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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疯戈     大隋草头兵txt下载     大隋草头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老奸巨猾

    想到自己也有希望变成传说中的高人,杨戈的不禁火热起来,望着杨老醉的眼神也直勾勾的带了一些热切。

    杨老醉诡异的一笑,却又扯开了话题,询问杨戈他们几时启程,是否还有别的事情耽搁等等。

    杨戈不知其用意,心中想着那高来高去的轻功,随口回应了几句。却是没注意到,当他说起明天走一趟济北郡,随即直奔洛阳之时,对面的杨老醉眼神里精光闪烁,隐隐有一丝喜色掠过。

    “哦,既然如此,大叔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杨子你此次赶赴洛阳,能否方便带上我师徒二人。只需到了洛阳,想来我的伤势也有所好转,到时就不必劳烦你了。”

    杨戈一听正中下怀,心中暗自想到,这老贼头肯定得罪了王通以及那和尚,重伤又赶不了路,这才托庇于我。呵呵,为了那轻功,这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大叔说哪里话来。既然我们都是去往洛阳,彼此照顾自然理所应当。这样罢,大叔两人不方便进城,等明日午时,我们出城后在前面不远处长亭汇合,再行赶赴济北郡,你看如何?”

    杨老醉也放下了心思,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在杨戈面前晃了两晃,呵呵笑道:“杨子,我暗中查看过你的出手,手法够快,但却失之变化。这里有本册子,上面有几个招式,可供你参考一二。”

    杨戈心情激动,双手颤颤的接过那册子,细细看去。那册子只有薄薄的几页,封皮上却是一片空白。翻开后看到每页纸上都画满了图形。

    “这是老醉我的独门心法,叫做幻影步,其中又分为两招。第一招叫做懒腰八扭,共有八式:问,探,扭,贴,切,分,离,飞;第二招是鬼步八变,每变又分八个变化,共有64个变化,按照先天八卦进行排列。其中每一变均可配合懒腰八扭来动作,可谓变化莫测。”

    杨戈贪婪的翻看着手册上的画面,竟是格外的专注。什么叫做瞌睡送枕头?他刚被那和尚的狮子吼神通震撼,回过头来自己就有幸得到了这场福缘,居然能有机会学会这轻身功夫。虽然距离武学高手还差得很远,但百尺竿头,总要先要个杆子比量比量才行啊。只要入了门,还怕没长进么?

    两人嘴上说的漂亮,但还是将这交易敲定。杨戈心得意满,揣着手册回到城中,准备次日行程。

    望着杨戈远去的身影,萧炎终于忍耐不住,脱口问道:“师父,这姓杨的小子不过小小校尉,怎配得上让你如此看重?还将那幻影步传授给他,想当年,我可是费了好半天功夫才让师父你点头的,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杨老醉自顾自的喝口老酒,笑嘻嘻的说道:“丫头,这步伐哪里是那么好学的?没有内劲的配合,嘿嘿,学到天荒地老,恐怕也是一事无成?更何况,丫头你莫非糊涂了,想想那杨戈的年龄,还能有什么成就呢?”

    萧炎恍然大悟,点指着杨老醉,嗔道:“师父,不怪师娘老说你奸猾,依我看啊,岂止是奸猾,应该说是老奸巨猾才对。”

    说也奇怪,萧炎身为徒儿,对师父如此说话,可算作无礼之至。那杨老醉却也不生气,只是笑了两声,并没有责怪于她。

    萧炎看着杨老醉兀自还在那里饮酒,偷偷走到跟前,劈头将酒壶夺了下来,朗声道:“师父,你身子没好,这酒么,还是徒弟给你保管的好。”

    杨老醉甚是无奈,叹口气道:“在家里被人管,出来还是被人管。看来还是要想个法子,把你嫁出去的好。”

    萧炎面色泛红,躲到了一边,任凭杨老醉在那里喃喃自语。

    杨戈果然没有失信,次日一大早就带着人马穿城而过,到了外面长亭处,四处张望。谢英超与胡刀两人早得了他的嘱咐,知道有两人要加入队伍,心中猜疑不定,也学着杨戈的样子,到处看来看去。

    不一会功夫,从不远处的山坡路上走来两人,却是两名书生,长袍大袖,一步三摇。胡刀看的纳闷,不由开口问道:“将军,莫非你说的就是这两人?一副穷酸模样。”

    杨戈也定睛看去,还真是杨老醉与萧炎二人。不过此时两人与昨日有所不同,一身青袍穿在身上,那杨老醉手上还带有一个酒壶,另一个萧炎却是手拿折扇,看起来颇有些古怪。

    杨戈也不多说,只是告诉手下,这两人是新结识的好友,是去洛阳求学。此番同行,也彼此有个照顾。

    这番话,谢英超与胡刀自然不肯相信,不过看杨戈提起此事也是轻描淡写的口吻,也不敢多问,只是暗中告诫各自手下,一路上要多加提防。

    不过,随行走了一段路后,谢英超却是觉察出一些古怪出来,趁着萧炎不注意,频频打量几眼。随后更是将胡刀拉到了一边,窃窃私语,一脸的诡笑。

    胡刀听后也是藏不住的窃笑不已,没事的时候冲着杨戈挤眉弄眼,调侃几句。

    杨戈也不以为然,这两人都属于人精。谢英超出身世家,察言观色的功夫甚是了得。那胡刀也是斥候出身,观察力更是敏锐。单凭萧炎这不入流的化妆手法,自然瞒不过两人,更别提开口之后的娘娘腔声调了。

    不过除了这两人以外,其余军汉个个都是粗鲁汉子,还真就没能分辨出这雌雄的差异。

    既然被谢胡两人发觉,杨戈也坦诚萧炎其实就是个女子,但更多的也不细说。那两人只以为是杨戈见色心动,指不定是拐了人家女孩跑路也说不准,嘻嘻哈哈的更是不当回事。

    杨老醉安之若素,与众人有说有笑,这路上也不寂寞。他见识甚广,与谢胡两人谈古论今,很是热闹。倒是那萧炎,一路之上,颇是受了不少闲气。

    杨戈虽然对她甚是恭敬,但那两只贼兮兮的眼睛瞟过来时,总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更别提那谢英超胡刀那两个家伙,更是经常冲着她与杨戈挤眉弄眼,让她心中更是有些烦躁。这些话又不好对师父明言,而她的那醉鬼师父更是气人,非但不理会她的小心思,还与杨戈等人谈笑风生,宛若知交好友一般。

    路上闲着无事时,杨戈也翻看着那手册,学着比划那些步伐。但总是不得其门而入,询问杨老醉,对方也是坚定的告诉他:“毅力!毅力!要想学有所成,一定要下苦功去学,去练!”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就练吧!

第62章 摔个大马趴

    一路上,杨戈对着那幻影步如看天书,百思其解却不得入门。但凡有些疑问,那杨老醉也很是热情的解答。看着杨戈七扭八扭的不着调,不是绊着腿了就是岔气了,倒是惹得那萧炎在一旁冷嘲热讽。

    胡刀谢英超等人也看的嘻嘻哈哈,杨戈则是心中下了狠心,哪里还在乎他们的嬉笑,没事的时候总忘不了练习练习。这一路上倒是不怎么寂寞,一众人等很快到了济北郡。

    照程黑牛所托,他的那位族叔程娄,在当地也是有些名望的。不过探查的结果却很是让人意外。那程娄居然也是有名的官宦,在北齐时候担当济州府大中正一职,可惜的是后来北齐亡朝之后,程娄身死。他的妻儿老小也不知所踪。

    这次寻亲竟是得了这么一个结果,让杨戈也甚是为程黑牛感觉到惋惜。带着一些沮丧,在济北郡稍作休息后,又往洛阳一路行来。

    这一日却是错过了时辰,天色将黑时候,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家无奈下也只好就地支起了帐篷,好歹都是军中行伍出身,随身都是带着一些野外之物,并不愁天寒地冻。

    看着手下忙乎,杨闲着无事,又琢磨起了那幻影步。跟谢胡两人说了一声后,径自走到旁边树林边上的一处空地,按着那手册所画,开始练习那幻影步。

    这几日练下来,杨戈虽然见效不大,但身子的灵活性却是大有提高。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也早就打了退堂鼓。但见他扎下马步,时而窜左,时而窜右,手上还跟着不停做着一些诡异的动作。不一会功夫却是又停了下来,抓耳挠腮一番,苦思冥想片刻后,再行开始练习。

    就在他兀自笨拙的练习之时,脚下突然踩到一块石头,扑通一下就摔倒在地。待他站起身来,不觉有些诧异。方才练习之前他已经将场地清理干净,断不会有乱石存在。这块石头又从何而来?

    左右看看,又没有旁人,远处营地上隐约有笑声传来,也没什么异常。杨戈不禁摇摇头,归罪于自己的粗心大意,也不当回事,将石头远远的丢开后又开始了自己的练习。

    令人郁闷的是,刚刚按着手册所画,身子跃起后往左侧移了一步,落地之时脚下又是一拐,不偏不倚的又踩到了一块石头上面,当即就摔了一个大马趴。

    这下他也明白了,不用问,这肯定是有人在和他捣乱。当下气急败坏的四处打量,也只有那树林里有藏身的地方,顿时跑了进去,大声喊道:“是哪一位在捉弄在下,还请出来一见?”

    喊了半晌,却无人应答。杨戈不禁有些恼怒,低声暗骂道:“奶奶的,莫非是什么游魂野鬼不成?”

    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就是一痛,转身看去,却是一粒松果。杨戈不禁气结,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玩不过对方,也不敢再骂,退出了树林。这下也没了心思继续练习,怏怏的回到了营地之内。

    刚一坐定,还没与谢英超说上两句话,萧炎就走了过来,开口就是不好听的话:“哟,杨大将军,又去练那步法了,今日练得如何?摔了几个跟头啊?”

    杨戈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这几天萧炎就是看着杨戈不顺眼,只要有机会就不会放过嘲讽他两句。

    不过今天的萧炎却与往日又有些不一样,脸上也没那么冷冰冰的,而是挂上了一丝笑容,不过那笑容对杨戈而言,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一些诡异。

    “杨大将军,再过几日就到洛阳了。师父说了,这几天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过了这些日,说不定什么时间还能再见了。”

    杨戈听在心中,不免有些羞恼,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也明白,这萧炎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提醒杨戈,过两日分道扬镳,这交情也就没了。那幻影步学会还行,学不会还是趁早罢手吧,那手册可是要物归原主的。

    当下没好气的说道:“萧丫头,你放心,不是还有几天么,到时候短不了你的。”

    萧炎看他气恼的神色,抿嘴一乐,嘻嘻笑道:“说的也是,将军皮糙肉厚,多摔几个跟头也算不得什么,只当也是练习挨打的本领好了。”

    咦,这话说的蹊跷。杨戈不禁有些动疑,方才自己在那树林边上遭人暗算,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丫头干的好事?

    想到这里,杨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巴掌问道:“对了,萧炎,杨大叔去哪里了,刚才你和他在一起么?”

    一边问话,一边注意那萧炎的神态。果然,听他问自己方才的去向,萧炎的神色还真的有些慌乱,不过随即一闪而逝,口吻也冷了下来:“哼,我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用得着你来管么?”

    身子一扭,居然就这么掉头走了。杨戈心中更是认定,肯定是这个臭丫头在后面捣乱,害的自己接二连三的摔跟斗。

    宿营的地方距离济水不过数百米,晚上的月色还算不错。晚饭后,手下的几个军汉怂恿着胡刀,要一并到那济水河中玩耍。

    杨戈自然也不在意,只是留下了必要的禁卫人手,其余的,也随他们去吧。手下们一声欢呼,嬉闹着往济水跑去。

    因为白日萧炎的捣乱,杨戈也没有了心思去练习那幻影步。恰好谢英超寻了过来,两人坐在营地中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正在此时,济水方向突然传来几声惊呼,听声音竟然是自己手下军汉。两人悚然而起,匆匆吩咐左右两声,带着家伙就往那济水方向跑去。与此同时,杨老醉也在萧炎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惊疑的看向济水。

    夜色依然宁静,但济水河上的气氛却有些阴森。

    胡刀带着那几个嬉闹的军汉,正一脸肃然的站在岸边。一具尸体横躺在沙滩乱石之上,胸口处血肉模糊,面目也被水泡的有些浮肿,看不清楚。

    看到杨戈赶来,胡刀连忙上前禀报:“将军,刚才王二狗正想下水,就发现河上游飘过来一样东西,捞起来一看,居然是个死人尸体。我已经查看过了,这人应该是不久前才被人乱刀砍死的。”

    杨戈一跨步来到那尸体前面,正要详细观看。旁边站立的一名军汉,也就是发现尸体的那个王二狗,突然又发出一声惊叫:“将军,上游又,又飘来了几具尸体。”

第63章 洛水帮之争

    什么,又来了几具浮尸?

    众人瞪着眼睛往上游看去,果不其然,顺着河水蜿蜒而来,水上面漂浮着几具尸体,晃晃悠悠正往他们这边而来。在杨戈的指挥下,这几具尸体很快被捞到了岸边。与前面的那具尸体一般,都是被人砍杀致死。

    这时候,萧炎扶着杨老醉也赶了过来。蓦然看到那些尸体,萧炎顿时花容失色,嗓子也有些嘶哑:“这,这是什么人?”

    杨老醉看到尸体,神色就是一变,甩开萧炎的搀扶,俯下身子查看。片刻后突然抬起头来,对杨戈说道:“杨子,这些尸体来路不明。依我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以免惹祸上身的好。”

    杨戈微微皱眉,方才杨老醉疾步上前时,他就觉得有些诧异,方才又见到他看完尸体后神态更是有些惊慌,心里面更是猜疑不定,知道恐怕另有内情,于是故作疑惑的问道:“大叔,说不定是上游有响马抢劫客商罢了。凭借你我这些人的身手,怕他何来?”

    杨老醉见杨戈无动于衷,两眉间更是紧锁,沉吟片刻后,将杨戈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杨子,不瞒你说,这几个死人来头非小,能将这些人砍杀殆尽,对方实力可见一斑。我们又何苦置身于险地?”

    杨戈看着杨老醉,似笑非笑道:“大叔,事到如今,有什么事情尽管明说就是。这几日你我相识,难道还不相信杨某不成?”

    杨老醉眼光闪烁,讪讪笑道:“杨子,你多想了。大叔我...”嘴中支吾两句,突然面色一改,肃然道:“也罢,大叔也不瞒你。实话说吧,这些人恐怕是为我而来。”

    杨戈虽然心有所疑,但也是吃了一惊,骇然退后一步道:“什么?为你而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杨老醉苦笑一声道:“说来话长,不过要是等你把我的话听完,恐怕就来不及离开了。”

    虽然还有些许顾虑,但是杨戈也反应极快,哪里还敢耽搁,当即吩咐手下,将营地清理干净,重新又将尸体抛回济河,领着众人避到了不远处的树林之中。手下虽然不解其意,但看见杨戈如此吩咐,情知有变,动作也非常迅速,很快在树林里面也设下了一些陷阱,加派人手进行禁戒。

    “杨子,大叔我本是洛阳人。如果你是洛阳人,也该听过洛水帮这个名号,实不相瞒,我就是洛水帮帮主。半年前我得罪了当今朝廷的一位贵人,没想到后来被他收买了帮中叛徒,意图将我置之死地。

    幸好有萧炎丫头及时通报信息,我这才得脱大难。自从逃出洛阳后,我一路颠沛流离,但也算因缘巧合,居然让我无意中知道了一桩秘闻。那贵人居然勾结江湖中人,图谋造反。而当初对我洛水帮下手,也是看在我洛水帮在水上有一些势力,想收为已用罢了。

    此次我北上洛阳,就是想揭露这贵人的阴谋,还自己一个清白。没想到事情泄露,屡屡遭人追杀,又逞强戏弄王通,结果倒让自己受了重伤,这才腆着老脸求助于你。

    方才那几具尸体,正是那贵人的手下,却不知被谁杀了。但既然看到了尸体,追兵恐怕也不远了。”

    杨戈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全部猜错了,这老家伙不是得罪了王通,而是得罪了更恐怖的意图造反的朝廷贵人!

    造反?贵人?这几个字眼晃过脑海,杨戈猛然心中就是一动,脱口而出:“你说的贵人?莫非就是礼部尚书杨玄感?”

    杨老醉蓦然一惊,没想到杨戈一口道破,神态就是一变,盯住了杨戈,目光中隐隐有杀气。

    杨戈苦笑道:“大叔,不用紧张。我与那杨玄感并无联系,只是随便猜猜罢了。如此说来,你口中的贵人正是杨玄感无疑了。”

    杨老醉也醒悟过来,尴尬的挠挠头皮道:“杨子,没想到你居然能猜出是杨玄感意图谋反,老头子的反应倒是让你笑话了。”

    两人正说话间,胡刀悄然而至,低声道:“将军,济水上游方向传来马蹄声,来的人应该不少。”

    顺着济水方向,数十匹战马蜂拥而来,为首的是一名黑脸将军,手持一杆马槊,到了岸边一提缰绳,座下大青马希律律一声怪叫,停住不动。

    “将军,前面沙滩处有血迹,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应该就是不久前留下的。”一名军中斥候早已查看过了沙滩摆放浮尸的的地方,言之凿凿。

    那黑脸将军正是杨玄感的手下武贲郎将王仲伯,听完后当即发下号令:“张校尉,你带着手下顺着济水寻找尸体。剩下人等,四下散开,看这里可有什么人路过?”

    旁边一名校尉带着十多人追了下去,此时岸边还留着约有三十多骑人马。按照王仲伯的吩咐,分成几队,四下散开,其中有一队人马正往树林这边而来。

    杨戈等人看的清楚,面色就是一变。对方人多势众,万万硬拼不得。只好低声吩咐手下,悄悄往后面退去,心里盼望对方只是走个形式,不会深入林中。

    那一队人马并没有策马跑来,而是纷纷跳下坐骑,一路仔细查看,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如此一来,大大拖延了他们到达树林的时间。

    杨戈心中犹自好奇,与胡刀两人留在后面,细细观察对方动静。距离树林约莫百步时,远处突然扬起一阵尘土,竟是那沿河追下去的张校尉带着人又回来了。

    “将军,那几具尸体都已经找到,但身上空无一物,并没有将军所说的信函。”

    黑脸将军王仲伯脸色阴沉,看着这片沙滩,沉默片刻后突然转头往树林方向看来,随即一声令下:“全部都有,立刻上马,到那树林里面看看去。”

    杨戈躲在树林里面,看到那将军转头往这边看过来,心中悚然一惊,知道不好,与胡刀悄然后退,汇齐大队后,厉声号令:“快些上马,敌人马上就到!”

    还没等他们跑出树林,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惨叫声,方才胡刀等人设下的陷阱已经发挥了效用,但这样一来,也将他们全部给暴露了。那将军清理陷阱的这段时间,也就是他们逃命的唯一机会了。

    好在他们这些人都是斥候出身,马术也算精通,即便那杨老醉萧炎二人,居然骑术也很是不错。当下众人策马狂奔,却是与那济水背道而驰,距离越跑越远。

第64章 腊山王伯当

    大伙急于逃命,夺路而走。策马狂奔一阵后,方才察觉不对。这条土路坎坷不平,越往前行越是崎岖。他们的坐骑也是一般,眼见得身后追兵来的甚急,显然马力比他们要强得多。

    杨戈眼见不对,再这样下去,被身后骑兵追上,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此时距离山区还有一段距离,只要等进了山区,凭借他们往日的训练,生存自然不难,目前的关键就是如何在追上之前及时能遁入山区。

    恰在这时,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山丘,后面就是一片树林,侧面坡道很是狭窄。杨戈念头一转,吩咐左右,四下守住山丘,随后叫过胡刀,让他带着两人到树林中设下陷阱。

    追兵来的很快,他们刚刚布置好阵势,最先头的几骑已是拍马赶到。唿哨几声,引马已是跃上了山丘。突然耳边听得呼啸声起,眼前一黑,一点黑星已是直扑而来。那几骑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已是栽倒在马下。残余的战马希律律叫个不停,转眼之间也被伏兵射杀在山丘前面。

    后面的大队人马赶了上来,却看到前面山丘处几匹战马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几个自家兄弟身上插着羽箭,死于非命。

    王仲伯将手一举,麾下人马停了下来。瞩目凝视那座山丘,黑魆魆的宛若一座碉堡相似。

    “张校尉,派几个人前去探查一下,恐怕山丘后面有些古怪!”

    几名小兵领命下马,小心翼翼的手持单刀,往山丘上面缓缓前进。行进到不足三十步距离,山丘后面突然闪现出几条人影,弓弦声响,已是一蓬箭雨激射而出。

    那几名小兵反应也算快了,急忙趴下躲闪。怎奈得箭雨如注,只听得几声惨叫,再无半点声息。

    王仲伯见状,脸色反而有些喜色,高声吼道:“山丘后有埋伏!张校尉,你带着人用弓箭压住对方。余下人等,分成两队,从侧面攻击。”

    若是在平地之上,单凭杨戈这点人手,根本阻挡不住左右夹击。但这处地方却是天然的阻击之地,侧面坡道狭窄,只能容纳两骑马并行而走。此时在王仲伯的催促之下,追兵不得不鱼贯而行。等小心翼翼到了前面,迎面而来的就是强弓硬弩。几次冲锋后,丢下了几具尸体狼狈退回原处。

    王仲伯看手下居然几次冲锋都无功而返,反而折了数人之多,心中恼怒。旁边的张校尉却是出了一个主意:“将军,对方弓马娴熟,如果就这么硬攻,恐怕事倍功半。不如就伏在那马尸后面,慢慢命人挪步上去。只需到了那山丘之上,敌人人数远远不及我们,自然手到擒来。”

    “哈哈,果然好计策!”王仲伯赞许一声,吩咐下去,除了留下一队人马继续弓箭压制外,另外又派几人佯攻两侧,大队人马却是躲避在马尸后面,一步步的往上挪去。

    这时候,山丘后面却是起了分歧。杨戈见对方变了招数,高声喝道:“小谢,你带着大家先退回树林,王二狗留下,与我先拖住对方!”

    余人都是一惊。谢英超哪里肯同意,急忙道:“将军,这哪里能行,要留也是我留下,将军带人先退回树林!”

    剩下数人也纷纷请命,就是那萧炎也跃跃欲试,想要留下来助阵。

    杨戈不禁大怒道:“这等时候还争什么?你们之中,谁有我的箭术高明,谁有我的身法快捷?还不快点退走!萧丫头,这里容不得你胡闹,还不快点退回去”

    萧炎被他呵斥,顿时变了脸色,气呼呼的不再说话。但谢英超等人兀自不肯退下,杨戈声调一变,又道:“大家不用担心,当日我曾经答应你们:不抛弃,不放弃!我还舍不得大伙呢。”

    见杨戈如此坚定,谢英超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好招呼众人,在杨戈与王二狗的掩护下,撤退到了树林里面,帮着胡刀一并布置陷阱。

    待众人退后,杨戈与胡二狗两人各自把守一边,弓箭频频射出,倒也骇的追兵不敢过于靠近。虽然王二狗与杨戈都是臂力过人,但开了几次弓后也有些力乏,只好隔三岔五的放一支冷箭,阻挡追兵的来势。

    这么一来,那些追兵的伤亡人数骤减,似乎这新换的方法成效也颇为斐然。王仲伯见对方开始时候还发箭频频,后面却是日渐稀少,更是心中驽定,敌人肯定弓箭数量有限。

    费了一番功夫后,王仲伯终于率领大队人马冲上了土丘,却愕然发觉后面早已空无一人,不远处有两人正骑马奔进后面的树林,这才知道是上了大当。对方早就趁着这个空档远走高飞了,不由气冲斗牛,恶狠狠的痛骂了那出主意的张校尉一通。

    再追入树林之中,手下兵将连连陷入陷阱,虽然没有伤亡,但也大大迟缓了他们追击的速度。等到出了树林,远望那绵延的深山老林,王仲伯不禁有些畏惧。细细思量后,叫过一名手下,吩咐道:“你持我手令,速报李将军。就说那重要物件被人取走,目前已被我堵在山中,请他调拨人马,四处严防死守,务必不要让人再跑了出去,遗患无穷!”

    此时,杨戈带着人已是遁到了一处山林之中。杨老醉此前来过这里,认得这座山叫做腊山,再往前翻过山去,就是一处淡水湖泊,湖泊对岸,又是高山林立,当地人都叫它做梁山,那湖泊也被称为梁山泊。

    梁山?梁山泊?杨戈眼前一亮,脱口而出:“水泊梁山?哈哈,原来是到了这个地方,当真有些缘分!”

    杨老醉颇为诧异,不知道杨戈是如何知道了这个地方,但看他满脸喜悦的申请,却又不像是在胡说大话,于是试探着问道:“那,杨子,现在外面追兵封山,你有何打算?”

    杨戈没有回答,反倒是露出了一些诡异的笑容,冲杨老醉道:“大叔,你是洛水帮帮主,也算是江湖中人,可知道这水泊梁山上目前还有哪路好汉么?”

    杨老醉不禁一愣,很是诧异的说道:“这梁山泊地面也不是很大,要真有了响马,早就被剿灭干净了。老头子还真没听说这梁山一带有什么响马。”

    梁山泊不大,怎么可能呢?那水泊梁山,不是号称八百里水泊的么?快赶上洞庭湖了,怎么还能说面积小呢?杨戈心中猜疑,但也不好多说,只好用其它话语敷衍了过去。

    其实杨老醉还真没说错,这水泊梁山的形成,那还要等到了五代十国之后,黄河决口泛滥,导致梁山区域的大小湖泊连接起来,这才形成了浩瀚的梁山泊。自此之后,水贼山匪才日益猖狂了起来。最为著名的自然就是那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

    不过现在虽然梁山泊未成气候,但其中道路交错复杂,倒也不怕外面追兵。在杨老醉的指引下,大家趁着夜色一路行来,等到子夜时分,已是赶到了腊山半山腰处,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暂时安营扎寨。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众人才安歇了不到一个时辰,外面已是喧声四起。留守的两名斥候已是发出了警报,等杨戈等人出来时,发现外面灯火通明,黑压压的有不少人,穿着服饰很是混乱。其中不少人举着火把,正在营地外面叫嚣。而这边的两名兄弟,目露凶光,正手持弓箭与外面的人对峙。

    营门外面躺着两个汉子,腿上挨了两支箭,兀自嚎叫不止。看来外面那些人也都是些欺软怕硬之徒,看前面的兄弟吃了亏,就再不敢上前。

    咦,这是哪里来的人马,不是说这梁山一带没有什么响马么?

    杨戈疑惑的眼神瞥了杨老醉一眼,只见他满脸尴尬,讷讷道:“这,这是哪路来的响马,怎么也没有报个字号?”

    正自猜疑的功夫,外面那些人的后面突然骚乱起来,很快左右慌乱不堪的让出一条通路,几个人策马缓缓走到了跟前。

    为首的一名年轻汉子,剑眉朗目,身后斜背长弓,朗声说道:“里面哪位是主事之人,还请出来说话。兄弟王伯当,初来腊山不久,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第65章 拳脚之争

    杨老醉一听来人报出名号,面色一喜,脱口道:“对面那人,可是勇三郎王伯当?”

    王伯当听到口音甚是熟悉,打眼一望,看到是杨老醉,不禁哈哈大笑:“原来是醉老哥驾到,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小的们,还不将家伙收了起来。”

    那些喽啰们七手八脚的收起兵器,王伯当跳下马来,正要往前走,突然看到那两名守卫却不为所动,手中所持弓箭明晃晃的对着自己。不由变了脸色,对杨老醉喝道:“醉老哥,你这是何意?”

    杨老醉这才恍然,偏过头来对杨戈说道:“杨子,尽管放心,这是我的一位要好兄弟王伯当,江湖人称拼命勇三郎。”

    他却没注意到,杨戈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有些奇怪,好像在想什么问题一般,直到听他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吩咐那两名守卫,收起了弓箭,将王伯当等几名为首的好汉让了进来。

    这么一来,王伯当自然知道这里主事之人并非杨老醉,而是这个年纪轻轻的陌生人。当下一抱拳,颇为客气的说道:“兄弟王伯当,还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杨戈不敢怠慢,连忙回应道:“不敢,兄弟杨戈,早就听说江湖上有个王伯当,神箭无敌,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久仰久仰!”

    王伯当听他说得客气,只当是杨老醉曾经提到过他,脸上自是带了一些光彩。又见这杨戈的手下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个个彪悍异常,比起自己的手下那真是有天壤之别,也就对杨戈多了一些佩服。

    他却不知,那杨老醉也是暗自纳闷,不知道杨戈又从何处听得王伯当的名气。若说是客气的话,但杨戈嘴上说出神箭无敌的字句,显然对王伯当又知之甚深,这当真是让人迷惑不解了。

    几句寒暄过后,杨戈这才知道,王伯当身后两人居然也是赫赫有名,正是齐国远与李如珪。

    前段时间,齐国远李如珪两人,因为受大隋征兵所扰,一时冲动落草为寇。一日出来抢劫过往行商,正好遇上了王伯当。两人轮番上阵,无奈王伯当一杆方天画戟,背后神箭无双,只是一袋烟的功夫,已是将二人生擒活拿。后来见这腊山也算山清水秀,正好现在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就暂时留在这里,与齐国远李如珪两人厮混。

    这天晚上。三人饮酒正酣,突然山下探子来报,说山外来了许多官兵,好似在追赶一哨人马。现在那哨人马正安歇在半山腰处,官兵把守山口,已是封住了出来进去的要道。

    三人大吃一惊,老酒也醒了大半。当即点齐了人马,连夜赶到了半山腰,将杨戈等人团团围住。没想到,手下几个喽啰贪功心切,没等他们几个头领过来就擅自冲了过去,结果被对方一箭一个,还好手下留了一些分寸,并没要了那两人的性命。

    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王伯当诚恳相邀众人,到山顶聚义厅先行歇息,其余事情随后再说。

    此举正中杨戈下怀,当即收拾东西,尾随王伯当上了腊山山顶处。那所谓的聚义厅,其实就是一所破旧的道观而来,经过一番修葺,倒也不失大气。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是渐渐放亮。王伯当吩咐下去,设下酒宴,要与杨戈杨老醉等人畅饮一番。

    酒过三巡,王伯当笑吟吟的冲着杨老醉道:“醉老哥,当日洛阳一别,已经过了两年多,没想到今日在此会面,却不知醉兄为了何事,来到这穷破山沟?”

    杨老醉叹口气,简单说了自己遭人暗算的事情,随后拉着杨戈,感慨道:“要不是杨子搭救,恐怕老哥哥今日就见不到三郎了。”不过杨老醉也知道官匪不同路,也没有泄露杨戈的真实身份,只是说是大家子弟。

    王伯当肃然起身,向杨戈躬身施礼:“杨兄弟,多谢你搭救醉老哥,三郎也敬你一杯!”

    杨戈连忙还礼,心中暗自赞叹:不愧是那忠义无双的勇三郎啊。可惜的是那忠肝义胆,却是给了不成材的李密,最后陪着李密命送黄泉,落得乱箭穿身的下场,当真可悲可叹。

    前世时,杨戈就很是喜欢王伯当,尽管他被认定是愚忠之人,但这份忠贞义胆,却是隋唐中的头一份。想到这里,杨戈不禁对那李密的好运气羡慕不已,又和王伯当聊上几句,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将他与李密的关系割裂,是不是能就此救了这勇三郎之命?

    正在这时候,席上突然传出几声吵闹。却是那齐国远与胡刀两人一起饮酒,中间不知谈起了什么,非要比试个高低不可。两人都是性情中人,听不得旁人相劝,看王伯当杨戈等人也不管,也就被人勾兑着要闹上一闹。

    杨戈心中打着一些算盘,正要借机在这帮人心中留些一些印象,看到有人弄出了这番热闹,倒是正中下怀,也不呵斥胡刀,反而笑吟吟的对王伯当说道:“三郎,我看那齐国远身材高大,胡刀身材上就已经吃亏了不少,看来真要在三郎面前献丑了。”

    王伯当口说不敢不敢,心中却是暗中得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知道齐国远虽然勇猛,但也就是在这一把子力气上。要是军阵之上还不好说,这地上打斗,自然十拿九稳。前面被杨戈手下的两名小兵镇住了手下数十人之多,尽管当时没说什么,但这心里面还是有些芥蒂的。就想着让齐国远帮着自己这些人出口气,找回些面子。

    既然两边主将都没反对,齐国远与胡刀当下就跳到院内空地上,互相礼让了一番,就不再客气,拉开架势,就打斗在一起。

    齐国远身子大,力气猛,拳脚之间带着风声,一时间迫的胡刀闪转腾挪,落在了下风。山寨上的喽啰们看到爽处,都是齐声为自家寨主喊着号子加着油。齐国远听到喝彩声,更是卖力,拳风呼呼作响,让旁人为那胡刀担了不少的心。这要被打上一拳,那胡刀的身子还不全被弄散架了。

    王伯当看到得意处,也放声为齐国远喝彩加油,不时用眼光瞟向杨戈,却见他不动声色,只是偶尔点点头,好似心有成竹一般,不由对他笑道:“杨兄弟,我看这位胡兄弟虽然轻身功夫不错,但这么打下去,恐怕不是齐国远的对手啊。”

    杨戈微微一笑,开口反驳道:“三郎,话可不能说的太早。须知这盛极必衰的道理,齐老兄虽然拳脚有力,但势必不能长久,等到衰竭之时,也是落败之时。”

    王伯当自然心有不服,但也不好争辩,继续凝视场上。

    再过得片刻,果然就如杨戈所料,齐国远力大却不能持久,拳势逐渐放缓。那胡刀却是抓住机会,趁着齐国远节奏变化之际,揉身而上,冲出一拳正中其背部。齐国远一个踉跄,已是站立不稳。胡刀见此良机,哪里肯放过,拳打脚踢,已是将他打倒在地,胜负已分!

    胜负只在须臾之间,王伯当话音未落,齐国远已是落败,当即脸上就有些泛红。旁边杨老醉看的清楚,连忙出来打个圆场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位,日后再次相见,可就是好酒好肉招待才行哦。”

    众人无不拍掌大笑,齐国远也是个爽快人,知道自己技不如人,爬了起来后搂住胡刀肩膀,甘拜下风。两人彼此客气两句后,交情却比起刚才更深了一层。

    杨戈暗中查看王伯当脸色,只见他初时有些气恼,但随即看场下两人和好,当即喜笑颜开,满心雀跃,知道这人也是个直性子,心中就有了定计。王伯当啊王伯当,即便你现在不会臣服于我,我也要让你与那李密断了瓜葛!

第66章 为汉家河山而战

    再坐回席上,王伯当突然想起一事,疑惑的看向杨戈与杨老醉,开口问道:“两位,听闻小的们说起,外面官兵封山,想来就是追逐你们而来。还不知究竟是因为何事,让这些官兵大动干戈?”

    杨戈心中早就猜疑一件事情,现在听到王伯当这般说话,也就顺着其话头对杨老醉说道:“大叔,先前你说追兵可能是为你而来。但如今我想来想去,却又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并不知道你们是与我们在一起行走,何况那几个浮尸从上游飘下来,显然更是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我倒是感觉,其中定有内情。大叔,你心中又是如何考虑?”

    杨老醉双眼略微有些迷离,又喝了一口酒,还未说话,先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信函,递给了杨戈,“杨子,先前时间紧张,来不及与你细说。你且看看这份信函。”

    杨戈接过那份信函,打开一看后神色遽变,将信函又递给了王伯当。后者翻看过后,同样也是心头剧震,看着杨老醉脱口说道:“醉老哥,这,这信函从何而来?上面所写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杨老醉歉意的对杨戈笑笑,这才说道:“原先我翻看那几具浮尸时候,就发觉有些不对。其中一人正是杨玄感府上的一名清客慕容康,早先就是他受杨玄感指派,拉拢我洛水帮叛徒。可以说我现在落得这般下场,都是受此人所赐。在他身上,我发现了这份信函。当时来不及与杨子细说,后来才有机会翻看,两位现在也已经看过,这官兵为何如此穷追不舍,自然也是为了这份信函。”

    杨戈轻声喟叹:“果然如此,此人身上怀有这信函,必定是受杨玄感委派,暗中与那越王杨秀勾结,所谋自然是那大逆不道之事。若是这信函流露出去,杨玄感恐怕自身都难保了,难怪如此紧张。但又是何人,居然将那慕容康等人全数诛杀,却又放任浮尸顺江而下,这当真有些奇怪!”

    王伯当突然开口道:“恐怕杀死那慕容康的另有其人,也说不定那些追兵正是来接应慕容康,却正好撞上了慕容康不知因为何事被杀,他们知道其身上还有要件在身,于是撒下人马一路追赶,却没想到那浮尸中途被你们偶然劫到,是故追杀你们。”

    杨戈与杨老醉连连点头,对这结论深有同感。不过如此一来,那些官兵恐怕等来了强援,就会放手搜山。届时这腊山上诸位兄弟的下场,光看看那些喽啰们的表现,其后果可想而知。

    杨老醉深感歉意的对王伯当说道:“三郎,没想到我们再次相遇,就给你们带来了如此麻烦,当真有些不好意思。”

    王伯当慨然道:“醉老哥,这话怎么说的,莫非你第一天认识我王伯当么,区区一些追兵而已,我还不放在眼中。你们尽管放心就是,只要那官兵胆敢攻山,管教他有来无回。”

    杨戈却对他们的战斗力深表悲观,也不好直说,转着弯子道:“三郎,你们几个寨主自然有过人之处,不用害怕官兵围山。但是也不能小看那些府兵的能耐,我们一路逃到这里,虽然没什么伤亡,但是对那些追兵,也是甚为忌惮的。三郎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王伯当想到杨戈手下的悍勇,方才那胡刀对上齐国远能轻松取胜,这些人的实力可见一斑。如今就连杨戈也如此说,看来这些追兵比起平日所见的郡兵,恐怕更要棘手的多。

    “杨兄弟既然如此说,不知道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王伯当心中还是有些许的不服气,当即给杨戈出了一个难题。

    杨戈皱皱眉头,苦笑着对他说道:“一时之间我也没什么好主意。不过官兵势大,最好还是先行退避,保存实力为上策。”

    王伯当不禁笑了起来,对杨戈的谨慎就有些不以为然:“还未看见对手的面目,就先行败退。这岂不是打了我王伯当的脸么?杨兄弟如果不放心我等,尽管与你们兄弟从后山穿过梁山泊,我王伯当甘愿为你们担当后阵,说不得也要先扫扫那些官兵的威风才是。”

    杨戈冷笑一声,不悦的说道:“三郎莫非觉得杨某是贪生怕死之徒,嘿嘿,以你眼光看来,可能猜出我们这一行人的来历?”

    杨老醉见两人说话间已是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连忙打个圆场,为两人说和。王伯当却并没有放手的意思,凝神注目杨戈等人片刻后,面色一变,朗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都是军伍出身。”

    杨戈哈哈大笑,竖起大拇哥:“三郎果然好眼力,不错,我们正是隶属于水军来大总管手下,但三郎你可知道我们去洛阳所为何事?”

    王伯当自然不知道,杨戈也不隐瞒,将自己等人准备狙击高句丽人的打算说了出来。王伯当听后大吃一惊,对杨戈等人胆敢留在高句丽境内,大为惊叹。但同时也有些不解,不知道他们为何非要这般置身险境?

    他们三人坐在一旁说话,其余人等也颇为识趣,并没有过来打扰,就连那萧炎也只是安静的坐在一处,只是偶尔往这边看上一眼,自然都不知道三人谈话的内容,更不知道外面官兵封山的真正原因。

    因此当杨戈说出要血洒高句丽,还我汉家河山之时,王伯当脸上血气上涌,霍然起身,对着杨戈躬身施了一个大礼之时,在场众人都是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他们心中的这位神勇无比的寨主爷为何如此恭谨。

    昔年在先皇之时,王伯当也是武状元出身,后来因为看不得那些高门大阀欺压百姓,愤然辞职不干,周游各地,交好天下英雄。但是对于王伯当而言,虽然现在落草此地,心中对大隋的那份忠贞早已经淡漠。但是身为汉家儿郎,又怎么能没有那种热血念头。

    早些年,他也曾经为了杨广开疆拓土而兴奋,但是演变至今,他却是对杨广的所作所为有些心灰意冷。前些日子听说兵败高句丽,他也曾幸灾乐祸。但现在听杨戈说起前方将士们的惨状,言之切切,声犹在耳,却又不免有些汗颜。

    是故,当听杨戈刻意强调说出的“为汉家河山而战”那句话时,王伯当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满腔胸臆难以言表,竟然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施了如此一个大礼。

    杨戈也不曾想到,自己这番做戏,居然有如此好的效果,心中偷乐不已,口中却是连称不敢当、不敢当。

    恰在这时,萧炎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走了过来,往杨戈这边瞥了一眼后,开口道:“三郎,今日怎么这般客气,居然给这家伙施了如此一个大礼?”

    王伯当与萧炎也早就认识,看她过来,也笑着说道:“萧丫头,不在你府中消闲,又跟着醉老哥四处闲逛。怎么他洛水帮的事情也不见你们萧家帮忙?”

    萧炎努着嘴巴,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要怪这醉鬼师父,终日沉迷醉乡,要不是师娘的话,说不定早就被人吞吃的一点不剩了。”

    王伯当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跟着醉鬼师父跑出来,莫非又是瞒着家里人?”

    萧炎脸蛋一红,默然不语。她口中的那位醉鬼师父,终于有机会开口,嘻嘻笑道:“可不是,这个小丫头,起初还骗我,说是奉她师娘之命来找我。嘿嘿,还不是为了她的自家大事。”

    王伯当惊诧道:“自家大事?哈哈,莫非萧丫头红鸾星动,快要有如意郎君了不成?”

    萧炎面红耳赤,低着头坐在一旁不敢吭声。耳边却听得王伯当笑嘻嘻的又补充了一句:“我说醉老哥怎么与杨兄弟混作了一路,原来如此,呵呵,丫头果然好眼光,杨兄弟人不错,很不错!”

    萧炎在旁边听着不是味道,冷眼看那杨戈,居然也贼笑个不停,心中更是羞恼,脱口说道:“三郎你莫要胡说,我与那个姓杨的家伙可没半点关系。”

    王伯当更是哈哈大笑,杨老醉饶有深意的看看杨戈,又看看萧炎,不禁点点头,也不知心中是怎么想的。杨戈则是一脸的苦笑,对这王伯当的拉郎配甚是无语,更是担心自己往后会被萧炎格外照顾,再过来几个大马趴。

    萧炎看眼前几个人拿她取笑,不禁有些羞恼,恨恨的剜了杨戈几眼,直到将杨戈盯得不敢抬头,这才心得意满,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心中的恶气也少了许多。

    这一顿酒席吃的时间甚长,酒足饭饱聊够之后,天色已是微微发亮。王伯当见众人面色有些疲惫,吩咐手下准备好数间客房,让众人好生安歇一番。想来那些追兵也不可能马上攻山,杨戈等人也乐得先休养休养,说不得没多久功夫,就会迎来连番恶战。

    堪堪到了午后,杨戈才睡了起来。刚走到聚义厅门口,就听得有喽啰上来禀报:“各位寨主,山下有人求见,自己声称叫做李密,与大寨主是老朋友了。”

第67章 不速之客

    “李密?李法主怎么来了?”

    王伯当满脸诧异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恰好看到杨戈走了进来,喜形于色的冲着他大声喊道:“杨子,外面来了一个好朋友,你可要随我一起去看看?”

    杨戈见他如此兴奋,心中暗自心惊:这王伯当看来与李密的关系非比寻常啊,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李密现在是为杨玄感做事?恩,应该不知道才对,否则之前也不会为了杨老醉的事情气愤填膺了。此事应该还有可为!

    李密,字法主,长安人,出身颇为显贵。其曾祖及祖父为北朝大臣,父为隋柱国、蒲山郡公。密袭父爵,为侍从官。某日,杨广看其相貌独特,心中有所猜忌。询问宇文述才知道是上柱国李弼的曾孙,于是责令宇文述找个借口让李密从此不要在自己面前出现。

    宇文述找到李密,托词说他乃柱国之后,应该做一番大事,自然应该修身养性,提高自身素养才对。李密闻言大喜,辞掉了官职,隐退下来专心做文章,并得到了杨素的赏识,与杨玄感自然也成为了好友。

    杨素死后不久,李密无意中听到当年事情真相,这才知道自己是为人主所忌惮,这官场上的前途是基本无望了。心怀愤懑下,恰逢杨玄感被杨广打压,心中起了谋逆的念头。遂与杨玄感一拍即合,暗中筹划,准备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前段时间,李密为杨玄感出了一计,派门下清客慕容康赶赴长安,暗中拜见越王杨秀。

    那越王杨秀昔年也是官拜上柱国、益州刺史,总管24州诸军事。因为太子杨勇被废深感不满,向来对杨广不满。后来因为其奢侈过度,被杨广与杨素两人上奏文帝杨坚。杨坚勃然大怒,将杨秀征召入京,废为庶人。后来杨广登基,要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被找个藉口将这杨秀斩草除根了,不过这杨广还算是不错,念着兄弟情义,只是将他幽禁在内侍省内,只拨派了少许奴婢伺候。

    杨秀当日在益州说一不二,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表面看来好像别无所求,安之若素,但内心深处,却是无时不刻的想着能东山再起。杨广对他们几个兄弟看守的也不算严密,出入之间,其往日心腹也不时有消息传递,对当今局势有个大概认识。

    杨广初登基,几年来东征西讨,立下了无数丰功伟业。杨秀本来已经有些认命的意思,但后来杨广居然将主意打到了那些高门大阀的身上,竟然想要变革科举制度,更进一步的利用寒门子弟的入围对抗高门大阀的垄断,这就惹起了那些贵族们的严重不满。

    更让杨秀感觉到幸灾乐祸的是,那位雄才伟略的兄弟杨广居然在征伐高句丽时吃了败仗,而且是大大的败仗。朝廷内外一时议论纷纷,剑锋所指,都是指向了隋帝杨广。恰在这时,杨玄感居然派遣自己的清客暗中求见自己,其中意味自然非比寻常。

    此后,慕容康再从长安出来,马不停蹄又向巴蜀一带赶去。其用意自然是接触越王杨秀的昔日心腹将领,意图寻找良机,打出杨秀的旗号,取杨广而代之。而慕容康被杀之时,身上所带信函就是杨秀亲笔所书,以便联系旧日巴蜀心腹。一旦杨玄感起事,各地方遥相呼应,大事可成!

    那慕容康带领从人离开巴蜀后,却发觉有人跟踪在后,迫于无奈下改道,入境山东,更是提前派人与王仲伯取得联系,提前接应自己。没想到的是,就在援兵赶来的前一刻,他却遭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歹徒围攻,而遭致身死。临死前,慕容康奋力跳江,宁愿变成浮尸也不肯让这份信函落入他人之手。

    王仲伯赶到之际,正好撞到那些歹徒清理现场。一番厮杀之后,除了为首几名脱逃之外,其余人等均被诛杀干净。经过盘问后才知道慕容康已经投河变成了浮尸,这才带领人马追了过来。万万没想到的是,中间却被人劫走了信函。

    这下子让王仲伯不禁冒出一头的凉气,这要是走漏出去,不单是杨玄感,他们这些帮凶恐怕个个死无葬身之地。情急之下,飞马快报就在左近的李密李法主,请他出面,准备即日攻山。

    但李密却对他的看法不敢苟同,从王仲伯口中可知,那群人只是慌不择路逃入腊山,而他此前行走江湖交结各处豪杰,也知道这腊山一带新近来了一批响马,而为首的大头领极有可能就是他昔日好友王伯当。因此李密夸下海口,准备独自进山一趟,不单要取回信函,还要为杨玄感招揽几个得力的助手。

    是故,当李密遥遥望见王伯当的身影出现,心中仅存的一丝担心也随风而逝,乐呵呵的高声叫道:“三郎,哥哥我今日来看你来了!”

    王伯当听见声音,赶忙快走两步,扶住李密肩膀,面上喜悦之色无法言表。两人说了几句后,王伯当才醒悟过来,旁边还有一人等着自己介绍呢,于是将杨戈拉到前面,指着李密说道:“杨子,这就是我最为钦佩的大哥:李密,李法主。大哥,这位叫做杨戈,也是三郎刚结识的好汉,你们彼此也亲近亲近!”

    杨戈已经在旁边注视了好一会。在他眼中,那李密个子不高,皮肤黝黑,额头狭窄而呈方形,尤其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甚是引人注目。不过杨戈心中却有些纳闷,这李密看样子也是其貌不扬啊,怎么就遭到了杨广的猜忌呢?这家伙现在还没怎么出名,后面怎么就那么招天下英雄的喜爱呢,还老有人投奔他,貌似真有什么王八之气似的,真是太让人奇怪了。

    他这边心中腹诽个不停,耳边听到王伯当介绍自己,赶忙笑呵呵的说道:“听三郎说起法主兄,兄弟也深为敬仰。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李密早已注意到他的存在。方才王伯当说这是新结识的朋友,不问可知,恐怕就是那群目标人物了。凝神看了两眼,只觉得面前这人年纪虽然不大,面庞也有些书生气味,但身材却很是魁梧,顿时就生了一些招揽的想法。

    三人边走边说,李密貌似不经意的顺口对杨戈道:“呵呵,三郎的朋友,就是我李密的朋友。杨兄弟,还不知来自何方?因何与三郎留在这腊山之上呢?”

    杨戈早知道李密会询问,心中也有了腹稿,于是回道:“法主兄,在下其实是来护儿大总管麾下校尉,此番带人上洛阳公干,没想到昨晚突然遭到一些匪人追杀,慌不择路,这才到了腊山,可巧遇上三郎的人马,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呵呵,兄弟也算是与三郎有一些缘分了。”

    王伯当看杨戈居然如实说出前后经过,诧异之余,却对杨戈更添了许多好感。对他来说,李密并非外人,杨戈能对他毫无保留,自然是看在他的面上。此外,杨戈如此坦诚,更是对了他的胃口。再加上此前酒席上的谈话,一时间,王伯当隐隐有了一种知己的感觉。

    李密也是一愣,杨戈居然是来护儿的手下,那自然也是官兵了。但现在却是与王伯当这群山匪搅在一起,貌似关系还不错。这让他很是有些无语,但杨戈已经先行开口,他也不好就这么说出那追兵正是与自己有关。也只好讪讪笑了两声,与王伯当杨戈一齐走进了山寨。

    到了聚义大厅,杨老醉与齐国远李如珪等人也得到了消息,正在里面等候。但杨老醉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阴沉似水,斜着眼睛看看李密,开口说道:“李法主,现在上来腊山,可是为了那杨玄感而来?”

第68章 唇枪舌剑

    “李法主,现在上来腊山,可是为了那杨玄感而来?”

    杨老醉毫不客气的问话,让在场众人一片愕然,齐齐将目光投到了李密的身上。

    王伯当面皮涨的通红,搓着手掌尴尬的看向杨老醉:“醉老哥,这话从何说起,莫非你不认识法主了么?当年你我三人可是一起饮酒作乐的,莫非你都忘了?”

    杨老醉冷笑连连:“三年前,正是你旁边的这人,带着你到我洛水帮做客,畅饮三日,交了你这个好朋友。但现在么,也正是拜他所赐,让老哥哥我落魄至此,你说,我认得还是不认得?”

    王伯当头次听到杨老醉的事情居然与李密有关,不觉脸带诧异,茫然的看向李密。

    李密却毫不惊慌,爆出一声大笑:“我当是谁在此,原来是老醉兄。当日一别,我曾向玄感提过,本意就是想引荐兄长与玄感交好。后来因事外出,再回来时却惊闻洛水帮出了变故,老醉兄不知去向。个中内情,兄弟我实在不知。不过,说起来的确是李密的不是。要不是当日费尽周折为洛水帮与尚书府牵扯关系,也不会落得老醉兄的责怪。”

    说到此处,李密快步走到杨老醉身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以示赔礼。

    杨老醉见李密言语诚恳,面色坦然,心中也有些迷惑:莫非真与他无关,是自己错怪了好人?

    当日,洛水帮为求得便利,也的确借助李密与尚书府扯上了关系,一时间也是好处多多。只不过后来杨玄感有了非分之想,而杨老醉又不愿惹祸上身,才逐渐疏远。当日洛水帮叛乱,他也只知道是慕容康一手策划,并没能看到李密的踪迹。

    这次也是因为李密突然驾到,他怀中又拿着那要命的信函,不免连带着对李密也起了恶感。但此时此刻,他却又对自己的猜疑有些不确定了。

    “这个,这个,李法主,你当真与我洛水帮叛乱毫无瓜葛?”

    李密见他言语间已有动摇,当下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无牵扯其中,更是肃然对老醉承诺,回去后一定要告知尚书大人,严查此事,看是否其中另有人捣鬼。

    杨戈在旁边听李密义正言辞的讲话,心中冷笑不已:这人果然生的一张利口,左右那慕容康已经死了,还不是随便他乱说一气。可笑的是杨老醉,貌似还真的相信了他这套说辞。

    王伯当见杨老醉的面色渐缓,赶忙笑呵呵道:“都是自家兄弟,话说开了,一切都好说不是。来人,摆酒设宴,我要与法主大哥痛饮几杯。”

    杨老醉哼了一声,并没反对,显见得对李密猜忌之心渐淡。反倒是坐在他旁边的萧炎,突然开口说道:“李密,方才我师父问你,那外面的兵马可是与你有关?”

    气氛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李密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笑着询问道:“三郎,这位姑娘是?”

    王伯当赶忙上前介绍:“法主兄,这位姑娘正是醉老哥的得意弟子,萧炎萧姑娘。”

    “哦,原来是萧姑娘,李密有礼了!方才姑娘问我之事,说来话长。可否让在下先和诸位英雄认识后,再行解答呢?”

    李密这话说的甚是恭谨,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萧炎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齐国远李如珪早就听闻过李密的大名,那可是勋贵之后,又在江湖上大有名气,此时得见真人,态度上自然恭谨异常,连连称呼久仰。

    胡刀久在边关,从无与这等世家子弟打过交道,看李密风度翩翩,言辞过人,也颇有些好感,也客气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并不多言。

    反倒是介绍到谢英超时,李密眼睛骤然一亮,热情问道:“谢兄弟,我有一位好友,却是与你同姓,不知你可认得谢映登?”

    谢英超面色一怔,随即浮现出一抹喜色,欣然道:“不错,那正是我家二哥。没想到法主兄居然与我二哥交好,小弟这边有礼了!”

    杨戈在旁边猛然听到谢映登三个字,不禁吃了一惊,随即心中懊恼,恨不得当场就给自己一个嘴巴。

    谢英超?谢映登,怎么自己居然就忘了这位大名鼎鼎的瓦岗山五虎将呢?这等豪杰的兄弟就在自己手下,居然自个毫不知情。看着李密拉着谢英超的胳膊兀自在那里寒暄攀着交情,不禁有些警觉,这李密挖人墙角可是出了名的,像秦叔宝程咬金这类的人,都曾被他说服过,别一个不小心,再让他拐走了谢英超,那可太不划算了。

    杨戈这里正有些头疼,那边的萧炎却又有些不耐烦了,尖着嗓子叫道:“李密,这厅里面的人也都认识了,现在总该说说你和那外面的追兵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她这一嗓子,又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齐齐将目光看向李密。

    李密笑着看向萧炎,点头道:“没错,外面的追兵正是奉了尚书大人之命,前来追查一样物事。我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聚义厅内众人顿时哗然,齐国远已是扯着嗓子吼道:“李密,莫非你想让我们投降不成?”

    李密环顾四周,除了王伯当还有些迟疑外,其余人都怀疑的盯着自己。突然哈哈大笑,朗声说道:“齐兄弟,李密这次前来,正是因为听说三郎在此,不想使大伙为难,这才主动上山,想为大家化解这场风波,想来也没人愿意与追兵无缘无故的硬拼一场吧?”

    除了王伯当、杨老醉以及杨戈三人,其余人并不知道那封信函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外面的追兵究竟为何纠缠不放。

    听李密这么一说,李如珪不禁点点头,开口道:“三郎,法主说的也有道理。这追兵到底是为何事紧追不舍,不知道两位杨兄弟可知道其中内情?”

    矛头直接指向了杨戈与杨老醉,言下之意自然是责怪两人带来了这无妄之灾。

    杨老醉面色一沉,就要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来。杨戈赶忙说道:“李寨主,其实这追兵为何而来,我们也是刚刚知晓。三郎,依我看,还是将这书信的内容说出来吧,何去何从,还是需要大伙一齐拿主意的。”

    王伯当看看杨老醉,后者自然不乐意,但被李密将话说到这里,如果还藏着掖着,恐怕那李如珪齐国远当场就能蹦起来,也只好点头同意。

    待到众人都看过书信后,都是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这书信干系太大,甚至可以说是牵扯到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皆都沉默不语,不敢开口说话。

    李密见到此番情景,心中暗喜,微笑道:“齐兄,李兄,两位既然与三郎在此立寨,自然是不满那杨广所为。尚书大人既有此意,对几位而言,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应该彼此守望相助才对,如果这书信流露出去,尚书大人自然没了活路,但朝廷势大,各位难道还有的好么?”

    齐国远李如珪脸色骤变,显然意识到这后果的严重性。两人对视几眼,脸上青白不定,最后齐齐看向王伯当,讷讷道:“三郎,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伯当也没了主意,心中思量再三,还是拿不定主意。要让他拱手将杨老醉等人送出,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但是为了这一份书信,要与李密为难,更是断了山寨中兄弟的活路,也是万万使不得的。这,这究竟如何是好,如果那杨老醉能主动将书信交出,或许能免了这场兵灾?

    杨老醉脸色格外难看,这书信关系到杨玄感的成败,对他而言却是扳倒杨玄感的唯一机会,也是复兴洛水帮的唯一机会了。没想到这个李密一上山,几句话就将齐李两位寨主拉了过去,看王伯当的意思也有些心动。不禁叹了口气,对杨戈说道:“杨子,你是怎么考虑的,大叔听你的。”

    杨戈早就想的明白:杨玄感起事,那是根本无法避免的。这书信对他来说,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凭借杨广的个性,单凭一封书信想将杨玄感置之死地,无疑是在说笑。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这书信搭上自己兄弟的性命。不过,这书信对他无用,对别人而言那可是宝贝,说不定能借这书信之力,帮上自己一些大忙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恰好杨老醉征求他的意见,杨戈也不迟疑,直接说道:“大叔,依我看来,这一封书信,虽然上面言之凿凿,却也无凭无据。单凭这个,即便到了圣上面前,恐怕也是落个捕风捉影之说。这书信交出去倒也无妨。不过正所谓秘不传六耳,这谋逆大事,既然已经进了诸位的耳朵,恐怕再想忘记也是很难的。书信交了出去,万一尚书大人心狠手辣,却是来一个杀人灭口。我们这些人难道就束手待毙么?法主兄,你说呢?”

    李密听他前面说的话正合他的心意,但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这几句话一说,厅中诸人恐怕立刻就会另起心思,即便是自己的好友王伯当,恐怕也不会甘心情愿。

    这杨戈,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又将场上局面扳了回去。

    (以前的名字起的不好,容易生出不良念头,正式改为“大隋草头兵”,希望大家能喜欢支持!谢谢了!)

第69章 杀人灭口

    杨戈陈说利害关系,厅中诸人的心里重新泛起了嘀咕。

    杨老醉眼中精光闪烁,沉声追问道:“不错,李法主。即便我们将书信交了出去,你又如何能确保我们不被杀人灭口?”

    李密的眼光缓缓扫过众人,淡然笑道:“各位,我李密说得出做得到,只要将书信交付给我,并对天盟誓不将此事泄露,我担保各位没有一丝危险,非但如此,尚书大人也不会亏待了各位。一旦大事有成,诸位都是有功之人。”

    此言一出,齐国远与李如珪两人脸上都带出了一些笑容,脱口问道:“法主兄,你说的可当真?”

    “哈哈,自然当真,两位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三郎么?凭我与三郎的交情,难道我还会害他么?”

    王伯当连忙点头称是,齐国远李如珪心中驽定,长长吁了口气。

    杨老醉鼻中却是冷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李法主,这许多人的性命,可不是光凭着你一张嘴就能担保下来的?”

    李密颇为自信的放言道:“这点诸位不用担心,这区区小事,尚书大人还是会给我一些薄面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密神色颇为自得,左顾右盼之际,好似已经十拿九稳一般。

    突然角落里传出嬉笑声,李密掉过头看去,却是胡刀在那里阴阳怪气的说道:“闹了半天,这许多人的性命在这位李密先生的眼中,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已,我们这些草民,还真是难入这法主兄的法眼啊。”

    那腔调极其怪异,惹得萧炎扑哧就笑了出来,也附和着冷笑道:“没错,就不知这区区小事,在李密先生的心中,到底有多大份量,又是如何能做得了主呢?”

    边上的谢英超连忙扯了一下胡刀的衣袖,略带歉意的对李密说道:“法主兄还请见谅,我这兄弟说话比较直。”

    李密被他两人嘲弄,不禁也有些火气,当即板着面孔道:“在下好言相劝,既然还有人不信任李密,也罢,三郎,算哥哥无能为力了,告辞!”

    他这一摆出要走的架势,王伯当哪里肯答应,连忙拉住,开口道:“大哥说哪里话来,还请稍待片刻,容大伙再细细琢磨琢磨!”

    齐国远李如珪也赶忙站起身来,扯着嗓子喊道:“法主兄,方才你为我们兄弟着想,我们兄弟自然听从就是,还请留步!”

    李密本来就只是做个样子,此时听他们三人这般说话,也就停住了脚步。不过他心中也明白,别看刚才胡刀与萧炎两人一唱一和与自己作对,说到底这里面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杨老醉与杨戈两人。

    于是偏过头来,对着杨戈淡淡说道:“杨兄弟,不知你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杨戈却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而是长身而起,冲着王伯当说道,“三郎,你可信任法主兄的这番言辞?”

    众人皆不知他的用意,王伯当也是一愣,脱口而出:“我自然相信!”

    杨戈洒然一笑道:“也好,对三郎的兄弟义气,在下一直钦佩的很。既然三郎说可以信任,我自然也相信法主兄的说话。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法主兄,也莫要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自然同意将书信拱手交出,再无二话。”

    李密不由欣喜,连忙问什么事请?

    王伯当更是对杨戈这番信任的言语激荡起心中义气,只要杨戈所言不过分,他自然会据理力争,不让他们吃亏。

    杨戈看一眼杨老醉,斩钉截铁的提出一个要求:“很简单,我等一行本要去往洛阳,眼下追兵封山堵住了去路。只要让他们让开通道,让我们平安渡过济水,这书信自然不在话下,关于此事我们也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点风声。”

    李密心中咯噔一下,迟疑道:“让开通路放你们过济水自然是情理当中,但是,如果你们不遵守承诺,却又该如何是好?”

    杨戈哈哈大笑道:“法主兄,这点我早已想到。你我都相信三郎一言九鼎,此行就拜托他与我等同行,书信放于三郎身上就是。想来你也不至于认为三郎会失信于你吧?”

    李密皱着眉头,不由的看向王伯当。后者点点头,示意没问题,请他放心就是。心中一定,将目光投到了杨老醉身上,笑呵呵的说道:“老醉兄,杨兄弟这些话,你可听清楚了,不知意下如何?”

    杨老醉心里暗自思量,正如同杨戈所言,这书信真如同鸡肋一般,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却是个惹祸的祸根,还是早早送出去为好。

    “也罢,既然杨子答应下来,我老醉也没什么可反对的。一切照杨子所说就是!”

    王伯当看双方达成协议,心中不免高兴,扯开嗓子叫手下喽啰们,就要大摆筵席,大家也算做个朋友,也是为了让李密与众人的关系缓解一下。

    李密却摆手拒绝,言辞恳切的说道:“山下那些追兵恐怕不耐烦,既然协议达成,我还是早早下山,为大家早日解忧为好!”

    齐国远一竖大拇哥,赞叹道:“法主兄果然急仁高义,兄弟佩服!”

    待李密走后,杨戈向王伯当深深鞠了一躬:“三郎,我等这番连累了诸位兄弟,还望海涵!“

    王伯当赶忙还礼,爽快的说道:“杨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就如同兄弟一般,说什么连累不连累,还拿我王伯当做兄弟么?”

    边上萧炎见两人亲热,不知怎么就有些看不顺眼,冷声道:“兄弟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还不知道那李密会不会把你真当成兄弟,而不是卖了送给他的尚书大人。”

    王伯当勃然大怒,不悦的说道:“萧丫头,李密乃我兄长,你对他无礼,就是对我王伯当挑理了。再说这样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萧炎没好气的撅起嘴巴,躲到杨老醉身后,做了一个鬼脸。王伯当见她如此,也不好过分呵斥,只是拉着杨戈说话,不再理会她。

    杨老醉却还是眉头紧锁,显然有些放心不下,特地提醒杨戈道:“杨子,虽说三郎与李密亲厚,不会害了我们。但为人处世也当以小心为上,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做一些准备为好。”

    杨戈深以为然,对王伯当说道:“三郎,正如杨大叔所言,此番你随我们前去,山寨中缺少得力人手,还是做一些准备,以备万全的好。”

    王伯当虽然不以为然,不过也不好拒绝两人的好意,叫过齐国远李如珪两人,商量一些稳妥之策去了。

    杨戈也将胡刀谢英超叫到跟前,叮嘱道:“如果一切正常,自然不用多说。一旦出现意外,你们二人也通知各位兄弟,一切以保命为主。凭借大伙自身能力,想来也应该自保有余。届时我们到洛阳再行相聚。”

    几个人商量好了联络的暗号等等,各自告知手下兄弟,这就准备行装,准备下山。

    还别说,李密的那般自信的确不是空穴来风。等他们到了山口处,李密早就带着几名亲兵等候多时,见众人依约前来,热情的迎接上来,倒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格外亲热。

    山口外追兵已经退出了三里开外,李密也当真守信,一路陪着他们送过济水。

    到得对岸之后,前面再走不远就是商旅大道。李密点指前方。呵呵笑道:“几位兄弟,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次虽然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好汉。如果几位不嫌弃的话,等到了洛阳,李密还请各位到舍下做客,以解相思之苦。”

    萧炎刮着鼻子低声嘟囔着:“也不嫌肉麻,还相思之苦呢。”

    旁人自然也不理会她的小心眼,纷纷与李密告别。

    李密看向王伯当,迟疑着说道:“三郎,你一身本事,不如随大哥投尚书大人去吧。”

    王伯当将那份信函交给李密,却是开口拒绝了他的邀请:“大哥,我手下还有一帮兄弟,恐怕暂时脱不了身。以后大哥若有需要小弟之处,尽管开口,小弟自当从命。”

    杨戈心中不由一阵暗喜,听王伯当这话中的意思,看来是打算再送他们一程,然后再回转山寨了。呵呵,这王伯当能拒绝李密的召唤,看来还不像之前所想的那般唯命是从的愚忠啊。

    果然,王伯当送别李密后,主动提出再送诸人一程。杨戈等人自然欢迎,一行人等说说笑笑就往前走去。

    也就是一袋烟功夫,距离那大道已经不远,王伯当看看天色已近正午,心中挂念着山寨里的兄弟,就开口要辞别众人。

    就在这时,胡刀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翻身下马,将耳朵贴到了地面上,众人都是一惊,不知他此举何意。

    “将军,前方有大群骑兵,距离此地恐怕不远了。”

    众人面色为之一变,纷纷往四周看去。萧炎眼睛最是尖锐,已是看到前面不远处,已是扬起了阵阵尘土,果然有大群骑兵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杨老醉面色铁青,闷声道:“李密奸诈小儿,居然在此布下伏兵,恐怕要杀人灭口了!”

第70章 落荒而逃

    荒芜旷野,远处马蹄声已是犹如战鼓一般,敲击在众人心弦之上。顷刻间,已是能看到数百骑兵呼啸而来,远远的有寒光闪烁,显然是敌非友。

    胡刀以及手下几名兄弟哗啷啷拔出腰间钢刀,怒目而视王伯当。后者眼神迷茫,惶然不知所措。

    杨戈眼见不妙,出口呵斥道:“即便李密埋藏祸心,与伯当兄有何关系?眼下顾不了许多,先随我逃命要紧!”

    说完一拨马头,就要往侧面奔去,手下兄弟齐齐吆喝一声,发力跟了上去。

    刚跑出几步远,杨戈猛然发觉王伯当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去,却看到王伯当孤零零的策马停在原地,并没有动作。

    “三郎,快随我们走,迟则不及!”

    王伯当摇摇头,眼神中透出一股坚毅,“杨兄弟,你们先走,待三郎为你们掩护片刻。顺便也看看追兵到底是哪路神仙?”

    杨戈不禁发急,怒喝道:“三郎,蝼蚁尚且偷生,你单枪匹马又能顶得住多长时间?再不随我离开,就不要认我这个兄弟!”

    王伯当不禁动容,看看杨戈身后,胡刀谢英超等人竟然都勒住了缰绳,没有一人先行逃去,心中感动,咬紧牙关,这才狠下心来,拨马掉头随杨戈等人往西面落荒而逃。

    那数百骑兵看前面众人往西逃窜,为首将领唿哨一声,已是分出了一半人马,直直的顺西面跑了下去,竟是要围追堵截,不让一人逃掉。

    身后是济水,前面有追兵,大伙的心一下子也凉了下来,心中暗自痛骂李密,这人的心肠忒也歹毒,居然设下如此陷阱。

    王伯当突然策马跑到杨戈身侧,高声吼道:“杨子,要是让前面那些骑兵断了去路,万事休矣。”

    杨戈眼望侧面不断接近的百余骑兵,嘴角抽动,高喝一声:“胡刀,整队,穿插!”

    随着杨戈一声喊叫,胡刀瞬间提速,已是到了众人最前面。几声唿哨后,全队已是列成了品字形,胡刀手持长矛冲在最前,谢英超与杨戈分别在队伍两侧,中间护住了伤势未愈的杨老醉,萧炎也在其中照看左右。

    王伯当也是久经战阵之人,看到此番队形变化,哪里不知道杨戈存的是硬闯过去的心思。心里面那股子英雄气顿时勃发,发一声喊,跃马已是冲到了最前面,与胡刀并列在前。

    这队人当中,胡刀马术最好,手上长矛也是豪勇过人,自然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此时见王伯当也冲了上来,洒然一笑道:“三郎,好汉子!”

    王伯当颇为自得的笑笑,眼睛凝视前方,将手中画戟横于马前,将背后长弓取了下来,心中盘算彼此之间的距离。

    堪堪还有两百余步距离,王伯当弯弓搭箭,两支羽箭瞬间射出,侧面远处骑兵队伍中的两人应声而倒。

    只是一眨眼功夫,王伯当取箭、发箭,恍若闪电一般,箭无虚发,顷刻间已是射倒了十余骑。尤为奇特的是,他每次发箭,都是单手同时叨住两支羽箭,同时射出。

    紧随其后的众人看得目眩神迷,同时爆出数声喝彩,气势上立刻就涨了一大截。而侧对面的那些追兵,队形已是被搅乱,速度也降了下来。

    也就片刻功夫,两队人马已是撞到了一处。

    胡刀高声叫道:“好神射!你也看看我胡刀的本事!”手上长矛已是探了出去,直直的撞上了一骑追兵。

    那追兵见长矛来势甚急,正要用手中枪拨开,却不料那长矛一个抖动,已是顺着枪杆滑了下来,正中他的肩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已是被挑落到了马下。

    胡刀也不减速,瞬间将长矛拔出,又往前冲去。一时间血光四溅,双方已是杀到了一起。

    那侧面追来的骑兵声势甚大,为首将领也熟谙骑兵杀阵,知道对方意图穿插过去,前面正是矛头最为锋锐之处。因此在队形最前面,也是布置了最为悍勇之辈,将王伯当与胡刀紧紧纠缠住,不让他们将速度冲起来。

    胡刀虽然勇猛,接连刺死两人后,就陷入了包围之中。左冲右杀一番,身上已是斑斑驳驳的全是血迹。慌乱中往回看去,只见自家队伍已是陷入了对方包围之中,心中正有些发急。眼角处又瞥见一杆长枪捅来,连忙纵马避过,顺势将长矛一甩,只听得一声惨叫,一名追兵已是栽了下来。

    “小心后面!”

    胡刀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却看到一名敌兵咽喉中箭,缓缓瘫倒,却是王伯当趁空救了他一命。还来不及谢过,就听得杨戈在右侧面大声喊叫:“胡子,加把劲,后面追兵马上就到了,快点冲过去!”

    胡刀重新抖擞精神,与王伯当两人一左一右,往前冲去。

    杨戈在右侧面,受到的冲击也是最大。虽然他马术一般,但胜在力大,挥舞着长枪左右抖开,也是勇不可挡。再加上中间的萧炎时不时放几支冷箭,一时间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另外一侧的谢英超也是白马银枪,完全没了书生的模样,几次冲杀过后,身上白袍已是变成了血衣,却依旧是大呼小叫,鏖战不已。

    眼看前面已是快要冲出了敌阵,就在这时候,就听见后面有人吼了一嗓子,好似春雷一般,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

    “前面的小子别跑,爷爷我来了!”

    杨戈趁空往后面看去,却看见后面追兵中跑出了一个黑汉,长得五短身材,面目黝黑,手中拿着一杆短棒,飞也似的跑了过来。虽然没有骑马,那速度比奔马也不遑多让。

    转眼工夫,那黑汉已是跑到了鏖战双方的后面。手中短棒挥舞开来,就听着一片哎呦之声,已是有不少人跌落下马,竟是被那黑汉不分敌我,全数将马腿打断。说起来,杨戈这边的兄弟也只有寥寥几个而已,殃及池鱼的绝大多数倒都是敌兵遭殃。

    杨戈看这黑汉力大无比,知道要是被这黑汉追了上来,打断马腿,恐怕在场众人都要被生擒活捉了,连忙与旁边的王二狗交换一下位置。自己一已是到了队伍中央,一边冲着王伯当叫喊一声,一边已是扯出了弓箭,发力往那黑汉身上射去。

    那黑汉一个没提防,被杨戈一箭正中小腿,顿时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这厮也着实威猛,居然一掌将那箭杆折断,大呼小叫又追了上来。杨戈又连发两箭,都被黑汉躲闪了过去。

    眼见距离已是不太远,杨戈心慌意乱,没想到对方战阵之中也发出了一支冷箭,直直的往自己心口而来。此时再行躲避已经来不及,杨戈顿时心中一凉,没想到竟是死在了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掠过,只听得叮当一声,那箭居然被一柄短刀挡落在了地上。杨戈睁眼一看,却是萧炎危机之中救了他一命。刚抹掉头上的一丝冷汗,就看到那黑汉已是扑到了萧炎马背后不到三步的距离,手中短棒居然脱手扔出,正中那马的左后腿。

    萧炎座下战马一声惨叫,已是栽了半边马身。萧炎也没没有防备,身子已是被丢了出去,险些被战马压住。

    杨戈心急如焚,急急拨马冲了过去,拉住萧炎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马背之后。却在这时,那黑汉面目狰狞,已是扑了上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就听得那黑汉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眼睛哀嚎不已。

    “杨子,快些走!”原来是杨老醉关键时候奋力扔出了一枚飞镖,正中那黑汉左眼,这才救了他们二人。

    不过杨老醉本来就身患内伤,这飞镖出手,又牵扯到腹部伤处,顿时脸色也变得极差,只能勉强勒住缰绳,随着队伍往前冲去。

    好在前面胡刀与王伯当已是冲出了一条血路,后面众人尾随其后,刹那间已是冲了出去。杨戈与萧炎同骑一匹战马,速度就有些跟不上,落在后面。王伯当此时已经从前队变成了后队,坠在后面用自己的神射掩护众人冲杀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放黑,有王伯当的神射,那些骑兵也不敢放开速度,也扯出弓箭,与王伯当对射起来。更有不少骑兵又顺着两边策马狂奔,试图继续包抄众人。

    王伯当眼看众人已经都冲了出来,天色也渐渐放黑,知道对方也有些忌惮,又射出几箭后,方才纵马追赶了上去。

    等到追赶上众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见面,谢英超往王伯当身后看了两眼,脸上就变了颜色,急道:“三郎,我家将军呢?”

    王伯当就是一愣,往队伍中间瞧了几眼,果然没看到杨戈的身影,一时间也慌了手脚,颤声道:“方才我看着他冲了出来,还以为与你们在一起,怎么不见了呢?”

    杨老醉也是满脸惊慌之色,喃喃道:“萧炎也在杨子的马上,这两人,会跑到哪里去了?”

    胡刀等人顿时一片哗然,这般冲杀下来,手下兄弟只剩了四人,却是折了一半之多。但杨戈与萧炎的失踪,这才是他们最为关切的。

    当下胡刀就要带人回去寻找,过了很长时间才怏怏回转,一无所获。

    心有不甘下,他还要再多带人往后查找,却被谢英超挡住,劝说道:“眼下已是黑天,后面又有追兵,我们去哪里能找到将军?”

    胡刀语带哽咽,急吼吼道:“难道我们就在此处干等不成?”

    谢英超叹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放心吧,胡子,将军与萧姑娘肯定是走散了,应该没什么危险。你莫非忘了将军教过我们的?他可是此中高手。”

    胡刀脸色忧色稍减,又问道:“小谢,那我等现在怎么办?”

    谢英超恶狠狠的说道:“这里距离洛阳也不过三五天的路程,我们快马加鞭,尽快赶到洛阳,将消息放出去,李密贼人自然不敢再动什么手脚。将军此前也说过,一旦有变,我们在洛阳再行联系。”

    胡刀哀叹一声,也只好答应下来。

    杨老醉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他们连夜赶往洛阳。

    王伯当虽然挂念山寨兄弟,但后路被阻。心中又想着杨戈的安危,更是想找那李密问个明白,于是决定也去洛阳一行。

第71章 那一抹悸动

    “咦,居然有座山神庙,乖乖,总算是不用露宿在荒郊野外了!”

    一个狼狈的身影从山坡处闪现出来,身后还背着一个女人,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坡下一座山神庙,嘴里嘟囔着怪叫一声,正是那失散的杨戈。

    当时从乱军中突出重围后,杨戈带着萧炎,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兄弟。恰在这时,身后追兵乱箭射出,有那么几支无巧不巧的扎了过来。

    耳边听得萧炎嘤咛一声,杨戈就觉得身后的女人双手一紧,已是伏倒在他的肩头上。心中顿时有些慌乱,也不敢就此停下,扯着缰绳就往前冲去。不巧的是,座下战马的屁股上也挨了两箭,哀鸣两声,竟是发出蛮力往侧面斜刺里就跑了出去。

    杨戈再想挽住坐骑,已是无济于事,也只好任由着身下的马儿发力猛跑。此时天色已黑,前面奔跑的兄弟居然没有发觉到杨戈战马的异样,距离越拉越远。

    等到杨戈重新控制住马儿,心中叫一声苦,这路已是被追兵堵上了。没奈何下只好朝着偏僻的所在,一路逃了出去。又跑出去大半个时辰后,前面隐约已是进了一片山林之中。估摸着追兵再不可能追上自己,才停住了马头,细细查看身后萧炎的伤势。

    萧炎是后背中箭,鲜血已是浸湿了外面的衣裳,一大片暗红色,看着甚是吓人。再看她的脸色,面容惨白,毫无一丝血色。

    这该如何是好,要尽快的找个地方给她疗伤才行,否则时间长了恐怕伤势加重。这处山林的风显得还是有些寒意,先要找个避风的所在。

    正在思量的时候,那青花马悲鸣一声,口角处已是吐出了白沫,竟是力尽而竭,就此了却了残生。

    杨戈一边痛骂老天的无情,一边背着萧炎往山林深处走去。直到突然看到了这处破败不堪的山神庙,心里这才松了口气:破庙虽小,总还有个避风的地方。

    那庙宇年久失修,残垣断壁,还好是不怎么漏雨。里面供奉的一座山神雕像,早已结满了蜘蛛网,触目之处都是厚厚的灰尘。不过那大厅之内,倒是有不少枯枝落叶。

    杨戈归拢了一些,聚在一堆,拿出火折子,只听得“噗”的一声,登时一溜火苗燃了起来。殿内顿时明亮起来,不复方才的阴霾。

    放在火堆旁边的萧炎呻吟一声,已是悠悠醒转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背上疼痛难忍。不由得挺起身子,就觉得整个身子往一边歪了过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杨戈眼疾手快,已是一个大步窜了过来,懒腰抱住萧炎,将她轻手轻脚的放下。

    “杨,杨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师父他们呢?怎么,怎么都不见了?”

    萧炎稍微打起精神,却看到这破庙之中仅有杨戈与自己两人,旁人都踪迹全无,惊疑不定的询问道。

    杨戈微微叹口气,又给火堆添了一根枯枝,缓缓道:“我们与你师父他们走散了,此地就是你我二人,再无旁人。”

    萧炎还要说话,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剧痛,脸上就带出了痛苦的表情。

    杨戈赶忙上前扶住,低声道:“不要乱动,你后背中箭,最好还是快些拔出来,否则伤势加重就不好了。”

    萧炎强忍着疼痛,没好气的嗔道:“还用你说?既然知道我背后中箭,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帮着我拔箭出来。”

    杨戈不禁苦笑,“大小姐,你我男女有别,这中箭的地方,可是要除掉衣裳的。”

    萧炎也想到了这一节,顿时面红耳赤,咬着牙关道:“事急从权,你就不会闭上眼睛么?”

    杨戈闭上了双眼,耳边只听得悉悉脱衣的声音,时不时夹杂着萧炎痛苦的呻吟声,显然后背上的伤处很是疼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萧炎低声道:“好了,你帮我将箭拔掉吧。”

    杨戈伸出两手,摸索着往前探去。刚刚触及一片滑嫩的肌肤,就听得萧炎怒声呵斥道:“喂,你乱摸什么?”

    一愣下睁开眼睛,满眼全是白花花的一片娇嫩,中间却还有一抹妖艳的暗红色。杨戈顿时有些心跳加速起来。

    “大小姐,你让我闭着眼睛,那当然是乱摸了。”

    萧炎听他反驳,不禁更是羞恼,忘了自己还是裸着上半身,居然扭过头来要教训杨戈。刚要说话,猛然间看到对面男人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胸前。

    “呀,你这色狼,看什么看?”萧炎赶忙回转身子,心里面恨不得将杨戈的双眼剜了下来。

    杨戈犹自还有些愣神,方才那两处饱满,颤颤巍巍的,惊鸿一瞥下的那一抹悸动,已是刻到了脑海深处,再也忘记不下。

    “喂,快点拔箭,还等什么呢?”

    萧炎感觉到后背肌肤的凉意,意识到要速战速决,顾不得找杨戈算账,怒气冲冲的连喊了两声。

    杨戈这才醒悟过来,慌手慌脚的坐到萧炎背后,右手用力,已是将那杆羽箭拔了出来。鲜血四溅,杨戈将早已准备好的金疮药敷在伤处,很快血已被止住。

    这一番动作,自是难免要碰上那娇嫩的肌肤。萧炎沉默不语,杨戈也暗自收拾起那一丝心猿意马,一时间场面极其尴尬,寂静异常。

    敷药完毕,却又有了麻烦事。要将这伤口包扎起来,势必要穿过前胸。杨戈方才已是被呵斥做了色狼,现在更是不敢轻易动作,迟疑着道:“萧炎,你这伤口要如何包扎?”

    萧炎心中更是羞愤不已,这包扎伤口还能怎么包扎,大家心知肚明,你动手也就罢了。本小姐让你沾点便宜也就算了。现在倒要追问一番,非要让我说出那羞人的话来。这个杨戈,当真可恶。

    见萧炎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杨戈知道自己也是过于谨慎了。心中苦笑一声,扯出了一卷纱布,探手往萧炎胸前伸了出去。

    他本来算的距离恰好,不会轻易碰到萧炎的要害之处。没想到的是,恰在这时萧炎突然觉得后背有些酸麻,不由的挺起了胸膛,正好撞在了杨戈的手心处。

    突如其来的,杨戈感触到那抹柔嫩,心里一时冲动,竟是大着胆子捏了一把,随即惊觉到自己的无礼,赶忙松开手,将纱布围裹在伤口之上。

    萧炎的前胸被他这么一碰,整个身子已是有些发硬,正自有些慌张,却觉得那人居然在自己身上捏了一把,不禁浑身颤抖不已,心中小鹿砰砰跳个不停,竟是忘了呵斥他的无礼。

    杨戈非礼了对方,心中大感羞愧,却意外的发觉对方没有张口怒骂,只当是萧炎没有发觉,顿时加快了速度,很快将伤口包扎完毕,长长吁了口气,退了开去。

    萧炎低着脑袋也不作声,自顾自将衣服穿上。收拾整齐后,这才想到自己方才被这厮如此无礼,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了他?

    心中暗自打着主意,要怎么能够惩戒杨戈,好出心中怒气!不由得偷眼看向那无礼的男人,却看到杨戈突然站了起来,满脸的警惕,顷刻间从马背上拿下一个水壶,已是将那火堆扑灭。

    萧炎看的心惊,正要开口询问。

    杨戈向她嘘了一声,示意不要说话。手脚却不停的将那堆篝火余烬弄到了角落处,再用枯枝掩盖住了痕迹。

    这时候萧炎也听到了外面隐约传来马蹄的声音,也悚然而惊。这要是追兵赶来,两人必无生路可言。

    杨戈四处看看,突然瞥到了那山神的雕像,雕像身子很大,后面应该可以藏下两人。

    萧炎伤势未愈,每走动一步,后背就传来一阵疼痛。杨戈看的焦急,也不管她乐意不乐意,径自将她抱了起来,就跃上了神坛,躲到了雕像后面。

    刚藏好身子,就听得外面马鸣不止。一个浑厚却有些嘶哑的嗓音吼了出来:“小秃驴,如此紧追不舍,莫非真要送你家道爷上路不成?”

    随着这声嘶吼,一个听来有些熟悉的声音高声诵着佛号:“疯老道,师尊被你蒙骗,放你一条生路。可惜和尚我生具慧眼,早已瞧破你的心思。前路迢迢,你却选了一条死路。哈哈,不过,和尚有好生之德,只要你乖乖交出那一卷道书,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

    他口中的疯老道嘻嘻笑道:“小秃驴,这道书与你没这个缘分,你还是死心了吧。莫要惹老道生了雷霆之怒,恐怕和尚你的心思就要白费了。”

    外面的和尚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疯老道,你中了我师尊的一击金刚掌,功力恐怕减了至少五成。要不然和尚怎么还敢一路跟踪而来,这才是你我的缘分呢。不用多说废话,那道书你交还是不交?”

    杨戈心中一动,听着后面的那声音,依稀就是前些时日在王通宴席上所遇到的那和尚:智亮大师。

    此时外面山风凛冽,又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竟不知何时已经是风雨交加,听着外面两人说话,显然是两名武林高手在寻仇。杨戈的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这个要命关头,要是被那两人发现,恐怕他们两人的小命,就要断送到这个不知名的破庙了。

第72章 佛道之争

    风雨越发大了,那僧道两人却也不进庙中,兀自在外面争辩不停。

    雕像后面的杨戈却听得真切,两人似乎在为了一本道书发生了争执,心中不免就有些诧异,这智亮和尚为何要争抢一本道家书籍,真是奇怪。正猜疑之际,突然身边萧炎呻吟一声,语声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回头看去,杨戈不禁吓了一跳。只见萧炎满脸涨得通红,目光迷离,已是有些不省人事了。连忙探手去摸,面皮竟是热的发烫。

    “坏了,这节骨眼上,这个死丫头又发了高烧。真是祸不单行,方才看着还好好的,现在就如此一副衰样,真是倒霉!”

    杨戈心中埋怨,但也不敢放任不理。只好将萧炎抱在怀中,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心头默默念叨外面的两人赶快打个死活出来。

    外面的两人此时也说到要紧处,只听得那道人口中一声大吼,外面一匹马儿连声哀鸣,慢慢的竟自没了声息。

    “疯老道,莫非你已经理屈计穷了么,拿和尚的马儿撒气。真是罪孽、罪孽啊!”

    道人出手击毙了那匹马儿,似乎也有些愧疚,语声也微微有些颤抖:“小和尚,你心思忒也歹毒了,用话语诓得老道开了杀戒,说不得,这番孽障也要在你身上了。何必多说,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

    智亮和尚依旧语调平和的缓缓道:“老道,你一向自诩性命双修。此前被我师尊破掉法体,现在又被和尚我引发了心火。倒是要看你还能维持多久?”

    那道人哈哈狂笑起来,厉声喝道:“小和尚,老道士的本事岂是你能看透的。即便你师父道信,也不过是偷袭成功,也不怕坠了他禅宗四祖的赫赫名声。小和尚,看来你与这破庙有些缘分啊。”

    话音未落,那道人突然飞身而起,双掌微合,一股充沛的巨力就撞向了那智亮和尚。

    智亮和尚听他话语有异,早已有所提防。双掌一交错,也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在他想来,道人的功力已经减弱了一半之多,万万不会是他的对手。但一交上手,却大吃一惊,只觉得对方手掌上传来的力量一波比一波大,莫不可挡。

    智亮和尚心中惊疑,也发出十成的功力。只听得膨一声巨响,两人各自后退了三步,嘴角现出一丝血迹。

    那道士身手抹掉嘴角血迹,语带疯狂,嘻嘻笑道:“小和尚,道爷这一招,是否感觉不错呢?再来,再来!”

    智亮和尚见那道士眼露凶光,状若疯狂般又扑了上来,心中叫一声苦,却也不敢再与他对掌。方才那一击,已是让他有了一些内伤。没想到道士居然还有如此功力,不免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懊悔。

    但随着他闪转腾挪,并不与道士硬碰硬后,慢慢的却发觉了对方的一些异样。那道士的速度比之方才已经大大不如,身法灵活性也明显迟钝了一些,心中这才安定下来,知道道士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又过得片刻,那道士动作迟缓,一个不提防已是被智亮和尚揉身欺到近前,双掌幻化出大手印,已是印到了道士胸前。

    说时迟那时快,道士大嘴突然张开,一道血丝已是迸射出去,正好击中那和尚的面庞。

    和尚一声惨叫,脸庞上已满是血迹,双目不能视物。急忙双手连连舞动,已是退开了老远。

    那道士受了和尚的重击,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已是跌倒在地。再看胸前,衣裳碎片飞舞,白皙的肌肤上已是显现出一只硕大的手掌印高高隆起。

    “你,你居然练成了达摩大手印?”道士低头看看,心有不甘的询问那满面血污的智亮和尚。

    智亮和尚紧闭双眼,眼眶处已是血迹模糊,厉声道:“老道,你心肠忒狠毒了些,故意勾我上前,这血煞恐怕就是你的最后绝招吧?”

    道士哈哈笑道:“彼此彼此,老道却没想到,小和尚居然练成了达摩大手印,倒是吃了一个大大的亏!不划算啊,不划算!”

    听得道士笑声,智亮和尚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高声喝道:“你既然知道这达摩大手印的厉害,虽然和尚看不见东西,功力也削减了大半,不过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能有什么本事?”

    看着和尚一步步走了过来,那道士突然笑了起来:“小和尚,你以为老道只有那一个底牌么?”

    智亮和尚一愣,顿时停住了脚步,耳边只听得那道士开口叫道:“徒弟,你还不出来,将这落水狗帮着收拾了!”

    啊,这道士什么时候在此处埋伏下了人手,这是真是假?

    智亮和尚还有些狐疑,却听得那庙里面突然有人应了一声:“师父,徒儿等了好久,怎么现在才让我出来?”

    不好,疯老道果然有埋伏。智亮和尚本就疑心重重,耳边听到那声音,心中早就畏惧了大半,突然一个转身,已是夺路而逃。

    庙中应答之人自然就是杨戈。

    起初杨戈听得两人斗口,身边萧炎又发起了高烧。正在不耐烦时,外面僧道两人突然动手,须臾间已是两败俱伤。

    接着便听到和尚自承双目看不见东西,居然成了瞎子。杨戈正猜疑时,却听得那道士叫喊说有徒弟在庙中埋伏,心头就是一愣。随即想到道士说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那道士察觉了自己的踪迹,但也知道万万耽搁不得,没奈何下硬着头皮冒充了道士的徒弟,居然就此将那智亮和尚吓走,当真是运气。

    那道士看杨戈出来,伸手让他扶自己进了破庙。进去之后又看到杨戈从雕像后面小心翼翼的抱了一名女子出来。不由皱皱眉头,点指着萧炎道:“这是你什么人,好像病的不轻!”

    杨戈看他大刺刺的模样,心中有些不高兴。但看他居然一眼看出萧炎病的不轻,又有些欣喜道:“道爷,这是在下小妹,路遇山匪,后背中了一箭。本来已经敷药包扎好了,却不知为何又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道士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粒丹药递给了杨戈:“你妹子是风寒入体,再加上伤势拖得有些久了,且服下这粒药丸,到了天亮就没事了。”

    杨戈半信半疑的接过药丸,略微迟疑片刻,将心一横把药丸给萧炎服下。

    道士看他的举动,不禁轻笑道:“小兄弟,莫非怀疑贫道这药丸是否有效?”

    “不敢不敢,还不知道爷如何称呼?与那和尚....”杨戈正想询问两人僧道间怎会有了冲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然是想到了一些禁忌。

    那道士咧嘴笑道:“道爷人称青霞子,不过旁人看我有些疯癫,都叫我疯道人。小兄弟,你又叫做什么?”

    “在下杨戈,见过青霞道长!”

    青霞道人呵呵笑了两声,心里面却在盘算一事:此番受了这少年的救命之恩,却是落了一个好大的人情,这倒是不好办了。

    杨戈看这道人虽然身受重伤,却是谈笑风生,不由得生出了敬仰之心。正要说话,突然想起一事,急吼吼的站起身来,对那青霞道人说道:“道长,那和尚中了你的计策,万一醒悟过来再行回转的话,那,那...”

    青霞道人冷笑了两声道:“你尽管放心。那小和尚被我口中血煞击中面庞,两眼不能视物。如果不觅地修炼,恐怕今后真的就变成了瞎子了。这地方,他是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看他言之凿凿,杨戈也信了八分,又看看旁边卧倒的萧炎,面色已不像方才那般红的吓人,抚摸上去也没有方才那么烫了,心中稍稍有些安定。于是重新将柴火归拢在一起,点燃了篝火。

    破庙顿时亮堂了不少,青霞道人看看那破败的雕像,口中诵道:“小山神,一个人孤单了这么多年,今日却看到了这许多热闹,哈哈,这红尘之事也很是有趣吧?”

    杨戈看他对山神念念叨叨,心中暗想:果然是个疯道人,恐怕心性不怎么健全。就这般人,也能修道?

    青霞道人对着山神念叨过后,斜眼打量着杨戈。看了数眼之后,却突然面色有些惊惶,手指倏然探出,已是将杨戈身上数条穴道拂过。

    杨戈突然被他制住,身子再无法动弹,顿时勃然大怒:“疯老道,你在做什么?”

    青霞道人根本没有理会他,径自看着他的脸庞,上下左右的仔细一番打量,完了还用手指头勾勾点点,不知做什么勾当,好半天后才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不透他呢?”

    杨戈看他状若疯癫,又见他好似画符一般在自己身上勾勾点点,心里面也是一阵发虚。他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该不会是这老道士看出了什么蹊跷吧?

    青霞道人百般不得其解,最后喟叹一声,终于放弃了对杨戈的好奇,随便在他身上拂弄了两下,后者全身立刻恢复了自由。

    杨戈心中发虚,又想到这老道士说不定有什么莫测的神通,也不敢抱怨,只是瞪着眼睛看向老道,不知他还有什么后手。

第73章 好事做到底

    山风愈加施虐了起来,有一些雨水被刮到了庙内,溅到了篝火上面,淡淡的烟雾冉冉升起。

    青霞道人又看了杨戈两眼,突然哈哈大笑:“世人皆道我疯痴,我笑世人看不清。没想到,今时今地,我疯道人却看你不透。也罢,道法自然,且看看你有什么造化。”

    杨戈听他说得糊涂,也不敢吱声,只是看着他默然不语。让他奇怪的是,对面的道人又从怀中拿出了一本破旧的道书,缓缓道:“这本书,就是方才那小和尚想抢走的,名曰:造化道德心经。本是老道我无意中得来,与王老道准备参详一二。没想到的是,不知如何却走漏了消息,竟被禅宗道信误解,以为是我盗取了他寺中洗髓真经,结果竟被他纠集了吉藏老和尚,将我截住。缠斗许久,竟是挨了他一掌,导致功力大损。要不然也不会被这后辈小和尚欺辱了。”

    杨戈听他娓娓道来,不知何意。面对那卷道书,因为心中畏惧对方神通,更是不敢生出觊觎。那老道也不及想到此,冷眼看杨戈不为所动,心中倒是有些赞赏之意。

    “小兄弟,今日你我总算有此缘分。承蒙你搭救,老道无以为报。看你也是练武之人,索性传你一套吐纳呼吸的口诀,也好强身健体,不致轻易遭人欺负。”

    杨戈心中大喜,没想到还有此等机缘。

    “天地久大,圣人象之。精华在乎日月,进退运乎水火。是故性命双修,内外一道。

    龙虎宝鼎,即身心也。身为炉鼎,心为神室,津为华池。五金之中,惟用天铅,阴中有阳,是为婴儿,即身中坎也;

    八石之中,惟用砂汞,阳中有阴,是为姹女,即身中离也。铅结金体,乃能生汞之白;汞受金炁,然后审砂之方。

    中央戊己,是为黄婆,即心中意也。火之居木,水之处金,皆本心神。脾土,犹黄芽也。

    修治内外,两弦均平,惟存乎真土之动静而已。真土者,药物之主;斗柄者,火候之枢;白虎者,铅中之精华;青龙者,砂中之元气。鹊桥河车,百刻上运;华池神水,四时逆流。有为之时,无为为本,自形中之神入神中之性,

    此谓归根复命,犹金归性初而称还丹也。”

    这一段古文听得杨戈头昏脑胀,不知所以然。

    青霞道人见他眼中迷茫,呵呵轻笑两声,又说道:“这段总纲你好生记住就好,能有所悟也算你的造化。接下来的清心诀也算是我此道入门关窍,你可要仔细听清了。”

    杨戈精神为之一震,侧耳倾听。连说带讲,费了足有一个时辰左右,才勉强将那清心诀掌握个七七八八。

    “小兄弟,老道观你经脉有异于常人,却有些淤塞。既然传你清心诀,也算我门有缘之人,也罢,道爷索性好事做到底,再帮你一程罢了。”

    杨戈正有些糊涂,突然看到老道闪电般出手,不知怎么就眼前一黑,就此昏倒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再醒来之际,外面已是有些天色发亮了。山神庙依然破败,萧炎也依旧躺在自己身边昏迷不醒,不过面色已经是好了很多。突然想起老道,再四下打量,却杳无踪迹,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杨戈眨巴眨巴眼睛,几乎疑似那和尚老道是在梦中所见。但那清心诀历历在目,好似亲眼所见一般。又觉得神清气爽,腰板一用力蹦了起来,脑袋却撞到了屋顶,哎呀一声又跌了下来,摔得屁股生疼。

    怎么自己突然蹦的这么高了?杨戈狂喜之余又有些诧异,脑海灵光一闪,想起了那老道士所言,顿时欣喜交加,依稀记得昨夜老道士说过什么经脉淤塞的话语,莫非是那老道士为我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

    杨戈霍然起身到了外面,找了一块石头,奋力砍了下去。只觉得手掌发痛,却不见石头四分五裂,只是砍出了一个手掌印罢了。失望之余,也不免有些窃喜,要知道,能在石头上打出个手掌印,这等本事放在之前,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亲身体验到老道士神通之后,杨戈对那清心诀的信心也暴涨了起来,也不顾饥肠辘辘,就那么盘腿一坐,运起了清心诀,运功三转,只觉得浑身舒坦,好似全身的汗毛都吃了人参果一般,全身充满了力量。

    长啸一声,到了庙门之外,扎定马步,身法运转,已是按照杨老醉所教授的那幻影步练习了起来。果然正如他心中所想,之前那纠结甚久的一些步伐,好似突然开了关窍一般,再无凝滞的感觉。

    懒腰八扭,共有八式:问,探,扭,贴,切,分,离,飞;鬼步八变,每变又分八个变化,共有64个变化,按照先天八卦进行排列。其中每一变均可配合懒腰八扭来动作,可谓变化莫测。

    杨戈施展身形,动作虽然缓慢,但身形流转,已是将那懒腰八扭,糅合到了那鬼步八变之中,动作起来,渐渐领会了这幻影步的妙处,心中不觉大喜,更是脚不停歇的连续练习了三遍,这才收住身形,回到了破庙之中。

    此时天已经大亮,斑驳的阳光透过殿角射进了殿中,恰好有一束阳光照射到了萧炎的脸上。只见她脸色红润,眉毛修长,白嫩的肌肤上却是印着几抹柴灰,掩盖了不少色彩。

    望着她美艳动人的面庞,杨戈砰然心动,放缓脚步走到了她跟前,低下身子探出手去,要帮着她拂掉脸上的柴灰。

    ”啪”,杨戈的脸上多出了五个红彤彤的手掌印,不知什么时候萧炎已经醒转过来,怒目而视,仿佛对面站着的是个无恶不赦的色魔一般。

    杨戈捂着脸退了两步,怒道:“你这臭丫头,干嘛要打我?”

    “你,你刚才想干什么?”萧炎一脸的羞怒,恶狠狠的盯着杨戈。方才她清醒过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色迷迷的眸子,还有一只色胆包天的大手就快要抚上自己的脸蛋,不禁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就打了出去。此时见杨戈一脸无辜的表情,心中更是恼怒。昨晚已是被他占了天大的便宜,没想到还得寸进尺,当真是小人行径。却没想到,杨戈要真是色鬼,一晚上的时间,干什么都够了。

    “臭丫头,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看你脸蛋脏的见不了人,我吃饱撑的帮你擦脸啊?”

    “帮我擦脸?”萧炎半信半疑的自个擦了一下脸,满手的污迹。又想起昨晚他帮自己疗伤的事情,心中倒是信了大半。不过口中却不服输,兀自强辩道:“那,那擦脸就擦脸了,你干嘛色迷迷的盯着人家?”

    杨戈不觉头痛,自己啥时候色迷迷的看过她了,顶多,顶多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罢了。但这话却又不好说出口,灵机一动下对她说道:“你还是检查一下,看看自己的伤势怎么样了?你师父他们不知该多着急呢。”

    萧炎一听这话,果然不再追问他色迷迷的事情,反而有些焦急的问道:“杨,杨戈,我们现在何处?”

    “谁知道呢?只有等出去后找个人家慢慢打听了。”杨戈不觉有些后悔,昨晚与老道聊天,居然忘了问他怎么去洛阳,真是个猪脑子。

第74章 郑家老夫人

    杨戈正自懊悔,恰在这时耳边突然听到了几声咕咕叫的声音,不禁将目光看向了萧炎。只见她俏脸微红,紧紧抿着嘴唇,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却是肚子有些饿了。

    直到这时杨戈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的干粮都放到了马背上,却是忘了带过来,一个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了,也难怪肚子吃不住劲了。于是瞥一眼萧炎,开口道:“萧丫头,你稍等片刻,让我找些吃的回来。”

    萧炎嗯了一声,并没说话。等杨戈快要迈出庙门之时,却又哎了一声,等杨戈回头疑惑的看向她时,却又脸红脖子粗的说了句:“你,你当心点,快些回来!”

    杨戈心中暗笑:原来这火爆的疯丫头也有害怕的时候。

    除了庙门,杨戈左右打量一番,往茂密的林中钻了进去。不出一袋烟功夫,他的手中已是多出了一只灰毛野兔。那野兔有些消瘦,但身上却是没有一点血迹。再看杨戈脸色,却是格外的得意。

    方才他钻入林中不久,就发现了这只野兔。手上也没什么趁手的兵器,就放缓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跟前,就是往上一扑。那野兔也甚是机灵,听到风声,后腿使劲一蹬,已是直直的窜了出去。没等杨戈反应过来,身子一扭,却是又换了个方向,往斜侧面逃了出去。

    要换在以前的杨戈,恐怕就无功而返了。但这次却不同,眼看野兔变换方向,杨戈竟是不由自主的就使出了懒腰八扭里面的招式,身子也随之一扭,随即双手探出,快如闪电般,抓住了那野兔的两只后腿。

    只听得那野兔嘶叫一声,已是掉头咬了过来。杨戈哪里在乎这等小手段,单手拍出一巴掌,已是将那野兔击昏。回想起方才的姿势,心中不由有些兴奋,头一次自己感觉到整个身体的柔韧和灵巧,对幻影步的理解更加深了一层。

    重新燃起了一堆篝火,杨戈熟练的将那野兔去毛剥皮,收拾干净后架到了火堆之上。不一会过后,野兔身上的肥油在火堆上滋滋作响,很快一股香味透了出来。

    萧炎看着杨戈来回忙碌,心中也生出了些好奇:这姓杨的好歹也是个将军,怎么貌似对这很熟悉的模样,真是有些奇怪。正思量间,一根兔腿递了过来。

    “吃吧,可惜没什么作料,味道淡一点。”

    杨戈语调甚是遗憾,自己又隔了一块兔肉放到嘴里,吧唧几下后又感叹道:“要是来点辣椒粉孜然什么的,那就爽了!”

    萧炎檀口微张,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小口,感觉味道还算不错,听杨戈说起什么作料,不由问道:“杨,杨戈,你说的那什么辣椒粉孜然是什么东西?”

    杨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这年头,恐怕辣椒孜然什么的还没有吧。连忙支吾两声,将话题引开。

    萧炎见他不肯明说,心中恼怒,撇着嘴巴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这般烤肉的味道,你的手艺比起我家里厨子的要差多了。”

    “哦,是么,那剩下的都归我了。”杨戈笑嘻嘻的就要将她手上的兔肉夺走,却是遭到了萧炎的白眼。

    “想得美,本姑娘今天给你个面子罢了。”萧炎一边吃的高兴,一边硬着嘴巴与杨戈争辩。

    不一会功夫,两人风卷残云般,已是将整只野兔一扫而空。萧炎吃的高兴,竟是不一不留神,打出了一个饱嗝出来。

    杨戈看她尴尬的模样,不由得捧腹大笑。气的萧炎撅着小嘴打了他两下后才惶然收手,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经过这一番打闹,两人的关系也好了许多,再不像刚开始那般水火不容了。

    吃饱喝足,也该上路了。杨戈迟疑的看看萧炎后背,却是有些担心。

    萧炎却是满不在乎的走了两步,回眸一笑道:“如何,本姑娘的身体好得很,这箭伤将养一个晚上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杨戈也不点破是老道灵丹的功效,顺口附和道:“是呀,我家萧大小姐是什么人,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呢?”

    萧炎却是逮到了他话中的破绽,没好气的嗔道:“什么你家我家的,那么难听!对了,别老叫我丫头行不,不好听!”

    “那叫你什么?老叫你大小姐也不像回事啊?好像我成了你家奴仆一般。那我可不干!”

    萧炎咬咬牙关,面上掠过一丝红晕,低声说道:“那,那你叫我阿炎好了!”

    两人走得甚慢,萧炎毕竟背伤初愈,发不了力。每逢一些沟坎岩石,还需要杨戈在旁边搭一把手,难免会有一些肌肤接触的时候,萧炎也不再介意。反倒是看到杨戈彬彬有礼的模样,心中好感愈甚,也愿意与他聊天解闷。一路之上,倒是显得不怎么寂寞。

    辗转走过几段山路后,眼前豁然一亮,有一条宽敞的车马道显现在二人眼前。两人心中稍稍安定,到得近前,看到那道上依稀有车马碾过的痕迹。昨晚下过小雨,看来应该是今早留下的。

    果然,两人走不多远。身后传来了车马的声音。回头看去,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边上还有两名紫衣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气势凌然的护卫在马车左右。

    杨戈萧炎连忙闪到一边,给马车让开通路。

    那马车缓缓驶过,前行十多步后突然停了下来,随即马车中人向边上的护卫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即那护卫跳下马,往杨戈这边走了过来。

    “两位,可是去荥阳郡么?郑家老夫人愿意捎两位一程!”那护卫生的虽然武勇,但说话声音却是颇有礼数,并不因为两人身上的狼狈不堪而轻视一二。

    杨戈与萧炎对视下,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既然有人愿意做好事,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了,更何况萧炎的背伤还未痊愈,更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马车里面空间颇为宽敞,里面只坐了一位老妇人与贴身丫鬟两人。那老妇人锦装秀裹,却是生了一脸笑模样,甚是和蔼可亲。

    杨戈看里面只有老夫人与丫鬟二人,不敢造次,道声谢后斜斜的坐在车夫旁边,只是让萧炎坐到了里面。

    老夫人看杨戈很是懂理,又见萧炎生的明眸善目,清丽可人,心中生出了不少好感。当即拉着萧炎的胳膊,问长问短,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

    “老夫人,小女子杨炎,外面的是我兄长杨戈,我兄妹二人本是济州人氏。前往洛阳投亲。没想到路上竟遇到了响马,惊慌下迷了路,天亮后才寻到了这条路上,没想到遇到了贵人,多谢老夫人捎我兄妹一程。”

    杨戈在外听萧炎说起谎话来,语调平和,丝毫不见慌乱,不免偷笑连连。又想到萧炎自承姓杨,不知怎么心中隐隐有些窃喜。

    老夫人却对萧炎所说的并无一点怀疑,乐呵呵的说道:“杨炎,杨戈。看你们兄妹两人面貌出众,老妇人可是欢喜得紧。前面就是荥阳郡,不知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萧炎稍稍犹豫了一下,旁边的那丫鬟适时的插口道:“杨姑娘,我们此行也是前往荥阳,不知姑娘可听过荥阳郑家的名号么?”

    萧炎霍然一惊,连忙道:“哦,原来是郑老夫人,小女子早就听闻荥阳郑家乐善好施,满府尊容华贵,可谓如雷贯耳。”

    老夫人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哪有那许多名头,这满眼尊荣富贵,也不过是转眼云烟罢了。也就是紫烟这样的小丫头总不忘挂在嘴里。”

    那丫头紫烟生的也是一副娇俏面庞,身段玲珑有致,见老夫人这般说,撅着小嘴辩道:“老太太,这可不是紫烟平白无故说的,要不杨姑娘也不会这样说了不是。要是三少爷听您这么说,不定又该说嘴了呢。”

    老夫人轻轻拍了紫烟脑袋一下,甚是疼爱的说道:“就想着你家三少爷。诶,女生外向,就连身边的丫头也开始有想法了。”

    话虽这么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老夫人对那紫烟很是疼爱,也就由着她和自己调笑,并不真的着恼。

    萧炎看在心里,不知怎么眼圈却是有些红了,看老夫人诧异的看她,连忙掩饰道:“方才外面风大,有些眯了眼睛,现在方有些好转。”

    里面三个女人坐在一起聊天,杨戈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观察着边上的护卫以及车夫。

    本想着也与他们说上几句话套套近乎,顺便打探一下前面荥阳郡的情况。

    不过看外面几人都是一脸的肃然,并没有与他聊天的意愿,想着这或许是人家豪门贵族的规矩吧,也就淡了这心思,双眼微闭,竟是默默运起了那老道士所传授的清心诀。

    这车马道甚是平坦,马车一路缓缓而行,更是不见些许颠簸。堪堪正午时分,前行不远处,已是矗立着一高大的城池,上面龙飞凤舞的写有三个大字:荥阳郡。

第75章 醉香楼风波

    遥遥看到那龙飞凤舞的三个草字,杨戈不由得有些入神:这就是荥阳了,历史相传那楚汉相争,鸿沟为界,不就是指的这个荥阳么?

    想到此处,杨戈的心也不免有些火热,颇有些好奇的询问边上的那名护卫:“这位大哥,不知那史书中所讲的楚河汉界在什么地方?”

    那护卫稍微有些迟疑,随即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尴尬的回了一句:“啊,什么楚河汉界?”

    这时候从后面车中传来嗤嗤笑声。随即后面老夫人笑骂道:“郑老四,让你平日多读些书,却总是偷懒。看现在出洋相了吧。杨公子,你所说的就是鸿沟吧,距离此地还有些距离。回头你们兄妹有空暇时倒是不妨四处走走,也好看看荥阳的风景。”

    杨戈应承了一声,又看那郑老四满脸尴尬,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那郑老四倒是也不介意,反倒是没了刚开始的拘束,随口胡说些荥阳的景致,两人关系却是近了一些。

    入城之时,守城的卫兵们远远看到这辆马车,早已是毕恭毕敬的立在城门口,目视马车过去,并不敢多做盘查。杨戈心中暗道:看来这郑家在荥阳果然是非同小可啊,难怪那个紫烟的丫头口吻甚大。

    到得城里,杨戈与萧炎就要与老夫人拱手告别,另找客店居住。老夫人也不多做挽留,只是吩咐郑老四留下了一份名帖,叮嘱两人有空定要过府一叙。两人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告别郑家老夫人后,两人沿着街面一路溜达。萧炎没了师父在跟前,与杨戈又熟络了很多,女孩子的性子这时候才慢慢的显现出来。

    荥阳东有鸿沟连接淮河、泗水,北依邙山毗临黄河,南临索河连嵩山,西过虎牢关接洛阳、长安,地势险要,交通便利,在历史上是郡治要地,有三秦咽喉、东都洛阳锁钥之称;而运河的开通,更使这一重要的地理优势,产生了重要的经济的优势:临河的黄土高坡,成为开挖仓库储存粮食的绝佳地方。

    因此,这荥阳郡的繁华热闹,并不下与其它大城市。南北大街笔直贯通,两边店铺林立,南来北往的商品货物一应俱全,应有尽有,颇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走不多时,杨戈手上已是多了两件衣裳以及好几样首饰玩物。再看萧炎,更没有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嘴里叼着一串糖葫芦,手中还拿着一个布老虎,兀自兴高采烈的在摊位上看个不停。

    “阿炎,差不多了吧,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我肚子可是要造反了。”杨戈终于无法忍受了,这古往今来的女人怎么都有这逛街的癖好,让多少男人受苦受难。诶,忍不住了。

    萧炎看杨戈不耐烦的神情,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形象的确不怎么好看,吐出香舌做个鬼脸,这才恋恋不舍的随杨戈走了出去。

    走了十余步左右,萧炎已是被一股香味所吸引,眼光瞟了过去,却是看到了左面就有一处酒店,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醉香楼”。那股子香味就是从这家酒店飘了出来。看出来进去的人数颇为不少,看来这味道一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两人跨步进来,上了二楼,寻了一间靠窗边的座位。临窗往外眺望,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热闹的街头场景。

    酒菜上来,还没来得及动筷,却听见外面街道上一阵喧哗。却是不远处有几骑奔马疾驰而来,路上行人大呼小叫的四处躲闪。也不知有多少小摊给人撞翻,一时间鸡飞狗跳,混乱不堪。那马上之人却不毫不收敛,直直的策马奔了过来,看方向正是往醉香楼而来。

    萧炎不禁皱皱眉头,厌恶道:“又不知是哪家的纨绔,竟然当街纵马,真是作孽!”

    说话间,那几骑马已是到了醉香楼。只听得几声马嘶,那马上几人已是跳下了坐骑,嘻嘻哈哈走了进来。看其服饰年龄,必是大家公子哥无疑了。敢于这样当街无所顾忌的纵马狂奔,不用想也知道,恐怕势力不会小了。

    果然,旁边酒席上已是传来了几声愤愤的低语声,冷眼看去,却是几个儒生模样的坐在那里。杨戈听得不是甚清,依稀听到郑大公子的字样,心中就是一动,想起了那位郑老夫人,不禁心生感慨:如此心善的老夫人,子孙后人却是如此嚣张,真是绝大的讽刺。

    正在思量,耳边听到楼梯口有脚步传来。抬眼望去,正是那几个公子哥,旁若无人的放声嬉笑,已是到了二楼。前面店小二弓着腰,满脸谄媚的正要指引这几位往三楼去。

    最前面的是个绯衣公子,长得还算不错,手中居然拿着一柄折扇,故作斯文的摇来摆去。正要往楼上走去,转眼却瞅到了萧炎,脸上顿时现出了一抹喜色,嬉笑着就走了过来。另外两名公子一怔,也看到了萧炎的模样,对视一笑,跟在那绯衣公子身后也走了过来。

    那绯衣公子一摇三晃的走到桌前,将那折扇轻轻一摇,摆出了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在下郑言喜,见过姑娘。”

    萧炎正看着外面的混乱场面,并没意识到那绯衣公子的到来。此时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愣了一下后,脱口而出:“我认识你么?别扰了我们吃饭的兴致。”

    郑言喜毫不在意她话中的无礼,嬉笑着道:“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姑娘与本少爷这不就认识了么?”

    萧炎看他那副纨绔无赖的模样,心中恶感顿生,没好气的道:“本姑娘可没兴趣认识你这样的人,没看到我们正吃饭么?有没有点礼数?”

    郑言喜就有些挂不住了,脸也沉了下来,阴阴的冷笑道:“姑娘,有些话还是小心点说的好,当心被风扇了舌头。”

    萧炎见他死皮赖脸的纠缠,将脸一板,掉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会他。

    旁边的另一名绿袍公子不耐烦的道:“郑大少,怎么今日变得斯文起来,这可不像你的为人了。”另一人也随之起哄鼓噪了两句。

    郑言喜被他们这么一激,脸上隐现铁青色,语调也变得有些凶恶起来:“姑娘,今日我好言相劝,你可别不知道好歹。识相的,....”

    话音未落,耳边已是传来了杨戈淡淡的声音:“识相得如何?不识相得又如何?郑大公子,你倒是说说看啊?”

    郑言喜这才仔细看了看杨戈,见他身材魁梧,眼中隐隐露出凶光,口气不禁弱了几分:“这个,识相的陪我喝上两杯,大家也做个朋友。”

    杨戈霍然而起,向前迈了一步,哈哈大笑:“郑大公子,我要是不识相呢,你又该如何?”

    看杨戈手扶腰间钢刀,郑言喜面色就带了一些畏惧,支吾了几声却没说出话来。他后面的那名绿袍公子却是恼了,一把扯开郑言喜,与杨戈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不识相的话,看到了这双拳头没,嘿嘿,它可不是吃素的。”绿袍公子伸出拳头在杨戈面前晃了两晃,满脸嚣张之色。

    杨戈看看站在面前的绿袍公子,年纪不是很大,面貌却有些丑恶,看其拳头青筋暴露,也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当即嘿嘿笑道:“怎么,要动手么?这里可不是打架的好地方,除非各位将这损失都承担了还行。”

    萧炎在旁边听他说的呀有趣,扑哧就笑了出来。郑言喜见她笑脸盈盈,更是骨头酥软了半边,不由得叫道:“小潘,只要你打赢了,我那匹好马就归你了。”

    绿袍公子小潘听他这么一说,自信满满的道:“郑大少,你就看好吧。相好的,有本事我们到下面街面上比试一番?”

    话音刚落,也不顾杨戈是否答应,这小潘已是从腾身而起,竟是从窗户上跳了出去,站立在大街上,指着二楼高声喊道:“有种的,你就下来!”

    杨戈也不甘示弱,也从窗户上窜了出来,与那小潘两两相对。外面大街上的过往行人,看他二人摆开架势,发一声喊,让出了老大一片空地,离得远远的看着热闹。

    萧炎看郑言喜兀自色迷迷的盯着自己,鼻中冷哼了两声,掉头走了下去,凝目往场中看去。郑言喜两人赶忙跟了下去,不肯让萧炎离了自己的视线之外。

    在杨戈下来之时,小潘已是将身上外袍脱掉,露出了里面的一身劲装,脸上带着傲气,对杨戈道:“小子,再给你次机会,你要求饶的话,我放你条生路。再要嘴硬,不要说我小霸王欺负你!”

    场外老百姓听到小霸王三个字,顿时哗声一片,纷纷露出惊惧之色。有那外郡的商人不知道内情,询问四周。

    “小霸王,打遍荥阳无敌手啊。一身的蛮力,又自幼得到名师传授,恐怕那外乡人是凶多吉少了。”

    “谁说不是,那家伙可是这街面上的霸王,一向没人敢惹,这下子触了霉头,还不要放些血出来。”

    听着周边窃窃私语,萧炎的心中也不禁对杨戈担忧起来。对杨戈的身手,她心中明白。若是在战场厮杀上,杨戈的确是员猛将。但这拳脚上的功夫,就很难说了。要是他学会了自家师父所授的幻影步,那还能对付一二。但看他前段时间的狼狈模样,就知道修炼幻影步的成效如何了。

    诶,等下审时度势,说不得,还是要本姑娘出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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