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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疯戈     大隋草头兵txt下载     大隋草头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兄弟一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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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管事脸色微变,微叹口气道:“杨将军,我还是说实话吧。这次前来见你,并非船主意思,而是我家大小姐的主意。大小姐言之凿凿,杨将军为人爽直,思绪慎密。看在我们此前交情上,将来如果有事发生,将军必不会袖手旁观。”

    杨戈不禁愕然,那位王若曦大小姐不是对他意见狂多么,怎么现在又念叨起他的好处了?真是怪事一桩。于是疑惑道:“王管事,你这可说笑了。在下一向心狠手辣,又有屠夫之名号,大小姐早已对我心怀不满,呵呵,该不会是王管事故意说来哄我开心的吧。”

    王管事连忙分辨道:“将军,此言差矣。大小姐起初的确误会将军,但自从看到胡副尉伤痕累累后,她很是自责,觉得甚是对不住将军以及贵属下,这次还托我专程向将军表示歉意。”

    杨戈不禁汗颜,连忙扯开了话题:“对了,还不知道那些老兵现在境况如何?说起来那些人也是当打之年,都是豪勇之士,有他们在边上护卫,王三爷又何须担心什么麻烦?”

    王管事连连摇头,更是叹息不已:“诶,说起来也是船主的过错。上岸之后,将这些壮士的事情禀告了族长,结果族长借口说族内缺少人手,硬是将大部分壮士索要走,船主也迫于形势,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敢贸然将这些事情求助于将军。”

    杨戈微微点头,答允道:“王管事但请宽心,只要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不过你我相距甚远,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王管事听到对方点头,顿时大喜过望,赶忙说道:“将军也无须挂怀,这不过是一条后路罢了。希望家主并不会招惹什么大麻烦,自然也不会麻烦将军出手。”

    两人谈完正事,心中也安定下来,信口开始闲聊。王管事走南闯北,见识甚广,言谈间很是有一些内容,让杨戈也受益匪浅,心中暗自赞叹。

    恰在这时,谢英超走了进来,看到王管事坐在这里,也不惊讶,显然事先已经知道内情。

    杨戈看他脸上喜笑颜开的模样,好似有什么好事情,不禁开口问道:“小谢,捡到什么宝贝了,脸上都可以开花店了。”

    谢英超嘻嘻笑道:“将军,宝贝没见到。不过我可是打听到一个消息,却是与将军有关。”

    王管事见他们有事要谈,也不再叨扰,与两人拱手告别。

    谢英超凑上前去,对杨戈神神秘秘的说道:“将军,你有没有想过,到东都洛阳走上一圈?”

    “什么,东都洛阳?为什么这样说?”杨戈的确被他的话语吓了一跳,怎么好端端的要去东都洛阳?

    “呵呵,是这样的。这一次郎将大人得胜归来,战功赫赫。不过大家都知道,目前岛上兵将的职位都是暂时的,不能当真。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趁着立功面见圣上,将这一场功劳坐实了,这职位自然就稳稳的了。在我们还没回来之前,这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大家现在最为关心的,就是郎将大人会派哪一位将军前往洛阳。嘿嘿,将军,你说是不是与你也有关系呢?”

    杨戈不由愣住,但随即恍然。没错,王猛这个郎将还是自封的,如果没有朝廷首肯,难免会被人抓到把柄,届时攻击他有反叛之心,那还了得?是故,这中都洛阳是一定要去的,而且要越快越好。何人前往,自然必须是个自己人。这么说来,的确与自己大有关系。

    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己有这种可能性,但也未必肯定就是自己。这其中的关键,还是要看王猛的态度!

    思及至此,杨戈对谢英超笑了笑,脸上丝毫不见波动:“小谢,这东都洛阳,自然谁都想去,何况面见圣上,说不定有什么好事发生?这等美差,可不一定能落到我的头上。”

    谢英超嘿嘿一乐,笑容看着有些诡异:“将军,只要你能做到一点,这个人选,必然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杨戈饶是古井不波,也被这话说得眼睛一亮,“哦,是哪一点?”

    “将军,郎将大人身不正言不顺,最担心的莫过于此。此番面见圣上,能替他谋到这个正牌郎将的人,毋庸置疑,必定是其心腹。对于将军而言,与他人相比,有三个优势。

    其一:跟随时日较早,在这方面能比得上大人的,无非就是张方王强二人,其余人都比不上将军与郎将的亲厚;其二:将军战功赫赫,在这方面无人匹敌。再加上将军口才了得,更是能将这一场功劳落在实处;其三:将军职位适中,既不如左文龙王思晨等大人位高权重,也不像王强李洛等人只是副手,不能独当一面。

    因此综合比较而言,将军的确是最佳人选,但是将军要想得到这个机会,还必须做到一点,那就是对郎将大人的忠心!”

    杨戈也有些心动,更是对谢英超的分析颇为赞许,这家伙不简单啊,呵呵,没想到自己还顺手捡了一个宝贝回来,于是笑眯眯的对谢英超说道:“小谢,如果届时有幸去往洛阳一行,你可愿和我同行?”

    这正中谢英超下怀,当即说道:“属下愿跟随大人,一同前往洛阳。”

    次日上午,训练完毕后。杨戈来到王猛帅帐,恰好遇到周文博在里面与王猛谈话。既然不便进去,就立在帐外,与程黑牛信口闲聊起来。说起来,这程黑牛也是最早跟随王猛的人,当日还是他给了杨戈当头一棒。

    闲聊几句后,程黑牛好像想到了什么心事,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杨戈看出来他脸上的不自然,遂开口问道:“黑牛,你我兄弟,有什么话还要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性格啊。”

    程黑牛瞧瞧左右无人,低着声音道:“杨子,有个事情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杨戈心中一动,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莫不是说的那洛阳一事?”

    程黑牛一咧嘴,乐道:“想来你也该知道了。呵呵,兄弟一场,我可跟你说,在郎将大人心中,你是最佳人选。不过,每次提及你的时候,郎将都有些犹豫,不知在担心什么。过会你进去要小心应答。”

    杨戈拍拍他的肩膀,开口谢道:“多谢兄弟提醒,回头有了好处,必不会忘记兄弟大恩。”

    程黑牛嘿嘿笑道:“那倒不用。对了,杨子,如果你果然得了这差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你也知道我是济州人士,自小随父亲离乡,也不知道亲人们还有谁在。老父临终前曾经提过,他曾经受过一位族兄的大恩,却没机会报答一二。因此想麻烦兄弟,闲暇时去济州一趟,帮我寻寻那位族叔的音讯,也好有机会报答。”

    杨戈满口应允下来,从程黑牛口中得知他的那位族叔,名字唤作程娄,在济州当地颇有名望。

    两人又闲谈一会,周文博从里面出来,看到杨戈站立门外,冲他笑笑后匆忙离去。

    进到里面,杨戈抬眼望去,看到王猛正坐在帅桌后面,沉思不语。见杨戈进来,也只是招手示意坐下,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杨戈耐心的坐在那里,等着王猛开口。过了半晌工夫后,王猛才喟叹一声,缓缓说道:“杨子,眼下我军占据身弥岛,除却偶尔侵袭高句丽外,仅能自保,若想壮大自身实力,你可有什么妙招?”

    杨戈不禁暗自偷笑,昨晚自己苦思冥想,想出一条计策,希望投其所好。没想到王猛居然提前说了出来,于是正色道:“郎将大人,属下这几日也在思索我军处境。想了多日后,觉得目前唯有一条出路,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猛眉毛一扬,朗声笑道:“杨子,不是对你说过么,私下叫我大哥即可,不用那许多客气。有话直说!”

    “郎将大人,哦,大哥,我军目前孤悬海外,如果想成气候,首先要确保自身安全,然后徐图发展。而目前我水军尚不能控制整个西朝鲜湾,卧榻之侧还有孙立占据椒岛一带。因此首要目标应该是尽快兼并孙立的船队。其次若能达成这一目标,则我水军势力可直达江华湾,直面黄海海域。届时与东海配合,即可大力发展海上实力。再次也可威慑百济新罗,直接与倭国开展贸易,必有庞大利润。”

    随着杨戈描绘的美妙前景,王猛的眼睛也越来越亮,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道:“有我水军做保障,届时招募壮士,配合步军,何愁高句丽不灭,哈哈,杨子,你果然是我王猛的福将!”

    杨戈心中一宽,知道自己所说已摸准了王猛的脉搏,遂拱手抱拳,对王猛高声说道:“大哥,小弟不才,愿为大哥牵马坠蹬,随大哥建立不世之功业!”

    王猛更是高兴,连忙挽住杨戈臂膀,哈哈大笑:“有你这样的兄弟,也是大哥的福气!你我兄弟同心,定有所成!”

第47章 痛骂老张头

    得到了王猛的承诺,杨戈心中安定下来,就想到了一件事情。自从上次他带着三百悍兵上岛,王猛约他出游谈心。他就按照王猛所说,与王思晨两人前去探望了那部落汉人老张头。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那老张头对他们隋军根本毫无兴趣,接连两次吃了闭门羹后,王思晨就没了耐性,任杨戈如何劝说,都死活不再去碰那个钉子。后来说与王猛,也是不置可否,这事情就这么搁下了。

    不知怎么,杨戈突然又想在临走之前去拜访一次。

    带着谢英超与胡刀两人,杨戈在青湖边上打了两只野兔,来到了汉人老张头的茅屋外面。房门紧闭,不知道这老头是否在家。

    已经吃过两次闭门羹,杨戈知道这老头有些怪癖,也不推门进去,就在外面高声喊道:“老张头,打扰了。我是杨戈,又来拜访你老了。”

    茅屋里寂静异常,没有一丝响动。杨戈又喊了两声,一切照旧。不由轻叹一声:“看来,今天又要吃闭门羹了。”

    看杨戈有些沮丧,谢英超突然笑道:“将军,要不我来试试?”

    杨戈诧异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谢英超知道他已经默许,于是诡异的一笑,将打来的野兔直接丢到了那房门之上。这家伙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力量极大。野兔咚的撞到门板上,门板吃不住力,哗啦就被撞开。

    杨戈与胡刀二人目瞪口呆,随即就看到谢英超抢上一步,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闯了进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哎呀,这野兔子当真调皮,没事撞什么门,看看,把人家的大门都撞坏了,这如何是好?”

    余下两人忍俊不禁,扑哧笑了出来。耳边就听到茅屋里谢英超大呼小叫:“将军,这老头莫不是已经死了?怎么一动也不动的。”

    杨戈闻言大惊,赶忙抢进屋里。定睛看去,却看到一位老人正端坐在桌旁看书,哪里像谢英超所说,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上前去躬身施礼:“老伯,手下无礼,还望恕罪!”

    谢英超嘻嘻笑道:“你们看这老头,一动不动,真要是泰山崩于前,恐怕也无动于衷,可不是活死人一般么?”

    杨戈眼尖,看那老头嘴角略微抽搐,心中暗笑,也顺着谢英超话头说道:“那可未必,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看这位老伯,恐怕是无所谓这泰山鸿毛之区别的。小谢,我们还是走吧,莫打扰了老伯继续修炼得道。”

    谢英超暗挑大拇指,没想到杨戈居然能说出这番道理,顺手将两只野兔踢到老头跟前,笑嘻嘻的说道:“老头,这些野味该不会破坏了你的求道之心吧?”

    两人一唱一和,这就要走出房门。突然身后有人咳嗽两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口道:“三位,请留步!”

    杨戈心中一喜,缓缓转过身来,凝视老头道:“老伯,不知还有何事?”

    那老张头脸皮微微抽搐一下,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是陈朝旧人,对你们大隋毫无情分可言。诸位三番五次前来,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吧。”

    杨戈不由得冷笑两声,厉声道:“老伯,你是陈朝老臣也好,陈朝旧人也罢,我单问你一句,你还是汉人否?”

    老张头身形突然顿住,从嘴角挤出一句话来:“老头子我当然是汉人!”

    “汉人,既然承认是汉人,为何对中原一统还有不满之心,莫非你一心想着陈朝,宁愿让天下就此分裂下去,百年后引来异族抢掠中原么?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汉人正统么?”

    老张头张口结舌,哑口无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戈继续厉声说道:“我大隋一统天下,开运河,通西域,创科举,哪一项不是万古流芳之壮举。当今圣上雄才伟略,又岂是那陈朝后主可以媲美的。尔等甘愿自毙于这边陲小岛,也不愿效力国家,还有何面目说自己是汉人?今日杨某最后登门,今后绝不敢打扰老伯!告辞!”

    不等老张头有何反应,杨戈带着两人扬长而去。老张头呆坐片刻,缓缓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一卷文书,低声喃喃自语道:“人之一生,命也!运也!莫非我张家还有振兴之日?”

    杨戈一路策马狂奔,一直到了青湖边上才挽住缰绳跳下马来,捧起一掬湖水就牛饮了下去。此时才看到谢英超与胡刀两人接踵而至,不禁放声大笑:“你们来得慢了!”

    两人跳下马来,见杨戈满脸阳光,显然心中甚是畅快。胡刀不禁纳闷道:“将军,方才你痛斥那老头,真是爽快。不过依我看来,何必对那老头废话,瞧着不爽,一刀杀了就是。”

    谢英超却是冲着杨戈竖起大拇指,拍掌叫好,顺带着也贬了一下胡刀:“胡子,这你就不懂了。将军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是痛骂那老头,其实也是一种劝说。你就看着吧,等咱们再来一趟,那老张头肯定扫榻相迎。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收获呢。”

    胡刀恍然大悟,随即又委屈的对杨戈叫苦道:“将军,属下求你一事。请将军发下号令,禁止他们几个老叫我作胡子。胡子胡子的,也太过难听了,好像土匪一般。”

    谢英超嘿嘿直乐:“胡子,莫非你以前不是土匪出声,这就嫌弃自己的出身了?将军,这家伙喜新厌旧,不是好人。”

    胡刀脸皮发热,嘴巴又说不过谢英超,追上去要找他麻烦,两人一阵胡闹。杨戈在旁看着直乐,也不管两人。在他看来,这其实是件好事,什么叫战友情,不就是日积月累打打闹闹才有的么?

    两人正自打闹,却看到杨戈面朝西方而立,表情凝重若有所思。谢英超低声在胡刀耳边说道:“胡子,有个好去处,你乐意去么?”

    这几日军中风言风语,胡刀也听到了一些。此时见谢英超说起,开口便道:“当然乐意,将军的事情确定了么?”

    谢英超微微点头,却又低声说道:“此事你知我知即可,不要走漏风声。恐怕还有一些时日,将军才能动身。”

    果然不出谢英超所料,拖了一周上下,洛阳这趟差事才定了下来。自然还是杨戈,挑选了十名手下,打点好各自行囊,还准备了不少礼物,准备结交朝中各位重臣。

    此外,周文博还特地写了一封家书,托杨戈带给他父亲周法尚。

    还有就是那位参军任兴国大人,本来一心一意想回返中原。但见王猛势头正猛,左右思量下却又改了主意,主动交好王猛左文龙等人,也不再想着回去,更是为王猛出谋划策,解说朝中各位大人的渊源。一时间与王猛过往甚密,竟是成了郎将大人心目中的红人。

    这些且不管他,杨戈却是遇到了难题。正式受命后,宋尔痴李洛等一干将领齐聚房内,纷纷要求跟随他一并前往。这让他左右为难,反复思量后,这才确定带着谢英超胡刀,此外又选了八名精锐卫兵。

    余下人等遗憾之余,齐声恭祝杨戈马到成功。

    临走前,王猛将杨戈召至帐中,详细说出了一桩往事,让杨戈大吃一惊。

    原来王猛得罪的并非旁人,正是那声名显赫的宇文家族的二公子宇文智及。

    当年王猛屡立战功,被授予校尉之职。而那时候,宇文智及正主管军中后勤。一日,王猛奉辛世雄将军之命留守营房,没想到宇文智及突然来到营中,欲行不法之事,盗卖军粮。王猛发觉后怒不可遏,顶撞了宇文智及两句,更是下令手下兵丁,不许军粮出营。宇文智及无可奈何,怏怏离去。

    两人就此结下了仇怨,后来宇文智及抓住王猛的一个小过错,摆出宇文家的架子,胁迫辛世雄将军,将王猛降职使用,这才罢手。

    王猛再三叮嘱杨戈,一定要小心此人。如果能化解仇怨自然最好,否则也不要多生事端,一切忍让为主,以大事为重。

    杨戈颇以为然。这宇文兄弟,在历史上那是声名狼藉。尤其是这个二公子,更是无恶不作,被京都之人视作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没想到王猛居然得罪的是这个小人,如此说来,这次洛阳一行,恐怕也是有些波折的。

    全部准备妥当后,杨戈带着一干兄弟,全部换成了百姓装束,身上暗藏兵器,乘坐着那王管事的商船,一路西行,往山东半岛驶去。沿途上,杨戈并不闲着,与王管事等人闲聊起中原事物,竟是瞠目不知所以然。幸好大家知晓他曾经失忆,也不以为甚,反倒是竭力协助他,尽可能的了解当时环境事物,帮了杨戈一个大忙。

    船行四日,这一天已是到了山东半岛的东莱郡。郡守大人正是当日水军大总管来护儿,而副总管周法尚此时也正在东莱郡。

    杨戈此行首先要拜见的正是这两位水军总管,事情是否能成,这两位总管大人的话语也是关键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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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好用的敲门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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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商船上下来,杨戈与王管事拱手相别。王家的这船队还赶着回东海复命,叮嘱了杨戈几句后,再次启帆出海。

    杨戈带着手下,从码头上雇了一辆马车,一行人等施施然往东莱郡城走去。那车夫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满脸的憨厚,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在杨戈问到的时候,才回上两句,其余时候只是默默的赶车。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路上行人并不多。他们这一队人都是彪形大汉,身上偶然露出的杀气更是让路人们侧目相视,不敢靠近。杨戈等人自然也不在意,说说笑笑中就踏进了东莱郡城。

    这东莱郡城,也就是所谓的掖县。由于大隋征伐高句丽,所属水军均是由东莱海口出渤海海峡横渡黄海。因此当时的水军总管来护儿也同时兼检校东莱郡太守一职,自从平壤败退后,来护儿亦被圣上责骂,此时正在掖县生着闲气。

    正是因为来护儿还驻扎此地,手下各军也未远离。此时的东莱郡城里面,倒是比起往常更是热闹了许多。

    杨戈率领众人缓缓而行,待到了城池里面,顿时眼前一亮。一条笔直的通道横贯南北,两边店铺林立,不时有人走来进去。其热闹程度,与方才城外的人迹寥寥截然不同。

    杨戈心中暗自点头:这就是大隋的城市了,不过是一个县而已,就已经如此繁华。若是换做那洛阳、长安两座都市,还不知要如何繁花似锦了。到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才有了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原先生活的地方才是梦境,而眼前所见的这种祥和安定的城市,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家园故乡。

    再过上几年,随着大隋垮台,天下群雄纷争,这小小的东莱郡恐怕也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了。杨戈的脑海中不知怎么突然闪现出一幅画面,到处是灾民,遍地是饿殍,一群群凶恶的士兵在追杀抢掠,血淋淋的画面顿时让杨戈打了一个寒颤。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怎么满头是汗?”

    耳边响起了谢英超的声音,杨戈悚然而醒,这才意识到方才居然进入了幻觉,不由轻轻摇头,自我解嘲道:“小谢,方才我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可能是太累了吧,产生了幻觉。”

    谢英超仔细看看他的面庞,也不再追问,只是指着前面一家店铺说道:“将军,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客店住下再说?”

    杨戈顺着他胳膊方向看去,就在前面不远处,挑着一个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来福客店。

    看到他们许多人进来,来福客店的老板孙老六不禁喜笑颜开,这生意可不算小。不过当他看到这些汉子的眼神,甚至有几人脸上还有疤痕。却又吓了一跳,心中打鼓:乖乖,这该不会是附近哪里来的山贼海盗吧。

    杨戈抬手叫过孙老六,叫了两桌酒菜后,随意问道:“老板,不知道这来大总管可在城中?”

    孙老六猜不透这位客官问这话的意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过看着杨戈一副公子哥打扮,心中稍定,想了想方才回道:“这位公子,前日小人还看见来总管进城,至于说现在是否还在府衙,就不是小人能知道的了。”

    杨戈自然也清楚,这店家如何知晓来护儿的行踪,不禁呵呵笑了两声,与手下吃喝起来。

    酒足饭饱后,杨戈吩咐胡刀领着众人先在房中歇息,自己带着谢英超出了客店,朝西边一处庄园走去。方才酒席之上,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来护儿以及周法尚的详细居所。此刻,他就是准备先面见周文博的父亲:水军副总管周法尚。

    到了周府门前,却被四名卫兵拦住去路。杨戈拱手抱拳,告知对方自己是从高句丽而来,身上带有周公子的信函。

    那几名卫兵听到有周公子信函,哪里还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将杨戈二人让到客厅,同时即刻派人给自家大人送信去了。不出片刻功夫,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眼光迫切,口中说道:“我儿的信件在哪里?”

    杨戈谢英超赶紧站了起来,向来人施礼道:“末将杨戈谢英超,叩见副总管大人。”

    周法尚这才认真看了两人几眼,微微摆手道:“既然来到家中,就不必客气。听说你们带着文博的家书,现在哪里?”

    杨戈从怀中将那封书信递给对方,周法尚接过信,急不可耐的抽了出来,也不顾杨戈两人还在旁边等候,径自看了起来。脸上表情阴阳不定,时而担忧,时而兴奋,最后一拍身边桌案,大叫一声:“好孩子,当真杀的爽快!”

    杨戈耐心的坐在旁边,自己思量着心事。不知道周文博在信中写了什么,竟是让这老爷子如此兴奋。当日在军中可是亲眼所见,这周文博与王猛两人之间,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还是有一些争斗的。不过因为杨戈是王猛心腹,周文博一向和他走得不是很近,也不知道会否在心中替他说两句好话?

    心中患得患失,忍不住往周法尚那边看去,正好对上老爷子的眼神。周法尚看他毫不畏惧的看着自己,扬起手中信函说道:“方才你说自己是杨戈,我没听错吧。文博在心中说你立下不少战功,本以为是个彪形大汉,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如此清秀的少年郎。呵呵”

    杨戈心中腹诽不已,还清秀的少年郎呢,小爷可是在高句丽战场上几进几出的,这老头,看他眼神暧昧,莫不是有特别的嗜好吧?

    周法尚不知眼前之人心里居然转的是这般龌龊念头,笑呵呵的说道:“来,来,你们先给老夫讲讲是如何在高句丽境内肆意纵横,转战千里的。”

    杨戈看他笑容满面,心中对周文博倒是颇有些钦佩了。周法尚对自己两人有如此好感,呵呵,这可是桩好事情。”于是笑嘻嘻的对周法尚说道:“大人,说起来话就长了。当日我们是如此这般.......”

    这一番长篇大论讲述下来,累的杨戈口干舌燥。周法尚却是听的津津有味,更是对那孙立赔了战船又折兵的事情大笑不已。当然杨戈也没忘记问清楚这个孙立到底是何缘故?

    周法尚微抚胡须,先是叹了口气,随即说道:“要说起来,这个孙立也算我水军中杰出的将领。可惜的是此人一向自以为是,胆大妄为。此前有几次老夫本想拿了他好生责罚一番,却被来总管所阻挠。这次平壤一战,来总管深陷困境,这个孙立居然临阵脱逃,让要不是文博奋勇争先,恐怕来总管就断送在平壤了。有如此恶劣行径,来总管哪里绕得了他,正待拿获之时,却听闻这孙立已是带着所属大部人马乘船脱离了大队,具体方向都不知晓。没想到这人居然去做了海匪,当真是罪不可赦。”

    果然如此,幸好这个孙立自以为是,才会上了郎将大人的大当,白白奉送了两艘大型战船,还赔上了百多名士兵,实力骤然减少。

    杨戈心中挂念此行任务,遂趁着周法尚高兴,开口道:“副总管,末将还有一事相求。”

    “说罢,只要是我能帮上的,定会竭尽全力。”

    “大人,我军虽然已经有了两千多人,但王将军却是六品校尉,与定制不符。此番末将前来,就为了此事。还不知大人能否代为说项,成全了底下兄弟一片赤忱报国之心。”

    周法尚不禁点点头,赞许道:“都是我大隋好男儿,你们放心,老夫定不会冷了将士们的心血,总管大人那里,老夫自然会帮你们说话。明日上午,我会去总管府,也有些事情与老总管相商,届时你们一起过来就是。”

    杨戈不禁大喜,没想到周法尚如此爽快,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有周文博一封家书,就无疑有了这敲门砖,无往而不利。

第49章 诬良为盗

    从周法尚府中出来,杨戈不禁神清气爽,一路上哼着小调,与谢英超胡刀两人说说笑笑,无意中顺着人流走到了一处热闹的所在。

    此处酒楼众多,虽然还不是吃饭的时间,但人头攒动,都是往同一个地方而去,前面也隐隐传来了阵阵锣鼓喧嚣的声音。他们三人都是年轻人心性,自然喜爱热闹,就一并也往前面挤了过去。

    走不到二十来步,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已是围成了一个圈子,里面不断传来叫好的声音。

    杨戈一皱眉头,嘟囔了一句:“原来是打把势卖艺的,这有什么好看?”

    胡刀和谢英超却不似他这般无趣,生拉硬拽着杨戈,三个人微微用力,人群分开,几个呼吸的功夫已是挤到了前排位置。

    还真不出杨戈所料,里面果然是打把势卖艺。但杨戈的眼睛不过那么一瞟,就好像被吸铁石吸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开眼珠子了。

    圈中有三人,两男一女。敲锣的人是名黑大汉,膀阔腰圆,脸黑如同锅底,眼大更赛铃铛,满脸横肉,却偏偏又挤出了满脸笑容,看着甚是好笑。在旁边藤箱之上坐着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杆长烟袋,低头不语。但最吸引人的还是两人身边那名少女。

    那少女一身短打扮,却是生的好一副风流模样。一双杏眼细长明媚,玉腮嫣红,身姿修长。此时与那黑大汉站在一处,那一副娇羞神态,让人不由生出怜惜之意。

    锣鼓声匝然而止,那黑大汉破锣般的嗓音响起:“诸位父老乡亲,我一家三口来到此地,因生活所迫,不得已支开场子,让诸位老少爷们乐呵乐呵。有钱的捧个钱场,手上暂时不方便的,您吆喝两声,喝彩两声。咱兄妹二人先谢过各位。小妹,先耍起来!”

    少女有样学样,抱拳向着四方施了个礼,娇滴滴的说道:“小妹学艺不精,先给大伙表演一套杂耍。”

    只见那少女倒竖蜻蜓,花样与寻常卖艺人还稍有些不同,竟是将口中横着的木棍设了个铁架,旁边的黑汉不住地把一张张瓷碟扔出。那磁碟呼啸盘旋着被扔在她的脚尖上,再由她脚尖不住送到嘴上的铁架上,将那瓷碟一张张整齐的叠了起来。

    须臾间,那黑汉手中磁碟已是一干二净,而那少女口中所含的铁架上则叠满了高高数十张磁碟。在场众人见状齐声喝彩:“耍的好啊!”,“精彩,实在精彩。”,“好好!棒极了!”

    杨戈三人也是看得佩服不已,不禁大声叫好。那少女又一个翻身,干脆的落于地上,口中木棍支着的碟子便一同抛向上空。她脚一沾地,立时一挺腰板,“唰唰唰”一连又是三个漂亮的空心筋斗,将手张开,又将被她抛在空中的碟子稳稳当当地接在手中,身手利落干脆,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少女立时站定,向围观的众人抱拳行礼:“谢谢乡亲们捧场。”那旁边的黑汉便持着一面铜锣开始向众人讨赏钱。

    不过,让他们颇有些失望的是,众人一见他开始讨要赏钱,大方的丢了几个铜板进去,多数人却纷纷转身朝后退了开去。杨戈大为他们卖艺人不值,这些人看都看了,还这么吝啬,当真是人情淡薄啊。

    当那黑汉来到他面前时,杨戈微笑着将一大贯钱丢在锣中。黑汉连声道谢,那少女见了也是向杨戈点头含笑致意。胡刀冲着杨戈咧嘴乐道:“将军,该不会是看上那小娘子了吧?”

    杨戈不禁汗颜,连忙冲他一摆手,不许他胡说。他却没有注意到,刚走过去的那名黑汉神色变了一变,又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接着轮到了那名黑汉表演,只见他扎开马步,拳脚生风,功力着实不浅。但旁观之人懂行的毕竟不多,看得久了就觉得有些厌烦,自然比不上方才那少女美貌动人,就在旁边鼓噪着起哄道:“黑大个,你这耍的什么,是熊拳么,快点下去吧。”

    “对啊,快些下去吧,换那小娘子上来,大爷也好打赏打赏!”

    更有甚者,有一些话听着就有一些刺耳,杨戈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斜着眼睛看向那些出声的无赖。

    那黑汉被他们这一捣乱,也讪讪的停住了拳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响,有人高声吼道:“快点散开啊,东街老虎来了。”

    这声音好似一声春雷一般,将在场围观的众人吓得都是一个哆嗦,四散奔逃。杨戈三人不知究竟,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而那三个卖艺人,看起来也是初来乍到,不知发生了何事,手脚忙乱着收拾东西,也没离开。

    也就片刻不到,一哨人马已是到了跟前。看到前头道路被人挡住,打头的两名奴仆跳下马,拿着皮鞭就往还未来得及散开的人群抽去,嘴里还骂骂咧咧,没有什么好话。

    胡刀勃然大怒,正要上前讲理,却见杨戈对他使个眼色,只好将心头怒火憋在了肚中,和杨戈谢英超一起闪到了旁边店铺角落。

    那三个卖艺人却没有那么好运,被其中一名恶奴盯上,一甩手上皮鞭,已是抽到了那黑汉的背上。那个黑汉一挺腰杆,转过头来,冲着那恶奴拱手作揖,不住口的说着对不住。另外两人已是拿着卖艺的家伙离开路面,让开了通道。

    那恶奴看黑汉好声好气,正待罢手,突然眼角瞥见了那名少女,不禁眼中一亮,往回跑去,到了后面一匹高头大马的跟前,低声说了几句。随即一位穿着白袍的公子哥从马头上跳了下来,朝着那几名卖艺人的方向走去。

    杨戈等人距离那卖艺人并不太远,看的真切。那公子哥脸色发白,脚步轻浮,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酒色之徒,恐怕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此时去找那少女,用意不问可知,必定心怀不轨。

    胡刀愤愤说道:“这等恶徒,应该送到高句丽还差不多。”

    谢英超脸上也是不怎么好看,举目注视杨戈,自然是询问要不要动手帮忙。这三个人都是从高句丽而来,打打杀杀必然是家常便饭哪里还怕这等小场面。

    不过杨戈却自有顾虑。此行身负重任,这东莱郡情形如何,他们是一头雾水。如果因此得罪了某些不该得罪之人,可有些得不偿失了。于是示意两人稍安勿躁,先看看具体情形再做定夺。

    那公子哥一步三摇,走到那少女前面,却是对其余二人理也不理,色迷迷的盯着那少女,嘻嘻说道:“小娘子从何而来,欲往哪里去?”

    那少女涨红着脸,往旁边黑汉身后躲去。黑汉面色一变,随即又讨好笑道:“公子爷,小人们是济州人氏,家中贫困,不得已出来讨碗饭吃。”

    公子哥看少女躲到了黑汉身后,面色一沉,随即又笑了出来:“原来如此。也罢,本公子最喜好结交朋友。几位若不嫌弃,还请到我府中做客如何?”

    那黑汉咳嗽一声,推辞道:“公子爷乃是高门大阀,世家公子,小人们万万不敢高攀,还请公子爷放小人们一条生路。”

    公子哥哼了一声,旁边恶奴冷笑道:“怎么,尔等草民,还看不起我家公子么?公子爷能瞧得起你们,这是天大的恩典,还不谢过公子爷,乖乖随我们回府?”

    黑汉环顾左右,旁边除了杨戈三人外,其余人等早已退避三舍。又看到这位公子哥步步相逼,旁边的几个恶奴伸胳膊挽袖子,心中一横,身板就挺直了。

    “公子爷,方才我已经说了,没那么大的福缘,公子爷还是不用费这心思了。”黑汉这句话却与刚才不同,完全没了此前卑躬屈膝的奴才样,语气斩钉截铁,落地有声,倒是吓了那些恶奴一跳。

    那公子哥也好似有些本事,看黑汉说话口气,与前面截然不同,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三名卖艺人恐非也非等闲之辈。

    不过在东莱郡这一亩三分地,他还从未怕过谁,当下面孔一板,往后退了几步,指着三名卖艺人,高声喝道:“尔等三名狂徒,肯定非盗即匪。来到这里乔装打扮,莫非是要在这里作案不成?来人,将这三人拿下,接送到府衙。”

    此话一出口,那黑汉脸色顿时变了颜色,冷笑两声道:“诬良为盗,这就是大隋朝的王法么?快些放我等离开,如若不然,小心拳脚无眼!”

    那公子哥更是不容分辩,连声催促手下,冲着三人扑了上去。那三名卖艺人也不甘束手就擒,怒吼连连,已是与那些恶奴打斗到了一起。

    杨戈三人在旁边看的甚是兴奋,这可比刚才的花拳绣腿强多了。

    没想到,这三人当中,最能打的居然是那老头,手里拿着长烟袋,指东打西,那些恶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子。另外的黑汉和少女,就要逊色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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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香饽饽之争

    那公子哥见老头拳脚功夫甚是厉害,脸色陡然一变,尖声厉喝道:“小的们,将老头缠住,把那黑厮和小娘子先给我抓了。”

    那帮恶奴听自家公子爷发话,发一声喊,只留了四五人紧紧缠住那老头,余下人等都冲着黑汉与少女而来。原本他二人拳脚功夫一般,也就是黑汉仗着力气大,能挡上两下而已。这下看来人甚多,顿时疾呼道:“小妹,你先跑,我在后边顶着。”

    那少女也不说话,将手中短棒舞的风雨不透,兀自不退。怎奈何那些恶奴前后包抄,一个不提防,后背已是挨了一下,顿时身形一个踉跄,险险栽倒在地上。那黑汉见势不妙,鼓起余勇,将身旁几人打退,将少女扶了起来。两人背靠着背,勉力抵挡着恶奴们的攻势。

    那公子哥看形势对自己十分有利,在后边指指点点,甚是得意。这时候街面上除了交手双方,已是空无一人,生怕殃及池鱼。杨戈三人也已经闪到了一处角落,看没人注意,杨戈吩咐两人扯起衣角将脸庞蒙住,操起旁边桌椅就冲进了战团。

    三个生力军突如其来加入战局,顿时场上形势逆转直下。杨戈三人都是百战老兵,打起架来自然也是奋勇当先,一股子狠劲,很快将那些恶奴打的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那三个卖艺人见来了救兵,虽然心中疑惑,自然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竟是将那近二十名恶奴打的节节后退。那公子哥看着不是路,心中大骇,扯着嗓子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出来。

    那黑汉正打的爽快,突然耳边听到一人高声喝道:“跟我来,从这边走!”抬眼望去,那新加入的三个大汉顺着街角已是跑了出去,自己这边的老头和少女稍微一愣,也招呼着往那三个大汉跑走的方向而去。

    那些恶奴被打的哭爹叫娘,好不容易看这几个凶神恶煞跑掉,哪里还有胆子去追?那公子哥更是气急败坏的跺脚大骂了半天,这才怏怏离去。

    杨戈带着身后众人一路穿街过巷,不一会却是跑到了一座荒芜已久的山神庙中,才停住了脚步,向谢英超开口问道:“小谢,这是什么地方?”

    谢英超顿时脑子变大了半圈,感情这位杨将军根本不识路,就带着这帮人乱跑一气。还好没钻个死胡同,否则真就被他害死了。当然这番话他可不敢对着杨戈说出来,只是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再看胡刀,更是晕头转向,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时候那三个卖艺人也缓过气来,对视一眼后,那个老头带着两人走到杨戈等人面前,躬身施礼道:“承蒙各位搭救,还不知尊姓大名?”

    双方互通名姓,原来这三个卖艺人并非一家人。那老头姓马,自称马老头。那黑汉却是姓郭名方预,是那马老头的徒弟。那少女原本是个孤女,自幼被于老头收养,也就随了他的姓氏,叫做马赛飞。

    三个人闯荡江湖,相依为命,原本在北海一带生活。没想到老天爷不开眼,这一年竟是个灾年,全国大旱,尤以山东最为厉害。再加上朝廷为了攻打高句丽,强拉民夫,不少百姓不堪忍受,纷纷逃亡。这东莱郡靠着海边,气候比之其他地方就好了许多,并没有出现多少灾情。因此,三个人也就从北海跑到了东莱郡,看看能否寻个出路。没想到初来乍到,就惹上了天大的麻烦。要不是杨戈施以援手,恐怕前景堪虞。

    即便如此,看那位公子哥的嚣张气焰,虽然还不知道姓甚名谁,单从那奴从如云的派头来讲,恐怕背景非比寻常,这个地方已是不能再待了。想到此处,那老头也不敢多有耽搁,谢过杨戈等人之后,匆匆告别。

    三人转瞬即逝,杨戈却呆立在当场,半天没有反应。谢英超与胡刀对视一笑,脸庞上都有一些诡异,嘿嘿,看来将军的魂已是被那小娘子给勾走了。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那小娘子临走之时的那个眼神,的确有够**,简直就是迷死人不赔命的主啊。

    其实杨戈还真是有了心事,当然与那少女马赛飞没有瓜葛,而是为了老于头说的旱灾一事。

    他还隐约记得,就在杨广第一次征伐高句丽时,山东地面上已是出现了旱情,各地民壮又被官府强征拉夫,闹得天怒人怨。结果一个名唤知世郎的家伙王薄,作了一首歌谣“莫向辽东浪死歌”,号召百姓反对出征高句丽。短短时间内就拉出了数万人马,后来不知怎么就杳无信讯了,恐怕是被张须陀还是杨义臣给灭掉了,再没掀起什么波澜。

    大旱之年,民不聊生。这几个字眼再一次出现在杨戈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有什么办法能帮到这些灾民呢?杨戈陷入了沉思,却被谢英超胡刀两人视作好色之徒,被那马赛飞小娘子勾走了魂魄。

    思索良久,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自己还在为了生存而奔波,哪里还有能力救万民于水火?诶,还是想办法增强自己的实力吧,这乱世,恐怕说来就来了。

    杨戈停住思考,却发现谢胡二人看自己的目光有异,不禁好奇的问道:“发生了何事?怎么你们看起来表情如此奇怪?”

    胡刀嘿嘿邪笑道:“将军,这个马家小娘子,长的的确标致。要不要属下给你将那小娘子接回来?”

    杨戈初时听得有趣,没想到后面的话头却扯到了自己身上,不禁笑骂道:“多事,你哪只眼看到我对那小娘子动了心思?该不会是你们两人拿本将军说事吧,实则自己有一些不轨之心?”

    谢胡两人赶忙分辨两句,三个人说说笑笑,走了出去,寻到人打听到如何回去,这才返回到了来福客店。

    次日上午,周府来人,告知副总管正要去拜见来大总管,请杨戈早作准备,与他一并前往。

    还没走上几步,周法尚就将杨戈找来,与他并辔而骑,似有什么话要对他述说。

    “杨校尉,昨日你说王猛原本只是校尉之职,并无权限统率各军。此番你到洛阳,自然希望面见圣上,讨要功劳。但是,如果这场功劳无法落到实处,或者说,当今圣上又派了旁人去做这统帅,你又该如何自处?”

    杨戈顿时惊诧莫名,心跳加快,周法尚这话是什么意思?看来自己一定要小心应对才是。

    “大人,末将乃是大隋将领,自然听命于朝廷。无论统帅是何人,末将自当唯命是从,绝无二心。”

    周法尚满意的笑笑,又说道:“昨日看文博心中所言,似乎岛上战船不是很多,单凭目前岛上水军实力,想要掌控高句丽沿海一线,你觉得胜算几何?”

    杨戈轻轻摇头道:“胜算恐怕顶多有三成而已。现在孙立扼守椒岛,坐望黄海,实力亦不容小觑。而再往下还有百济新罗水军,虽然无法与我大隋相提并论,但论其实力,也远远在我身弥岛之上,胜算更是半分都无。”

    周法尚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戈,开口说道:“那,如果我大隋水军再调拨一些船只过去,你又觉得胜算如何呢?”

    杨戈一下子愣住,呆呆的望着周法尚,嘴里讷讷追问了一句“大人,此话当真?真能给我们调拨一些战船?哈哈,如果真能如此,担保这一片海域永远属于我大隋所有!”

    周法尚突然又道:“不过,这水军之事,自然还需在水军内部解决。文博本就是海上将领,有了这些战船,无异于如虎添翼,呵呵,更是能大有作为啊。杨校尉,你可要与文博多家亲近才是。”

    杨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周老爷子,一心想的是为他家儿子打算。这调拨船只过去,自然是属于周文博指挥,其海上实力越大,话语权自然也就越大,王猛恐怕也一时难以遏制对方。

    不过没想到的是,自己却成了香饽饽,两方面竞相拉拢。嘿嘿,本将军心中自有定计。

    “大人尽管放心,末将也很是钦佩周郎将的为人,自然希望能多多亲近。只恐怕周郎将觉得末将位卑言轻,不肯折节下交呢。”

    杨戈这话说着似乎有些玩笑的成分,但听在周法尚耳朵里面,分量又是不同,知道眼前这校尉也是知道进退的人,不免心中就多了一些欣赏,看向杨戈的眼神更是和蔼了许多。

    不一会功夫,已是来到了来护儿大总管的府衙,门上亲兵急忙进去禀报。不消片刻,大门吱呀呀声响。大门洞开,一名壮汉身着便衣,笑呵呵的迎了出来,开口便道:“德迈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中一叙?”

    周法尚亦是笑容可掬,“崇善兄,我这可是恶客上门,少不了要叨扰你一顿了。”

    两人寒暄几句,把手让进了府内,杨戈等人自然是跟在后面,一并走了进去。

第51章 总管的承诺

    来护儿一开始并没注意到杨戈,在他看来,这个清秀文弱的年轻人无非是周法尚的年轻子侄。没想到周法尚与他寒暄了两句,竟是将身后的年轻人拉到前面,笑着对他道:“来总管,这次登门拜访,其实我另有原因,主要是为了这个年轻人而来。”

    来护儿颇有些惊诧,他与周法尚搭档多年,还从未看到他因为私事来找过他,正自愕然,又听得周法尚继续说道:“这年轻人换做杨戈,是从高句丽身弥岛而来。”

    杨戈赶紧上前施礼,口中说道:“末将杨戈,参见总管大人。”

    哦,来护儿这才认真打量这个年轻人,看他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虽然看着有些书生气,但言谈举止间颇有杀伐之气,这一点让来护儿很是满意。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方才周法尚说的‘身弥岛’三字,不由想起前些日子听到一些传闻,说高句丽沿海貌似还有残余隋军活动的消息。莫非这年轻人....?

    府门外也不及细说,来护儿勉强将心头疑问压了下来,将周法尚与杨戈两人让到了里面。待坐定之后,这才详细询问原由。

    杨戈也是口才了得,将他与王猛如何认识,又是如何跟随王猛从无到有打出一番天地,中间如何解救大隋溃兵散勇,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这番经过他已经对周法尚讲过一遍,此时再次提起,更是熟门熟路。其中不少血战往事,惊心动魄之处,甚是让人击掌相叹。

    来护儿自幼就是好勇斗狠之辈,常常对人说要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自从跟随隋文帝杨坚以来,东征西讨,战功赫赫。而此次兵发高句丽,他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最后的结果却成了他毕生的耻辱,居然兵败平壤,差些就没了性命。

    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来护儿想到兵败平壤的那一夜,就心如刀绞一般,恨不得即刻就率领兵马战船,重新杀他个天翻地覆。此时听杨戈如此这般说个清楚,不由击节叫好。王猛等人这番壮举,无疑为他出了一口恶气。

    待杨戈讲完,来护儿再看他之时,那一丝文弱气息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都是铮铮男儿豪情。

    “总管大人,王将军早就立下誓言,不荡平高句丽,他誓不归中原!但目前岛上官兵都各有统属,号令上多有不便。此番末将奉命回来,就是希望得到众位大人的鼎力相助!”

    来护儿听到此处,拍桌而起,朗声道:“王猛只是校尉之职,也懂得精忠报国。难道我来护儿身为大隋将军,还不如他么?杨戈,你尽管放心,本总管即日就为你上书圣上,给诸位兄弟请功。”

    杨戈大喜,这位来大总管真是爽快人,当即拜谢不已。

    旁边周法尚也慨然许诺:“杨戈,有我二人作保,你家王将军这番功劳肯定跑不了。呵呵,等下我二人再给你手书一封,引荐到朝中裴大人那里,说不定就得个机缘,面见圣上,呵呵。”

    来护儿略微一愣,也满口应允。随即又详细问过杨戈岛上具体情形,尤其是那椒岛孙立的情况,显见的很是关心。杨戈想到昨日周法尚对自己说起过的往事,知道来护儿恐怕心存芥蒂,对那孙立恨之入骨,于是顺着他的心思说道:“总管大人,我家将军已经订好计划,准备择日就攻打椒岛将那叛贼孙立的人头献给总管大人。不过目下我军兵力寡薄,恐怕还需多准备些时日。”

    来护儿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旁边周法尚心中却是暗中赞许,这杨戈的脑袋瓜子转的倒是很快,方才路上不过点醒了几句,他居然懂得与自己配合,将那添置战船的话题给引了出来。

    “来总管,若是身弥岛实力不济,恐怕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我家文博之前被王猛搭救,更被其壮志感染,居然也留在那身弥岛上,准备马踏高句丽。呵呵,你看,真是小孩子心性,不知天高地厚!”

    来护儿眼角一挑,被周法尚的话勾起了心事,不由说道:“哦,文博也在岛上?当日若不是文博拼命搭救,我这条命恐怕也回不来了。副总管,既然岛上战船不多,兵微将寡,自保恐怕都有问题,何谈马踏高句丽?我二人身受皇恩,无以为报。既然现在有人甘愿替我等效力,我倒是有个主意。”

    周法尚与杨戈对视一眼,呵呵笑道:“总管大人,莫不是想支援身弥岛,以壮其行色呢?”

    来护儿哈哈大笑,慨然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等忝为水军总管,调拨一些战船也没什么相干。副总管,即日你就安排下去,调拨一些战船兵将,划归身弥岛指挥。有了这些战船,想必那小小的孙立,也是螳臂当车罢了。”

    周法尚先是答应下来,随即又有些迟疑,低声道:“总管大人,这王猛即便被授为郎将之职,但并没有统帅水军。至于这些战船的统属,你看...”

    来护儿瞥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不妨事,有令公子文博在岛上掌管水军,又何必担忧?”

    几人又说了一会,突然有人来报,说华家公子前来拜访大总管。周法尚也没别的事情,也就起身告辞。杨戈自然随着他离开府衙,来护儿也不多做挽留。

    堪堪走出府门之时,前面一名家仆带进了几人。为首的那人面色惨白,一脸嚣张的神态,赫然正是昨日撞到的那名公子哥。看到是他,杨戈与谢胡两人对视一眼,稍微低了低头,让了过去。

    那公子哥却是认识周法尚,腆着脸向他施礼。周法尚却好像有些厌恶,只是敷衍了两句,就匆匆离开。

    出府之后,杨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副总管,刚才的那个公子哥是何人?貌似您不是很待见他啊?”

    周法尚也不虞他,鼻中哼了一声后,鄙夷的说道:“那人有个名号,叫做东街老虎,仗着是华家的公子,算是这东莱一霸。”

    杨戈这才明白,原来那个家伙居然还是什么就华家公子,莫非也是什么世家子弟,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嚣张,当街就要强抢民女。不过说也奇怪,看周法尚厌恶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无奈的尴尬,难道连他堂堂副总管,也对此人有所忌惮不成?

    书中暗表,这个公子哥,还真不是什么普通人。这人叫做华威,是平原华家的嫡系子孙。说起这华家,那可是赫赫有名。平原华氏自华歆开始,就成为了显赫家族。而这华歆,正是当年三国时期的名士。身为曹魏重臣,先后当过议郎、尚书令、司徒等要职,位极人臣之余,却是以清廉著称。

    华歆之孙华廙为人正直,不阿权贵。其后人华峤、华彻、华畅皆为晋代名士。华峤夜以继日、呕心沥血、潜心著述撰成《后汉书》97卷,华彻、华畅继承父志,续写《后汉书.十典》未竟部分。华峤父子的史学专著填补了史学界的空白,在历史上有较大影响。

    延绵至今,这华家在平原一带,声势虽然比不上前朝显赫,但也不容小觑。而平原郡临近东莱,华威这一房也正定居在此,已然有百年历史。正是考虑到这华家根深叶茂,与山东其他世家多有往来。来护儿与周法尚也不愿轻易得罪,也就对那华威的一些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闹得不是很过分,也就随他去了。

    听周法尚简单说了几句,杨戈心中明白不少,更是为那三个卖艺人有些担忧。这华威现在来找来护儿,该不会是与那三个人有关联吧?这等小事,来护儿想来也不会理会吧?

    杨戈心中患得患失,也不好多问,送周法尚回府之后,看看天色已近正午,谢英超提议,要见识一下当地的风味小吃。向路人询问过后,三人缓缓而行,往东莱郡最为有名的飘香楼走去。

    这飘香楼果然名不虚传,共建有三层,最上面两层设有雅阁,最下一层是大厅。此时恰逢饭点,楼下大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随着店小二的不住吆喝声,手上端着的盘子上不时传出阵阵香味,撩人口鼻。

    胡刀早已食指大动,此前在高句丽时候,经常是饥不饱餐,哪有正经吃饭的时候。眼见这处酒楼如此热闹,手艺自然不会错到哪里,眉开眼笑着就往楼上走去。

    却没想到,还没到楼梯口,就被人挡了下来。店小二满脸堆笑,指着楼下大厅说道:“客官,大厅空位不少,请就坐。”

    胡刀愣了一下,顿时变了脸色,怒道:“怎么,这楼上莫非不是酒楼么?还不能上去吃饭?”

    那店小二显然经常遇到这种情形,不慌不忙的说道:“客官,不是小的不让您上去,而是本酒楼有些规定,若非世家子弟或者官宦人家,这楼上是不接待的,还请见谅!”

    这话说出来,不单单是胡刀,就是谢英超,也是勃然大怒:“小二,是不是看我等外乡人,居然敢如此欺瞒?”

    那店小二看他们三人,穿着打扮甚是扑通,也没有那贵公子的气势,就对三人的纠缠有些不耐烦起来,口中嘟囔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二楼以上,几位是肯定上不去的。要想吃饭,还是在这大厅对付对付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啪的一声,那店小二的脸上已是多出了鲜红鲜红的五道手指印,顿时惨叫起来。

第52章 偶遇来公子

    店小二这声惨叫,顿时大厅一片喧哗。在他们争吵之时,旁边就有几个好事的看着热闹,看果然闹出了乱子,都齐声喝彩,深怕这事情不够大。

    出手打人的正是胡刀,看那店小二挨了一巴掌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更是恼火,正想再来一脚,却被杨戈呵斥了一声:“胡刀,退下,不得放肆!”

    那店小二吃了这等大亏,心里本来有些畏惧,此时见杨戈呵斥那位打人的主,只以为是对方怕事,又看到店里其余伙计闻讯而来,不免胆气又壮了起来,指着胡刀咧着嘴巴就大声骂道:“哪里来的野汉子,居然敢来飘香楼闹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杨戈不禁有些恼火,人若犯贱,天理难容。这种人就该是被打的货色,当即向胡刀一努嘴。胡刀早已耐不住对方括噪,见杨戈默许,自然心领神会,一记飞腿踹了出去,那店小二应声被踢了出去,撞到上面楼梯处,又翻滚下来,顿时头破血流,瘫在地上嚎叫不止。

    那几个店中伙计看不是路,发一声喊,将杨戈三人包围在当中。却又顾忌对方腿脚厉害,谁也不敢上前。正在这时,二楼楼梯口冒出一个脑袋,满脸不悦的喊道:“底下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其中一名店伙看到来人,赶忙抽身上楼,点头哈腰道:“二掌柜,这几个人不懂店内规矩,硬要闯上二楼,还打伤了孙二。”

    那名二掌柜顿时面如紫色,开口训斥道:“今日来大公子在楼上宴客,要是让他见到这般场面,让我飘香楼的面子往哪里搁?还不快召集伙计,将这几个狂徒打了出去!”

    杨戈皱皱眉头,不知道这大掌柜为何如此张狂,正所谓打开门做生意,这顾客都是上帝啊。但那些店伙可不容他慢慢思索,竟是操起家伙,就要动手。他虽然不愿将事情闹大,但也不愿被人骑到头上,低声对胡刀谢英超吩咐一声:“手脚轻点,别闹出人命!”

    胡刀和谢英超两人对视一笑,也不惧那些店伙手中的棍棒,直接冲了上去,拳打脚踢,须臾间那几个店伙横七竖八躺倒一地。胡刀出手极重,挨上一下就伤筋动骨,而谢英超则是出手极快,打斗起来,根本没有什么世家子弟的风采,显得兴奋异常,口中还嗷嗷乱喊一气,哪里还能想到这个凶神一般的年轻人居然是号称礼仪传家的江南谢家子弟。

    有这两人出手,杨戈只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就在那些店伙被打的鸡飞狗跳之时,有一人却凑到了杨戈近前,低声道:“这家店的后台非同一般,你们是外乡人,小心点为好。”

    杨戈偏头看去,说话的那人是个中年人,善意的对他一笑,又坐了回去。杨戈会意的点点头,冲着兀自打的过瘾的两人喊了一声,胡刀谢英超这才又瞪了几眼,恋恋不舍的退了回来。

    再看那些伙计,早被两人打得心惊肉跳,最后被两人用眼一瞪,竟是骇的后退了两步。胡刀哈哈大笑:“就凭你们这几个孬种,还敢在爷爷面前现眼,哼!”

    楼梯上的掌柜早就将头缩了回去,这时候打完了,反倒从楼梯上蹬蹬蹬走下来几个人。最前面的年轻人穿一身紫色锦袍,身材魁梧,后面跟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那缩头的二掌柜,正在对那锦袍人陪着笑容说个不停。

    那锦袍人却不理他,径自走了下来,看那些伙计个个鼻青脸肿,不禁发笑:“我当你们飘香楼的伙计个个都是能打的,看来传言也不怎么真切啊。人家不过区区两个人,就被打的抱头鼠窜。可惜了这飘香楼好大一个名头!”

    那二掌柜满脸的尴尬,也不敢看杨戈几人,腆着脸对那锦袍人说道:“来公子,来公子,这几个人形貌凶恶,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必定不是好人。”

    杨戈闻言更是恼怒,正想发火。突然想起方才这二掌柜口中所言‘来公子’三个字,脑子一转,也不理会那二掌柜的恶言,抱拳冲着那锦袍人说道:“敢问阁下,可是来大总管的公子?我姓杨名戈,上午刚刚过府见过来大总管。”

    哦,锦袍人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杨戈两眼,这才说道:“杨戈?你是什么人?来自何方?”

    那二掌柜和店中伙计听杨戈自承见过来大总管,一个个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只听得杨戈对那锦袍人说道:“来公子,军情机密,恐怕有所不便。若是公子不嫌在下出身卑微,可否让我做一个东道,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那个锦袍人,也就是来护儿的大公子来整,听他说话语气甚是诚恳,也不再怀疑,于是对那二掌柜高声喝道:“本公子有客要请,还不快些准备酒席?”

    场面急转直下,谁也没想到,这打人的居然转眼之间又变成了贵客。大厅内看热闹的纷纷偃旗息鼓,坐回到自己座位上,仅仅将方才打斗之事作为谈资罢了。而那些个挨打的店伙,一个个好像摘秧的茄子一般,顿时蔫了下来,灰头土脸的各自散去。

    杨戈三人得意洋洋的跟着来整回到二楼,坐下之后,来整看向杨戈,等着他的解释。杨戈也已经明白了来整的真实身份,不免有些喜悦。他前世可是隐约记得,这来整是来护儿最为宠信的儿子,看这家伙壮实的身材,不问可知,一定也是个骁勇战将。来整身边的那人,叫做乐进,也是一名水军校尉,与来整关系甚好。

    “我等三人都是军中将领,来自高句丽,.......。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拜会来大总管。”

    “哦,原来如此。”来整的脸色变得缓和下来,对杨戈三人好感又多了几分。

    来整生性豪爽,见杨戈等人并非外人,也将乐进介绍给对方。双方觥筹交错之际,也不免谈起了高句丽一战。此番兵败,无数将士血洒疆场。几人都扼腕长叹,来整也慷慨陈词,言说日后如有所需,他必定带人前往支援。

    既然大家都是军中将领,言谈起来自是有许多共同话题,一时间场面十分融洽。外边伺候的二掌柜听得里面欢声笑语,知道恐怕是踢到了铁板上,心中战战兢兢,几次进来向杨戈等人赔罪。

    酒足饭饱后,杨戈等人与来整告别,下楼时突然想起来一事,再想找到当时提醒自己小心的那中年人,却不见踪迹,想来早已离开,只好自回客店休息。

    来整却是满腹心思的回到府中,直接来找他父亲,证实杨戈所言无误后,迟疑了片刻方对来护儿说道:“父亲大人,那杨戈所言若果真如此,这也算是一场功业,父亲大人何必让给他人?”

    来护儿抚须微笑道:“为父做到现在的位置,已经颇为遭人猜忌。如果再夺了这场功劳,恐怕更遭人口实。既然那王猛想建功立业,随他去吧。如有所成,我水军一直为其后盾,这功劳自然也少不了。如果事有未逮,嘿嘿,又与我何干?”

    来整恍然大悟道:“父亲大人果然好手段。不过那王猛缺兵少将,即便给他一些战船,又当得了何事?依我看来,多半不成的多。就是便宜了那孙立狗贼,心有不甘!”

    来护儿却摇摇头说道:“整儿,莫要小瞧了天下英雄。你今日也会过那杨戈了,这人绝非等闲之辈,胸中大有文章。那王猛能够将此人纳为心腹,实力才华又怎会弱到哪里?为父看来,那孙立的下场恐怕也不远了。只是这高句丽,打还是不打?我水军如何帮忙,这才是为父心里纠结的地方。”

    来整竖眉一挑,眼中露出凶光,杀气腾腾道:“父亲大人,莫不如让孩儿领队出征,先将那辽东半岛拿下来如何?”

    来护儿恍惚间有些失神,过了半晌后才微微叹口气:“这次出征高句丽,动用民夫无数,怨声载道。再加上山东大旱,诶,这番动荡,我父子两人还是静心等待才是。当今圣上这次丢了面子,恐怕....”

    来护儿的语调慢慢低了下来,来整也在一旁悄然无语。

    次日天明,来护儿差遣自家亲兵,将自己亲手书写的一份书信交予杨戈。这正是前番他答应杨戈之事,帮忙引荐给朝中大臣:黄门侍郎裴矩。

    说起来这裴矩,深受杨广重用。曾经四次往返西域各地,尽力搜集西域各国山川险要,部落君长以及风土物产等资料,绘画城各国王公庶人服饰仪形,最后写城《西域图记》三卷,并且另造地图,注明各地险要,献给了杨广。自此之后,杨广对其很是重视,朝中大小事情,无不垂询一二。在朝廷之中,与纳言苏威、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御史大夫裴蕴、内史侍郎虞世基等掌握朝政,合称“五贵”。

第53章 再见卖艺人

    此间事了,杨戈自然不肯多呆,吩咐手下打点好行囊,亲自到来府周府道谢告别后,带着人马出了东莱郡城。没想到的是,就在城门外的凉亭边上,来整与乐进两人昂首站立,凉亭内摆有酒席,显然是早已等候多时。

    “杨兄弟,哥哥我知道你今日离开,特地为你送行,呵呵,喝上几杯烈酒再上路也不迟!”来整浑厚的嗓音嗡嗡直响,与他粗壮的身材颇为相配。

    “来大哥如此心意,小弟如何敢当,也罢,小弟就借花献佛,祝两位兄长步步高升,娇妻美眷一把抓!”

    昨日几个人推杯换盏,聊得高兴,早就兄弟相称。但今日这来整居然长亭送行,却是让杨戈甚是吃了一惊。像来整这等人物,家有老爸撑腰,自己也薄有声名,却对自己如此上心,不得不说是个异数了。他自己心知肚明,单单靠昨日酒桌上那点交情,恐怕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来大公子折节下交,这当然是件好事情。回头如果辽东事败,也有一条后路可走。因此,杨戈对上来整,也是笑容可掬,两人见了面,仿若兄弟一般,好不亲热。旁边乐进也参与进来,与胡刀谢英超两人有说有笑。

    其实来整也自有打算。昨晚经过来护儿点拨,来整心有所悟,就存了一些心思想要结交杨戈等人,再加上昨日酒席上无意中听到胡刀的口风,那跟随杨戈身后的谢英超居然还是江南谢家子弟,这让他的心中也是微有波澜:这杨戈,绝不容小觑,交好的心思就更为迫切。

    长亭送晚终有时,两拨人最后挥手告别。一路无话,到了傍晚时候已是堪堪赶到了北海郡附近。看看天色已晚,再往前赶恐怕到了半夜才能赶到县城,于是找了一处山神庙,众人歇了下来。

    这山神庙位置颇有些偏僻,与行人过往的大道也有些距离。前后数里地又都没有人烟,自然荒芜的很。两扇大门半开半闭,上面的门环已是被风雨锈的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推开门进去一看,院子倒是不小,可惜长满了荒草,只有一株柳树还长的不错,上面停着几只鸟雀,见到有人进来,扑棱棱的飞了开去。

    “将军,看这破庙,屋檐上都缺砖少瓦的,不会睡到半夜塌了吧?”胡刀左右打量一下,笑嘻嘻的调侃了两句。

    “胡子,莫要胡说。距地三尺有神明,小心土地爷半夜出来将你的魂魄勾走了才好。”谢英超就喜欢与胡刀斗嘴皮子,边说还边往庙里面走去。不一会功夫,他在庙里高声喊叫:“将军,快来,这里好像还有个人。”

    听他语声有异,众人快步抢了进去,定睛一看,果然在那东侧角落位置还躺着一人,身上裹着一床破被,却不见任何声息。

    这时候一个亲兵已经跑了上去,将手放在那人鼻下一探,瞬间又将手收了回来,高声道:“将军,这人已经死了。瞧模样,恐怕不是饿死,就是被冻死的。”

    诶,这还没到寒冬腊月,已经有了冻死骨了。杨戈不禁叹了口气,吩咐道:“在后面寻个地方,将人埋了吧。”

    这些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忌讳,略微收拾一下后,就整理出了一片空地,权当做今晚的安身之所了。

    看着左右忙碌,杨戈也无事可做,信步走出破庙,站在旁边山坡上想着心事。临走前程黑牛托自己到济州寻亲,昨日才听闻人说,那济州现在属于东平郡,至于程黑牛所说的那位族叔程娄,却是无人知晓,看来也只能往东平郡走上一遭了。好在此去洛阳,也是顺路,倒也不担心路上有所延误。

    正在胡思乱想,耳边似乎隐隐听到有人叫喊,顿时收起了心思,仔细倾听。果然,在山神庙东南角不远的地方,还真的有人呼喊,叫的是什么内容却因为距离甚远,根本听不清楚。

    杨戈不及多想,叫来胡刀以及两名亲兵,拔腿就往东南角落跑去。庙里的谢英超听到动静,出来再看的时候,杨戈已是跑远了。于是召集齐了剩下兄弟,一路追了过来。

    就在不到五百米距离的一处树林边上,此时正有一群郡兵围成一个圈子,正围攻里面的四个人,旁边地面上还倒着几名郡兵,看那模样,显然是不能活了。那一群郡兵约莫有二十余人,也不急于进攻,只是围着中间那几人,不断消耗着对方体力。

    而那圈里面的几个人,居然有三人都是杨戈认识的,正是那三个卖艺之人。此时最为厉害的马老头却是半倚在地上,半条胳膊被砍断,鲜血直流,胸口上也是血迹斑斑,口中不断喘着粗气,一副伤重不支的模样。倒是那郭方预与马赛飞两人,兀自抵抗着郡兵的攻击,身上虽然也有一些血迹,但似乎并没受什么重伤。另外还有一条大汉,身材比郭方预那黑汉还要魁梧几分,手中一把钢刀上下翻滚,逼得那些郡兵连连后退。

    杨戈看的暗暗点头,看来要不是这个大汉如此威猛,恐怕郭方预和马赛飞早就束手就擒了。看那些郡兵人多势众,杨戈也不敢贸然行事,和胡刀几个人躲在暗处,思量对策。

    这时候,外围一名骑在马背上的将领开口说话道:“里面的人听着,如果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本将军不客气。那个小娘子,你还是乖乖的跟我走的好,到了华府,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比你浪迹江湖要强得多?”

    中间那小娘子马赛飞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唾沫,厉声喝道:“本姑娘宁愿战死在这里,也不愿苟且偷生,你告诉姓华的恶人,叫他死了这条心吧。”

    那威武的大汉甩出一刀,将最前面的郡兵砍的倒退了两步,放声大笑:“姑娘说得好,孟某人没看错了人。这些该杀的,无非就是那些豪门豢养的一群狗罢了,且看某家怎么杀狗!”

    那将领气的两眼冒出怒火,也不顾华威对他的再三叮嘱,吼了一声,那些郡兵顿时加紧了攻势,圈中几个人形势更加不妙。

    恰在这时,谢英超领着人赶了过来,看到是卖艺人在里面,诡异的笑道:“将军,怎么个打法?”

    杨戈没好气的说道:“自然是打那些欺压百姓的恶徒了,吩咐下去,一个不留,否则走了消息,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胡刀一下子兴奋起来,怪叫一声:“杀狗去了!”就蹦了出去,直接杀奔那些郡兵而来。杨戈摇摇头,对这家伙的嗜杀很是无语。好在谢英超已经安排下去,这几员老兵左右散开,已是将那些郡兵的去路都堵死了。

    外面的郡兵将领正气急败坏的催促手下加把劲,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人大喊大叫,不禁回头观看,这一看不要紧,骇的他大惊失色,就要拨马而逃。胡刀冷笑两声,手上的飞刀已经甩了出去。

    人如其名,这飞刀可是胡刀赖以成名的利器。疾如闪电一般,没等那将领反应过来,咽喉上已是一凉,顿时栽倒在马下死于非命。领头的死了,手下郡兵顿时慌了手脚,再看看前后左右,都有人影闪动,情知不妙,胆子小些的脚下一软,竟是坐倒在地上,被那大汉手起刀落,做了刀下的冤鬼。

    也有那机警的郡兵,看见不好,一齐往侧面逃去。还未走上几步,迎面就飞出几支羽箭,前面郡兵跑的快,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后面郡兵更是心中大骇,堪堪抵挡两下,余下的七八名郡兵就都放下了手中兵器,拱手投降。

    杨戈吩咐手下将那些郡兵统统捆了起来,等着再行发落。随即快步走到那马老头跟前,俯身探查情况。

    那大汉与郭方预马赛飞三人虽然承蒙杨戈等人搭救,但并不知道来人底细,此时看杨戈快步上前,不由得握紧了手中钢刀,面露警惕的盯着他。

    杨戈苦笑一声,对郭方预说道:“郭兄弟,莫非不认识我了?”

    郭方预还在犹豫的功夫,马赛飞却是已经听出了杨戈的嗓音,不禁喜极而泣:“原来是恩公来了。再次承蒙恩公搭救,小女子真是万分感激。”

第54章 两顶绿帽子

    听马赛飞说出恩公二字,郭方预也想了起来,一张黑脸臊得通红,连忙躬身施礼道:“原来是杨恩公再次搭救,上次走的匆忙,还未好好酬谢一番。这次又多亏了恩公帮忙,否则我们性命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杨戈微微一笑,指着那马老头问道:“马师傅受的伤严重么,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

    那郭方预也猛然想起自己师傅,忙不迭冲到马老头身前,查看身上伤势。马老头勉强支撑起身体,挤出一丝笑容,咳嗽道:“放心,死不了。杨公子,老头子真是颜面无光啊,再三烦劳公子相救,这番恩德,让老头子说什么好呢?”

    说了几句话,马老头又是一连串的咳嗽,面色更见惨淡,招手叫过郭方预和马赛飞,吩咐两人跪在地上,对杨戈说道:“杨公子,老头子无以为报,今后若有所驱使,我们定无二话。咳,咳,方预,赛飞,你们两个都听清楚了,杨公子日后但有所命,你们二人皆不可违背。明白么?”

    郭方预和马赛飞满口应承,又不顾杨戈相扶,硬是在地上扣了三个响头。杨戈只好苦笑着受了下来,不过心里面也是颇有些喜悦,这三个卖艺人都是一身好本事,说不定日后还能对自己有所帮助呢。

    旁边的孟姓大汉一直看在眼里,他也是路上与马老头三人偶遇,对马赛飞容貌吸引,就与他们一路同行。没想到路上竟遇到这等麻烦,心中就有些后悔。几次三番想杀出重围独自逃生,但那些郡兵只以为他们同路,自然是一伙人,哪里肯放他出去,没奈何下也只好鼎力应付。还好有杨戈等人搭救,幸免于难。

    此时看来人竟是与马老头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又看到杨戈这人杀伐果决,带着的那些壮汉个个彪悍异常,知道大有来头,也就有了奉承的意思。

    此时见杨戈眼光往自己看来,抱拳做了个揖说道,“多谢这位公子相助。某家孟海公,曹州济阴人,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孟海公?杨戈突然愣了一下,依稀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公子为何如此神态?莫非以前听过咱老孟的名声?”孟海公看杨戈听到自己名字的异常反应,心中顿时有些疑惑:该不会是老孟的案子犯了吧?

    杨戈念头急转,已经想起了这孟海公是什么人。这个孟海公在历史上可大有名气,乃是隋末动乱时候著名的起义军首领,也算是一路诸侯。不过后来兵败后投靠了窦建德,可惜的是随着窦建德的失败,孟海公也随即被李唐杀害。

    然而,让杨戈记住孟海公这个名字,却是因为他有两个著名的夫人,也有个名号叫做‘黑白夫人’,这黑白两位夫人被尉迟恭生擒活拿,结果还做了人家的老婆。这两顶绿帽子带上去,孟海公的头上那可是绿的闪光发亮,否则也不会让杨戈想了起来。

    杨戈想起这档子妙事,看着孟海公,心里就不由得有些偷乐,脸上也就带出了一些笑容。孟海公也不知其所以然,也跟着嘿嘿傻乐,更是让杨戈暗乐不已。

    不过既然这孟海公能成一番气候,其能耐自然不小。杨戈因此就存了一些结交的心思,笑呵呵对孟海公道:“孟大哥,不知现在有何打算?”

    孟海公见杨戈客气,也不敢胡乱说话,偷偷用眼角瞟了马赛飞一眼后,低声说道:“杨公子,咱老孟这次是要回曹州,那边有几个好兄弟,一起做一桩好买卖。正好与马老头他们三人同行,互相也照顾一二。”

    杨戈听他说得含糊,知道这所谓的好买卖恐怕另有隐情。不过他也知道,这大隋朝动乱将至,只看这山东不少地面上都遭了旱灾,灾民四处流窜,这些有些能耐的好汉有些不安分,也是理所应当的。现在卖个好给他们,先结下了一番善缘,说不定日后也是一个去处。

    孟海公与杨戈寒暄几句,随即指着那几个被俘的郡兵,笑嘻嘻的开口说道:“杨公子,留着这几人也是祸害,万一供出了我们的样貌去处,也是麻烦,还不如就这么一喀喇来的痛快!”

    杨戈看他比划着脖子的狰狞凶光,不禁有些警醒。这孟海公,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唆使他们杀掉被俘的郡兵,这可是造反的大罪。嘿嘿,想拉杨某下水,做梦去吧。当下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孟大哥,你这可是说笑了。这些郡兵我还大有用处,就不劳费心了。”

    孟海公讪讪笑了两声,又走到马老头那边,略微说了几句场面话,就陪着笑容凑近了马赛飞,不知说起了什么,两人也是有说有笑。

    此时马老头经过胡刀的简单救治,也抹上了上好的金疮药,脸庞上也渐渐有了一些血色,看郭方预在自己身旁忙碌,而那孟海公却在一边讨好着马赛飞,不由皱皱眉头,低声对郭方预耳语道:“方预,为师知道平日里你对赛飞很是照顾,不过有些事要看得开。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男儿汉志在四方,这点你可明白?”

    郭方预看师妹与孟海公说笑,心中闷闷不乐,遂回道:“师傅,徒弟知道配不上师妹,也不敢强求。不过总要给她寻个好去处,前番想着那杨公子对师妹有意,但现在看来,恐怕是我们妄图高攀罢了。只不过这孟海公,一路行来总觉得有些不对路,但这厮却只是将好话哄着师妹,现在也不听我的了。”

    马老头微叹一声,摇头说道:“缘分二字,最不可强求,随她去吧。为师看那孟海公,倒也是仪表堂堂,颇有英雄气概,倒也不委屈赛飞。”

    他两个师徒在这里窃窃私语,杨戈走了过来,对马老头说道:“马师傅,天色已晚,还是先随我们回山神庙里安歇一晚吧。”

    于是众人一起动手,将现场清理干净,押解着那几个郡兵回到了山神庙中。

    一夜无话。待到天明时分,马老头已是能勉强走路,就让郭方预扶着自己来找杨戈,就要告辞而去。杨戈知道他们不愿给自己添累,也不挽留,送给马老头等人一些盘缠,也就随他们去了。那孟海公,自然也就随着他们一道离开。

    要说起来,这几个人倒都是得力的帮手,但此时的杨戈,可不认为自己如同他人一般,王八之气一放,就引来四方豪杰竞相投奔。不过一个小小校尉,还没有片瓦根基,别说旁人,即便他自己,此时也还留了一丝投靠李阀的念头呢。

    等他们走后,谢英超努一努嘴巴,询问那些郡兵如何处置?杨戈并不迟疑,嘿嘿冷笑两声:“交给胡刀处置了就是,待料理完毕,我们再行上路不迟!”

    穿过北海郡一路往西南方向走来,沿途所见,比起之前所见更为悲惨了许多。有不少的灾民耐不住饥寒,就此冻死在路上。杨戈看着心寒,思考良久后,招手叫来一名亲兵,嘱咐他带着自己一封书信,到东海郡寻找王本程,就是那王谢船队的管事。请他帮忙将自己所写书信送交王三爷,信中正是为了这饥民一事。

    杨戈心中明白,从这一年开始,山东诸府流民不断,借机起事的义军不断。正可谓是天灾**,这老百姓可就糟了老的罪了。因此,他想到了一处去处,那就是还在王猛掌控之中的诸多海岛。如果日后能有所壮大,地盘增多,最需要的就是这人口了。

    从古到今,但凡是天灾**民不聊生之时,都免不了有不少山东老百姓渡海避难,而辽东半岛也是一处绝好的地方。可惜的是,现在高句丽占据此地,中原百姓哪里有这个胆子,敢到高句丽人的地面上讨一口饭吃。

    诶,归根结底,最为关键的还是要尽快扩充自己的实力才对。好在来护儿大总管已经放话,有了许多战船的加盟,王猛与周文博如果能精诚团结,将那孙立拿下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就在这团结二字。

    想到岛上的种种烦心事情,杨戈不禁有些忧心忡忡。这一点,连胡刀都看了出来,更何况那更为精细的谢英超。

    快要行到东平郡时候,谢英超找了个由头,将杨戈拉到一边,开口问道:“将军,这两日见你愁眉苦脸,不知所为何事?”

    杨戈也不想隐瞒,心中更是存了一些思量,就爽快的对那谢英超说道:“小谢,实不瞒你说,这两日我想到岛上事情,心中暗暗有些烦恼。是故脸上没什么笑容,倒是让你等见笑了。”

    谢英超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将军担忧的是这事。哈哈,其实将军不必想那么多。岛上王周相争,对将军而言,大有好处。莫非将军看不到么?”

    杨戈微微笑道:“这有何难,无非是待价而沽吧。他们两人争得越是厉害,对我就越是看重,这等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谢英超不觉纳闷道:“那将军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杨戈凝神注视谢英超,缓缓问道:“小谢,当日你肯追随与我,目的何在?”

    谢英超肃然正色道:“为了那惨死的大隋将士!为了还我汉家河山!”言辞恳切,颇有燕赵之悲歌的意味。

第55章 前世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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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戈厉声道:“没错,正是为了还我汉家河山,如果因为自己人内部的争权夺利,猴年马月才能达成你我之心愿?”

    谢英超脸色顿时黯淡下来,但随即又脱口而出道:“将军,既然不能寄希望于他人,何不取而代之?”

    话刚一出口,谢英超就知道这句话说不得,连忙往身边左右看去,幸好周边并没有别人,这才将心放了下来,看着杨戈不再说话。

    杨戈听他说出这等话来,脸色也是为之一变,正要训斥,看到谢英超已经自我意识到了这话的不切时宜,也就淡淡说道:“小谢,这些话,还是将它放在肚里的好,不用说出来的。”

    谢英超看杨戈说话时语气平淡,丝毫没有一些异常,心中明白了少许,只怕这杨戈杨将军心中自有打算,倒是自己枉做了小人。遂呵呵干笑了两声,对杨戈说道:“此次上京都面见圣上,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杨戈欣然道:“自然是先去拜访裴矩裴大人,如果得了他的推荐,想来应该有希望得见天颜,届时随机应变,总要博一个前程出来就是。”

    谢英超迟疑了片刻,讷讷道:“将军,属下常听父辈说起朝中之事,听闻当今圣上最是喜欢少年英雄,若是见将军如此威武,想要留你下来陪王伴驾,将军可想过此事?”

    陪王伴驾?杨戈还真没想过这事情,貌似留在京都里面吃喝玩乐也是不错的。不过转念一想,那杨广即将倒台,自己届时哪里还能继续安享富贵,恐怕一刀就掉了脑袋。还是省着点吧,有机会带出一些自己的兵马为好。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才是名人警句啊。

    正要说出心中所想,突然瞥见谢英超眼角处一丝诡异,心中一动,知道这谢英超还是在试探自己,于是哈哈笑道:“小谢,若是你想留在京都,每日安享荣华,我自然会想法给你谋一条出路。至于我么,天生是个忙碌的命,还是乖乖的回转身弥岛来的爽快。”

    两人正在闲谈,胡刀飞马奔来,到得跟前,低声说道:“将军,前面就是东平郡了。但不知为何,城门口围堵了好多人,在抢着看什么告示。但这么一来,城门却被堵上了,大家还是下马缓行吧。”

    牵着马匹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东平郡城门口。果然,黑压压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的不知在讲些什么。

    不等杨戈下令,已是有两个亲兵挤了进去,不一会又挤了出来,两人都是笑容可掬,嘻嘻说道:“将军,这东平郡原来出了一个飞贼,连日偷盗官宦人家,据说前日那东平郡守府衙也遭了窃贼,这上面贴着告示,说有赏银三百两呢。”

    杨戈不禁莞尔失笑,原来是遇到前世的同行了。不过这家伙也真有意思,居然三番五次在同一处地方作案,难道不知道小偷法则里面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么。嘿嘿,有机会倒要见识一下,与他比试一下彼此的手法。

    胡刀见杨戈脸上的笑容很是诡异,说不出的古怪,贴到谢英超而边上低声嘀咕:“小谢,你看将军在笑什么呢?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呢?”

    谢英超自然也不知道杨戈此刻转的什么念头,但也不想在胡刀面前坦承自己也不清楚,如此可太丢面子了。急中生智,突然想出了一个应付的招数,神神秘秘的对胡刀说道:“胡子,实话告诉你,将军是看上了那窃贼一身的高明功夫,想收拢这人。”

    胡刀半信半疑,就要去问杨戈。谢英超赶忙将他拉住,低声呵斥道:“胡子,往日看你聪明,今天怎么糊涂了起来。这种事情,怎么能贸然开口询问?将军心中自有成算,我们在一旁等着就好。”

    被谢英超一把拉住,胡刀略微用劲,却没有撼动谢英超,心中不免吃惊。一路上走来,展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谢英超,但有时候与那些不开眼的打斗起来,却是有一股子文人没有的狠劲。

    “赫赫,小谢,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也是一身的功夫啊?还真有一把子力气,有机会我程某人也和你过上几招,看你的真实功夫到底得了几分真传。”

    “胡子,莫要胡闹。你看将军都已经挤过人群,进城去了。”

    两人赶忙往前赶去,等追上杨戈等人。这才发现杨戈身边已是围了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男的女的都有,正在向杨戈讨要吃的。杨戈起先只是给了一个小女孩一些铜板,没想到一下子涌上来好几个小孩,纷纷将脏兮兮的小手伸将出来,期待杨戈的大发慈悲。

    杨戈这一刻也是招架不住,匆匆从行囊中找出一些零散的铜板碎银子,丢给了那些小孩,然后带着众人落荒而逃。

    待到寻了一个客店落脚,已是天色将黑。酒足饭饱后,胡刀提议找个热闹的所在,也让兄弟们乐呵乐呵。杨戈自然没什么意见,大伙车马劳顿,这拉紧的弓还有松弦的时候,何况这人呢?更是要懂得放松才行。于是一干人等就冲着当地最为热闹的怡红院而来。

    这天底下,无论何朝何代,无论有甚么天灾**,总有那等人物,喜欢勾栏场所的热闹。杨戈前世时候,也难免为了泄泻火,在那烟花之地玩上几次。但有时候想起古代那些名妓,吹拉弹唱,无所不精,那叫甚么?放到前世,那可就是千人迷万人爱了,那叫天皇巨星。哪怕是苍岛空这类动作片女星,飘摇过海后居然身价倍增,可见国人是如何热衷于这名妓情节的了。

    这番有机会来品味一下这丽香院的风采,倾听一下当地最有名气的红歌妓曾艾草的小曲,也当真算是一大乐事了。

    不过等杨戈这帮人来到怡红院门口之时,却都是傻了眼。今晚的怡红院居然被人包了场子,要大摆筵席招待什么贵客,没有请柬那是万万进不去的。听门口看热闹的人说,今晚不光是曾艾草姑娘的小曲,还有几位红头牌的曲目,绝对是超值的视觉听觉味觉三合一的贵宾式享受。

    几个人顿时就泄了气,看着那近在咫尺却无法登门而入的门扉默然不语。突然杨戈轻笑了两声,开口说道:“小谢,你与胡刀带着兄弟们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不等谢英超与胡刀开口,杨戈转身隐入了人群之中。也就过了不到一刻钟功夫,杨戈笑嘻嘻的转了回来,对兄弟们说道:“走吧,我们到怡红院里面见识见识!”

    谢胡两人不仅愕然,正要询问究竟,只看见杨戈手中拿着的,赫然就是三张明晃晃的请柬!

    原来杨戈也不忍心让兄弟们失望,看到外面人数众多,里面不乏有一些名士公子拿着请柬走动。既然如此,为了兄弟们的性福着想,杨戈痛下决心,施展了前世的空空妙手,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就轻轻巧巧的拿了三张请柬过来。

    三张请柬,杨谢胡三人各有一张,此外各带随从两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怡红院。

    就在他们进去不久,外面人群里面突然喧哗起来,有人高声喊叫:请柬呢,我的请柬哪里去了?旁边人正在嘲笑他,伸手一摸,自己的请柬也不翼而飞,骂声脱口而出。一时间,飞贼再现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透过门扉径自飘到了怡红院的里面。

第56章 被人鄙视了

    到了里面,身边随从被引到了旁边侧院休息,他们三人则有说有笑进到了里间大厅。

    大厅面积很大,四处挂着的都是山水画,而角落里摆放的也正是几种名贵的牡丹花。颇为不同的是中间有很大的一方舞台,宾客们就围绕着这舞台而坐。

    杨戈三人环顾左右,谁都不认识,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准备就这样吃个白食走人。

    又过了一会,宾客们已是来的差不多了,纷纷找到座位坐了下来。挨着杨戈他们的是几个年轻的公子哥,彼此之间显然很是熟络。看到杨戈三人形貌很是普通,只是表面上客气了两句,互相通一下名姓,又掉头不再理会三人。

    忽然大厅安静了下来,众人眼前一亮,一个青衣女子抱着一面扬琴走到了台上,躬身万福,款款说道:“诸位,今日承蒙王大家在这里设下宴席,奴家费青奴,先伺候各位听个小曲。”

    悠扬婉转的曲声响起,杨戈可不是此道高手,兀自左右张望,却看到身边的胡刀目不转睛看着舞台上的人,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不禁偷笑,暗暗扯了一下谢英超的袖子,努着嘴巴让他观看。

    此时的胡刀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凝视着台上费青奴俏白的脸庞,看着她脸颊和下颚的酒靥,她嘴唇的曲线,她面孔上依稀荡漾的笑意,她眼里的光辉,她轻盈走动的优雅与灵活,甚至她回头一笑的那种姿态……

    这一切都让胡刀心潮澎湃,神魂颠倒。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逝在门帘后面,胡刀喉咙里干咽了一下,心里觉得好不自在。这才注意到旁边杨戈与谢英超的神态,不由得老脸一红,讪讪说道:“这曲子,真好听!”

    谢英超挤眉弄眼一番,笑嘻嘻的问道:“哦,胡子也居然会欣赏扬琴,敢问胡子大师,从这曲子里,可听出了什么道道?”

    胡刀哑口无言,半晌才低声叹道:“这样好的姑娘,却进了窑子,真是让人可怜。”

    杨戈看胡刀无奈的表情,调侃道:“胡子,这还不简单。索性回头你将人赎了出来,也就是了。”

    谢英超也在旁边附和道:“就是,难得胡子如此一见钟情,等下兄弟帮你打听打听行情就是。”

    胡刀被他们两人调笑,也不生气,只是微微摇摇头道:“我等军伍中人,还不定何时何地马裹疆场,还是不要害人家姑娘才是。”

    两人见他脸色严肃,并没有说笑的感觉,也就放过去了,不再撩逗。

    这时候,一名短须中年书生身着长袍登上了舞台。场下中人看到那位中年书生,都纷纷闭上了嘴巴,倾听他的讲话。

    “各位,各位,今日我王通借此地招待贵客,难得诸位赏脸,给我一份薄面,失敬之处,还望各位海涵。近年来山东诸地连绵干旱,民不聊生。幸好京都信行大师慈悲,派来座下弟子为苍生求雨。”

    话说到这里,王通将一名和尚延请上台,那就是求雨的智亮大师了。生的倒是一副好模样,剑眉隆目,一脸肃然。双手合十走到台前,高声诵了两句佛号,默然不语。

    杨戈心中好奇,询问谢英超:“小谢,这王通和这个和尚是怎么回事?”

    谢英超看他如此询问,连忙扯扯衣袖,示意让他低声。可惜杨戈的说话还是被身边那几个公子哥听到了,几双鄙夷的眸子同时落到杨戈身上,其中一人更是满脸嘲讽:“哪里来的乡民,居然不知道中州大儒王通王大家,也不知道从何处骗来的请柬。”

    谢英超讪讪的对杨戈说道:“那书生就是中州有名的大儒王通。出身于太原王氏旁门,先皇时候,屡次征召让他去做官,都遭到了拒绝。整日醉心学问,门下弟子无数,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杨戈听完后,不禁汗颜,自己的历史的确太差了,连王通这么有名的人物都不记得了。不过还有一人叫什么王薄的,那也是厉害人物,也不知道现在起义了没有。

    于是装作好奇的询问道:“对了,小谢,印象中还有一个叫做王薄的,不知是不是也很有名气呢?”

    谢英超脸色就是一变,望望左右,并没人注意,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那王薄去年就与孟让拉起杆子,当了响马,占据了长白山(山东章丘境内)一带,朝廷多次征讨,将军怎么无缘无故提到这人?”

    杨戈呀了一声,心中大为震惊。原来这知世郎王薄,已经造反了。记得这个王薄,做了一首反歌,名曰:《无向辽东浪死歌》。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著红罗锦背裆。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两人正在这里窃窃私语,台上的王通与那和尚都下台去了。台上已是换了一名女子,大约十七八岁,面如瓜子,脸若桃花,两条欲蹙不蹙的蛾眉,一双似开非开的凤眼,似曾相识,莫道无情,正是说不尽的体态风流,丰姿绰约,环抱一面琵琶,对着台下众人飘飘万福。

    不过台上女子姿色虽然出众,但那副妖娆的样子却让杨戈很是不快,正想找谢英超继续说话,却看到谢英超盯着台上女子,一副猪哥表情,与方才的胡刀也不遑多让。

    心里不觉纳闷,怎么身边两人都有中意的女子,而自己却无动于衷,莫非是自己眼界太高的缘故,还是这穿越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让自己失去了不少的色心。

    楚楚动人的曾艾草怀抱着琵琶,向着众人微微一弯腰,优雅的坐了下来。晶莹似水的眸子,若有若无的瞥了一下场下众人。台下不少面嫩的被她这么媚眼一扫,不禁面红耳赤,低下了脑袋。曾艾草抿嘴一笑,眼神变的迷茫起来,右手手指轻轻的捻动琴弦。

    低微的琴声在窃窃私语。充满甜情蜜意。仿佛树上的黄鹂也在歌唱,整个自然充满了和谐。忽然间犹如狂风骤雨,酣畅淋漓;却又有那无数的生灵在哽咽,忧愁的情绪弥漫了所有人的心房。

    连绵不绝的忧伤和凄凉转眼间却变成了一种悲壮,随时喷洒而出的情感让每个人都沸腾了。那激越的手指轮扫似乎令弦间也充满了硝烟,铿锵的节奏似宝剑般掷地有声,壮士长啸,戛然而止,留下的是一连串的遗憾和悲哀。

    到了此刻,连杨戈都依稀明白了什么是音乐,更不用说旁人了。一曲弹罢,掌声雷动,赞叹声不绝于耳。恰在这时,一个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欺名盗姓之徒,也有脸在这里大摆筵席!”

第57章 沽名钓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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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名盗世之徒,也有脸在这里大摆筵席!”

    就好似一锅新鲜煮好的靓汤,正要端给大伙品尝,突然有人在这个时候放了一个臭屁一般,在场的人无不变了脸色。

    台上的曾艾草眼泪汪汪的跑了下台,王通阴着脸站了出来,高声喝道:“是哪一位在这里捣乱?识相的尽早离去,如若不然,休怪在下不客气!”

    场下一片寂静,鸦雀无声。王通环顾一圈,并没发现丝毫可疑,于是又缓缓坐下,冷笑道:“偷鸡摸狗之辈,也敢放肆言论!”

    旁边智亮和尚微微一笑道:“王施主何必动气,须知念由心生,莫要没来由的毁了自己心神才好。”

    王通抚须颔首,点头道:“智亮大师此言甚是。在下倒是有些过分了。”于是哈哈一笑,拍巴掌吩咐宴会继续。

    不过他这边没有追究,方才出声的那人却不肯放过。不一会,一句沙哑的声音突兀而起:“大儒大儒,沽名钓誉。”场面再次开始喧哗了起来。

    有些人倒是觉得甚是有趣,不禁脱口笑了出来。这一来,王通的脸上再也挂不住,腰身一拧,竟是跳上了那舞台,一双鹰目再次扫视全场。看到杨戈这边座位,却发觉这三人都是陌生面孔,兀自在说说笑笑,并不理会其他人等,当下板着面孔走了过来。

    杨戈正低声对谢英超说话:“小谢,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我看那个王通,窜到台上那步伐可够麻利的,不像个书呆子啊?”

    谢英超没好气的回敬道:“将军,哪个又曾说过:书生就必须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兄弟我也是读书人出身,照样血战沙场,杀的人难道就少了么?”

    两人这边说话,而胡刀却是自顾自吃着东西,浑然不觉王通走了过来,而全场目光灼灼,一并聚焦在他们三人身上。

    胡刀突然觉得周边好像安静了许多,不解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三人好像成了众矢之的,连忙扯扯谢英超袖子,那两人这才停止了谈论,嗔目结舌的看着走过来的王通。

    “三位小友,从哪里来?又去向何处?”王通语调平静,仿若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后生晚辈。

    杨戈等人心叫不好,莫不是被人发觉吃白食了吧?赶忙站了起来,讪讪笑道:“晚辈杨戈,拜见王大家!”

    王通一挥袖子,淡淡说道:“不敢当!小友似乎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

    杨戈不禁有些火大,尊你一声大家很客气了,难不成你真成了我们的长辈不成?于是笑了一笑说道:“王大家,我们来自哪里,去往何方,似乎与王先生没有什么关系吧?”

    从大家变成了先生,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滋味。王通脸色微微一变,还未说话。旁边曾经鄙视过杨戈的那位公子,已是抢在前面,高声呵斥道:“大胆狂徒,胆敢对王大家无礼!”

    杨戈嘻嘻笑道:“无礼?何为无礼?莫非尊称一声先生就是无礼了么?请问这位仁兄,对自家学堂里教授学问的又是如何称呼?”

    那位得意洋洋自举出了风头的公子哥顿时哑口无言,涨红着脸缩了回去。

    王通听到杨戈如此反应,不禁轻轻咦了一声,对面前三人重新打量。与方才不同的是,现在三人身上隐隐竟散发出了一些杀伐之气。其中一人更是手触腰间,一脸戒备之色。再看三人眼光清澈,毫无畏惧之色,心中已是明白,恐怕捣乱的另有其人。

    不过这三人绝非等闲!王通脸色变得极快,笑吟吟的对杨戈说道:“小兄弟,你误会在下意思了。此次宴请诸位嘉宾,大多面熟。方才看到三位有些陌生,就过来打个招呼。若是三位小兄弟就这么离去,岂不是旁人笑我王通没有待客之礼么?”

    王通这么一说,杨戈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再针锋相对,笑道:“还请王大家恕罪,兄弟三人不请自来,原本就是想一瞻王大家的风采,日后也好向同伴吹嘘一二。”

    王通朗声大笑,相邀三人到前面就座。就在这时,那捣乱的声音再次响起:“好酸、好臭的伪君子。几位还是小心为上!”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捣乱,王通怒火中烧,顾不得与杨戈三人寒暄,怒声喝道:“到底是谁,有点血性的出来一见。”语声沉闷,但嗡嗡作响,在场众人的耳朵都被震的有些疼痛。

    杨戈三人不禁骇然,这王通居然是个内家高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王施主,就让贫僧做个恶人吧。”那端坐在座位之上的智亮和尚突然站起身来,檀口微张成半圆形,狮子吼声脱口而出。

    只听得东南角有人微哼一声,瞬间一道人影穿窗而出,再不见踪迹。王通与智亮抢到那里,只看到地面之上留有一摊血迹。显然那人已是受了内伤,逃之夭夭。

    “大师,这金刚一怒,就使得宵小逃遁。果然好手段!”王通怔了一怔,对和尚的狮子吼赞叹不已。

    “过奖过奖!王施主不过是碍着面子不好出手罢了,和尚这次倒是多事了。”

    他二人相继出手,对旁人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于杨戈来说,却深深受到了震撼。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高明的武学。羡慕之余,不免有些抱怨:诶,这可恶的老天爷,让我来就来吧,也不给我带点福利过来,哪怕给我怀里塞一本武学秘籍呢,也比现在这个身体强啊。

    捣乱的既然已经被智亮和尚赶走,宴席又恢复了正常。王通也一心想拉拢杨戈三人,热情的让到了首席入座。言谈之间,知道杨戈等人出身军伍,奉来大总管之命赶赴洛阳公差,更是刻意的与三人言谈切切。

    那智亮和尚,宴席之上也没有摆出高僧的架子,与众人有说有笑,丝毫没有亲疏的感觉。席中胡刀有一些不解,偷偷询问谢英超:“小谢,和尚不是都不吃肉不喝酒的么?怎么这位好像没有什么忌讳啊?”

    那智亮和尚耳朵却很是敏锐,胡刀的问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诵了一个佛号后,笑道:“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施主着相了。”

    胡刀吐出舌头,咧嘴一笑,不敢再多嘴。

第58章 王通的好心

    听那和尚说出那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后,杨戈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后世那疯疯癫癫的济公和尚。没想到眼前这个和尚居然也能说出这般有内涵的话,不过随即又想起济公后面还有一句话,不由得开口接了过来:“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那智亮和尚微微吃了一惊,这酒肉之词本就是他的得意之笔。就连他的师傅信行大师也夸他生有慧根。没想到今天随口这么一说,居然引出了如此妙论。

    智亮和尚凝神看着杨戈,点头道:“施主此言甚是,须知剔透玲珑心,本我真如一。和尚受教了!此后不敢以此言再荼毒世人。”

    杨戈微微笑道:“大师过奖了,在下胡乱说话,倒是让大师见笑了。”

    智亮和尚见杨戈居然领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精通佛典,又打了几个机锋,却不见杨戈回应,这才知晓这人并非自己所想,恐怕是偶有所得吧,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宴会波澜不惊,王通对杨戈三人很是客气,为他们引荐了当地几个颇有名气的人物,其后更是请出那曾艾草与费青奴在席中相陪。

    胡刀见到费青奴,身子就已是酥软了半边,眼角都挤出了若干笑纹出来,黏在费青奴身边,不住的挖空心思逗心中佳人开心。但对费青奴而言,这个满脸匪气的军汉却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但又不好意思明言,只好勉强挤出笑容,敷衍着胡刀。

    比起胡刀,谢英超的表现就很令人瞩目了,甚至比起杨戈更加让人刮目相看。一袭白袍,眉清目秀,再加上世家子弟的风度与口才,让席上诸人更是高看了一眼。曾艾草自然也不例外,娇笑着坐在谢英超边上,吃吃的笑个不停,好似已经完全忘记了方才的尴尬。

    但落在王通的眼中,杨戈与另外两人又有不同,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倾听着众人的发言。这一副做派,也不像是刻意做出的矫揉造作,而是一种平和,就像清风拂过小溪一般,显得是那么的和谐。

    王通不禁心中更是诧异,这样一个人,手下两名随从,一个世家子弟,另一个却是如马匪一般,当真是个奇怪的组合。他一向求贤若渴,此时看到杨戈,心中不免起了招揽之意。

    王通自幼出生在官宦世家,从小受其父亲王隆影响,认为当世虽然一统,但苦无救市良方。当朝官吏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为自己聚敛财富,天下将要大乱。从此胸怀四方之志,更加发愤读书。

    稍长,即外出求学,先后学书于东海李育、学诗于会稽夏典、问礼于河东关子明、学音乐于北平霍汲、考易于族父仲华,系统地研究了《书》、《礼》、《乐》、《易》,从而学识大进。

    隋文帝仁寿三年,王通西入长安,向隋文帝奏《太平十二策》,详细地分析了当时的政治形势,总结了历史上的经验教训,提出了自己的政治主张。深受文帝赏识,夸奖道:“天以生赐朕也”,决定采纳他的建议并委以重任。

    无奈他的建议触动了朝官的利益,受到当朝大臣们的极力反对,无法付诸实施,王通因此作了一首《东征之歌》准备回乡。歌中叹道:

    我思国家兮,远游京畿;忽逢帝王兮,降礼布衣;遂怀古人之心兮,将兴太平之基。时异事变兮,志乖愿违。迂嗟,道之不行兮,垂翅东归;皇之不断兮,劳身西飞。

    隋文帝听到后很伤心,两次挽留,均被他拒绝,毅然决定返乡,以教书为生。

    近年来,山东旱情愈加严重。王通感受颇深,认定这是**。特意延请佛教信行大师与道教青霞道长,欲追求他毕生的梦想:三教合一。

    没想到所邀两人都没到场,信行大师也只是派来了智亮和尚为乡民求雨。这对王通而言,无异于一种精神上的打击。但是,前两天他的知交好友李密的来信,让他重新又振作了起来。

    三教合一,大势所趋。既然你们不愿,那就用李密的办法吧。

    王通心中有了异念,对杨戈等人更是刻意的交好拉拢。言谈之间,对礼部尚书杨玄感甚为推崇。话外之意,竟是让杨戈三人到洛阳之后,可径自到尚书府求见,有他王通的手书,来日必得重用。

    对王通的卖好,杨戈自然心中不置一词。其时大隋虽然统一,但多年来积累的种种矛盾,又岂是一时半会就消弭得了的。像王通这等角色,恐怕也看出了有些问题。既然提起杨玄感,不用多说,这人肯定也是与李密为伍的。嘿嘿,让老子投靠那个短命的杨玄感,这真是脑子坏掉了。

    不过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当下杨戈喜笑颜开,无比热忱的收起王通临时写就的一份书信,放于怀中。此举让王通很是开心,更是嘱咐府中管家为杨戈等人奉上不菲的盘缠,聊表寸心。

    既然送上门来,自然是不拿白不拿。杨戈欣然笑纳,随后借口明日还要赶路,与胡刀谢英超两人拱手相别,回到了客店之中。

    待他们走后,智亮和尚捻着念珠,轻声对王通说道:“王施主,贫僧观那杨戈面容,恐并非甘心情愿,恐怕施主这一番苦心要打了水漂了。”

    王通呵呵笑道:“和尚,在下也不会如此狂妄,认为这一席话就让这些人唯命是从。不过是先结下一个善缘罢了,日后相见,总有个说话的借口。正如你所说,这杨戈并非等闲之辈,尚书府?未必容得下他!”

    杨戈三人满载而归。一路上,胡刀还在念叨那费青奴,觉得未能牵一牵她的小手实在遗憾。杨戈与谢英超对视一笑开口道:“小谢,今日所见,你有何观感?”

    谢英超从鼻中哼了一声,冷笑道:“那王通,果真如捣乱之人所说,沽名钓誉罢了。所发言论多不切合实际,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书生王通与那和尚的功夫可真不得了。诶,我是望尘莫及。”

    杨戈也点点头,对他的话深表赞同:“不知道那捣乱的人又是什么人,能在那和尚的狮子吼中逃得性命,也算是个人物了,不知道伤重不重,还能否保住一条性命。”

    胡刀也被他们的话题吸引了过来,开到说道:“将军,我觉得,那捣乱的人,恐怕就是那个被缉拿的飞贼。你看那家伙来无踪去无影的,和飞贼肯定有一些关系。”

    杨戈与谢英超不由得看向胡刀,心中暗自纳闷:这家伙的脑袋,什么时候开窍了?

第59章 神偷杨老醉

    夜已深,一弯孤月斜挂在树梢上。杨戈心乱如麻,脑海之中全是智亮和尚的那声狮子吼。左右睡不着,便披衣出了房间,独自一个躺在屋檐上看着月亮数星星。

    兄弟们早已鼾声四起,与他们的鼾声相映成趣的,也就是外面秋蝉的鸣叫声了,还夹杂着不知哪里传来的箫声,呜呜咽咽的,好不让人心烦。

    杨戈眼角一花,不远处好像有个黑影闪了过去,不由心中一动,想到了那个通缉榜上的飞贼。同行相亲,杨戈自然想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飞贼,于是便偷偷跟了上去。

    那黑影对这东平郡很是熟悉,除了偶尔会在屋檐上窜高伏低外,大多数时候都是溜着街角三拐四绕,杨戈在后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没有被落下。

    果然不出杨戈所料,那黑影很快就摸到了一处大宅院外面,一个投石问路后,纵身跃了进去。杨戈可没这高来高去的本事,只好耐着性子在外面等待。不一会功夫,那黑影重新从原地跳了出来,有意无意的往杨戈藏身的地方瞟了两眼后,扬长而去。

    杨戈心中犯疑,那两眼看过来,好似刀子一般,阴森可怖,让他不由冒出一头冷汗。但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难以遇到。杨戈把心一横,跟了下去。

    这一次与方才又有不同,那黑影也不施展高来高去的本事,一路绕行,带着杨戈居然到了城墙边上。

    杨戈心中嘀咕:这家伙该不是要出城去吧?这可怎么办?

    眼看着那黑影从一处攀爬而上,转瞬之间消失在城墙之外。杨戈哪里还敢犹豫,也拿出了当年做偷儿的本事,不管如何他也是攀岩高手,往日爬高楼如家常便饭,这城墙倒也难不倒他。

    不过,等他跃下城墙,再尾随着那黑影到了外面树林时,人生就变成了悲剧。

    一把匕首适时的找到了他的脖子上,感觉寒光触体,杨戈自然识趣,乖乖的让人绑了手脚,丢在马背之后,就这么脑袋朝下往前行去。

    “好汉,好汉,尊驾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我?”杨戈连着问了几遍,对方终于不耐烦,一只乌黑的马靴顺势踢了过来,杨戈的小腿肚子感觉到一阵阵刺痛,不敢再说话。

    又走了一会,马匹停下,杨戈又被人摔倒在地上,抬眼望去,却是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寺庙里面,而那黑影青巾包头,脸上却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了两只寒光四射的眸子,盯着杨戈。

    杨戈正要说话,庙里传来一声咳嗽声,有人说道:“萧炎么?药拿回来了没有?”

    那黑影萧炎听见声音,顾不上管杨戈,只是经过旁边时又用靴尖踢他一脚,然后步入了破庙里面。杨戈气急败坏,心中恨得发痒,你好好的走路罢了,居然没事也踢我一脚,哼,等我手脚有了自由,非要好好折磨你一番不可。

    不一会功夫,萧炎扶着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那中年人个头不高,瘦削面孔,两只眼睛却有些黯淡。行走时还有些踉跄,显然是受伤不轻。但离奇的是,即便这般狼狈,手中却还拿着一个小小的酒壶。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跟踪我们?”那中年人咳嗽一声,盯着杨戈,盘问他的底细。

    “两位,我姓杨名戈,来自东莱郡。晚上睡不着,看到有黑影闪过,就一时好奇跟了下来,并非有意跟踪两位,这,这纯属误会,误会!”

    “误会?”那中年人凝神仔细看了杨戈两眼,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厉声道:“你与那王通有说有笑,还说是误会?”

    杨戈此时自然明白,这中年人恐怕就是当时被狮子吼骇退的捣乱人了,现在看来,恐怕还受了不小的内伤。

    “没错,我是与王通交谈过。可,当时前辈你也是听到了,我们不过是初来乍到罢了,可谈不上什么交情。倒是前辈你当面提醒我等小心王通,应该感谢你才对,还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杨戈也不畏惧,当即讲出了一番道理,末了指着旁边的萧炎说道:“前辈,要是我想对你们不利,方才在他闯入府中之时,我早就叫人将他拿下了。”

    萧炎鄙夷的瞥他一眼,嘴角上翘,冷笑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将我拿下,做梦去吧!”

    杨戈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只觉得声音悦耳,听起来甚是好听。突然脑中一转,就将眼睛往这萧炎的脖子耳垂看了过去。

    萧炎见他往自己身上左右打量,不禁有些面皮涨红,没好气的叫道:“师傅,这人一看就贼眼兮兮的,不是什么好人。索性将他丢到这里喂狼好了。”

    杨戈心中暗骂,这丫头好狠的心肠。当即大着胆子说道:“小姑娘,为人还是要厚道一点的好。看看你师傅,当时情形那么危机,还不忘提醒我们当心王通,这才是大侠风度呢。”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那中年人听了之后,脸上也隐隐现出一抹笑容,又看见杨戈这人身处险境也不胆怯,反倒是说了不少话,听来合情合理,心里面就有些松动。

    迟疑片刻后,这中年人还是选择相信了杨戈,吩咐旁边站立的萧炎给他松绑。

    萧炎气得牙痒,却又不敢违抗师傅的命令。慢慢挪步过来就要给杨戈松绑,恰在这时,一阵微风吹来,正好将那萧炎的半张脸庞露了出来,杨戈正好看在眼中,只觉得那半张脸宛若鹅蛋型,皮肤白腻光滑,半张樱唇微微张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贝齿,竟是绝美的轮廓。

    “好美的女人!要是能....”杨戈的眼睛不禁发直,喃喃自语道。

    他这话声音虽小,但萧炎已是走到跟前,自然听了一个大概。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杨戈的意思她自然知道,顿时火冒三丈,趁着帮他松绑之时,狠狠的踩了杨戈一脚,这才出了一口气。

    杨戈脚面生痛,也不敢叫出声来,强忍着疼痛,冲着萧炎以及中年人拱手相谢。

    那中年人看他举止颇为有礼,也不当他是萍水相逢,举着手中酒壶,淡淡说道:“走吧,陪我到里面喝上两杯。”

    杨戈自然从命,恭声道:“多谢前辈!”

    那中年人叹了口气,目光里萧疏之色一闪而过,“不用叫什么前辈,我们是本家,叫我老醉就好!”

第60章 空空之道

    破庙外面看着破败不堪,内殿里基本还算完好,当中一座年代久远的佛像,身上满是斑驳的铜色,却是看不出是何方神圣。空间不是很大,只是用有两捆草铺在角落处,看来就是这两人的安歇之地了。

    “杨戈,地方简陋,你就随便坐吧。来,接着!”随着杨老醉的话声,一个黑黑的物体扔了过来,正是他手中的酒壶。

    杨戈也不迟疑,接过来凑到嘴边抿了一口,赞叹道:“好酒,就是味道淡了点!”

    杨老醉不禁冷笑两声,两眼狐疑的瞧着杨戈:“小兄弟不要胡乱说话,这可是洛阳张记老酒的招牌,你居然敢说他味道淡了?”

    杨戈不禁一愣,之前在高句丽时,他就觉得烧酒的味道极淡,远比不少后世的普通白酒,更无法与那些动辄六七十度的老白干相提并论了。只当是高句丽人的酿造水平有限,也并不在意,这时候听杨老醉这么一说,心中就是一动,嘿嘿,莫非这时候还没有什么蒸馏酒一说?

    书中暗表,杨戈猜测的果然不错。隋唐时候还没有啤酒,也不流行白酒(蒸馏造酒何时传入中国,至今没有定论,主流说法是蒙元以后才有白酒,也有人说东汉时已有白酒。不过所谓唐人诗词中多出现的“烧酒”一词,该“烧酒”是指颜色发红的酒,而不是蒸馏酒)。

    上至行政高层,下至黎民百姓,主要喝的是米酒、葡萄酒,还有发酵后只压榨不蒸馏的清酒。这些酒的度数都很低,按沈括在《梦溪笔谈》里记载的几种唐酒造法,成品酒的酒精含量当在3%到15%之间,近似现在的熟啤、干啤或者加饭酒。

    因此,那些古代著名的大诗人李白之流,动不动来个斗酒诗百篇,好像酒量多大一样,其实放到现在,恐怕来个半斤高度酒就放翻了。

    杨戈也不与他分辨,笑嘻嘻的仰头灌了一大口进去,脸上半点酒色都没。

    杨老醉心里大半有些信了,却是有些心疼他的老酒,连忙抢过酒壶,美美的喝了一口,眼睛微闭,似乎在品尝美酒的味道,完了稍微有些失望的喃喃道:“你这么一说,这酒,味道貌似真有些淡了。”

    旁边站立的萧炎对杨戈这种张狂很不适应,心中恼火,没好气的嘟囔道:“喝酒,喝酒,就知道喝酒。师父,可不要忘了我们的正事!”

    杨老醉迷离着双眼,指着杨戈,似笑非笑道:“正事?可就要拜托这位杨大将军了!”

    杨戈就是一惊,霍然站起身来,盯住了杨老醉。萧炎也是吃了一惊,看杨戈起身,以为要对师傅不利,眼疾脚快,马靴一挑,就是踢向了杨戈腰间。

    杨戈粹猝不及防下,只感觉到腰部有冷风袭来,扭腰已是来不及,心中正在痛骂这丫头心狠,却听到那萧炎冷哼一声,那秀腿又缩了回去,自己毫无损伤。

    杨老醉浑不在意的摆弄着手中酒壶,淡淡说道:“丫头稍安勿躁,得罪了贵人,恐怕你师娘也放你不过。”随即又抬眼看看杨戈,微笑道:“杨将军,你与手下人的说话,嘿嘿,我老醉可一句没拉。说起来,倒是有些奇怪,杨兄弟年纪不大,已是校尉,却不知什么时候还学了一手空空绝活呢?”

    杨戈不禁汗颜,闹半天自己出手偷取请柬,全落到了人家这大行家的眼中,自己却毫无觉察,这其中的差距不问可知。

    “这个,这个,在下也不知什么时候学到了这手艺。前辈,之前在高句丽血战过后,在下曾经得了失忆症,前头不少事情都记不得了。”

    杨老醉盯着杨戈的眼睛,有些不大相信这套鬼话,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问起了杨戈此行洛阳究竟所为何事?为何会出现在王通的宴会之上?

    杨戈也不隐瞒,将事情都讲了出来,身弥岛上的事情也略微讲了一下。他也不担心这两人会对身弥岛有什么破坏,自然还是说实话来得舒服。也不用刻意去骗对方,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杨戈自己心里还有一些私心:那高来高去的本事,那传说中的神奇武功,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末了最后补充了一句:“前辈,在下兄弟几人,一路劳顿,不过找个借口进去玩耍玩耍,正好遇上了有人设宴,呵呵,可巧遇上了前辈戏弄王通,的确有些意思。”

    杨老醉脸上浮起一些笑容,显然也想起来当日王通恼羞成怒的那副嘴脸,忍不住就想哈哈大笑,却牵动了内伤,连连咳嗽不止。

    萧炎连忙扶住,一边轻轻拍着后背,一边斜眼瞪了杨戈两眼,怪罪他勾起师父的咳嗽。

    杨戈自然毫不在意,也凑到跟前,嘘寒问暖一番,等杨老醉缓了过来,这才关心的问道:“前辈,您如此戏弄王通,究竟为了何事呢?在下听那席上诸人都说,这王通也算当世大儒,名气不小啊。”

    杨老醉勉力笑了两声,轻声道:“杨兄弟,不用前辈前前辈后的这么客气,要不嫌弃我这个老飞贼的身份,叫我一声大叔即可。”

    杨戈毫不犹豫,开口就变了称呼:“大叔,熟识的兄弟们都管我叫做杨子。今天能有缘遇到大叔,也算我杨子的福分,给你见礼了!”

    杨老醉看他诚意切切,也是满心欢喜,将那萧炎叫了过来:“杨子,今日你我投缘,这丫头叫做萧炎,是老醉的徒弟,一向顽劣成性,前面得罪之处,还望杨子你不要介意才好。”

    杨戈冲着萧炎一笑:“萧家妹子,你的轻身功夫可俊得很,有空闲可要教我两招才好!”

    萧炎哼了两声,心中犯疑,不知道师父这是怎么了,对这所谓的杨将军如此客气,看着杨老醉两人攀谈,自己也插不上话,就走到一边坐下歇息。

    闲聊了两句,杨戈心中记挂明日行程,但又不想放过这机会,试探着说道:“大叔,看你这伤势短时间内也不见好,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杨老醉咳嗽一声,又抿了口酒,这才缓缓说道:“这次我们师徒二人来到东平郡,其实另有要事。不过遇上了王通与那和尚,一时心痒就调侃了几句,没想到那和尚却如此的扎手,当真是栽了一个跟头。不过遇上了杨子你,也算是个收获。不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杨戈大惑不解,心头隐隐有一些明悟,连忙追问道:“交易?大叔怎么说?”

    杨老醉指了指自己,反问了一句:“杨子,既然你也知晓这空空之道,是否想过,学的更加精深点呢?”

    学习飞贼的本领?杨戈不由暗自苦笑,难道换了个活法,还要飞贼不成?但随即脑中一亮,这古代的飞贼,那可是都是空中飞人啊,要是学会了这一身高明的轻功,这可是绝佳的保命手段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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