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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大逆之门txt下载     大逆之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要露面

    锦绣宫

    苏太后斜靠在软榻上,眼睛微微的眯着。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更何况她又确实是一个美的让人不忍挪开眼神的女人。所有成熟女人应该具备的美感在她身上都能看到,而且她还有一张足够魅惑的脸。

    可是每次看到她,沐长烟都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架阴森森的骷髅。

    “母后,叫儿臣来有什么吩咐?”

    沐长烟垂首问了一句,似乎是不敢看苏太后那张倾倒众生的脸。也不敢看她那半露的酥胸,和薄纱之下隐隐约约可见的白腻肌肤。

    “兵部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苏太后语气很酥软的问了一句,奇怪的好像不是在以太后的身份在提问。

    沐长烟依然不敢抬头:“儿臣对陈在言也很失望,如果事情属实的话,严格按照大燕的律法处置,绝不姑息。陈在言是儿臣新近提拔起来的,儿臣也有过错。所以若是陈在言真的通敌卖国的话,儿臣愿下罪己诏。”

    苏太后缓缓摇头:“这就不必了,你用人虽然眼光差了些,但谁也不会想到陈在言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身为一国之君,要操持的事太多,一人之不查,算不得大过错。幸好苏纵做事还算底细稳妥,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一旦因为陈在言而导致前线溃败,数十万大军,再加上边疆百万百姓,也不知道死多少人。”

    她习惯性的伸了伸手,小侍女连忙过来扶着她。她看了看那小侍女才醒悟李昌禄已经消失很久了,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已经习惯了李昌禄在自己身边,不管是什么事,李昌禄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她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我还有要紧事和大王商议。”

    几个侍女连忙弓着身子退出去,每个人脸上都是畏惧。

    等所有人都退走之后,苏太后抬起手理了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人证物证俱在,所以基本上可以盖棺定论。今天把你叫来,是想跟你说其他事......”

    沐长烟道:“请母后明示。”

    苏太后道:“兵部的事,不能没有人操持。你应该尽快选个人出来,毕竟前线上数十万将士的心不能寒了。虽然我不懂得带兵,可也知道这件事对将士们的打击有多大。兵部尚书居然是敌国的人,想必他们心里的恨意也很浓吧。”

    “所以,第一是尽快处置陈在言,铁证如山,也翻不了案的。第二,就是尽快安排人就任兵部尚书,给前线将士们一个交代。”

    她看了沐长烟一眼:“不过这次,你选人就要眼睛亮一些了。”

    沐长烟的袖口里,两个拳头都已经攥的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在沐长烟看来,这件事分明就是太后搞的鬼。他本以为在大是大非面前,太后还会收敛些。毕竟这是涉及到了国体的事,一旦对幽国的战事失败,那么燕国必将迎来一场灾难。

    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太后的底线。

    “儿臣都听母后的。”

    “听我的?”

    苏太后的眉头往上挑了挑:“你是一国之君,你事事都听我的算什么?当初我把你找回来,是因为深知你可以担负起这个重任,不会让先王失望。正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才会对你这么放心甚至放纵。你不能因为对一个人的选择失败,就自暴自弃。”

    “当然......”

    苏太后语气一转:“估摸着这些日子你的心也一定乱着,毕竟陈在言是你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所以我想,你可能暂时也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处理国事......那这样的,这件事我暂且替你做主好了。”

    她前后衔接极快,根本没有给沐长烟插嘴的机会。沐长烟的手攥的更紧了些,几乎要忍不住爆发。

    可是他知道,在这间屋子里,必然有了不得的高手。一旦自己真的动手,连太后的边都碰不到就会被人制服。现在还没到彻底翻脸的时候,要忍,一定要忍。

    “儿臣多谢母后体恤,儿臣这两日确实有些头昏脑涨的。”

    沐长烟道:“既然母后已经有了任选,那儿臣回头直接下旨就是了。”

    苏太后摇头:“不用麻烦你了,我知道你事情多,就算兵部的事不用你操持,这么大一个国家还有那么多别的事需要你劳心费力。所以兵部尚书的人员任免,我已经帮你考虑好也做好了。我已经派人去传旨,升任马子微为兵部尚书,你觉得如何?”

    沐长烟心里一震。

    马子微?

    马子微是陈在言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算是陈在言的亲信,怎么太后会提拔马子微做兵部尚书?一瞬间,沐长烟的后背就一阵阵的发寒......是了,原来马子微是太后的人,连陈在言都看走眼了。

    怪不得太后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把陈在言拿下,怪不得所谓的认证物证那么齐全,原来是马子微在背后搞的鬼。

    “儿臣......听母后的就是了。”

    苏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就说,你是明事理的人。虽然马子微也是陈在言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可好在他为人正直忠诚,而且陈在言的旧部交给他管理,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她站起来,披着一层薄纱走到窗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另外说一说关于武院的......这次通敌叛国之事,牵扯到的人极多,很多人都是出自武院。而武院院长言蓄,居然也是陈在言的同党,这是我也没有预料到的。”

    “所以,秋成大典......我觉得武院已经不适合再参与其中了。当然,武院之中还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才,这些人都是大燕的栋梁。这些人也就更不能在污秽的环境之中成长,所以我打算着,选拔武院之中比较优秀的人,送到大鼎学院去。”

    “大鼎学院是王族开设,对大燕的忠诚度当然会更高。暂时把武院从秋成大典的名单之中剔除吧,我的意思当然不是把武院就此关掉,而是应该好好的整顿一下了。等到以后武院的风气干净了,那么再把武院重开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儿臣......儿臣倒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沐长烟说道:“今年是武院扩招的第一年,还有不少女弟子,这都是太后的恩典。一旦把武院暂时关停的话,而且不准武院参加秋成大典......那么对于这些学生来说,只怕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最可怕的是,打击到那些寒门子弟为大燕报效的信念。”

    “所以儿臣觉得,若是他们有人愿意留在武院的,就留下吧。愿意转到大鼎学院的,自然最好。”

    苏太后想了想,这件事也不能把沐长烟逼的太急。兵部的事才是大事,武院的事只不过是捎带着而已。既然大事方面沐长烟已经妥协,小事方面能缓一缓也没什么关系。最主要的是,据说大部分武院的学生,都愿意转到大鼎学院去,武院已经名存实亡了。

    “也好,体现以下我大燕的宽仁包容之心。”

    “如果没有别的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

    苏太后道:“我也倦了,要歇歇......另外,你派人督促着些。锦绣宫的总管太监李昌禄失踪已经有一阵子了,对于大燕的脸面来说也不好看。这个案子如果不尽快破了的话,百姓们会说咱们大燕的官职人员都是废物。”

    “儿臣记得了。”

    沐长烟多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恶魔一样的女人面前停留,躬身往后退。才走到门口,就看见苏太后新提拔的锦绣宫代理总管太监甄小刀一路小碎步的跑过来。看到沐长烟,甄小刀连忙垂首让开一边:“拜见大王。”

    沐长烟问:“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甄小刀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回大王,兵部那边出现了反贼,掳走了新任的兵部尚书马子微。”

    沐长烟心里一动,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那就快去禀报太后。”

    说完之后沐长烟快步走了,心里想着这一定是兵部的人在自救。他绝不相信陈在言会通敌叛国,但苦于所有人都在锦绣宫里,他根本就没办法找到证据。现在马子微被人抓走了,可能对这件事来说是个转机。

    他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苏太后的咆哮。沐长烟嘴角往上挑了挑,心说今天总算有件值得开心的事了。

    刚回到天极宫东暖阁,安承礼就从外面赶回来:“大王,有件要紧事。”

    沐长烟让所有人退出去,然后问:“可是马子微被人抓走的事?”

    安承礼道:“是......可不是马子微被人抓走的事。而是......马子微被人抓到咱们的人那里了。就在不久之前,马子微被送到了咱们玄武营的所在地。现在马子微已经被咱们的人严密看管起来,口供也已经有了。”

    “原来这件事都是幽人搞的鬼,幽人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不得已之下,给大将军苏纵送了价值连城的宝物和几个绝世美女,苏纵拿了幽人的好处,编造了陈在言通敌叛国的证据。现在马子微已经招供,这件事似乎有转机了。”

    沐长烟问:“人是谁抓来的?”

    “是......安争。”

    安承礼道:“奴婢也想不到,安争居然会这么大的胆子,而且居然能从防守严密的兵部里把人抓出来。那里现在可有两个高手,锦绣宫的卢天辉和赵梓杉都在。这两个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所以奴婢想着,应该是兵部的其他人和安争联手做的。”

    沐长烟的脸色明显好了起来:“安争......孤就知道,这个年轻人能成大器!孤就知道,孤对他的重用就不会一点儿作用都没有!你让人把马子微严密保护好,这个人至关重要。另外,根据马子微的供词去抓人,非但要有转机,还要把太后那边的人趁机出掉一批才好。对了......安争去哪儿了?”

    安承礼道:“玄武营的人也不知道,安争自己说是找地方躲几天。毕竟这件事牵扯太重,他身边还有亲人。”

    沐长烟嗯了一声:“也对,让他避避,暂时就不要露面了,多大的场合都不要露面!”

    【ps:最近几章会稍显平淡,是过渡阶段,会尽快写完。燕国虽小,但朝堂终究是朝堂而非江湖。快意恩仇自然是爽快,不过小七道的未来却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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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全都带走

    锦绣宫里乱成什么样沐长烟不太清楚,但是他这边确实也因为安争将马子微抓回来而乱的有些头疼。这件事说是转机,也没准是一种最坏结果的加速。

    一旦太后认为马子微是沐长烟派人抓起来的,那么她一定会尽快下手出掉陈在言和如今关在监狱里的那些兵部官员。

    安承礼垂着头说道:“大王担心的很有道理,太后那边确实可能会急着出掉陈在言。一旦陈在言死了,那么就算马子微在咱们手里,也一样的没有了任何意义。”

    沐长烟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其实不管是谁抓了马子微,太后都会觉得是孤抓了马子微对不对?”

    “是的,大王。”

    “既然这样,那还担心什么?”

    沐长烟起身:“你现在就出去,就算是孤随便把你派出去了,没让你知道孤要去干什么。这样一来,太后那边对你也不会有所怀疑。孤现在就动身去刑部,把陈在言等人直接带走。”

    他深吸一口气:“反正不管怎么样,太后都会觉得是孤动的手,那么索性就直接些。”

    安承礼连忙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大王就没有退路了。”

    沐长烟道:“孤......其实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为了保住沐家的大燕而活,要么为了保住沐家的大燕而亡,只有这两个选择。”

    “伺候孤更衣。”

    沐长烟看向窗外:“孤在以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沐家的江山会落在孤的肩膀上扛着。这江山实在太重太重了,孤连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把这江山接了过来。可是孤既然已经接了这江山,那么就不能让这江山败坏在孤的手里。”

    换好衣服的沐长烟,大步而行。

    刑部,陈在言已经奄奄一息。

    就算没有太后的旨意下来说要尽快处决陈在言,刑部的人也没打算让陈在言活多久。他们已经用了刑,所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一旦让陈在言再从这大牢里出去,他们这些人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刑部尚书郭文礼亲自盯着,眼神闪烁。

    他当然知道陈在言是无辜的,也当然知道陈在言一死对大燕的打击有多大。极有可能影响到前线的战局,最坏的结果大燕可能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可是他 没有别的选择,锦绣宫那边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郭文礼摆了摆手:“你们退下。”

    正在用刑的几个大汉楞了一下,然后退出牢房。

    郭文礼走到陈在言面前,掏出手帕为陈在言把脸上的血迹擦了擦,然后他走回去端了一杯茶喂给陈在言。陈在言并没有抗拒,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郭文礼道:“陈大人......其实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我虽然并不怎么熟悉,也没有什么私交,但我想来尊敬你的为人。说句事实事求是的话,你这样的人,我很钦佩,因为我不是你这样的人。”

    “可正因为你很聪明,所以应该知道你是必死无疑的。既然如此,何必要遭受如此的折磨?只要你承认了这些事,最起码可以死的痛快些。”

    陈在言笑了笑,一笑,嘴里的血就往外淌:“我当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我也知道这件事没有转还的余地,不会有任何奇迹发生。但是我也很清楚,如果我真的认了这些事,那么死的就不是我自己,还有我的家人。叛国重罪,株连九族......我没有对不起这个国家,更不想对不起我的家人。”

    郭文礼叹息一声:“我会尽量想办法,保全你的家人。”

    陈在言道:“郭大人,你就不用虚情假意的说这些了。要我死的不是你,而是太后。太后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隐患?我陈在言的家人还有一个活下去的,对她来说就是威胁,哪怕这威胁不足为虑,她也不会留下的。斩草除根,这种事太后做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郭文礼将茶杯放回去,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没错,但有些事还是事在人为。你应该相信我,虽然在你心里我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我不能在明面上保全你的家人,但是在暗地里或许只有我能做到了。”

    郭文礼道:“我是刑部尚书,只要我稍稍松开那么一点口子,那么你手下的人突然闯进来将你的家人救走,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陈在言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郭文礼道:“现在你的家人都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关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看守,轮值替换,这些事只有我一个人清楚。所以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而且除了我之外你也没有人可以相信了。”

    他坐在陈在言面前:“你可以告诉我,你手下在外面的人谁可信。我把你的口信带给他,然后安排他们把你的家人从刑部大牢里救出去。”

    郭文礼道:“这是不是唯一的办法?”

    陈在言问:“为什么?你有什么理由冒着得罪太后的巨大风险来帮我?一切没有根据的事,不管看起来多美,都是虚幻和骗局。所以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如果我把我信任的人告诉你,那么你刑部的高手立刻就会好些狗一样扑过去,把我的人撕咬的连碎片都剩下不。”

    一身是血的陈在言昂起头:“我做人做事,顶天立地。我手下的人,也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我们这样的人,死一个对于大燕来说都是损失。我们这样的人越死越少,而你们这样的人则会越来越多。”

    “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家人,而坑害了任何一个心怀这个国家的燕人。”

    陈在言问:“若要我求你,可以......求给我一杯酒,让我喝了好上路。”

    郭文礼的脸色变幻不停,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叹道:“我说过,我对你这样的人心存敬畏......可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不能改变什么。既然你不愿意自己承认,那么我只好帮你承认。”

    他招了招手:“给陈大人准备的口供写好了吗?”

    外面一个文职官员快步进来:“回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郭文礼将那份口供拿过来看了看,基本上和锦绣宫交代下来的没有什么出入。他点了点头:“去几个人,帮陈大人把手印按在这份口供上。按好了手印之后,就不用再对陈大人用刑了......吩咐下去,陈大人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好酒好菜,都要给。”

    说完之后,郭文礼转身走向一边。

    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冲过去,抓住陈在言的手就往口供上按。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高呼了一声:“大王到!”

    郭文礼连忙一摆手,让手下人全都退到一边。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出去。才到监牢门口,燕王沐长烟已经大步走进来了。

    “拜见大王。”

    郭文礼垂首行礼。

    沐长烟随意的一摆手:“那几个逆贼招供了没有?”

    郭文礼身为刑部尚书,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之术。从沐长烟的表情和语气里,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善。虽然沐长烟用了那几个逆贼这样的字眼,可是郭文礼心中的不安却越发浓烈起来。

    “回大王,还没有,不过也应该快了。”

    沐长烟嗯了一声:“孤要亲自去问问陈在言,孤可有什么地方亏待他了。”

    说完这句话,沐长烟大步而入。

    郭文礼压低声音吩咐身边亲信:“速去锦绣宫禀告太后,就说大王来刑部大牢了,要见陈在言。”

    那亲信转身就要走,却被沐长烟带来的两个年轻侍卫拦住:“为了大王的安全,所有人暂时不要出入。这里的的安全暂时由我们天极宫的侍卫负责,你们全都退回去吧。”

    郭文礼道:“我有要事吩咐他去做。”

    沐长烟在前面一回头:“什么要事?”

    郭文礼楞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跟上沐长烟:“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只是想让他把这两天审问的供词给大王您取过来看看。”

    沐长烟道:“那就不必了,孤信得过你。”

    郭文礼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七八个天极宫的侍卫把过道封住,任何人不许出入。他就算是太后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燕王对着干。

    进了监牢之后,沐长烟看到体无完肤的陈在言楞了一下。

    “大胆!”

    沐长烟一声断喝,郭文礼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大王......”

    沐长烟的眼睛都红了,眼角湿润。他看了一眼陈在言,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郭文礼。他抬起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朝着陈在言怒喝:“大胆逆贼!孤对你如此的信任,你居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孤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到底有什么解释!”

    虚弱的陈在言艰难的抬起头,看向沐长烟的眼神里是一种临死之前看到了亲人般的感情。

    “臣有罪......臣没能协助大王复兴大燕,臣之罪。臣没能尽快完成对幽国之战,以至于现在可能导致国家遭受前所未有的灾难,臣之罪。臣不敢有一日懈怠,每日只睡两个时辰,若是早知今日,臣连一个时辰也舍不得浪费,这是臣之罪......”

    沐长烟颤抖着说道:“大胆,到了这一刻还在花言巧语想要蒙蔽孤,真当孤不知道你做下的那些恶行?通敌叛国之罪,当株连九族,孤只想听听,你到了现在还有什么要对孤说的。”

    陈在言看着沐长烟道:“臣死之后......大王身边就又少了一个帮手,大王多加保重。”

    沐长烟背对着郭文礼道:“你这逆贼,死到临头也没有悔改之意,看来孤是真的错看了你。”

    他猛的一回头说道:“郭文礼,这样的恶贼,是不是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以做警醒?”

    郭文礼哪里敢说不:“正是,大王说的极对,这样的逆贼,就应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清楚。”

    沐长烟道:“那好,明日就是秋成大典,我要这几个想颠覆我大燕国的逆贼看看,我大燕是何等的昌明繁华。孤今日把他们几个带走,明天在秋成大典上,让他们几个跪在所有人面前,看着孤治下的这锦绣河山。也让所有参加秋成大典的学子,看看这几个逆贼的下场。”

    沐长烟一摆手:“全都给孤带走,就押在天极宫里,谁也不许接近!”

    说完之后,沐长烟一转身走了。

    郭文礼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第一百九十五章 替你守着

    很快,燕王沐长烟把陈在言等人从刑部大牢里提出去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敏锐的人都明白这就是一个信号,一个沐长烟不甘心成为傀儡的信号。可是到现在为止,沐长烟真的有实力和太后作对吗?

    天极宫。

    沐长烟单膝跪倒在一座雕塑面前,深情郑重。

    “不肖子孙沐长烟叩拜。”

    他抬起头:“臣自领命以来,整日惶恐,一生至此最怕之事,便是毁了先祖留下的江山基业。臣自知鲁钝能力不足,却也不敢将沐家基业拱手相让。今日臣已下决心,誓死捍卫沐家的江山稳固。若是先祖在天有灵,请先祖助臣一战。”

    砰砰砰。

    沐长烟使劲磕了三个头。

    他从袖口里取出一把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然后起身将血滴在那雕像之上:“望先祖首肯,助我开启大阵。太后自以为已经掌控一切,但只有沐家子孙才知道,真正的护国大阵,是需要我沐家子孙的血脉才能开启的。”

    他的血滴在雕像上,缓缓的往下流。沐长烟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石像,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血没有一滴融入石像之中,全都顺着石像流下去滴落在地上。

    扑通一声,沐长烟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软倒在地上,就好像一瞬间被抽空了生机似的,面无血色。

    “为什么会这样?”

    他跌坐在地上,脸色差的好像没了半条命。这是他大哥,也就是前太子告诉他的秘密。这个秘密是沐家决不允许外泄的绝密,若非当时前太子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只有继承了王位之人,才能从上一代燕王那继承来这个秘密。

    可是现在,沐长烟失败了。

    “为什么!”

    沐长烟仰天一声大喊:“难道这是天意要灭我大燕,天意要灭我沐家吗!又或者,难道我不是沐家子孙?!”

    就在这时候,有个人如鬼魅一样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一眼绝望的沐长烟后低声说道:“大王.......不是你没有这血脉之力,而是因为你中的毒太深,虽然臣已经尽力拔除了那毒性,可双重药力之下,你体内的血脉之力已经极为稀薄了。”

    沐长烟猛的回头:“诸葛愁云!你快告诉孤,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鬼魅一样进来的老者正式太医诸葛愁云,他垂首回答:“大王,臣也无能为力。要想恢复大王体内的血脉之力,唯有等待。等到大王体内所有的药力全部消除之后,那血脉之力自然就慢慢回来了。”

    沐长烟站起来快步走到诸葛愁云面前:“需要多久?!”

    诸葛愁云道:“臣不知......不过,臣觉得,最少也要几年的时间。”

    沐长烟一甩衣袖:“孤等不了几年,太后步步紧逼,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孤杀了。现在兵部的事只是一个开始,孤若是坐以待毙,早晚沐家的江山都被太后窃取!”

    诸葛愁云道:“大王......臣知道大王忧心。可是现在确实也没有好的法子,最好还是忍耐些。牺牲一个陈在言,再多换一年的时间。臣在这一年之中尽力找到法子,彻底清除大王体内残存的毒性和药力,只要大王血脉之力恢复,到时候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沐长烟的手颓然无力的垂落下来:“不是孤不知道这个道理,实在是孤没有时间了。”

    他抬起头看向诸葛愁云:“太后在锦绣宫做了什么丑事,只怕你也知道吧。”

    诸葛愁云脸色变了变:“臣......略有耳闻。”

    沐长烟直视着诸葛愁云的眼睛:“那你知道不知道,太后已经有了身孕?这个丧尽天良的荡妇,居然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我沐家的脸面,已经荡然无存了。若是她生出那个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孽种,孤怎么向沐家的先祖交代?!”

    他来回快速的走着:“你也知道,太后之所以当初把孤从沧蛮山幻世长居城找回来,只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孤只不过是她的傀儡,可是现在她有了身孕,她一定会想办法给那个孽种一个身份。到时候我沐家的江山基业,全都落入外人之手!”

    诸葛愁云垂首道:“可是大王,现在太后势大,大王又暂时无法启动护国大阵,最好的办法还是暂且忍耐。”

    “孤已经忍够了。”

    沐长烟大声道:“就算是拼了这条命,孤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沐家的江山夺走!”

    诸葛愁云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臣听闻,前太子和叶韵......似乎有个孩子?”

    沐长烟脸色猛的一变:“你听谁说的!”

    诸葛愁云道:“只是当时伺候前太子的几个下人,私底下胡乱说起来的。说当时前太子和叶韵已经有了夫妻之事,推测着可能叶韵离开天极宫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

    沐长烟一摆手:“没有!”

    诸葛愁云道:“大王为何如此肯定?!”

    沐长烟道:“你忘了孤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孤当时就是为了保护叶韵才离开的天极宫。那几年孤一直暗中保护叶韵,她有没有孩子,难道还有人比孤更清楚?”

    诸葛愁云道:“可是臣听闻,在幻世长居城的时候,叶韵开了一家小小的酒馆,那酒馆里有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大王,臣没有别的意思,臣的意思是......若是叶韵真的有个孩子,那么和太后一战就未必没有胜算了。”

    沐长烟看向诸葛愁云:“你的意思是,若是叶韵有个孩子,也能开启这护国大阵?”

    诸葛愁云道:“臣正是这个意思。”

    沐长烟沉默好长时间,眼神闪烁。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她没有孩子,那个孩子是她在幻世长居城领养的,那户人家孤还记得。当时那人家都染了瘟疫,唯有那孩子活了下来,叶韵看他可怜就收养了。这是涉及到了沐家江山基业的事,若是叶韵真的有个孩子,当然是好事。”

    诸葛愁云长叹一声:“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沐长烟摇了摇头道:“你先退下吧,让孤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诸葛愁云附身:“臣告退。”

    等诸葛愁云走了之后,沐长烟软软的坐在地上。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当初大哥对自己的关爱,在那般冰冷的皇宫之中,他一直以来也不受父母的喜欢,唯有大哥真心待他。而且他喜欢叶韵这件事,他大哥一直都知情,可从来没有难为过他。

    那个时候大哥还是太子,而他只是一个不受喜欢的皇子。若是他大哥愿意的话,有一百种法子折磨他。

    “大哥......”

    沐长烟痛苦的抱着头:“你放心,就算是我死,也不会把小七道牵连进来。那是你唯一的骨血,也是沐家唯一的希望。若是我死了,我会想办法把小七道安排好......这一切,就暂时让我来承担。七道还小,他还没有能力面对这险恶。这江山本该是大哥你的江山,我本想好好为你守着......现在我替小七道守着......若是我守不动了,我也会跟那些想抢走这江山的人拼个两败俱伤。”

    他抬起头:“大哥,若是你在天有灵,就帮我!”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身子还在发抖:“我一个人......真的快扛不住了啊大哥。”

    往事一幕一幕涌上他的心里,小时候大哥抱着他玩,扶着他爬树,背着他回家的这些事,全都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大哥的笑容,大哥的眼神,那一切的一切都好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就是小七道那张稚嫩的脸,再然后是叶韵的模样,全都出现了。

    “底线。”

    沐长烟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孤的底线。”

    他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脊梁:“孤从来都知道,孤不是一个适合做大王的人。而且从小时候开始,孤也从来就没有和大哥抢王位的念头。那个时候,孤只想做一个好帮手,帮大哥把江山守住。”

    “现在,孤坐在王位上,但却是替大哥你坐着的。这王冠,这王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看向自己的手:“我来帮你守!”

    与此同时。

    锦绣宫。

    太后苏晴暖啪一声给了郭文礼一个耳光:“废物!我把刑部交给你,你居然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郭文礼扑通一声跪下来:“臣知罪。”

    苏太后让人扶着自己坐下来:“我现在不想动怒,可你们这群废物逼的我不得不动怒。陈在言这个人早就应该除掉了,你居然还忙着要他亲口承认罪行......迂腐!若是早些杀了他,随便按着他的手印上口供,会有现在这样的事?”

    郭文礼道:“是臣疏忽了,臣有罪。”

    “闭嘴!”

    苏太后冷声道:“除了会说你有罪,你还会说什么?现在你们倒是给我一个补救的办法,你们若是没办法,我养着你们干什么?”

    坐在一边的左丞相苏茂垂首道:“大王不是说,要把陈在言等人带到明日秋成大典吗?臣觉得,这就是一个机会。”

    “哦?”

    苏太后看向苏茂:“你说。”

    苏茂道:“如果在秋成大典上,一群愤怒的学子冲上去把叛国贼陈在言当场打死了,只怕这件事大王那边也没办法追究吧。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咱们这边,大王就算把陈在言带回去又能怎么样?明日只要陈在言死了,马子微失踪的事也就不值一提了。”

    苏太后看向坐在一边不敢说话的苏纵:“都是你闯出来的祸!”

    苏纵连忙起身:“臣......臣这也是为了太后您考虑......兵部的那些人确实太放肆了,刚好有这么个机会......”

    苏太后怒视着苏纵:“你给我闭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幽国人给了你多少好处?没有这些好处,你能跑回来?说什么为我考虑,还不是为你自己的腰包!”

    苏纵张了张嘴,羞愧的垂头:“臣......知错了。”

    苏太后道:“现在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不管前因如何,现在兵部的事已经没有转还的余地......这件事就按照苏茂说的去安排,明天在秋成大典上除掉陈在言。既然沐长烟已经不怕丢脸了,那就让他多丢一些。也让他知道知道,大燕是谁说了算的。真让我生气了,连他一并囚禁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战前

    安争并没有离开太远,此时他们几个都依然还在天启宗的大院子里,只不过身处逆天印之中,所以除非绝世高手,否则很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而在天启宗外面,不少高手已经开始频繁的出现,明里暗里的探查天启宗,却全都一无所获。

    在太后下令对兵部动手之后,没有人在意天启宗,没有人在意那个叫安争的少年。虽然安争的名气已经不小,但在那些身处高位的人来说,安争依然不入他们的眼界。这样能影响大燕国家局势的大事,没有人认为安争会起到什么作用。

    毕竟安争名气再大,也只不过是武院的一个小小的学生而已。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盯着的对手自然也都是大人物。能被锦绣宫那边重视的,也不过是陈在言,王开泰,方道直那个级别的人。

    因为大将军方知己还在前线领兵,所以太后就算在跋扈也不敢动方道直。谁都知道那位大将军性子最是难以捉摸,当然幻世长居城里一个副将被杀,这位大将军就敢带着三千六百铁流火如洪水东南下,一口气杀了多少幽国的人只怕连统计都统计不出来。

    为此,幽国神会损失之惨重,被神会掌教称之为百年之耻辱。

    若是太后真敢动了方道直,方知己就真敢带着铁流火从东南边疆杀回来。就算以太后的实力,也不敢直面方知己一怒。

    所以到现在为止,方知己是兵部唯一幸免的人。而王开泰则用自己的消失来为安争争取时间,而到现在为止,大部分对兵部侍郎马子微的消失依然认为是王开泰做的手脚。

    安争在喝茶,静心。

    他当然知道院子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进来刺探,可他不为所动。因为他知道一个人的分量决定了对手对自己的重视,对安争来说这是好事。锦绣宫那边依然不把安争当对手,所以来刺探的人也当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所以就算安争他们在逆天印里唱大戏,也不会被人发现。

    杜瘦瘦抱着猫儿善爷眯着看安争,安争则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养神。

    说起来,古千叶,曲流兮,杜瘦瘦,再加上小七道都被这诡异的气氛弄的有些紧张。反而是已经身处其中的安争,看起来依然云淡风轻。

    “咱们的人正在陆续出城,本来就没有人在意他们,所以装扮成车行的伙计,出城不难。按照你的指示,大家都没有走远,出城之后就找地方暂时藏起来。”

    曲流兮声音很轻的说话,但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她的声音不属于那种灵动悦耳的美,但别有一番轻柔舒缓的滋味。

    她和古千叶是很不一样的两种性格,但两个人的关系好的简直没话说。古千叶大大咧咧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但心思细腻的让人心疼。而曲流兮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在关键的时候总是能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

    “你打算怎么办?”

    她问安争。

    安争睁开眼睛:“你们都还留在逆天印里,除非有真正的高手来,不然没有人能察觉到你们在这。该修行修行,该休息休息。”

    “你呢?”

    古千叶问。

    安争回答:“我已经在那个局里了,所以出不来。”

    曲流兮问:“为什么你要进那个局里,你本不属于大燕,当然也就更不属于这个变幻莫测的大局。如果你愿意的话,根本没有必要牵扯进这些事之中。”

    古千叶瞪了安争一眼:“他一定会说,将来会告诉你们的。”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本来真的不想对你们说,但不说,也是对你们的不负责任。我之所以要进这个局,是因为涉及到了我的一个恩人。”

    安争知道,关于重生的事对于曲流兮她们来说难以理解。但总得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她们永远都不会释怀。

    安争看向杜瘦瘦:“你觉得我在幻世长居城的时候突然有了转变,为什么?”

    杜瘦瘦:“你不是说天授吗?”

    安争摇头:“当然不是,那只是骗人的。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牵扯到了一个人......大羲明法司首座,方争。”

    杜瘦瘦愣住:“我的天!就算你要说谎,也没必要扯到他啊。”

    安争道:“还记得前些日子有个很美的女子来找我吗?其实她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找方争。还记得钟九歌离开了咱们四年的时间吗?他就是受我之托去了大羲见那个女子。”

    安争看了看众人:“其实我不是什么天授,而是被人开了修行之门。我在沧蛮山遇到了身负重伤的大羲明法司首座方争,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传授给我的。我身上背负着他的仇恨,所以这个局我必须要进。”

    “方争和大羲亲王陈重器是最好的朋友,方争把他看做兄弟。可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陈重器决定要杀死方争。所以陈重器设了一个局,他假意来燕国调停十六国之间的战事。然后在燕国和苏太后联手设了埋伏,派人回大羲去,说自己在燕国遇袭。”

    “方争得到消息之后,来不及带上帮手,一个人从大羲赶到了燕国沧蛮山。结果在沧蛮山,诸多小满境大满境甚至包括一个藏起来的小天境强者围攻他。他杀了其中半数之人,但终究因为寡不敌众又被那个小天境的修行者偷袭而重伤。”

    “我是在山里遇到他的,他为我开了修行之门,将自己知道的事灌输给我,请我为他报仇。”

    安争深吸一口气:“但是他死的太快了,没来得及告诉我仇人都有谁。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所以现在他的仇恨,必须由我来报。我之前之所以不想告诉你们,是因为这件事太凶险,我不想让你们牵扯进去。”

    杜瘦瘦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你......你是说,你的师父,其实就是大羲明法司首座方争?”

    安争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也可以把我看成是同一个人。但我不如他,比他弱的太多太多了。若是我有他的修为实力,早已经直接杀进锦绣宫。”

    曲流兮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安争的手,而古千叶的手则停在半空,然后悄然缩了回去。

    杜瘦瘦道:“可是安争,毕竟这不是你的仇恨啊,我知道你的心情,可咱们现在实力有限,还没到报仇的时候。”

    安争道:“我知道,但我没把饭置身事外。现在我知道的,参与了这件事的人不多。李昌禄是其中之一,已经被我杀了。还有一个是太医诸葛愁云,我暂时没有办法接近。”

    “而最大的仇人,当然就是苏太后。”

    安争握紧了拳头:“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从我还没有进方固城就已经注定了。和太后之间的不是矛盾,是仇恨。”

    杜瘦瘦拍了拍安争的肩膀:“你总说我莽撞,所以刚才我劝了你一句。身为你的兄弟,我必须劝你因为这件事太凶险。可同样的,身为你的兄弟,一旦你做了决定。不管这个决定是什么,我都会跟着你。”

    古千叶点了点头:“我们也一样的。”

    小七道挥舞了一下手臂:“安争哥哥,我已经可以帮你打架了。”

    安争忍不住笑起来,揉了揉小七道的脑袋:“你不能出去打架,打架这种事是大人来做的,你还小。”

    小七道不满的说道:“可是胖子哥哥都打不过我!”

    安争把小七道抱起来:“现在呢,哥哥姐姐们比你大,而且正是年轻的时候,所以需要哥哥姐姐们来保护你。等到有一天,哥哥姐姐们老了,打不动了的时候,就需要小七道来保护我们了对不对?所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修行,争取到了我们需要你来保护的时候,没有人打得过你,那岂不是也就没有人敢来欺负我们了对不对?”

    小七道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那好吧,我好好修行,等你们老了,我来保护你们!”

    安争放下小七道:“现在去跟霍爷去修行,好不好?”

    小七道嗯了一声,然后拉着老霍的手往一边走。

    安争重新坐下来:“接着我刚才的话说,就正如胖子刚才说的,咱们现在实力不行,没办法和我要对付的人正面交手。所以咱们不能都暴露出来,那样的话就会全军覆没。你们留下来做我的援兵,一旦我遇到什么麻烦你们还能救我。”

    曲流兮:“可我们有什么能帮你的?”

    安争一伸手:“丹药,尽可能多的给我丹药,不管是什么类型的,你现在有多少就给我多少。”

    曲流兮点头:“好,我去取。”

    古千叶伸手把脖子上挂着的半截指骨摘下来递给安争:“这个给你,这是我古猎族的至宝,我告诉你使用的方法。”

    安争摇头:“不能要,第一......这是你们古猎族的至宝,不属于你自己。所以,你没权利给我,哪怕是暂时借给我都不行。第二,这个东西你们留下,比给我用要有意义的多。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你还能保护小流儿和胖子霍爷他们。”

    古千叶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办法继续说什么。

    杜瘦瘦问:“我呢?”

    安争道:“给你一个最要紧的事......”

    他从手里取出两个红色的好像绳结一样的东西:“这是霍爷连夜做出来的法器,没有什么别的作用,就是通信。一旦我出现什么意外,如果需要你们救援,绳子就会变成蓝色。一旦我已经出事,绳子就会变成黑色。记住,变成蓝色的话,就说明是我在向你们求助。变成黑色的话,什么都不要去管,什么都不要去问,直接走,离开方固城。”

    杜瘦瘦哦了一声,也没有反驳什么。但他自己很清楚,不管绳子变成蓝色还是黑色,他都不会走的。

    古千叶觉得好奇把那两个绳结拿过来看了看:“这是霍爷做的吗?真是了解你们啊,还是个同心结呢。”

    安争:“......”

    杜瘦瘦:“......”

第一百九十七章 秋成大典

    【提前一点点祝大家中秋节快乐,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金庭大道是天极宫南门外的大街,在最初这条大街修建之后的名字叫做圣庭大道,不过才命名没多久,大羲那边传来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如果不把圣庭大道的名字改了,那么就把燕国的名字改了吧。

    因为在大羲的人看来,普天之下,只可以有一个地方叫做圣庭,那就是大羲的朝廷。

    燕人就算在粗犷也知道大羲不能得罪,所以第一时间把圣庭大道的名字改了。不过即便如此,金庭大道依然是燕人的骄傲。足够宽,足够平,就算是当初那场突如其来的山洪,也没能让金庭大道损坏。

    出天极宫南门就是金庭广场,占地数百亩。这里也一样的平坦,是举行各种盛会的场所。

    毫无例外的,每一次秋成大典都在金庭广场举行。

    燕王和诸多王族成员以及重要的朝臣,就在天极宫的南门城楼上观看秋成大典。今年的秋成大典已经因故推迟了很多天,现在终于举行。几乎半个方固城的百姓都聚集在金庭广场四周,等待着盛会的开始。

    前些日子兵部官员的通敌叛国案,也被这件大事压了下去。百姓们都在议论着,今年会是谁夺魁。是大鼎学院,还是太上道场。本来也是大热门之一的武院,却被人完全遗忘了一样无人提及。

    因为谁都知道,武院已经名存实亡了。短短的几天时间,武院的弟子已经被大鼎学院和其他学院分了干净,虽然据说保留了武院参与秋成大典的名额,但不会有一个人参与。

    在城门楼外面,两排身穿簇新衣服甲胄的禁军威风凛凛的站在那,手持长槊,目不斜视。在外围,则是驻守方固城的轻骑兵来回巡查。城门楼上面,大内侍卫严阵以待。城墙上,大燕的国旗迎风飘摆。

    百姓们早早的就到了,整个金庭广场四周都被围的水泄不通。而各大赌场也早早的就开始接受下注,百姓们开始疯了一样把自己钱袋子里为数不多的钱押进赌场里。

    今年最大的热门,毫无疑问就是大鼎学院的苏飞轮和太上道场的风清扬。绝大部分人,也都只关注这些热门之人。可实际上,秋成大典的规模远远不只是修行者之间的较量,还有文选。

    大燕和其他国家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科举考试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也是在秋成大典这一天举行的。那些苦读多年的学子,能不能功成名就也就在这一天了。能够在今天脱颖而出的学子将会参加殿试,他们都是各地科考的佼佼者,命运将在这一天发生改变。

    可是,百姓们关注的还是修行者之间的比试。没有多少人的注意力在殿试那边,毕竟相对来说还是修行者打架好看多了。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金庭广场上划分出来四块大的区域。第一块是储雄之战,各大学院和宗门的一级生,将在这个战场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战。一旦在储雄之战中成为翘楚,那么将来前途无量。这也是很多寒门弟子,为了改变自己命运而战的最好时机。一旦他们成为前几名,那么将得到学院最大的能力限度的栽培。

    第二块战场叫做盛华之战,相对于储雄之战的激扬,拔魁之战的壮阔,盛华之战多了几分现实的味道。因为参加盛华之战的人,大部分都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命运,他们没有资格参加拔魁,唯一能让自己未来更光明一些的就是在此战之中胜利,然后在官方或者军方之中谋得一个不错的位置。

    第三块战场和第四块战场平行紧邻,左边的一块是拔魁之战的战场。在这里了,来自各大学院和宗门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将为了谁是第一而奋战。人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不想做大燕年青一代的第一人?

    可是要成为这第一人,需要付出的实在太多了。而不仅仅需要自身的付出,还有背后家族的实力。所以这拔魁之战,从来都不是寒门弟子的表演场。没有雄厚家族力量支撑着的人,是没办法迅速超越同龄人的。

    天赋这种东西,其实挺不好说。

    挨着拔魁之战的那个地方,临时盖了一片房子,在两天之前基本上已经彻底建好检修过,确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这些房子分成一个一个的小隔间,谁也不会看到谁,这一天他们的吃喝拉撒睡都在这小隔间里,绝对不允许出入。有专人会给他们送来饭菜和水,就算是要酒也会得到满足。

    参加这次考试的学子,今天完成之后将会等待着考官们的审批。佼佼者,会被选拔参加殿试。所以说起来他们只是为了增加秋成大典的分量才会来到这的,真正决定他们未来的是再过一段日子的殿试。

    “看!大王和太后来了!”

    有前排的人看到了远处过来的车驾立刻高呼起来,人群一阵沸腾。宫里面的斗争有多残酷,百姓们是接触不到的。作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两个人同时到来,还是让百姓们觉得兴奋刺激。

    人群开始涌动,金庭大道一侧的人群显得更加密集了。禁军的士兵们开始奋力的把人群往后驱赶,以保证一会儿太后燕王经过的时候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太后苏晴暖和燕王沐长烟站在巨大的车驾上,朝着百姓们挥手。百姓们沸腾起来,一阵阵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不管国家面临这什么的困苦,在这一刻百姓们都是激动的。毕竟像太后和燕王那样的人,他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哪怕他们看到的也只是远远的一个身影,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满足和骄傲。

    “大燕万岁!燕王万岁!”

    有人开始高呼,所有人都跟着呼喊起来:“燕王万岁!”

    燕王沐长烟脸色平静的站在马车上,不断的朝着人群挥手。可他的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平静,这是他继承燕王以来的第一次秋成大典,也不知道还不会有有第二次。本来这场面,这盛况,乃至于这江山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当他大哥死去之后,这个重担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沐长烟喃喃自语:“这是沐家的百姓,是沐家的江山......”

    站在他一侧的苏太后微微侧头:“你刚才说什么?”

    沐长烟笑了笑:“儿臣说,这就是大燕的江山,大燕的百姓。”

    苏太后笑着说道:“是啊,看看他们,多卑微,多好骗。只是一场盛会而已,就让他们觉得自己幸福满足。对于这些百姓,你只要施舍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就会感恩戴德。可比一些朝臣们强多了,拿着大燕的俸禄,享受着高官厚禄的同时居然还做着通敌叛国的大逆不道之事。”

    沐长烟下意识的往后看了看,在车驾队伍后面,大内侍卫们严密的押送着兵部的那些身穿囚服的官员往前走。

    百姓们也看到了那些身穿囚服的人,有人开始怒骂:“你们这些杂碎!这些叛徒!”

    “打死他们!”

    “五马分尸!”

    “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株连九族!”

    “死了也不能把他们的尸体埋在大燕的土地上,把他们剁碎了喂狗!”

    一个兵部的官员一边走一边失落之极的喃喃自语:“这就是我们奋力保护着的国家,这就是我们奋力保护着的百姓?”

    陈在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后悔吗?”

    那官员楞了一下,然后摇头:“不后悔,但悲伤......”

    陈在言自豪的笑了笑:“我也不后悔,我们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的百姓们做过的事,早晚都会得到公正的评价。那些自认为高高在上的宵小之辈,早晚都会受到审判。”

    那官员问:“我们能看到吗?”

    陈在言默然不语。

    也许,看不到了吧。

    一个百姓抓起手里的酒壶砸了过来,正砸在陈在言的脸上,砸破了他的眉角,血一瞬间就顺着他的脸往下流。可是那些在外面维持秩序的禁军士兵根本就没有管,更多的杂物朝着兵部的官员们砸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一队轻骑兵飞驰而来,将百姓们逼的不由自主的往后退。领队的那轻骑兵将领看了一眼太后的车驾,然后在陈在言面前停下来,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末将见过大人!”

    所有的轻骑兵士兵,也都将右臂横陈在胸前行礼。

    他们都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会惹来什么样的祸事,可是没有一个人在意。

    陈在言的泪水和血水一同往下流,他使劲儿点头:“你们......都要好好的。”

    等燕王和太后登上城楼之后,各学院和宗门的参赛弟子们就开始陆续入场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规模最大也最让人期待的大鼎学院,而走在大鼎学院最前面的,自然就是苏飞轮。他表情平淡的走着,似乎没有被任何人影响。在他身后,则是大鼎学院多达数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

    “看,那就是苏飞轮苏公子!”

    “苏公子!一定要夺魁啊,我的家当都押在你身上了!”

    “大鼎学院威武!”

    跟在大鼎学院后面的,则是第二热门太上道场。燕国没有国教,不过道宗在燕国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想想看,天极宫里那个大阵里召唤出来的老道人,就能推测出当初大燕立国的时候道宗在其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太上道场的人,不管学生还是教习,一个个都显得那么脱俗。他们身穿道袍,步伐轻松,每个人都微微昂着下颌,显得颇为高傲。

    走在太上道场最前面的人,则是风秀养。他身穿一身藏蓝色道袍,背后缚着一把木剑。每个人都知道风秀养和苏飞轮的第一人之争,但谁都不敢确定到底他们谁更强一些。

    太上道场的队伍虽然没有大鼎学院的人多,可是一出场就迎来一片欢呼。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些年轻道人们个个都很英俊,少女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就在这浩荡的队伍经过之后,少女们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在太上道场的队伍后面,有两个人缓步走来,从容不迫。

    前面的人手里擎着一面大旗,身形魁梧健硕。那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大旗上四个字如此的醒目。

    大燕武院。

    这个擎旗的人,正是武院聂擎。

    而跟在聂擎后面,背后挂着长弓,腰畔挂着箭壶,眉目算不得清俊但自有一番气势的少年,正是安争。

    这是一支两个人的队伍。

    这是大燕的武院。

第一百九十八章 波涛暗涌【中秋快乐】

    当所有人看到那两个人大步走来的时候全都愣住了,晃了人眼睛的不只是那面烈红色的大旗,还有那两个逆流而上的少年郎。如果说潮流是所有人都不希望武院出现在秋成大典的行列之中,那么他们的逆,如此的触目惊心。

    聂擎走在前面,穿着一身武院的黑色劲服,后背上绑着一根黑色的带着沉重的金属光泽的短棍,看起来能有手腕粗,一米长左右。除此之外,在要胖挂着一把大燕军队制式的长刀。

    他双手擎着那面大旗,昂首阔步而行。

    在聂擎身后,同样一身黑色装扮的安争看起来显得成熟了不少。他背后绑着一把长弓,熟悉兵部的人一定认得,那张弓是兵部四品鹰扬将军王开泰的断崖铁梨木,需要两个壮汉才能抬动的杀器。

    他腰畔挂着箭壶,箭壶里的精钢羽箭装的很满。跟在聂擎的身后,他的步伐没有那么大,也不显得急迫,可始终和聂擎保持着那样的距离,显得从容不迫。

    “那是......武院参加秋成大典的队伍?”

    人群之中一阵唏嘘:“说起来,就算是兵部的那些官员做出了通敌叛国的事,又与武院的这些学生们有什么关系?可是世态炎凉,大部分人都选择离开了武院,现在代表武院来出战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要我说,这也算是不自量力了。就他们两个人还能做什么?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回家待着,又或者跟我们一样做个看客。这也把自己弄到台前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就是!我看他们俩就是想出风头。”

    旁边一个老者怒斥道:“你闭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的心思怎么都这么脏?先不说兵部的事,就说他们俩,谁不是已经名满方固城?需要靠这个出风头,顶着上面的风浪,你可敢?”

    之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不屑的哼了一声:“那是蠢。”

    老者冷笑道:“我真是搞不懂了,一群不如人家却在背后对人家指手画脚,你们有什么资格?面对面,你们敢说这话吗?你们是有人家那修行上的天赋,还是有人家做事那魄力?又或者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深藏不露的修行者?议论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个本钱!”

    那年轻人脸色发红:“怎么了,许做还不许说?我看着他们就是想出风头。”

    老者道:“所以你一辈子碌碌无为,永远也别想达到他们的高度。”

    那年轻人张了张嘴,被气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怒视着那老者。而之前朝着太上道场那些年轻道人尖叫的少女们,看到那两个少年郎大步走来的时候,心里都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和敬佩。

    或许,比起那些油头粉面看起来更漂亮些的人,他们两个才更具备男人的那种气概吧。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叫好。大家都清楚现在武院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尴尬地位,安争和聂擎有勇气走出来,确实令人敬佩。可和那个年轻人一般心思的人也不少,觉得安争和聂擎蠢,傻,在毁掉自己的前程。

    站在南门城楼上的苏太后看着那两个刺眼的人走过来,心里顿时有几分不快。

    “真是想不到。”

    她低低说了一句,站在她身边的燕王沐长烟回了一句:“我也没想到。”

    两个没想到,截然不同。

    已经被押到了南门城楼下面看管起来的陈在言等人,看到武院那两个人的队伍走过来的时候,竟然有几个人潸然泪下。

    “竟是......只剩下他们俩了。”

    “人还是有的,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敢把自己的脊梁挺直了。”

    陈在言叹道:“他们两个,把自己逼到绝路了。”

    众人一阵感慨,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参加秋成大典的队伍一队的过去,可是自从聂擎和安争走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欢呼声。所有人心里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管后面的队伍多壮阔强大,人们都觉得远不如那两个人队伍更为让人在震撼。

    队伍按照划分好的地方停下来,大的宗门有专门搭建好的亭子用以休息,而小的宗门则只能站着。不管武院现在的情况如何,毕竟武院算是方固城排名前三的学院,可是当聂擎和安争走到地方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给武院预留地方。

    根本就没有人觉得武院会派人参加,毕竟武院已经名存实亡。

    聂擎和安争对视了一眼,然后安争走到一侧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员面前。

    “这位大人,为什么没有我武院的地方?”

    那官员瞥了安争一眼:“武院?武院是什么地方?”

    安争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名册:“难道武院不在大人的名册里?”

    那官员鼻孔朝天的说道:“噢......你说的是那个武院啊。名册里是有武院的,但武院没有人提报参加秋成大典的名单,所以被视为自动弃权了。我看那边观众人群里还有地方,要不你们过去挤挤?”

    安争哦了一声:“你什么品级?”

    那官员楞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安争道:“我是大燕正六品的边军官职,身上好歹还有一个一等伯的爵位......你见了我,难道就是这个态度?”

    那官员显然忘了安争的身份,干笑了几声:“这个......卑职见过爵爷。”

    安争指了指他身后的椅子:“把你们的地方腾出来,我要用。”

    那官员讪讪道:“爵爷,这样不太好吧......”

    安争一把将那官员的衣服抓住,然后单手把他举起来:“如果你觉得自己挪动不了,我可以一直这么举着你,一会儿我上场的时候也会举着你,让你看的清楚些。”

    官员连忙哀求道:“爵爷,我这就把地方给你们腾出来。”

    安争把他放下,那官员立刻小跑着走了,找到几个维持秩序的侍卫,朝着安争和聂擎指指点点。不多时,那几个侍卫随即快步走过来。

    为首的侍卫看了安争一眼:“安爵爷,这事不好办,他说武院根本没有提报你们的名字。”

    安争摇头:“不可能,现在在职的武院副院长常欢,已经在最后期限之前把我们两个名字报上去了,不可能没有。”

    侍卫道:“可我们也只能秉公行事,名单没有你们,只能请你们出去。”

    正说着,一队精甲士兵从远处过来,人数并不多,只有十五六个人。可是这十五六个人过来的那一刻,仿佛是滔天的大浪拍过来一样。那些侍卫看到之后,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走在这些甲士最前面的,正是兵部正四品鹰扬将军方道直。他身后跟着的,是十五六个铁流火重骑兵。这些士兵一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身上那股子杀气浓烈到能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森寒起来。

    方道直伸手指了指:“把这地方拆了。”

    那十几个重骑兵过去,十几柄重刀落下,刚才那官员休息的凉亭顿时就化作了废墟。十几个重骑兵用重刀随意在地上划拉划拉将地面清出来,然后站在四周。

    十几柄重刀分秒不差的戳在地上的时候,那一声砰的声音,似乎震到了每一个人的内心。

    方道直拎着两把椅子放在那空地上,周围就是铁流火重骑为他们做护卫。

    方道直看了看聂擎和安争:“就坐在这,有什么事我来担着就是了。”

    聂擎和安争一抱拳,然后过去坐下。聂擎将自己手里的大旗往地上一插,砰地一声,旗杆深深的刺入了坚硬的青石板之中,直接穿透了过去。

    两个人挨着大旗坐下来,周围的人全都看的傻了。

    原本想客客气气把安争请出去的那几个侍卫互相看了看,干脆转身就走当什么都没看见。安争本身有一等伯的身份,他们不好轻易得罪。而方道直的身份就更敏感了,大将军方知己还在前线领兵和幽人作战,这个时候就连太后都不敢把方道直怎么样。

    看看兵部就知道了,那么多人受到牵连,唯独方道直稳如泰山。

    南门城楼上,因为离着远,苏太后并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很快就有人把这件看起来并不大的小事告诉了她,然后苏太后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由着他,等到对幽国的战事之后再说。”

    她抬起手:“有些乏了,我就不继续看了。”

    新上任的锦绣宫总管太监甄小刀连忙扶着她的手,苏太后站起来看了看远处燕王那边:“让人去知会大王一声,就说我要先回去了。”

    然后她有些厌恶的说道:“陈在言那些人,看着就不舒服。”

    甄小刀当然明白什么意思,看了一眼陪着站在一边的大将军苏纵。苏纵点了点头:“太后且回去歇着,这的事臣会盯着的。”

    苏太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其实明眼人已经看出来有些不对劲了,燕王居然没有和太后挨着坐,这样明显的态度在以前可绝对见不到。这说明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摆到明面上的地步,就看接下来怎么发展。可是每一个人也都清楚,燕王......一分胜算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场面上一阵热闹。一支看起来几百人的队伍走过金庭大道,据说是赵国派来的使团,特意来祝贺秋成大典开始的。因为一直是盟友的关系,所以燕人对赵人有几分亲切感。可是很多人都看出来,这支使团的队伍有些奇怪。

    全都是武官。

    燕王沐长烟在南门城楼上看到赵国的队伍走过之后,表情明显冷峻下来:“耀武扬威......可谁也别忘了,这里始终还是大燕的都城,这大燕始终都还是沐家的大燕。”

    安承礼在他身后压低声音说道:“大王且安心,有句话是说......越是急于让对手看到自己实力的人,其实往往有些心虚。”

    沐长烟笑了笑:“还是你会说话,派人小心看着陈在言他们,我总觉得今天太后那边安静的不像话。”

    安承礼点了点头:“大王放心,朱雀营和白虎营的人,都假装成百姓混在人群里了,有什么事他们立刻就会冲过去。还有......陈少白回来了。”

    沐长烟嗯了一声,似乎放心了不少:“孤现在,能指望的人不多了……”

第二百章 好无趣

    虽然方道直带着十几个铁流火重骑强势的站在武院这边,可对于安争他们来说,麻烦并没有因此减少很多。场地上的事解决之后,接下来令人更为恼火的事发生了。

    之前那个被吓走的官员硬着头皮走回来,看了安争一眼后往后缩了缩脖子。

    “安爵爷,那个......还有一件事。这场地你们用了也就用了,可你们确实没有参与秋成大典的资格。我回去查了一下,武院确实把参加秋成大典的名单报上来了,只有您和这位聂爷两个人。”

    安争问:“难道是因为我们人少,就不准我们参加?”

    那官员连忙摇头:“不是不是,礼部那边的大人们说,按照规矩......一个学院或者宗门参加秋成大典,是要有领队的。人数少不算什么,但领队不能没有。我听闻武院那边已经没有教习愿意担任领队,所以你们还是没有资格。”

    安争回头看向聂擎:“常副院长呢?”

    聂擎摇了摇头:“说好了一早一起过来,可他却一直没有出现。我猜着,多半是被人控制了。他是言院长的弟子,武院的副院长......”

    言下之意就是,兵部的案子一定会把常欢牵扯进去。而那些人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到现在才把常欢控制下来,就是为了在秋成大典这天让武院没办法参加。

    安争想了想,连常欢都没能幸免,武院也确实没有人来做这个领队了。

    那官员见安争和聂擎都没说什么,他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既然两位爷都没有什么异议,那我就先回去了。实在不是卑职要难为你们,而是规矩如此。礼部那边还等着卑职过去回话,卑职先走了。”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一瞬间,身子忽然僵硬在那,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石头一样,身上没有一个地方还能动的,连眼睛都不能动。

    一袭棉布衣服的女子从那官员的对面走过来,脸色平静的好像没有风拂过的湖面:“我是武院教习霍棠棠,这次武院参加秋成大典的领队。”

    她走到安争身边:“抱歉,来的稍稍晚了些。”

    聂擎和安争同时起身:“见过先生。”

    霍棠棠点了点头,随意的看了那官员一眼,那官员的身子突然松动,控制不住的向前扑倒。他挣扎着爬起来,回头看了霍棠棠一眼,想发怒却没敢。

    霍棠棠问:“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那官员咬着牙走了,心说武院的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武院已经名存实亡,你们来凑什么热闹!

    安争其实料到了礼部那边会难为自己,毕竟自己在礼部那些官员那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礼部尚书丁误,就是毁在安争手里的。像丁误那样的人,这么多年在礼部经营,自然有不少人和他交往密切。虽然丁误倒了,但因为太后的干预,其实礼部被牵连进去的人倒也不多。

    现在礼部掌权的还是太后的人,自然不会对安争有什么好感。

    霍棠棠在椅子上坐下来:“坐着休息,该上场的时候就上场,能赢就赢,不能赢也别拼命。你们的命比这里绝大部分人都有价值,丢在这不值得。关于尊严,只是生命里排名第三的东西。”

    安争和聂擎同时俯首:“学生遵命。”

    霍棠棠回头看了一眼那飘扬着的武院大旗:“这可能是武院最后一次参加秋成大典,有人说这是最寒酸也最不识时务的一次。可在我看来,虽然只有你们两个,但却是最能代表这是武院精神的一次。”

    “其实武院也没有帮过你们多少,所以我不能说不辜负武院。不辜负自己,那就足够。”

    霍棠棠深吸一口气:“已经站在这了,那就尽力尽心。”

    “谢谢先生!”

    安争郑重的说道。

    霍棠棠摇头:“不用谢我,我只是坐在这里,而你们要上去比试。”

    她站起来,然后俯身一拜:“若是说谢谢,应该是我代表武院谢谢你们两个。”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阵的铜锣声,比试已经开始了。最先开始的是储雄之战的比试,按照规则,安争是应该进入这一层次比试的。

    “去吧。”

    聂擎拍了拍安争的肩膀:“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最后和我并肩作战的会是你。我以为那些和我一起在武院度过了四年时光的人,才是未来在战场上和我共同面对敌人和危险的同袍。说实话,我有些看不起你们这些新入学的人,因为你们还不懂得什么是军人这两个字。现在才发现,是我错了。”

    安争嗯了一声,阳光灿烂的笑了笑:“一会儿你上场的时候别太在意,随随便便拿个第一就好了。”

    聂擎也笑:“你也一样,随随便便拿个第一好了。”

    安争顺着通道走到楚雄之战的场地,负责勘验身份的礼部官员自然知道安争的身份,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多阻扰,所以检查了一下也就把安争放进去了。

    储雄之战的规矩很简单,所有参赛者的名字写在纸条上,然后团成小球放在箱子里。由考官在箱子里随意抽出两个人对决,胜者进入下一轮。参加储雄之战的都是各学院和宗门一级生之中的翘楚,这些人当然谁也不服谁。

    尤其是安争,安争的名声实在太过响亮。有的是人想把安争踩下去借机上位,只要赢了安争,对他们来说就是今天最大的成就。

    所以当安争走过来的时候,那些人发出一阵嘘声。

    有人朝着安争比划了一下小拇指:“一会儿大爷让你知道什么叫天才!”

    “安争,我要向你挑战!”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安争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似乎完全没有被这种嘈杂影响。他就好像一根大海巨浪之中的定海神针,不管巨浪如何翻腾,他始终岿然不动。

    负责抽选对手的礼部官员从箱子里像模像样的摸索了一会儿,抽出来一个纸团后展开看了看。

    “雄燕学院,李卜之。”

    雄燕学院是燕国综合实力能排进前五的学院,虽然不属于官方性质,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些大的学院,哪个私下里和官方没有密切的联系?

    而最主要的是,雄燕学院幕后的老板是高家。

    雄燕学院的李卜之,是这一界新生之中能排进前三的人,实力很强。而且这个人最自负,或许是因为在修行上真的有着令人艳羡的天赋,所以他为人也极不合群。

    一身白黄相间的院服,让李卜之看起来有几分潇洒。他起身走上场地,抱着肩膀站在那,一脸的冷淡。

    “他的对手是......”

    礼部官员伸手在箱子里摸了一会儿,取出来看了看:“武院安争!”

    李卜之的脸色变了变,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之前的那种装模作样的冷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

    安争微微皱眉,自己第一个被抽上来,而且对手还是高家雄燕学院的人......这一切看起来实在太过巧合。看来和高家的那些矛盾,显然还没有到过去的时候。

    而此时,高家的当家人高远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他不露痕迹的对李卜之示意,李卜之随即微微点头。

    礼部官员站出来说道:“规矩你们都知道,修行者之间的比试,要说受伤也是在所难免。但还是要求你们,尽量点到为止,以武会友而非拼命。无论如何,也不要伤了人的性命。比试没有限制,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吧!”

    安争从背后将王开泰的断崖铁梨木站下来,和箭壶一起摆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缓步上场,很有礼貌的对主考那个叫崔昊来的礼部官员抱拳,崔昊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李卜之朝着安争抱拳:“早就想和你打一次,总算有机会了。在下是雄燕学院一级生李卜之,请赐教。”

    安争抱拳回礼:“武院,安争。”

    李卜之看了一眼安争放在座位上的断崖铁梨木:“你不用法器?”

    安争摇头。

    李卜之道:“那好,你不用我也不用。你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这样赢了你才算。这方固城里有一些关于你的传闻,把你传的神乎其神。但我很清楚,那也只不过是因为当时你的靠山,也就是兵部那些人搞出来的噱头罢了。现在兵部传出了通敌叛国的丑闻,连陈在言都已经被抓进了大牢里,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靠什么?”

    他看着安争:“我想知道,当神话破灭,大家发现你其实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的时候,你怎么面对。”

    安争一言不发。

    李卜之忍不住笑起来:“怕了?”

    安争还是一言不发。

    李卜之有些恼火:“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脚下一点,身子骤然冲了出去。以他的速度,那些普通百姓的眼睛几乎都跟不上。只看到他踩碎了脚下的一块青石板,再看时他已经到了安争面前。

    “我要打破你这个神话!”

    拳头距离安争还远的时候,劲风已经将安争的衣衫和头发吹动起来。

    安争看着那朝着自己脸打过来的拳头,眼神里出现了一种淡淡的不屑。他也出拳,看起来很慢,比李卜之的出拳速度慢多了。可是他的拳头,却恰到好处的拦住了李卜之的拳头。

    “找死!”

    李卜之怒斥了一声,拳头上一股狂暴的力量突然之间喷涌而出。那力量形成了一股旋涡把的扭曲力量,一旦被这种力量卷进去,胳膊都有可能被拧成麻花。

    安争的拳头,还是平平无奇的向前。

    他的拳头穿过了狂澜一样的扭曲力量,穿过了李卜之的护体劲气,然后和李卜之的拳头实打实的撞在一起。

    咔嚓一声!

    李卜之的胳膊就断了,骨头刺穿了肌肉露在外面,白森森的骨头上海挂着惨红的血和切开的肉丝。

    “名不副实。”

    安争淡淡的说了一句:“实战经验几乎没有,你不是我对手。”

    他抓着李卜之那断臂往自己身前一拉,然后一脚踹在李卜之的胸膛上:“你们这些靠大家族用丹药和各种花哨功法堆积起来的所谓天才,不堪一击。”

    脚揣在李卜之的胸膛上,李卜之后背上的衣服都炸开了。

    力量穿过了李卜之的身体,李卜之的身子僵硬在那,然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安争面无表情的往回走:“好无趣,真想去拔魁之战那边啊。”

第二百章 是你就是你

    高远湖那边似乎对李卜之的失败并没有任何失望,因为他很清楚安争的实力绝非是储雄之战中李卜之这样的人可以相比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看的是什么,又究竟在等什么。

    礼部官员崔昊来倒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安争赢的居然这么快。传说这一届储雄之战的学生都了不得,其中不乏年纪轻轻就已经踏入须弥之境的强者。

    李卜之就是其中之一,一个已经突破到了须弥之境的青年才俊。

    如果他的对手不是安争的话,那么他的人生可能还要继续风光好多年。毕竟在他这个年纪就能触摸到须弥之境的修行者并不多,就算是放在大羲,他这样的天赋最起码也能在中等规模以下的宗门之中得到一席之地。

    然而这所有的美好,都被安争一拳一脚毁掉了。

    安争说,好无趣啊,好想去拔魁之战那边啊。

    其实说的浅白些就是,和一级生打架好无聊啊,真想去高年级那边打......

    胳膊断了可以再接好,可是心境若是毁了,那么想要复原就难的多了。

    雄燕学院的其他人连忙过来,把受了伤的李卜之扶起来往回走。疼的额头上都是汗水的李卜之恶狠狠的看向安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安争早已经被大卸八块。

    之前叫嚣的人全都沉默下来,所有人都开始重新计算自己的实力。他们之中对安争不服气的大有人在,觉得安争只不过是兵部捧起来的而已,如果自己也有那个运气的话,绝对不会比安争做的差,甚至会更强。

    很多人在私下里都说过,如果我有安争那后台的话,我也早已经名满天下了。

    每个人都会看到别人的成功,然后转换到自己身上。可是他们看不到或者说不愿意看到别人为了这种成功付出的努力,他们将别人的成功全都归于运气。

    崔昊来有些失望,他再次把手伸进箱子里。

    “接下来上场比试的是大鼎学院的王聪。”

    崔昊来看了看大鼎学院那边:“上场。”

    王聪是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壮汉,足有一米九。身材来说稍显臃肿,但据说这个人天生神力。其实说起来修为境界,他比起李卜之可能还要差一些。但真要是他和李卜之打起来,李卜之可能会输的很惨。

    虽然王聪身体很健硕魁梧,可偏偏是个小头小脸的人。看起来脑袋和身躯完全不成比例,叉叉叉艾楼号的身体上有个爱思号的脑袋。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也小,而且还是瘦尖型的,鼻子虽然小但是还比较挺,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王聪往上走的时候,脚步沉重的好像地面都随着他落脚而在颤动。

    崔昊来把手再次伸进箱子里转了转,然后捏出一个纸团打开:“他的对手是......武院安争!”

    还没有完全走下场的安争脚步一顿,微微皱眉回头看向崔昊来。

    人群里一阵沸腾,议论纷纷。

    安争问:“为什么又是我?”

    崔昊来:“为什么不能是你?”

    安争:“我刚刚打完一场,而且赢了。按照规矩,我要等到下一轮才会上场。”

    崔昊来道:“理论上是这么个理论,可总是会存在失误对不对?也许有人疏忽了,把你的名字写了两次,而我又特别巧合的把你的名字再次抽出来了。”

    安争道:“既然你也说这是失误,为什么不改正?”

    崔昊来道:“虽然也许有人失误了,可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叫到你了,那你就必须上场来比试。如果你不比试的话,我就将你视为自动弃权,那样的话你就可以走了,随时都可以走。”

    王聪冷笑道:“怎么,你是要自动弃权吗?”

    安争缓了缓,转身走回场上。

    崔昊来道:“规矩我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除了不许出人命之外,比试没有其他约束。哦......对了,应该是点到为止。”

    王聪等他的话音一落就大步朝着安争走过来,踩在地面上的脚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安争礼貌的抱拳,而比安争高了几乎一个头的王聪则一拳直接打过来。

    安争微微皱眉,侧身避开。

    王聪一拳打空,冲过去之后,两只手抓着场边摆着的一座石狮子就抱了起来。那石狮子至少有上千斤重,他双臂上肌肉暴起,抱着石狮子就朝着安争砸了下去。

    安争再次侧身让开,石狮子砸在地面上,杂碎了不少青石板,在地面上也砸出来一个大坑。碎石纷飞烟尘激荡之中,王聪再次冲了过来。

    安争一拳轰出去,看起来依然平淡无奇。可是拳风在王聪的身前突然出现,一个气爆将王聪震得摇晃了一下。可也仅仅是摇晃了一下,王聪晃了晃脑袋,骂了一句后继续往前走。

    他的肌肉太过诡异了,按照道理,升萃之境的修行者,根本挡不住安争这一下气爆。

    可是气爆只是震碎了王聪的衣服,他那身古铜色的肌肤上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小弱鸡,看我手撕了你!”

    王聪砰砰砰的走过来,一招手,手里出现了一条乌黑的镔铁棍。这条铁棍看起来能有寻常人小臂那么粗,足有两米长,所以王聪身上肯定有空间法器。王聪朝着安争冲过来,镔铁棍狠狠的砸落。

    安争看出来王聪的诡异,身子向后轻飘飘的一退。镔铁棍砸在地面上,砰地一声直接砸出来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大坑!

    而这一下,居然感觉不到一丁点的修为之力,完全靠的是臂力。

    看到安争再次避开,王聪显得暴躁起来,大步走过来,手里的镔铁棍横扫。安争脚下一点,身子落在横扫而来的镔铁棍上,然后一个侧踢,正轰在王聪的脸上。

    这一脚力度十足,安争也没有想杀他,所以留了情面。

    可是脚踢在王聪的脸上之后,他只是歪了歪头,似乎没有一点儿影响。脸上的灰尘还在,他啊的暴叫了一声,一手握着铁棍,另一只手抓向安争的衣服。

    安争向后一摆,身子在铁棍上转了一圈避开王聪的拳头,然后身子灵活的绕到了王聪背后。

    这个场面,就和当初在幻世长居城的时候,曲流兮击败自己人生之中第一个对手的时候如出一辙。可想而知,曲流兮的那些影子在安争的心里留下的有多深。

    安争一只手抓着王聪的头发,双脚蹲在王聪的肩膀上,然后右手成掌刀朝着王聪的后颈上狠狠斩落!

    啪的一声,安争的手掌切在了王聪的脖子上。

    王聪的身子往前冲了几步,脑袋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可让安争吃惊的是,他居然还没事!安争不想随随便便的杀人,也不想随随便便的把人打成重伤,所以出手留了余地,没有使用修为之力。可以他现在须弥之境的身体强度,这一掌下去,就算是一块石碑都裂开了。

    然而王聪只是晃了晃,怒骂了一声之后再次恢复过来,手臂向后一甩抡起来斌铁棒砸向自己身后。

    安争身子向后一翻从王聪身上跃下来,双脚稳稳落地。

    而王聪这一棍则没有落空,安争翻走之后连一秒钟都没有,铁棍狠狠的砸在王聪自己的后脑勺上。

    那当的一声,让所有围观的人心里都跟着颤抖了一下。这一棍的力量,就算是一块大石头也砸碎了吧。

    王聪这一棍把自己砸的往前扑倒,好像一座大山崩塌下来似的摔倒在地上。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几秒钟之后,这个家伙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显然指一下是把他自己给打懵了。

    他转身,看了看安争的位置,然后又拎着斌铁棒砰砰砰的冲了上来。

    安争一叹气,心说这个家伙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王聪朝着安争的脑袋就是一棍,这显然已经要人命的打法,安争连续让了他几次也终于发怒,居然迎着那铁棍就是一拳。

    在这一刻,站在远处观战的高远湖微微皱眉。

    “九段拳......这是白品功法了,这个安争到底什么来路?”

    九段拳。

    第一段,拳头上的风浪将铁棍崩了起来,铁棍不由自主的往上挑起来,砸向王聪自己的脑袋。可这只是第一段,气爆在铁棍上继续爆开,一下比一下猛烈。

    如果这拳风出现在水中的话,就会看的更清晰一些。那是一股力量,连续爆开九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猛烈。可以在水中连续爆开九个波动,像是叠套在一起的九朵蘑菇云一样让人震撼。

    接连炸开的力量相当于给铁棍施加了九次助力,铁棍向后咋出去的速度快的根本没办法闪躲。

    砰!

    铁棍重重的砸在王聪自己的脑袋上,一瞬间砸了个万点梅花开。就算王聪再铜头铁臂,这一棍的力量也足以破开了。铁棍在王聪脑袋上砸开了花,皮开肉绽。血溅起来往四周激射,那场面让人看了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可令人更为震撼的是,这一棍之下,王聪居然没死。

    他脑袋上被崩出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身子向后倒了下去,后背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可是他居然还想站起来,手几次想撑着地面起来,但脑子里实在是晕乎乎的,几次都没有成功。

    安争走过去一把抓住王聪的脚踝,然后胳膊一发力将王聪抡起来扔了出去。王聪的身子旋转着飞离了场地,落在至少三十米外,砸在地上之后又滚出去好几米远。

    可就算是这样,那个家伙居然还在挣扎,而且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

    安争弯腰把落在地上的斌铁棒捡起来,一甩手丢了出去。斌铁棒急速的旋转着,风火轮一样飞过去,精准的砸在王聪的脑门上。那当的一声响,好像砸在每个人的心里一样,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王聪坐在那摇晃着,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礼部官员崔昊来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不耐烦的说道:“胜者是武院安争。”

    然后他把手伸进箱子里:“下一个出场的......依然是大鼎学院的人,名字叫做苏飞正。他的对手是......嗯,他的对手是武院安争!”

    安争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崔昊来的时候,眼神里已经出现了杀意。

第二百零一章 你明白就好

    安争走到崔昊来面前,看着这个明显已经出现惧意但强撑着的礼部官员:“你是想告诉我,这一次你也承认或许是礼部官员名单制作的时候出现了失误,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坏,所以我必须继续打,不然的话就算弃权?”

    崔昊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咽了一口吐沫后说道:“当......当然!这是朝廷的规矩,国家的法度,不容有失。若是......若是你有什么看法的话,可以再比试之后向朝廷提起。”

    安争嗯了一声:“这次参加储雄之战的一共多少人?”

    崔昊来道:“一百二十六人。”

    安争道:“所以,我是不是要打一百二十五场?”

    崔昊来受不了安争的眼神,再次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单又不是我制定的。”

    安争看着崔昊来说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已经叫了我三次,说明你的手里最少有三个写着我名字的纸条,拿给我看看。”

    崔昊来楞了一下:“这个你管不着。”

    安争伸出手:“把你手里写着我名字的纸条都给我。”

    场面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诡异,可毕竟崔昊来是朝廷官员,他们也不敢随随便便说话。就算是一开始那些大声针对安争的人,此时也不愿意说话了。毕竟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就算是他们这样车轮战,最后有个人赢了安争,震得光荣吗?

    修行者,看重名誉。

    他们大部分人都想光明正大的击败安争,在安争展现出他们不具备的时离你之前,他们也都以为安争靠的不过是运气,自己有那样的运气的话,也会和安争一样名扬方固城。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认为自己比安争强了。

    崔昊来被安争的眼神逼的连连后退,他咳嗽了几声后说道:“你这是无理取闹!”

    安争道:“我无理取闹,那么你把你的有理让我看看。”

    崔昊来下意识的转身看向高远湖站着的位置,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高远湖已经不在了。他心里一凉,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被人算计了?安争这个人的脾气怎么样他有所耳闻,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高远湖也不会为自己做主。

    崔昊来尴尬的笑了笑:“或许真的出现了什么错误,要不这场比试不算,我重新抽一次就是了。”

    安争的手依然伸着:“把你手里所有写着我名字的纸条给我。”

    崔昊来的脸色已经难看的好像生了重病一样,他再一次转身寻找高远湖的身影,可是在人群里寻了个遍,还是没有看到。

    安争缓缓道:“你不给,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你不愿说,那就让我来说......有人让你这样做,你只不过是一条拿钱办事的走狗而已。你手里根本就没有三个写着我名字的纸条,只有一个。而你不知道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是,你现在已经掉进坑里了。”

    “你知道授意你这样做的人,目的是什么吗?你觉得可能那个人是想戏耍我,又或者是想用车轮战最终把我淘汰。但你错了,他的目的是激怒我。让我在这个场合把你打一顿,最好是能杀了你。”

    安争指向崔昊来的鼻子:“你是个蠢货你知道吗?若我真的动怒杀了你,那么让你这样做的人才会高兴。我在这样的场合下把你杀了,谁都没办法为我开脱,因为触发了大燕的律法,我会被关起来,然后处决。而你呢,你死了之后,这件事连个证人都没有,过程结果都干干净净......”

    崔昊来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安......安爵爷,你说的是真的?”

    安争的手还是伸着:“把纸条给我。”

    崔昊来颤抖着手把纸条放在安争手里:“确实......确实只有这一个。确实是有人让我这样做的,我也只不过是贪几个小钱而已,我真的不知道后果会那么严重。”

    安争往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你说是高家让你这么做的?”

    崔昊来到了脸色再次起了变化,这次变成老者猪肝一样的青紫色:“安爷......安爷你别害我,我没说啊。”

    安争大声道:“请你大声再说一次,是高家的人让你这样做的。”

    崔昊来急的几乎跪下来:“我没说啊安爷!”

    安争抱拳大声道:“多谢你如实相告。”

    他转身看向四周的人:“既然这是一场有权势的人就可以随意操控的比试,这个国家的脸面已经荡然无存。既然如此,那么索性来的直接些。”

    他用手指着那些人:“你们谁想打败我,就全都上来吧!”

    全都上来吧!

    那一声震喝,如同猛虎之咆。

    四周的人这一声暴喝震得耳朵里都嗡嗡作响,有几个修为实力低了些的人居然被震的耳朵里往外流血,更有人直接被震的昏厥了过去。整个金庭广场上的注意力,都被安争这一声吼而吸引了过来。

    就算是楚雄之战中那些修为境界不俗之人,也被这一下震的心神动摇。他们此时此刻才真正明白过来,自己和安争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没有人敢站出来。

    安争凌厉的眼神扫过全场:“和你们打,不过是无奈之举。若是许我直接去拔魁之战,我哪里还有心情和你们在这浪费时间。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的对手,而我的对手早已经不是你们。若是有人愿意过来一战,我站在这里等着,何须用那般无耻的手段。”

    “纵是你们一起来,又如何?”

    非但没有人敢出来,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非但如此,人群之中连窃窃私语的人都没有了。大部分人捂着自己的耳朵,脑袋里还在翻江倒海一样。而安争那一声吼的影响绝非是那么片刻,这吼声之中的力量,持续影响着那些人。

    有的人脑袋里越来越疼,终于忍不住抱着头蹲下来,疼的发出哀嚎。有的人则耳朵,鼻孔出血,连眼神都开始变得散乱起来。

    不多时,有天极宫的人从南门城楼那边赶过来向安争询问发生了什么。安争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那小太监不敢耽搁,连忙又返回南门城楼向燕王沐长烟禀报。

    十几分钟之后,天极宫秉笔太监安承礼亲自过来:“安争,大王让你到城楼上去。”

    安争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安承礼上了城楼。

    此时,高远湖正站在沐长烟身边。

    沐长烟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疲乏。安争到了之后,他才显得精神了一些。他指了指身边示意安争过来,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们说,是不是有人觉得自己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操控秋成大典了?”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他们也都很清楚,高家这次算是过界了。以一个朝廷外的家族力量,试图操控秋成大典储雄之战,这已经是对王族威严和国家法令的直接挑衅。

    高远湖不是傻子,他附身说道:“大王......这件事肯定有所误会,臣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高家这么多年对大王都是忠心耿耿,这件事如此的明显,显然是对高家的栽赃。”

    沐长烟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借着整治安争这件事来栽赃给你们高家?”

    高远湖道:“臣......觉得应该是这样。”

    沐长烟道:“那么孤是不是应该按照你觉得是那样的那样去处置呢?安抚一下安争,就说高家忠君爱国,怎么可能做出针对你的事呢,一定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了。然后再当众表扬一下高家,把忠君爱国四个字拿出来再说一次?”

    高远湖连忙垂首:“臣不敢。”

    沐长烟笑了笑:“你不敢?其实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也认为孤一定会这样做。所以你要的不仅仅是操控一场秋成大典,你还想控制......孤王我!”

    他的语气骤然凌厉起来,高远湖终于扛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倒下去:“臣真的不敢,这件事还请大王明察,臣冤枉。”

    沐长烟点了点头:“看来你们高家的脊梁,还没有硬到在孤面前绝对不会弯下去。你们高家的双腿也没有硬到在孤面前绝对不会跪下去。孤刚才一直在想,你身为高家这一代的主事人,为什么如此愚蠢?”

    他看向高远湖:“后来孤才想明白,你这样做不是因为愚蠢,而是因为自信。你觉得......像孤这样的人,是离不开你们高家的,也是不敢真正得罪你们高家的。话既然说到了这,还需要孤挑的更明白些吗?”

    高远湖的肩膀颤了一下,头垂的更低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燕王今天的反应会这么剧烈,如此的反常。其实沐长烟的话说错了吗?并不是全都说错了。沐长烟恰恰说中他的心事......在高家看来,沐长烟就是个傀儡,大燕的权利都在苏太后手里,沐长烟的存在只不过是苏太后让自己掌权看起来没有那么直接贪婪。

    所以高家的人,自始至终都觉得,这个傀儡燕王其实在高家实力面前不算什么。一个傀儡燕王,也不会对高家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他们对燕王的尊重,也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尊重。

    沐长烟把杯子里的茶喝光,随手把茶杯丢在地上。

    啪的一声,茶杯碎裂。

    沐长烟问高远湖:“刚才孤摔碎的是什么?”

    高远湖楞了一下,不明白沐长烟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如实回答:“是茶杯。”

    沐长烟摇了摇头:“不,是器。茶杯是器,筷子是器,这是对于一个人来说的。寻常人的手可以控制很多器,比如刚才摔碎的茶杯,比如雨伞,比如扇子,比如刀,都是器。而不寻常的人手里握着的器,当然就更重一些。孤手里也有一些器,比如各部衙门,比如军队,比如其他的什么东西......这些,是国家重器。”

    “寻常的人若是生气了,往往都会摔碎一些器来表达自己的愤怒。若是一般的愤怒,摔东西的时候还会有所选择,挑着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来摔。若是愤怒到了极致,那就没有顾忌了,眼前看到什么就摔碎什么,你回答孤,是不是这样?”

    高远湖颤抖着回答:“是......”

    沐长烟嗯了一声:“看来你明白孤的意思了,你走吧。”

第二百零三章 大殿之巅

    等高远湖走了之后,沐长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身边人都退下去,只留下了安承礼和安争两个人。

    “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了。”

    沐长烟让自己在椅子上靠的更舒服了些,几乎是蜷缩进了那宽大的椅子里。就好像他很寒冷似的,又或者是因为感觉到了极度的不踏实。也许只有后背上靠的更踏实些,才能让他心里也稍稍有些安慰。

    “安争。”

    “在。”

    “你不要太在意,其实放在整个大的棋盘里,他们只是拿你在试探孤的底线。兵部的事就好像一条长堤上被他们捅开了一条口子,然后他们就会想,既然口子已经捅开了,那么是不是就能把长堤彻底推倒?”

    “如果你的事孤不管,那么这就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孤已经彻底屈服了,连高家这样的人都敢在孤的头顶上乱跳。他们会觉得,孤已经放弃,所以他们日后会越发的为所欲为。”

    安争道:“臣倒是没想到这么多。”

    沐长烟笑了笑:“你性子单纯直接,这是好事。说明你虽然进了这个大染缸,但终究还没有被污染。你进京之后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足够鲁莽冲动的?而孤看重的,正是你这份单纯直接。”

    沐长烟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每一个男人都有自己心中的宏图大志吧?少年时候,我和大哥闲聊。他问我最大的理想是什么,我说做一个没有任何烦恼的人。他笑,说希望你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然后我问他,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他说......天下之事,天下之人,皆望大羲而行。除了大羲之外,其他诸国之君,只敢称孤,对大羲也只能称臣。他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让大燕雄霸北方,他面朝正南,言必称朕。”

    安争心里一动,心想沐长烟的大哥,那位大燕的前太子如此的张扬,心中有大志而不懂遮盖,所以才会被太后迫不及待的除掉。若是那位前太子以前懂得隐忍些,说不定他最后能把太后彻底拉下台。

    而沐长烟是见证了这一切的人,所以他才会在太后面前那样的隐忍。他选择了一条和他大哥不一样的路,因为他大哥为他留下了足够多的经验和教训。

    沐长烟的构想,是默默的发展,在隐忍之中掌握可以和太后抗衡的实力。可是现在看来,太后那边显然已经对他逐渐失去了兴趣。

    “你们两个都姓安......”

    沐长烟语气有些发苦的说道:“孤最初还想着,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把你们两个姓安的人送到孤身边来,一切都会变得安稳些。现在想想,孤这只是不自信之中的一种寄托而已。以后孤能做的,也只是让你们这样信任孤的人,过的尽量好一些。”

    他看向安争:“当初你选择武院的时候,只怕也不是因为你自己真的想进入武院吧?可即便如此,你依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为武院的名誉而战,这足以说明是你一个有忠诚心的人。按照江湖上的说法,也可以说是重义气。当下,你这样的人太少了。”

    “你去吧。”

    沐长烟指了指城楼下面:“今天那里是你的世界。”

    按照抱拳:“臣告退。”

    沐长烟道:“安承礼,你去下面告诉礼部的人,就说安争在储雄之战中已经没有对手。孤特准他参加拔魁之战......聂擎一个人,太孤单了些。”

    安争从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觉得每一步都那么沉重。一开始他对沐长烟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好,他始终觉得沐长烟太过懦弱。现在看来,沐长烟背负的东西实在太重了,所以他才会走的那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原本上城楼比下楼要辛苦些,可是安争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脚步比上来的时候还要重。

    沐长烟刚才用一种近乎决绝的态度对高远湖宣告了自己身为燕王的尊严,可当一位王者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宣告自己尊严的时候,难道不正是最可悲的事吗?

    安争到了金庭广场找到聂擎的时候,聂擎依然端坐在那把椅子上没有动。和安争相反的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交到聂擎上场。

    安争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储雄之战,高家的人敢直接干预,让他一次一次上台接受挑战。而这种事如此的明显,显然高家这样的家族已经不把大燕的国法当回事了。更足以说明,忠于沐长烟的实力基本上都已经被太后的人铲除干净。

    高家的人只是一个棋子,是太后那边依然在试探的棋子。太后要用高家来挑衅燕国的国法,挑战的也是沐长烟最后的那一丝底线。

    而聂擎这边,只怕也遭受到了不公平。安争是被人刻意安排车轮战,而聂擎到现在都没有出战,或许是那些人根本就没想让聂擎上场。他们可以说安争的名字出现三次是因为礼部官员的失误,当然也能说聂擎的名字根本就没在那个箱子里。

    到最后如果不叫到聂擎的名字,最后也不过是把这件过失随随便便推给一个礼部的小官。而聂擎呢,则失去了一切。

    “还在等?”

    安争问。

    聂擎看了安争一眼,点了点头:“只能等。”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坐在聂擎身边:“这个国家,还是你爱着的那个国家吗?”

    聂擎沉默了更长的时间,然后看着安争郑重的说道:“四年前,言院长第一次亲自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说,有一位赫赫有名的战将曾经说过。若每一个军人都为铁军,则战无不胜。若每一个人都为铁人,那么则天下正气。”

    他看了看四周:“这里的人,可能都听过这句话,但没有人在意。我也没有办法让每一个军人都成为铁军,每一个人都成为铁人,我只能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从军为铁军,战无不胜。做人为铁人,只是因为心中自有正气。”

    安争叹道:“可是在有些时候,你这样的人总是显得很孤单。”

    聂擎笑了笑,若有深意的看了安争一眼:“你还不是一样?”

    安争笑着摇头:“我可不是你,我懂得变通。”

    聂擎笑的更轻松了些:“差一点我就信了。”

    安争哈哈大笑:“差一点我自己都信了。”

    聂擎笑了一会儿后说道:“若是到最后也没有人叫我的名字,咱们代表武院来了却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那么结束之后,我会向拔魁之战的第一挑战。”

    安争点了点头:“好。”

    聂擎道:“可是你和我也都清楚,就算你我在拔魁之战有上场的机会,就算是赢了,也可能会被那些主考以各种理由判输。”

    安争下意识的看向那个站在场地旁边身边有个箱子的礼部官员,对于这已经烂透了的大燕官场越发的厌恶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那个看起来三十几岁胖乎乎的甚至行动有些蠢的礼部官员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纸条:“下一战,武院聂擎。”

    然后他把手再次伸进箱子里,取出纸条看了看:“他的对手是,太上道场,风秀养。”

    场面上一阵惊呼!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重头戏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猛烈。今年的规矩是临时更改的,以往都是参加拔魁之战的人经过初选,按照顺序一个一个的对决。今年是苏太后事事都想做主,脑子一热就把对决改成了抽取。

    可正因为这样,比试的时候就多了很多不确定性。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会不会是同门之人。

    聂擎微微楞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低头看了看安争:“看来命运还不是充满了不公。”

    安争挑了挑大拇指:“要赢。”

    聂擎嗯了一声,然后大步走上场地。

    太上道场那边,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诡异。负责领队的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人脸色尤其难看,他凶狠的瞪着那个负责抽取纸条的礼部官员,眼神里好像带着刀一样。可那个礼部官员干脆坐在那,举头望明月,明月还没来上班。太阳当空照,花儿不知道在对谁笑。

    那道人回头对眼神里开始发光的风秀养说道:“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了,那个礼部的官员是拿了咱们好处的,他不应该把你和聂擎分到一起。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聂擎会和大鼎学院的苏飞轮对决。他们两败俱伤才好,你才能稳妥的拿下第一。”

    风秀养看到聂擎大步走上场地,他的眼神里那种光彩越来越炽盛:“谁在乎那个第一?”

    黑袍道人楞了一下,还想在说什么,风秀养已经掠上了场。

    风秀养穿了一件藏蓝色的道袍,身材修长挺拔,而面容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的那种俊美,让他成为方固城里众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况且燕国的道宗不禁婚娶,所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发了疯似的想要嫁给他。

    可是这位帅的没朋友的太上道场年青一代第一人,从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传出过什么绯闻,甚至他连青楼都没有去过。有人说他清高,有人说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女子配得上他。和那位风流名声传遍了方固城的苏飞轮不一样,有关风秀养的传闻,都是这位天纵之才又轻松的击败了某个挑战者之类的消息。

    风秀养背着一柄木剑,聂擎背着一根黑色短棍。

    这两个人站在场上,怎么看都算是帅到了极致的两个类型。风秀养俊美,潇洒,翩翩佳公子一样。而聂擎壮阔,雄伟,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男子的那种阳刚之气。

    “总算没有白来。”

    风秀养朝着聂擎抱拳:“聂师兄,你好。”

    聂擎抱拳回礼:“风师兄,你也好。”

    风秀养微笑道:“自四年前开始,我就想和你打一架。可是你也知道,师门规矩太过,他们担心我若是输了,会让太上道场的名声下坠。可这逐渐就成了我的心魔,不和你打一架,终究连睡觉都睡不香。”

    聂擎笑了笑:“那就打的畅快些。”

    风秀养看了看四周:“这里,怎么都打不畅快。”

    聂擎问:“那么你想在哪儿打?”

    风秀养叹道:“又必须让他们看着打,还想打的畅快,要不然去那儿?”

    他伸手一指。

    聂擎看了看,他指的是天极宫大殿。

第二百零四章 剑芒与精钢羽还有奇怪的胖子

    【六章,中秋礼物。】

    风秀养抬手一指金庭广场后面的天极宫,越过南城墙就是天极大殿。

    风秀养说,这一战等了四年,也只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才有机会。可即便是众目睽睽,我也要万人敬仰。你和我这样的人,需要别人仰视才行。

    若是换做以往,武院还没有出现这样的变故之前,或许聂擎是不会答应风秀养的。

    可是这一次,聂擎没有拒绝。

    武院已经名存实亡,他肩膀上背负着整个武院的荣耀和骄傲。

    “好”

    聂擎只是点了点头,淡淡的回答了一个字。

    风秀养道:“那就随我来。”

    他身子一飘离开了比试的场地,朝着南门那边冲了过去,聂擎紧随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围观的人顿时一阵惊呼。眼看着他们朝着南门这边过来,大内侍卫们也变得紧张起来。

    沐长烟坐直了身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要阻拦!”

    城墙上的禁军士兵和大内侍卫只好严阵以待,却没有出手。那两个人翻过高墙直接进了天极宫,外面人惊呼声不断。

    安争微微皱眉,心说风秀养这是要干嘛?对于已经到了那个高度的人,做事绝不会一时冲动。他应该是算准了聂擎一定会跟他去,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可是哪两个人速度太快,安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负责抽取对战之人的那个礼部官员揉了揉眼睛说道:“飞的好高啊,可是未经允许私自离场,算是违背了拔魁之战的规则......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按照规则宣布他们两个同时被除名了?”

    听到他这样说,所有人都在高呼:“不行!”

    那个看起来三十几岁体态胖的有些臃肿的官员站起来说道:“本官会因为你们的态度就改变自己的态度吗?”

    围着的人群开始沸腾:“给他们一个机会!”

    “我们要看结果!”

    “你不能取消他们两个的资格!”

    那官员冷哼一声:“规矩就是规矩,我宣布这两个人同时被秋成大典拔魁之战除名。”

    太上道场那个领队的黑袍道人大步冲过去:“你不能随随便便宣布!你没有这个资格!”

    那官员冷笑道:“开玩笑,我没有这个资格难道你有?是你太上道场大,还是朝廷的规矩大?”

    黑袍道人楞了一下,瞪了那官员一眼:“你等着!”

    那官员一挺肚子:“怕你啊。”

    安争心说这家伙也有意思,这是实力抢戏啊。

    礼部官员走回到箱子旁边:“现在安排下一场比试,要是再敢有人私自离场的,还是除名处置。今天我是主考,我有这个权力。下一个上场的是......大鼎学院,苏飞轮!”

    本来还在叫嚷着的人,一听到下一个出场的人是大鼎学院的苏飞轮后,全都变得安静下来。毕竟苏飞轮和聂擎风秀养是一个级别的人物,留下来看苏飞轮的比试也很重要的。

    场面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也就是苏飞轮具备这样的名气和实力,换做抽到别的人,只怕也不会这么看就安静下来。

    胖胖的礼部官员那只手在箱子里胡乱摸索了一下,然后掏出来一个纸团展开:“他的对手是......武院安争!”

    一片哗然。

    聂擎对决风秀养,安争对战苏飞轮。

    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戏码?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这简直是不顾身体的连续**啊。那边跳进了天极宫里的两个人不知道打成了什么鬼样子,但这些围观的百姓肯定是进不去天极宫的。

    现在苏飞轮和安争要上场了,他们全都暂时忘记了聂擎和风秀养。

    大鼎学院那边,领队的苏举脸色显然变了变。他往下压了压手示意苏飞轮先不要动,然后他大步走到那个礼部官员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回事?”

    那礼部官员抬着头眯着眼睛反问:“什么我怎么回事?”

    苏举声音压的更低:“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这次比试苏飞轮要最后才上场的。现在你就让他上场,万一消耗太大,一会儿还怎么应付其他人?”

    那官员呵呵道:“你的意思是,让本官给你通融一下?真是笑话,本官向来公正严明,所以才会被选为拔魁之战的主考。真要是按照你的意思办事,那么本官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主考?你赶紧给我下去,不然本官将以扰乱会场之罪将你拿下。”

    苏举怒道:“你之前收了我们好处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官员继续呵呵:“谁看到我收你们钱了?妈的太上道场那边还说我收钱了呢,本官照样把风秀养除名!”

    苏举道:“你等着!”

    那官员冷哼:“你是第二个让我等着的人了,麻烦你排排队好不好。本官一切都按照规矩办事,身正不怕影子斜,等着你报复就是了。”

    苏举怒哼一声,大步离去。

    礼部官员看了看安争:“怎么,还等着我把你背上来?”

    安争微微一愣,总觉得那官员的眼神有些奇怪。

    大鼎学院那边,苏飞轮看到苏举急匆匆的走了,显然是找大鼎学院院长苏裴去了。他没有心情继续等着,所以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缓步走上场地。而安争这边,也已经走了上来。

    两个人面对面站好,苏飞轮朝着安争抱拳:“你好。”

    安争抱拳回礼:“你好。”

    苏飞轮下意识的看了看天极宫那边,然后转过头看向安争:“可以开始了吗?”

    安争笑着问了一句:“你自己想要的对手,是不是聂擎?”

    苏飞轮没有否认:“是。”

    安争问:“所以我站在你面前,你有些失望,对不对?”

    苏飞轮还是没有否认:“对。”

    安争嗯了一声:“也许你会有惊喜。”

    他一招手,原本放在椅子上的断崖铁梨木自己飞了过来,而那箭壶则飘乎乎的飞来,就漂浮在安争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人站在那里,弓在手里,箭壶飘在最合适的距离。

    苏飞轮一皱眉:“那好像是王开泰将军的断崖铁梨木弓。”

    安争点了点头:“没错。”

    苏飞轮问:“你为什么用这个?”

    安争道:“王将军是一心想来秋成大典的,如果兵部没有出事的话,那么今天他将作为考官之一。他现在被判为逃犯,对他来说这或许是最大的悲哀了。一个半生都在为这个国家而拼争的人,这下场是不是很让人悲愤?所以我带着他遗留在武院的法器来了,我想......这也算是王将军参加了这秋成大典。”

    苏飞轮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你用的法器不顺手,我只是怕你会输的快些。”

    安争嘴角往上挑了挑:“未必。”

    他一抬手,漂浮在他身边的箭壶里自动飞出来一支精钢羽箭,安争伸手握住羽箭,然后拉弓就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远,这一箭出去之后,几乎没有延迟就到了苏飞轮面前。

    苏飞轮的身子横着移动了一尺,只是一尺,就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这一箭。他的身子看不到动作,脚也一动没动,身子就那么平移了出去,因为太快,刚才站着的位置上还留着他的虚影。

    那支精钢箭擦着苏飞轮的身子飞了过去,可是箭并没有朝着后面飞过去,而是在半空之中硬生生的一转弯又飞了回来,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苏飞轮明明没有看到身后的箭飞回来,可是脸色却忍不住变了变。

    他向后伸出手,胳膊弯曲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但恰到好处将羽箭拦住。他的食指和中指一夹,啪的一声把那支精钢箭夹住。在夹住的一瞬间精钢箭嗡的一震,手指和精钢箭周围一圈可以看到的波纹向四周激荡了出去。

    空气波纹将苏飞轮的长发吹起来,有几根头发被斩断,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

    苏飞轮低头,看了看那落在地上的几根长发,眉头微微皱起来。

    “你让我刮目相看了,原来你不只是在武院外面和朗敬交手的时候那个实力。”

    安争耸了耸肩膀:“彼此。”

    苏飞轮的胳膊扭曲回来,然后随手将那支精钢箭折断丢在一边。

    他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把精光四射的长剑,如同一泓秋水般透彻明亮。那剑自己仿佛在微微的震动着,剑尖上隐隐有龙吟之声。

    “你要小心。”

    苏飞轮说了四个字,然后出手一剑斩落。剑法平常无奇,只是简简单单的斩落。他和安争两个人之间至少有十几米的距离,可是长剑上吞吐出来的剑芒瞬间就到了安争身前。一剑出,剑芒十几米。

    安争的身子向侧面一闪,剑芒如同一条甩出去的长鞭似的落下来,将他脚下斩出来一条笔直的深沟。剑芒落地,大地被切开,可这并没有结束。剑芒有十几米长,可是剑气绵延出去更长,远处为了阻隔围观者而搭建的半人高的石墙被切开一条口子,剑气继续向前,到了最前面一个观看者的身前才好些有自己灵智一样的戛然而止。

    啪的一声,那个围观者胸前的所有衣服扣子全都被切开,一分为二。

    这个人低头看了看,然后脸色白的好像刚刚死了一回似的。事实上,如果苏飞轮对剑意的控制稍稍放松那么一点,这个人已经死了。

    所有人开始自发的往后退,就算比试再精彩也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安争才落地,剑芒再一次到了。这一次剑芒横扫,依然如同长鞭一样,控制的范围实在太大了。安争一个侧翻让过去,剑芒在安争的身子下面扫过,竟是朝着那个胖乎乎看起来很笨拙的礼部官员去了。

    人们连惊呼都来不及,因为剑芒实在太快。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就如同刚才苏飞轮夹住了安争射出去的精钢箭一样,那个胖乎乎的笨拙的礼部官员,居然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芒!

    剑芒根本不是实体的东西,那是纯粹的修为之力。

    可是那剑芒此时就好像一条被夹住了七寸的毒蛇,不管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去。胖乎乎的官员随随便便的一甩手将剑芒甩开,瞥了苏飞轮一眼:“本官原谅你一次,再敢胡乱试探,我打到你妈都不认识你。再让我出手,我保证往后很长时间我都是主角。”

第二百零五章 安争的安

    剑芒被甩开,苏飞轮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那胖乎乎的礼部官员瞪了他一眼:“看他妈的什么看,要打就打,不打就滚。”

    安争都忍不住对这个礼部官员刮目相看了,这个家伙在泥石流一样的礼部官场之中,简直就是一股清泉啊。

    而苏飞轮身后大鼎学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少人起身离开朝着金庭广场北边走了。现在大鼎学院的院长正在南门城楼上陪着燕王观看比试,他们此时没有人可以做主,当然要赶紧去找苏裴。

    苏飞轮也不生气,将长剑一挑,剑芒飞回来,长鞭一样在半空之中竟然炸响了一下,然后劈手朝着安争再次斩落。

    安争的身子不管怎么移动,那箭壶都稳稳的漂浮在距离他不过一尺远的地方。好像有一只看不到的手,稳稳的为他拖着箭壶似的,他怎么动箭壶就怎么动。

    避开这一剑之后,安争拉开断崖铁梨木的弓弦,一支精钢箭自动从箭壶里飞出来搭在了弓上,随着安争一松手,精钢箭破空而出。

    第一支箭出手之后,安争丝毫也不停顿的将弓弦再次拉起来,弓如满月。箭壶里自己飞出来六支精钢箭同时搭在了弓弦上,安争的手指一松开,弓弦啪的一声弹回去,六支精钢箭看起来好像带着尾焰一样激射了过去。

    苏飞轮将长剑在身前一转,剑芒甩出来一个圆圈形成了一面剑盾。第一支精钢箭射在剑盾上,那么坚硬的精钢箭居然被剑气崩碎,切成了无数的碎片。而在碎片飞起来的瞬间,后面那六支精钢箭到了。

    六支精钢箭穿过了无数的碎片,擦出一片一片的火星。那种场面,就好像天穹之中,六支巨大的战舰冲破了一片密集的小星星一样。

    苏飞轮眼神一凛,没有握剑的手食指手指两指并拢,嘴里念了一个字。

    “破!”

    随着这一声轻叱,剑盾上仿佛有一条怒龙盘旋而出。剑气化作怒龙,旋转之间将六支精钢箭全都卷了进去。剑气形成的龙身将六支箭绑在一起,然后龙身一拧......六支精钢箭同时被剑气绞碎!

    嗷的一声!

    人们分明听到了一声龙吟。

    可是就在这一刻,第七支精钢箭到了。第七支精钢箭射出来的时机恰到好处,就在剑盾一变,龙身绞碎前面六支精钢箭的瞬间射到。剑气再变已经来不及,这一剑从剑气的缝隙里穿了过去,直奔苏飞轮。

    苏飞轮瞬间就被撩起来了斗志,原本以为安争不是自己对手的他,此时战意旺盛!

    苏飞轮手里的长剑挽了一个剑花,那不是为了漂亮才挽出来的剑花,而是真真正正的可以杀人的剑花。

    长剑一转之际,剑尖上抖出来一朵白色的小花,看起来就和路边常见的那种白色小野花一样,寻常普通。五瓣,花并不妖艳。可是花瞬间盛开的那一刹那,却仿佛打开了一条通向冰雪世界的大门。

    冰花盛开,五瓣花瓣上带着冰晶。

    激射而来的第七支精钢箭正被剑花挡住,精钢箭与剑花撞击在一起。然后冰花碎了,精钢箭也碎了。

    安争一个跨步,再次将铁犁断崖木拉开,这次四支精钢箭从箭壶里飞出来,却并不是同时飞出。安争一箭一箭的射出去,四箭连发,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用。四支箭在半空之中连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完全按照同一轨迹向前激射。

    这个距离,箭一出手几乎就到苏飞轮身前了。苏飞轮的长剑转回来,十几米长的剑芒盘旋绕回来,剑芒最前端居然形成了龙首,后面的剑芒就是龙身。龙身盘绕着,龙首在前,然后张开嘴发出一声咆哮。

    精钢箭精准的射在了龙首上,却被龙嘴一口咬住!

    可是后面还有三支箭,第二支箭撞在第一之间的尾羽上,将被挡住的第一之间推着继续向前。第三支箭撞第二支箭,第四支箭撞第三支箭,后续的力量连绵不绝似的,将第一支箭送了出去。

    人们几乎都听到了一声闷响......那是第一之间刺穿了龙首的声音。

    连环四箭,破了苏飞轮的剑盾。

    苏飞轮的脸上越来越兴奋,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再也看不到了。安争似乎已经彻底勾起了他的战意,看到那支精钢箭竟然穿过了自己的剑盾之后,他的那种兴奋越发明显起来。

    苏飞轮将长剑往前一刺,剑尖精准的对上了精钢箭的箭尖,当的一声之后。长剑居然笔直的把那支精钢箭从正中切开,随着苏飞**步向前,将近一米长的精钢箭被完美的一分为二。而苏飞轮并没有停下来,他手里的长剑继续向前,将后面的三支箭也都切开。

    描述起来很慢,可实际上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苏飞轮切开了四支精钢箭,他的人已经到了距离安争不到两米之外,

    剑尖上锋芒一吐,剑芒直刺安争的咽喉。

    安争身子向后一仰的同时,居然把两只手举了起来。一只手握着弓,一只手拉开了弓弦。而此时,苏飞轮的剑芒恰到好处的到了他身前。这一刻,安争的上半身向后仰着,双手拉开了铁犁断崖木长弓,而剑芒正好在他胸前的位置。

    安争猛的松开手指,弓弦弹在剑芒上,他竟然把苏飞轮的剑芒当做自己的羽箭射了回去!

    剑芒折了一个弯,刺向苏飞轮的额头。此时苏飞轮和剑芒本来就很近,这一下又太突兀,等到剑芒被弹射回去的时候,已经在苏飞轮身前了。

    苏飞轮反应神速,另一只手抬起来屈指一弹,啪的一声中指弹在剑芒上,剑芒随即甩出去斩向安争的胸口。

    安争脚下一点,身子依然向后仰着,但脚已经擦着地面向后平移了出去。

    剑芒甩落下来斩在地面上,砰地一声把青石板劈的粉碎,碎石和烟尘之中,苏飞轮继续向前,剑芒一抖,一条长龙咬向了安争的咽喉。

    安争手里的长弓一转到了他背后,他身子向前压低,长弓在背后拉开。避开剑芒的同时,三支精钢箭从箭壶里飞出来搭在弓弦上,随着他的手指松开,三支箭从他背后射了出去。

    苏飞轮长剑连环出击,如同凤点头。三击,分别将一支精钢箭荡开。第一支羽箭飞出去,噗的一声将很远很远之外的一棵垂柳击穿,紧跟着在被击穿的位置上仿佛打开了一个空气波纹形成的扇面,那么粗大的一颗垂柳被扇面切断,轰然倒了下去。

    第二支箭飞上了高空,化作一个光点,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它落下来。

    第三支箭飞上了城楼,噗的一声将一根粗大的柱子击穿,带着飞出来的木屑又射穿了窗户,飞进城楼里面后又击穿了房子后面那沉重的城砖。

    苏飞轮三剑荡开三支精钢箭,安争一招手,箭壶里再次飞出来几支羽箭。

    苏飞轮一剑刺出去,剑气激荡,安争不得不闪避,那几支羽箭还没来得及搭在弓弦上就被剑气斩断。然后剑气一转,又把紧追着安争的箭壶从中劈开。

    啪的一声,箭壶断了。里面剩下的精钢箭也全都断成两截,哗啦哗啦的落在地上。

    苏飞轮将长剑顺在身后看着安争:“没有了箭,你还能不能打?”

    安争微微昂着下颌:“弓在即可。”

    他居然再次拉开了弓弦,然后一松手。弓弦上没有一支羽箭,明明是空的,可是苏飞轮的脸色却变了。

    一道让人窒息的半月形光波从断崖铁梨木的弓弦上激射了出去,那波纹足有三四米长,而且速度之快超乎想象。苏飞轮的反应已经快到了极致,但还是没能避开。只不过转瞬之间那半月就到了身前,苏飞轮只能将长剑竖起来挡在自己身前。

    砰地一声!

    半月被苏飞轮的长剑挡住,可是半月带着的飓风却冲了过去。本来为拔魁之战而留出来的场地已经极大,怕的就是这样的高手对决会误伤围观的百姓。可是这么大的场地,也依然没能让那飓风减弱多少。

    飓风所过之处,原本整整齐齐铺在地面上的青石板全都飞了起来。每一块青石板都是一米正方,差不多有一寸厚,极为沉重。可是飓风之下,没有一块青石板还能贴服在地上。远处看着的百姓全都吓坏了,跑也跑不了,人挤人一样根本没有动的余地,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飓风裹挟着青石板朝自己这边飞过来。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飓风到了场地边缘处戛然而止,青石板也全都落在了地上,就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壁把这些都挡住了似的。可是并没有人出手,而是安争出手的时候算计好了力度而已。

    漫天的烟尘之中,人们依稀看到安争冲向了苏飞轮。

    烟尘太浓了,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两个人。

    片刻之后,一道璀璨的光华冲天而起,如同闪电一样。那一道笔直的剑芒仿佛能刺破天际,令人窒息。

    剑芒所过之处,烟尘都好像被电焦了一样往下掉落,而碎裂的青石板一瞬间都被剑气绞成了齑粉。而剑芒之后,一声如同猛虎咆哮般的吼声炸起,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是嗡嗡作响,有的人已经忍不住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尘烟落尽,人们揉着眼睛看到迷迷糊糊的看到,安争和苏飞轮相对而站。两个人之间大概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也看不到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

    片刻之后,苏飞轮深吸一口气:“你很强。”

    安争嗯了一声:“你也很强。”

    苏飞轮道:“可惜了,那断崖铁梨木终究不是你的法器。若是王开泰将军来用的话,这一击想必我无论如何也是接不住的。可你对那弓不熟悉,对这一招也不熟悉,所以你用来还是弱了几分。而你在那之后的一击,时机拿捏的也恰到好处,若是我慢一分,你就已经赢了。”

    安争静静的看着他说话,没有插嘴。

    苏飞轮继续说道:“我本以为你不会有这般的实力,所以我一直觉得,武院之中我唯一的对手就是聂擎。现在看来是我错了,虽然你只是慢了那么一分,依然令人敬佩。”

    他抬起手指了指安争的心口,安争低头,发现心口上的衣服破了一个洞,但没有伤及肌肤。

    安争笑了笑:“还能抽空刺我一剑,很了不起。”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走了,没有多说一个字。

    而那个之前一直看着的礼部官员清了清嗓子说道:“安争胜!”

    苏飞轮脸色一变:“凭什么?!”

    那胖子官员翻啊翻的找出来一面小镜子递给苏飞轮,苏飞轮疑惑不解的将小镜子接过来看了看,然后脸色巨变。啪的一声,镜子被他捏的粉碎。

    他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了一个字......安。

    他刺了一剑,而安争写了一个字,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第二百零六章 我借给你你借给我的力量

    连苏飞轮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字是什么时候写在他额头上的,为什么他连一点察觉都没有?按照道理,到了这个级别的强者,怎么会感觉不到有人在自己额头上写了字?

    而事实上,那个安争的安字,根本就不是安争写上去的,而是震上去的。

    漫天灰尘,安争将一个虚空写出来的安字震出去,然后那灰尘压在了苏飞轮的额头上。虽然不是一笔一划写在苏飞轮脑门上的,可比起苏飞轮那一剑也要高明些。毕竟安争写了一个字的速度,比他刺出那一剑还是稍稍快了些。

    人群一阵静寂,如同突然之间这个世界关闭了声音。

    紧跟着就是一阵嘈杂,乱的好像海水冲进了屋子里,将一切都砸碎了,乒乓之声连绵不绝。兴奋的人们开始躁动起来,不知道怎么找自己的宣泄口。他们已经逐渐癫狂,因为这一战也许是他们此生见到的最精彩最令人难忘的一战了。

    苏飞轮的落寞背影,安争平静的离开。

    两个人背向而行,这画面必将成为永恒的经典。

    那个看起来胖乎乎甚至有些笨拙的礼部官员看着安争的背影冷笑:“就算是赢了这一次,也不证明人家就出了全力。”

    安争耸了耸肩膀:“谁不是?”

    那礼部官员摇了摇头:“真嚣张,没救了。”

    安争忽然一转身:“你到底是谁?”

    那家伙居然咧开嘴笑了笑:“我说过,你会在秋成大典上看到我的。”

    安争道:“果然他妈的是你。”

    那胖子转身不再看他,而是高声吆喝着:“都安静些,下面的比试还没有结束呢。你们都给我安静点听见没有,本官要继续抽选拔魁之战的对手了,这才第一轮,你们以为结束了吗?”

    人们这才醒悟过来,这仅仅是第一轮而已。安争赢了苏飞轮,但还没有拿到状元。

    安争侧头看向天极宫那边,心说也不知道聂擎和风秀养那一战打完了没有。那两个人出手选择的地方是在天极宫之巅,也不知道一时兴起现在又打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为了出手尽全力不愿意留在人多的地方,那一战必然比他和苏飞轮这一战更加的凶险。

    安争走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深一脚浅一脚。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和苏飞轮已经把这一片广场打的如此破碎。

    就在那个胖子官员继续抽取对战之人的时候,忽然北边,天极宫南门城楼附近乱了起来。安争朝那边看过去,至少看到十几个身穿普通百姓服饰的人掠向城门楼,显然是对燕王沐长烟出手了。

    城墙上,大内侍卫和那些刺客激战在一起,场面顿时大乱。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胆敢趁着这个时候要刺杀燕王,简直疯狂到了极致。

    可是安争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城门楼下面,然后如一支射出的羽箭一样朝着那边扑了过去。

    等他到了城门楼下面的时候,已经至少有三个兵部官员被杀了。

    果然!

    刺杀燕王根本就是个幌子,凭那些人的身手想要杀了燕王绝无可能。他们就是在故意吸引注意力,所有的人都朝着燕王那边赶过去,谁会在意这些本就是囚徒的兵部官员?就算沐长烟之前让安承礼安排了人手保护这些人,可是当燕王遇袭,这些人哪里还有心情去照顾那些兵部官员,全都朝着那些刺客冲了过去。

    安争心里一叹,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声东击西而已,非但杀了不少兵部官员,还把燕王潜在的实力逼出来不少。

    一个刺客举起手里的长刀,朝着陈在言的脖子就剁了下去:“陈大人你不要怪我,死后做鬼你该去找谁就找谁,我也是奉命行事!”

    那刀子迅疾的落下,直奔陈在言的脖子。

    当的一声!

    一块石子激射过来打在长刀上,将那刀子震开。长刀偏着剁了下去,砰地一声剁碎了陈在言身后的一块青石板。

    那个人楞了一下,连忙再举刀砍向陈在言的时候,安争已经到了。

    安争隔空一拳砸出去,气爆在那个刺客的背后炸开,巨大的力度之下,那个刺客被震的向前扑出去。等他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安争一脚侧踢压在他的肩膀上,刺客的膝盖不由自主的完全,砰地一声跪在地上,膝盖将下面的石板跪的碎裂。

    安争的膝盖紧跟着上去,正撞在那刺客的太阳穴上,一瞬间那刺客的眼珠子就鼓了起来,脑袋向一侧歪了过去。

    安争冲回去,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把长刀,一刀斩向陈在言......啪的一声,将陈在言手上和脚上的铁链斩断。他拉着陈在言往后退,至少有十几个刺客往这边逼了过来。

    “小子!”

    一个蒙着脸的刺客阴测测的说道:“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应该知道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挡不住我们的。不过是枉送了自己的性命而已,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让开的好。”

    安争将长刀一横:“你走进些和我说。”

    那刺客冷冷道:“这是你自己选的,真以为赢了一个苏飞轮就天下无敌?你们这些毛儿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陈在言在安争后面拉了一把:“你快走,这个人太强了。”

    安争往前边看了看,发现并不是所有的护卫都走了。沐长烟秘密训练的那些年轻修行者也算是配合默契,一部分离开去救燕王,一部分留守。这些年轻修行者已经全都躺在地上了,身首异处。

    正是因为他们的阻挡,这些刺客才没能把陈在言他们都杀了。

    安争深吸一口气:“打过再说。”

    他刚才和苏飞轮激战的时候,修为之力耗费的比较多,说话之际,他从血培珠手串的储存空间里抓了一把丹药一口塞进去,随便嚼了几口囫囵咽下:“早就准备好打这一架了。”

    那个刺客首领一摆手:“杀了他们!”

    十几个刺客同时攻过来,每一个人的修为境界竟然都不低。安争知道苏太后为了除掉陈在言他们这些死对头肯定会不遗余力,只是没有想到这些刺客之中,随随便便一个都有须弥之境的实力,而且品级都不低。

    安争一个人对付十几个,片刻之后就显得有些狼狈。这些人单纯论修为境界的话,全都比安争要高。若是换做别人的话,只怕早就已经被他们大卸八块了。即便是安争也只是支撑了不大一会儿,气力就又虚了不少。

    十几个比他修为境界要高的人围攻他一个,他能把对方进攻的招式全都接下来,相当于耗费比对方一个人多十几倍的修为之力,这种使用简直就是在往外宣泄。那些丹药带来的补充之力,只不过坚持了一会儿就又空了。

    安争咬着牙坚持,然后将四片圣鱼之鳞召唤出来围绕在陈在言周围:“能跑就跑。”

    陈在言知道自己在这也是拖安争的后腿,可是他又怎么可能逃的了?只要离开安争的范围之内,一瞬间他就会被人剁碎了。

    安争苦苦支撑,心里想着,若是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用许眉黛留给她的黯然剑了。可这个东西一旦露面,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暗中有多少高手看着,就算也藏不住。那是紫品神器,能给天启宗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安争现在的实力将一件紫品神器露出来的话,就相当于一个小孩子抱着一个大金元宝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一样,就算没人明抢,暗地里也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惦记。

    噗的一声,安争的胸前被一道刀气切开,衣服裂开了一条口子,身上也被切开长长的一道,血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陈在言大声道:“安争,你先走吧。我是必死无疑的,但这个国家还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将来大燕的复兴,就全靠你们了!”

    安争:“闭他妈的嘴,老老实实在后面待着!”

    陈在言张了张嘴,最终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安争边战边退,很快就要到城墙下面了。一旦他和陈在言退到城墙那的话,只怕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安争一只手握着长刀,一只手将黯然剑召唤了出来。

    那十几个围攻他的人越发的暴戾起来,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少年,居然这么久还没有拿下,他们已经暴怒。越发凌厉的攻势铺天盖地而来,一瞬间安争身上就又多了几道伤口,深可见骨。

    安争心中叹息,看来燕王沐长烟的手下,真是少的可怜,自己坚持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帮自己。说不定,那些人真的想趁机杀了沐长烟也不一定呢。就在这紧要的时候,安争居然还想到了风秀养为什么要把聂擎带走......原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

    引走聂擎,保护陈在言的人就又少了一个。也许安争本就不在他们的目标之内,因为之前安争可没有表现出足以和苏飞轮等人相提并论的实力。

    如果那些人早知道安争这么强的话,可能早就已经想办法把安争也除掉或者引走了。然后安争忍不住又想到,风秀养和聂擎对战是那个胖子礼部官员抽取出来的,显然那个家伙就是陈少白假扮的,难道陈少白和刺杀燕王刺杀陈在言等人也有关?

    脑子里还胡思乱想着这些,安争的手上也没有闲着,可是对方的攻势如潮水一样涌过来,安争身上已经受伤至少十几处,血流如注。

    眼看着他就要释放出黯然剑之中那强大剑意的时候,突然之间他的手腕上一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刺穿了他的肌肤,然后安争反应过来那是血培珠手串。

    隐隐之间,安争仿佛听到一个声音直接在自己脑海里出现。

    “好麻烦啊......当初是看你血气盛才选择了你,希望你能帮我复原,而且我已经给了你礼物当做谢礼了啊......可是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招惹闲事,自己老老实实的修行老老实实的成长不好吗,非要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中。”

    “要不是你死我也不好受,我才懒得理你......拿去吧,把你这几年帮助我恢复的力量暂时还给你,只是暂时而已,好好享受吧,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我这积存了多少啊......”

    那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就在安争脑海里响着,可偏偏根本就捕捉不到。然后安争自己就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吱呀的开门声,仿佛那一扇开不见的青铜巨门又一次打开了那么一分。

第二百零六章 一拳生道

    是谁在说话?

    安争迷茫了一下,然后就被眼前的绝境逼回到了现实之中。十几个修为境界比他都要高的须弥之境强者围攻之下,他没有用许眉黛留给她的黯然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若是换做其他人,也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那些刺客每一个都是杀人的好手,和那些修行宗门之中的须弥之境强者不同,这些刺客出手不是为了取胜,修行也不是为了追求什么大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杀人。

    所以同级别的修行者和这样的杀手对决的话,十之七八会被干掉。因为寻常的修行者不会去杀那么多人来锻炼自己杀人的手段,可是这些杀手则不同,他们平日里的修行也是为了杀人。他们比绝大部分修行者更了解人体,比绝大部分修行者都更冷酷无情。

    这些人,是苏太后的死士。

    每一个上位者,哪怕对家人都十分严苛,但总是对自己养着的死士给予最丰厚的报酬。因为只有这样,在关键的时候死士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苏太后不管为人如何,她比更多人都懂得如何培养如何利用这些死士。就如同刚才第一批冲上南门城楼的那些死士,他们的下场可能早就已经注定,就算沐长烟只是个傀儡,可身边依然高手如云。

    那些死士为了把沐长烟的护卫吸引力都引过去,明知道去了就是死还是扑了过去,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苏太后给他们丰厚的报酬,还因为他们的某种命脉掌握在苏太后手里,比如他们的家人。

    此事围攻安争的十几个杀手已经胜券在握,说实话,他们在出手之前也不相信安争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为首的那个刺客眼神里有些怒意:“快点结束,一会儿天极宫的侍卫就会反扑过来,上面交代下来的事如果做不到的话,你我都会死。”

    那些杀手听到命令,开始加紧进攻。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每个人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声沉重的青铜巨门拖着地被奋力推开的声音。有几个人甚至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寻找那声音的来源,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声音是来自安争的丹田气海。

    门开。

    虽然只是又打开了那么一分,可对于安争在逆天印之中长达数年的积累来说,那将是一种多恐怖的力量?被那个干尸借走的力量,如数回到了安争体内。在这一刻,安争右手手腕上的血培珠手串光华大盛!

    此刻,那个安争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修行也将近五年了,你居然连一种自己专属的强大功法都没有,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杂而不纯,这个道理难道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应该很清楚,就算你记忆之中的那些功法再神异,对你来说那都不是专属于你的功法。那些功法杂七杂八,反而影响了你的专注......年轻人,修行的全部并不只是从前辈先人那里继承来所有东西,还有开创。懂得开创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声音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出现。

    可这些话,在安争脑海里却如惊雷一样。

    是啊......何止是现在的安争,前生升为大羲明法司首座的时候,他所有的力量,也是从前辈那里继承来的。安争忽然懂了,为什么自己前世在到了小天境巅峰之后就再也不能破境,那正是因为自己缺少一种开创的信心。内心深处总是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你是无法超越前贤的。可事实上,那些真正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名字的绝世强者,哪个不是在开创?

    “属于我的道是什么?”

    安争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暂时想不到,那就在一次一次的拼杀之中找到属于我的道。”

    他猛的一拳轰出去,看起来平凡无奇,就连三岁的孩子也能向前打出这一拳。可是这一拳带出来的威势,如此的骇人。安争感觉从自己拳风里迸发而出的不是修为之力,而是一条被囚禁了太久的怒龙!

    狂暴的力量直接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须弥之境的刺客撕成了碎片,这个刺客的境界明明在之前比安争还要高些,可是当他意识到安争这一拳他挡不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股力量已经超越了须弥,而是达到了一种全新的高度......囚欲之境!

    所谓囚欲,就是将自己的**控制住,专心致志的去修行。那些真正的强者,在囚欲之境前基本上都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道。只有到了囚欲之境,心境彻底平和,囚禁所有**之后,才能真正的发现自己应该去寻找的方向。

    在这一刻,安争感觉自己明白了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那就是正气。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聂擎对他说话的那番话......若是人人为铁军,则战无不胜。若人人为铁人,则天下正气。

    这一拳,就轰出了安争心中的正气。

    纵然那个刺客的实力很强,可他心中不定,不平,不光明。他内心之中所有的黑暗,全都在这种正气下变得脆弱不堪。

    刺客的身影逐渐消失,然后完全被安争的力量撕成了碎片。不只是这个刺客一个人,在安争面前的那些刺客就好像在烈日之下的暗影,在暴晒之下的冰雪一样,迅速的笑容。强光之中,那些人的身体逐渐变成了黑影,而在绝对的光明之中,黑影必将消失不见。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只不过转瞬之间,安争的对手就是一半被他这一拳所杀。那是一种令人向往而又令人畏惧的光明,所有的龌龊所有的肮脏在这光明之下都没有任何残留的机会。

    距离稍远些的刺客见势不好转身就跑,就连那个同样达到了囚欲之境的刺客首领在这一刻都心生畏惧。他不明白安争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强大,强大到连他都没有勇气与安争一战。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就算是做好了准备也挡不住这样的力量。

    浑身是血的安争挺直了身子,头发在飓风之中狂舞,而他的眼神无比的明亮,那是因为他逐渐看清了属于自己的道!

    他向前迈了一步,看起来那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步。可是对于那些刺客来说,这一步犹如跨越千里。本来他们以为自己还有逃走的机会,可是安争在这一步之后,已经彻底超越了他们,也禁锢了他们。他们连转身逃走的机会都没了,此时此刻,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安争。

    “拼了!”

    一个刺客嘶吼了一声,然后拼尽全力向前轰出一拳。那种感觉,就放佛一只螳螂抬起双臂想要挡住碾过来的车轮。

    他的拳头和安争的力量接触的一瞬间,他的手臂就开始融化。无法阻挡的融化,哪怕他立刻就想抽回手臂也无济于事了。他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放佛变成了水,然后又在瞬间被蒸发,什么都没有剩下。先是他的拳头,然后是他的胳膊,他的肩膀,他的头,他的整个身躯,雪人一样融化掉了。

    “这......不可能!”

    那刺客的首领仗着自己是囚欲之境的修为,将全部的力量集中起来向身后方向轰了一击,可是这最强一击好像砸进了大海里一样,根本就不受力。大海还是大海,他的修为之力纵然能掀起一阵波澜,可波澜之后,海水却更加凶猛的冲了回来。

    他感觉自己心口里窒了一下,或许那就是死亡的感觉。

    剩下的几个刺客的身子也在逐渐消失,最可怕的是在这个消失的过程之中他们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部分开始消失,却无力阻止,这种恐惧是难以形容出来的。他们在临死之前仿佛坠入了最可怕的地狱,承受着最严酷最凶残的酷刑折磨。

    “不要!”

    一个人哀嚎了一声,他看着自己的半边身子化作了碎片,然后消失不见。在这个过程之中,他甚至看到了他自己的内脏暴露了出来,还看到了依然在跳动的心脏。

    刺客的首领感觉到了绝望,他没有想到一个少年居然会释放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你......到底是谁?!”

    他朝着安争嘶吼,临死前的咆哮。

    安争却变得越发平静,头发从狂舞慢慢落了下来,眼神里那种刚刚令人畏惧的凶残也消失不见。他的身上依然满是血迹和伤口,他的脸色依然白的吓人,可是这一刻的安争,如同一个真真正正的审判者......没错,刺客首领的内心深处忽然生出这样一个错觉,安争是一个审判者。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刺客首领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之前做过的所有恶事。那些他认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在意的恶事,仿佛都在脑海里转化成了夜叉。不管大的小的,每想起一件事,他的脑海里就多出来一个夜叉,而这些夜叉则将所有的惩罚送给了他自己。

    “啊!”

    刺客首领被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吓得肝胆欲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抵挡不住安争的力量了,那是因为自己正在接受审判。

    可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做恶这么多年积累下的凶气,让他在最后的时刻选择了同归于尽。

    “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你们!”

    刺客首领狂吼着,然后将所有的力量从丹田气海之中提聚在双手上。他迎着安争的拳头冲了过去,两只手里向前推着的仿佛是一尊邪神。

    “心生诸恶则比胆寒,你已经败了。”

    安争的拳头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他的拳头变成了一颗太阳,那种光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可以承受的,那种力量也根本不是任何邪恶可以阻挡的。黑暗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代表着光明力量的太阳从天空之中转移到了安争的手里,他手握光明。

    太阳和邪神相撞。

    邪神化作了灰烬,刺客首领消失不见。

    安争的面前一片空寂,只是一拳,十几个须弥之境的强者再加上一个已经跨入囚欲之境的强者全部被灭。

    这就是安争的道,这就是专属于安争的力量。

    这一拳之后,安争也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的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他单手撑住地面,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从光明的世界,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第二百零八章 一字白头

    “享受吗?”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在安争的脑海里,突兀且可怕。安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的囚犯一样,而对方则是那个看守监狱的人。在监牢之中的自己没有任何秘密,对方了解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两个人之间隔着一道冰冷的墙壁,可墙壁只是对安争有用。

    声音之中有些很奇怪的东西,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理所当然。

    “连我都有些惊讶,一个人爆发出自己的全部力量的时候,竟然能到可怕的地步。你的潜力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当初选择你只是因为你的血气旺盛。现在看来,我确实低估你了。”

    “你是谁!”

    安争挣扎着站起来怒吼了一声,可是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声音在安争的脑海里肆无忌惮的出现,像是带着一些嘲笑:“以你现在的力量,还不可能把我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全身**被人围观的羞耻?那就继续强大起来的,我期待你的表现。不过,刚才借给你的力量我已经收回来了。再想体会那种美好,你需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声音消失不见,不管安争怎么呼喊都没有再次出现。

    “你......你在对谁说话?”

    陈在言有些惊恐的问了一句。

    安争回头,看到陈在言的时候才彻底清醒下来:“没什么,或许是因为刚才借助了某种神器的力量之后身体变得极度虚弱,所以出现了幻觉,现在已经好了。”

    陈在言不理解修行者的事,所以对安争的话到也深信不疑。他觉得安争也没有那样的实力靠自己一个人可以杀死那么多高手,不然的话安争一开始为什么要受那么多伤?显然安争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上带着某种神器,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是用出来。不过无论如何,最起码眼前的危机算是化解了。

    可就在这时候,城墙上的几个刺客回头看到陈在言并没有被杀,然后纷纷从城墙上掠下来朝着安争他们冲了过来。

    安争此时已经完全脱力,连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有力量继续厮杀。

    眼看着那几个刺客扑过来,远处刚手撕了一个刺客的霍棠棠一掠而至,后发先到。挡在安争面前,伸手往前一点了一下。她的手指点在空气之中,却如同点在水面上一样,空气居然荡漾出来一圈可以看到的波纹。随着博文向四周蔓延,那些刺客每个人身体外面都出现了一个水泡。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察觉到,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霍棠棠的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竖起来,嘴里念了一个字:“灭!”

    水泡全都破碎,而水泡之中的人也都被炸成了碎片。

    那样一个安安静静文文弱弱的女子,杀人的时候居然恐怖到了这个地步。安争没有看到她之前手撕刺客的画面,不然只怕会更加的震撼。

    四五个刺客被水泡灭杀,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而此时,城墙上冲下来的大内侍卫也终于到了。他们在安争和陈在言外面组成了一道防线,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一个刺客还活着。片刻之后,众人簇拥之下的燕王沐长烟大步走过来,当他看到绝大部分兵部官员已经被杀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是孤没能保护住你们,孤之罪!”

    陈在言连忙跪下:“此事怎么能怪大王,若是大王不把我等从刑部大牢里提出来的话,说不定臣等早就已经死了。”

    沐长烟转头看了看那一地的残肢断臂,眼神里的凶狠几乎能实质化一样:“这些人已经胆大包天了......看起来他们的目标是你,但若是能把孤也杀了的话,他们是不会放弃的。安承礼!让人严查此事,抓到一个算一个,孤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要孤死!”

    安承礼垂首领命,转身去安排追捕刚才逃走的几个刺客。

    沐长烟大声吩咐道:“把安争和陈在言等人都保护好,带到天极宫东暖阁。以后就和孤在一个房间里,孤要看看那些人有没有胆子到东暖阁里行凶!别说陈在言还没有被定罪,就算是他真的犯了罪,也轮不到别人来杀,孤自己杀!”

    一队大内侍卫将安争和陈在言等人扶起来,簇拥着离开了城门附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东暖阁。

    在一个空着的房间里,安争和陈在言分别躺在一张床上,御医已经来过为两个人包扎了外伤,然后就离去配药了。此时这个房间里只剩下安争和陈在言两个人,变得格外安静。

    “谢谢你。”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之后,陈在言忽然说了一句谢谢。

    安争摇了摇头:“不用谢我,换做是别人我也要救。”

    陈在言楞了一下:“你是为这个国家而救人?”

    安争笑了笑:“陈大人,你把我想的太伟大了些,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胸怀。我救人只是因为自己想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这样的人死。说的浅白些,我救你却和你无关,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在日后受到谴责。这和你是不是兵部尚书也无关,哪怕就是一个普通百姓,我觉得他不该死,我一样要救。相反,若我觉得他该死,那么不管他什么身份,能杀的话我也会杀。”

    陈在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这个世界上,也许像你这样的人并不多了。有人说,当一个人真正能做到对人不对事的时候,那么他就入魔了。而当一个人真正的做到对事不对人的时候,那么他就是个圣人。”

    安争道:“没那么玄乎,我只是一个有自己是非观有自己底线的普通人而已。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只不过有的人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就逐渐的降低自己心里的底线,从不能接受某些人某些事,变得默认和顺从。可是当他们有能力的时候,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对所有不公平的事无动于衷。”

    陈在言道:“人性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美好,大部分人即便是想反抗,也是等到事关自己的时候。再不公平的事,只要不涉及到他们自己,他们也不会去管的。”

    安争不想和他辩驳这些,因为安争知道像自己一样有所坚持的人并不少。

    陈在言问:“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救了我,你有可能成为太后那边的死敌。他们会想法设法的除掉你,就好像他们现在想法设法的要除掉我一样。他们是不会允许在他们强大的时候有人阻拦他们的,他们就是要让所有敢于反抗的人心生畏惧。”

    安争道:“若是没有人出来阻拦,那么他们岂不是会更为强大,而且强大的顺风顺水。”

    陈在言道:“你和我不一样,你可能没有那种若天下将变始于死人,我愿意做第一个死的那个人的想法觉悟。我则必须是在最关键最重要的时候,以我的死能触动某些改变才行。不然我的死,就会变得毫无意义。而你不一样,你的善恶是非很清晰,很直接,我们是两种人。”

    安争躺在那看着屋顶,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件事。可是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合适的问出这件事的时机,因为这件事一旦问出口,那么可能就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所以他沉默。

    陈在言也看着屋顶,似乎有些感伤:“可你和我这样的人又有些相似之处,你和我都好像走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崎岖不平......不,不是小路,而是独木桥。你为了守护你心中的善恶是非,我为了追求这个国家真正的强大,都是走在这样的独木桥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可是我也知道,你和我都是那种绝对不会因为走的是独木桥就退缩的人,哪怕在独木桥上还有凶徒拦路。”

    安争依然没有说话,他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了。陈在言的话,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陈在言是一个好人吗?

    算不上。

    陈在言是一个好官吗?

    应该是。

    因为有陈在言他们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的燕国才会苟延残喘下去。而一旦让太后那群人真正的掌权之后,只怕燕国距离灭国也近在咫尺了。到了现在安争也知道了太后的目标是什么,她是一个自私到了极致的人,所以怨毒。她的目标就是掌握大燕的全部实力,然后去报复自己的母国。她要毁掉的不只是燕国,还有赵国。

    而赵国那边,只怕完全没有察觉到。赵国还以为苏太后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报答母国,所以才会在秋成大典上派了数百人的使团过来给苏太后撑腰。

    陈在言依然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可能这次的经历对他来说一样会影响深刻,哪怕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人,这样生死攸关的场面只怕也是人生第一次。

    安争的耳朵里没有听到陈在言的那些话,他的脑子有些乱。很多人很多事全都从他深藏的那个角落里再一次冒了出来,让安争越发的觉得烦躁。

    陈在言的喋喋不休,让安争的烦躁几乎到了临界点。

    陈在言还在诉说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抱负,和自己畅想之中的未来。他想把大燕变成一个强国,他想成为这个过程之中最重要的参与者。安争纵然一个字都不想听,可这些话还是钻进了他的脑子里。那些话语好像变成了一条一条的线,这些线最终在安争脑子里形成了一个人的脸,越发清晰。

    那张脸,慈祥而坚定。

    安争终于忍不住了,他侧头看向陈在言:“有件事,在城墙下面临绝境的时候我就想问你。可是在那个时候我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因为你我都可能会死,既然要死,所以很多事就变得不再重要。现在你我都没有死,所以我得到一个答案。”

    陈在言问:“什么事?”

    安争看着陈在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老尚书郝平安,是不是你杀的?”

    陈在言的脸色巨变,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样。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闪烁,不敢和安争对视。两个人好像同时坠入了冰窟之中,四周的空气也同时被冻结。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陈在言居然白了头。

    “是”

    他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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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828/ 第一时间欣赏大逆之门最新章节! 作者:知白所写的《大逆之门》为转载作品,大逆之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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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逆之门介绍:
让每一个心怀善念的人过最土豪的日子,再把每一个心怀恶念的人送进地狱。法到底是约束好人还是坏人?尊法的人为什么反而处处受制?开一扇门,逆世道而行。以大凶之手段行大善之事。我念为天意,我怒为天威。【圣裁廷群】517832051大逆之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逆之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逆之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