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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讲     义道猎妖传txt下载     义道猎妖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女儿之手

    杜震行至天水郡内乌油江畔的村庄之中,此地正肆虐瘟疫。村民张老头儿家中婆娘卧病不起,他专程从郡上请来道士在家中驱邪,没想到这几名道士俱是心术不正,见他女儿,动了邪念。

    董卓送杜震一匹快马,也被他们顺手牵去,杜震便寻至张老头儿家,在窗外正听得道士要行淫事,他便将三人一顿爆揍。

    张老头儿见那几位道爷抱头逃离,急的哭喊求他们回来为自己婆娘治病,杜震听了,摇头气道:“老丈,这三人根本是来骗吃骗喝,尚且对你女儿不轨,你还要喊他们回来?”

    那张老头儿瘫在地上,听他口音便知是外地人,他气道:“你懂什么?他们的符水很是灵验,郡上的王婶娘便是被他们治好。这下可好,三位道爷被你打跑,我不尽赔了钱财,婆娘的病也是没得治了,你……你休要走。”他说完便起身拉扯住杜震的手臂,与他纠缠起来。

    此刻他那女儿头发凌乱跑将出来,对张老头儿哭道:“爹,你怎冤枉好人?若不是这位公子及时出现,女儿我就要被他辱了。”

    杜震心中也气,自己为使他女儿不受侮辱,仗义出手,反还被他赖上。他扶着张老头儿解释道:“你这老头儿怎如此蠢钝,那些人明明便是骗子,我出手救你女儿,你反而怪我?”

    张老头儿仍是固执,他更生气,对他女儿怒道:“死妮子,难道你就不管你娘的死活了?真是白养你了。”

    杜震听了心火上蹿,心道天下怎有如此亲爹?却是不好打他,只将他往地上一送,那张老头儿便摔在地上,他女儿见了,却也心疼,俯在她爹肩头哭泣,杜震见这一对父女,摇头恨道:“为给你婆娘治病,女儿的清白便不要了?”

    张老头儿坐在地上抽泣道:“我一庄稼人还能怎样?家里穷苦,去求人家,人家听我姓张,方肯帮我,我又无钱财孝敬,好不容易将他们请了来。一个是老婆子,一个女儿,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你让我怎么选?”他言下之意,若自己但凡有法子,也不会舍出自己女儿。

    杜震气的跺脚,他道:“我说你怎么就听不明白,这些人心歪眼利,绝非好人,他们能给人治病?笑话!”

    张老头儿正要辩解,却是从墙头上传来笑声,“哈哈哈,你这人来追马的,牵了快走不就是了?真是多管闲事。那几个道士的符水还真就是能够治病,并且是喝了就立刻消病除灾的,不过现在却反被你将他们打跑了,哈哈哈。”

    杜震几人抬眼望去,那墙头上趴着一人,正是方才那位少年。张老头儿一看他身穿孝衣,便喝斥道:“混小子快滚下去,你家中死了人,不能进别人家里,这是忌讳,不懂吗?”

    那少年不怕反笑,更是跳进院子中,拍拍屁股上的土道:“老头儿,我看你家也快死人,你就别怕什么忌讳了呗,嘿嘿。”

    张老头儿怒起,便去逮他,岂知他甚是灵巧,躲跳两下,便藏到杜震身后,探出个头与张老头儿闹道:“喂,我可是帮你说话的,你怎么还要赶我走?”

    杜震听了转身抓住他双手问道:“小哥,你怎么知道他们真会治病?”

    少年瞪大眼睛瞧他,梗着脖子回道:“我跟你说是真的,我没说假话,不过却不是他们懂得治病,而是他们手里的符纸能够医这瘟疫。唉,我倘若有钱,也早请符水给我爹救命了。”

    张老头儿此刻也不再赶他,与杜震呛道:“听到没?连他都知道,你还不肯信吗?现在你要我如何是好?我连女儿清白都险些舍进去,药到嘴边却是被你将人打跑了,你今日休想跑脱,我婆娘若是死了,你便给她偿命。”

    杜震听了犹如晴天霹雳,没想到自己好心办了错事,悔恨没听杨叔的话,在外少管他人之事,唉,现下却是惹了一身骚嫌。

    少年脸上堆笑,看那姑娘,走上前去,脏手便逗她的下巴,嘴上道:“小姐姐,长的很俊嘛,幸好身子没被糟蹋,你看这位公子如何,他刚救了你,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呢?”

    一般女子被人这样调戏,怕是早就臊的避开了,她却似是并不厌他,也不躲闪更是不羞,回他道:“我出身寒门,怕是配不上这位富贵公子。”

    这少年再与张老头儿道:“老伯,我看你也别动不动就跟人家要命了,你就让他做个上门女婿以身抵命多好。”他说完便笑,张老头儿的女儿也是噗嗤笑起。

    杜震连连摇头,急道:“小哥,你休要说笑,在下身有要事,岂能留在此地?”

    张老头儿的姑娘忙道:“公子勿急,这位小哥是在逗你呢。”

    此刻张老头儿却是气道:“你们闹够没有?我看我婆娘也撑不了几日了,她现在病无药医,只能等死了……你们还在这里取乐?”

    少年突然眼睛一亮,与他道:“老伯,你怕什么?眼前这位公子一看便是富贵之人,又有快马,要他为你去郡上买些符纸回来不就好了?”

    张老头儿摇头道:“没有那些道士做法,要些符纸也是无用。”

    少年拍他肩膀,回他道:“做不做法无关紧要,那符纸却是最为重要的。我前几日去过郡上,听别人说起过,放心吧,老伯,这事你就交给他办。”

    张老头儿转头看向杜震,似是等他答复,杜震稍愣一下,心中却是极难相信那些道士的符纸会这般灵验,可也无奈,便回道:“只要符纸是吧?我去买回些给你。”说完他便要去牵马,那少年却是拦住了他,对他道:“兄弟,你别急嘛,我可是闻到了堂屋里的菜香,方才还没吃饱,你等上我,我与你一同前去。”他鼻子却是真灵,那酒菜正是道士在酒舍中包回来的,拿到此间却是还未吃过。

    杜震惊讶看他问道:“什么,你要我一块前去?”

    少年点头,拍着张老头儿肩膀与杜震道:“当然,不然你若是自己跑了,我们岂不是被你骗了?”张老头儿听了也是点头,连道:“对对,你跟上他去,防他出了这院子就跑。”

    少年道:“别急,先让我吃点东西,好有力气帮你盯紧他。”他说完便去堂屋,还拉上张老头儿女儿一起。

    杜震似要生气,却又气不上来,这少年说的倒也在理,不过自己如此磊落一人,到了此间却是被他几个村人猜忌成不守信义之人,他当下摇摇头,叹息一声,站在院中等那少年。

    足有一炷香的时辰,那少年终于解了嘴馋,站起身来又伸一懒腰,看杜震那匹黑马问道:“兄弟,你这匹大马骑上两人不打紧吧?”

    杜震心疼马儿,他道:“小哥,我看你就别去了,你若信不过我能回返,我这扇子押在你这,如何?”他说完便从包裹中掏出一把羽扇递到少年面前。

    那少年看了看,摇头道:“这天越来越凉,我要扇子作甚?不行,还是我与同去为好。你一个外地人,又不知道观在哪里,若是耽误了时辰,这里可是要出人命的。”

    那张老头儿走将上来连道两声“对”字,又道:“这小哥讲的极是,我家婆娘的命便交给你们了,求你们快去快回吧。”

    杜震无奈,只能回道:“你倒是瘦弱,载上你自是可以。”说完他把羽扇插在后腰带上,牵着马儿出了院子,那少年跟上,杜震示意让他先上,那马儿与少年齐高,他蹬着脚蹬,许是手臂无力,竟是爬不上去。杜震见他笨拙,便托他屁股一把举了上去,自己也是上马,坐他身后,那少年脸上泛起红晕,侧头羞道:“你怎坐我身后?”

    杜震的头压在他的肩上,气道:“我这马儿跑的极快,怕将你颠摔下去,给我坐好。”他说完便一撴缰绳,双腿一夹,马儿便即起跑,向着天水郡上驰去。

    望着他二人背影,此刻张老头儿却越想越不对劲,一下如梦初醒,悔恨大叫:“坏了,被他两个毛头小子骗了,我怎这般实在,竟是信了那戴孝的小子。”

    女儿不解,问她爹道:“他们骗了咱们什么物什?”

    张老头儿想想道:“这一顿吃喝倒也不少钱呢,完了,这下他俩定不会回来了,你娘的病是没指望了……”

    女儿不急反劝他道:“爹,你就放心吧,他们两个一定会回来救我娘。”

    张老头儿对他女儿气道:“你怎敢这么肯定?”

    女儿回道:“这两人一个本地口音,一个外地口音,何来合伙骗咱之说?再者,他俩根本就互不相识,那位公子还以为戴孝的小哥是个男儿,可他根本就是个姑娘啊。”

    张老头儿一惊,问他道:“他是女儿之身?我都没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姑娘笑道:“她用手指摸我下巴之时,我便知晓了,那根本就是女儿之手。”

第七十六章 信者才救

    杜震与少年驾马前往汉阳郡,郡治在翼县,却是要往西而去。杜震心中越发憋屈,心道自己昨夜才在郡上宿夜,今日竟是又要折返回来。

    那少年坐在他身前,耳边听他粗粗喘气,少年不由拘谨,双肩内扣缩起身子来。杜震斥他不要乱动,双臂把裹的他越发紧了。

    少年侧面对他问道:“你是哪里人,叫甚么名字?”

    杜震心道这少年虽是有些滑嘴,却也没什么坏心肠,跟他回道:“我叫杜震,陇西郡人,小哥你叫个甚?方才那村子又叫个什么名字?”

    少年对他回道:“我姓林名有悔,村子叫作西十里村。”原来这村子正是当年杨章抱着杜震与泰山五仙臣分离之地。

    杜震听了惊讶,确是笑他名字奇怪,他道:“小哥,还好你是个男儿家,这名字起的直白……林有悔,你爹是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很是后悔吗?这天下可没有后悔药吃的,哈哈。”他无别意,只是说笑。

    然而林有悔听了却有些吃心,不禁低头,窃声道:“名字是我娘起的。”杜震也未听清他说的,似也不关心,又道:“昨日我就在汉阳郡上过夜,并未见过什么道观,也未看到瘟疫肆虐啊。”

    林有悔回他道:“说来倒是奇怪,郡上很少有人得病,可我们下面村子生病的却是很多。那道观在郡上东北角处,你走大路自是没看到它。”

    他两个一路驰,一路谈,原来这少年比他还小一岁,便改口叫他有悔兄弟,有悔也便叫他为杜兄,凉州大马自是跑的矿业,不出两个时辰,便来至汉阳郡上。郡上自是比那乡下热闹许多,市井人杂,呼卖喝买,往来不栖。

    他二人下马,有悔在前引路,杜震牵马尾随。一路看那穿行人儿甚众,杜震不由心中蹊跷,与林有悔低声道:“有悔兄弟,说起来,西十里村到这里也是不远,这郡上人更是多些,应是比乡下村子更易染传重疫,可这里人们照常出行,便是根本无事,真是奇怪。”

    林有悔与他回道:“也有病倒的,却是不多。郡上的人离道观很近,生了病也便能立时去求符水治好,比我们乡下来此一趟方便许多。”

    他俩一路坊间穿行,不出一炷香的时辰,已是来至道观门前,这道观门首“星月观”三个大字,虽是气势不大,门前却是有十几人排着等候入观。

    杜震上前问一人何故排站?那人与他回道求符治病。

    杜震转身看向林有悔,林有悔问他道:“怎样?这里也是有人生病,只是没我们乡下严重罢了。”

    杜震仍是不肯相信,又问他道:“那符水真能灵验?”

    林有悔笑笑回道:“我知你石不信,起初我也是不信,却是亲眼见人家喝了符水病好,所以也想给我爹去求符水,可是我一没钱,二……”他欲说又止,突然转回身来对杜震轻声说道:“杜兄,坊间传闻,这鬼师教,所有新入教的女信徒都被辱了身子。”

    杜震听了大惊,叹道天下还有这种邪教!然他看着那队伍之中竟有姑娘,他马上便问道:“求符便求符,给够他们钱财不就行了,还要做什么信徒?”

    林有悔道:“他们除了要钱,便是要你做他鬼师教的信徒,不然纵使再多钱财,他们也是不给神符。你看张老伯,他是因这观里的头头也姓张,所以才特许给他婆娘治病。”

    杜震心说感情这姓张的还有这好处,他又问道:“既然这鬼师教这般毒恶,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前来求药?”

    林有悔叹息道:“家人生病,郎中的药石无灵,只这道观的符水灵验,难道看着家人身死?”

    杜震突然想起什么,对他问道:“不对啊,我记得你在张老伯家时可说是有钱便可来买符纸的啊。”

    林有悔笑道:“若不给你解困,你被他缠着,等他婆娘病死再去赔命吗?”他笑着摇头道:“杜兄你这人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少些江湖阅历。现下多好,你到了这里再想办法总比在他家里强上许多吧,况且,现下最简单不过,你去做他信徒不就成了?”

    杜震听了摇头,难以接受,他道:“若是这符水真能救人,多少钱财我倒舍得,可是做他信徒……这种邪门歪道我可不入。”

    林有悔听他不愿,附耳说道:“杜兄,眼下我还有一计,就是……偷,如何?”

    杜震听了一吓,竟是惊口而出“偷?”身旁路人皆是投来异样目光,他方知自己失口,林有悔一拽他道:“你干嘛这么大声?你若是能同时打的过几十个臭老道,我不介意去抢。我跟你说,我也是不肯入他鬼师教,上次便为我爹来偷符纸,可惜啊,没偷成。不过这次有你在,你可以为我放风,此事一定能成。”

    杜震听了,心道几十个老道?自己可无胜算,再说这明抢还不如暗偷呢!他转而又想到这小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于是试探问他道:“你肯与我一同去偷?你为何要如此帮我?”

    林有悔笑眼一弯,回他道:“行走江湖,最重要一个义字,你请我吃了猪肘,我还你人情呗。”

    杜震不信道:“你小小年纪,分明就没出过村子,还敢阔谈心走江湖?”

    林有悔努嘴道:“你可别小瞧了我,我行走江湖可有十来年了,前段日子才回到这里。”

    杜震也不与他呛,信与不信都是无关紧要,自己多个心眼,防范他些便好。林有悔却是急道:“喂,你到底要不要去偷?你自作决定吧,我倒是可以等你,张老伯的婆娘可是等不了太久,便会像我爹一样病死。”

    杜震左思右想,钱财倒可以舍,可是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滞留在此,更是不能入了如此道派,可这偷盗之事,他当下有些踌躇。

    林有悔也不等他决定,自顾自的东看看西瞅瞅,到哪家摊贩之前,人家瞧他一身重孝,都是嫌他,哄他离开。他自己也是闹心,突然与杜震道:“杜兄,你有多少钱才?”他双眼眯着,嘴角咧笑问他。

    杜震对他也不隐瞒,回道:“钱财倒是有些,怎么,你想作甚?”

    林有悔道:“天色尚早,不如你我去买上一身黑衣,也好方便晚上行事啊,现下我这一身孝衣太过招眼。”

    杜震仍是面露难色道:“除了偷,咱们真没旁的办法?”

    林有悔道:“我跟你说啊,我可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你可别想着让我替你去做信徒,我爹可愿宁愿病死也不让我进这个什么鬼师教的。你若觉得自己是朗朗君子,做不了这龌龊事,你便自己离去,大不了我也不回西十里村了,就让张老伯的婆娘自己病死好了,或者让他闺女入这鬼师教去给人糟蹋。”他说完似是有些生气,转身不理杜震。

    杜震连忙道:“这……”他极是犯难,却也道:“我怎么可能独自跑了,就依你吧。”他终是下定决心做一回贼人,虽是自小受杨叔教育大丈夫当为君子,不可做偷盗之事,可若这般不通变故,那一条人命可便没了。

    林有悔听了,很是开心,他笑道:“嘿嘿,褥子可教嘛,给我钱来。”他说完双手一摊便向杜震要钱。

    月朗星明,时至午夜,汉阳郡城东北角景星观院墙之外,两黑衣人正在墙根之下。这两人正是杜震与林有悔,杜震双腿一蹬墙壁便跳上墙头,下面林有悔却是怎么也爬不上去,在墙下急的只跳脚,杜震俯下身子,对他轻声道:“你怎这么笨拙,上次是怎么来偷的?拽上我手。”他说完向下伸手,林有悔往上一跳抓牢他的手腕,杜震再向上一提,便将他提到墙头之上。

    林有悔刚跳将上来竟是有些身晃,杜震忙将他扶稳,摇头叹气道:“早知你如此,我便自己来了。”

    林有悔不怒反笑道:“就是看你会不会帮我,哼哼,我虽没学过武功,不过偷鸡摸狗的事情总是干过的。”他说完竟是从一丈来高的院墙上直接跳了下去,原来他竟是个翻墙上宅的好手。

    杜震也随之跳身下去,刚一落地,林有悔竟是拉住他,扶低他的身子,低声道:“有人来了!”杜震顺他目光向前看去,远处却是几个汉子,也是偷摸的模样鬼鬼祟祟低身行走,看他们着装却不是道士,倒有几分像是猎户,身上围着兽皮,手中竟是拿着叉、弩。

    林有悔甚是纳闷,轻声道:“他们来这里作甚?”

    杜震不解,问他道:“你认识这些人?”林有悔回道:“猎师帮的人,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他们。”杜震正欲说话,林有悔却是起身,只道了一声“咱跟上去瞧瞧。”

    这景星观倒是不大,入了正门是一院子,院中一间大殿,此刻却是早已关闭,杜震从旁经过,借着月光打眼向内观瞧,内中供奉一位泥塑神将,张牙舞爪甚是狰狞,杜震才学广博却是看不出这是哪位神仙。

第七十七章 猎师偷符

    杜震正自蹊跷殿中供奉神将为谁,自己竟不识得,一转头竟是见林有悔正蹬着殿前栅栏攀爬抱柱。他忙低声问道:“有悔兄弟,你这是要作甚?”

    林有悔低头回他道:“你快跟我上房去。”他说完竟是身子往上一窜双臂便锁住抱柱,两脚再向上攀爬几步便至瓦檐之下,再向上一抓檐木,身子一窜,爬上房去。

    杜震心道原来他身手这般敏捷,绝不是寻常的乡下村夫小子,只恐他今日是在同自己做戏,正思付间,林有悔却是向下低声叫他:“杜兄,你想什么呢?赶快上来啊。”

    他听得呼唤,便向后两步旋即加力跑起,手脚并用,踩着柱身便上至瓦檐,再来一个“金钟晃摆”似钟摆一般,晃上屋檐而去。

    两人在大殿房瓦之上小心翼翼矮身行走,唯恐弄出一点声响,到得正脊,附身下来藏好,便向后院之中观瞧。

    此际那三个猎师早已绕过大殿,正蹑手蹑脚分头在两侧偏房探看。

    林有悔与杜震咬耳道:“杜兄,这几人似是再找什么东西。”杜震也是纳闷,回他道:“看他们样子,也是半夜前来,难道与咱一样,也是要来偷符纸的?”

    林有悔听他说的有理,点点头再道:“等他们偷完,应是全拿不走,那时咱们再拿。”

    他二人在房上将院中动静尽收眼底。此刻那三个猎师之中,有一人招手,另外两人便围了过去,一人逃出袖中匕首插入门缝将门闩轻轻挑开,门便开了,随即两人入内,一人在外把风。

    杜震视力极好,借着月光望去,那间屋子门梁之上标牌正写着“库房”二字。

    不消片刻,那二人便从房中走出,身上俱是多了个背囊,腰间也是鼓起,似是装了不少东西,其中一人更向把风人道:“晨风兄,里面符纸多的狠,你也去拿些,我们快快离开。”

    那位晨风兄听了,将手上猎叉往门梁上一靠,解下自己背上空瘪包裹便进了屋子。

    林有悔对杜震说道:“杜兄,看来符纸就在那间屋子,他们却是为咱探了路,甚好。”

    杜震却有些担忧道:“只希望他们别都盗走,给咱剩些,咱也速速拿了走人。”他是不喜这做贼人的憋屈,如这三人一般,委身在暗处,偷偷摸摸,心中惦记着别人的东西,还要提心吊胆被人看到,甚是难为情。

    林有悔对此却不担心,他道:“无妨,若他们都拿走了,咱便追上他们,跟他们求上几张,猎师帮的人心肠尚算不错,在江湖上也甚有名望。”

    杜震听了突然灵机一动道:“那不如我们别去偷了,等下直追上他们,跟他们求上几张便得了。”

    林有悔摇摇头,看着他道:“人家偷的是人家的,咱去求他,还得知他人情,将来江湖上见了,总有要还人家的时候,能自己食力的事情,尽量还是别求他人。”他这一番话竟是讲偷盗之事说的这么清淡,让杜震竟无言以对。

    杜震看着他甚是正色的神情,自己心中空空,不知碰上他到底是倒霉还是幸运。

    正此刻,东面靠南一间小房忽然走出一个道士,双手正系腰带,看样子是刚刚出恭完毕。

    杜震与林有悔一看便即认出他来,正是白日在张老头儿家中耍淫威的那位道士甲。道士甲出得厕房,一抬眼正瞧见库房门外两人如门神一般愣在那里,那两人也是瞧见了他,如何也未想到这深更半夜还有人如厕,同时惊愣,两人四目看他一人双眼。

    那道士甲回过神来,即刻大吼一声:“呔,哪里来的贼人?来贼人啦!快起身啊!”他叫的无比大声急促,竟是将这静霭夜空划破。

    顷刻,后院房屋俱是亮灯,跑出三四十位衣衫不整的道人,手中皆是拿了棒棍、火把,更有人点了灯笼将院中照的大亮,众人纷纷将库房包围起来。

    库房中那位晨风也是闻声便出了来,将自己包裹在腰间一系,拿起猎叉便与两位兄弟跳在院中,对峙起道人们。

    此刻,正房之中不紧不慢走出一位中年道长,散发长须,一袭白色睡袍,外披一件黑色道褂,走上前来,对院中三个贼人喝道:“哦,古晨风?素闻你们猎师帮为江湖第一大帮,从不做偷鸡摸狗之事,怎么?白日你们来索符纸,与咱们相商不通,便夜间来盗吗?”

    听这话语,似是他们双方在日间有过交易,并未达成,所以猎师帮的三人才夜间前来盗符。

    那古晨风似是三人中的头目,与他回道:“张暮九,我们兄弟专程来买你符纸,你竟要求咱们做你门众,我们是猎师帮的人,如何能背弃本帮,入你门下?”

    那位中年张暮九摇头道:“那便没的商量了,信者才卖,这是总坛下达的命令,我也是没的办法。”

    古晨风又道:“大家同是江湖中人,有难处便互相帮衬一下,日后也好相见,钱财给你,你们便行个方便,非要拉我们入教,如何这般死脑瓜骨?”

    张暮九看他三人身上背囊、包裹鼓涨,笑道:“若是你们含老帮主亲来,这方便倒是能给的。不过眼下你要将我库房符纸全部搬走,还好意思说日后好相见?”

    古晨风也是笑道:“你以高价卖符,实为不仁,更以救命要紧要挟百姓入你门内,实是不义,含帮主如何会来求你这不仁不义发瘟疫财的臭道士?我们三兄弟正是要将符纸拿了出去分与下游重病的百姓。”他所言的下游正是翼县之东,沿这乌油江河而下的区域。

    张暮九老道听他言语,不禁羞怒,恼道:“来人,给我将这三个贼人绑下,待他们帮主亲来赔罪。”双方话不达语,竟是红起眼来。

    众道士听他令下,便即扑将上去。古晨风三人哪会束手就擒?皆都亮起手中武器便与对方斗起。

    此刻房上林有悔却是对杜震言道:“现下正是好时机,一会你我东面院墙之外会和。”他说完便走到房顶东侧,杜震小声问他道:“什么好时机,你要去作甚?”

    林有悔也不作答,一个纵身便跳了下去。

    杜震在房上看他低身矮走,寻着花坛之后摸身溜到东侧偏房,一个前滚便进了库房之内,原来他正是趁人乱,下手偷符。

    而此刻院中也正打的热闹,古晨风一方,两人手持弓弩见那道士便射,几个小道士身手不敏,不是被他射中肩头便是手脚,哇呀哇呀倒在地上痛嚎。

    那张暮九老道见了,怒道:“都是些没用的酒囊饭桶。”说完他便提拂尘亲上,与古晨风打斗起来。

    两人都是寻常武技,打斗的却也一板一眼,掌来肘挡,踢腿躲跳。一人用着拂尘,一人用着猎叉。

    两人年纪虽是相当,张暮九老道的拂尘也比古晨风的猎叉短上许多,这一叉一拂尘,一长兵一短鞭,交起手来,自是长兵要靠远攻,短鞭要近敌身;猎叉之势威猛,佛尘稍显阴柔。然而张暮九却是比古晨风打的更猛。

    待古晨风钢叉刺来,他拂尘便即向外一拨,随即将他叉杆缠住,两人便较起力来,张暮九身庞力大,一下便将钢叉从古晨风手中拉脱,再一个转身进步,飞起一脚,便将他踢倒在地。

    再看他那两个兄弟,手中五、六支弩箭早已射完,当场也是被众道士擒下。

    杜震虽是看的津津,却也心焦有悔兄弟怎还不抽身。而此刻林有悔正欲从库房之中溜出,却是见众人已打斗结束,他忙将本已探出门的半个身子缩回房中,躲在墙壁之后。

    杜震将他举动全部看在眼里,此刻又听得那张张暮九一声吩咐:“将他们身上符纸全部送回库房。”他一听,心中便急,想到若给他们进了库房,岂不是将有悔兄弟抓个正着?他当即咬咬牙根,便从房上跳下,大吼一声道:“三位猎师帮的兄弟勿急,在下前来搭救你们。”他无奈之下跳下房顶救人,实是为转移众人的眼目,给林有悔逃出提供便利。

    众道士见房上又跳下一年轻后生,两个道士不由分说便即扑将过去,与他厮打起来。杜震抽出腰间羽扇也便迎上,用的正是二伯道指天心李充的戒尺武技,倒也轻松,只一个照面便将他二人手中棍棒打落,三、五回合更将他们拍翻在地。旁的道士们见他不善,便即围将上来。

    林有悔突听得杜震一声大喝便从房上跳下,自知他的本意,可他探出头后却是见众道士已是将其围住,心中一急,大吼一声:“杜兄快快闭眼!”

    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库房之中竟也还有一人,杜震也惊,自己本意为他争得时机,让他偷跑,没想到他竟叫自己闭上眼睛,正心中纳闷,却见他已是飞快跑入院中,边跑边从怀中掏着东西,杜震眼尖心明,一看便知,立时附身、闭紧双眼。

    就在此时,林有悔从怀中掏出一牛皮方块,冲着众道士便是一扬,院中立时白灰弥漫,他更是趁乱将双眼紧闭的杜震拉出,逃离道观去了。

第七十八章 火烧道观

    猎师帮古晨风三人不敌张暮九等道士,当场被俘。林有悔乱中盗符,杜震为使他脱身,佯装救人,反被众道士围困,紧要关头有悔兄弟从怀中掏出石灰粉包向道士们一挥,趁乱拉走杜震,这才脱困。

    他二人翻出东侧院墙,正欲要跑,却是被一人叫住:“两位少侠,多谢救命之恩,尚未请教尊姓大名。”说话人正是古晨风,他一身白灰,身侧两人也是满脸粉尘,想这三人也是趁乱逃了出来,刚跳出院子,正见方才解救他们之人在此,故来谢过。

    未等杜震回话,林有悔却是先道:“这里哪是说话之所,我们快快离开。”杜震与他跟着古晨风三人一路跑到城南福德庙,也即土地庙中。

    这小庙似是被人砸过一般,极是破败陋简,福德正神泥塑雕像倒卧在地,香案上满是灰尘,角落之处更是蛛网遍布。

    五人粗喘吁吁进了庙中,古晨风三人也不歇口气,便即跪下拜道:“猎师帮四钩弟子古晨风、三钩弟子陆威豪、三钩弟子夏晓拜谢两位少侠救命之恩,还请问如何称呼,也好来日报恩。”

    杜震一听什么“四钩、三钩”的虽是不解,也忙将他们拽起,正欲答话,林有悔又抢话道:“三位大哥,此事不必挂心,我叫林有悔,本地人士,这位杜震兄弟,陇西人士。”

    那古晨风听了问道:“两位兄弟今夜也是来盗符纸的?”

    杜震答道:“正是,给他们钱财不行,还非要人入他教派,在下两个也是被逼无奈。”他是要将自己做贼人的事解释清楚,不想别人将他看低,却又似同时贼人说自己是圣贤,他顿时觉得自己之话也是多余。

    古晨风听了,叹气道:“可惜,我们的包裹、背囊都被他们缴了,不然倒是可以送些给你们。”

    林有悔听了,目光灵动,问道:“古大哥,你们可是有帮中兄弟害病?”

    古晨风摇头道:“这倒不是,我们猎师帮一向游居山野,只少时来这市井之中卖些兽皮、肉食换钱,咱们兄弟倒也少有染上瘟疫的。”

    杜震听了心中蹊跷,深问道:“既然帮中无人生病,又为何白日去与他们求符纸不成,便夜间来盗呢?”

    古晨风知他定是听了自己与张暮九的对话,便答道:“前些时日,本帮弟子俱是禀报,这乌油江河下游地带闹起瘟疫,而咱汉阳郡内,偏偏只这星月观的符纸管用,是以昨日本地六钩堂主传令要我几人带着钱财前来买符,以便施舍给下游的重病百姓,不料想他们竟是以此要挟汉阳郡猎师帮所有弟子都改入他门,方给符纸。”

    星月观张暮九要挟他们改入鬼师教,此事杜震已是知晓,现下听他又说起六钩堂主,不由暗觉这似是猎师帮中一种身份的象征,钩越少的地位则是越低。此刻与他三人近身,再细细观瞧,便见他三人腰带之上都是坠着铁勾,不同的便是古晨风身上有四支,而那两人都皆是三钩。杜震猜测他们这铁钩估摸着应是平时用来吊挂猎物的。

    林有悔拱手道:“古大哥,贵帮如此心系百姓疾苦,我这里倒有一些符纸,可送与你们。”他说完竟是从背上拽下包裹,解开之后,里面俱是黄色符纸,他从中抓了一把,言道:“这几张我们留做治人,其他便都送与你们吧。”

    古晨风见那包符纸,忙谢道:“林少侠、杜少侠如此仗义,我先谢过,不过这些符纸却是不够,这两日我们还要再去偷过。”

    杜震纳闷,问道:“古大哥,这种事情能帮几人便帮几人,咱一己之力总也不可能消了这场瘟疫吧?你今日方才偷过,他们必定严加防范,如何再会与你得手?”

    古晨风笑道:“杜少侠,话是如此,不过两位有否想过,为何这疫病,郎中都是治不得,偏偏他臭道士的符纸却是纸烧病除?”

    杜震、林有悔听他话语都是一惊,问道:“难道这疫病与他们有关?”

    古晨风回道:“正是。这些时日,本帮弟子查明,星月观道士每日拂晓之前都在乌油江水中投撒东西,我们推测这疫病的初作俑者便是他们自己,然后等人上门来求,以达到自己扩充教众的目的。”

    林有悔听了突然震怒,他气道:“这疫病真是他们搞鬼?那我爹岂不是被人害死的?”说完他便要折回道观。杜震见了,忙将他拽住,道:“有悔兄弟,你别急躁,我们想好谋策才好行事。”

    林有悔听了也觉有理,便暗暗自己哭泣起来。

    古晨风此刻道:“林少侠,原来你爹也是被这瘟疫所害。若我们早些时日能偷得符纸,本地百姓倒也不至于会横遭此劫难了。”

    杜震听他所说,却是摇头道:“古大哥,便是你早日偷得,他日日放毒,百姓也是早晚遭难,眼下你们可有何打算?”

    古晨风叹气道:“先将这些符纸发给重病之人救命,也只好改天再去偷过。”

    杜震摇头道:“古大哥,你便是偷再多的符纸,他每天都去投毒,咱们也是于事无补,最根本解决的法子还是要查清他的毒源,将之毁掉。”他继续道:“你方才讲他们在日出之前会去河里放毒,不如我们再去探看一番,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毒源所在也未可知。”

    古晨风听了惊问道:“你是说我们再折返回去?”

    杜震道:“对,他料定今晚咱们定不会再去,咱却正要此刻再去,叫他们以后不能再害人。”他说完又对林有悔道:“有悔兄弟你且先在此歇息一下。”

    林有悔摇头道:“不行,我也要去。”

    杜震安慰他道:“你现下情绪不稳,我怕你会出事。”

    林有悔哪肯听他,连连摇头道:“我爹都死了,我还怕什么?杜兄,你不必劝我,就是你此刻不给我去,我自己也去偷着跑去。”

    他十分坚持,杜震只好妥协。五人在庙中稍事歇息,破晓之前又折返星月观。

    星月观中,已是被贼人入了一次,道士们自是警惕起来,安排人手轮流值夜,在库房之前把守。

    杜震五人攀后院院墙上了西侧偏房,一眼便瞧见库房前一道士正站立打着瞌睡。此刻时辰已是寅末,突然两个道士走出偏房,伸着懒腰径直去了正房敲门,不多时,张暮九亲来开门,见他二人道:“今日是你两个当差?”

    那两道士回话:“渠长,今日是我们俩做事。”

    杜震听着声音甚至熟悉,在定睛观瞧,这两道士正是白日道士甲与道士乙两个。

    此刻张暮九打个哈欠回他们道:“进来吧,一会做事一定要小心些”道士甲、乙听了点头便随他入房。

    少倾,他两个从屋中出来,却是担着一条扁担,上架一支木桶。看他二人走路甚是吃重,便觉那木桶应是分量不轻,两人摇摇晃晃出了后院之门向东北方向而去。

    杜震对古晨风道:“古大哥,你们快去跟上他们两个,记的要抓活的,人赃并获。”

    古晨风会意,但又问道:“杜少侠,你二人何故还留在这里?”

    杜震回道:“看来那毒源便在张老道的房中,我绝不能将它们留在这里。”

    古晨风担忧道:“你二人可要小心啊。”

    杜震笑道:“无妨,这个时辰正是人最易犯困之时,张老道此刻定是在睡回笼觉。”

    古晨风只好道:“好,那我们去了。”说完他三个溜下院墙追去道士甲、乙去了。

    杜震见他三人离去,转头对林有悔道:“有悔兄弟,你且在此把风,我溜进张老道房中去看个清楚。”

    林有悔眼珠一转,对他道:“你多加小心。”

    杜震说完便从房上跳进院中,先是掏出羽扇将库房门口站守瞌睡的道士一击打昏,便摸身向着正房而去。他将羽扇捅进门缝,小心翼翼拨开门闩,蹑手蹑脚摸了进去。

    借着月光,杜震看那床榻之上头向内侧倒睡一人,此刻正是鼻鼾隆隆,心想正是张暮九再睡。再环视房中,见北面墙壁又有一扇门,他便踮着脚尖走将过去,轻轻推门而入,发现里面却是一间暗室,内中木桶足有几十个,拿开一支桶盖再看,里面全是黄色粉末,虽不知是何物所碾,但也料到必是毒物。杜震思付一下,发愁如何将这些毒物毁掉。

    此刻外面却是人声鼎沸,纷纷喊着“起火了!”,外间张暮九也是慌起,跑了出去。

    杜震见此,也是蹿出,却见那有悔兄弟手上四、五支火把,正往道士们的住屋门窗上仍,那门窗燃的极快,见火就着。在看地上有几坛酒罐,原来正是林有悔从库房中找来的白酒,先将其泼洒在门窗之上,再就点了几支火把,同时扔出放火。

    房中道士虽是惊起,却是被大火困在房内,逃脱不出,此刻正被烧的鬼哭狼嚎、哭天喊娘。

    张暮九见了,哇呀大叫,便向林有悔冲去,林有悔作势从怀中掏物,张暮九以为他又要洒那石灰粉,忙一遮面,杜震从他身后跑来,羽扇向他后脑便拍,啪的一声,张暮九应声倒地。

    林有悔见他出来大笑道:“杜兄,我为我爹报仇了。”

    杜震看着他,摇摇头,却也无奈,接他手中一根火把,向着正房扔去,道了一声:“快走。”说完他两人便即逃出观去。

第七十九章 六钩堂主

    杜震与古晨风等人为查清鬼师教投毒一事,重返道观,见道士甲、乙当值,从张暮九房中抬出一木桶前往乌油江河去了,古晨风三人尾随跟去,将其两个人赃并获拿下。

    杜震摸进张暮九暗室之中,惊见几十支木桶,打开一看俱是黄色毒粉,正自发愁如何将之尽毁,林有悔却是在院中放其火来。

    原来他搪塞杜震正是要为父报仇,杜震心中惊道这一把火虽是放的快意,却是与鬼师教结下梁子,不由拉他迅速离去。

    两人一路仓皇,跑回城南福德庙中,杜震问林有悔道:“有悔兄弟,你这一把火将星月观烧了,鬼师教必定会找你我麻烦,你快快速速离开郡上。”

    林有悔方才烧的痛快,现下听他言语,也是有些后怕,又诧异道:“怎么,杜兄你不与我一起回村子去吗?”

    杜震摇头,与他回道:“你可会骑马?”

    林有悔道:“别说骑马,牛、羊我也骑过。”

    杜震斥他道:“那你还装作跨不上马?”他竟是想起在张老头儿家门口,林有悔上不的马,心中恨道,这小子一直再与自己做戏。

    林有悔却是笑道:“人在江湖,总得留一手嘛,我总要试试你的为人了。不过,你能信我吗,就不怕我将你的宝马拐卖掉?”他何等聪明,已是知道杜震要他独自骑马离开。

    杜震坚毅地看着他黢黑的脸庞道:“无妨,眼下我信不信你倒不重要,保命却是第一,你先骑我马儿返回西十里村给张老伯送救命符纸,等我事毕,我自会去找你要马。”

    林有悔不解问道:“你……你不是都恼悔回来郡上马?怎么又突然有事要办?”

    杜震急道:“这说来话长,日后再与你细说,天就要凉了,你快走吧。”他说完便将林有悔拽到自己宝贝马儿身侧,又道:“今夜见你身手,身子绝是不弱,我这大马你应能驾驭。”说完他便将缰绳往林有悔手中一送。

    林有悔不舍离去,对他言道:“杜兄,我爹的仇你都有份帮我报,你的事情,我也该留下帮你。”

    杜震笑不开口,双手一卡他腰间,便将他举上马鞍,再道:“你就在西十里村等我,我的马儿你要好好为我照料。”说完他一掌拍在马臀,大马嘶鸣一声,扬长而去。

    林有悔回头望他大喊一声:“你可不能丢了性命,我等你来找我呢。”

    林有悔回去村子送符,杜震独自在庙中等候古晨风等人。不出半个时辰,只见那道士甲、乙担着木桶摇晃而来,古晨风三人则在其身后用弩、叉押着。他五人方一进来,那两人许是被压的疼了,放下扁担便捏着肩膀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起来,三钩弟子陆威豪、夏晓则立时将他二人绑了。

    古晨风对杜震问道:“杜少侠,方才我们回来路上见东北天空一片火光,该不会是你们……”

    杜震无奈点点头道:“老道张暮九房中这样的木桶有几十支,我一直脑热,便点了一把火。”他却是将林有悔放火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古晨风听了,面色瞬时凝重,不由道:“你这火放的虽是为汉阳百姓绝了后患,可是……烧了他的道观、杀了他的人,鬼师教定要找咱们讨说法。江湖上做人都是要留一线,眼下这梁子算是结的不浅啊。”

    杜震听了却也不惧,他回道:“古大哥,你放心,这火是我放的,绝不会拖累贵帮,不过我留在此地,却是想问一下这鬼师帮到底是何来历,小弟初入江湖,还未曾耳闻过。”

    古晨风还未答话,那道士甲却是抢话道:“嘿,小子,我认得你,白日你坏了我们兄弟好事,夜里竟又烧我们道观?哼,我看你小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师君们必会为咱们讨个公道。”

    陆威豪听他说话嚣张,一脚踹上,喝道:“老实点。”

    杜震却是被“师君”二字惊到,他留在此间便是想查清这鬼师教与鬼师李鸿海的关系,难道他是鬼师教的师君?他却不紧不慢问道:“臭道士,你还想要公道?今夜是你当值方才走运,不然此刻也是烧成飞灰。我且问你,你们教中师君可有一个叫李鸿海的?”

    道士甲听了奸笑道:“李鸿海?咱不认识,师君们地位显贵,从未来过汉阳,我如何能知?”

    古晨风听了,知他也就是个小喽啰,便喝道:“将他们嘴巴堵上。”陆威豪与夏晓两人便即将道士甲、乙嘴巴封上。

    他再与杜震问道:“杜少侠,你缘何要找李鸿海?”

    杜震听他话意,应是知晓李鸿海其人,也不瞒他,回道:“为我伯伯们报仇。”

    古晨风再问道:“不知你伯伯们姓字名谁?”

    杜震答道:“我五位伯伯是泰山人士,江湖人称泰山仙臣,现下只剩大伯孟奇川,其他人都被李鸿海杀害。”

    那古晨风听了,惊道:“泰山仙臣现下只剩不死神仙孟奇川?”

    杜震心伤,痛道:“是,古大哥可是认识他们?”

    古晨风回道:“我如何有幸结识泰山几位仙臣前辈,只是早有耳闻,他们俱是正义人士,真没想到……不过鬼师李鸿海这些年都是行踪隐秘,江湖上也很少有他的传闻了,杜少侠,他还真是不好寻见啊。”

    杜震接道:“我便是不知这鬼师教与他可否有些关系,所以更要查个清楚。”

    古晨风神情凝重,似是在思考,稍倾回道:“杜少侠,这鬼师教便是咱们猎师帮也是知之甚少,只知它今年大肆招募信众,以前却也是从未听起过。”

    杜震不解道:“我却是不明白,像它这种邪门歪道如何能够起得势力?”

    古晨风回道:“你所有不知,现下朝廷宦官当道,天子只知淫乐,百姓甚苦,民不聊生,生计难维,多地又闹疫病,因此坊间多出这种以为人治病为由头的教派,今日出个伏魔道,明日又来个除鬼门,我们初时也并未在意,不过这鬼师教的符纸却是最为灵验,他们也藉由此揽了不少教众,这才引起我们瞩目。”

    杜震听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星月观中大殿供奉的神将,我却是不认的。”

    古晨风继续道:“鬼师教在各地势力开始壮大起来,便是在咱们汉阳郡,他们打压其他道门也甚是厉害,你看这福德庙现在这幅光景,便是拜他们所赐,还有山神庙等等都被他们毁坏不堪。”

    杜震不怒反笑道:“看来我这一把火也算是为福德几位正神报了毁庙之仇,哈哈。”他心中却是想着有悔兄弟虽此事做的冲动,倒也让人颇为心快。

    古晨风与他再道:“杜少侠,你火烧星月观,鬼师教肯定不会饶你,你还这般心宽?”

    杜震却也不怕,回道:“眼下正愁没的线索找鬼师李鸿海,他们自己寻上门来,还省得我费力了,正合我意。”

    古晨风听了,不住点头,赞道:“杜少侠不仅侠义心肠,胆量也是极大。你先救我兄弟三人,现下又救汉阳全郡百姓,我猎师帮怎也不会冷眼旁观,你且放心,待天明我禀报本地六钩堂主,与你一同进退。”

    杜震听了摇头道:“我惹下的祸端,如何能连累贵帮?”他自己心知,火烧毒粉自是没错,不过那些道士也尽是殒命,这却是欠下血债,鬼师帮如何也不会吞下这口恶气,而猎师帮,方才古晨风也是觉自己做的有些过火。

    古晨风却摆手道:“这事本是因我们三兄弟而起,如何叫连累?你且放心,本帮弟子都是仁义之人,堂主本人也是最为看重义气之人,待我上报,我们猎师帮定为你摆平此事。”

    杜震心道,眼下却也只能这样,那张暮九及他身后的师君们迟早要寻自己报复,而自己又是人单势孤,然猎师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树大倒好乘凉。

    不待天明,古晨风引杜震,两人出了汉阳郡城,前往西南二十里外尖山。杜震见那大山高有百丈,山峰尖耸,高峰插天,林被茂密,有油松、落叶松、白桦树、山杨树等,时至秋末,却是草木皆黄。这里幅员甚广,一路之上,溪水清澈,穿沟绕石,淙淙声脆,偶见獐鹿野猪、狐兔奔蹿。

    古晨风更与他道,此山中猎物甚多,大的野兽更有豹子,是以汉阳的猎师帮弟子大多在此山中活动,打了猎物再拿到郡上去卖。

    说话间,他二人行到尖山山脚,面前一处破陋院子,内有六间草房,古晨风与他说道,此处便是猎师帮汉阳郡总堂。他将木栅栏门推开,里面有八、九人正在磨刀石上各自打磨着刀口。

    古晨风在一人身后站定,拱手拜道:“王堂主,弟子古晨风与您引见,这位是杜震少侠。”他说完与那人一指杜震,那人便转回身来。

    杜震见他约莫三十岁的年纪,身高七尺,粗眉大眼,与古晨风衣着不同,却是穿的锦衣袍衫,套着一件金黄豹褂,腰中悬着六支钉钩,挂的却是玉珏吊坠。

    古晨风再说道:“弟子携三钩弟子陆威豪、夏晓到星月观盗符,不力被擒,幸得杜震少侠所救。”他说完更是与杜震言道:“杜少侠,这位便是本地六钩堂主。”

第八十章 第一大帮

    古晨风向杜震引见猎师帮汉阳郡堂主,此人姓王名少川,仪表不凡、孔武堂堂。此人更是与杜震脑海之中寻常的猎户全不一样,穿着甚是讲究,谈吐更是不俗,他待古晨风讲完,当即向杜震一拱手道:“杜少侠,少川有礼。”

    听他说话,却又文气十足,杜震心中蹊跷,此人怎会是个猎户?却也不好道出,便也谦谦回礼,客气道:“王堂主,叫我兄弟便好,少侠确实不敢当。”

    那王少川放下手中器物,笑道:“你侠肝义胆,这少侠之名如何当不得?不过也好,兄弟更显亲近,我便称呼你杜兄弟了。”

    杜震拱手回道:“是,这也自在许多。”

    王少川却似有它事,与杜震说道:“杜兄弟,等下再与你说,我先问问晨风兄。”他转向古晨风道:“帮中不是给你带了钱财嘛,如何不买反偷?”

    古晨风一听他问起,便怒道:“王堂主,我还未与你禀报,昨日日间我们却是使带钱去买,哪想星月观的臭道士竟是妄想咱汉阳郡猎师帮的兄弟悉数改入他门,我们三个兄弟如何能答应?一时气不过,便入夜到他库房去盗,不过却是被他们撞上,一时不敌,被他们擒下,还好被杜兄弟出手救下。”

    王少川听了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鬼师帮以符纸为资,正大肆招揽教众扩充势力,这件事还要上报总山。不过按你所说,这次符纸一张也未取得喽?”他倒是最为关心符纸。

    杜震心道,此人待人甚是和悦,心中也是最挂符纸救人一事,看来这鬼师帮果真如古晨风所言,做派正道。

    古晨风听了堂主问话,忙从背上取下三个包裹,与王少川打开一看,俱是星月观符纸,他解释道:“杜兄弟与另一外林有悔兄弟,两人也是前去盗符,他二人将这三包符纸盗得转送与我,要咱们送去与重病百姓救治。”

    原来林有悔在放火之前又将库房之中三个包裹卷了符纸出来,临别之前留给杜震,要他转送猎师帮。

    王少川手中摸着黄符,不住点头道:“真是要多谢杜少侠,咦,晨风兄,那位林少侠何处去了?我还未当面谢他呢。”

    古晨风与杜震相视一眼,古晨风无奈禀道:“林少侠先行走了。”

    王少川不免有些失意,只好道:“此事多亏两位少侠仗义,日后遇了难处,咱们猎师帮可不能坐视不管。”

    古晨风听了,立刻再道:“眼下还确实遇到了棘手的事……”

    王少川闻听,忙放下手中符纸,看着他二人急问道:“哦,出了什么事吗?”

    古晨风回道:“我与两位三钩弟子被张暮九擒下,杜少侠与林少侠及时出手相救,逃出星月观。杜少侠言偷盗符纸终不能绝疫病根本,要断后患必要将其毒源毁了。”

    王少川听到此,看着杜震,脸上甚是欢喜,他道:“杜少侠智慧过人,只是,不知你究竟遇了什么事情?尽管道来,咱猎师帮人多,总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杜震正要回话,古晨风却是一按他手臂,意思由他来说,他遂又继续道:“于是我们在此折返星月观,将去乌油江投毒的两个道士抓下,杜少侠为绝毒源……一把大火烧了道观!”

    他话说完,旁的几位猎户皆是震惊,不由围将过来,上下打量杜震一番,皆是伸出大指赞道:“小兄弟,不错啊,你好大的胆量。”

    杜震却道:“眼下星月观烧毁,鬼师教必不能放过我,古大哥言贵帮甚是道义,便将我带来拜见王堂主,不过我却无意连累贵帮,现下与各位打过招呼,我便离去了。”他却是见这猎师帮汉阳郡总堂也并无多少人,心中估量还是别给人家找事了。

    王少川听了哈哈大笑道:“杜少侠,你说这话可是见外了。你仗义出手救下本帮兄弟,这事我们怎能不管?更何况现已人赃并获,汉阳瘟疫是他鬼师帮所为,你是为民除害,他有何脸面说道这事?你且放心,本帮定保你周全,各位兄弟,你们说是也不是?”

    那几位五大三粗的猎户俱是吼道:“是,当然。”古晨风在侧也是喜道:“杜少侠,你看我说的不假吧,本帮兄弟都是豪气之人,怎会让你一人承担此事?”

    杜震犹担忧道:“听古大哥说过,鬼师帮在各地已是开枝散叶俱有帮众,若他们聚众而来……王堂主,咱们这几个人也是挡他不住吧?”

    院中所有猎户听了皆是大笑起来,王少川也是笑道:“杜少侠,若是说到人多势众,天下还没有人敢和猎师帮叫板的,各位兄弟,给他看看咱的势力。”

    他刚一说完,这些猎户便皆双指插嘴,打起尖哨来,“咻”的几声响彻林野,他们吹完一声便即停下,只眯笑看着杜震。这几声哨声刚消声遁迹,山川之中便又响起哨声,似是回应,紧接着又是几声,直到耳听不到。

    古晨风拍拍杜震肩头道:“杜少侠,你便等着好了,现在时至晌午,等我们用过饭,人一会聚来。”

    此刻王少川也道:“几位兄弟,今日杜兄弟过来,咱也没什么好招待,将我们打的野味让他尝尝,如何?”他说完,所有人都道:“好啊,听堂主的。”

    这顿饭食全是野味,有那黄焖野兔、松枝鹿肉、烧烤鹿架、香菇锦鸡煲、爆炒鹿筋……杜震虽是初来乍到,也是吃的津津,更是喜欢猎师帮众人个个坦荡豪爽,不拘小格。

    吃饭言谈间,便有那猎户从山上下来,腰中俱是挂着野物,如古晨风所言,果然饭食完毕,院中已是集齐几十人众。

    杜震一一看过去,却见大半人都入王少川一样,皆是锦衣华服,猎器也都是澄明锃亮,与古晨风等人寻常猎户应有的穿着大相径庭。他心中纳闷,却也不好问起。

    王少川与众兄弟道明杜震义举,更言:“杜兄弟虽是火烧星月观,却是为民除害,若鬼师教责难,我们猎师帮兄弟该当如何?”

    众猎户俱是怒愤道:“鬼师帮敢来,要他们有去无回……”声声高亢。

    杜震站起拱手,他心中却是早有盘算,若自己一个人,却也不好再探查李鸿海与鬼师教的联系,而如今在猎师教翼下,便是鬼师教不寻放火人,也将必来要回那两个道士。他方要谢众人,却从院外跑来一人,也是位猎户,腰中两个钉钩,进来便叫道:“王堂主,不好了,鬼师教人送来口信,要我们明日午时于城东五里亭见面议事。”

    杜震一听,心道要来的总是要来,但怎如此之快?他便道:“他们怎么这么快便找了来?”

    古晨风在旁回道:“这位双钩弟子是在市集上卖兽皮的,鬼师教要寻我们,只需要到市集上找人便可。”

    杜震这才明了,他道:“原来如此,古大哥,王堂主,众位兄弟,我杜震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劳各位,明日我自己去便可。”

    古晨风忙摇头道:“杜兄弟,你这又何必?”王少川也道:“无妨,我们自会陪你去。”

    他俩个话音刚落,哪知那双钩弟子却道:“他们要我们交出被俘的两个道士,明日一起带了去。”原来这事却是未提及放火之事。

    王少川听了,“哦”一声,似有思量,继续道:“晨风兄,那两个投毒的道士被你囚在何处?”

    古晨风回道:“在城南福德庙中,陆威豪与夏晓两位兄弟看守着。”

    王少川点头道:“既来之,则迎之。咱猎师帮可是天下第一大帮,天下五千大山,处处都有猎师,他小小一个鬼师教,也敢与咱叫板?明日带上两个臭道士,与他好好论理一番。”

    “是!”众人皆是回道。

    地魔者,凡行持之士,变神步罡,书符咒水,起念不正,皆地魔之所试。何者,正欲思存而心生拟议,步罡掐诀,书符诵咒,或乱其心,或照形而不辫其姓名,或附身而不通其言语,抵抗道法,毁辱灵文,皆非邪鬼之所依,即是地魔之所试。当以神霄玉清真王五方卫灵阮,并焚之。

    人魔者,行持之士皆有之。或居山入室,书符诵咒,掐诀行持。方欲行用,一念有异,或被言语秽喧,鸡犬妇女师僧尼俗冲突,以致惑乱法身,思存不正,符水不应,此皆人魔之所试。当以混合百神印,安於坛中,急书束缚魔灵四字,以印印之,焚於香中,左右子亥文,持念魔王三品之呼去音,其魔自退矣。

    鬼魔者,行持之士出入郊野之中,建坛於伏尸之地,一念稍误,即夜多梦寐,屋宇虚鸣,禽畜现形,虫蛇显怪,惑乱正法,恣坏灵坛,皆鬼魔之所试也。当以冷明法主印安坛上,以元始安镇四字,以印印之,贴於坛所。次诵冷明灵书二篇,其魔自退。

    神魔者,行持之士因驱邪破庙,一念恣狂,多为神魔之所试。或现形抛石,叹位多端,盗法坛供具,窃丹药秘文,惑恼法身,无有休息,皆神魔所试也。当以严摄北邓二印,佩於肘上,召玄范众真以摄之。仍书神公受命普扫不祥八字,贴於坛之四面。次以三十二天隐讳章,焚室前而遣之,其魔自退。

第八十一章 东五里亭

    杜震以为猎师帮众托大,自诩天下第一大帮,却无几人,谁想几声口哨响过,一餐饭间便从四面八方聚拢来几十人众。原来这些人都是附近几个山头上的猎户,闻到哨信便即赶来。

    这猎师帮众分散在山野林川之中,平日里有事便以哨声为号,聚众议事。

    而令他更未想到的是,突然传来鬼师帮口信,邀约翌日午时在城东之外五里亭会面。杜震本想单独赴约,古晨风、王少川却是坚持同往。

    王少川又询问那从市集上赶来的双钩弟子道:“鬼师教可曾说是何事了吗?”

    那人回禀道:“这倒没有,不过却是点名要堂主亲自前去一趟。”

    杜震听了,心道鬼师教也许只是怀疑放火之事为猎师帮所为,并无证据,毕竟昨夜古晨风等人前去盗符已被他们识穿身份。

    古晨风听了,与杜震言道:“杜兄弟,鬼师教必是怀疑放火之事是我们做的,这事倒与你无干了,我看你就不必去了,此事我们猎师帮自会处置。”古晨风为人甚是仗义,将放火烧观之事揽在自己身上。

    杜震心念李鸿海之事,他如何不去?便道:“放火确实是我所为,岂能让贵帮担责?”

    古晨风听了,觉杜震为人不错,不由对他连连点头。王少川也道:“杜兄弟,去倒是可以,只是未到万不得已,你大可不必做声,我与晨风兄自会处理此事。”他更问道古晨风:“晨风兄,那两个投毒的道士被你囚在何处?”

    古晨风回他道:“现在还在城南福德庙中,陆威豪与夏晓两位兄弟负责看守他们两个。”

    王少川点头道:“好,明日将他两个一起带上,关键之时要他们有所忌惮。”

    杜震心道这位王堂主为人颇有担待,难怪三十岁年纪便可做得猎师帮一方堂主之位。

    此刻王少川又与众人言道:“既来之,则迎之。咱猎师帮可是天下第一大帮,天下五千大山,处处都有猎师,他小小一个鬼师教,也敢与咱叫板,兄弟们说,该怎么办?”

    众人吼道:“听堂主号令。”

    王少川振臂一呼道:“好,今日咱们便进城去,待明日听他鬼师教说法。”

    众人也是挥起双臂,再吼道:“好……进城、进城。”

    黄昏时分,杜震与众猎师几十人入了汉阳郡城。晚间古晨风等十来个穿着朴素的猎户便宿在城南福德庙中,而王少川与另外二十多个华服猎户却是投了客舍。杜震心中奇怪,不与他们前去客舍过夜,却是留在庙中,与古晨风问起。

    他道:“古大哥,这一日相处下来,我怎觉得王堂主这些人与你们这些人似不一样?”

    古晨风笑道:“我们这猎师帮中有两种猎师,一种便是在山林之中生活,以打猎为生的寻常猎户;另外一种便如王堂主这些人,他们是本地官宦、豪绅家里聘请的猎师,平日无事,偶有陪伴达官显贵进山打猎之事,他们却是没有生计的烦忧。”

    杜震听了,如梦初醒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古晨风道:“这也没有什么,除了穿着上有些诧异,帮众兄弟都是豪情义气之人。”

    杜震听了点点头。

    第二日清晨天降大雾,临近晌午,也未开散。

    一众人等艰难行至城东五里亭处,这五里亭本是一间简陋草亭,位在汉阳城东五里,是给路人歇脚的所在。到得近前,众人观瞧,那草亭之中站立四人,都是道士穿着,再细看之下,杜震与古晨风却是认得其中一人正是张暮九,还有一人面里背坐,似是比张暮九身份要高,颇为神秘。

    今日得张暮九头上缠着布头,正是后脑被杜震所伤。他见猎师帮前来,走出亭迎上前道:“请问哪位是王少川王堂主?”

    王少川将他打量一番,拱手回道:“在下便是,你是哪位?不知今天叫我们兄弟来有何事要议?”

    张暮九回礼笑道:“王堂主,在下张暮九,是这郡上星月观的主事,鬼师教中的一个渠长。今日叫你们来,自然是有事,不过你这样说话,可还真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王少川哈哈大笑道:“这叫什么话?不就是堂下弟子偷了你们几张符纸吗?据我所知,那些符纸可是一张也没带出你星月观,你现在还想怎样?”

    “我要说的倒不是这件事,而是……星月观昨日被人放火烧了,死伤几十名弟子,我亲眼所见,那放火之人便是你堂下弟子,咱们希望你能将放火的恶徒交给我们。”张暮九却是不知杜震、林有悔的身份,将他二人误认为也是猎师帮的人了。

    王少川听了与他笑道:“张暮九,你来了区区几人便想跟我要人?莫说我堂下绝无那放火的恶徒,便是有,我能交给你吗?”

    张暮九恼羞道:“你这是何意?欺我们人少?”

    王少川道:“就是欺你人少又怎样?”

    杜震听在心里,不由暗道王堂主怎如此做事?明明星月观投毒害人在先,已是无理,现下却被他搞成猎师帮人多欺少了,真是不够明智。

    古晨风也是听在心里,不禁插嘴道:“张暮九,你们在乌油江投毒造疫,祸害百姓,现在还敢与我们要人?”

    张暮九怒道:“你休要胡说!哪只眼睛看到我星月观投毒?”

    古晨风笑道:“你还真是拒不认账,来人,将那两个道士抬上来。”

    后面猎户闻声,将道士甲、乙抬到前面,此刻他两个正似那野猪一般被吊绑在横木之上,口中塞着厚布叫不出声。

    张暮九见了他两个,圆目瞪视,似是再说等下绝饶不了你们,随即又与王少川、古晨风笑道:“他两个果然在你们手上。”原来这两人离观未归,他便猜测到或被古晨风等人掳了,这两人绝不能留在猎师帮手中,不然星月观投毒之事便会为汉阳百姓皆知,鬼师教的名声也会尽毁在自己手中。

    此刻忽然那亭中背坐这人叫了一“暮九”,张暮九便即小跑回亭中,附耳听示。那人与他轻说几句,张暮九连连称“是”,再次出来与王少川道:“王堂主,你看这样可好,火烧我道观,三十多条人命,我不予追究,只要你将这二人归还于我,可行?”

    杜震听了,心中暗道:看来亭中那人绝不简单,道观毁了可以再建,若是名声败了,便不可能再招揽信众,门派势力便会不增反削,孰轻孰重,这人算的很是清楚。

    此刻古晨风在旁言道:“王堂主,这两人绝不能交还给他,汉阳百姓还未知道瘟疫真相,绝不能让乡亲们以后再被这些妖道惑骗。”

    王少川点头,他对张暮九道:“放火烧你道观的根本就不是我猎师帮人所为,你还想追究于我?真是笑话。”

    古晨风听了,看他一眼,心中不知王堂主打的什么算盘。

    张暮九却不信他,问道:“你是说另有其人?哼,古晨风也在这里,我且问你,你先前在我观中被人救出,是否后来再次这份回来?”

    古晨风倒不屑与他扯谎,直言道:“是又怎样?我回去便是要毁你毒粉。”

    张暮九恨恨道:“所以你便一把火将整个道观烧了,是也不是?”

    古晨风被他此问,突然怔愣,看了一眼王少川,又看看杜震,一狠心便道:“是我烧的!”

    杜震身子一震,惊道:“古大哥,你……”他话未说完,古晨风便按他手臂,要他不要说话。

    一旁王少川却是摇摇头,有些生气起来。

    张暮九笑道:“王堂主,你现下还怎么说?”

    王少川怒道:“张暮九,你想怎么办?”

    张暮九道:“我只想要回我两个徒儿,还有被你一同拿去的那桶……总之你全部还我,放火之事我便不再追究,不然,不仅这古晨风……你要交由我处置,三十多条人命,你猎师帮怎么也得给我个说法。”

    古晨风听了,忙与王少川道:“王堂主,这两个人说什么也不能还给他,这可是人赃并获。”

    王少川气道:“那你要我怎么办?你逞英雄,将放火之事认下,难道将你送他处置?”他气在古晨风将放火烧观之事揽下,确是牵连了本帮。

    而古晨风想的却是:张暮九必定咬定放火之事是自己所为,而王堂主似是不愿担下此责,一来二去恐会让杜兄弟牵扯进来,不如自己一力承担下来。

    古晨风道:“弟子一人做事,与猎师帮无关,我愿担后果,只是这两个道人绝不能还给他们。”

    王少川眼似有火,瞪的极大,怒道:“古晨风,你休逞英雄,赶紧给我闭上嘴巴。”转而又对张暮九道:“张暮九,眼下你就这几个弟子,还跟我一口一个追究?今日猎师帮便耍一次横,一个人也不给你,看你能怎样!”

    古晨风听了,忙劝道:“王堂主,咱们猎师帮一向以理服人,千万不可胡乱用强,不然含帮主打下的本帮声誉便都毁了。”

    王少川气道:“你给我退下,你要逞英雄,替人担下放火烧观的事情,可顾本帮名声了?”

    古晨风听了也只好闭口退下。

    张暮九却是被王少川之言说的一惊,他问道:“哦,王堂主,你可是要与我使横?”

第八十二章 君子小人

    与杜震心中所想大有径庭,王少川堂主不抓着鬼师教劣行说理,却欺张暮九人单势孤,耍起横来,这如何能配的上天下第一大帮的作为?

    星月观老道张暮九闻听王少川之言后,更是呆问,“王堂主,你是要仗着人众,与我使横?”

    王少川“哈哈”一笑,便要答他,杜震实在憋忍不住,走上前来,与王少川一拱手道:“王堂主,星月观自造毒疫再卖符救命、惑骗乡邻,此事非同小可,这两个被俘的道士和那一桶毒物绝不能交还给他,还望你能将闹疫的真相告知全汉阳的百姓,使他们不再被邪教蒙骗。”

    王少川看着他,似心中恼他,却言道:“杜兄弟,这事就不劳你再费心,我猎师帮自会处置。另外,我不是已同你讲过,万事皆有我和晨风兄应对,现下他已替你担责,你还出来作甚?”

    张暮九突见一人上来插话,定睛敲他,似未亿起,遂问道:“你又是哪个?”

    王少川身后古晨风则是上前拉拽杜震,与他道:“杜兄弟,你快退下,一切都堂主的。”

    杜震不答王少川,撇开古晨风,却与张暮九回道:“张老道,便只一天你就不记得我了吗?看来你脑后的伤,确实被我拍的很重啊。”

    张暮九听了他话,一摸后脑,突然怒道:“小子,我记起你来了,是你在身后偷袭我的。”

    杜震顺破下路继续道:“记起来就好,我就是要与你讲,星月观的火是我放的,与猎师帮无关,休要怪错了人。”

    张暮九奸笑一声,他道:“我记得那发火的还有一个黑衣人,是否?那人现在何处?”

    杜震哪会将林有悔说出,只道:“你不就是想为观中死去的三十多个徒弟讨要说法吗?找我杜震便可,我那兄弟年少,死了可惜,此事我一人承担,你休再赖他人。”

    古晨风突然叫道:“是我放的火,那黑衣人便是我,是我突发奇想,杜兄弟全然不知此事,你要人赔命,就把我的命拿去。”

    杜震心中焦急,自己正是要将放火烧观的事与古晨风撇清关系,使张暮九赖不上猎师帮,他便不能以此相要挟,叫王少川息事宁人。

    而古晨风心中所想,杜兄弟将自己三人救下,堂主更是许诺护他周全,现下若再将他折了进去,自己便成了无义之人,日后猎师帮也会被人耻笑。

    正此刻,王少川怒斥古晨风道:“古晨风,杜兄弟已出来将此事认下,你还生往此事上扑,是真想要本帮背上杀人发火的恶名吗?”

    张暮九忽然双手拍掌,叫声好字,再道:“王堂主,你们这究竟是在作甚?”他又将杜震打量一番道:“小子,你方才之话可是说你不是猎师帮人?你可要想清楚再说,没人护你,下场如何你可知道?”

    杜震哪会惧他,立即回道:“我当然知道,就是我被你粉身,也绝不能让你赖上猎师帮。我与他们都是初次相识,你不信,大可问问诸位猎师帮的兄弟。”

    他说完,张暮九突然看向王少川,似是等他答话,古晨风却又再抢前道:“杜兄弟已入本帮,他的事就是我猎师帮的事,投毒与放火的事,一件归一件,你要说法,猎师帮自会给你。”他是极不愿看到杜震与星月观的道士赔命。

    王少川听了,摇头气道:“古晨风,本堂主还未说话,何时轮到你做主了?杜震几时成了本帮弟子?再说此事,与他星月观,咱有必要说谎吗?”他这一句话虽说是耻于骗人,却也把杜震跟猎师帮撇清了干系。

    张暮九摇头笑道:“你们这一唱一和的,甚是好笑,依我看,就算他不是你们猎师帮的人,也与你们牵扯不清。王堂主,我看此事就此为止,你将人还给我,我便不追究放火之事,如何?”

    古晨风与杜震异口同声对王少川道:“绝对不可。”

    王少川已是懒得理他两个,与张暮九笑道:“猎师帮弟子一向行侠仗义,怎会跟你鬼师教合乎污世?再者我方才已经讲得明白,这位杜震与我猎师帮全无关系。”

    古晨风听了,惊道:“王堂主,杜兄弟先救本帮弟子,再烧毒疫,皆是义举,况且你许诺过要保他性命,你……你怎么如此言而无信……”

    杜震也是心感似是被小人阴了一把,前面他说绝要护自己周全,现在不管他是为了帮派名声也好,还是不想担责也罢,竟是完全将自己卖给了鬼师教。

    其他猎师帮的陋衣弟子也皆是哄起,似要王少川给个说法,而那些华服弟子则立对他们怒目而视,维护起堂主威严来。

    王少川听在耳里,稍微一顿,笑道:“古晨风,你何必这样说话?猎师帮做过便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星月观想诬咱们也是不成。”他更与杜震道:“杜兄弟,古晨风未经本堂主同意,已是将你放火之事揽在自己身上,你还非要出头作甚?这种情形之下,我也只能道出实情,你可不要怪我。”原来他这人,既可浑不吝,与人翻脸耍横,又颇顾名声,不想与人落了口实,让人看不起,两字概括便是虚伪。

    他转而便对张暮九道:“张暮九,现下这事已讲的非常清楚,我帮中弟子是去你观中盗过符纸,却也是你不卖再先;另外放火烧观之事与本帮全无瓜葛,所以你这两个弟子与那桶毒物,恕我不能交还给你。”

    张暮九此来,初是想要以道观被毁,弟子身亡之事跟猎师帮要说法,一来能得些赔偿,二来也能搓搓猎师帮的锐气,给鬼师教涨些声威,不料人家却是拿了自己的把柄,两个徒弟、一桶毒粉可是人赃并获,便也不再要什么说法、理赔,只想着要回人脏,却又半路出来个捣乱的,不使自己将放火的事赖在猎师帮的头上。他已是气急,连道三声好字,又问道:“王堂主,我倒想问问你,你要如何处置我这两个徒弟?”

    王少川慨然道:“当然是要将他们示于汉阳百姓面前,将你星月观,不,是整个鬼师教赶出汉阳郡。”

    张暮九听了,怒道:“你要将我们赶出这里,与你猎师帮能有什么好处?日后江湖上见了,就不怕我们报复你们吗?”

    王少川笑道:“哼,江湖太大,可在这汉阳,你们无有立足之处,对我却有极大的好处,待百姓知了真相,自然会对我猎师帮高看一眼、拥护倍加,说不定还能引的更多人拜入本堂,壮大本帮。”原来他想的竟然与鬼师教一样,招揽弟子入帮。

    一旁古晨风听了怒不可遏,对他吼道:“王少川,这抓人抓脏之事可是杜兄弟想出来的,你不仅将他出卖,还要利用此事引人拜你堂下?你这作为与小人有何两样?”

    王少川听了,比他更加声高道:“古晨风,你知我为何比你岁小,更比你晚入猎师帮,却是我做堂主,你做弟子吗?就是你不懂抓住时机,壮大本帮。现在你竟直呼我的名讳,当众羞我,你就不怕我将你扫出猎师帮吗?”

    古晨风听他口出此言,视他双目,叹息道:“猎师帮有你这种满腹心机、言表虚伪的小人做堂主,我真是替含帮主焦心啊。”

    王少川在欲辩言,张暮九却突然怒道:“你们帮中事务休在我面前闲扯。王堂主,我只再问你一遍,这人和木桶,到底能不能还我?你可要知道,我鬼师教可不止汉阳一处,教中武功高手众多,你就不怕有人来索你性命吗?”他是只关心自己能否在汉阳继续立足。

    王少川正在气头,听他言词,更加恼怒,道:“我就是不还与你,你小小鬼师教用毒计想要壮大门派,我如何能让你成事?起码在这汉阳地界上,我猎师帮绝不能坐视不管。你想要吓我?哼,我们天下第一大帮岂会怕你?若是我这个一方堂主被你们害了,我看你鬼师教也便要灭门了。”听他这话,原来他想的全是门派之争。

    张暮九点点头笑道:“好好好,看来今日若不教训教训你,你一个小小堂主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太过小瞧我们鬼师教了。”

    王少川听了又惊又笑道:“哦?你人都烧死了,还敢在这里跟我用强?好,我也让你看看我的手段。”他说完便要独上暴打张暮九。

    张暮九却是向后一跳,笑而回道:“王少川,我头部有伤,你还真是乘人不便啊,果然是个小人……”他话未说完,王少川已是听不下去,扑身上来,突然一招金刃劈风,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便向张暮九面门劈去。

    张暮九脑后是被杜震羽扇拍过,这两日都是昏昏沉沉,便要躲不开去,亭中那背身而坐的道士猛然跳将出来,将张暮九身子向后一拉,拂尘一扫,已是将砍来的大刀弹开。这人动作极快,在场众人都未看清他的身法。

    杜震心中暗叫一声,高手!

第八十三章 人公师君

    亭中背坐的神秘道士跳出、拉张暮九避刀,都是眨眼间之事。众人惊愣,杜震也是心中暗道,鬼师教真有高人!

    王少川突见跳出一人,将张暮九救下,心中恼恨,也不与他言语,提刀就砍,刀刀带着劲风,直发出嗡嗡的声响。

    那道士也不招架,却是不紧不慢躲闪,脚上步天英,走天柱,转天心、跳天禽,归天辅……身法极快,以至众人都觉自己眼花,竟是看到了残影。而王少川手握四尺长砍刀,竟是追他不到。

    杜震看在眼里,心中清晰:这人走的步子像是个九星罡位图,即北斗七星与辅弼二星做的罡图:以八卦图析之,天英便在坎一位;天柱在震三位;天心在巽四位;天禽在中五位、天辅在乾六位……他不禁连连点头,惊叹这道士不俗。

    正此际,在他身后,一老迈嗡声轻语道:“九州步?”杜震一惊,心道猎师帮也有高人?忙回头看去,却是只见猎师帮弟子,俱是被那道士惊得木若呆鸡,正张着大口、瞪着牛瞳看着。

    杜震环视一番,却也不见有年老猎户,只好转回身继续观瞧王少川与那道士拼杀。

    足足砍了有四十多刀,也是未曾伤到那道士一丝一毫,便是连衣边也未贴到过,许是那甚长砍刀力重,王少川已是头上渗汗,喘起粗气,体力不支了。

    而那道士气不长出,尤笑道:“王堂主,你可还要砍我?”

    王少川顿觉甚无面子,脸上一羞,提刀又砍,可这次那道士再不跑躲,来一招野马分鬃,手上拂尘再将他大刀一拨,侧上一脚站定,旋即另一脚便向王少川胸膛踹去,正是一招“穿心腿”“嗵”的一声,王少川立时应声飞出,直摔在三尺开外,一口鲜血立呛喉腔,噗的一声便喷了出来。

    众猎师帮的弟子皆是惊呼一声,当下两位华服弟子便即跑至王少川身边,将他搀起。

    那道士眯笑走上前道:“无量慈悲,王堂主,我这一脚已是给你留了情面,我劝你也就不要再白费力气。”

    雾气弥漫,杜震眼神再好,之前也只是见这人坐在亭中一个背影,现下他至众人面前,再瞧此人:身高与王少川相当,年龄却比他小上几岁,土袍黄衣,簪固盘髻,披发盖肩,粗眉扩眼,糟鼻方口,右手一把红棕马尾拂子,此刻正搭在他的左臂之上。

    王少川强忍疼痛,问他道:“你究竟是谁,可否报上名来?”

    此人左手中指及无名指向内弯曲,大指压住中指及无名指指尖,往胸前一引。他打的正是道指,是道门之中最寻常的指法,不仅用于法事,也多用于手中有物,不易作揖之时,单手向人请礼之用。他微微点头,与众人请道:“无量慈悲,在下鬼师教张梁,见过各位英雄。”

    王少川见他身手不凡,不禁重复道:“张梁?”张暮九见他已是胆怯,不由上前嚣张道:“这位变是我们教中的人公师君,王少川,你不是欺我鬼师教无人吗?可敢再伸手试过?”

    那张梁听了,不由“唔……”的一声长音,斥他道:“退下!”张暮九闻了才觉自己造次,立时欠身作揖,退到亭前。

    杜震眼见这番情形,不由心中计较:人公师君?难道还有天公、地公师君?若真是此样,此张梁难道是鬼师教第三把交椅上的人物?真是厉害。

    人公师君张梁喝退张暮九,再看王少川,也不称他堂主,而是道:“少川兄,我这有一粒教主精心研制的补血丹,不仅能疗伤,还能提升些许内力,我送与你。”他说完便从袍袖之中掏出一个紫金小瓶,便向王少川走去,口上再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日后你猎师帮与我鬼师教便是兄弟,今日可否看在下薄面,放还两位弟子?”话说完,瓶子已是递至王少川的面前。

    王少川一臂搭人,一手抚着胸口,看看面前的张梁,再看看他手中的紫金小瓶,便要转怒为笑。

    古晨风看在眼里,立时喝道:“王堂主,千万不可!你若与他称兄道弟,我猎师帮的名节可就毁了。”

    王少川听了,立时怒道:“古晨风,我现在就宣布,你不再是本帮弟子,本帮事务,你休再多言。”说完,脸上又立时堆笑,手离胸口接下面前的药瓶,拔下塞子,迫不及待将补血丹一口吞下。

    张梁见了,含笑与他不住点头。

    古晨风气愤不过,舞着手中猎叉向众兄弟言道:“诸位兄弟,王少川言表虚伪,外君子而内小人,欺软怕硬,现在竟与鬼师教谈兄论弟,成为一丘之貉,你们还要拥护他吗?”

    “小子,伪君子,软怂……”在场十多名陋衣猎户立时对王少川不吝鄙夷之词。

    而着华服的猎师们则持刃相对,将陋衣弟子围了起来。王少川道:“古晨风,你以下犯上,我将你除出本帮,若再在这里怂恿蛊惑本帮弟子,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他更与在场陋衣猎户言道:“你们可别忘记,谁是堂主,若是再帮一个外人,休怪我将你们都除出猎师帮。”

    古晨风摇头叹笑,他道:“可怜含帮主茹苦操劳,将本帮发扬光大,竟被你这种小人毁坏名声,若他在此,定会让你抹去堂主之位,清除出猎师帮。”

    王少川哈哈大笑道:“只可惜含帮主已是十数年无有音信,或许早就死了也未可知,哈哈……。”

    他正笑的开怀,突然一沧桑烟嗓声至,“吼吼,本来老夫只想看个热闹,娘希匹的,你这衰人竟敢咒我死!”

    众人寻声找去,却不见人。张梁也是顾左望右,仍未发现说话之人。杜震却是惊觉这正是那道“九州步”的声音。

    “胡找什么,我在这儿呢。”他在此说话,众人再看,一老头儿正单手支头,侧躺在草亭顶上看着下面。

    而此刻,已是日现顶上,雾气开散,瞧他也瞧的清楚:这人面色干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鹤发银须、宽额慈眉,眼光放电,翘鼻小嘴,两腮微嘬,身材短小却精悍,破布烂衫,腰间别着一只紫金葫芦,脚下着一双烂草鞋。

    王少川恼怒,对他吼道:“你是什么人?”

    杜震心中暗笑,这王少川脑子甚不灵光,那人言语正是道自己便是猎师帮的帮主!

    那老头儿听了一笑,便从亭顶翻身下来,落至地上之时,手中已是多了一根拐杖,在看这根拐杖,六尺一寸,节曲不直,与他齐鼻,通体皆赤,拐顶麒麟头,拐柄麒麟身。

    古晨风与众猎师帮弟子见了,皆是跪下,拜道:“弟子参见含帮主!”

    实则汉阳郡猎师帮的弟子都是未见过帮主,只是听闻过这麒麟拐是帮主之物;而王少川虽贵为堂主,却是岁小,帮主更是十几年未现过江湖,他如何知帮主长相。不过现下见弟子们都拜,也是慌了,不顾体伤,噗通便即跪下,道:“汉阳郡堂主王少川,拜见含帮主。”

    那张梁也是吃惊不小,不由问道:“你是?”

    那人一捋胡须,与他回道:“老夫含光露!”

    地魔者,凡行持之士,变神步罡,书符咒水,起念不正,皆地魔之所试。何者,正欲思存而心生拟议,步罡掐诀,书符诵咒,或乱其心,或照形而不辫其姓名,或附身而不通其言语,抵抗道法,毁辱灵文,皆非邪鬼之所依,即是地魔之所试。当以神霄玉清真王五方卫灵阮,并焚之。

    人魔者,行持之士皆有之。或居山入室,书符诵咒,掐诀行持。方欲行用,一念有异,或被言语秽喧,鸡犬妇女师僧尼俗冲突,以致惑乱法身,思存不正,符水不应,此皆人魔之所试。当以混合百神印,安於坛中,急书束缚魔灵四字,以印印之,焚於香中,左右子亥文,持念魔王三品之呼去音,其魔自退矣。

    鬼魔者,行持之士出入郊野之中,建坛於伏尸之地,一念稍误,即夜多梦寐,屋宇虚鸣,禽畜现形,虫蛇显怪,惑乱正法,恣坏灵坛,皆鬼魔之所试也。当以冷明法主印安坛上,以元始安镇四字,以印印之,贴於坛所。次诵冷明灵书二篇,其魔自退。

    神魔者,行持之士因驱邪破庙,一念恣狂,多为神魔之所试。或现形抛石,叹位多端,盗法坛供具,窃丹药秘文,惑恼法身,无有休息,皆神魔所试也。当以严摄北邓二印,佩於肘上,召玄范众真以摄之。仍书神公受命普扫不祥八字,贴於坛之四面。次以三十二天隐讳章,焚室前而遣之,其魔自退。

    阳魔者,行持之士正欲内行,以济生死,则一念不真,****四起,爱着存怀,是非错乱,此阳魔之所试也。当正心默念降魔灭恶天奠九声,叩齿三通,书八景冥合炁入玄玄八字,焚服,佩五方制魔玉文,诵五方制魔咒,行旋斗历箕呈诀,其魔自退。在净明法中。

    阴魔者,居山之士修习秘文,存思之际,一念或差,即闻四野悲歌玲风乱作,心生倒见。及出道路,逢僧尼厌秽,乱我神光,皆阴魔之所试也。当叩齿七通,掐午文,存玄元炁灌注身中,服五老启淦群仙翼辕八字,以五帝大魔印印之,及佩童初五府玉册,诵灵书下篇,及焚龙章凤炁之文,其魔自退。

第八十四章 整顿帮务

    鬼师教人公师君张梁武功高出王少川许多,故意给他留了情面,就是想着要将他拉拢。王少川也是精明之人,正要与之合污,古晨风及众陋衣弟子忙高声喝阻,猎师帮中一时闹起了内讧。

    王少川当即逞堂主之威便要将他等扫出猎师帮,更是口无遮拦,全然不将帮主放在眼中。这下却是惹恼一位在草亭之上正看热闹儿的老头儿,此人手杖麒麟拐,正是十几年未曾入世的猎师帮帮主含光露。

    就在众弟子识出帮主之手物,俱都跪拜之际,王少川也是慌忙下跪道:“汉阳郡堂主王少川,拜见帮主。”他说完便即抬头,看着含光露,似要向他谄媚。

    含光露根本不理会与他,环视一周,除鬼师教人外,独见众弟子之中却是有一人未跪,此人正是杜震,便与他言道:“看来你还真不是本帮的弟子。”

    杜震见他与自己说话,忙欠身拘礼道:“杜震见过含老前辈。”

    含光露向他微微点头道:“好好,杜少侠,你前夜救下本帮弟子,老夫多谢,不过,现下还要处理一下帮务,你且站过一旁。”原来他早已将事情前前后后听个明白,谁是好人,哪是恶人,他也是心中了然。

    他一捋胡须,慈眉善目却是眼泛精光,走向古晨风,一架臂肘,将他拉起来道:“你叫古晨风?”

    古晨风立刻回道:“弟子古晨风见过帮主。”说完他便要再拜,含光露连忙将其阻拦,并点头笑道:“很好,今后这汉阳郡的堂主便由你做。”

    古晨风听了慌忙欠身道:“帮主,我只是个四钩弟子,哪敢担堂主重任?”含光露一笑,他道:“几百年前,猎师帮创帮之始,第一任帮主曾立下规矩,帮中职务,德者居之。我看你就不错,做人仗义、磊落,堂主之职能做的,能做的。”

    他不等古晨风回话,向着跪拜的众弟子一抬手臂,示意起身,待他们站起,与他们问道:“诸位弟子,老夫方才所言你们可听到了?今后本地堂主就是古晨风。”

    众陋衣弟子立时答道:“是。”而那些华服弟子则是相互看看,却又不敢违命,也只好遵道:“是。”

    王少川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他听帮主改立古晨风为堂主,便是将自己废除,心有不甘,连张道:“帮主,弟子一时被鬼师教迷了心窍,方才讲出大不敬的话,我该死……该死……”

    出乎他的意料,帮主竟是不怒,笑眯眯将他拽起身来,对他道:“王少川,无事,将你腰间六钩摘下。”

    王少川听了知他何意,却是心中不舍,仍固执道:“帮主,你……你这是何意?”

    含光露仍旧与他笑着,言道:“哎,哪有什么意思,古晨风尚缺两个钉钩,这堂主一职做就名不正言不顺,将你的钉钩补给他,最好不过。”

    王少川惊慌道:“那……那我不就成了四钩弟子?”

    含光露摇头笑道:“四钩?哈哈,你一钩也是无有,从方才你咒我死之时,就已不再是本帮中人,快快摘下钉钩离去吧,不然本帮弟子要寻你的晦气,我可当看不见哦。”

    王少川心中不甘,却又不敢不从,牵强诺诺、慢慢腾腾摸向腰间,就在此刻,一只手却是攥住他手道:“少川兄,你能确定此人就是贵帮帮主?”

    他一抬头,拦他之人正是张梁。张梁继续道:“我闻你说,贵帮含帮主亦是十几年隐世不出,想问你们可曾见过他的样貌。”

    王少川一听,心中会意,忙回道:“帮主从未到过汉阳,我们又都岁青资低,如何能见到他老人家!”他讲的却也是真话,猎师帮遍布天下大山,汉阳郡的弟子们倒真未见过帮主。

    张梁笑道:“那若是有人假冒,你们如何分辨?”

    古晨风听了,怒而吼道:“鬼师教的臭道士,本帮之事你休要胡说,帮主信物麒麟拐在手,谁能假冒?”

    王少川岂能不知张梁的用意,眼看两个门派便即缔盟,突然帮主驾到,张梁定不会让任何人毁了好事。他便顺着张梁的话道:“诸位猎师帮的兄弟,咱们帮主隐世十几年,更是无人见过他的相貌,这麒麟拐……古晨风,我问你,你可曾见过?”他说完便看向古晨风,等他作答。

    古晨风也是未曾亲眼见过帮主,一时被他问住,牵强反问道:“王少川,你真不信此人便是帮主?”

    杜震此刻已是在众人之侧,同古晨风道:“古大哥,他方才跪也跪了,还如何不信?只是因听要罢免自己堂主之位,故意弄些玄虚罢了。

    王少川见诡计被他识破,继而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麒麟拐是帮主之物,随便来个老头儿带支假拐,那不是人人都能说自己是帮主了?”

    众人都是被他说的一惊,纷纷看着含光露,跪在地上的华服猎师弟子听了,俱是恍悟,站起身来,附和他道:“堂主说的对……”

    含光露轻轻一笑,不答此事,反与古晨风道:“方才王少川叫我老头儿,古晨风,你替我教训教训他。”

    古晨风听了,脸上犯难道:“帮主,我……我打不过他啊。”

    含光露一恼,往他屁股上就是一拐头,怒道:“怂蛋,他骂你帮主,你就是打不过也得上啊!”

    古晨风突然屁股上被他敲一拐头,立时臀尖酸痛,当即跳脚,捂着道:“是,弟子跟他拼了。”他说完,拎钢叉便刺向王少川。

    王少川一看,那叉全长七尺七寸,叉头三个刀角明晃晃、铮楞楞正向自己而来,他也不敢大意,拾起地上大刀便即硬上。

    这两人叉来刀往,用的全是寻常把式,不过王少川却是比古晨风更有把子力气,不出二三十个回合,已是将他钢叉崩飞。

    杜震看在眼里,便要上前解围,那含光露却是说道:“真是笨蛋,老夫教你两招。”他说完将手中麒麟拐想杜震手中一撇,人已是蹿到古晨风的身后。

    而此刻,王少川大刀正向他头砍了过来,古晨风眼见躲无可躲正要失声当场,却感身后有人将他手臂把住,嘴上说道:“踏天辅!”,听着声音,知是帮主,他刚语落,古晨风右脚竟被含光露右脚向侧后一勾,身子立时缩後躲过一刀。

    杜震心道一声:这也是九州步!

    王少川哪肯饶他,刀刀紧劈,含光露从后架着古晨风,脚踩九州步,从容闪躲招架,未出十个回合,含光露在后脚尖一点古晨风右膝腘窝,他右腿如被针扎,啪即弹出,正踢到王少川持刀的腕口,大刀旋即落地;含光露在后食指一弹古晨风的臂肘,嗵一个冲天锤就打在王少川的面上,王少川也是应声躺地。

    含光露摇摇头,竟是恼了,指着古晨风道:“我真没讲过你这么笨的,打的没劲。”

    古晨风当即转身拜倒,道:“弟子蠢钝,让帮主劳心。”

    天魔者,山、林修练之士,一念纤尘,而被魔败,不能成真。何者,正练大丹,行持入靖,或目见显现,形影幢盖幡花,异香祥云,耳闻仙乐,此乃天魔之所试也。当焚香,佩三皇内文,及五帝消魔玉符,置於案前,左手招中指中,右手执五帝大魔印,变神为元始,以印照之,其魔自退。

    地魔者,凡行持之士,变神步罡,书符咒水,起念不正,皆地魔之所试。何者,正欲思存而心生拟议,步罡掐诀,书符诵咒,或乱其心,或照形而不辫其姓名,或附身而不通其言语,抵抗道法,毁辱灵文,皆非邪鬼之所依,即是地魔之所试。当以神霄玉清真王五方卫灵阮,并焚之。

    人魔者,行持之士皆有之。或居山入室,书符诵咒,掐诀行持。方欲行用,一念有异,或被言语秽喧,鸡犬妇女师僧尼俗冲突,以致惑乱法身,思存不正,符水不应,此皆人魔之所试。当以混合百神印,安於坛中,急书束缚魔灵四字,以印印之,焚於香中,左右子亥文,持念魔王三品之呼去音,其魔自退矣。

    鬼魔者,行持之士出入郊野之中,建坛於伏尸之地,一念稍误,即夜多梦寐,屋宇虚鸣,禽畜现形,虫蛇显怪,惑乱正法,恣坏灵坛,皆鬼魔之所试也。当以冷明法主印安坛上,以元始安镇四字,以印印之,贴於坛所。次诵冷明灵书二篇,其魔自退。

    神魔者,行持之士因驱邪破庙,一念恣狂,多为神魔之所试。或现形抛石,叹位多端,盗法坛供具,窃丹药秘文,惑恼法身,无有休息,皆神魔所试也。当以严摄北邓二印,佩於肘上,召玄范众真以摄之。仍书神公受命普扫不祥八字,贴於坛之四面。次以三十二天隐讳章,焚室前而遣之,其魔自退。

    阳魔者,行持之士正欲内行,以济生死,则一念不真,****四起,爱着存怀,是非错乱,此阳魔之所试也。当正心默念降魔灭恶天奠九声,叩齿三通,书八景冥合炁入玄玄八字,焚服,佩五方制魔玉文,诵五方制魔咒,行旋斗历箕呈诀,其魔自退。在净明法中。

    阴魔者,居山之士修习秘文,存思之际,一念或差,即闻四野悲歌玲风乱作,心生倒见。及出道路,逢僧尼厌秽,乱我神光,皆阴魔之所试也。当叩齿七通,掐午文,存玄元炁灌注身中,服五老启淦群仙翼辕八字,以五帝大魔印印之,及佩童初五府玉册,诵灵书下篇,及焚龙章凤炁之文,其魔自退。

请假一天(9月29日)!

现在人还在外面,今晚更不了了,明日补更。

十月一日上架!

昨天比较忙,今天刚上来,就看见后台站短,通知我明天上架。。。天啊,国庆日,我上架,比较措手不及,刚刚想了想,做些改动:从明日起,将现在的每章3000字调整成2000字,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谢谢。

第八十五章 请神打鬼

    含光露见本帮弟子古晨风代人担责、为人不错,甚有侠肝义胆,心中想着既已提拔于他,何不再传他几招,也好方便今后在汉阳地界上立足,于是便亲自将他指点。谁知一趟九州步踩下来,含光露便对这个弟子甚感失望,全无了玩兴,更道:“方才我手把手教你身法步伐,你怎能一个转身,就全给忘了!”

    原来在避王少川攻势之时,含光露在古晨风身后控手引脚,带他先走了几个简单的步子。然而便即一个转身,王少川竟依旧惊慌失措、全无章法,脚下更是乱作一团。

    含光露一看便知他如在梦游,不过悟性这个东西,却也勉强不得,只好对他摇头叹息。

    杜震听了他方才之话,心中只道这位含帮主也甚是强人所难,他口上说的虽是轻松,这几步踩得却是比张梁的九州步变化更为之多。

    王少川被打倒在地,强爬起身,见众华服猎师弟子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一时脸上瞬起羞臊,不知再言什么。

    张梁见此情形,生怕华服猎师便信了这个老头儿所言,到时恐怕自己心中所盼便要落空。他上前对王少川慰道:“少川兄,你先与我打过一场,气力尚未复初,更是有伤在身,现下一人战他两人,如何不输?无妨,这假冒贵帮帮主的人,我一试便能让他露出马脚。”

    他拍拍王少川手臂,又转向含光露道:“看来你还甚有两下子,不过,倒也不是你的武功高,便可说你是帮主。我曾听闻过,猎师帮含帮主有一套‘麒麟九踏’的神功,天下闻名,若你真是含帮主,我倒想领教领教麒麟九踏!”

    他说完便要伸手,含光露却是轻轻一笑拒道:“小道士,咱俩先别打。我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你,你怎么会走天师道的九州步?另外,你鬼师教与巴蜀的天师道有何瓜葛?”

    原来这九州步竟是天师道的独门身法!

    张梁听了,心中暗道这老头儿眼睛还真是够毒!却又嘴上强硬道:“你乱讲什么?什么天师道的九州步?我与少川兄用的是我们鬼师教的鬼踪步!”

    含光露听了,嘴角一笑道:“哦?鬼踪步?鬼……吼吼,真笑死老夫了,这若是给抓鬼无数的张天师知了,他还不得气死啊?只可惜啊,他早已仙去。”

    张梁羞道:“哼,我已说了那是我鬼师教的身法,与天师道何干?”

    含光露见他不肯承认,又道:“十几年前我听闻天师道出了个逆徒李鸿海,他修道入邪,无恶不作,此人与你们可是有些干系?”含光露因着九州步的原由,竟是想到了李鸿海。九州步可是天师道秘不传外的功法,他思来想去,唯一可能便是这逃出师门的李鸿海与他鬼师教有关系,更何况李鸿海的绰号便是鬼师,鬼师与鬼师教,若是没有干系,恐怕谁也不信。

    杜震忽然闻听到李鸿海的名字,心中当即咯噔一下,马上便屏气待听,想要得知李鸿海的下落,因为自己自己想要查的便是这事。

    张梁听了又是摇头否认道:“李鸿海?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休要乱扯。”

    含光露听了,稍顿一下再问道:“那你的身法是何人所授呢,可否告诉老夫?”

    张梁见他一直纠缠此事,神色便即不悦,怒言道:“打便打,不打就算,何来这么多事?”

    旁边王少川趁机补充道:“你若不敢应战,你便不是本帮帮主。”

    他刚说完,含光露目中寒光便即扫来,他立时向后跄了一步,若不是身后弟子扶住,便要再摔倒在地。

    含光露知他怕了,也懒再理他,笑眯看着张梁,心中暗道,这个张梁似有事故意隐瞒,极不愿说出九州步功法的来路,莫非真是李鸿海传给他?他心中当即了然,对张梁笑道:“你不说便不说,何来这么大的气性?吼吼,既然你这么想和我比试比试,也好,我就先将你这个干涉本帮事务的外人打跑,再与王少川言说。”

    张梁听含光露终应下比试,便要对上,在看他两手却是空空,立刻收势对杜震喊道:“小子,把那破拐给他,免他输了找由头。”

    杜震听了,正要双手递上麒麟拐,含光露却是摇摇头笑道:“哎,跟他交手还用不着拿家伙,杜少侠,你就再替我保管一会。”

    杜震见他如此信心满满,不由点头道:“是,听老前辈吩咐。”

    含光露点点头,又对众人言道:“哎,我说各位看热闹的兄弟,你们都往后挪挪身,姓张的道士喜欢乱跑,一会可别因他误伤了你们。”他这话极尽奚落之意。

    古晨风与身后陋衣兄弟听了,都是哈哈大笑,随即纷纷后退几步;而方才那些华服猎师弟子见这老头儿戏耍王少川,似真有些本事,也即空开场地,看他能否赢下张梁。

    张梁听了他话,气的牙痒,恼道:“无量慈悲,老头儿,你真太小看于我,受死吧。”

    他说完,身子一纵跳到含光露的面前,右手持拂尘在他面前一个虚晃,左手旋即劈出一掌。他这一掌倒也有个名头,叫做“请神打鬼”。先是左手掐“请神诀”:左手五指平伸,指尖微曲稍弯,大指轻点食指二指关节处,其余三指不动,这便是请神助力,地仙借用神通的功法,如此看来这张梁也是个地仙修为的高手。

    相传在上古之时,木精山魅变现光怪、依附生形,起水放火、昼夜游走,惊惧人口;它们本是五行不正之精,又常扮作贤圣之人,勾**女,一时在世间邪行,民众甚恐。

    有些大能力的巫师便做法事请赖上天神兵来助,将这些精魅打到显现原形,自此人间甚少其害。

    后来,这沟通神兵的诀法被修行人广为学教,动不动便请神下凡,那些神兵颇为烦厌,自此也不再听人祷请,拒再入世。而这诀法却能以真气运行配合,将气输至相应法门,将其通开,却也达到了增力涨威的功效,因此这诀法却也并未失传。(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九天杀童

    张梁心中极其不愿相信眼前这个老头儿便是猎师帮含光露帮主本尊,因他早便听闻过含光露武功盖世、功法超绝,那已是几十年前就成名的人物。不过,方才他亲见此人也是脚踩九州步,身法比之自己的竟还要精熟、高超,也便不敢轻视于他。他虽是有些担心,却也想的明白,武功可能不如这老头儿,不过他似乎并不会何道法,而自己却是还有绝技!

    他与含光露刚一照面,便手掐请神诀,来了一招“请神打鬼”,此招看似寻常武技,实是道术,借力于神兵,将敌对之人视作鬼魅魍魉。他这一掌劈出,势大力沉、卷风带响,犹如神兵之沉盾猛撞鬼魅之轻身。这是要一上手便至含光露于死地啊。

    换作旁人,见他这招来势凶狠,定不敢硬接。含光露却是嘴角咧笑,道了一声:“孬人!”一拳迎上铁掌,只听啪的一声,张梁便已被捶出五尺开外,而含光露身形纹丝未动,站在那里言道:“还以为你有多大力气,怎这般柔弱?”

    张梁忙运气检视体内,生怕被他拳力震伤脏腑,含光露知他在作甚,笑而言道:“你这孬人道士做人忒不厚道,上来就想要老夫的性命,口口声声无量慈悲,刚一交手便下杀招。我没你那么卑鄙,根本未有出力,若你还是不服,可再来过。”

    张梁听了恼羞,执拗不肯信他,深吸口气,身体却也未感有恙,再看左掌,却是被他捶出一个拳窝,当下心中暗惊,这老头儿怎么这么大的气力?自家还是掐诀请过神力,似也不及他十之一二,不过却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岂不是脸面全无?

    既然拼不得力气,便用符术胜他。张梁心中计较之后,从左臂肥袖之后掏出一张黄色符纸,上面所书却非墨字、朱迹,而是烫金形字,画的为何,甚是潦草,门外之人根本看不出识不得。

    若是别人,看到对手力气、身法都是远超自己,绝不会再想过招,张梁却似有制胜的信心。

    众人看他,将拂尘在两臂之间一搭,右手持符,左手往右手袖口间一晃,再对着符纸隔空一弹,那符纸竟是旋即燃起火焰。

    众人即刻眼孔瞪大,心惊他是如何做到?感叹此人竟是能空手燃火!

    即便是杜震也是看不出个中的蹊跷,惊的呆若木鸡。不过却有一人觉他无奇,便是含光露!他眼明心亮,早将张梁戏法看的透彻。

    原来张梁左手在右手袖口处以极快手法一晃,却是用大指拈了一指头的土粉出来,再将其弹至符纸之上。这土粉不是普通土尘,而是一种稀有的土中之物,极易燃烁,是江湖术士囊中必备之物。这种伎俩唬的了别人,却是骗不了含光露。

    再瞧张梁,点那符纸已是引得众人惊叫,在一片嘈杂声中,他手拿那火符竟是往口中一送,吞咽了下去。骇的众人立时闭声,瞬时又发出“啊!”的惊叹、代痛之声。

    他这一手正是符术的一种用法-吃符纸。不过他却是不同寻常道士的吃符法子,一般都是将符纸放在碗中烧灰,再以阴阳水冲之饮用。他这吃法却是鲜有人见。

    与众人的孤陋见闻相反,含光露却是咂摸起嘴儿来,与张梁埋怨道:“你玩好了没?我都饿了,速速打完,老夫好去吃饭。”他竟是嫌弃张梁手法太慢、耗时误事。

    张梁颔首咽下火符,听了含光露的蔑言,猛一抬头,怒目视他。众人看去,张梁整脸竟是色由金白转为黑赤,似是换作了旁人。

    含光露目光一寒,定睛瞧他,也是一愣,喃喃惊道:“九天杀童!你……你竟是能请的动他!”

    杜震心道,九天杀童?是人还是什么物件?自己学博识广,竟是从未听过。不过看含老帮主似是有些惊慌,看来张梁之前作为似是不俗。

    张梁也不答声,身子一晃,人便消失,众人都以自己眼花,揉搓眼皮再看,确实不见他人,再看含光露,人也是原地无踪。众人旋即面面相觑,正要计较这事,这两人竟是同时闪现,皆是半空中拳来脚去,打的正欢。

    众人这才稍定心神,都道原来他两个是跳到了空中,许是身法太快,加之自己一时大意,以致对他两个未看甚清,现下却要盯紧了,这可是高手过招,不知多少年才能见上一次。

    便在他们心神平复之际,张梁、含光露在空中上蹿下跳打斗,只概十几个回合即又遁隐。这下可不得了,下面众人瞬间惊的破声。原来真不是自己眼花、也非粗心,而是结结实实的凭空不见。

    一片惊呼,不敢相信的杂声未落之时,交战两人竟又是同是身现,却是不在半空之中,而是在草亭顶上,二人正自拳来脚去,相互过招。只听风卷声威,每一次过手都是如金刚震铜钟,刚猛异常。

    众人正要再瞧个仔细,却又见他二人凭空无影,再又复现,一隐一现如同鬼魅。

    杜震也是看的心中如有兔撞,慌心慌肺,大气也不敢长出一口,生怕一个闭眼便错过一幕精彩至极的交手。

    他两个大概二十个消失复现之后,便即不再复使,而是皆在地上喘起粗气。细细看他两人,张梁嘴角流着血道,含光露衣衫也是被撕开不整。

    含光露靠着亭柱咬牙道:“娘希匹的,怎么被他请了你这么厉害的上身。”

    张梁也道:“你也甚是厉害,快快报上名来,我可不打无名之徒。”听他这话,已是识不得含光露了,看来是真被人上身。

    含光露皱着眉头,呼哧踹气,回他道:“老夫含光露,真是有幸与你交手。不过我说,九天杀童大将,你我打的这般辛苦,不如便回去吧,我也要去吃饭,怎样?”

    张梁不听而怒道:“含光露,我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架了,不打赢你,我如何能走?”(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怒麟衔剑

    鬼师教张梁口吞火符,如同变作旁人,犹是厉害起来,只打到含光露竟是不想再同他斗,托口要去吃饭。张梁,不,应是九天杀童大将却是不肯放他离去,只想一较高下,打个尽兴。

    含光露挠挠头,甚觉棘手,晦气自己怎遇上这么一位厉害角色,心中掂量一番,想用计将他哄走,于是眉愁纹皱与他论理道:“九天杀童,你是上天神将,本不应上身凡体,若再因你,我将他肉身打坏,你恐怕也会难逃责咎吧。”他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傻眼,上天神将?上身?只听过鬼上身的,神仙也会入凡人之体?

    九天杀童目光一寒,冷冷回他道:“你言下之意是说你能打的过我?”

    含光露想想,退无可退,也不再相让,昂头答道:“你使用凡人肢体,神通受束,威能大大减弱!你遇上别个倒还好说,可惜是我,若再打下去,只恐会坏了名声!”

    九天杀童气极,身子直打起颤来,气道:“好,便是在天上,也极少有人敢如此口气与我讲话。今日我就用这肉身凡胎,将你打个服帖。”

    杜震听他两个对话,心中几起波澜。以往蜗在陇西那个小地方,足不出户,虽是学贯古今,却从未听闻过此等异事;虽是自小知些道家修行成仙之事,更有五位高寿的仙臣伯伯在身边,也是不敢真信人能飞升成仙之事。这方出来几日便即开眼,真是天下之大,怪事倒也无奇了,不过却是真不知晓这九天杀童为上天的哪位神将。

    此刻含光露再道:“咱俩个先别急着打,我且问你,张梁到底用的什么符箓将你请来?”

    九天杀童冷冷回道:“这我确实不知,只不知不觉便已来至此人体内,方才正听得你在叫板,才知是烧符事主遇了强敌。”

    含光露当场惊愣,心中暗道,张梁究竟用的什么符箓?怎如此厉害?这九天杀童何许人也?他可是雷部大将,别号天杀大神啊!此神脾性非常之暴烈,是个人挡杀人,神挡掴神的存在。可眼下,又着实再无他法,这位神要想和你打,你确实是逃不过的。

    他一拍脑袋,狠下决心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只有勉力而战了。不过,九天杀童,我要先同你讲过,若是在天上,我定不是你的对手,可这是在地上,你难得能下来一次,我便让你看看地上修行人的厉害。”

    九天杀童听了不怕反而来了兴致,言道:“我就喜欢口气嚣张之人。你若是怂了,我反而看你不起。我知世间有许多修行极好的凡人不肯褪去凡胎,归真仙界,我希望你就是其中之一,也就不枉我下来一趟。虽说有这具肉身拘泥于我,倒也算得公平,不叫你道我欺负你,我也正要看看你是口出狂言,还是真有实干!”

    含光露随即站起,慨然道:“好,我便自报家门。我有一套自创的功法,名做麒麟九踏。本是因在山野之中,弟子们多被虫、蟒袭击,我便钻究了一套打虫赶蟒的武功用来防身健体。这几十年来反复精研下来,倒也打败过不少高手,我就用他与你较量一番,你觉得可好?”

    “随便你,只是不要使我太过失望便好。”九天杀童正色作答。

    含光露听了,也是面色冷峻,正经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向前两步等待九天杀童出手!

    九天杀童曲缝着双目看他行径,突然右掌探手成爪向之左肩头抓去,含光露见他爪劲带风,就知必定厉害,若是给他探到,恐怕自己的锁子骨都要被他抓穿,不敢大意,忙肩头一缩,右手也抓他的来爪。这两人的手臂刚一接触,九天杀童当即便挣脱其手,甚是干脆果练,紧接着又是一掌朝含光露胸膛正中的膻中穴拍去。

    杜震心中计较,高手过招,攻击膻中穴的甚多,这可都是杀招。这膻中穴可是心包所在,离心最近,若是中招,或会立死。

    含光露见他攻势凌厉,忙吸口气,运力掌间,接行九天杀童来掌,相向拍去。当这两掌相触,便犹如撞城木对冲,啪的一声,两人俱是被掌力震退丈余开外,旋即都是口难闭堵,一口热血喷出。

    九天杀童一抹嘴角,对含光露狠道:“这肉身太差,不然这一掌你绝占不到我的便宜。”

    便宜?含光露心中暗想,自己现下也是心血翻腾,经脉不稳,如何能说占了便宜?或许他一向自大惯了,突然被人震出,便觉是侮辱。不过眼下若再这么打下去,难免要两败俱伤,可若是出杀招……算了,这具肉身可不是他的,是那张梁的,自己却不能这般随意就将他伤了。想到此,含光露便不想再打,正欲开口,九天杀童却已是冲至他的面前,一掌劈向天灵。

    含光露看在眼里,怒目而视,身子向后一纵跳开,突然扎一马步下蹲,深吸口气,便即一个金鸡独立,右脚勾起,左脚支立;左手举过头顶,掌心翻外;右手也是成掌,平于双唇之间,掌心向下,指尖指向九天杀童,手状如一把口外尖刀。

    九天杀童见了,嘴角起笑道:“你终于肯出杀招了。”他话声刚落,含光露人影突然一晃,已是冲至他的面前,九天杀童刚即反应过来,含光露右手如出鞘匕首,已是如闪电般刺向九天杀童的喉头!

    九天杀童来不及闪躲,慌忙提右手至喉处,掌心外翻护住气管。便在这未到当到、当到未到之际,含光露叉出右手四指,食指、无名指、小指忽然弯曲,独留中指为尖,噗呲一声便即穿透了九天杀童的肉掌掌心。

    若再向内穿,恐怕就要连他的喉头串起,含光露却不想杀他,中指一曲,变掌为拳,嗵的一声打在九天杀童的喉头之上,将其整个人震飞出去。

    他打完收势,对着倒地的九天杀童道了一声:“叫你知晓此招的名头,怒鳞衔剑!”(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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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道猎妖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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