酒馆里的客人都选择无视他的存在。
好事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个真正的战士身上，提出决斗建议的高地野蛮人，以及欣然接受的年轻骑士。
由于开拓时代的遗留风气，酒馆的客人本能地偏向奥德里奇.特里斯，为他的勇敢和无畏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相反的是巴鲁克，看在他比普通人大腿粗的胳膊份上，敢喝倒彩的客人固然没有，不过冷落和刻意的漠视肯定存在，这一切使得自尊心较常人强烈的野蛮人怒不可遏。
菲利克斯想停止两人的决斗，可惜急转直下的事态发展超过他的控制，别说怒火中烧的巴鲁克根本停不下来，就连奥德里奇.特里斯也不会同意。
无可奈何之下，大师嘱咐菲丽奥莎准备治疗轻伤的药剂，原意是为年轻的骑士准备，不过心灵本能的预兆，对于野蛮人伙伴的战斗，第一次产生别输地太难看的想法。
离开酒馆的两人前后脚来到后面的空地，奥德里奇.特里斯解开祖传的佩剑，锃亮的半身甲，对战斗或许会碍事的披风。
围观的好事者断定年轻的骑士打算拳**锋的近身肉搏，目光转向双手各持武器的高地野蛮人，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公平起见，巴鲁克只能松手。
“用武器难免会造成死伤！来自高地的野蛮人，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待会我会全力以赴，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巴鲁克的额头至面颊浮现暗红色的纹路，寓意力量的公牛战纹，紧接着他的皮肤隐隐泛红，显然已经彻底唤醒身体的潜力。
奥德里奇.特里斯没有任何意外，暗中寻思：“这一战提地太前了！在彼此都未彻底成长的雏鸟期间，不过拥有进入超凡境界的经历，我的赢面是十成。”
第二章
年轻的骑士右腿后撤，身体随之偏侧，左手竖起，露出宽厚地如同盾牌的臂肌，做出防守格挡的姿势，右手握拳收于腰际，重心稍微往下，摆出一个古怪的起手式。
通过战纹唤醒沉睡的潜能，拥有公牛之力的高地野蛮人，对自己的蛮力深信不疑，根本不理会对手的异常举动，以为他只是在装模做样，糊弄不懂战斗真谛的普通人。
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热血持续沸腾，随后猛地哈了一声，箭步发力，借助冲力挥出试探性的直拳，汹涌如潮的气势，就连附近围观的酒馆顾客都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巴鲁克有如鹰隼的锐眼紧盯对手的举动，发现年轻的“特里斯骑士”没有丝毫动摇，原本五成力气的一拳立即去到尽头。
奥德里奇.特里斯藏在左手臂后面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尽管体内的美德源泉菲薄，施展不出高等骑士技，不过记忆中踏入超凡境界沿途领略的风光，与各种对手交战的经历，他有一百种方法击败高地野蛮人。
不过，用境界差距碾压对手，怎么比得上在对手熟悉的领域，彻底击溃巴鲁克的信心，重创他的斗志，更令自己身心舒畅。
原本左手打算施展出力道漩涡，模仿并超越半精灵圣者瑞恩斯塔，糅合太极拳妙义的“螺旋涡流”，至于现在只是一面普通的盾牌。
“嘭！”高地野蛮人的拳头正中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左臂，沉闷的声音传出回荡，仿佛一枚海底爆炸的深水鱼雷。
巴鲁克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手指已然“听到”对手臂骨开裂的脆鸣。意外的是年轻的骑士一步不退，对上他的双眼，发现一抹淡淡的嘲笑。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场面上不是我占据绝大多数的赢面吗？
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左手顺势往后卸走余力，稍微往下压，依旧灵活的五指轻松地抓住高地野蛮人的手腕。
调整呼吸节奏，准备多时的暴熊之力集中在右拳，间不容发地正中巴鲁克的胸膛。
“噗”的一声，狂放野性的拳力透体而过，野蛮人如同公牛般雄厚的背部，一块巴掌大的粗麻布料如花绽放，数不清的毛孔疾射出无数血丝。
巴鲁克的身体弓起，皮肤泛起大团不正常的红晕，就像一只煮熟的草虾，剧痛痉挛攥住野蛮人的身心。
他受的伤太重了！
即使对战斗并不了解的旁观者，也直观地感受到高地野蛮人的惨败收场，原本意料中双方大战三百回合的精彩角斗，没想到两人各出一招，就分出了胜负。
剑与长矛酒馆后面的空地，陷入令人无言的沉默中，没有人敢打破如此古怪的氛围，就连橡树之道的追随者菲利克斯大师也短暂地失语。
他知道“特里斯骑士”很强，却没有想到只用了平平无奇的一拳，就击倒了经历无数次战斗的冒险伙伴，此时回过神来，立即招呼菲丽奥莎一声，上前准备救人。
奥德里奇.特里斯看着高地野蛮人的身体，从自己的拳头滑落，重重地落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痛蜷缩成一团，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久违的轻松和快意。
弑神枪的闪光，切成两半的心脏，更重要的是意料之外的“背叛”，此时悄然隐没，却没有彻底消失。
及时伸手搭住巴鲁克的额头，菲利克斯大师的掌心放出抚慰身心的痊愈之光，稍微缓解高地野蛮人的痛苦，令他紧闭的牙关稍微松开，随后菲丽奥莎掏出治疗轻伤的药剂，慌乱地灌了几口。
熟悉人体结构的橡树之道的追随者，试探地拂过巴鲁克的胸膛，意外地没有发现骨折的现象，心里咯噔一声，重重地沉落。
“不是戒律骑士的渗透劲，而是一种更高明的内部破坏技，这位自称没落骑士家族的继承者，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菲利克斯大师很清楚，表面没有什么伤痕的伙伴，现在的内脏肯定一团糟，他不想耽搁治疗的黄金时间，向菲丽奥莎轻轻额首示意，让她接手继续为巴鲁克治疗。
当他转身望着“特里斯骑士”，却没有想到对方抱着肿胀的左手臂，额头不断地冒出冷汗，心里稍微宽慰，知道他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两败俱伤的结局，令公正的菲利克斯大师说不出令人难堪的指责，匆忙地留下一些场面话，没有耽误双方的时间，和菲丽奥莎合力把野蛮人伙伴架走。
深知他的为人，对其弱点了如指掌，奥德里奇.特里斯放下肿胀的左手臂，目送三人离开酒馆后面的空地，随后敞开怀抱迎接压抑片刻，更加热烈的欢呼。
燃烧的战意，勃发的斗志，伤口的痛苦，信念的交锋，还有最重要的胜利酿造的美酒，令年轻的骑士有些沉醉其中。
曾身经百战的记忆，奥德里奇.特里斯很快挣脱出来，转念一想，他有些理解选择堕落之道的黑骑士。
可惜不远的将来，波及中土诸国的战争，骑士的荣光在枪炮等热兵器的轰鸣声中黯然凋零。
全有赖于金属外壳的重装盔甲才挽回几分颜面，当中型活化构装体与骑士结合而成的半自动机甲，科学和奥法首度融合的结晶，才在战场上扳回倾颓的局面，使骑士这个职业始终占据战争的主导地位，而不是体面地退场，成为军队骨干的指挥官。
“话说回来，雷锤引发的元素逆潮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转折点，除了成功激发君王、贵族对领土扩张的勃勃野心，还令施法者集团急剧膨胀，恢复并积累雄厚的实力，由此引发一系列的战争。”
“嗯！不对，即使没有元素逆潮，工业革命引发的生产力爆炸，迟早会发生这一战。为了争夺市场份额，消灭竞争对手的剩余生产力，工业国家之间的战争是难以避免，除非有一个必须携手对抗的共同敌人。”
奥德里奇.特里斯立即停止自己突破天际的想象，再继续下去，他必定会踏上歧途。
不过八美德之路也不容易走，欧丁神系和圣山神系的大佬在自己身上投资，这是封神后才洞悉的奥秘，想要籍此复苏甚至回归。所幸的是有驯鹿之王和冥河摆渡者伸出援手，尤其是后者，选中自己并引导踏出超越晶壁的道路。
想起林中秘境即将在几个月后苏醒，奥德里奇.特里斯却不准备重蹈覆辙，反正祂们的教导，已经在记忆中获悉，前面的道路没有任何障碍。
成为工业时代的新神，再来埋葬失落的诸神，至于此时此刻，最好不要吵醒祂们。
第三章
奥德里奇.特里斯知道剑与长矛酒馆是佣兵工会为数众多的秘密据点之一，刚才发生的一幕想必让附近围观的人们留下难以忘怀的记忆，或许还能够成为他们最近津津乐道的谈资。
在欢呼声还未低落前，年轻的骑士回到酒馆前台，用了两枚银德勒的价钱长租一间二楼的房间，当作自己在伊斯特伍德城的临时落脚点，至少在目前而言，无法就职巡夜骑士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必须为自己的将来仔细筹划。
当他携带简单的行礼，正式入住收拾地还算整洁的临街房间后，敲响房门的第一位访客，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是一个颇具投资眼光的精明商人，凭借慎密的头脑，简单的线索，飞快推断出年轻的骑士的出身和来历，以及蕴含地极为可观，有待挖掘的价值。
没有当场婉拒商人的邀请，奥德里奇.特里斯反过来旁敲侧击对方的来历，丝毫没有掩饰的言辞交锋，两人都探查出互相的大致底细，默契地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过年轻的骑士却没有立即表态，托辞必须仔细考虑，商人知道自己不能心急，反正自己先走一步，已经领先可能存在的同行，于是顺势站起不慌不忙地道别后转身离去。
关上房门后，奥德里奇.特里斯回到睡床前继续整理行礼，敲门声如意料中地再次响起，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放下折叠好的披风，走过去开门。
第二位访客是来自佣兵工会的资历尚浅的书记员，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后，年轻的骑士没有拒绝，将自己的个人资料登记成一张佣兵卡片。
奥德里奇.特里斯，二十岁，男性，人类，带剑骑士、军功贵族，黑发、黑眼、古铜色肌肤，惯用右手，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五十斤。熟稔通用语、粗通矮人语，书写通用文字、贵族专用的装饰体。信仰之源是骑士的八美德，武器熟悉掌握剑盾、重剑、骑枪，专长半圆步、顺势斩、骑乘攻击，拥有一头来自夏尔地区的纯血军马。精通大地骑士的暴熊之力。
负责制作佣兵卡片的克莱尔看到暴熊之力的字眼后，了解部分骑士修行的他不禁咂舌，对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评价提升到很高的位置。
书记员出于敬意倒退着离开房间，下楼后没过多久，嘴巴没有缝线的克莱尔守不住秘密，奥德里奇.特里斯登记的佣兵资料很快传扬开去，贵族的身份仿佛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阻止了一些不怀好意，想趁机挑战他获得名望的卑劣之徒，同时也让不少打算招揽他的人望而却步。
在房间里调整呼吸节奏继续骑士的修行，奥德里奇.特里斯等到傍晚时分，来自冷山骑士团大团长的招募令始终没有出现，确定自己的命运踏入新的支流，地位、人脉、声望的获得都得随之变更。
年轻的骑士侧头望着窗外，黄昏的暮光灿烂灼眼，恍惚之间，奥德里奇.特里斯想起久远的回忆，在城门附近自己出手拯救的少女琳恩，忠诚地追随自己。
“能够被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林中秘境选中，以入梦的方式灵魂进入万灵节的世界，结识同伴在黑沼泽中冒险，她的潜力极为可观。如果不是女性身体天然的限制，骑士机甲冰河号的驾驶者序列必然有她的位置。”
奥德里奇.特里斯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即套上半身甲，挎上祖传的骑士佩剑，抓起折叠好的披风用力抖开，搭扣别在衣领下面，不慌不忙地打开房门。
顺手带上后用钥匙反锁，随即迈开修长的双腿，大步流星地下楼，绕过喧闹的大厅和拥挤的吧台，除了个别有心人，没有人注意到年轻的骑士的举动。
他出门后左右环视，发现没有被好好对待的坐骑，想起花费积蓄买到这个职位的伙计，不想浪费时间在小人物身上，走上前歉意地摸了摸黑马的蓬松鬣鬃，解开系在栓马石上的缰绳活结，不用马镫借力，直接流畅漂亮地翻身上马，往南边的城门前去。
不料一人一马正好赶上工坊区的下班高峰期，街道上人头涌涌，都是血汗工厂被繁重的工作压榨地身体透支的雇工，他们拖着灌铅似的双腿，脊梁佝偻着仿佛背负着难以承受的重担，苍白地近乎死人的脸色不禁触目惊心，深深凹陷的双颊显示他们的营养不良甚至没有吃饱。
看着一双双麻木无神的眼睛，奥德里奇.特里斯很清楚目前而言自己根本无能为力，想要伸出援手，至少在获得权势和地位，或者拥有大量的金钱或产业。
当年轻的骑士费力地赶到城门附近，却没有看见意想中的黑厢马车，想必早已载着街头走着走着忽然倒毙的雇工尸体出城。
今天错过的际遇太多，少女琳恩再也不能失之交臂，奥德里奇.特里斯策马冲出城门，知道具体地点的他直接奔向“乱葬岗”。
途中，踏上回程的黑厢马车擦肩而过，匆忙的一瞥之间，年轻的骑士看见伤残佣兵出身的驭手，不过他的身边却坐着一位藏在黑袍里的怪人。
凭借美德源泉赋予他的过人感知，淡薄的负能量和诅咒的味道，令奥德里奇.特里斯惊疑，不过也仅仅是一个学徒级别的亡灵法师的程度，如此而已。
“利用万人坑郁积的死亡气息修炼，真是一个脑子很好使的聪明人。”
年轻的骑士没有将记忆中不曾出现过的亡灵法师置之不理，只是拯救少女琳恩的计划更重要，轻轻一夹马腹，黑马海耶克会意过来再次提速。
奥德里奇.特里斯伏低身体，在空旷的城郊纵马狂奔，用了不到一刻钟抵达坟茔处处的“乱葬岗”。找到刚刚回填的土丘，蕴含墓地气息的新土被年轻的骑士用佩剑拨开，露出下面的冰冷尸体。
所幸的是少女琳恩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尸堆里，奥德里奇.特里斯凭借独特的感知找到还未失去生命的目标，将她从坟墓里拖了出来。
调整呼吸节奏，蕴含生命力的渗透劲在右手凝聚，年轻的骑士毫不迟疑地轰击在少女琳恩的胸膛正中。
缓慢跳动的心脏得到外力的刺激，再次活跃地搏动，温暖的血液再次奔腾流淌在血管中，澎湃的生命力使少女怕冷似的自发蜷缩的身体变得柔软而舒展开来。
“深厚的潜力，竟然耗费我一天修行积累的源泉才得以复苏，今天已经错过几个际遇，还好没有漏了她，看来运气还在我这一边。”
第四章
年轻的骑士只是出门一趟，随手就捡了一个俏丽的少女回来，当然其中不乏眼尖的有心人，轻易分辨出琳恩的纺织女工的身份，可惜谁也猜不透两人的真实关系。
个别好事者已经将奥德里奇.特里斯与黑骑士挂上钩，以为他屈从于自己的**，属于喜欢玩弄女性的壁橱贵族，这种谣言传开后，毫无疑问地会降低他的潜力和个人评价。
可是年轻的骑士怎么会在乎这些人的意见，将死里逃生的琳恩心情安抚平静后，两人用过简单却不失份量的晚餐，奥德里奇.特里斯没有立即摊牌，而是劝说少女暂时在房间里歇息，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友人，准备赶着去赴约。
一番出自真诚的话，使琳恩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其实少女对现状非常清楚，自己能从死人堆里活着出来，多亏眼前的年轻骑士，可是毫无积蓄的自己用什么酬谢，她只能想到自己还算清纯可人的身体。
可惜，奥德里奇.特里斯对此根本不在意，赴约的说法显然不是敷衍的托辞，这让少女琳恩暗中准备的应对全部落空，她有些不知所措，对自己即将面临的遭遇彻底失去掌控。
年轻的骑士独自离开剑与长矛酒馆，也不能说一个人，至少他没有忘记带上坐骑。黑马海耶克不仅是身份的象征，两人配合默契，甚至能同步调施展出群攻的骑士技，战争践踏。
他记得就在入职巡夜骑士的当晚，琥珀大道的中段位置，鸽子酒馆附近发生了一起精心策划的刺杀事件，雇凶者最大可能是受害者本人，这不必多加理会。
唯有那位身处人群中，突然出手的生命收割者，拥有影手称号的资深盗贼玛斯克，他持有的传奇武器“蝮蛇碎片”，其中潜藏着古代邪灵的部分本质，如果能够提取出来，无论驯服还是转化，都将是通往不朽之路的基石。
趁着距离刺杀事件发生还有一段时间，奥德里奇.特里斯策马在街道上行走，不时看见巡夜骑士的人走过，曾经熟悉的面目如今变得极为陌生。
当他来到琥珀大道的鸽子酒馆，正好看见骑士长鲁弗.维斯特在此歇脚，跟随在他身后的两人，除了贪图赏金的“野猪”塞恩，另一位竟然是“蛮牛”肯特。
“嗯！进去没多久，欧格登.诺顿爵士的刺杀事件就发生了。让我想想，他的位置应该在……”
奥德里奇.特里斯突然心里一动，灵性支柱延伸出的“真实视野”看见一抹邪恶的猩红灵光骤然亮起，那是传奇武器蝮蛇碎片独有的特质，死在它的锋刃下的受害者至少有一千人。
双腿轻夹马腹，颇具灵性的海耶克会意似的纵跃向前，仿佛发狂失控的疯马，朝欧格登.诺顿爵士所在的位置冲去。
近了，更近了。路面上纷纷走避逃开的行人，将场面搅地一团乱，不过奥德里奇.特里斯的眼睛始终盯着那把传奇武器。
影手玛斯克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被视作肥美的猎物被人觊觎，他只想履行雇佣契约，刺杀一位刚刚进入商人联合会的新成员，并领取丰厚的赏金，以此渡过自己的财政困难时期。
不料当他准备下手的时候，宽敞的琥珀大道上突然出现一匹惊马，方向正好是自己的目标，他有些惊喜的同时不免错愕发愣，随后盗贼的本能发现一股隐藏多时的敌意。
可惜，奥德里奇.特里斯不是冲他去的，而是影手玛斯克私下持有的传奇武器，这种刻意的错位令地下世界颇具名望的资深盗贼产生严重错判。
受惊狂奔的“疯马”狂冲而至，欧格登.诺顿爵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商人联合会安排的护卫拉开并强行拖到路边的灯柱附近。
与此同时，奥德里奇.特里斯双脚脱离马镫，偏侧翻身下马，借助坐骑提起速度的冲力，以惊人的手法夺走“蝮蛇碎片”，顺势从肋骨间隙捅进影手玛斯克的心脏。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这个现在还很低微，略微懂得使用阴影之力的盗贼，不远的将来会得到许多奇遇，飞快地成长为传奇人物，甚至有份参与北海之战。
“迟早都会领盒饭的后期龙套，不如让他早点结束自己精彩却又短暂的一生，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影手玛斯克的心脏被蝮蛇碎片切成两半，就算他体质再强也承受不住这种致命伤害，即使运用阴影之力也豁免不了。血脉继承仪式才能晋升的黑暗世界独有的源泉，目前他只是刚刚起步的婴儿，还没有日后拥有阴影虚体的超凡脱俗。
年轻的骑士就像路上偶遇熟人，热情地与玛斯克相拥，把资深盗贼架起走入附近的小巷，周围的行人还在庆幸自己躲避惊马的冲撞，根本不在意这两个人。
奥德里奇.特里斯很轻易地把重伤濒死的影手玛斯克处理掉，为了确保隐藏在暗中的破碎面具可能存在的秘密手段，年轻的骑士运用刚刚入手的蝮蛇碎片，截断了资深盗贼的脊髓。
当他借助昏暗的路灯光芒观看这把传奇武器，遍布细密蛇纹的锋刃，黑地比万籁俱寂的夜晚还深沉，滚烫的鲜血流淌在上面，渐渐消失不见，就像被仿佛活了过来似的蛇纹吸收。
“嗯！这是某种邪恶的杀戮献祭，祭品就是无辜者的生命。如此看来，潜藏着的古代邪灵本质非常虚弱，想必以现在的我都可以战胜。”
收刀入鞘！不祥的猩红灵光过于耀眼夺目，暴露的时间长了，难免引起黑暗世界居民的注意。
奥德里奇.特里斯走出阴暗的小巷，看见琥珀大道对面路灯下的商人联合会新任会员，欧格登.诺顿爵士的计划被自己打搅了，影响范围颇大的刺杀事件没有发生，他该如何面对丢掉位置的失败者的挑战，如何稳固刚刚得到尚未坐热的位置。
看他一脸便秘的难堪神情，似乎颇有趣的样子！
年轻的骑士撮嘴一声呼哨，扮作惊马的海耶克恢复平静，不停地打着响鼻，周围的路人后怕不已地绕行，混乱不堪的琥珀大道很快恢复以往的喧闹。
奥德里奇.特里斯漫步走过去，牵着坐骑来到附近的小巷，背后路灯昏黄的光芒渐渐远去，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阴暗之中。
至于那位资深盗贼，出身破碎面具的“影手”玛斯克阁下，冰冷的尸体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没过多久，他就被市政厅雇佣的掮尸客送去黑厢马车，很快就被丢弃在城外的乱葬岗，与墓土掩埋的尸体一并缓慢地腐烂，回归到森罗万象的大自然。
第五章
夜幕笼罩的城市，除了工场区的机器还在不间断地轰鸣，白天繁华的商业街道的喧嚣已经彻底消失，安静地只有几个夜行人经过，透出久违的寂籁，唯有郊外田野的促织娘的轻鸣不复耳闻。
想来也是这样，除了下水道的老鼠，大多数动物都被势力范围日益扩张的人类驱逐地逃进荒野深处。面积日益减小的森林，为纺织业的主要原料羊毛，不得不让出自己的地盘，用来种植供羊群啃食的青草。
奥德里奇.特里斯乘着坐骑在街道上梭巡漫游，他回想起“以前”入职巡夜骑士时的点滴记忆，其中的各种滋味令他沉醉，迎着呼啸而来的夜风，年轻的骑士张开双手，仿佛拥抱着整座城市。
不知不觉之中，一人一马来到城北珊瑚大道附近的行刑场，按照命运的指引，或者遵从内心的天然直觉，奥德里奇.特里斯蓦地清醒过来，想起绞刑架下被死人的**滋养长大的万灵妙药——曼德拉草。
如果是普通人想要抓住这种狡猾的活化植物，光是它震撼灵魂的尖叫就能格杀体格较弱的凡人，可惜奥德里奇.特里斯不准备用正常的套路。
他不慌不忙地翻身下马，直接走到空无一人的绞刑架上，借助暗淡的星月光辉，抬头望着在夜风中不停摆荡的活结绞索，发出吱呀吱呀的单调声音。
或许是经常死人的缘故，周围充斥着淡淡的墓地气息，游离的负能量被吸引到附近，加上阴冷潮湿的环境，不愧是孕育曼德拉草的最好温床。
年轻的骑士丝毫没有理会周围对普通人来说相对可怕的异状，直接从剑鞘里取出传奇武器“蝮蛇碎片”，可怕的猩红灵光释放出去，笼罩着整座绞刑架。
徐徐吹来的夜风中，奥德里奇.特里斯隐约听到微不可闻的哀鸣，立即知道下面果然有“货”，推测出自被传奇武器的灵光吓坏了的曼德拉草。
单膝半跪，将蝮蛇碎片插在脚下，绞刑架的木板上，真实视野展开，发现瑟瑟发抖的小生灵，确定具体的位置后，抬脚重重一踏，四指宽的木条一头翘起，随后他毫不在意地解开腰带，掏出那玩意肆意放水。
充满雄性气味的液体，淋了曼德拉草全身都是，原本攒足力气准备发出撕碎灵魂的尖叫，如今被年轻的骑士的尿液全部浇熄，枝叶脱水似的软垂贴地，再也不复刚才的隐忍深藏的凶焰。
奥德里奇.特里斯咧嘴轻笑，用制式长剑的剑鞘将曼德拉草连根掘起，平端在面前仔细观看。
首度露面的万灵妙药，藏在细小繁复根茎里的绿色眼睛，畏畏缩缩地看着年轻的骑士，对他掌握的蝮蛇碎片更是畏惧不已。
嫌弃拿起它会脏了手，奥德里奇.特里斯撕下披风一角将曼德拉草简单包裹，又将绞刑架的木板恢复原状，这才取回传奇武器，收刀入鞘结束今晚的行动。
走过一次就认识归途的黑马，载着年轻的骑士以适中的速度，走最短的路程返回剑与长矛酒馆。
奥德里奇.特里斯打来清澈的井水和加了豆子的饲料慰劳亲密的伙伴，顺便把曼德拉草清理干净，不过元气受挫的小家伙已经认命，丝毫没有反抗的打算。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死尸堆里走过一遭的琳恩早就和衣睡下，年轻的骑士不准备打扰她的休息，就在门口打地铺，过程中没有弄出一点声响，即使浅眠中的少女也没有被惊醒。
用普通的匕首在曼德拉草的“胳膊”弄出一道小口子，渗透出的墨绿色液体晶莹剔透，仿佛最上等的翡翠宝石。
奥德里奇.特里斯轻轻嗅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用舌尖轻尝。片刻过后，一道寒流入喉，体内稀薄的施法源泉陡然勃发高涨。
“嗯！非常不错。普通的施法者积累源泉用冥想，我取巧走捷径，用曼德拉草的精华，同样能迅速提升。”
即使以日后的眼光来看，现在的自己应该跨过入门的学徒阶段，直接晋升为随手就能扔出小火球的正式法师。
接下来，该轮到驯服蝮蛇碎片这件传奇武器了，相信它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奥德里奇.特里斯盘腿坐在地上，将锋刃收入剑鞘里的匕首放在怀里，精神触角缓慢伸出试探地接触。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沛然难当的吸引力，猛地将他的灵魂拉扯进入一个精神构筑的世界里。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稍微试探地接触，就会让蝮蛇碎片隐藏的本质自行开启大门。”
古代的邪灵的真面目即将显露，尤其是在它的主场，将会呈现出完整的形态和全盛时期的威势。
奥德里奇.特里斯的灵魂穿过迷雾，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上，当他的双脚落地，附近的山岩突然开裂，仿佛张开通往无底深渊的巨口，试图将其吞没。
“哼……”
年轻的骑士连声冷笑，无处借力的身体仿佛插上一双翅膀，轻盈地漂浮在半空，以致于藏在山岩缝隙里的正主，一双蛇类的竖睛忍不住流露出错愕的神色。
“就这样僵持下去，可以吗？”
奥德里奇.特里斯毫不在意的表情，深深激怒了曾经盘踞在大地之子体系顶端的超凡巨兽，面对可口的猎物，她已经忍不住长久的饥饿岁月的煎熬，准备用年轻骑士的灵魂填满饥肠辘辘的身体。
“嘭！”
坚如钢铁的山岩爆炸似的往外溅射，几块碎片往悬在半空的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方向疾射而至，却屡屡扑空，在他的脚下划过。
“我的猜测第一次落空，原本以为蝮蛇碎片里面藏着失落的图腾兽的本质，想不到竟然是一头继承大地之血的蛇发美杜莎。”
来自圣山神系的伟大神力，大地之母盖亚的造物，全盛时期拥有击杀半神英雄的能力，本身所在的怪物体系也是位于顶端的佼佼者，更可怕的是她被神祇祝福或者诅咒的石化之眼，据说同阶的怪兽也承受不住。
奥德里奇.特里斯看见石穴里蹿出的蛇发美杜莎，脸色神情还是如常，悬浮在半空中对蝮蛇碎片的正主本体评头论足。
“你的身材能与浪花泡沫中诞生的阿弗洛蒂特媲美，丰腴的就像葡萄成熟时的圆润饱满，泛起柔和的诱人光泽的果皮里包裹着甘甜的汁液，无时不刻散发着芳香的醉人气息。我内心平静的湖面被你深紫色的眸子激起连绵不绝的涟漪，**犹如发狂猛兽凶狠地撞击着胸膛，沸腾的热血从心脏直冲而下，想要从你的身上自由地飞翔。”
赞美之余不免流露出觊觎者的窥视，令饥火中烧的蛇发美杜莎严重误判，她的本性中的魅惑一面开始显露，并使盔甲化的蛇鳞迟迟不能进入武装体。
第六章
对手露出破绽的机会稍纵即逝，奥德里奇.特里斯没有任由它溜走，立即伸手抓住，整个人原地闪烁，瞬间出现在蛇发美杜莎的背后。
右手五指并拢，前臂周边隐隐浮现胜利与誓约之剑的幻影，刺溜一声，尚未武装化的皮肤即便韧如龙鳞，提前运用八美德大骑士的圣剑，轻易地将对手贯胸杀死。
为了以防万一，奥德里奇.特里斯横向劈斩，将蛇发美杜莎的脊椎切断，顺势将其绞碎，这才稍微放心。
原本以为相当难缠的蛇发，毫无死角可言的立体球形视野，以及最危险的石化之眼，都提前掐死在襁褓里。
就在这头中古时代威名赫赫的雌兽尸身坠地的时候，偌大伤口溅射出的鲜血瞬间停止，不可思议地事情在奥德里奇.特里斯的眼皮底下发生。
蛇发美杜莎的尸体褪尽所有颜色地缩成一团，留下蛇蜕似的半透明外壳，泄气似的贴在崎岖不平的山岩上，随后五彩斑斓的卵胞自发滚进石穴。
雷霆轰鸣的声音从地底传来，没过多久，一头大幅度缩水的蛇发美杜莎再次出现，只是如今的她全副武装，鳞片变化成鳞甲，肋下多出两只手臂，分别持着钉头锤、护手盾、鱼叉、匕首。
“钝器、盾牌、长短兵器，啧啧！这是传奇战士四臂娜伽，还是蛇发美杜莎，与传说中的描述严重不符啊。”
奥德里奇.特里斯稀薄的源泉并不能支撑完整的八美德装备，目前而言顶多只能具现出一件而已，面对全副武装的对手，提神戒备着不敢松懈，就知道再来一次刚才的瞬移+背刺已没有可能，因此他只有退而求其次。
调整呼吸节奏，控制颈部的肌肉，将与蛇发美杜莎位阶不相上下的尼密亚巨狮的雷霆咆哮逼使成一线。
“……”
声音频率超过人耳的接收范围，不过对怪物体系位于顶端的大地之子而言，却在其听觉范围之内。
蛇发美杜莎如同被攻城弩的巨矛贯穿身体，面部五官七窍全部溅射出血花，胸膛部位鳞甲防护最严密的部位，多条蛛网似的裂缝往周围延伸，崩裂落下的碎片下面，露出糜烂的模糊血肉。
依旧庞大的身体，任意一个部位都被剧烈的痛楚淹没，伤口火烧火燎的灼热，即使血肉再生也无法恢复。
付出暂时失声的代价，奥德里奇.特里斯在对手的身上再次制造出致命的破绽，右手的圣剑悄然隐去，转而唤醒左手的流星冈格尼尔。
抓紧时间疗伤的蛇发美杜莎还在极力抚平沸腾的脑汁，不料对手的攻势层出不穷地到来。
她看见年轻的骑士右脚往前踏出，左手握拳收于腰际，右手高举似乎想要攥住苍穹天幕滑过的流星。
熟悉又陌生的起手式，令蛇发美杜莎想起不那么美妙的过往经历，她有些畏缩着想要躲避，可惜伤疲不堪的身体不怎么听使唤。
“……流星拳！”
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左手没有挥出，却有成百上千的流星光辉，如枪似箭向蛇发美杜莎射去。
护手盾瞬间洞穿破碎，钉头锤、鱼叉、匕首还未派上用场就被凌空打断，碎片反击深深地嵌进蛇发美杜莎的身体，原本被狮子咆哮震裂的半人半蛇之躯，转眼间千疮百孔，四下溅射的血肉还未落地就被拳风绞成碎末。
再这样下去，连蜕皮再生的机会都不会有。
生死关头，蛇发美杜莎必须做出抉择，可惜她下决定太晚了，奥德里奇.特里斯已经发现对手的本质所在，现在就要来攥取胜利的果实。
“不！”
与其被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利害对手夺走，不如彻底燃烧释放，换取一次使用石化之眼的机会和源泉。
下一个瞬间，精神构筑的狭小世界被深沉黑暗吞噬，蛇发美杜莎的形体空无一片，唯有她的右眼闪闪发光，一颗琥珀质地的棕黄宝石，向扑火飞蛾似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射出灰色的永恒石化之光。
淬不及防之下，为了防止被对手的最后底牌得逞，奥德里奇.特里斯保持在流星拳状态中的左手提前截住美杜莎之眼的石化光线，右手飞快伸出，抓住耗尽源泉后，只留下宝石似的石化之眼。
“啪！”
仿佛掌握世界的开关，漆黑的世界再次出现光明，年轻的骑士双脚落地，左手的石化瞬间过肘，不过在抓住并迅速掌握美杜莎之眼后，态势不仅没有继续恶化，还在不断地复原，他庆幸不已地嘘了一口气。
随着击败蛇发美杜莎，她的特殊血脉里蕴含的再生能力，遵循着莫名的法则，仿佛火山喷发的浓烟，汇聚成云团，随即融入并成为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身体一部分。
“这种际遇，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总之目前为止还算不错。”
恍惚之间，奥德里奇.特里斯被一股沛然难挡的力道排斥退出去，当他恢复清醒的意志，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传奇武器蝮蛇碎片静静地躺在怀里，只是猩红灵光依旧，可是里面的可怕本质已经彻底消失。
奥德里奇.特里斯回想起刚才的战斗，总结着其中的得失：“嗯！蛇发美杜莎的武装体形态非常独特，应该不是大地之子一类的怪兽能够成就，她的身上似乎还有秘密可待发掘。可惜的是寄宿美杜莎部分本质的蝮蛇碎片只有这一件，能够得到她的石化之眼，已经非常幸运了。”
八美德大骑士的武装每个部件都连着神圣源泉，在相对弱小的时候算是不错的自带装备，不过当跨过超越凡人的境界时，祂们却成为额外的负担，尤其是踏上突破晶壁之路时，圣山的伟大之鹰和欧丁的众生之父，立即成为道路上的绊脚石，差点为此绕道。
“为何不试一试相同体系之下八美德的阴暗背面？七罪的尽头，按照此前与摆渡者的联手推演，也是能抵达最终领域的道路。”
“不行，黑骑士的道路崎岖不平，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获得某一系的源泉。目前我的身体还是普通的凡人，七罪同修的代价大地不可想象。”
奥德里奇.特里斯寻思着，在八美德以及七罪之间，另外开辟一条新的道路，参照战争领主的青春酒杯，他构想获得的是满愿杯、荆棘冠，然后是决出生死的胜利之枪、掌握智慧取得的先知权杖，统治国家的王权宝珠、决定凡人生死的命运石板，最终是自我升华的永恒之柜。
“既不是光明、善良，也不是黑暗、邪恶，而是介乎两者之间的混乱混沌……不对，应该是中立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