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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雨惊荷     红楼夜话txt下载     红楼夜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一二章 再遇雍王话语相激(二更)

    黛玉坐在马车里,根本不会知道外面的人用一种怎样的眼光看着林家的车队,她更不知道,自己只是存心难为一下求婚者的上联竟在京城士子中风靡不已。

    行走多时终见燕家的大门,坐在车前的妈妈“咦”了一声,雁蓉挑起帘子的一角:“怎么?”

    妈妈指着远处的燕家敞开的大门:“雁蓉姑娘瞧,他们家正开门呢!却好像不是在迎接咱们!”

    距离有点远,雁蓉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就见门前两匹骏马正由人牵引着进院,她忙回头与黛玉说道:“姑娘,真是有人去拜访燕家,咱们要不要缓缓车队,等人家进了府门再说?”

    黛玉一只手扶着雪雁,一只手扶着雁蓉,弓着腰往车帘子前靠了靠,就见燕府的大门越来越近,黛玉与那陪车的婆子道:“与车夫说,咱们只管正常的走,慢了恐叫燕家的人犯嘀咕,反而失了林府的礼数。”

    那妈妈忙应承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姑娘放心,没敢慢一点。”

    韩胜随林致远去上朝,此番管着车队的是小唐管事,年关的时候也曾到燕府上送过礼,看门的不敢怠慢,更不敢叫林家的小姐站在门外等,忙开了中门请林府一众人下车下马。

    越过练武场似的正院,往东是燕都统的书房,往西才是凤姐儿的内宅。平儿早就守在正院的月亮门处等着,一见黛玉,赶忙走了几步往上迎:“姑娘。”说着,就要往下跪拜!

    黛玉一把搀扶住了平儿,好奇的打量着平儿的发式。

    只见平儿挽着桃花髻子,插一支金灿灿的步摇,敷着细粉,擦着胭脂,分明就已经是妇人的扮相!

    黛玉心中一沉,面上却带着笑意:“我们是不是要在这儿恭喜平儿姐姐了?”

    平儿面色更加红润,几乎能滴出血来,一边陪同的燕府妈妈忙笑道:“我们平姑娘现在是正经的武太太,将来是要有诰命的!”

    “妈妈!”平儿娇嗔的瞪了婆子一眼,头垂的更低。

    黛玉忙拉着她的手道:“这话怎么说?”

    平儿羞答答的嗫嚅着:“夫人给我做了媒,男方是老爷的得力属下,在御林军做校尉。”

    黛玉马上记起哥哥曾说过,御林军中是有一批人寒门子弟的,因表现优异而从各地军营钦点到了京城,只怕平儿的夫婿也是这其中之一。

    若这样,可怜平儿半生艰辛,临了也算有了个好结果,至少比苦守着凤姐姐虚度了大好年华要好。

    黛玉一边和平儿寒暄,一边携手往月亮门进。

    刚进院,还没等往西边去,就听见有人道了句“林姑娘”。

    黛玉一瞧,正是熟人……无极殿比试险胜哥哥的霍哲渊。

    平儿忙道:“姑娘,这位是……”

    “我们认识,”黛玉截住了平儿下面的话,只道:“给雍王千岁请安。雍王是来找燕大人?”

    “正是!”霍哲渊已有所指的笑道:“原来,林姑娘与燕家夫人还有交情。”

    黛玉微微扬起精致的下颚,霍哲渊居高临下,看着竟有几分的恍惚。

    黛玉的笑如春山般明朗:“雍王的消息不大灵通,看来只在比试上费心思……也不能总是占上风不是?”

    黛玉有几分迁怒的意思,哥哥与他在无极殿比试虽败,但皇上明明指出,谁能找到十八公主,便算第二局获胜。哥哥虽没出手找殿下,可最终劝服了十八公主投诚。然而皇上在最后还是将暗卫交给了这个雍王,也不知道霍家的人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药。

    黛玉说完,转身就要往西边去。霍哲渊忙高声道:“林姑娘且慢!”紧走几步追了上去,“林姑娘,在下听闻姑娘写出了一副绝对,不知可有下联?”

    “王爷想做什么?”黛玉满是警惕的看着对方。

    霍哲渊冁然而笑:“本王虽是个粗人,可也读过几天的书,对姑娘这百字联很是好奇,若能为小王解疑,小王便感激不尽。”

    黛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雍王的距离,“王爷府上奇人异士多着呢,小女子算什么本事,不过是信口开河,随便说了两句诗,没得叫王爷笑话。”

    霍哲渊一抱拳:“姑娘大实话竟叫人佩服。”黛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怎么摸不着头脑,说话颠三倒四的?

    “姑娘只是信口开河,就已经难为住了满京城的读书士子,只怕姑娘认真起来……”霍哲渊将手一摊,偏正色道:“林大人都要丢掉饭碗,将官职交给姑娘来做了!”

    表面是恭维,其实是明晃晃的讽刺,黛玉眼中几乎喷火,面色绯红,气的!粉嘟嘟的面颊别提多可爱了!

    黛玉将拳头窝在袖筒里,心里早将霍哲渊大卸八块了。最后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在平儿和燕家婆子惊诧的目光里转身就往西边走。

    平儿呆滞了片刻,猛然意识到没人带路,忙追了上去。

    黛玉脚步极快,这下可显出她往日和哥哥勤在院子里练习的好处来了。平儿几乎跟不上,一个劲儿的哎呦:“姑娘慢些,仔细摔倒!”

    眼看着就要跨进下个月亮门,背后好远的地方猛的传来霍哲渊的声音:“林姑娘,本王若破解了下联又当如何?”

    黛玉左脚打右脚,裙子又长,踉跄的往前抢了好些步子,吓得雁蓉和平儿又是扶,又是拽。

    黛玉扭头看向早已经只剩小黑影的霍哲渊,心中暗骂:这厮定是用了哥哥说的内力,做什么这样大的声音!还怕别人听不见?

    平儿怯怯的问了句:“林姑娘,你瞧雍王千岁做什么?”

    吓得平儿可不敢往香艳的方面想,林姑娘看雍王的眼神,只怕要活生生撕掉王爷身上的一片肉似的。

    雪雁和雁蓉也好生好奇,姑娘走的好好,生生被自己绊了一跤,现在转头瞪着雍王千岁……什么意思?

    黛玉一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不对劲儿,忙问:“你们没听见他喊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迟疑的摇头:“没啊?王爷什么也没说啊!只是姑娘猛地回头看王爷!吓了我们一跳。”

    黛玉一口气憋在胸口,忿忿的努力咽了回去,这才道:“没事,去见凤姐姐!”

    众人只好依命行事,平儿偷偷给雪雁使了个眼色,雪雁哪里知道姑娘在想什么,无奈的将小手一摇,心中长长出了口气,姑娘这样失态,竟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PS:二更准时送上~~小荷明天正式放假了!更新是有保障滴!!!不过明天先去买个本本再码字!闪

第四一四章 送下联雍王说旧题(二更)

    原来,贾迎春查出身孕后,便放权给了那两个通房,由着她们去争,去抢,曲家的后院一时间硝烟弥漫,原本的俩亲姐妹竟是翻脸无情,成了死对头。

    曲家姑爷一边忙着外头的生意,回到家还要对着两个娇滴滴的姐儿争风吃醋,一次两次还有耐心哄着,时间久了,曲家姑爷也没了耐性。他越发的留恋迎春的温存小心,每每回府,先要往正院去。

    那对姐妹花一看大事不妙,忙偷偷寻了虎狼之药,别的不成,留住老爷的身子也好。

    大驸马的儿子一辈子就毁在了女人之手。

    没个好娘亲,长公主压在他头顶,叫他年轻的时候不敢专心读书,不过就是因为他娘亲恐长公主会忌惮,害了儿子的性命。

    成亲后,专宠小妾,一朝就命丧了黄泉。

    迎春也是没了办法,若林致远还在,断没人敢打她的主意,可现在的幽州知府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本就对林致远的不投诚心存不满,此次一见林家的姻亲出事儿,还不趁火打劫!

    旦夕间,曲家的生意全盘皆输,现在这般局面,还是多亏了贾蔷的费心周旋。

    黛玉趁机问道:“凤姐姐,蔷哥儿怎么说?他想不想调回京城?我看西南局势不大明朗啊!”

    要说王熙凤对贾家的男孩儿还有几分感激,一个是贾芸,一个就是贾蔷了。

    要不是迎春这件事儿,王熙凤根本料不到贾蔷是这样的好孩子。

    “二丫头说了,蔷哥儿在府衙有些受排挤,知府大人只将最重的活儿交与他,博名声的好处绝没他的份儿,不过,蔷哥儿有志气,接了修堤坝的差事,现在幽州的老百姓都诚心实意的叫他一声‘贾大人’。再加上典家的周旋,你们家致远又去了信给新知府,所以你竟不必再担心他的处境。历练几年,花上些银钱,求着表弟再给他挪挪位置。”

    黛玉略一思忖,很是赞同:“也好,蔷哥儿刚到任上,正该磨练些,回头我与哥哥再提一提这事儿,看能不能与三皇子一脉搭上话。”

    王熙凤粲然一笑:“这才对。悄悄和你说件事儿,我们家老爷的同宗侄女,正准备嫁进三皇子府呢!”

    黛玉很是意外,燕将军最是小心谨慎,怎么在这个时候出面表态?

    王熙凤附在黛玉的耳边:“皇上先提出来的!”

    黛玉恍然,忙向王熙凤道谢,心中顿时急迫的想将消息告诉哥哥。

    王熙凤忙拉住她:“你别急,这事儿只少许人知晓,连三皇子都不清楚。我告诉你,是怕表弟糊里糊涂的。”

    “凤姐姐真是及时雨,这消息太重要了!”黛玉这才想起严嬷嬷曾经教导自己的话,这官场上的好些事,男人们不能随便乱说,更不能直面交流信息,这个时候就越加突显出内宅女眷们的作用。

    黛玉和王熙凤聊了几句家常话,凤姐儿只叫黛玉不用担心迎春的事儿,万般有她在照应。

    “真是造化弄人……我原做二丫头嫂子时,与她并不亲近,那姑娘木讷,我不大看得上。”王熙凤叹道,“危难的时候能求到我这里,也是二丫头走投无路了。”

    黛玉提点道:“迎春姐姐住在客栈里,短时间还行,久了总会不便,来的路上我想了,曲家对这事儿不会轻易干休的,长公主那人我多少了解,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寻二姐姐。”

    王熙凤脸带慌张:“我怎么忘记了这档子事。我们老爷也是,忘记提点我了!”

    黛玉坐的时间也不短,家里还有别的事儿,正要起身和王熙凤告辞,外面平儿却喊了话:“夫人,林姑娘,前院老爷的小厮来了。说是给林姑娘送点东西!”

    黛玉奇怪的看着王熙凤,王熙凤也是摸不着头脑。

    “什么东西还要给你?”

    “也说不准是要给哥哥的!”

    王熙凤就叫了那小厮进来,又转身与黛玉解释道:“我们家的小厮都是男童,你见了也无妨,正好问他话。”

    说话间,燕都统身边伺候的小厮就进了屋,果然如王熙凤所说,是个童儿。年纪要比贾兰还小,红唇白牙,一瞧就是个机灵鬼儿。

    “见过夫人,见过林姑娘。”

    王熙凤笑道:“送了什么?巴巴叫你跑了一趟?”

    王熙凤与黛玉解释道:“这孩子是你姐夫奶嬷嬷的小孙儿。”

    小童子笑盈盈将手中的信封往前一递:“雍王爷叫小的给林姑娘送封信。”

    黛玉一听是雍王,脸色不大友善。王熙凤奇道:“送错了人吧?妹妹快瞧里面,只怕说的是表弟。”

    黛玉在王熙凤期盼的目光中,无奈的掏出了信笺,微微一愣。

    上面百余字,正是自己难为求婚者的长联。

    王熙凤认不全几个字,忙推了推黛玉,叫她为自己解惑。

    黛玉向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笑道:“王爷给小的时,叫小的问林姑娘一句话。”

    “什么话?”

    “王爷问姑娘记不记得刚才外面他说的事儿。”

    黛玉神色窘迫,越加引得王熙凤好奇。“林妹妹,王爷说什么了?”

    黛玉抿着嘴不肯说。那小童子不见黛玉答话,好生委屈的嗫嚅着:“林姑娘,王爷还有一封信呢!”

    黛玉不等王熙凤明白过来,忙从小童子那里接过了下一封。

    抖开信纸,只见上面工工整整的一手小楷,与前一封信的上联对仗工整。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黛玉默念了几遍,心中复杂的紧。

    自己的上联,乃是去幽州途中,经好几处风景古迹,心中有感才写就而成。金马山,碧鸡山,若非游览过当地,绝难知晓。

    可雍王怎知道她写的是什么?

    再者……黛玉怀疑的打量着信笺,雍王的本事不是打仗嘛?也会这样文笔俱佳?

    会不会是请人捉刀?

    PS:小荷能力有限,对联是借用了大观楼长联,号称中国第一联。小荷觉得吧,黛玉这么聪明,一般的都显不出她的本事,吼吼(傻笑),只好厚着脸皮借用了!闪!新年快乐

第四一六章 神医神棍一念之间(二更)

    黛玉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见到王夫人的时候,这二太太就百般“耐心”的告诉自己,贾宝玉是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甚至一再强调,叫黛玉以后不要睬他。

    黛玉冷笑,自己可真傻,年纪小不懂事,真当二太太有心提她,其实是二太太怕自己带坏了贾宝玉吧!

    “林妹妹!”贾宝玉不满的欲推黛玉的胳膊,“我有正经的事儿与你说!”

    黛玉不高兴的看着贾宝玉:“说便是说,不要动手动脚!”

    贾宝玉瞪大眼睛,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似的,音调上扬:“妹妹又读了什么呆书,竟被教化的这样无趣。”

    黛玉轻笑出声,听不出里面的怒火,也听不出里面的讽刺,只说道:“我是只读了呆子才读的书,做不出那等放浪的事儿。不像你宝哥哥,年轻女子在你面前露出雪白的酥臂,你也能泰然处之。”

    贾宝玉脸腾的就是一红,他哪里不知道林妹妹这是在讽刺自己和宝姐姐呢!当日大姐姐赏赐下几样礼给众姐妹,偏他和宝姐姐是一样的,都多了一串红麝珠。宝姐姐也确实挽起袖子,露了雪臂与他看……只是这种辛秘的事儿,怎么让林妹妹知道了?

    贾宝玉诺诺的道:“我过后不是叫袭人将自己得的东西给妹妹送去了嘛,是你不要的!”

    黛玉自听见了贾宝玉的胡话,只是当做耳旁风一样没理会,只说道:“劳驾宝二爷!你往后每每张口的时候,先想想自己的去路,然后再说教别人,可否?”

    贾宝玉咳嗽了两声,忙正色道:“林妹妹说的是,我这回来……就是有正经的事儿要是讲。我,想求表哥帮我引荐引荐是宋神医。”

    “什么宋神医?”

    贾宝玉奇道:“妹妹竟不知道谁是宋神医?他现在在京城里的名气几乎盖过了所有。”

    黛玉便道:“我们家人没病没灾的,知道这神医干什么?”

    “可……宋神医是表哥引荐给皇上的啊!”

    黛玉心中就是一颤。暗叫哥哥可别做傻事,自古以来服丹吞药的皇帝就没一个是善终的,不过,哥哥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断不会犯这样的错。

    贾宝玉涎着脸道:“我听说,这宋神医有一副药,神奇的很,共一百二十味,君臣相际,宾客得宜,温凉兼用,贵贱殊方。内则调元补气,开胃口,养荣卫,宁神安志,去寒去暑,化食化痰,外则和血脉,舒筋络,除死肌,生新肉,去风散毒。林妹妹,能不能劳烦表哥,给我求一副来?”

    贾宝玉生恐黛玉婉绝,忙再接再厉道:“妹妹聪慧如此,怕早就知道服药的人是谁。可妹妹想啊,就算你对太太有再大的怨气,太太有再多的不是,也只等她病好了,你们两个再理论不是?”

    黛玉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叫雪雁喊了罗管家来。

    “姑娘找我?”

    “刚宝二爷说,近来京城里名声响亮的宋神医是大爷介绍去的,可有这一说?”

    罗管家笑道:“是有这么一说,不过宝二爷只说对了一半儿。是有个姓宋的游方郎中来咱们府上,那时候姑娘住在荣国府,不大清楚。不过他可不是什么神医,竟是个神棍,弄了些丹砂、雄黄揉成了团子,非说是仙丹,要大爷出一万两银子。”

    贾宝玉听到这儿,暗自咋舌,一万两一颗!

    哪知罗管家话锋急转,却叫贾宝玉顿时蔫了:“咱们家的人有认识的,几下子就戳破了这神棍的诡计,原来是听说了咱们大爷三元及第的美名,又知道皇上近来身子不适,想借着咱们家的名望攀上皇上这棵大树呢!”

    黛玉笑道:“怎么宝二爷听的和你们说的大不一样?”

    罗管家望着刚刚还和自己甩脸子的贾宝玉,语气温和:“这可就不知道了,也许宝二爷的消息比我们更灵通?”

    “宝玉,你也听见了,是不是还打算出一万两银子呢?”

    贾宝玉的手在袖口里暗暗掐算了一下,来的时候袭人和自己说了,他这些年的月例加上老太太、太太给的零花,差不多能有一千多两,自己本以为来求药是足够的,可一万两,贾宝玉就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不是贾宝玉呆,明明都听了罗管家说那宋神医是神棍,还偏偏要往上贴银子,实在是贾宝玉打心眼里就不相信罗管家的话。

    贾宝玉冷眼觑着罗管家,这厮,真是个会做戏的,刚才在林府大门口,要不是茗烟拼了命要往大门上撞,欲来个血溅三尺,只怕自己还进不来。

    黛玉自然不晓得贾宝玉的心思,她要是知道贾宝玉纵容着茗烟,非把贾宝玉打出林府不可。

    “林妹妹,我这就筹措银子去,”贾宝玉站起身,与黛玉辞别,“只希望银子到手后,表妹成全我一片孝心!”

    贾宝玉不等黛玉送客,大踏步的出了偏厅。

    罗管家怔怔的看着贾宝玉消失的方向,再瞧瞧黛玉:“姑娘,宝二爷……没听明白我的话吧?”

    黛玉眉头舒展,眼含笑意,忙叫雪雁给罗管家看座:“宝玉往日行事,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三分是好处,七分却是坏处。今日看来,他定然是觉得你说话偏颇,不肯明明白白的讲实话。”

    罗管家无奈的摇头:“这宝二爷,姑娘,那我岂不是害了他?若这小爷真去去筹措来一万两,到时候买了假药,指不定还要赖在大爷、姑娘的头上!不行,我这就去追他回来吧!”

    黛玉忙拦:“罗管家别忙。宝玉什么本事,我多少知道些,倒不是我这个做表妹的小瞧他,实在是与他相交好的人没几个是正经的。不是庸商,就是戏子,慢说一万两,就是一千两,只怕也要叫他忙活一阵子。”

    罗管家还是不大放心:“听人说,宝二爷和北静王最好,要是北静王出手……”

    黛玉笑道:“我只问罗管家,你刚说的话可全部如实?”

    罗管家神情一凛:“自然不敢瞒着姑娘。”

    “这就是了,宝玉愚钝,难道北静王也愚钝?他要是敢借一万两银子给宝玉买这等假药,郡王府的好名声也就到头了!”

    黛玉将茶杯往桌案上一放,话语间是斩钉截铁!

第四一八章 另有把柄众人寻觅(二更)

    周瑞家的欲言又止,惹得王夫人很不高兴,只是她刚才说了那些话,精神头慢慢有些跟不上,只好闭上了两眼养身,“你怕什么?”

    周瑞家的紧了紧小杌子往床前凑:“我就怕林家不肯善罢甘休,太太吃了大亏!”

    王夫人猛的咳嗽,是那种要将肺叶咳出来的强烈。周瑞家的忙端水扶住王夫人,小心的喂着。王氏僵硬的张着嘴,水流儿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沿着脸颊往下淌。

    王夫人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活生生的一个废物。

    周瑞家的用锦帕拭了拭王夫人的唇角,这才又道:“太太,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王夫人喘匀了气,欣慰的看着周瑞家的:“知道你忠心,不过放心,这事儿我也想明白了,林家为什么不去报官?就是因为那点东西定不了我的罪!一来,马道婆的师傅在早死了,正是死无对证,二来,十几年前的一件破衣裳能说明什么,妄图靠这两样?林家那小子又不呆傻,顶多是叫我不痛快些罢了。”

    外面的探春将王夫人的话品了品,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又惦记着二太太才说的族谱的事儿,正想抬脚离开,去和赵姨娘商量商量。

    刚一悄悄的迈步子,就听周瑞家的叹着气。

    “都是奴婢无能,查来查去也没个消息,倒是叫太太这些年担惊受怕了许多。”

    探春就是一愣,莫非二太太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所以才担惊受怕?

    探春眼睛里火光一闪,她正愁王夫人不就范,若是先于周瑞家的找到她说的那个什么消息,族谱的事儿岂不就能顺利解决?

    探春忙重新蹲在了窗户根子下,好在这个时候是正午,小丫头们都在找地方打盹,也不见一个人进来。

    王夫人浑身肉疼,因为天气潮热,自己的后背长了无数的小红疹子,难耐异常,正欲去搔痒,却听见了周瑞家的这句话,一时间有些出神。

    半晌才道:“这就是我的心病!当年真是急糊涂了,叫那神婆欺了去,蒙骗我签了字据,按了手印。”

    周瑞家的忙道:“好在,马道婆的师傅早死了,连银子也只兑换了一半,咱们省了好大的麻烦。也由此可见……那神婆还是不大相信她徒儿的,要不怎么马道婆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王夫人肃然的看着心腹:“所以说,这天下间知道此事的,只你和我了!若是出了意外……你知道什么下场!”

    周瑞家的打了个寒战,唯唯诺诺道:“知道知道。”想了想,周瑞家的有小心的问道:“那……太太,咱们还用不用接着找?”

    王夫人嘴角绽开森森然的笑意,满意的点头:“找,自然要找!当年那神婆答应我给贾敏点颜色看,贾敏滑了胎,她先要去了一半的银子,将我签的两张契约送还了一张,可这婆子老奸巨猾,手里还捏着另一张。不找到,我心里难踏实,况且现在还有林家虎视眈眈。”

    探春弓着身子,一小点一小点的从窗根挪了出来,为自己刚刚知道的大秘密而扑通扑通心跳的厉害。

    探春紧忙就跑进了后面的小院落,赵姨娘正粘着鞋面子,颜色特别鲜亮,一看就知道不是给自己做的,正是年轻姑娘该用的娇嫩。

    赵姨娘屋子里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耍,探春竟没人通禀直冲冲的进了屋。

    赵姨娘一抬头,见是三姑娘满头汗的进来,忙起身去倒凉茶,心疼的说道:“姑娘这是打哪儿来,日头晒的灼人,过了这正午再出门岂不好?”

    探春忙将赵姨娘引到坑上,随手将装满碎布条的阵线笸箩扒拉到一边,定定的看着赵姨娘。

    “姨娘,你是不是和二哥哥的干娘有往来?”

    赵姨娘脸色一紧,嘴唇发白:“莫不是姑娘听到了什么闲言闲语?我……我可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儿!”

    探春怀疑的看向赵姨娘,冷冷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赵姨娘嬉笑道:“我有什么可瞒着姑娘的,倒是姑娘玲珑剔透的心肝,明面上和太太亲,可背地里处处接济我们娘俩!”

    探春心中不屑,却仍旧耐着性子道:“姨娘慎言,这里里外外都是二太太的耳目。姨娘还没应我刚刚的话,你和马道婆到底有没有往来?”

    赵姨娘讪讪的看着自己的亲女儿:“她也就是给太太请过安之后来我这里坐坐。”

    “那,马道婆说没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儿?好比……关于她师傅的?”

    赵姨娘苦思冥想了好半天,只无辜的看着探春。探春心凉了半截,暗骂自己早该知道姨娘的不济事。

    正要起身告辞,还没等有所行动,赵姨娘却突来了一句:“要说特别……头几年,马道婆倒是常对我抱怨她师傅。”

    探春随口问道:“抱怨什么?”

    赵姨娘笑笑,她本就比王夫人年轻,虽然脑子不大灵活,但是因相貌的原因,这些年一直得贾政宠爱,若不然也不会连着生养两个。

    “马道婆也是个贪财的鬼,不成想,她师傅更甚!那神婆也不知道哪里发了一大笔财,见天的花枝招展,早忘记了自己侍奉佛祖的本分。马道婆想从她那里抠点子花花,刚有所进展,却不料那神婆横死了!”

    探春由刚才的漫不经心,一点一点皱着眉头,她已经将赵姨娘说的话和自己偷听王氏主仆俩的话串联在一起了。

    果真就像二太太说的那样,马道婆的师傅是将秘密带到了棺材里。

    赵姨娘见探春的脸色极差,阴沉沉的没个热乎气,忙道:“姑娘对我还不放心?有什么委屈只管和姨娘说。”

    探春心生暖意,缓缓的趴在了赵姨娘的怀里。赵姨娘乍得如此亲情,不知手该放到哪里,又舍不得不去摸,便盯着探春的黑黝黝的脑瓜儿愣神。

    “姨娘……”趴了半晌的探春终于将自己偷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探春学了一遍!

    这一说可不得了,赵姨娘几乎没炸锅,两眼通红的冒着凶光!

    PS:先发,再捉虫!

第四二一章 豪门逆子宝玉挨抽(二更)

    贾母也觉得不大对劲,宝玉虽说怕他老子吧,可从来都是乖乖的不敢反抗,要是二儿子叫他来训斥,从不敢晚半点,今儿是怎么了?

    贾母低声与鸳鸯道:“你出去瞧瞧!”

    鸳鸯不大会儿就折身跑了回来,见了贾政越发哆嗦。贾母心道不好,可别是宝玉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那自己也保不住他了!

    鸳鸯怯怯的往贾母那里走,首先便要越过贾政。可贾政怎能容她得逞。

    “鸳鸯,宝玉人呢?”

    鸳鸯暗叫倒霉,说了只怕老太太都要迁怒于自己,可不说,二老爷在这里虎视眈眈,她如何能顶住怒火?

    贾赦因为没将鸳鸯弄到手,一直怀恨在心,现在见鸳鸯吃瘪的样子,心情这叫一个快活,越发的要火上浇油。

    贾赦坏笑道:“鸳鸯,二老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如实回答?莫不是在想什么歪点子应付?”

    鸳鸯忙笑道:“看大老爷说的,老太太教导的奴才,从没一个敢欺上瞒下。就是大太太上回叫我寻了老太太的几件旧衣服出来,奴婢也没敢瞒着老太太。”

    贾赦极不自然的看向邢氏,邢氏也讪讪的回了他一个“你清楚明白”的眼神,贾赦厚着脸皮笑道:“儿子是怕母亲的衣裳穿旧了,纱也硝,便想叫着大太太拿原先的衣裳找绣娘们重做。鸳鸯姑娘倒是个实心人,芝麻大点的小事儿也要和母亲说。”

    鸳鸯嗤笑:什么旧衣裳,分明是教唆自己偷老太太的几件古董。

    鸳鸯躲过了这一劫,再瞧二老爷,知道如何也绕不过去,便灵机一动道:“二老爷,宝二爷的小厮茗烟就在外面候着,不如叫他进来回禀消息,说的也比我明白!”

    可怜茗烟不明就里的成了替罪羊,被鸳鸯引了祸水。

    茗烟一瘸一拐的进了里套间,一见贾政,先吓得瘫倒在地。

    这小子和他主子一个德行,见了贾政就腿软。

    “你们二爷呢?”

    茗烟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贾政,低声说道:“二爷……二爷去了北静王府,郡王说要考校考校二爷的功课。”

    贾政一拍桌面,桌面上的茶盅跟着砰砰作响:“浑说,宝玉做了那等丑事,谁还敢邀他上门?他自己倒是厚着脸皮去郡王府上两次,都被人赶了出来,你当我不知道?”

    茗烟哭丧着脸说道:“二老爷息怒,二老爷息怒,二爷他,他……”

    贾母急道:“宝玉怎么了?”

    “二爷在街上练摊卖字呢!”

    茗烟鼓足勇气,将这寥寥数字一口气儿憋了出来。

    惜春早就听呆了,修长的指甲陷在探春手腕上的肉里都不自知,就是探春,也压根没觉得疼。

    贾政吹胡子瞪眼,看着茗烟,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茗烟一想,二爷这脸面已经没了,他们这些跟着的小厮肯定没好下场,索性就巴结了二老爷,将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免得二爷再给贾家抹黑。“二老爷不在家不知道,您身边那些清客们,尤其是卜世仁、胡斯来、程日兴这三位,总说宝二爷的墨宝难得,时常叫人送了白扇子请二爷提款,一来二去,我们小爷越发觉得自己的字了不得。这回老太太搭上了一万两银子,二爷过意不去,总想着要贴补上。今早我们拦也拦不住,二爷收拾了几副得意的画作,到朱雀大街上摆摊子去了!”

    贾政好悬被没背过气去。

    “贾宝玉啊贾宝玉,我前世是做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好儿子,你就算丢人,也不好往朱雀大街上去啊!分明是嫌我舒心的日子过多了!”

    贾政一扭头,两眼充血的看着贾母:“母亲,这次儿子不能听您的吩咐了,我这就叫人去逮那孽子回来。”

    贾母在听了茗烟一席话的时候,早就泪眼朦胧,这坚强一生的老太太,临了被不争气的儿孙逼到了这等地步。

    贾政正要亲自去捉人,琥珀就急匆匆进来报信:“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林家表少爷领着宝二爷回来了,正往上房来。两位老爷,听小厮们说,表少爷是穿着官服来的。”

    穿便服和穿官服可是两回事儿,前者是走亲戚,后者怕是要拿人问罪。

    贾母急的忙要鸳鸯给她大品梳妆,企图在气势上先压一压林致远。

    贾政也忙叫外面的金钏儿给他收拾出官服。

    众人忙的忙,乱的乱,小丫鬟一声接一声的往里报:“表少爷、宝二爷进来了。”

    小丫鬟们也会看眼色,林致远一身官袍,谁还敢将这大老爷的名字排在宝玉后面。

    贾赦、贾政再来不及换衣裳,已经迎了出去。

    “致远见过两位舅舅。”

    贾政忙扶起欲行大礼的林致远:“林大人万万不可。”

    林致远笑道:“二舅舅外道了,我这是刚下朝回来,所以官服没来得及换下。”

    贾政心一松,不是朝廷拿人就好。他一转眼瞄到林致远身后远远缀着的贾宝玉,哼道:“孽子,你还敢回来!”

    贾宝玉迈着小碎步,脸色灰青的挪到了林致远背后,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

    “你这个孽子!”贾政扬手就要往贾宝玉身上招呼。

    林致远一看,好家伙,这不是正冲自己脸上来嘛!他忙往左闪,将后面那人露了出来。

    原低头求着林致远庇佑的贾宝玉只觉得前面忽来一股劲风,他下意识的一仰头。

    “啪”的一声。

    这动静可真是响亮清脆,就连在里套间的探春、惜春等人都听的清清亮亮。

    廊下站着的那帮婆子们暗暗嘀咕,今儿是怎么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就没消停过,先是琴姑娘挨了一下子,再就是宝二爷……真是邪门!

    林致远嘴角跟着一抽抽,对贾政这训子的决心是异常的钦佩,就是可怜了老头儿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林致远现在挺同情贾宝玉的,可更同情贾政!

    鸳鸯一出门,就见宝玉脸上血红的巴掌印,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宝姑娘也打了,可琴姑娘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宝玉这个……以她多年的经验,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印记难消,而且明儿一早,说不定都用不上明儿,这脸只怕就得肿成盆大。

    鸳鸯叹了口气,理了理鬓角,高声道:“老太太请林大人进屋说话!”

    PS:小荷最近有意变换更新时间,若是可能的话,早十点一更,晚八点二更,尽量从明天开始~~闪ing

第四二四章 油尽灯枯王氏归西(二更)

    王氏自知时日无多,心境在短时间内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强撑起身子,靠在大迎枕上,捂着帕子猛咳,周瑞家的忙为她顺气,王夫人这才道:“你亲自去林家,恭恭敬敬的递上我的帖子,请林姑娘到富锦楼一谈。”

    周瑞家的不解,太太何时就转了性子?还叫自己恭恭敬敬的去?这和那天气势汹汹的样子可不一样。

    周瑞家的还想深劝,“太太,这样一来岂不是助长了她们家的气焰?若宫里面追查,只会说咱们心虚。”

    王夫人眉头舒展,隐隐有几分元神消散的样子,“追查又怎样,不追查又能怎样,我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还是少结怨才好。林姑娘心肠软,我总要将做的孽悉数还清,将来也好干干净净的去见佛祖。”

    王夫人说到这里,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嗤笑声。周瑞家的怒喝道:“外面谁在伺候?”

    新姨娘金钏儿扶着嬷嬷进了屋,挺着小西瓜似的肚子,一面走一面笑:“太太息怒,周姐姐息怒,实在是太太说的话好笑,叫我忍不住出了声。”

    周瑞家的恼羞成怒,指桑骂槐道:“外面的人都死绝了?连姨奶奶进来也不出个声!等着人牙子来,统统把你们这些没廉耻的下作东西卖出去。”

    金钏儿明知周瑞家的在说自己,却不在意,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下:“太太不好奇我笑什么?”

    王夫人看着比花还娇的金钏儿,淡淡道:“白姨娘的心计一向深沉,叫人琢磨不透。”

    金钏儿咯咯的乐道:“太太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怎么还奢望着进极乐世界?老爷常与我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太太就算披上袈裟,也未必就能成佛。太太当林姑娘那样好说话?连我都看出来了,太太是想在临死之前给宝玉留条后路,只可惜啊……你的宝贝儿子不成器,太太中的因,现在岂不是成了果?”

    王夫人瞄着金钏儿的肚子,若有所思道:“老爷叫宝玉出去念书,是你出的主意?”

    昨晚贾政回荣禧堂,狠狠的发作了一次,摔得王氏屋子里剩不下几件玩器,临走的时候还叫嚣着要将宝玉送到山上读书。王氏现在见金钏儿这个轻佻劲儿就明白,事情多半是她挑的头。半辈子的夫妻,王氏还不明白贾政的为人,这满府上下,头一个耳根子软的就是他,有了新人,自然要言听计从。

    金钏儿倒也不含糊,只管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太太殁了,宝玉要守丧,去山上最好不过,我这可都是为太太着想。太太不是一直担心宝玉的婚事嘛?我也可以在老爷面前求个情,叫宝姑娘进府伺候你,成全了你的心意。不过太太投桃报李,也该给我点好处。”

    王氏冷笑:“白姨娘说吧,我倒要瞧瞧,你的心思能有多大!”

    金钏儿一喜:“我求的是二太太你的名分,只要太太肯在临终前当着众人的面说,将我抬为正室,我保证善待宝玉。”

    金钏儿情急之下竟是走到了王氏近前,就为她一句承诺。那老嬷嬷本不情愿,只是凭借她多年的经验,知道王夫人断然不能成为威胁,也便顺从了金钏儿。

    不料,王夫人猝然间抬脚,借着大迎枕为倚靠,狠狠一发力,正好踹在金钏儿的西瓜肚上。

    “哎呦!”金钏儿滚到在地上,额头冒着冷汗,“嬷嬷,救我!”

    那老嬷嬷虽是宫里出来的,可以前也不过是做了个三等下人,要不然也不会被贾政请来,她一时傻了眼,由着金钏儿跌坐的地方鲜血直流。

    王夫人的那一条腿已经收不回来了,耷拉在炕沿下,两眼开始散光。周瑞家的忙将其收了回来,扭头一见那婆子要出去叫人,给贾母的小丫鬟一使眼色,两个人蹭的上前,合力将老嬷嬷压倒在地。

    金钏儿吓得用手去捂血,哭道:“太太,我不敢了,救我!”

    王夫人像是在听什么天籁似的,闭上眼睛轻声道:“我的儿,娘最后为你除了这一害……”竟是再也不能发声!

    周瑞家的若有所感,松了手,蹑手蹑脚的走到炕前,右手试探的放到王夫人的鼻子前。足足一刻钟,周瑞家的瘫倒在一旁,痴痴说道:“太太走了!太太走了!”

    金钏儿早就疼的昏死过去,那老嬷嬷原还要挣扎,现在听了周瑞家的话,也不动了,和小丫鬟一起看向王夫人。

    周瑞家的激灵灵打个冷战,看着炕上的死人,再瞧地上已经没声的金钏儿,周瑞家的计上心来,放开嗓子就开始吼:“了不得了,白姨娘气死太太了!”

    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周瑞家的跑到园子里就开始大声嚷了起来。

    没多大会儿,院子里站满了人,赵姨娘领着逃学在家的贾环躲在墙根偷笑,又听是金钏儿气死了太太,阿弥陀佛的直念叨。

    贾母那里得了消息,手上的念珠子串突然散落一地,鸳鸯怕她伤感过渡,正要安慰,却听见老太太低声嗫嚅着:“死了也好,省得将来受罪。”

    王夫人的死就像是一颗闷雷,响在众人心间,头一个高兴的就是邢夫人。且说邢夫人正在屋子里和陪房王保善家的说话,猛听下人来回消息,喜得扔下数到一半的利钱:“消息可是真真儿的?”

    那回话的小丫鬟也是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很会看眼色,嘴角上扬的说道:“太太放心,奴婢亲自去荣禧堂,看到再清楚不过。”

    王保善家的忙与邢夫人说道:“太太,咱们怎么办?往上房去?这事儿得由你主持啊!趁机再将大权捞过来!”

    邢夫人难得精明一次,她一踢脚,就将两只小绣鞋踢到了炕下,笑道:“我啊,哪里都不去,就算是老太太来了,也只说我病重,不能料理家事。”王保善家的不明,唯恐这件美差落在别人手里,只狠命劝着:“太太不能意气用事。”

    “呆子,这不是什么美差,这是得罪人的活儿,弄个不好,叫宝玉恨上咱们一辈子。他们二房不是有长媳嘛,李纨这些年也被压狠了,正是该大放异彩的时候,告诉你吧,二太太的官司没完,宫里面的皇后娘娘要是不待见这件事儿,我们上前帮忙就是给老爷惹祸!”

    王保善家的似懂非懂,可是拍起马屁来倒是不含糊,她忙谄笑道:“还是太太英明!”

第四二九章 两拨人马志同道合(二更)

    王夫人刚进门的那一年,贾母就笑盈盈的将荣国府的正院让给了媳妇,自己不顾两个儿子的劝阻搬到了东边的五进院落。这是婆婆天大的恩典,可叫阖府上下瞠目的是,王夫人自己的时常居坐宴息也不在正房,而是选了东边那三间耳室。

    黛玉原就有些奇怪,只是不曾放在心上,直到昨日哥哥叫她只需在耳房找东西的时候,才点名里面的大秘密。

    贾母和王夫人两个胆子小,家里的庙宇、供奉也多,水月庵、铁槛寺、清虚观……为的就是保住全家平安,保住自己平安。而荣禧堂坐落在荣府中轴线,正对准南北大道,中间一没有影壁遮挡,二没有桃木化煞,只有两道仪门相隔。仪门又时常洞开,使凶气滚滚而来,实在危险之至。所以贾母不敢住,让给了王夫人,王夫人也不敢住,便住进了耳房。

    这婆媳俩精明,却不与外人道,整个荣国府唯一敢住在中线大道上的就是先琏二奶奶王熙凤,也幸亏她改嫁的早。

    林致远和黛玉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东西找到最好,若找不到,万不可去正屋,里面煞气太重。

    黛玉环视了整个屋子,该翻的地方自己也粗粗的看过,却没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玩意儿。炕前的窗户半开不开,外面隐约传来袭人和紫鹃的悲泣声,黛玉估算了一下,只怕这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人。

    黛玉一狠心,转身出了耳房,往西一条大甬路,亮晃晃一张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书着“荣禧堂”三个字。

    四下无人,能喘气儿的人都在东边,这个时候进去最恰当不过。

    到了门口,黛玉却有些胆怯,犹豫着该不该往里进。要说黛玉不怕那是谎话,她现在只觉手心淌汗,手脚冰凉,脑子里雾茫茫一片,偶尔会滑过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进去!

    黛玉深吸两口气,壮起胆子,伸手一撩竹帘子便要往里进。许是她心怯,竟在恍惚间看见一双鞋站在帘子后。黛玉的手僵直的悬在半空中,竹帘似开非开。

    一道极小极小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

    “林姑娘莫怕!”

    黛玉只觉头皮发麻,踉跄着转身要跑,刚要有所动作,就想起自己和紫鹃说的话,天底下哪有狐仙鬼怪一说,多半是人吓人,况且是王夫人自作孽,就算真的成了……那些脏东西,她也不怕。

    黛玉心一定,出手便快了起来,一把大大的挑开帘子,露出了里面的真身。

    “是你!”黛玉险些惊呼出声。但见对面站着的男子虽穿着小厮的粗布衣衫,可眉眼甚是俊朗,正言笑靥靥的看着黛玉。

    男子将竹帘慢慢的收了回去,一人站在帘子里,一人站在帘子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黛玉吓得声儿都快变了调:“王爷怎么在这儿?”

    对方低笑不已,“本王可真是敬佩林姑娘的胆识,敢独身一人闯进此地,只怕林大人不会应允吧!”

    黛玉警惕的往东西两处看,宝玉他们在东边耳房,若是鸳鸯领着人回来,定要从西边过,自己站在此地甚是危险。

    黛玉低声道:“好心劝王爷一句,贾府的人即刻就到,你还是速速离开为好。”

    对方却不紧不慢:“本王知道林姑娘要寻的是什么,咱们虽不同路,但是目的相同,都是为皇上办差,只可惜,我虽比林姑娘早来半步,下手却依旧迟了。东西在贾家小子身上,本王见他看信的神色变幻莫测,想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姑娘……宜早不宜迟,这个时候下手最好啊!”

    “王爷身怀绝技,东小院不过两个丫头,您出手是易如反掌,何苦叫我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献丑?”

    黛玉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应声,她大力一扯帘幔,门里空空如也,早不见了人影。

    正这时,西边匆匆的脚步声渐近,黛玉一跺脚,只好提着裙摆往耳房那边跑。

    紫鹃和袭人不敢移动宝玉,喊破了嗓子也不见鸳鸯回来,猛见林姑娘从前院折身回来,惊喜道:“林姑娘,太医可是到了?”

    黛玉一副如负释重的样子,笑道:“来了来了,刚进大门口。”

    袭人看黛玉额头上满是薄汗,还当她是全心为了宝玉,既酸又苦,霎时间百感交集。倒是紫鹃大感心疼,抽出自己的帕子给黛玉,三人顶着烈日往甬路的尽头看。不多时,琏二奶奶身后跟着七八个婆子往这边赶,抬着一顶没了棚的小竹轿。

    琏二奶奶一见宝玉惨白惨白的脸,忙叫人将其送到自己的小院。皇后娘娘怕老太君年事已高,便遣了太医院两个新进的医官来候着,今天正好拿宝玉练手。

    袭人等都躲在屏风后面,一见不是王太医,非闹着琏二奶奶再请人。琏二奶奶哪里厌烦应付一个丫头,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被林之孝家的请了出去。袭人究竟不忿,自己跑回了怡红院去取银子,预备叫茗烟请王太医来出诊。

    紫鹃一边哭一边绞帕子给宝玉擦汗,等伸手去解宝玉麻衣上面的带子时,就觉着宝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隔着。

    “姑娘瞧瞧这上面些了什么?”

    紫鹃认得几个字,但是这会儿又慌又乱,只怕都忘得干干净净,习惯性的递给了黛玉。

    黛玉粗粗浏览一番,强自镇定的将信折好,叹道:

    “唉,宝玉胡话连篇,竟是有了出家的念头。”

    紫鹃一听,慌得没了主意,“姑娘,这可怎么办?”

    黛玉轻笑:“不过是首偈子,有些感忿罢了,这个我收着,等宝玉醒来,再闹时你只咬定没看见,我就怕他……”

    紫鹃一颗心都放在贾宝玉身上,忙应道:“姑娘放心,就是打死了我,只说没看见。况且那帮婆子们抬人的时候笨手笨脚,指不定就落在了哪里。”

    黛玉笑着站起身,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是宝玉的福气,我只告诉你,这偈子言辞荒唐混账,简直叫人匪夷所思,宝玉若是陷在了里面,再不能独善其身,只怕到时候就是是贾家的浩劫,你只记住我这句话,将来有大用处。”

    紫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呆望着姑娘出了门。

    PS:明天小荷要出门,可能只会一更,不过尽力呦~~

第四三二章 小哥俩再进养心殿(二更)

    解女官心中得意,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戴权虽是老资历,但也占了“老”这个字,行事越加的犹豫不决,近来叫皇上斥责了好些次。

    解女官望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林致远、沈修杰两个,冷冷哼了一声,她可没落下刚才戴权与这二人的交集。解女官原见林致远还好,有意帮衬些,只是这些日子,自己每每示好,对方都视而不见,反与戴权走的密切。不过是个四品,皇上还没交给他实权呢,自己迟早在皇上面前给他穿个小鞋。

    解女官一甩袖子,垫在林致远身后,留给戴权一个孤傲的背影。

    “公公,给这个女人点颜色看看!”伺候在戴权身侧的小太监悄声道。

    戴权冷笑:“这种货色,何必咱们动手,等她按捺不住野心,那割肉的刀自然就往她身上剜。也叫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咎由自取。”

    小太监似懂非懂,但见戴权阴毒的笑意,忙垂下头。

    养心殿里,皇上正与长公主对弈,这姐弟俩难得的清闲,一壶好茶就摆在旁边,看局面,显然是皇帝技高一筹。

    林致远和沈修杰没出声,静静的守在一旁观局,暗暗咋舌:长公主虽呈现出败象,可下棋的技法却称得上是胡搅蛮缠。万岁爷的白子几次想要围剿,都叫长公主硬杀出了一条血路。

    长公主端起茶杯,一回身预备叫人,就见林致远、沈修杰俩门神似的杵在自己身后。

    长公主砰的将茶盅往边上的矮桌一放,脱口便要说话。皇上见势不好,忙给这哥俩使眼色。

    林致远和沈修杰像约好了似的,噗通往地上一跪:“臣给皇上请安,给长公主请安。”

    刚好堵住了长公主。

    皇帝笑呵呵的说道:“起来吧,起来吧。戴权啊,赐座。”

    戴权忙命人搬着锦披坐墩,沈修杰冲着戴权悄悄一指张公主身后,戴权忙会意的笑笑。

    小哥俩坐的位置恰在长公主斜后方,皇上与他们说话倒是方便,抬眼便能瞧见,只苦了长公主,本与皇上对弈,是面对面的坐着,现在又不能转过身来,那岂不成了长公主在前,皇上在后!

    长公主很快明白了沈修杰打的小算盘,这臭小子,想不看自己的脸?白日做梦。长公主一起身,也不用吩咐,解女官笑呵呵的上来,亲自搬了坐墩到皇上身后,殷勤劲儿不下于戴权对林致远。

    皇帝自亲政以来,心境大好,身子骨也越发的硬朗,只可惜两腿依旧没有知觉。

    “谨瑜,你们两个可有要事?”

    林致远忙将甄家的密函呈给皇帝,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皇上阴着脸看完整封信:“里面提到的东西呢!”

    “回皇上,王氏死的突然,叫我们措手不及。”

    皇帝恨道:“那就给朕抄家,将贾家挖地三尺,朕就不信找不出蛛丝马迹。”

    长公主忙给戴权和解女官使眼色,这俩忙不迭出了养心殿。长公主这才劝道:“皇上,先听林大人说说不迟。”

    林致远和沈修杰不怎么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垂着脑袋一交换眼神,刚刚……是长公主给他们俩求情呢吧?

    长公主将这小动作看在眼里,瞪了俩小子一眼。

    皇上哼道:“说吧!”

    “皇上,其实这事儿和贾家挨不着边儿,臣谁这话可并非因为贾家与臣有亲。以贾家老太君的精明,要是知道有甄家这笔银子,只怕早就穿着诰命服来给皇上报喜了!”

    皇上急不可查的哼笑了声。林致远心中有了底,抬起头试探道:“臣窃以为,王氏的一双儿女不可不查。”

    “元妃?”皇帝很快领会了林致远的言外之意,“戴权,戴权?”

    戴权就在大殿外守着,与解女官干瞪眼,一听皇上在里面唤他,忙不迭的往里跑:“万岁。”

    “去将一年来凤藻宫见外客的册子拿来。”

    宫里的每一项都有清清楚楚的记载,不怕找不到出处,王夫人什么时候进的宫,进献了什么东西,再和甄家的事儿一对比,差不多就能找出蛛丝马迹。

    戴权颠颠的出了大殿,皇上叹道:“只希望元妃不要辜负了朕对她的期望。”

    林致远心道:不辜负就怪了,实在是皇上您的几个儿子太争气,没等你和鹤驾西归就大肆争权夺势,哪个当娘的不为自己的儿子筹划筹划?只怕这银子的下落就在元妃娘娘心里。

    林致远心里正嘀咕着,就见长公主的眼神不善的扫过来,林致远忙道:“陛下,臣斗胆请罪。”

    “爱卿何罪之有?”

    “今日贾府一行,臣观贾府宝玉似有察觉的先兆,此子性情轻佻,臣怕他做出胡闹之事搅坏了皇上的大计,故……”林致远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故臣将甄家的事儿透给了贾家老太君。臣以为,当今之计是稳住大皇子,毕竟,那是陛下的骨血。”

    良久,皇上才冷哼一声:“是你想保住贾家的那个小子吧!他母亲包藏乱党,该株连九族!”

    林致远和沈修杰暗道:那乱党的领头就是你儿子,要是株连九族,你的几个儿子一个也跑不了。

    林致远赔笑道:“陛下,臣说句公道话,王氏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些迂腐,恐怕是见了银子心中搔痒,才起了昧下来的念头,不过倒也帮了咱们的大忙。”

    沈修杰也跟着帮衬:“陛下,林大人说的一点不错,西北迟迟不动,多半是银子没到位,换而言之,这王氏还帮了个小忙。”

    皇帝听了笑骂道:“皇姐听听,这俩小子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莫非朕还要给这个王氏晋封一下她的诰命头衔?”

    林致远脸上闪过大喜,忙道:“皇上圣明!”

    皇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圣明什么?难道还真叫朕如了你的愿?”

    “陛下,您若封了王氏的诰命,外面人会怎么想,甄家人会怎么想,西北诸将会怎么想?他们只会以为银子在陛下手里。没钱就没军饷,陛下再找个借口,压下户部拨给北边的粮草,不用多,半个月,就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长公主冷笑道:“只怕林大人这虎没震到,倒是逼着他们生了反骨!”

    PS:明儿见~~

第四八七章 温氏到来

    荀晟睿对这事儿也只是小小的抱怨,其实心里并不以为意。

    这个时代,叔叔辈儿的娶了后辈侄女实在太寻常不过,头一个就要属当今皇上。他和昭武侯年纪相仿,也没差到哪里去,偏偏就娶了荀家如花似玉,正含苞待放的女儿做了继室,老牛吃了嫩草又有谁敢说一句?当今圣上还算英明,后宫没有三千佳丽,三十总有了,尽管在荀皇后进宫之后,皇上呆在广宁宫的时间便比较多,可后来陆陆续续的被钦点的美人,昭仪也有六七个,而且个个是身份低微的绝色,凭借着相貌在后宫中一路过关斩将。这些女人中小一点的也就如慧怡郡主般的年纪,却将一生都掩埋在了深深的宫廷之中。

    所以要纠察其源头,最先乱了规矩礼法的竟是皇室,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无人敢壮着胆子和皇上去较真儿。

    这件事儿却给荀晟睿提了个暗醒儿,提亲一事儿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趁着圣旨还在林致远手中,林致远又因伤病没来得及去长公主府求亲......不如,自己就先下手为强吧。

    晚间赶着林致远大好,荀晟睿回了自己在京中的御赐宅邸,温氏和青霞郡主刚从宫里看完七皇子回来,母女俩兴致勃勃的说着小皇子虎头虎脑的可爱劲儿。见儿子进门,温氏忙问:“林大人可妥当了?”

    一早有近身伺候的小厮捧了水盆请荀晟睿净脸,热气腾腾的棉布帕子往脸上这么一盖,荀晟睿舒舒服服的长叹一声:“已经能说话了,看样子问题不大,皇上叫了李太医不离身的伺候,又有唐门的解毒高手,我看也就这两三日的功夫就要从长公主府回莲花胡同了。”

    温氏捻着手里的红珊瑚的佛珠儿,口中连连道“阿弥陀佛”,“林姑娘此番可是吃苦了,她哥哥那一病,心里指不定怎么着急呢,不成,我得亲自去瞧瞧。我们此番来就惦记着叫娘娘尝尝家乡菜,所以特地将阿喜带了过来,阿喜煲汤的本事可是一绝,叫她给林姑娘连炖上几盅大补,保管小脸红扑扑的。”

    荀晟睿涎着笑凑到温氏身边:“母亲......要不这次你去试探试探林姑娘的口风?”

    青霞郡主见二哥这般作态,在椅子上没有半点大家闺秀之姿的咯咯娇笑,一会儿东倒,一会儿西歪,两只葡萄似的大眼睛充满了调侃味道。

    荀晟睿脸一红,轻斥道:“看我作甚?”

    青霞郡主不依不饶的扑到了温氏的怀里,故意气哼哼的和温氏说道:“母亲看二哥,分明有了心上人就忘了我们这些当弟妹的。我要是林姑娘多好,哥哥疼她要命,身边还有个死心眼儿的猛献殷勤。”

    荀晟睿一指头就弹在了青霞郡主的额头上:“话痨一个,看下次你写信来要京城里的新鲜玩意儿,我给不给你淘换。”

    青霞郡主一吐小香舌,对着荀晟睿挤眉弄眼:“我请林姑娘帮忙啊,人家的眼光可比你好。母亲......”青霞郡主想想就觉得憋屈,嗔道,“二哥连葛巾岳阳丝和丹霞软绣丝都分不清,以次充好,要不是我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小气的人,只当你大老远的将东西送回去是专程叫我生气的呢!”

    温氏到底心疼儿子,为之辩解道:“你哥哥事务繁忙,能记得给你送回去就不错了,旁的表姐堂妹们都没二话,单你的事儿多。”

    温氏一句未了,青霞郡主便接了下面:“哪儿是我这个当妹子的多舌,都是大哥家的两个嫂子挑肥拣瘦,她们当我不知道,竟在背后撺掇几个堂妹编排二哥的坏话,我是怕她们误会了二哥的好意。”

    荀晟睿忙背着温氏冲青霞瞪眼睛,暗道她多生事端,温氏本就不满他大哥的两门婚事,婆媳之间并不融洽,偏青霞还要火上浇油。

    温氏果然脸就是一沉:“明儿我就去长公主府。”

    荀晟睿大喜:“母亲是初次拜见长公主,儿子这就叫管事备下好礼吧!”

    温氏豪爽的一挥手,“用不着,我要见的是林姑娘,又不是长公主,兴师动众的干什么,没得长了他人的志气。”温氏在东南也是说一不二的女人,和长公主没什么分别,要不是顾忌儿子说赐婚的事儿,温氏还能挺到林姑娘回莲花胡同的时候再登门,犯不着看长公主的脸色。温氏看不上丈夫选的儿媳妇,不由得将满腔的热忱都放到了荀晟睿的这门亲事上。

    温氏这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

    若喜欢谁,就算将来所有人讲她的坏话,温氏也不屑一听。

    反之,若厌憎起谁,纵然那人将来捧出一颗心给温氏看,温氏也只是置之不理。

    黛玉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成了温氏眼里的第一红人,现在的温氏,那是怎么看黛玉怎么顺眼,恨不得儿子当即将其娶了回家。

    次日,京中正值一年一度的斗诗大会,往年这等雅事都要落在惠斌楼,今年却大有不同,人人都知对面儿的富锦楼是小林大人家的产业,又有不久前北静王府的一道圣旨,林致远俨然就是士林中的先锋人物。花不落在此地开,还能挪到哪处去。

    斗诗大会是民间自发的盛事,不过从不乏贵人们赏光,长久下来,也成了好些举子们鱼跃龙门的青云梯。往莲花胡同送帖子的人是一拨连着一拨,一浪赶着一浪,罗管家亲自在门口致歉,没多久,也有人察觉出不对味儿了。说林大人孤傲不合群?绝没这个可能,林大人是出了名儿的好善乐施,待京城中那些穷学子们又好,时不时的还会接济一下同乡来赴考的举子们。

    那就是真出了问题。

    问了几次,老罗管家便朝这些“好心人”悄悄抹眼泪,直道他们家大爷是患了点病,如今正养着呢!

    消息传来传去,到斗诗大会这日,便从头到尾变了味儿,有说是天妒英才,又说林家犯了太岁,更有甚至,竟然说是姚承允的妻子红霞郡主买凶杀人未遂......

    温氏坐在轿子里,听荀娘子将街面上刚得来的消息说与自己,眼中透着几丝笑意。温氏半挑轿子帘,指着对面别具风韵的酒肆问道:“那个就是富锦楼?”

    “回夫人,正是。那些往里去的人都是去参加斗诗大会的。”荀娘子喜道,“林大人可真是大手笔,这样好的酒楼,听说都是给林姑娘做的陪嫁。”

    温氏笑骂道:“快休要再说这样丢人的话,若叫林姑娘听见,怕当咱们冲着嫁妆才去的。”

    荀娘子原来就在温氏身边当差,后来成亲才给了荀晟睿做管家大娘子,她忙赔笑道:“夫人教训的是,奴婢的意思是说,林家疼闺女是实打实的。”

    荀娘子从半挑起来的帘子看温氏的神情,见夫人并不无不喜,才放了心。世子妃出自东南豪门,可娘家陪嫁的东西都是虚的,他们笃定温氏不会查儿媳妇的账,反倒从荀家这里弄去了五万辆雪花银的聘礼。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等世子那个二房要进门的时候,当地贵族之家中便流传出许多闲言闲语,温氏气了好一阵子,连带着对二房也不待见。

    荀娘子心向着二爷,说着这些明知会挑起温氏的不悦,可还是斗着胆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长公主府在朱雀大街的一个改了道儿的偏路上,一趟街上都是勋贵之家,温氏的轿子是正经的八抬,除了皇室女眷之外,只当朝一品诰命夫人们可乘坐。门子对常来往的一品夫人是门儿清,可这顶轿子......从里到外都是新的,几个轿夫更是见也没见过。

    黛玉此刻正听小唐管事给林致远说斗诗大会上的最新消息,就见长公主身边的关嬷嬷来请人。

    黛玉诧异的一点自己的小鼻尖儿:“长公主的贵客想见我?”

    关嬷嬷笑道:“是啊,说是林姑娘的一个老熟人,你见了就能认识。”

    黛玉不知所措的看向林致远:“哥哥,你认识吗?”林致远脸上挂着笑,“有长公主亲自作陪,妹妹不好怠慢,你且跟着关嬷嬷走一趟吧!”

    林致远也不说认识不认识此人,黛玉觉得哥哥的话里透着古怪,却又揣摩不透。她将信将疑的跟着关嬷嬷一路往北,长公主待客一向只在自己院子的小暖阁,除非是来头显赫的人物,才会挪到北边的暖香居里,黛玉迎面看着头上金匾,已然明白此人有些来历。

    廊下一溜儿站着十几个丫头伺候,见了关嬷嬷来,忙挑起毡帘往里通禀。

    黛玉一进门,先是被桌上金光闪闪的四尺来高的珊瑚树震慑住了,长公主见是黛玉,不大自在的笑道:“林姑娘过来见见温夫人。”

    黛玉将目光从珊瑚树上挪了开来,顺着长公主的话音往对面看去,只见一个个子高挑的明艳夫人正朝自己笑,黛玉就觉得此人好生的面善,却怎么也想不起是打哪里见过。

    “黛玉见过温夫人。”

    温氏忙双手一捧,将黛玉重重扶起:“林姑娘难道忘了大娘?”

    大娘?

    黛玉眼睛睁得溜圆,有点叫不准的试探道:“温大娘?”长公主笑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母亲昭武侯夫人,当朝一品诰命。”

    温氏的身份一被点破,黛玉顿时觉得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小姑娘脸色铁青,低头不再看温氏。温氏暗暗心急,觉得长公主就是故意给自己使绊子,怪不得女儿劝诫自己,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长公主,那才是天朝一等爱记恨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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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三月结文,小荷会努力的,双开果然吃力,现在去写新书,《御朱门》明天就不能呆在新书榜上了,好贝桑

第四八八章 好辩解温氏巧说服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不知何时,原本晴好的老天突然脸色一变,从西边来了几块黑云,铺天盖地似的涌来。都道一场秋雨一场寒,黛玉穿着长公主送的一件百蝶穿花的杏红色大氅,脚上汲了厚底穿云鞋,亦步亦趋的跟着温氏在公主府的抄手游廊上走着。这段异常奢华的抄手游廊就建在芙蓉碧波池上,仰望头顶,是青瓦黄琉璃的遮檐,低下俯身,是绿莹莹的秀水,一处深,一处浅,间有锦鲤不断在其中肆意畅游。

    尽管这几年的春分秋分时,黛玉已经不再犯咳嗽,却禁不住这股子寒气来的特别的凶猛。黛玉纤细的小肩膀顶着厚重的大氅在秋风中几不可差的瑟缩了一下,温氏忙暖住了黛玉的手:“姑娘这身子是单薄了些。”

    黛玉一点一点的将手从温氏的掌心里抽回,笑道:“以前还好些,不过是近来照料哥哥睡的少,也没胃口,这才见瘦,不然在家的时候,人人都盯着我的饮食,那会儿可比现在结实多了。”

    温氏感慨的看着黛玉:“大娘请姑娘出来走一走,是想和你陪个不是。那次在北静王府,大娘向林姑娘隐瞒了好些,不过......大娘和去世的老太妃确实是亲戚,只不过他们家和我娘家一南一北,几十年没了联系。大娘知道姑娘定是恼了我事先的隐瞒,但这事儿和晟睿却没半点关系,不瞒姑娘,大娘去北静王府串门儿的时候,晟睿压根不知道我和他妹妹进城,一切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悄悄儿自作主张。”

    温氏和黛玉立在烟雨朦胧的游廊上,远远能眺望到林致远所居住的客斋,可惜在雨气的笼罩下,黛玉也只能看见似有似无的一道黑影。黛玉就盯着这一道黑影,与温氏并肩而立,轻声道:“黛玉不敢对夫人有半分不满,只是刚才猛见夫人这通身的锦缎彩绸朱玉的,着实是骇住了。”

    温氏大笑:“一听姑娘这话,就知道确确实实是恼了大娘。当日大娘一见你,就看出姑娘是个脾气倔强的人,果不其然,”温氏促狭的看着黛玉的脸,又道:“若姑娘没恼,做什么改口叫我夫人,可不是就嫌弃大娘了!好孩子,等你到了大娘这个年纪,猛见儿子来信,说要在外地娶个自己没见过的媳妇进门,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儿。”

    温氏惆怅的送了黛玉的手,短叹一声,雨打在碧波池里残败的荷花上,秋霖脉脉,阴晴不定,仰面的天色时而沉黑,时而略淡,兼着那雨滴琉瓦,更觉冷清,温氏说道:“大娘那会儿的心思就跟这冷秋似的,没滋没味儿,养了个儿子却不贴心。大娘就想来瞧瞧,到底晟睿喜欢的是个什么人,至少将来我在东南的时候心里也能放得下。”

    黛玉垂着眼睑,闷声道:“荀二哥难道没和夫人说......我们家并没应承下这门婚事。夫人大老远来了,确实白白跑了这一趟。”

    温氏抿着嘴笑:“我的儿子虽不和我贴心,但我却是知道他的,这孩子自小一根筋,认准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大娘敢说,只要姑娘一日不成亲不嫁人,他就能等着你,守着你。”

    黛玉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窃喜,温氏趁机劝道:“女人这辈子求什么,还不是找个心疼自己的丈夫?林姑娘不是外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知道皇后娘娘要进宫,我昏死过两次,就是明白娘娘此生也不会再有什么幸福可言。”

    温氏眼角滚落两滴泪珠儿,黛玉忙取了帕子递给温氏,温氏冲着黛玉轻笑了一下,边接帕子,边叹息道:“皇上比娘娘年长近二十岁,后宫不说佳丽云集,可也有元妃、周贵人吴贵妃这样的绝色,皇后娘娘注定要与别人争来争去,这样活着,就算锦衣玉食,就算身份尊贵,可到头来化作一抔黄土,命里终究少了点什么。”

    黛玉反问道:“可将来的事儿谁叫得准呢,也许......也许将来荀二哥的妻子也要和数不清的女人去争夺丈夫的宠爱!”

    温氏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背,笑道:“至少他此时心甘情愿做下保证,人不怕去坚持信念,只怕连个小小的希冀也不愿意给女人。当婆婆的多半会纵容儿子的四处留情,而对媳妇苛刻的近乎残忍,大娘当年啊......就是没碰见一个肯真心相待的丈夫,婆婆虽好,但却始不是自己的亲娘。”

    黛玉看着陷入沉思的温氏,不知该说什么劝慰的话才好。温氏释然道:“所以啊,大娘那个时候就想,将来自己做了婆婆,肯定要善待媳妇。”

    黛玉赧然的撇过头去,温氏爽朗的一笑,挽着黛玉的臂膀:“劳烦姑娘且在今夜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大娘来一次长公主府也不容易,说什么也得去见见林大人。林大人在我们东南的名声可是大,侯爷那些幕僚张口闭口,说的都是林大人的丰功伟绩。我来了一次不见见真佛怎么能成?”

    黛玉明知道温氏前去见哥哥的意图,只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更不好拦着人家,只能将温氏送到客斋的门口,然后捧着小手炉在那里焦急的来回踱步。

    温氏在客斋里呆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一脸喜色,雪雁和雁蓉几个相互挤眉弄眼,再看姑娘别扭的转头躲闪,于是脸上的笑意越盛。反倒是长公主,脸色不虞的将温氏送出了大门,回屋又和慧怡说了什么便无人知晓。

    三日后,林致远已能下地走动,黛玉忙赶着和长公主辞行,林家众人做贼似的从曲家的后门驾出车马,用近乎牛车一样的速度往莲花胡同去,生怕一路上颠到了林致远。

    林致远躺在一对团软的枕头间,左右两窗的帘子被高高的挑起,缠绵多日的阴云终散,暖阳毫不吝啬的洒在车厢内,林致远翘着脚,一口药丸子,一口甜蜜饯,吃的欢实。韩胜也是个病员,自然不好骑高头大马在街面上闲逛,只好和林致远做了伴儿,韩胜手臂裹着白棉布,带子被严严实实的系在脖子上,看着主子没完没了甜的苦的一起往嘴里塞,口里直泛酸水。

    “大爷,武家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韩胜猛地趴在一侧的窗口,看见武家门口的两头石狮子一闪而过,气愤异常的骂道。

    林致远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躺在那儿,轻轻将手中的蜜饯抛到侧身的盘子里,沉声道:“算了?你问问武家人肯不肯,空怕这个时候憋着坏主意想要寻仇呢!上次是我大意,着了那帮小子的道儿,不过,想再故技重施却是不可能了。对了,唐姑娘给咱们留下的东西都妥善放好了?”

    唐欣不但是解毒的高手,身为唐门成就斐然的嫡传底子,唐欣用毒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此番见林致远被暗算,特意找了数十种剧毒。这些剧毒虽名不见经传,但却是唐欣钻研多年的成果,也正因为此,解药的人除去唐欣自己,绝少有人能破解的近乎完美。找个机会,林致远非拿武家那帮孙子试药不可,也算没浪费了唐姑娘的一番心意。

    只是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武家人多势众,除非是连锅端,否则放跑一个,叫人知道是自己做的手脚,林致远也怕他们日后来找麻烦,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林致远还不想拿弟妹们的性命来做赌注。

    林致远想到黛玉这次经历的波折,长长一叹:“姑娘为了我也清瘦了不少,韩胜,你这次回姑苏老家,一则将我师傅请到京城,二则,把这些年给姑娘置办的嫁妆都运回来,另有一样,你到了地方就从柜上支五万两银子,请苏州知府在当地帮你寻几亩好地,我原来只考虑了黛玉,却忽略了雪琪,眼看着也是大姑娘了,早点将这些准备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韩胜重重的诺了,不多时,车马终于挪回了莲花胡同,罗管家和罗大娘急不可待的守在门口,一见大爷脸色苍白的被搀扶下马车,心头就是一酸,也没理会旁人,在大门口就痛哭起来。黛玉忙上前和雪雁等搀扶起了罗大娘,一行人总算是度尽余波,莲花胡同几日没了主人,只能用冷清二字来形容。荣泽乖巧的站在雪琪身边,见了林致远也不敢像往常一样扑过去,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受了伤,却不知什么是死亡线上的挣扎。

    一家人坐在一起,团团圆圆的吃了个晚饭,林致远看着荣泽啃排骨啃的津津有味,不禁眼生羡慕,黛玉咳嗽了一声:“哥哥别忘了,李太医命令说过,除去滋补的汤品,不准你吃油腻的东西。”

    林致远忿忿的挪回了目光,使劲儿一戳碗里圆滚滚,白生生的芋头丸子,半点胃口没有。那丸子在不大的小瓷碗里滴溜溜乱转,好像无头的苍蝇,林致远猛的一抬头,对上黛玉诧异的目光,沉声说道:“妹妹,我和温夫人商议好了,明儿就让荀家来登门提亲,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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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小荷睡眠不足,上班睡着了。今儿《御朱门》也不知能不能更新,因为一点稿子都木有啊

第四八九章 金水夫妻命合六强

    官媒朱大娘坐在林家前院的一间方厅里,口中虽吃着茶,可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进过的豪门公府不敢说有一千,却也有七八百,却没几个像林家这般有品味,瞧着就知道吃穿用度甚是不俗。哎呦呦,怪不得那帮夫人太太们犹不死心的盯着林家不放,听说这回林大人领了朝廷重要的差事,做的是风生云起,只怕呦......

    朱大娘扁扁嘴:只怕今儿要心想事成,又要难喽!

    朱大娘前面一个二十上下的小媳妇端着茶盅不断在方厅里走来走去,这瞧瞧,那儿看看,一边咋舌一边赞道:“娘,林家可真是气派,你看这老黄杨,”小媳妇轻轻拍打拍打朱大娘跟前的圆桌,“这么好的成色媳妇还是头一回见识。”

    朱大娘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冲着儿媳翻了个白眼,笑骂道:“没眼力的东西,当是你娘家陪嫁的嫁妆啊?还老黄杨?这是正宗的黄花梨,咱们家那个小院卖了都买不起这一张桌子。”

    “乖乖呦!”朱大娘的儿媳先是不信,但见婆婆淡定的眼神,她自己反而不淡定了,忙用手去抚摸桌面:“林家就两个主子,住这么好的宅子,真是......”

    “休得胡言!”朱大娘知道儿媳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又怕被外面伺候的丫鬟听到,忙放下茶盅捂住了儿媳,“要死了,还敢说什么大不敬的话。我告诉你,今儿这事儿不成,咱们得罪的就是皇后娘娘,你不要这条小命儿啦!”

    小媳妇长叹一口气,复又坐了下来:“要我说,娘当时就该找个借口把荀家这事儿推了。林家出了名儿的不好惹,娘又不是没领教过,荀家要是真的有诚意,就该请皇后娘娘指婚,难道谁还敢违逆娘娘的旨意,总比咱们费了牛劲在这里干等的强。”

    朱大娘明知儿媳说的在理儿,明知此番来莲花胡同给荀国舅提亲是九成九被赶出去,可谁叫荀家出的媒人钱最多?

    一百两呦!朱大娘以前收个十两二十两就已经乐得眉开眼笑,那些势利眼的夫人太太们都觉得媒人做的是下九流的活儿,有钱也都往刀刃上使,谁稀罕打赏一个媒婆?可荀家不同,侯爷夫人也说了,不管这事儿成与不成,先付一半儿的定金。

    朱大娘就觉得腰间热滚滚的,那里藏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朱大娘对着儿媳叹息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我看着侯爷夫人那神态,多半已经和林家通了气儿,总不会像上次帮大司马家提亲似的,连林姑娘的人影都没见到。”

    这时,外院一阵脚步声,听着人就不在少数,朱大娘忙正襟危坐,她儿媳小心翼翼的立在婆婆身后。

    林致远面有苍白之色的进了屋,朱大娘等忙迎了上去,深深一欠:“民妇见过林大人。”

    林致远笑意难掩,虚抬了一把:“朱大娘和我们家是老相识,快坐。”

    “大人还认得民妇?”朱大娘痴痴的指着自己,没想到她还这么有面子。

    林致远感慨道:“如何能不认得?当初在荣国府,要不是大娘,只怕我就听信了苏家那个少爷的好,原来也是投机的主儿。对了,不知大娘此番来是为了?”

    朱大娘忙笑道:“大人也知道民妇是干什么的,风里来雨里去,在佛祖面前就日日盼着天底下多几对儿有情人。前番在荣国府,因为没能给林姑娘寻个稳妥的人,心中愧疚,民妇回家就重病了一场。翻来覆去的惦记这事儿。这不,民妇好容易觅得一个年轻有为,又处处般配得上林姑娘的公子,家世显赫,人仪表堂堂,关键是身边一直没有通房小妾,品性好的不得了!”

    林致远就似笑非笑的拖着长音:“哦?怎么京城还有这样的人?该不会是朱大娘道听途说吧!”

    朱大娘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语气诚恳:“林大人就算不信民妇,却总该信得着官媒这块招牌吧!”

    “好吧,朱大娘就先说说你提的是哪家公子,本官且听听。”

    朱大娘捏了一把冷汗,她刚才还真怕林大人犯浑,没等自己说完就把她扔了出去。朱大娘的媳妇忙暗地里一推她,她婆婆忙笑道:“大人肯定认得此人,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兄弟,荀家的二爷荀晟睿。”

    朱大娘从袖袋间掏出一张潮红色的大帖子,上面无字却处处透着喜庆。“大人瞧,这就是荀国舅的生辰八字,另有法华寺高僧批注的命理,都是一等一的好。”

    朱大娘眼巴巴的看着林致远,成功与否,就看他能不能接这份儿生辰八字。

    林致远盯着它瞧了好半晌,才默不作声的抽出了朱大娘手里紧攥着的红帖子。朱大娘的儿媳毫不顾忌形象,当着林致远的面儿,重重吐了一口恶气。朱大娘回身狠狠瞪了儿媳一眼,暗恼她不懂分寸。

    林致远微微侧身,吩咐了伺候的慕蕊:“去把曹先生请过来,帮着姑娘算算生辰八字。”慕蕊应声而去,林致远朝不明状况的朱大娘笑道:“我们府上一位先生,擅长五行八卦,最懂命理一说,正好就请他来掐算掐算这二人合与不合。”

    朱大娘闻之咋舌:“林大人家可真是人才辈出,连这样的隐士高手都只能做大人家的客卿。”朱大娘和儿媳面面相觑,对林家的印象立马从有钱的权贵,变成了卧虎藏龙的世家。

    不大会儿,曹京大踏步进了内院,一见林致远就笑道:“听说是大喜事儿,快来我瞧瞧,这命理中可有鸾凤和鸣之象?”

    朱大娘见来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敬畏的站在了圆桌对面。曹京手指不断的掐算着,口中念念有词,林致远借着吃茶的功夫忙掩住笑意,曹先生什么本事他还不清楚,只看一眼足矣,还哪里用什么掐算?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官媒看安心。

    “哎呦!”曹京重重的一声低呼,“好命相啊。”曹京看向林致远,“姑娘是命中犯水,国舅爷命中犯金,这可真是金水夫妻合六强,难得的好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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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小荷更新晚了,明儿争取双更,新书也得存稿子了,矮油,睡觉去了

第四九零章 纳征之日散发喜饼

    朱大娘听曹京这么一说,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朵根儿后,直笑道:“这可真是位活神仙啊,哎呦呦,长春真人说的也没这么准啊!”

    朱大娘的儿媳忙快嘴快舌的抢道:“就是长春宫的观主,专门给人看生辰八字的。”

    曹京淡笑道:“不敢当大娘这句老神仙,不过国舅爷的命格和我们家姑娘倒是极为般配,想来也是桩好姻缘。”

    “谁说不是这个理儿?”朱大娘希冀的看向林致远,“林大人觉得呢?要是成,民妇这就去给侯爷夫人回话儿。赶着年前就定下极好的日子,大人家也能松松绰绰的预备嫁妆。”

    林致远捏着那张帖子大笑:“朱大娘果然是京城里出了名儿的官媒,一溜儿说下来,似乎已经眼瞧着我们家小姐要出阁了似的。不过,本官怎么听说,打上次大娘出了荣国府之后,那些世家女眷中多多少少传出了一些不好听的闲话?似乎都针对我们家姑娘!”

    朱大娘一激灵,忙道:“林大人这可得明鉴,民妇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肆意在背后嚼小姐们的舌根子,更何况是在夫人、太太们面前对林姑娘说三道四?”

    林致远慢慢将纸放在圆桌上,神情专注的看着朱大娘:“那依照大娘的见多识广,定然是晓得谁开了这个头儿?”

    朱大娘眼皮一耷拉,讪讪的笑道:“大人还记得那日被民妇揭了短处的苏大少爷吗?那位少爷虽然老实,可家里的几个堂嫂和伯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因为林家扫了他们苏家的面子,所以......”

    屋中空气一滞,朱大娘慌慌张张的描补道:“苏家原来也不是这个样儿,只是听说他们家一位姑奶奶嫁给了先雍王千岁,生下儿子都被封了诰命,如今跟着雍王一起进了京城,因了这个姑奶奶,苏家和雍王府交往甚密。”

    林致远很清楚,尽管苏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上回的事儿绝对也少不了这位朱大娘的推波助澜。妹妹在外面的名声一向给人孤高的感觉,随着林致远得到重用,竟是嫉妒的多,羡慕的少,长此以往,林致远也担心会影响到妹妹的婚事。所以,他今儿是有意借着朱大娘的嘴往外传传消息。

    林致远不由冷笑:“雍王?哼,别说是他们家的一位老姨太太,就是雍王亲来,但凡他说这样的话,我也照样拂了雍王的面子。”

    朱大娘赔笑道:“那是那是,林大人什么身份的人,会在意这种不入流的闲话!”

    林致远神色一凛:“闲话说多了,总有一天会成为杀人利器,难道朱大娘没听说过三人成虎的典故?”

    朱大娘的儿媳有心在大人面前彰显彰显自己的本事,便怪声怪气的一叹:“唉,大人别嫌弃我们啰嗦,姑娘家的名誉最重要,侯爷夫人是刚到京城,多少还迷糊着呢,大人可得杀住这股子恶风,要是时间久了,难免对林姑娘的名声有损。”

    “你懂得什么就在这儿胡言乱语。”朱大娘狠狠的踢了儿媳一脚,忙转头对林致远笑道:“大人别听这婆娘胡言乱语。”

    林致远反而神情闲适,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位娘子倒是提点了我。不如......朱大娘就替我走这一趟吧。”

    朱大娘茫然的看着林致远:“走什么?”

    “自然是走苏家了?”林致远脸上忽现暴戾之色,“将我们林家的意思转达给苏家老太太,要是她的那些儿媳们管不住自己的嘴......我林家倒是不介意出面管管闲事。”

    朱大娘心中叫苦,不断狠骂着自己败家儿媳,都是她惹来的大祸。

    林致远神情顿时恢复常态,笑着叫慕蕊:“去请姑娘,让她预备一份厚礼给朱大娘作为答谢。”慕蕊应声而去,林致远又道:“大娘既然是媒人,也不好不亲自见见我家姑娘,不然也不好在侯爷夫人面前交差不是?”

    朱大娘心中一喜:“大人这是应允了?”

    “自然!”林致远大笑,“大娘只管叫国舅爷来提亲,我林家大门是敞开的。”

    朱大娘只觉得腰间那块肉更加的火热,眼前就看见荀家剩下的五十两银子又进了腰包似的,只要成全了荀林两家,朱大娘整一年不用东奔西跑,还能过的富足有余。

    十月二十五,岁煞东。宜嫁娶、上梁、安、分居、纳征,忌破土、修坟、招赘、出行、求财、求医。

    林致远的病好了八九成,尽管血色仍旧不明显,可以一敌十却仍旧是手到擒来的事儿。皇上体恤林爱卿,拨了一个月的大假,从宫里源源不断的送来许多珍贵的药材,人人都看得出来,在姚承允和林致远之间,皇心所向......

    一大早,莲花胡同门前张灯结彩,门口两尊石狮子上带了红绣球分外惹眼。辰时刚过,远处吹吹打打来了一队人马,领头小轿里坐的就是朱大娘,按照嫁娶的规矩,媒人的帘子不能合,要高高的挑过去,叫人知道是哪家的媒婆,是官媒还是私媒。朱大娘也不怕秋风瑟瑟,穿了崭新的红衣,额头上勒着赤金的抹额,上面镶嵌着一块不像是玉的玉,随着小轿起起伏伏到了林家大门口。

    看热闹的人迅速围了上来,对朱大娘带来的这些箱笼指指点点。

    朱大娘心有得意,高声叫道:“把箱子都打开!”一声令下,几十个汉子迅速挑开了盖子,人群里“哇”的一阵喧哗。

    就见头箱里是喜饼整一担,紧接着有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这八式。一对儿鸡,有雄有雌,因要提亲的黛玉父母双亡,所以不像别人家是两对鸡。

    敞开的小匣子里是四样京果:眼干、荔枝干、合桃干和连壳花生,以祝福子孙兴旺,亦含圆满多福,生生不息之意。

    帖盒一大只,内有莲子、百合、青缕、扁柏、槟椰两对、芝麻、红豆、绿豆、红枣、合桃干、龙眼干,还有红豆绳、利是、聘金、饰金、龙凤烛和一幅对联。

    香是无骨透脚青,炮是大鞭炮和大火炮,镯是龙凤成对的喜镯。

    人群里便惊呼道:“是哪家求亲啊?”

    这些街坊都知道林家到适婚年纪的只有一位姑娘,所以料定是这位无疑,他们只是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少爷这般神勇,明知林大人不好惹,还一门心思的往林家撞?

    朱大娘盛气凌人的看向周遭,高声道:“皇后娘家兄弟荀家二爷向林家小姐提亲?”

    和刚才的喧哗正相反,朱大娘话音一落,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是窃窃私语,随着人群越聚越多,谈论声也越来越响,直到朱大娘害怕有人破坏了带来的聘礼,忙吆喝了汉子们复抬起箱子,快速的进入林家。

    门口的人迟迟不愿散去,原因很简单,他们单想知道林家会不会把皇后娘家也给赶了出去,那可就有好戏瞧了。只是明眼人一下子看到了石狮子上的大红绣球,就觉得荀家此番有门儿。

    果然,无多时,林府的小唐管事将朱大娘恭恭敬敬的亲送了出来,抬着的箱笼依旧大开,大家拼命往前挤,要看荀家的聘礼是不是被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就见茶叶、生果,莲藕、芋头、石榴一样不少,后面盛放着贺维巾、长裤,意味着长命富贵。扁柏、姜、茶煎堆、松糕......都是上等货里的精品。朱大娘带来的两箱子金光灿灿的聘金一分没动,这是告诉婆家,新娘子进门,冲的不是钱财而是少年的人品,在礼金箱子上还放了一只大大的槟椰,是告诉众人,新娘子今后会一郎到尾,绝不二嫁。

    朱大娘美滋滋的看相呆滞的众人:“荀家和林家欲结百年好合,承蒙各位街坊邻里来恭贺。”小唐管事忙冲门里招招手,对下面围观的人高声道:“林家大喜,预备了喜饼若干,如有要沾喜气儿的街坊们,大可到门前排好,林家这就发放,直到黄昏日落。”

    昭武侯家和林家根本没打算压住消息,既然是嫁女儿嘛......林家自然不会小气。不多时,莲花胡同门前已经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林家的喜饼有巴掌大,月饼样式,上面烙了个大大的“囍”字,面又香又软,十六种馅料,玫瑰、芝麻、花生、莲子......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小厮们从门里源源不断的往外送喜饼,也不知分出去了几千只,或是几万只。

    各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每人有每人的心思。

    四皇子府内

    四皇子正与幕僚下棋,一听属下禀来消息,一盘子眼瞧着就要斩杀对方的好棋全部被扫到地上,黑子白子散落一地,里外院不敢有任何人出声。

    四皇子面色阴沉,如同谁欠了他百十万两的债务似的,四皇子府上下惶恐,生怕自己犯在殿下的手里。据说当晚四皇子妃在内院和四皇子大闹了一场,夫妻俩抓破了对方的衣裳,四皇子的脸被挠出一道血淋淋的引子。

    于是二人开始了他们长达数年的冷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再说三皇子府上。

    三皇子得了消息,二话不说,先马不停蹄的到了舅舅的定北侯府。

    “舅舅,这可如何是好,荀家拉拢到了林致远,这可不是如虎添翼?父皇现在摆明了是疏远了本王,你没见那日在御花园,父皇不顾腿脚的不便,亲自抱着小七、都说抱孙不抱儿,可你瞧瞧父皇那高兴劲儿,谁都拦不住!”

    定北侯笑中也有苦涩:“皇上的年纪,把七殿下当成孙子也没什么不对的。”

    三皇子懊恼的看着定北侯:“哎呦呦,我的好舅舅,现在还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咱们得赶紧想想可怎么挽救这回事儿,早知道荀家这么可恶,当初本王就该先下手为强......”

    “殿下!”李牧之眼色一厉,喝道:“殿下是皇子,怎么好乱说话,那到底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不是西北那些小吏,可以任我们揉捏。”

    三皇子迟疑道:“舅舅,你是不是还对林家小姐念念不忘?”

    定北侯面色难堪:“休要胡说,男子汉大丈夫,若想执掌乾坤,大可有别的法子,犯不着针对一个姑娘家。你以为林致远那么愚钝?别说是把他一个堂妹嫁到了皇后娘家,就算是他亲自娶了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只要侵犯到他的利益,林致远也会毫不留情的踹他们荀家一脚。”

    三皇子不断的摇头:“可是,林致远不是一向爱惜羽毛,在文人前面摆出清高傲世的面貌吗?”

    定北侯冷冷一笑:“你是说林致远?不,大错特错,林致远尽管有文采,不过......树立起林致远在清流士子们心中地位的却不仅仅是他自己,这里有推波助澜的功臣,难道你没看出来?”

    三皇子惊呼一声:“是父皇!”

    “正是,便如这次联姻,没有皇上的允诺,你以为皇后娘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下这等大事儿?”

    三皇子心中隐隐的不安,来回在房里踱步:“难道皇上真的对我们不满了?难道是看本王和老四斗的厉害,对我们两个都失望了?舅舅!”三皇子陡然转身,“要不,我们下先手......”还没说完那两个“为强”二字,定北侯就已经堵住了三皇子的嘴。

    一双眼睛像老鹰一般的犀利,死死的盯住了三皇子,缓缓的说道:“殿下要是沉不住气,下官可不敢再陪着殿下一起玩命了。”

    三皇子心下一震,明白了这是舅舅暴怒的前兆。

    消息传到荣国府的时候,贾母正拉着回门的探春说话。

    老太太现在大好,说话也利索了,也能靠着迎枕坐半个时辰,天气好的时候还愿意坐着小竹轿叫人抬着在大观园里走上小半圈。探春嫁过去之后的第三天便带着新婚丈夫住到了荣国府,礼法上,这叫对门儿,时间刚好是一个月。不多过如今能坚持下来的也没几户人家,除非是女强男弱,而探春这个又与众不同,因了她婆家不在京城,嫁娶的时候匆忙,婆母也没能赶回来。

    事实上,卫桓是在成亲之后才将家信送回去的,就怕自己的母亲不应允,杀到京城来。

    老太太痴痴的看着林之孝家的,问道:“你确定没听错?消息准准儿的?”

    林之孝家的咧嘴一笑:“老太太,奴婢没听错,是赖大管家亲自打听到的,说这会儿林府门前正派喜饼呢,足有几万只,那场面叫一个气派。”

    李纨忙给林之孝家的使了个眼色,林之孝家的这才讪讪的住了口。

    “老太太也别忧心,恐怕林家没腾出功夫来和咱们说呢!指不定林姑娘晚间就得来看老太太。”

    大太太邢夫人也忙赔笑道:“可得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了,如今林姑娘做了国舅夫人,可是咱们贾家的荣光,哎呦呦,出了一个贤德妃不打紧,这还出了一个皇后娘娘的嫂子,还是亲嫂子,你说说这事儿,多叫人欢喜!”

    贾母狠狠瞪了一眼邢夫人,才慢慢与李纨叹息道:“没腾出功夫?这种胡话你也信。你没听见嘛,几万只的喜饼,若事先没个消息,林家哪来的时间做东西?就算仓促下把整个京城里的喜饼都买回来,只怕也不够数儿。”

    老太太说着说着便潸然泪下:“我疼了玉儿这十好几年,不敢说对她掏心掏肺,可也从来没亏待过她吧,现在好了,连纳征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我一声,说办了就办了。皇后娘娘的嫂子是那么好当的?林致远啊林致远,你好生的糊涂,可叫我家玉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啊!”

    贾母一声悲号,看上去,却不像是她嫡亲的外孙女嫁人,倒像是死了丈夫的老寡妇。

    史湘云和薛宝琴在门口听了个全场,两人讪讪的出了院子往蘅芜苑去。

    薛宝钗出门后,老太太强留下了史湘云,就把蘅芜苑送给了史湘云,连带着宝琴一起住了进去。

    两位客居的小姐,可吃穿用度不比正经的小姐差。

    宝琴看着史湘云呆愣愣的样子,噗哧一笑,狠狠推了史湘云一把:“唉,想什么呢?林姐姐这么好的事儿,你难道不高兴?”

    史湘云短促的一叹:“高兴?我哭都来不及呢!”

    宝琴明白她的心思,笑着安抚道:“林姐姐什么人品,才不会和咱们一般见识,你放心,别说林姐姐是要嫁给国舅爷当妻子,就是嫁进皇室,当了王妃,她也不会难为你的!”

    史湘云烦恼的一甩帕子:“谁担心这个,我是担心......我是担心宝姐姐。”

    宝琴的面色渐渐阴沉起来,冷哼道:“担心她做什么?”

    “哎呦,亏得你还是宝姐姐的堂妹呢,她的心思你还猜不出来?”史湘云轻蹙着小眉头说道:“宝姐姐一辈子都想压过林丫头,比家事,一个是御史的女儿,一个是皇商的小姐。比兄长,一个是三元及第,一个嘛......”

    史湘云提到薛蟠,都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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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一章 联姻益处

    史湘云做了薛姨妈的干女儿,至此便更加一心一意的对薛家,宝钗的心事就是自己的心事。史湘云叹息道:“你是宝姐姐的娘家妹子,她想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这辈子就想在一件事儿上能压过林丫头,好容易成就了王府这门婚事,宝姐姐心里的高兴劲儿你也不是没看见,现在好了,林丫头做国舅夫人,这不摆明了叫宝姐姐难看嘛!”

    薛宝琴对史湘云这种痴傻的话不由失笑:“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别说是林姐姐,但凡是个女子出嫁,难道还不寻个好人家?况且听说是国舅去提的亲。”薛宝琴眼中闪过羡慕的神色,“谁家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那可是当朝皇后的娘家啊!”

    史湘云也知自己所想有些非分,她们这些姐妹里,定亲的定亲,出嫁的出嫁,加上近几年情分淡薄,估计以后也难再见一面。

    史湘云脑中闪过黛玉趾高气昂的样子,浑身打了个哆嗦:“她要是在我面前摆国舅夫人的威风,我可是万万不依她的。没了失去颜面,也绝不在她面前低三下四。”

    和史湘云定亲的是礼部仪制清吏司大人家的公子卫若兰,虽然在京城社交极广,可本身并没有功名,全靠家里接济。史湘云偷偷见过一次那人,当时只觉得不比宝玉差,心里也十分愿意,可现在一听黛玉的婚配,史湘云难免泛酸。

    至于薛宝琴,她说亲的时候更早,可梅家明知她和哥哥就在京城,却迟迟不派人来提成亲的事儿,薛宝琴这么聪明,早就猜出了对方有悔婚的意思,只不过还心存侥幸,趁着自己还小,便这样拖下去。

    姊妹俩同时心有所感,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叹息着垂下了高贵的头颅。

    尽管好些人并不看好荀、林两家的婚事,可这件事儿还是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纳征过后不久,荀家请了佟家的二奶奶出马,带了在钦天监算好的日子往莲花胡同来。红笺书上左面是荀晟睿的生庚,右面便是黛玉,与二十九这日大吉来请期礼书,佟二奶奶是主宾,朱大娘列为次席,恭敬有礼的送上了礼书、礼烛、礼炮等老三样。

    林致远看的特别仔细,直到满意,才将荀家带来的礼饼分赠给诸位亲朋。

    婚期原本定在了次年三月,中途却出了个小小的岔子,长公主心疼慧怡,放下了她那当殿下的架子,亲自赶赴莲花胡同找到林致远。长幼有序,自然是林致远先娶亲,黛玉后脚嫁出去,长公主的话也委婉,一改往昔的常态。

    “本宫说的这主意多好,等林姑娘回门儿的时候还能有个女主人里里外外的忙活,到时候本宫再叫了关嬷嬷来压阵,保管荀家挑不出错儿来。林姑娘在婆家也面上有光,受了委屈也有嫂子疼她!”

    长公主就怕有人说慧怡的闲话,她的女儿呦,可受不得半点委屈,不过长公主机警,怕这样不能打动林致远,只好处处拿黛玉说事儿。

    林致远身上的毒素已然全解,气色大好,一番食补、药补之后,身体反强健于往昔。

    林致远思忖片刻,才说道:“荀家的日子不能轻易改动,说是钦天监算了好久,没道理浪费了这样好的日子。”

    长公主刚想说“那就让给慧怡”,就听林致远接道:“所以就只好委屈了郡主,在黛玉成亲前半个月再另挑个好日子,殿下觉得如何?”

    长公主的脸黑的不行,林致远不想得罪未来岳母,赶忙笑着描补道:“其实算算,这备嫁的时间也足够充分,致远向殿下保证,绝不怠慢郡主半分,韩胜已经南下去采买迎亲用的一切物品了,顺便给姑苏的族长提个醒儿,成亲之后致远会带着郡主先回姑苏祭祖。”

    说到“祭祖”二字,长公主的面色才渐渐好转,得不到祖宗承认的女人,就算是被大花轿抬进府门的,在宗亲眼中也算不上是这家的媳妇,死后入不了宗祠。林致远能为慧怡想到这些,也算他还有点良心。

    长公主掐指一算,从现在到出嫁,四个月有余,还能叫慧怡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一个团圆年,罢了罢了。

    长公主轻轻颔首,算是应允了林致远的话,只是仍旧皱眉道:“日子可不能差了,宁可多到几处有名望的高僧那里瞧,也不能完全听信了钦天监那帮糊涂虫。”

    林致远忙陪笑着点了头,长公主满意的笑道:“说了私事,再说说公务。那日本宫叫大管家来你这儿,你既然肯出面驰援,本宫就不能言而无信。”

    林致远肃然道:“致远也想找个机会在请殿下指教呢,到底姚承允的出访茜香国和在下又有何关系?”

    长公主挥手屏退了伺候的关嬷嬷,这才慢慢解释道:“当初,鸿胪寺卿的位置你是不二人选,皇上爱才,也想好好历练历练你,可谁知茜香国就发动了谋逆之举,事实上情况远比战报上说的复杂。皇上......皇上有意在东南扶持新的势力,分摊昭武侯家的兵权。这件事儿荀家并没有做出半点反驳的意思,反而默默的接受。第一次和茜香国的水军交锋,天朝损失巨大,皇上这才想到了要用纵横之术来说服茜香,此去九死一生,皇上不愿叫你冒险,所以才提拔了姚承允。”

    林致远不动声色,喝了口桌上的温差,笑道:“原来是这样,殿下府上的大管事却是心思重了,这样哪里算得上是九死一生!”

    “非也,你当那个姚承允是个硬骨头?皇上与本宫说,只怕这个姚承允要么死在茜香,要么......彻底的变节。到时候派了谁去收拾烂摊子,还不是你!”

    林致远忙摆手:“那时候多半忙着乡试、会试的事儿呢,怎么也轮不到致远头上啊!”

    长公主深深的看着林致远:“就怕姚承允福大命大,一直挺到恩科结束,届时你名利双收,朝廷一旦再派人,定要择选于你。不过,”长公主神秘的一笑,语音顿时折转,“本宫也不会眼瞧着你出事儿。你且先将其放在心上,免得将来被弄个措手不及。时辰不早,本宫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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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二章 年末恩科

    林致远默默地将长公主送出大门,反身就去了曹先生的院落。打林致远中毒回来之后,曹京已然从沈修杰那里搬了回来,依旧做林致远的幕僚,二人瞒着黛玉等嘀嘀咕咕半宿,次日清晨,林府出了五个功夫最好的高手,连带着冠缨和郑冲,一起陪着曹京从侧门悄无声息的出了京城,直奔东南。

    小半个月后,林致远销假上朝,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林致远是嘘寒问暖,本嫉妒心盛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反倒极为淡定。皇帝临退朝的时候,戴权笑盈盈的站出,把原本应该落在林致远手里一式两份的圣旨又通读一了遍,选黄道吉日,林家迎娶慧怡郡主......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礼部尚书等人终于按捺不住,纷纷上表了声泪泣下的奏折,引经据典,直言外戚掌权的弊端,又云古来征战,多少朝代衰败就是因重用了外戚,礼部尚书老泪纵横,恳请皇上收回成命,细细斟酌慧怡郡主的婚事。

    皇上不气不恼,只是笑着问礼部尚书什么是外戚。

    礼部尚书一怔,掉书袋似的把所知内容一一吐出来,然越说心中越没底气,到了最后彻底歇了火儿。原来先朝《礼法》中有云:后宫嫔妃母族当为名正言顺的外戚,皇室公主们的夫家亦列在其中。就是没说到品级低一等的郡主娘娘,这也难怪,历代帝王遍随心性,看中哪位臣子,爱屋及乌,将其家中女眷封一个郡主出来,这事儿比比皆是,难道还叫这些有名无实的郡主夫家也是外戚?

    皇上怕礼部尚书不服,便点了红霞郡主的名讳,此事当初也是议论纷纷,怎么平遥王老王妃一闹,这事儿就不了了之?礼部尚书该当其责!

    老尚书明年也就到了荣养的年份,要不是一直看不惯林致远的青云直上,他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现在可倒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据说下朝归家之后,礼部尚书便一病不起,他两个儿子在衙门里因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莫名遭到了上峰的训斥,老尚书夫人偕同媳妇们去赴南安郡王妃的寿宴,临到门口,却被王妃的贴身妈妈拦在外,直言长公主今日驾临,郡王妃怕两家见了心中都不喜,便不请尚书夫人等女眷入内了。

    众人这才恍然,得罪林致远不要紧,得罪长公主可就要了人命喽!礼部尚书可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况且人家林致远不过是个四品,尚了郡主又能怎样?想那个姚承允,名声不及林致远,品学不及林致远,不也稳坐了四品鸿胪寺卿的宝座?凭什么一样配了郡主的林致远就遭到礼部尚书的抨击?

    于是又有好挖消息的人开始抽丝剥茧,终于挖出了佟太傅这号大人物。

    想当初林致远的殿试,多少人对他的卷宗拍案叫绝,单礼部尚书多番的白眼,还妄图把探花的位置安插给林致远。那会儿林致远无名无份,和礼部尚书八竿子扯不上关系,更别说得罪他。多半是礼部尚书自己心胸狭隘,把冲着佟太傅的火儿都撒给了林致远。

    礼部尚书挨了一黑拳,彻底瘫在家中。有他做前车之鉴,谁还敢随便挑衅帝王的底线,就是那些御史大夫们,也开始偃旗息鼓,将矛头对准了别的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林家前后两桩婚事做引子,一时间京城里的媒婆们甚是忙碌,今儿刑部侍郎家的小姐下定,明儿太仆寺卿的长子纳吉......好像姑娘们都开花儿似的噗噗竞相开放,唯恐慢了别家半步。

    天气渐冷,各家的锦缎袍子,鲜红大氅纷纷从箱笼里“移驾”,冬衣已然穿在身上,万物开始萧条,草叶婆娑枯黄,垂柳只余空枝,北雁南飞。这或许是某位大家的初冬残影,却和京城里火热的气氛格格不入。

    童试恩科就定在末月的十五,隔不到半个月就是农历新年,大街小巷置办年货的人比比皆是,学府街前趁着没有封街,也有卖纸笔的,也有卖历年童试名篇的,更有围了个小圈子在这儿直接压赌的。众人无不想趁着科举的暖风捞上一笔银子。

    十五这日早,飘了小半夜的雪花渐渐停歇,日头放晴,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地上足有一尺厚的积雪,行人举步维艰。参加童试的多半只是孩童,十一二还算正常,十七八的也不少,自然,你往那人群深处瞧,遮掩着面孔躲躲闪闪的也有不少老童生混在其中。学府街对面的文泰居掌柜的是个精明人,知道那些孩童的家长心疼儿子,便老早在门口张贴红榜,馆内提供热汤,十文一大碗。

    这可是天价,一个大肉包子也不过两文,清汤寡水的热汤要十文钱......那帮子爹娘冲着文泰居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可不大会儿,孩子们便冻的小脸乌青。家长们看着心疼,紧了紧腰包,从里面抠出十个大字儿,带着小书生们往馆子里去。

    林致远穿了一件茄色多罗尼狐皮袄子,外面罩着海龙皮的鹰膀褂,外面并无厚毛大氅,在贡院的谪仙楼上远眺,将学府街上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林致远眉头一紧,吩咐着礼部派来协理的四名小吏:“在京城里参加童试的人毕竟不多,孩子们年纪小,禁不得这样的寒冷,你且叫官差们提前放人进场就是。”

    当中一小吏忙奉承道:“大人慈悲为怀,今年这冬还算是暖和的,纵然这样,还有不少童生的父母担心生病,不准他们今科进场。白白浪费了这样的好机会。”

    林致远看着远处越聚越多的少年,会心一笑,对小吏的担忧并不以为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天爷倒是先替我们当了一回考官。在门口摆几桶热米汤,考生们可任意取用。”

    四名小吏随便拎出哪一个,年纪都远胜于林致远,加上在礼部供职时日长久,自认经验丰富,林致远一张口,他们几个就在心里腹贬:谁家先生在童生上场之前不反复交代,切记不可饮水。林大人倒好,反在门口来了个免费供应,看到时候无人赏光,小林大人脸上羞臊不羞臊。

    左右辕门一开,童生们纷纷下车下轿,或是打文泰居里挤出来,按照京郊各县的排名站好,二十几位县丞穿戴成个黑熊,两手裹着毛茸茸的护手,在寒风中来回跺脚,不断清点自家郡县应来的童生人数。

    恰这时,远远来了一队车马,十辆整,乌蓬蓝布,每驾前的两匹高头大马是威风凛凛,鼻子里喷薄出热气。辕门前等待进场的童生们纷纷把目光扫向来处,若只是单一的车驾,任谁也不会多看,偏他们规格统一,连驾马的车夫都是一个装束。众人瞩目下,每辆车上跳下个十七八的小厮,搬了小杌子稳稳放在地面,一抬手,那些马车像吐宝贝似的,一个个小少年就从里面依次蹦下来,每车四位,不多也不少,最最惹人注目的是,孩子们清一色的深蓝棉布袍子,罩着灰鼠毛绒小褂,乌头厚底棉靴,身后背着一只大大的竹匣,里面放着笔墨纸砚。

    年纪大的帮衬着年纪小的,神情严肃的往辕门处去。

    文泰居里的闲人们一看这架势,才恍然明白,这必定是哪家的书院统一行动。不比不知道,一比能活活儿气死。

    单看人家那四十位少年的眼神,个个犀利精明,小大人似的往前一站,再看自家儿孙,眼神呆滞,连鼻涕快滴到脚面了都没察觉。

    少年们显然有遗世而独立之感,在良莠不齐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扎眼,可偏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傲然嚣张的神色,到底是什么先生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好学生!

    忽然就有人想起了状元公开的那家桐花书院,却马上被人抵否。桐花书院里不乏名门望族的公子,人家怎么可能会穿十文一尺的粗棉袍子?

    随着众人的揣疑,童生的队伍开始慢慢前进,官差们会仔仔细细的检查他们的用具,衣着,一旦发现抄袭,当即取消今后科举资格。

    一直寄居在莲花胡同的周家少爷同穿着粗棉袍子,随着人群往前移动,每走几步,便要将昨日看过的旧题再在心中温故一遍。他这番紧张很快影响到了身旁的小小少年。

    “唉,周冲,你别紧张嘛,林大人亲自监场,你心里还没底儿?”

    周家少爷淡淡一笑:“我是后到书院的,怕给书院拖后腿,自然要谨慎些。”周家少爷手腕上带着一串儿红色的麝香珠子,颗颗米粒大小,是雪琪在自己临去书院的时候在法华寺求来的,周家少爷站在风中,心却暖气腾腾,右手摩挲着串珠,心里默念着昨日背过的书。

    官差们见惯了佩戴各种护身符进考场的秀才、举子,所以对这串小小的佛珠也没怎么在意,大手一挥,桐花书院的四十人轻松进场。

    门随着最后一名小童生的进场,被缓缓推上。辕门外几只空荡荡的粥桶,似乎在嘲讽有些人的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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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三章 各有归宿

    姑且不论贡院里是如何的忙碌,只说林府处处张灯结彩,小唐管事跟着罗管家在外面清点年货,这两年在京城、金陵等地买下的庄子也渐有起色,庄头或老实勤奋,或精明能干,把林家的这几处的千十来亩地打理的是蒸蒸日上,胭脂米、碧糯、白糯、粉粳等细粮上百石的往府里拉,足够吃到明年。鸡鸭鱼肉等鲜物异常肥美,大鹿、獐子、青羊等肉眼数不尽,只知道一车一车往里面运。林家紧挨着大厨房的后门打清早就没关上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管妈妈料理着整个府邸的灶上活儿,她从不怕小主子的胃口刁,就怕自己手边没有新鲜的材料。这下见了此等场面,喜得管妈妈合不拢嘴,手里拿个纸单子,也不管识不识字,只要见到好食材,便要在她那本儿上记上两笔。

    厨下忙乱,后宅更甚。

    从江南来的十名绣工,不舍昼夜的制作着黛玉的新嫁衣,春夏秋冬新装各二十件,大到新房被罩,小到扇面荷包......无一不经过这些人的巧手,雁蓉领着香卉、香珊等在繁花坞做黛玉的贴身之物,手艺算不得精良的雪雁只好给黛玉做霞帔的时候打打下手。

    各院手艺精良的丫鬟们几乎都被借调到了繁花坞里做活儿,晴雯这样的“高手”自然少不了。

    此刻趁着雪停,晴雯将刚做好的两双绣鞋用鹅黄缎子包了,又在外面裹上一层油皮纸,兴冲冲的就去了繁花坞。刚进院门,就看见表姑娘站在回廊上出神。晴雯嘴角偷笑,高声道:“表姑娘,小心雪凉,暂且回屋去等吧!”

    雪琪听晴雯说“等”一字,面有尴尬之色,乖巧的伸出小手,被晴雯拉进了屋内。帘子一挑,二人只觉得暖香扑鼻,晴雯忙接过小丫头递来的热汤,一手执碗,一手抓包,狠狠的灌了满口的姜汤,笑道:“可算是缓过来了,打东园往这边来,到处是雪,咱们家的人紧着扫也不见敞亮,可见这雪有多大了!”

    小丫鬟忙笑脸接道:“姑娘刚才还说,瑞雪兆丰年,想必这又是一个好年景。”

    里屋黛玉听闻外面有笑声,便问了一句是谁,晴雯忙搓搓手,随意扑打扑打刚才从树上落下的积雪,这才和雪琪进了屋。

    黛玉因备嫁做活儿,所以辟了繁花坞右侧的抱厦做暖阁,带着众人在此做针线,晴雯从外屋进来,就看见姑娘穿着掐金挖云的红香羊皮小靴,上身一件全新的靠色三镶领的小袖银鼠短袄,里面是水红装缎狐皮褶子,腰间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要多精神就有多精神,晴雯暗道:这才是新嫁娘该有的亮色。

    没等晴雯请安,黛玉已经停下手里的针线,促狭的看着晴雯:“瞧瞧这是谁?可不是我们吴泓家的?”

    抱厦里顿时欢腾起来,晴雯被闹了个大红脸,嗔道:“姑娘也来打趣我!”

    府上年纪渐长的丫鬟几乎没有愿意离开林家的,罗大娘和黛玉一商议,索性就给她们在府里婚配,自然是要看个人的意愿而非勉强。晴雯还以为自己这辈子要孤老终身,守着表少爷活命呢,却不想大爷身边得力的小厮吴泓亲自求了罗大娘来说亲。

    晴雯常见吴泓,了解那人底细,心里自然愿意,林致远知道后大喜,陪送了晴雯一套价值不菲的嫁妆,还答应晴雯依旧叫她看顾表少爷。

    黛玉接过晴雯递来的油纸包,抽出里面的两双绣鞋,笑道:“早和你说了,这段日子只管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做你的嫁衣,我这里也不少人。”

    晴雯却道:“别人做的如何是我的心意!”晴雯看向黛玉略有迟疑,黛玉便心知她此番来有深意,便搁下了针线,说道:“坐的久了,腰也酸疼,晴雯,你扶着我出去走走。”

    晴雯忙不迭的搀着黛玉往外屋去,雪雁趁着晴雯挑帘子回头与自己相视的时候翻了个白眼,晴雯轻吐香舌,冲着雪雁调皮一笑。

    黛玉罩了一件大红色羽纱鹤氅,就站在刚刚雪琪立过的位置,鼻尖前的冷气冲淡了恍惚残留的温香,黛玉反身靠在扶杆上笑问:“说吧,这样神神秘秘的。”

    晴雯忙赔笑:“姑娘神算,一看就知道晴雯有事儿要说。”她顿了顿,才又道:“早间春纤来过,拉着我说了好些话,就......”晴雯觑着黛玉,“就说了紫鹃和袭人的境遇。”

    黛玉低声淡然道:“哦?春纤出府之后和她们还有联系?”

    “春纤是家生子嘛,姑娘给了她卖身契,可她父母兄弟还在,只能再回荣国府做事。春纤说......袭人被她哥哥花自芳带出去之后就夜夜寻死觅活,他新嫂子受不了,把袭人送到尼姑庵里静养,袭人心中不满嫂子指手画脚,半夜出逃,在后山滚了下去,一条腿折了,脸也破了相,因无钱治病,只能再去老太君那里借,被赵姨娘好生奚落了一顿。最后还是众位姐妹们凑钱,勉强拿出了二十两。”

    黛玉听到袭人的境遇,沉声道:“想当初,宝玉所有的金银赏赐都是袭人管着,别说二十两,就是二百两在袭人面前过过手,只怕人家也不在意,全不理会。”

    晴雯极力控制自己别当着姑娘的面儿落井下石,可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她:“这才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说的一点没错。姑娘是不知道,原和袭人在一块儿的时候,那丫头地心都是蜂窝似的,全是眼儿。攒了点钱就托人给她哥哥花自芳送去,我当初就怀疑过,宝玉好些东西都成了悬案,想必也是那一位接济了老家。可惜袭人的哥哥无情无义,叫她今日落得这般田地。”

    二人沉默不语,

    “春纤......可说到了紫鹃?”黛玉心中存了一丝善念,终究没有忍住,还是开口问了这下半句。

    晴雯紧紧抿着唇瓣,讷讷的点着头:“姑娘就是不问,晴雯也得告诉你,紫鹃她,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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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御朱门》闪亮登场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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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635/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夜话最新章节! 作者:夜雨惊荷所写的《红楼夜话》为转载作品,红楼夜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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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话介绍:
一个是林家仙姝,一个是再生儿郎,本无牵连的两人却成了相依为命的兄妹。
贾府家大业大,但人心难测:林宅人单力孤,却兄妹齐心。
看似盛世太平,难掩暗潮汹涌,官场勾心斗角,园中彼此算计。
且看林家俊俏少年,如何带领妹妹走上寻找幸福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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