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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王废后,倾世名相全文阅读

作者:轩之飞翔     残王废后,倾世名相txt下载     残王废后,倾世名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1 晕倒

    翌日天未大亮,凌曦便起身洗漱,多少用了些饭菜,就与兵士们押解囚车,继续赶往京城。

    皇宫,御书房中。

    轩帝坐在御案后,心情大好。

    “孙琦。”

    听到他传唤,孙琦推门,躬身入内:“皇上,老奴在。”

    轩帝看着他,脸上表情异常轻松:“璟王就要回来了,朕没想到他和夜相凭借两人之力,就将北夷彻底解决了!”

    “恭喜皇上,再不用为北夷侵犯我北地百姓担心了!”孙琦抬起头,脸上带笑,言语恭谨,与轩帝说道。

    “北夷已归附我国,朕是不用担心他们再生出什么乱子,但朕肩头上的胆子,无疑又加重了!”叹了口气,轩帝继续道:“朕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上几年……”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轩帝不免多愁善感起来,“孙琦,你说朕对璟王好么?”

    孙琦躬身道:“皇上对璟王爷很好!”顿了顿,孙琦又道:“皇上不必为龙体忧心,老奴相信,只要皇上放开心事,龙体自会一日比一日康健!”

    “你不用宽慰朕,”轩帝轻叹口气:“朕只希望璟王这次回来,唉!算了,不说了不说了,你退下吧!”再次轻叹口气,轩帝摆了摆手,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能说什么?能与个奴才说什么?

    说他对自个的同胞兄弟,生出了别样心思?

    那种无法言语的苦楚,这一生,怕只能被他埋在心底,独自品尝了!

    孙琦恭谨应声,退离御书房。

    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凌曦一行押着囚车,行进洛阳城,吩咐那名随行的将领,带领兵士将李仁送往大牢,而她,则进宫向轩帝复命。

    夕阳西斜,到宫门口,凌曦跃下马背,立时有侍卫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马缰。

    “今日可有见到璟王爷进宫?”看着敞开的宫门,凌曦问守在宫门口的侍卫。

    那侍卫恭谨道:“回夜相,璟王爷未曾入宫。”

    “嗯。”凌曦长睫颤了颤,颔首步入宫门。

    他应该早就到了洛城,为何没进宫复命?

    带着不解,凌曦朝御书房走着。

    “老奴见过夜相。”孙琦侍立在御书房门口,看到一袭青衫走到近前,忙躬身行礼。

    凌曦微微一笑:“孙公公不必多礼。”这时,御书房内传出轩帝的声音:“夜卿家回来了!”

    推开门,凌曦步至御案前,拱手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免礼!”轩帝抬手:“坐吧。”

    “谢皇上!”凌曦谢礼,步至一旁椅上,缓缓落座。

    约莫半个时辰后,凌曦将北地那边的情况,与轩帝详加叙说完毕。

    当听到凌曦说滨州州府李仁的事时,轩帝的脸色变得甚是阴沉,但他中途没打断凌曦的话,直至其音落,才道:“夜爱卿,你看看这些折子,看能发现朝中大臣中,哪个是李仁的同党。”指着御案上摞着的一沓奏折,轩帝让凌曦看。

    凌曦起身至御案前,拿起摞在一起的折子,逐一看了遍。

    良久,她摇了摇头,望向轩帝:“皇上,这里面没有。”

    轩帝皱眉,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喃喃道:“不该是他,不该是他……”凌曦道:“皇上,你是指……”

    “你看看这道折子,”说着,轩帝将面前敞开的一道折子递到凌曦手里,“户部尚书为官清廉,且品性耿直,自入朝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怎么可能是他呢?”轩帝口中说的户部尚书,名姚崇安,其人确实如轩帝所言,人品端正,为官清廉,问题是,他习惯用左手书写,而轩帝递给凌曦的折子,正是他今日早朝时呈上的。

    接过轩帝递过来的折子,凌曦扫了眼上面的字迹,道:“皇上,就字迹分辨,姚大人不像是李仁的同党。”掏出袖中由李仁书房搜出的两封信件,凌曦呈给轩帝:“这是从犯官李仁的书房搜出的信件,皇上请过目。”

    一看信件上的字迹,与姚崇安的不同,轩帝立时舒口气:“不是他就好。”

    “皇上,朝中大臣上奏的折子,都在这里了吗?”凌曦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下颚,问轩帝。

    轩帝摇头:“这只是今日上奏的折子。”说到这,轩帝倏地抬头,望向御书房门口:“孙琦。”

    “皇上,老奴在。”孙琦应声,推门而入,轩帝道:“朝中大臣都有哪个习惯用左手书写?”孙琦在轩帝身边伺候多年,且是先皇身边的老人儿,平日里若是朝臣上奏的折子多了,他一般都提前帮帝王将折子按照轻重缓急,提前分类好,以方便帝王批阅。

    这么一来,他自然对朝臣们呈上的折子有所留意。

    ——无论是字体,或是笔触。

    “孙公公,你看看这信上的字迹,然后再好好想想。”见孙琦拧着眉头长时间没说话,凌曦接过轩帝手上的信件,递到孙琦面前:“朝堂上有他国细作在里面,若是不将其揪出,定会给我国招来祸患!”凌曦将利害关系往出一说,孙琦的神情,立时变得肃然起来,他朝凌曦展开的信纸上认真看了片刻,抬头看向轩帝,恭谨道:“回皇上,看信上的字迹,书写者是用左手写的没错,但要具体说是朝中哪位官员,奴才一时半会也说不准,不过,奴才知道朝中有三位大人,习惯用左手书写。”

    “说,快说。”

    轩帝一听孙琦这么说,神色间顿时有些激动。

    “孙公公,事关重大,你快些说吧。”凌曦单手负于身后,脸上表情却不似轩帝那般激动,她言语轻浅道。

    孙琦应声,道:“皇上,夜相,那三位用左手书写的大人,有户部尚书姚大人,还有翰林院李大学士,再有就是兵部尚书荣大人!”

    轩帝神色严肃:“你确定?”

    孙琦道:“回皇上,老奴确定。”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轩帝摆手,孙琦躬身退离出御书房。

    “夜爱卿,现下该如何是好?”轩帝征询凌曦的意思。

    眼睑微垂,凌曦沉思片刻,道:“皇上,李仁被微臣今日押解到京城,他暗中的同党必是坐不住,皇上不妨……”说到后面,凌曦压低声音,轩帝听着直点头,“若是今晚无甚发现,皇上也不必忧心,微臣明日早朝上,自会想出法子,从他们三人中找出谁才是暗桩!”

    轩帝神情温和,道:“那就辛苦夜卿家了!”

    “这是微臣分内之事。”凌曦出言回轩帝一句。

    迟疑片刻,轩帝注视着凌曦,问道:“璟王尚未回京吗?”

    凌曦揖手道:“回皇上,王爷有事先回了王府。”

    “哦,”轩帝颔首,出口之语多了丝关心:“夜爱卿连日赶路想来也累得不轻,回府歇着吧!”

    “谢皇上体恤!”行礼谢过轩帝,凌曦退后两步,转身步出御书房。

    他们之间出什么事了吗?轩帝注视着凌曦的背影,心下不由想到。

    否则,璟定会陪其一起进宫。

    食指轻敲御案,轩帝琢磨好一会功夫,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璟王府门口。

    宋伯看到凌曦走近,行礼道:“老奴见过夜相!”

    “宋伯不必多礼。”顿住脚,凌曦笑着抬手:“王爷可回府了?”

    宋伯答道:“王爷回来了!不过……”说着,宋伯低下头,后面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凌曦目光微闪,道:“宋伯有话不妨直说。”

    抬袖在额上抹了一把,宋伯终道:“老奴遵照王爷的吩咐,着下人已将夜相的衣物和平日里用的物件,全送到了夜府。”身形一震,凌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宋伯,语声微颤,“是王爷吩咐的?”他为何要这么做?好端端地让她住回自己的府邸,且着下人将她的衣物和其他物件,全送……

    “是王爷吩咐的。”宋伯低着头回道。

    他也搞不懂,王爷不是很喜欢夜相的么,自夜相住进王府,两人同吃同住,且同出同进,怎会去了趟北地,就全然变了样?

    左相前几日主动搬离王府,回他自个府上居住。

    而右相,却在今日近乎被王爷赶出了王府。

    凌曦的脸色微微泛白,就说她一出宫门,街上过往的行人,望向她的目光有些异样,原来她被他“赶出”了王府,嘴角泛起抹苦笑,凌曦只觉眼睛酸涩不已,她想不通璟的做法,昨晚离开客栈前,他还好好的,就一夜功夫,他对她的态度,不仅大变样,且还做出今日之举。

    夜幕落下,寒凉的风儿吹起她脑后的长发,吹起她青色的衣角,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璟王府门口,动也不动。

    “夜相,天色不早了!”

    宋伯不忍眼前的青衫,站在府门口吹冷风,出言规劝道。

    “我想见王爷,你能进去通传一声吗?”良久,凌曦的目光由王府大门口收回,落在宋伯身上:“替我通传一声,我有话问王爷。”

    “夜相,王爷说了,他今日不见客,而且,而且他还说,还说请夜相主意身份,别再纠缠于他!”这些话宋伯本不想说的,可碍于主子之命,他又不得不说,凌曦喃喃道:“是么?他让我主意身份,别再纠缠于他?”

    宋伯没有吭声,想着只要他进府关上大门,眼前的青衫或许会转身回自个的府邸,于是,他道:“夜相,夜里风凉,你还是回府去吧!”他没有回凌曦的问话,他觉得他说不出口刚才那番伤人之语,转身步入王府大门,片刻后,只听咯吱吱一声响,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在了一起。

    “夜相,街上风大,你还是回府吧!”

    “夜相,璟王爷或许有事不在王府。”

    “夜相,你刚从北地回来,回府好好歇息吧!”

    ……

    不知何时,凌曦身后聚了不少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劝说凌曦离去。

    “夜相,你有家有室,璟王爷既然与你断了那种关系,你过自个的日子就好,再说,他也没什么好的!”听到身后有人说出这句话,凌曦缓缓转身,看向众人:“王爷人很好,你们不要说他的坏话!我没事,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注视她片刻,然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摇着头四散而去。抬起手在额头上揉了揉,跟着凌曦的身子晃了晃,差点跌倒在地,“你没事吧?”是他吗?垂眸朝扶住自己的大手看了眼,随之目光挪转,入目是一袭白衣,“璟,好端端的你怎就不理我了?”伸出双臂,环住面前白衣的腰身,凌曦低喃道。

    头好晕,她生病了吗?

    就吹了一会子凉风,她就生病了吗?

    “是我,我是云澜!”

    得知凌曦与璟今日回京,云澜着下人有留意街上的动静,当知晓璟着王府中的下人,将凌曦的衣物和所用的物件全送回夜府,云澜愕然的同时,甚为不解。

    彼此感情深厚,怎说变就变?

    这里面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

    是因那人吗?

    “云澜?”头抬起,凌曦的双臂骤时松开,“云相,对不起,我,我以为你是王爷!”

    收起心底涌上的失落之感,云澜温润一笑,道:“我已辞官,唤我云澜就好。”

    “辞官?你离开了朝堂?”凌曦看着他,道:“既无心为官,离开朝堂也好。”

    “你心下难受,我知道,但就这么站在街上吹风,也不是个事,回府吧!”她心里难受,他怎么知道?而且语气是那么的肯定,云澜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道:“在云国皇宫,你我因救那黑衣人……”

    凌曦顿时明了,“同心蛊,你我体内有同心蛊,因此,我的喜怒哀乐,无论你身在何处,都能感受得到,”顿了顿,凌曦又道:“而且我们的命也因这蛊连在一起!”唐月在云首村时,凌曦有让唐月帮她看过身上的蛊毒是否能解,却得知同心蛊一旦种在一男一女两人身上,世间无可解之法!

    “对不起!”因帮她救人,才连累对方中蛊,和她性命相系,想到这个,凌曦目中涌出浓浓的歉疚之色。

    云澜道:“别与我说对不起,帮你救人,我是自愿的,”顿了顿,他又道:“璟想必是遇到了事,才会有今日此举,你心里别难过!”

    “我,我没事!”凌曦牵起唇角,笑了笑,“我了解他,只要他高兴,我什么事都没有!”看她笑得勉强,云澜的心一阵揪痛,“走吧,我送你回府。”

    “嗯。”凌曦点头,却不料脚步刚迈出,身子一软,眼睛慢慢地闭阖在了一起,朝地上倒去,云澜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身,轻唤了两声,却没得到一句回应,人儿脸上潮红,身子却冰冷得很,看来是染上了风寒,打横抱起凌曦,云澜提起轻功,快速飘向轩帝赐给凌曦的府邸。

    竹苑,璟负手站在院里,薄唇紧抿,脸上尽显痛色。

    好傻,为何就是站在街上不离开?

    凌曦站在王府门口与宋伯说得话,凭借高深的功力,璟全听到了耳里,他知道凌曦有好多话想问他,他知道凌曦心里的酸楚,可为了她的安全,他不得不如此。

    没走,夜幕落下,她还是没有离开,璟的心钝痛不已,没再听王府门外的动静,他怕,怕自个一个忍不住,会冲出王府,将挚爱的人儿揽入怀中,若真这样,那他的一番苦心,岂不白费?

    “王爷,夜相晕倒了!”

    宋伯透过门缝,看到凌曦晕倒,被云澜抱着离去,忙奔向竹苑给璟禀报。

    “你说什么?她晕倒了!”璟脸上表情一变,“人呢?她现在人呢?就在王府门外躺着吗?”只这么一想,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她一个女子,且连日赶路,吹了那么多冷风,身子怎能吃得消?

    提起轻功,他正欲飘向王府门口,宋伯急急道:“王爷莫急!”

    “说!”璟顿住身形,问宋伯。

    宋伯道:“还好云公子及时赶到,他接住夜相,并抱着夜相离开了!”

    “云澜抱着她离开了?”璟怔在原地,眉眼抬起,朝夜府所在的方向望去,道:“是去了夜府么?”

    “看云公子飘离的方向,应该是前往夜相府中没错。”宋伯躬身答道。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宋伯离开竹苑,璟运起轻功,瞬间没了踪影。

    兵部尚书府。

    荣岳山最近几日异常烦躁,但早朝上,他却与昔日一般无二,沉稳得体,无丝毫不妥之处,可一回到府中,失眠厌食,焦躁之症尤为明显。就连夫人也给他泡了三鞭酒,可见连床弟之事,也因他心中之事受到了影响。

    他的烦恼之源,就出在李仁身上。

    同为主子派到朝国的暗桩,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却因个少年曝露了身份!荣岳山担心李仁供出他,可一连几日过去,也未见皇帝在早朝上有什么异常之举,按理说,皇帝收到滨州送至京城的信件,会大动肝火,在朝臣中找出李仁的同党,然,早朝上风平浪静,未显半点端倪。

    今日,李仁已被那少年押解回京,他要去牢中灭口吗?不成,以那少年的心智,他前去大牢灭口,势必被其抓个现行。

    见丈夫愁肠百结,站在窗前不时叹气,素来不关心朝堂之事的荣夫人,下chuang披上外衫,步至荣岳山身后,柔声道:“老爷,夜深了你还不休息,可是为朝事忧心?”荣岳山转过身,揽住夫人的肩膀走回chuang边,缓缓坐下,道:“夫人,我,我……”他实在是没法开口,被他揽在怀中的女人,对其隐瞒身份,隐瞒在故国已有家室,他已对不住她,若是终了因他的身份曝露,害其与子女陪他一起送命,他还配是个男人,还配为人父么?

    考虑到自身的使命,早年来到朝国,机缘下入朝为官,荣岳山一直未在这里成家,就怕有朝一日身份败露,连累无辜之人,但孤身在外,他也有孤独的时候,便娶了妻,并收了同僚送来的两名女子,纳为妾室。

    人都是有感情的,岁月荏苒,他再怎么谨慎小心,夫人还是在五年前,先后给他生下了一儿一女。

    “老爷,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出来,或许妾身还能帮你出出主意。”荣岳山脸上的难色,容夫人看在眼里,她抬眼看着荣岳山,柔声道。

    荣岳山长叹了口气:“夫人的心意我领了,可为夫遇到的事,夫人帮不了!”

    “老爷不说,怎知妾身帮不了?”容夫人坐正身形,目中溢满担心,“老爷,你就说吧,就算妾身帮你出不了主意,但你说出来,心里也舒畅些不是。”荣岳山苦笑道:“若是我让你带着俩孩子离开我,你可愿意?”

    “老爷,你这是要休了妾身吗?”

    容夫人目中含泪,问荣岳山。

    “不是,我不是要休你,缘由我不能说,你若真心体谅我,就别多问,只需答应我,待天亮之前,就带着俩孩子坐车离开京城,有多远走多远!”顿了顿,荣岳山接道:“待我度过眼下这个难关,自会接你们回府。”

    容夫人用帕子抹着泪,“老爷不能对妾身说出缘由么?”

    荣岳山默然片刻,道:“不能。”

    “好吧,妾身答应老爷,带俩孩子在天亮之前坐车离开京城。”拭去眼角的泪水,容夫人倚在荣岳山肩上,缓声道:“妾身相信老爷!”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荣岳山叹了句,揽住夫人的肩膀,没再说话。

    夜府,云澜坐在凌曦chuang边,注视着凌曦熟睡的容颜,喃喃道:“璟不会无缘无故那么对你的,想开些,心里就会舒服不少!”

152 等我

    “嗯,他……他有原因的,我……,我知道……”凌曦长睫微微轻颤了下,闭阖在一起的双眸,这才缓缓睁开,她望向云澜:“是你送我回府的?”

    云澜点头:“你刚服下汤‘药’,还没退烧呢,睡吧,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身体就会好的。”回到夜府,云澜有给凌曦号脉,她的脉息很虚弱,染上风寒是其一,另外他探得她近些日子,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如此情况下,身体自是会出现异常。

    摇了摇头,凌曦嘴角漾出一抹极浅的笑,道:“我想与你说会话,就一会。”

    “你是想问我什么吧?”云澜沉默片刻,问道。

    凌曦轻嗯一声。

    “问吧,若我知道,自会告诉你。”云澜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这让凌曦不由又响起以前的璟,过了半晌,她思绪回笼,语声轻缓道:“我和王爷身上发生的事,你该是知道的。”云澜点了点头,凌曦又道:“你知道那个神秘人的事吗?知道他对王爷用了什么‘药’,致王爷记忆缺失,且每月会被头痛之症折磨?”

    要告诉她么?

    告诉她所有的事,其实是那人有意而为?

    告诉她,只要去幽冥岛,找到一种名叫“赤炼”的火红果子,只要吸取此果里面些许汁液,就可恢复记忆,去除那头痛之症吗?

    他是否要告诉她这一切?

    如果告诉她,为璟,她定会前往幽冥岛。

    可那里如同龙潭虎‘穴’,以她一己之力,怕是很难进去。

    运气好,就算她侥幸进到岛内,但要找到那赤炼果,并顺利摘取它,进而安全离开,几乎没得可能!

    只因有那人在——魔尊血冥!

    “你知道那神秘人的事,但你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我,对吗?”云澜的迟疑,凌曦看在眼里。

    云澜清透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道:“我怀疑你说的神秘人是魔尊幽冥。”

    “魔尊血冥,幽冥岛?”凌曦喃喃道:“他为何要做出这么多事?”顿了顿,她又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去幽冥岛,找到魔尊血冥,就可以寻得解‘药’,令王爷记忆恢复,并且会完全治愈他的头痛之症,是不是?”

    “赤炼果,只要寻到赤炼果就好。”云澜不知自个为何会说出这么多,但话一出口,便没法再收回,凌曦的眼里骤时涌出‘激’动之‘色’:“赤炼果在幽冥岛,对不对?”

    “嗯。”云澜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想一个人去。”眼前的男子已帮过她,她不能自‘私’地让他与自个一起去冒险。

    云澜声音温和道:“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幽冥岛并不好进,而且赤炼果在什么地方,就凭你一个人寻找,恐怕有些难度。”

    “我,我不想再连累你。”

    明眸中划过抹歉然,凌曦缓声道。

    “你不用对我感到歉疚,帮你,只因你我投缘,就这么简单,”云澜说着,站起身,“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我办完手头上的事,就向皇上告假。”云澜眸中的神‘色’,坚定而不容拒绝,凌曦没得法子,只好默许他一同前往幽冥岛。

    走至‘门’口,云澜转过头,温润一笑,“你快些休息吧,明日午后,我在城外等你。”音落,他带上房‘门’,提气飘离而去。

    云澜走后没多久,一抹颀长的白‘色’身影,自空中飘落在凌曦住的院中。

    他不放心凌曦,因此在宋伯离开竹苑后,以最快的速度飘向夜府,来看望心尖上的人儿。

    屋内灯火摇曳,璟在院中站稳身形,没有急于靠近,而是运功听屋内的动静。

    静,很安静,想来云澜送她回到府中已离开。

    脚步移动,他走向凌曦的房‘门’。

    或许是服下的汤‘药’起了作用,凌曦只觉自个又困又热,就在这时,她恍惚中看到有人在靠近她,奈何她的头好沉,眼睛想要大睁,却不能如愿,淡淡清香扑面而来,好熟悉的气息,是璟来看她吗?白‘色’的人影,一个,两个,怎么总是在晃动?

    就是垂在chuang头的淡蓝‘色’纱幔,也在不停地晃动。

    她张了张嘴,唤道:“璟……,是你来看我了么……”好美的面容,好熟悉的气息,是璟没错,可他不是不理她了么?那现在她看到的,是在做梦,或者是昏昏沉沉中的她在臆想,“好累……,我定是在做梦……”这是凌曦阖上眼沉睡过去,呢喃出的最后一句话。

    璟来到凌曦chuang边坐下,握住她发烫的手,看着她脸上‘潮’红一片,心痛至极,自责至极,凌曦眼睛闭阖,沉睡入梦,只觉手上冰冰凉凉的感觉好舒服,“璟……,我好热……”呓语出声,好想起身洗个冷水澡,奈何眼皮子沉重,就是睁不开,而且,而且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劲都没有。

    熟悉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飘‘荡’在她周围,“傻瓜,怎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这样的你,我如何能放心得下!”璟在她身边坐着吗?梦,呵呵,璟出现在了她的梦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她好喜欢听,如果,如果这一刻不是梦该有多好!

    轻叹了口气,璟起身走到水盆旁,捞起盆中的布巾,手上微微用力,然后转身回到chuang边,“璟,不要走……不要走……”凌曦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嘴里呓语不止,“傻瓜,我没走,我在呢!”坐下身,将布巾放至chuang头的桌上,璟一手握住那凌空‘乱’抓的柔荑,一手伸出,如‘玉’般的手指,一点点拨开黏在凌曦脸上的发丝,接着,他探手取过布巾,温柔而细致地给凌曦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不一会,因发热出汗而有些粘腻的肌肤,变得清爽洁净。

    夜晚的风儿透过窗户的缝隙吹入,凌曦感到整个人舒服不少。

    她舒服地呻*‘吟’了声,嘴角慢慢弯起一抹弧度,“璟……,别走……”淡淡的清香,微微的凉意,她很贪恋这种感觉,翻了个身,她侧身对着璟,双手抓住璟有些微凉的大手,贴住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喃喃道:“不要不理我……,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好么……”

    璟‘唇’角掀起抹苦笑:“傻瓜,没有不理你,只是想更好的保护你,傻瓜……”

    听到这来自梦里的声音,凌曦摇了摇头,喃喃出声:“不要……,我不要你保护……”好困,但她又好想这个梦继续,璟只听到不要两字,后面的他没有听清楚,于是,俯下身,不得不凑近凌曦‘唇’边,想要听得清楚些。

    熟料,他的气息,凌曦太过于熟悉,在他靠近的刹那,凌曦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红‘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后面,昏睡中的人儿,却没了动静。

    “傻瓜,明知我对你没有抵抗力,还无意识地这般撩我!”璟心下叹了句,一双星目中满是chong溺。

    ‘唇’与‘唇’相贴,就那么静静地贴在一起。

    宛若夜幕中突然划过的流星,那流星飞速掠去,似是一瞬间跨越千年,抵至璟‘荡’漾不已的心湖,‘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她的芬芳,他好痴恋、‘迷’醉!

    “小傻瓜,知道你在做什么么?”在‘唇’与‘唇’相贴的那一刹那,璟的身子一僵,转瞬,他整个人放松,身子柔软下来,‘唇’角溢出暖笑,修长的指尖,在凌曦的眉眼上,脸颊上,轻轻地描绘了片刻。

    语声温和道:“你病着呢!”说着,他拿下凌曦的胳膊,与她掌心‘交’握,催动内力,为其驱除体内的寒气,待感觉到人儿呼吸匀称,不再呓语时,璟长长地舒了口气,却不料,身下的人儿,再次凑上红‘唇’,与他的‘唇’相贴在一起,无意识的动作,但她的脸上却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愉悦。

    她咬了他一下,就轻轻的一下,却令他小腹一紧,周身燥热难耐。

    “顽皮!”

    璟身子抬起,低喃了句,不料,凌曦双臂一伸,攀住他的脖子,将他再次拉到近前:“别不理我……,要不然,我就咬你……,使劲咬你……”明眸紧闭,红‘唇’翘起,看得璟眸中的chong溺之‘色’更为浓郁,“没不理你,等我,等我把一切事都处理好,就对你解释我今日所为!”

    身下的人儿没再说话,璟拿下凌曦的胳膊,将被子给她掖好,凝视她良久,才轻启‘唇’,道:“睡吧,我很快就会处理好一切,一定要等我,别伤心,知道么?”窗外明月倾照,夭红朵朵纷飞,璟握住凌曦的手,静坐在chuang边,目中神光尤为柔和。

    云澜提气飘回自己的府邸,“回来了!”推开屋‘门’,一道邪佞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他怎么突然间出现,且在他屋里?

    长袖轻拂,屋里的灯火瞬间燃亮,就见说话之人,背对着‘门’,站在窗前。

    “你我已无瓜葛,为何还要寻我?”

    云澜随手带上‘门’,出口之语清冷而疏离。

    “没瓜葛,就不能找你吗?”煜缓缓转身,‘露’在面具外的蓝眸中,浮出抹邪肆的笑。

    与云澜说话之人,是煜,也是魔尊幽冥。

    “你知道的,我并不想见到你。”当年,即便眼前这邪佞至极之人不出手相救,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云澜眸中神光冷然,和站在他数步开外的煜目光对视,“可我已经来了!”煜戏虐道。

    “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云澜冷声道。

    煜轻笑出声,勾‘唇’道:“我没说让你为我做事,我前来找你,只是想问几句话。”楚帝的曦贵妃葬身于火海,只有傻子才会相信!那‘女’人功夫了得,且与楚帝的废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轻易地死去。

    消失,对,她自编自演,以金蝉脱壳之计,离开云国皇宫,匿迹江湖,消失不见。

    没隔多久,夜妖现于江湖,且才华、武功皆冠绝天下,实在是太过巧合。

    他会是她吗?

    再有,夜妖,曦贵妃,楚帝的废后,他们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夜妖是‘女’子吧?”幽蓝的眸微微一闪,煜问云澜:“她就是曦贵妃,或者更为准确些说,她就是楚帝的废后,对不对?”这是他的猜测,一个大胆而疯狂的猜测,哦,不对,猜测是没错,但并不疯狂,因为以他的能耐,让死去多年的人重新睁开眼,完全是有可能的。

    云澜的心猛地一紧,但面上的表情却未显丝毫变化,他冷然道:“天下之人都知晓夜公子,如今的朝国夜相是男儿,你问我这话,是觉得我眼拙,还是你自个眼拙?”

    “眼拙?呵呵!”煜隐在面具后的脸上,没有因云澜的冷言冷语流‘露’出不悦,他邪笑道:“璟王可是喜欢楚帝废后得紧,他记忆已恢复,没道理喜欢上男子的。”云澜脸‘色’一沉,道:“他人的喜好,我怎知晓?再者,楚帝的废后死去多年,而他的曦贵妃也去世多年,你不觉得你的想法有些可笑吗?”不能让对方知道楚帝的废后,以及曦贵妃,还有夜妖是同一个人,这些年,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方恨璟,想尽一切的法子,使得璟深陷痛苦之中。

    她喜欢璟,并为了璟重生于世,他不能让眼前的魔鬼,再残害他们!

    “可笑?我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可笑。”垂眸朝修长的指尖看了眼,煜缓声道:“你还在恨我,恨我当年救你,所以,一直以来,不愿与我好好说会,你是妖,我是魔,咱们应该有很多共同的话题谈论的,却没想到,你这只妖,竟有着神佛般的慈悲‘胸’怀,知道么?这样的你,我恨不得立时出手毁灭掉!”

    云澜目中浮出抹笑,那笑冷而讥嘲:“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救,你心里该是知道的,但你却出手救我,让我欠你人情,不得不答应你做违心之事,是的,我恨你,但多年过去,那点恨早已被我遗忘!欠你的,我已还清,没想到你贵为魔尊,竟揪着我不放手,说说,你意‘欲’何为?”顿了顿,云澜接道:“别说什么灭掉我的话,因为你也知道,我是只妖,若真动起手,谁输输赢,尚是个未知数!”有些事,云澜不想想起,也不愿想起。

    幽冥岛被一片深海环绕其中,云澜是海中一拥有三头六臂,身形巨大的水妖,是的,他拥有三颗头颅,六只手臂,有次他修习功法,不慎走火入魔,浮出水面,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他醒来,发现自个恢复成正常的人身,躺在一座豪华的殿宇里。

    有人救了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魔尊幽冥。

    “本尊救你一命,作为回报,你必须帮本尊做件事!”

    邪佞的声音,居高临下的威严,完全不容云澜置噱。

    “你是魔尊?救我?我需要你救了吗?”他有三颗头颅,就有三条‘性’命,走火入魔,折去一命,他还有两条命,哪需要人救?数百年来,他从不欠他人人情,但眼下的情况是,他被动地欠下了。

    “本尊知道你有三条命,也知道你不需要他人施救,但谁让你好巧不巧,飘到幽冥岛上,被本尊看到,一时善心大发,救下了你。认命吧,既已得了本尊的恩惠,就必须帮本尊做成一件事,否则,你往后的日子别想安宁!”

    在云澜心里,欠人的终须还,就算那份人情是他被动欠下的。因此,他前往朝国,步上朝堂,将煜给的所谓圣‘药’,给了轩帝,才致璟记忆缺失,遗忘了凌曦。

    愧疚之下,他应下璟,与其传出断袖的癖好。

    “是么?要不我们现在就较量一番!”煜狂傲的声音,拉回了云澜飘远的思绪,他冷声道:“我没那个闲工夫,你走吧!”煜身形未动,语气渐显‘阴’沉,道:“告诉本尊,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说了你的问题很可笑,再者,我也说了我眼拙,你继续问下去,有什么意思?”

    云澜的语气,这会子倒显淡然很多。

    “你不说以为本尊就知晓不了答案吗?”煜沉声说着。云澜道:“说完了,就请离开。”

    忽然,煜邪笑出声:“你说,要是这京城的百姓,知道你是只妖物,会怎么对你?”云澜目中神光一冷,随之握紧双拳,言词犀利道:“我的身份我知道,也不怕他人知道,你想抖‘露’出,尽管去!”

    “瞧把你紧张的,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你好自为之吧!”音落,煜跃出窗户,身形没于月‘色’之中。

    妖,他是妖物,是不为世人接受的妖物,云澜脚步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身后的椅上,在没遇到她之前,他从未在乎过自己的身份,他就是他,是海中的一只巨型水妖,可遇到他后,他时常在想,若他不是只水妖,是和她一样的人类,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向她表达他的爱慕之情?

    现实却是,世间没有假设。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再怎么变,妖终究不是人!

    那被他压制在心底的感情,夜深人静时,深深地折磨着他,总想多与她相处片刻,可又怕和她相处,怕一个忍不住,会在她面前做出出格之事。

    “我不会吓到你的,也不会让自己吓到你!”望向窗外寂寥的月‘色’,云澜低语出声,接着,他嘴角泛出抹笑,那笑尤为苦涩。

    夜‘色’深沉,璟坐在凌曦chuang边,握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曦儿,等我……”直至东方渐显亮‘色’,他才轻放下凌曦的手,俯身在其额头上印下一‘吻’,掖好被角,起身步至屋外,带上‘门’运轻功回了王府。

    旭日初升,凌曦的眼睛一睁开,立时从chuang上坐起身,“来人!”下chuang穿好衣袍,就见两个‘侍’‘女’推‘门’而入,“为何不早些唤醒本相?”

    那俩‘侍’‘女’恭谨而立,其中一人道:“回夜相,云,云公子有吩咐过奴婢等,说夜相染了风寒,需好好休息,不让咱们过早唤夜相起身。”皱了皱眉,凌曦摆手道:“退下!”

    “是,那俩‘侍’‘女’屈膝一礼,退离而去。快速打理好自个的仪容,凌曦运轻功,飘向皇宫。

    朝堂上,轩帝端坐在龙椅上,深邃的眸子,从文武百官脸上一一扫过,道:“夜相还没到吗?”没等他音落,一抹青衫自殿‘门’口缓缓步入:“皇上,微臣在!”走至殿中央,凌曦拱手一礼。

    轩帝颔首,抬手着凌曦免礼。

    凌曦谢恩,站到自个的位置上,朝璟的位置状似无意地看了过去。

    白衣落落,长身‘玉’立,他对她投过去的目光,无丝毫反应,昔日早朝时,只要她看向他,他都会回她一个暖笑,今日,他却动也不动,只是专注地听着朝臣们上奏,听着皇帝询问百官政事。

    他真不打算理她了么?

    究竟是什么事,使得他有此变化?

    想着自个的心事,以至于轩帝连唤她两声,她都没有听到。

    “夜卿家,你可有事禀奏?”轩帝皱了皱眉,唤凌曦的声音不由提高,怔了怔,凌曦敛回思绪,步至殿中央,将滨州州府李仁是他国细作一事,当着百官的面,与轩帝重新禀了遍,接着,她又将朝臣中有李仁的同党道出。

    顿时,朝堂上像炸锅一般,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对方是那滨州州府李仁的同党,是他国渗入本国的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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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揪出

    他对眼前这伴他多年的‘女’人,是有感情的,看到那向来温柔的眸中,有决然,有深痛,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一句也道不出。

    “老爷,皇上和夜相说的话,妾身在殿外都听到了,皇上乃一国之君,英明睿智,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冤枉你,至于夜相,他是什么人品,不说咱们朝国百姓,就是天下百姓,也是清楚明白的,这样的情况下,你的话,妾身如何还能相信?”回过头,朝一双儿‘女’看了眼,容夫人招了招手,俩孩子跑到她身前,拽住她的裙衫,呜呜哭泣不止。

    “乖,不哭!”弯腰分别抱了抱两个孩子,容夫人直起腰身,朝荣岳山温柔一笑,道:“老爷,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音落,她趁身旁‘侍’卫不注意之际,一把‘抽’出其腰间的佩刀,猛地刺入荣岳山xiong口,然后又倏地拔出,顿时,荣岳山xiong前血流如注,“夫人,你……”

    殿中所有人都没想到荣夫人会如此做,太突然了。

    呜哇一声,两个幼小的孩子张嘴大哭出声。

    他们俩边放声嚎哭边惊恐地看着荣夫人,荣夫人怜爱不舍地回望他们一眼,握住刀柄,手上动作一变,刀身直入自己腹中。

    血,好多的血从刀口处涌出,她慢慢瘫软倒地,向凌曦看去。

    “你何苦要这么做?”凌曦接收到她的目光,明眸中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她走至荣夫人身旁,蹲下身。

    荣夫人眸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滴滴掉落。

    不这么做,她还有何法子,能换得俩孩子存活于世?

    父亲犯下满‘门’抄斩之罪,小小的他们是无辜的,却被大人牵累,也要落得身死的下场,身为母亲,她不能让他们死!她要为他们求情,求得活下去的机会,口中的血不时地溢出,俩孩子此刻吓得已经哭不出声,呆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父亲,母亲一脸痛苦地躺在血泊中。

    “夜相……,孩子是无辜的,求皇上……求皇上放过……放过他们……”她只能求眼前这抹青衫,他是皇帝的chong臣,是璟王最为在乎之人,他的面子,皇帝定会给的,容夫人抬起染血的手,想要抓住凌曦,可中途无力地垂了下来。

    “孩子不会有事的。”

    凌曦明眸清透,与荣夫人承诺道。

    古代的刑罚,一人犯下重罪,全家跟着遭殃,凌曦做过一世古代人,对此深有了解,而聂府满‘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种感觉痛彻骨髓,现在回头去想,她的心仍撕扯得难受!

    荣夫人挂着血丝得嘴角,流‘露’出抹感‘激’的笑容,她转向两个孩子:“来……到娘这儿来……”

    俩孩子眼睛里有着深深地恐惧,但是娘在唤他们,慢慢的,兄妹俩牵着手,走到荣夫人面前,可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也哭不出,只是呆然地看着母亲。

    “谦儿,你是哥哥,要照顾好……照顾好妹妹……,……长大后……,要……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荣夫人说着,倏地一把握住儿子的手,目光尤为认真道:“爹爹犯错,他该死!可是,可是娘怕他一个人孤单,就只好舍下你们兄妹,去陪他,别怪娘,娘也舍不得你们,好好活着……,好好……”

    男孩儿有七八岁大,已晓事,与母亲、妹妹站在殿‘门’外,他也有听到殿内的对话声。

    细作什么的,他虽不太懂,却知道父亲犯了错,知道他们一家人都将会被父亲连累,落不得好。

    母亲杀死父亲,再自杀,所做一切,是为了他们能活着。

    处于呆然中的男孩,嘴巴紧抿,朝母亲点了点小脑袋。

    “老爷,妾身,妾身先走一步了……”

    头转向荣岳山,容夫人说话的声音,仍旧如往日夫妻二人独处时那般温柔,“娘……”男孩看到母亲阖上眼,握住他的手慢慢滑落,登时张开嘴,哭喊出声,小他两三岁的‘女’孩儿,紧跟着也大哭出声来,寂静的大殿,唯有俩孩子的哭声在久久地回‘荡’着。

    凌曦起身,面向轩帝,揖手道:“皇上,稚子无罪,还请莫要治罪于他们!”百官恭谨而立,无一人出声抨击凌曦说的话,轩帝皱眉思考片刻,抬起头,问璟:“璟王,你认为朕该不该治罪他们?”

    静寂的大殿中,百官的视线,全聚在璟身上,就是犯臣李仁,亦把目光投向璟。

    稚子无罪?

    他也好希望身在故国的儿‘女’,不要因为他之故,被主子降罪身死,但是可能么?以主子的脾‘性’,能放过他的孩儿么?

    李仁心里苦笑,明知答案,却还有此奢望的想法,他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子!

    “皇上英明,自有定断。”

    璟清冷的话语,在殿中响起,拉回了李仁的思绪,他张嘴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起,轩帝扫他一眼,望向凌曦道:“夜相所奏,准了!”

    “谢皇上!”凌曦揖手谢恩,然后转身看向跪在容夫人尸身旁的俩孩子,道:“快向皇上叩谢!”男孩拉着妹妹的手,走向殿中央,跪地朝轩帝连磕三个响头。

    “起来吧!”轩帝抬手,着俩孩子起身,接着朝李仁看去:“你还不打算说出你是哪国的细作吗?”

    李仁冲着他又是一阵大笑,猛地转身,面朝云国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地,高声喊道:“皇上保重!”随后,再没声音从嘴里传出!殿中百官皆冷眼看着他,凌曦知道今日就算找出李仁的同党,也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

    能潜入他国做细作,除过家人被谋后之人控制住,这些细作自身也受过严格的训练。

    尤其是他们的心理防线,没有特殊的法子,根本无法击破!

    愚忠,说他们是愚忠也不完全准确,毕竟他们忠于自个的主子,忠于自个的国家,从他们的立场来说,无甚错。

    “皇上,他已咬舌自尽。”李仁脑袋耷拉,端跪在地上,半截舌头,掉落到地上,殷红的血自嘴角渗出,凌曦到他近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朝轩帝禀道。

    “来人,割下他和兵部尚书的首级,挂在城‘门’口三日!”除过云、雾两国,其他小国还没胆子挑衅朝国,轩帝说出的话,威严而冷然,殿‘门’外传入‘侍’卫的高应声,片刻后,李仁和荣岳山夫妻的尸体被抬出大殿。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孙琦一声高喝,轩帝自龙椅上起身,步下台阶,大步走向殿‘门’口。百官陆续离开大殿,人人心情复杂,他们在琢磨李仁最后的举动,是真是假。

    云国,他们是云国的细作?

    怕是不尽然,既连死都不怕,为何又在生命终结之际,揭出自个的身份?

    这不是为遮掩他的真实身份,‘欲’盖弥彰嘛!

    除非,除非他是有意为之,好让朝、云两国就此开战!

    百官能想到的,凌曦和璟,以及轩帝自然都能想到。

    因此,轩帝在说出对李仁和荣岳山的尸身处理结果后,着孙琦高喊一声,散朝离去。

    他心里已有底,雾国,鸣帝,野心可真不小!

    奈何死无对证,要发兵攻打,却没有名头。

    战争,一统天下,这是他想要的么?坐在御辇上,轩帝捏着眉心,心下不由思索起这个问题来。成就一番伟业,他想,但他的身体……,长叹口气,轩帝摇了摇头,暗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璟……”见璟从身旁经过,凌曦唤道,熟料,璟似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般,径直朝殿‘门’口走去,“璟,我们能谈谈吗?”凌曦嘴角噏动,望向璟的背影,语声柔和道。

    璟顿住脚步,回过头,目光清冷而疏离,道:“请夜相主意自个的身份,”顿了顿,他转身继续朝殿‘门’口走,“再有,本王与夜相没什么好谈的!”

    ‘唇’角漾出抹艰涩的笑,凌曦没再出声。

    御书房。

    “夜卿家要离开京师?”步出大殿,凌曦来到御书房,向轩帝说了她有事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轩帝坐在御案后,眸中不免有些惊讶,道:“是因为璟王之故吗?”

    凌曦摇头:“王爷很好,是微臣有些‘私’事要办,所以特地向皇上告假数日。”轩帝问出的话,凌曦知道是什么意思,瞧轩帝注视她良久不说话,她轻浅一笑,接道:“王爷不允微臣再留在身边,自有他的想法,对此,微臣无半句怨言。”对于凌曦直白的解释,轩帝顿觉尴尬,轻咳了两声,他道:“夜卿家有家有室,如今这样的情况,于你,与璟王也好!”

    默然半晌,轩帝接道:“夜卿家打算何时动身,中间大概需要多少时日?”

    “微臣出宫后就离京,约莫十数日便可回来。”

    “今早朝上虽已除去他国细作,但咱们终还是……”轩帝话题一转,念叨起早朝上的事来,凌曦与他视线相对,道:“从李仁最后的举动中,不难猜出他的主子是鸣帝,皇上稍安勿躁,但凡雾国敢对我国发兵,微臣定当身先士卒!”

    轩帝定定地看向她,道:“鸣帝的狼子野心,夜卿家既已知道,那么我国要是出兵先声讨雾国,不知可行否?”凌曦琢磨不透轩帝这句话的意思,自入朝以来,她不觉得轩帝与鸣帝,以及楚帝是一类人——为一统天下,不择手段!

    “微臣不喜战争,更不愿我国对外主动发起战争,因为那样,只会让无辜的百姓遭殃!”

    凌曦婉转地回轩帝一句。

    良久,轩帝道:“夜卿家的意思朕明白了!”靠坐在椅上,轩帝眼睛半阖,思量了片刻,方缓缓睁开眼,看向凌曦:“夜卿家办完事,还望尽早回京。”凌曦揖手道:“皇上放心,待事情一妥,微臣势必立刻赶回!”

    轩帝颔首,“去吧!”

    “谢皇上!”

    谢礼后,凌曦退后两步,转身出御书房。

    荣家兄妹远远跟在诸位朝臣身后,走到宫‘门’口,蜷缩在城‘门’一侧,时不时地朝宫‘门’口张望一眼。

    “妹妹,爹做错事,娘和他一起去了,咱们已经无家可归。”

    男孩握住妹妹的小手,边望向宫‘门’口边对妹妹道。

    “我要娘,哥哥,我要娘,呜呜……”妹妹张嘴哭得很是伤心。

    “别哭,有哥哥在呢,哥哥会保护你!”

    抬手为妹妹拭去脸上的眼泪,男孩突然眼睛一亮,“走,那人来了!”妹妹眨巴着尚存有泪水的大眼睛,不懂男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男孩拉她从地上站起,道:“咱们求他收留!”妹妹点了点小脑袋,被男孩拖着朝前走。

    冷风吹拂,凌曦步出宫‘门’,就看到荣家两兄妹,小脸冻得通红,向她慢慢行来,秀眉微蹙,她不由加快两步,走到俩小家伙身边,蹲身道:“怎么不回府去?”

    男孩抿了抿嘴巴,倏地拽着妹妹的手跪在凌曦面前,磕头道:“求夜相收留咱们!”凌曦一怔,瞬间明了。

    皇帝未治罪俩小,并不代表兵部尚书府的其他人也无罪,且尚书府本就是皇帝赏赐,荣岳山犯罪,府邸自然要收回。

    “你们没有外家吗?”荣岳山是他国之人,朝国肯定无甚亲属,但荣夫人可是朝国子民,她母家应该有人在的。男孩摇了摇头,道:“外公外婆早没了,他们就娘一个‘女’儿。”瞧男孩眼里的神‘色’,无半点撒谎,凌曦道:“你怎就确定我不会拒绝?”

    “夜公子的事迹,从我记事起就有听娘说过,你是好人,不会看着我们不管的。”

    男孩眼里满是认真。

    “呵呵,你这小家伙可真自信!”牵住兄妹俩的手,拉他们从地上站起,凌曦笑了笑,语声温和道:“听你说话一板一眼,‘性’格想来很倔呢!”

    “我和妹妹会很听话的,绝不会让夜相闹心!”

    男孩仰起头,对上凌曦的视线道。

    “你爹犯的什么罪,你明白吗?”

    凌曦问,男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凌曦接道:“你爹虽是他国的细作,但他也是你们的父亲,疼爱你们的心,想来你们兄妹是知道的,但国有国法,他既犯错,就该承担后果!”

    “我明白。”

    男孩点头道。

    端详着兄妹俩又看了一会,凌曦终道:“好吧,以后你们兄妹就跟着我了!”

    “谢谢夜相!”男孩说着,就‘欲’再跪地,“别跪了,以后也别动不动就给我下跪!”

    男孩轻嗯一声。

    福寿宫。

    璟散朝并未出宫回王府,而是到了太后这里,“他还活着。”一进内殿,璟启‘唇’就与太后来了这么句。

    “他还活着?”太后坐在端坐在榻上,放心手中的茶盏,不解地看向璟。

    “我见过他了,可我想取他‘性’命,你可知道?”宫人搬椅子到璟身后,他却没坐,只是眸‘色’清冷地注视着太后。太后怔了怔,道:“你见过你二皇兄了?”璟没有对太后的话作答,叹了口气,太后继续道:“母后也是前几日知晓他还活着,也见过他,可他说出的话,令母后很是伤心!”

    “他恨我,这些年我身上所承受的痛苦,全是因他恨我,一手造成的!”

    璟星目中涌出痛‘色’,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才得以压制住心底的痛苦和愤怒。

    “你说什么?煜恨你,这怎么可能?幼时,你哥俩关系最为亲密,他怎么就恨上你了?还有,还有什么叫做你这些年所遭受的痛苦,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太后坐不住了,她和轩帝本还想着要璟劝说煜,别做出错事,却不曾想,煜想要摧毁朝国,摧毁这天下的源头,竟是璟!

    他恨璟?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恨璟?

    幼时,他们哥俩关系很好的。

    太后面上的不可置信,以及目中的焦‘色’,璟似是没看到,他道:“曦儿的死,以及她满‘门’被楚帝斩杀于午‘门’,全是他恨我之故!”‘唇’角扯出抹沉痛的苦笑,璟接道:“就因为父皇每日下早朝抱我,没曾抱他,他就恨我;就因为我们是孪生,他生得与常人有所不同,他恨我。”顿了顿,璟仰起头,好大一会功夫没有说话,太后语声有些轻颤道:“璟,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逼’退眼里的湿润,璟手捂心口,道:“我这里痛,母后,你知道么?我这里好痛!我没想到我深爱的‘女’人,是我最亲的二哥害死的,更没想到,他恨我,用那种龌蹉的伎俩,害死聂府一‘门’二百多口人!母后,你告诉我,我该不该杀了他?

    我们‘交’过手,且不止一次地‘交’过手,可我却没对他痛下杀手。第一次,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觉他的蓝眸有些眼熟,让我想起了幼时什么都让着我的二哥,因此,我放过了他;第二次我们‘交’手,他道出身份,并说出因恨我,才使用龌蹉的伎俩,害死曦儿,害死她满‘门’。

    念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我再次没对他下杀手,但是,你知道么?他说我这些年遭受的痛苦还不够,还远远不够,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要摧毁,这样的他,怎配我称其为兄长?”泪水还是自璟的眼角掉落了下来,“我暗自发誓,如果他不收手,如果他继续伤害我在乎之人,我会杀了他!我说到做到!”

    “不可以(不可)!”太后痛声喊道,轩帝的声音几乎与她的一同响起。

    想着璟可能要到太后宫里问安,轩帝在凌曦离开御书房后,就着孙琦摆驾福寿宫。

    煜的事不能拖。

    轩帝怕,怕煜真对朝国下手!

    多年未见,煜的手段,他不知道,如此一来,他必须要防患于未然。璟,只有找璟商量,才能阻止煜做下错事!

    “不可,为什么?你们告诉我为什么不可杀他?”

    轩帝朝太后行过礼,然后按住璟坐到身后的椅上,道:“煜是你二哥,他自小与咱们失散,定是吃过不少苦头,才会走上极端。作为他的亲人,咱们要容忍,要想着法子劝说他别再错下去,璟,你说对么?”

    冷然的目光落在轩帝面上,璟痛声道:“我说的话,你都有听到吗?他因恨我,才使用手段害死了曦儿,更害得她满‘门’被楚帝斩杀于午‘门’,就这还不为过,他不要我幸福,要看着我永远痛苦下去,要将我喜欢的,在乎的所有一切,全摧毁掉!这样狠心的他,你们还让我容忍?”

    “璟,煜是咱们的兄弟,因为皇兄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流落民间多年,现在得知他活着,母后心里有多高兴你知道么?若是父皇知道他尚在人世,九泉之下怕也高兴不已。他是有错,可那些错的形成,与咱们或多或少也是有些关系,给他个机会,让他感受到咱们在乎他,关心他,这样一来,他兴许就会收手!”

    握住璟的手,轩帝眸‘色’认真,沉声道。

    “好,我给他机会,只要他收手,以前的事,我可以不予他计较,但,他若不知好歹,再做出我不能容忍之事,我势必手刃他!”冷声说完,璟心下暗忖;“曦儿,对不起,对不起!若煜收手,那么他对你,对聂府一‘门’犯下的错,就全算在我的头上吧,到时,我任凭你处置!如果他不知收敛,我暗自许下的誓言,定在他身上兑现!”

    内殿之中,在璟与太后说话时,所以的宫人皆被秦嬷嬷招呼着去了外殿。

    “咱们在这说着煜的事,可他人现在在哪里,咱们一点音讯都没有!”--88850+dsuaahhh+24508222-->

155 道出

    太后神色怅然,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伤感,“你们都没有错,错全在母后,是母后在他小时候未多加关心,才造成今日这局面。”

    轩帝和璟皆没有说话。

    “母后没想到的是,煜会恨璟,并且因这没来由的恨,害得云国聂老将军一家惨死,罪过,真得是罪过啊!”太后不说这话倒还好,她一说,璟立时起身,冷着脸道:“我回王府了!”

    “璟,你与夜卿家……”轩帝见璟起身向内殿门口走,跟着从椅上站起,听到他的话,璟脚下步子一顿,转过头,冷然道:“我与她的事,不希望任何人插手!”

    轩帝张了张嘴,终没再说什么。

    夜府。

    凌曦将荣氏兄妹安置好后,便回房整理了个简易行囊,背在肩上,提气飘向城外,与云澜会和。

    “来了。”看到凌曦自空中缓缓飘落,云澜温声打过招呼,道:“上马吧。”说着,他从身后的大树上解下一根马缰,递到凌曦手里,然后,解开另外一根马缰,纵身跃上马背,凌曦上马,望向他道:“从这里到幽冥岛来回需要多少时日?”

    蹙眉思索片刻,云澜徐徐抬起头,对视上凌曦的明眸,道:“幽冥岛的存在,以及它的位置,世间之人仅是听说过,见之者怕是没有几个,我曾在一本古书上有看到过它的位置所在,咱们现在前往,快马加鞭赶上两日陆路,然后再行两日多水路,多半可以到,不过……”

    “不过什么?”

    凌曦问。

    云澜迟疑片刻,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咱们现在赶路要紧。”幽冥岛位于西海之上,无边的大海,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它的形体。

    “我去过幽冥岛。”凌曦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致云澜正欲打马前行的动作一滞,不由望向她。

    顿了顿,凌曦接道:“是璟带我去的,时间过去太久,具体的位置我记得不大清楚了,”想到当年为楚御寒寻解药,璟带她去幽冥岛,所付出的一切,凌曦的心倏地一痛,扭头回望城门口一眼,她视线收回,轻叹口气,道:“走吧!”

    好久之前的事,那会他们由临安出发,至幽冥岛走的基本全是陆路,大约几日时间到的,凌曦心里已无甚印象。

    不是她不愿记起那些往事,而是她选择性的刻意遗忘某些事。

    比如傻而愚蠢、一门心思地为楚御寒寻解药,她不要记得这些。

    但,幽冥岛上所经历的一切,她都存于脑海中。

    璟为护不会武功的她,身上受的伤,尤为严重,却愣是没皱一下眉头。

    收敛思绪,凌曦打马,登时,胯下马儿疾驰而去。

    云澜骑马紧随其后。

    日出日落,两日很快过去,“这船看着可真结实。”站在一条宽畅的河流边,凌曦注视着不远处停靠的大船赞道。

    “海上行驶,难免遇到风浪,小船肯定是不行的。”云澜边说边朝大船走去,“此处像这样的大船仅有这么一艘,船上我都已打点好,咱们上去吧!”凌曦轻嗯一声,提步跟了上去。大船宽敞而结实,且尤为干净。

    上面站着十多位船工,一见云澜走来,齐抱拳一礼。

    回头,见凌曦登上船,云澜抬手对那些船工道:“开船。”

    “是,云公子。”

    船工们整齐划一地高应一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不一会,大船离岸,先是缓速前行,接着急速行进。

    “赤炼果很是珍贵,其树十年一发芽,十年一开花,再有十年才结果,且一棵树紧结三颗果子。每三十年一个轮回,经过这么一个轮回,其树便要沉睡近百年,方能够再度生芽。”云澜临风而立,站在甲板上,目视前方,语声轻浅道。

    “三十年才结三颗果子,然后沉睡近百年,确实珍贵!”

    凌曦站在云澜身侧,青衣落落,发丝飞舞,出言感慨了句。

    “正常人只要吸入一滴赤炼果的汁液,就会延年益寿,且功力大增。”

    “那若是将一颗果子的汁液全部吸食,岂不是可以长生不老,与神仙无二了!”

    云澜微微一笑:“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一颗赤炼果,顶多可以挤出两滴汁液。”

    “哦。”凌曦尴尬地别过头,握拳掩唇咳嗽了声,心道:真够小白的?对于凌曦此刻的不自在,云澜似是完全没有觉察到,他静默片刻,又道:“要拿到赤炼果,险阻重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平复好心情,凌曦转向云澜:“嗯,我知道的。”

    大船顺水而下,用了半日时间,就行进西海之中,茫茫无际的海面上,放眼望去,风平浪静。

    “回船舱用些饭菜,歇息一宿,明日咱们就到幽冥岛附近了!”夕阳余晖渐笼,云澜看着凌曦,出口之语轻缓温和。“听你的。”凌曦应声,二人转身走向船舱。

    翌日午后,甲板上,云澜手指前方,道:“幽冥岛很快就到。”

    凌曦单手负于身后,立于他身侧,不由皱了皱眉:“我什么也看不到啊!”无形?她突然想到云澜说到的,幽冥岛位于西海之上,肉眼根本看不到它的形体,于是,她接道:“你说幽冥岛是不是处于幻境中啊?”

    “是处于幻境中,否则,世人又怎会不知它所在的位置。”说着,云澜顿了顿,道:“咱们很快要下水了?你没什么问题吧?”凌曦明眸一闪,道:“我自幼深谙水性,云公子无须担心。”

    是啊,她远不同于世间普通女子,他数年前就知道,刚刚却问出那么多余的一句话,心下又叹口气,他从袖中掏出一枚心形的血红玉石,递到凌曦手里,道:“噙它在嘴里,在水下会舒服些。”

    垂眸看着掌心的血红心形石,凌曦明眸眨了眨,道:“这东西很稀有吧?”

    云澜微微一笑,道:“这是从鱼儿体内取出的,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凌曦摇头,“就算是从鱼儿体内取出的,想来那种鱼肯定罕见得很。”现代来的她,不是个没见识的,却从未听说鱼腹中有这样的宝贝。

    ——晶莹剔透,红如滴血,且如心形的精美玉石。

    尤其是其形状,无一丝雕琢打磨的痕迹,完全就是天然形成的。

    “我有件事想与你说。”与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让她知晓他的身份,倒不如他先道出,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受到惊吓,“啊?”凌曦不解,有事要告诉她,究竟是什么事,令温润如玉般的他,在这一刻,神色变得如此严肃?

    “你说吧,我听着呢。”瞧云澜面上显出抹不属于他的自卑之色,凌曦明眸中蕴出抹柔和的笑,道:“你这样是作甚,说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好好听着的。”

    错开凌曦的视线,云澜望向远方天际,道:“我……我是只水妖……”话一出口,云澜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由紧握,她会怎么看他?会害怕,会惊慌吗?

    “哦,我知道了。”凌曦明眸中的笑依然柔和,就这么轻声回云澜一句。

    云澜没有看向她,自然不知道她面上的神情。

    她说她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听她的声音,未生丝毫起伏,她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慌,还是说……

    “你不怕么?”与其任自个乱想,还不如直接出言相问,于是,云澜慢慢转过头,直视着凌曦的眼睛,问道。

    “怕?我为何要怕?你又不会吃我,再说,我认识的你就是你,与你是人,亦或是妖,是魔没甚关系!”

    凌曦笑着道。

    “我或许曾经还伤害过你,这样的我,你还愿与之相处吗?”凌曦的话,以及她面上柔和的表情,使得云澜那没来由的自卑,瞬间消退,她真的与众不同,不在乎他是只妖物,但陡然想到自个迫不得已对璟犯下的错事,云澜的心骤然提起,定定地看着凌曦,问出压在心底的话语,静候其回答。

    “到目前为止,我没觉得你做过什么伤害过我的事,”凌曦说着,话语微顿,片刻后,才接道:“云公子,你是什么样的,我知道,所以,别再想些有的没的,让自个不开心。妖怎样,魔又怎样?他们不见得都是十恶不赦,反而有的人,却不做人事,比之妖魔更为可怕,若是你因为自个是妖就心生自卑,那可真叫我小看了!”音落,凌曦想到了红玉,小丫头怕是早就知晓这抹白衣是只水妖吧?

    “谢谢你!”云澜轻舒口气,望向凌曦笑了笑。凌曦道:“谢我什么?我说得不过是心里话罢了!”眸中划过抹狡黠之色,凌曦话题一转,问云澜:“你认识我身边的红玉吗?”

    “红玉?”眉头微皱,云澜温声道:“你是说你的那个丫头?”

    “是她。”凌曦笑看向云澜:“你们以前可相识?”

    云澜摇头。

    “哦!”凌曦叹了口气,道:“红玉是个好姑娘。”云澜疑惑,心道:她是何意?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在他们周围响起。

    船工们屏住呼吸,凌曦与云澜亦是凝神静气。

    铃铛声?还有女子轻浅的呼吸声,是谁?

    “船上除过咱们二人和船工,还有其他人?”凌曦低声问云澜。

    摇了摇头,云澜道:“那声音不是从船上传出的。”他仔细再听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仿若刚才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只是他们的幻觉。

    风吹过,平静的海面上荡起朵朵浪花,“咱们幻听了?”凌曦唇角微勾,道:“起风,浪花声响。”云澜道:“不是幻听,刚才的声音,的确是铃铛声,还有,你没听到女子轻浅的呼吸声吗?”

    凌曦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变得郑重起来,低喃道:“会是谁呢?”清脆的铃铛声像是自遥远的地方,倏然又传来,越来越近,凌曦和云澜同时听到一阵吸气声,登时齐转身看向他们身后,只见自船尾正缓步走来一身穿夭红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走得尤为缓慢,那好听的铃铛声,从她裙下的脚踝处传出。

    婀娜身形,一步一步地前行,宛若踏莲而来。船工们怔怔地看着她,眼珠子一动不动。

    清香浮动,海风吹拂,扬起她脑后如云般的长发,仿佛一多盛开的墨莲,恣意地绽放着。

    曼妙飞扬的秀发与她身上翻飞轻舞的夭红衣裙,衬得她艳丽的容颜更加出众。

    “澜,还记得我吗?”女子在距离云澜和凌曦有数步之外顿住脚,朱唇轻启,笑容妩媚望着云澜。她的肌肤不是很白*皙,但与她的五官,与她的衣着相称在一起,却令人挪不开眼。迎着阳光,她的一双黑眸,透出一股子野性之美。

    云澜盯视着她久久未发一言。

    “你想带着这位公子,哦,不对,是带着这位小姐前往幽冥岛吗?”女子妩媚轻笑,手指凌曦,自顾自地说着,好似云澜不搭理她,早已习以为常,“听说你和朝国璟王很是亲密,怎么?如今又喜欢上女子了。她有我美么?”纤细的指尖,轻轻地在自个的脸上摩挲了下,“这张脸男人见了,无不着迷,为何你就是不为之心动?”

    “说完了,就请离开!”云澜的声音冷漠而疏离,“别让我说第二遍,否则,你会立刻毙命当场!”

    女子捂嘴一笑,道:“是么?你会杀我?”面前的男子,她喜欢了一百多年,到头来,换来的是他要杀她,女子心底一阵发苦,转瞬却恨意顿涌:“你以为我的能耐止步不前吗?是你说杀就能杀得了的!”说着,女子放下手,嘴角浮出一丝冷漠至极的微笑,如古潭般幽深的目光,将云澜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轻声道:“我是不会让你们进入幽冥岛的。”

    云澜注视着她,眼里的神光渐生异样:“你逼我出手?”

    女子的目光落到凌曦身上,嘴角荡漾起的微笑,更为明艳冷漠,轻语道:“若不想你身旁这位有事,我劝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她没有回答云澜的话,反而像是好心地劝说云澜不要冒险。

    船工们这一刻全倒在地上,五官出血而死。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女子在停下脚步的时候,素手轻扬之故,她不喜粗鲁的人们直视她。

    凌曦自女子开口,一句话都未说,只是听着她和云澜间的对话。

    “你投靠了幽冥岛!”

    云澜不是问,而是肯定道。

    “不可以么?魔尊待我很好,为他办事,我乐意!”女子微笑,回云澜一句。

    “他是嗜血之魔,你为何要这般糟践自己?”女子亦是海里的水妖,不过和云澜不是同一种类,但其修行却也了得,否则,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站在云澜和凌曦面前,轻飘飘地说话,云澜知道对方喜欢他,并喜欢了一百多年,奈何他对其却未生出半点心思。

    能劝其离去最好,要不然,他唯有杀死她!

    “我觉得他很好。”女子说着,黑眸中的神光立时起了变化。

    笑意隐去,森寒之芒直逼凌曦,她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地向凌曦靠近。

    他喜欢这女扮男装的女子,她要杀了那女子,对,她要杀了那女子!她得不到,其他女人也休想得到他!

    “ 你想做什么?”云澜挡在凌曦身前,幽冷的目光锁在女子的面门上,“我要杀了她!”凌曦心下奇怪,她好似被人视作情敌了,云澜喜欢她,为何她没有感知到?

    女子爱慕云澜,凌曦从其又爱又恨的眸中,完全能看得出。

    “你疯了!”云澜的声音低沉凛然。

    相比较他,女子直接张嘴嘶吼:“我就是疯了!”

    “很好!”云澜笑了,那笑冷得凛冽,冷得彻骨,女子无惧,亦冷笑着看向他:“看来,今ri你们是不想走了,那么就把命留在这海上吧,顺便做我的食粮,我可是有好长时间没有美餐了呢!”注视她片刻,云澜握住凌曦的手,道:“我们走!”

    “到了?”

    凌曦问。

    云澜轻嗯了声。

    接着两人纵身跃入海中。

    那女子嗤笑一声,随之摇身一变,只见一头巨大的红蛟凌空而起,再以极快的速度窜入海中。

    顿时,伴着裂天彻底的怒吼声,千尺巨浪冲天而起。

    蛟是女子的原形,遍体鳞片,闪着赤红光芒,头颅上的犄角,泛着锐利的寒光,好似柄柄利刃,一不小心,就会被其刺穿身体。

    双眼大如杯盏,凸出眼眶之外,碧光流转,看着好不骇人。

    凌曦脸色骇然一变,只觉手被云澜握得很紧,仿若在告诉她:有他在,不用害怕!

    快速将云澜给的心形石塞入口中,随着水波,凌曦与云澜在水里快速游着。熟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对仿若灯火的碧光直视着他们,“那蛟是她的原形,你小心些,我去应付她!”松开凌曦的手,云澜望向她温和一笑,朝那凶猛的巨蛟游去。

    嘴里噙着心形石,凌曦没法说话,但她眸色坚定,紧跟云澜身后,他是为帮她,才来幽冥岛,她绝不能让其独自面对那凶猛的巨蛟!

    巨蛟嘶吼之声震耳,四周水浪激烈翻涌。

    云澜手中紧握一把利剑,与那巨蛟搏杀在了一起。

    “小心!”随云澜声起,他人已出现在凌曦身侧,揽住她的腰身,欲躲开巨蛟甩过来的尾部,奈何巨蛟的威力实在太大,尾部甩过来,生生击在云澜身上,将他与凌曦朝海底深处砸去,云澜腰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但他对视凌曦投过来的关心目光时,微微一笑,摇头表示他没事。

    “做我的美餐吧!”吼声起,猛然水波大动,巨蛟再次袭来。

    它巨大的身子在水中尤为灵活。

    翻动游移,夹着怒起的水波,速度极为迅猛。

    云澜注视着凌曦的明眸,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说着,他松开凌曦的腰肢,提剑再次迎向巨蛟。

    “今日将是你的死期!”巨蛟身子尚未至云澜近前,但它带动起的怒浪却已经袭涌向云澜。云澜手中长剑挥舞,刺入那怒涌的巨浪中,手腕翻转,推动,控制那怒浪的走势。

    慢慢的,在那巨蛟距离他有数米远时,他手中的剑猛地击出。

    连带着那喷涌的怒浪,齐朝巨蛟腹部袭去。

    震天般的嘶吼声起,就见那巨蛟周围的海水,逐渐变得殷红。

    刺中了!

    凌曦眼里闪过一抹亮色。

    怎料,转瞬间,凌曦怔然了住,那巨蛟竟不顾腹中被云澜的剑刺中,鼓动着怒浪,巨尾猛地一摆,将云澜击飞得没了踪影!

    “云公子!”这一刻,凌曦忘了自个嘴里还噙着心形石,嘴巴一张,心形石倏然落入海水中,而她,也随之吸入一口腥味十足的海水,“叫啊,你叫啊!云公子,他不是你的,我得不到,宁愿毁了他!”巨蛟嘴里发出的声音,致凌曦眸中寒芒迸出:疯子,这只畜生完全就是个疯子!

    云澜喜欢她?

    他们统共没说过几句话,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疯子!

    今日,她就灭了它!

    手心一抖,两枚泛着寒芒的流云刀捏于她指尖,跟着,她催动真气,从而加快流云刀在水流中的速度,抬起手,“嗖”地射出。怒浪翻涌,巨蛟躲避那袭向它的两道寒芒,却不曾想,那寒芒速度之快,实在是惊人,“扑哧”两声,巨蛟还是没能躲过那两道寒芒的侵袭,一双怒火喷涌的巨目,愣是被凌曦射出的流云刀刺中。

156 情真

    腹部中了一剑,两只眼又被暗器刺中,剧痛使得巨蛟狂性大发,怒吼声不绝于耳!

    凌曦脸色阴沉,手上再次一抖。

    冰寒锋利的流云刀刺激着她指尖的肌肤,她的手指渐渐用力,冷声道:“畜生,我这就灭了你!”流云刀出,这一次却没能击中那在水中狂舞的巨蛟。

    流云刀,凌曦只有六枚,射出三枚,身上现剩下三枚,这还没上幽冥岛,就失去三枚暗器,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巨蛟怒吼,血淋淋的双目,盯视着凌曦,巨尾倏地一摆,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凌曦只觉一股子力道,将她往巨蛟口中吸食,无论她怎么催动内力,加之启用灵力,都不起作用,那巨蛟之口宛若黑洞一般,满口的牙齿雪亮生寒。

    “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丧命在巨蛟口中!”心念划过,凌曦指尖划出第四枚流云刀来,“我来!”温和的声音传来,凌曦寻声看去,是云澜?是他么?巨大的身形,六只手臂,三颗头颅,银发曼舞飘扬在水中,白衣若雪,样貌美到了一种不真实之境,“闭上眼,别看!”一只手臂揽住凌曦的腰身,云澜语声柔和道。

    他不想凌曦看到他现在丑陋的样子!

    凌曦点了点头,明眸合在了一起。

    “你变回原形了么?没吓到你的小情*人吧?她定是吓得晕过去了吧,哈哈!”巨蛟张着血盆大口,疯狂地笑着。云澜提气,揽着凌曦,巨大的身形迅速向上窜起,终落至巨蛟背上,然后六只手中各持一把利剑,电光火石间,朝着他瞅准的方向,运力刺出。

    巨蛟翻腾,云澜揽住凌曦自其背部快速离去,飘出数十丈远。

    “轰轰轰……”接连六声轰响,巨蛟的身子,碎裂成一段一段,殷红的腥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海水。

    凌曦憋着气,慢慢睁开眼,见云澜已恢复正常人身,于是,用眼神问道:“它死了!”云澜刚好正看着她,对视片刻,点了点头。熟料,那巨蛟被剑斩断的头颅,竟张着血盆大口,从背后向他们二人袭来。

    感到危险靠近,云澜揽在凌曦腰上的手臂收紧,眼神倏然一冷,准备再次出手,却见凌曦朝他递了个眼色,瞬间,他带着凌曦身形一转,面向那巨蛟的头颅。

    该死的畜生,身子都已碎成数截,还想吞食掉他们!手轻抬起,凌曦的明眸中寒芒划过,“嗖”一声,那被她捏在指尖的流云刀击发而出。

    快、狠、准刺入那巨蛟的双目之间,顿时,一声凄厉的嘶吼响起,凌曦见机,掌心真气催动,袭向那颗血流如注的头颅,“轰”一声爆响,那巨蛟的头颅爆裂而开,碎成屑沫,与腥红的海水融为一体。

    巨蛟彻底死去,凌曦心下禁不住舒口气。

    水里血色的浪花激荡不休,云澜目光温和,看着凌曦道:“有吓着你了吧?”摇了摇头,凌曦想说没有,想说你的样子并不可怕,且威武无比,可她不能张嘴说出这些心里话,“心形石丢了!”注视她看了片刻,云澜道。

    凌曦点头。

    她不是故意弄丢的,是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落入海里的。

    在现代,她水性是不错,可也得时而浮出水面换气的,否则,肯定得憋死!

    奈何,奈何现在在大海深处,经过刚才一番血战,加之憋气这么久,她实在没力气尽快浮至海面上。

    反观云澜,在这深海之中,似只自由自在的鱼儿,破浪前进。

    “坚持一会,咱们就到了!”凌曦的脸颊憋得通红,云澜看在眼里,他想渡气给对方,可又怕自个的举动,引其反感,于是,只好言语安慰凌曦一句。

    为不使凌曦耗费气力,云澜紧揽住她的腰肢,一直没松开。

    带她向幽冥岛所在的位置快速游着。

    这种境地,凌曦也没顾上多想,任云澜揽她朝他们的目的地行进。

    好快的速度,像离弦之箭一般。

    凌曦转头看向云澜,而云澜则目视前方,似是完全没察觉到凌曦在打量他。

    海之子,破浪而行,身形比之海豚,还要轻盈;比之鲨鱼,更为迅猛;比之传说中的鲛人,优雅更甚!

    在海底深处如此快速地疾驰,凌曦是第一次。

    自由,畅快,这一刻全涌入她心田。

    暗涌袭来,于云澜来说,无丝毫畏惧,凌曦慢慢闭上眼,感受着耳旁的水浪声。

    过了半晌,她睁开眼,发现在她和云澜周围游着好多的鱼儿,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都有,它们时而聚在一起,又时而似绽放的菊,悠然散开,宛若漂浮在水中的彩色锦带,让人好不炫目。

    伸出手,五指分开,那些可爱的鱼儿也不害怕,竟穿梭在她的指缝中嬉戏。

    凌曦笑了,好看的脸上,因闭气憋得通红的脸上,流露出的笑容柔和而恬静。云澜的嘴角微微勾起,她打量他的时候,他不仅有感知到,且眼角的余光也留意了到,此刻,她脸上柔和而恬静的笑容,以及眼里流溢出的神采,他将一辈子记在心里,不,应该是烙印在心底深处,永不忘却!

    长长的海草,如墨绿色的丝带,伴着浪涛摇摆起伏,大片大片相连在一起,宛若陆地上的草原,辽阔而宽广。在这草原之上,还点缀着形状各异,颜色斑斓的花儿,红的灼眼,蓝的宁静,粉的浪漫,白的纯洁……

    看着看着,凌曦双眼轻轻闭阖,将头轻搭在云澜的肩膀上,感受着这海底美妙的世界。

    时间若能在这一刻停止,该多好!云澜深望凌曦一眼,眸中深情尽显。

    发现眼前数十丈远是坚硬的崖石壁,眼里划过抹了然之色,云澜揽着凌曦向水面浮去,海风吹拂,朦胧中,凌曦缓缓睁开眼,发现已浮出海面,立时精神大作,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她道:“咱们在水底呆的时辰可不短。”

    云澜点头嗯了声,道:“你看前面。”凌曦抬头望去,就见眼前不远处的海面上,凌空悬浮着一座岛屿,“幽冥岛!”她惊讶地张大嘴巴。

    “是幽冥岛。”云澜说着,倏地提气,揽凌曦从水里窜出,脚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两人向幽冥岛上快速飘去,“我自己可以的。”想到云澜在与巨蛟搏杀时,怕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凌曦拉了拉云澜的衣袖,语声柔和道。

    “无碍。”凌曦的心思,云澜似是知晓,他淡淡一笑,没有松开手,而是带着凌曦继续飘向幽冥岛。

    顿了顿,云澜又道:“要顺利摘得赤炼果,恐怕还会遇到不少险阻。”

    “不长眼的敢拦路,直接除去就是!”

    凌曦果断道。

    哪个也别想阻止她拿到赤炼果!

    遇魔斩魔,遇妖斩妖,就是牛鬼蛇神齐出现,为璟,她也无惧!

    袖中粉拳收紧,凌曦明眸中闪过抹执着。

    夜幕落下,月光皎洁,岛上一切如被层薄薄的银纱覆盖,看似美轮美奂,充满神秘色彩,但沉沉的夜云,却宛若狰狞的妖兽,在岛屿伤口盘旋而舞。

    “这里好安静。”凌曦被云澜放至岛上站好,观察了一会周围的情况,秀眉禁不住紧蹙,“也好诡异。”

    云澜微笑:“别怕!”凌曦摇了摇头,笑道:“我就是感到咱们可能又要血战了!”

    与巨蛟搏杀,被其用强劲的尾部击中腰部,云澜受了极重的内伤,若不加紧运功调理医治,折去一命怕是也有可能。现在的他,虽还有两条多点的命,可元气还是大伤,他很疲乏,想要躺在脚下的大石上,好好休息片刻。

    但他不能。

    他要保护她,助她摘得赤炼果!

    忍住体内传来的剧痛,他稳稳地站在凌曦身旁,被海水濡湿的长发,冰冷地沾在他微有些苍白的脸上。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凌曦催动真气,片刻,那湿漉漉的衣衫与垂在脑后的发丝,已然烘干。

    “穿着湿衣容易着凉!”

    转向云澜,她提醒道。

    云澜点头,微微一笑,盘膝坐在大石上,眼睛闭阖,运行体内真气,不大会功夫,白袍与散落于脑后,以及沾在俊逸容颜上的发丝,变得干洁清爽,他没有即刻起身,而是继续催动真气,在体内来回运转,疗里内伤。

    能好点是点,这是他心中所想。

    其实,如果他真得折去一命,只要好好修养调息,拥有两命的他,能力依旧不凡。然,目前的境况,怎容他好生修养调息?

    凌曦站在他身侧,一脸愧疚,是她,他才受了内伤。

    很严重吧?

    “我没事。”约莫过去两刻钟,云澜睁开双眼,朝凌曦微微一笑,他看出她脸上的愧疚,也看出她明眸中的关心,“别担心,我是妖,受点小伤,无大碍的。”有她的关心,足够,足够了!他的心很暖,哪怕为她身死在这幽冥岛,他也甘愿!

    缓缓起身,云澜俊逸的脸上,笑容更加温和。

    凌曦嘴角噏动,想要对他再说些歉意的话,终没开口。

    此刻,她能说什么?眼前的男子,怕真如那巨蛟所言,对她有意,虽然他从未对她言语过一句*之语,也未做过什么*的举动,可她不是瞎子。

    男子的眸光是温和的,但在温和的后面,压抑着说不出的柔情。

    海底深处,她闭气憋得难受,其实是看到他想说,亦或是想直接给他渡气。

    却碍于彼此间的身份,他没做,只是带着她疾速游着,不让她在水底呆的时间过长,从而有性命之忧。

    “云澜……”

    “嗯。”她唤他名字了,一直以来,她要不唤他云相,要不就是唤他云公子,这会子她唤的是云澜,是他的名。

    云澜的心砰砰地急跳了两下,望向凌曦,眸光温和依旧。

    “你喜欢我,”凌曦的语气淡然而柔和,并未因发觉云澜的情意,对其生出不悦,“我,我……”云澜愕然,她发觉了,自认识她,自心里有了她,一直以来,他对她的感情从未表露过,她是怎么发现的?会因此觉得他龌蹉吗?

    “谢谢你喜欢我!”

    多余的话凌曦不想说,她知道云澜会明白。

    她笑得柔和,神色间无一丝其他情绪存在。

    “你不怪我么?”云澜犹豫片刻,问凌曦。

    凌曦道:“怪你?怪你什么啊?”笑了笑,她接道:“喜欢一个人又没错。”男子与璟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上一世,因楚御寒,因她自身的原因,让璟饱受感情的折磨,她悔,她懊疚。

    再来到这异世,她与璟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亦走到了一起,她很满足,亦很幸福。

    至于璟现在对她冷淡疏离,凌曦没有去想,她了解璟,知其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云澜,与以前的璟何其相象,于他的感情,她虽不能接受,说明白还是好点,免得让其深陷,备受情感煎熬。

    “你和世间的女子,真得有很大的不同!”云澜洒脱一笑,道:“璟与你很相配,我祝福你们!”爱她,就祝福她与她爱之人,幸福一生,可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免不了生出阵阵酸涩,他真得能做到么?

    凌曦唇角含笑,对云澜的祝福,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突然,一阵阴冷至极的风,在他们四周吹起,随之,碎石,树枝等等物什齐飞来。或许是出于保护身旁之人的本能反应,云澜一把抓住凌曦的手躲避那些物什的袭击,然,任凭他们怎么躲,那些碎石,树枝等物什,还是接踵袭来。

    云澜眸色冷厉,运功在他和凌曦周围布出两尺大的一个气障,那些袭向他们的物什,立时就被弹了开去。

    “修为不错。”噼里啪啦一阵声响过后,一道阴森的女声在这静寂的夜里陡然响起,“擅闯幽冥岛,死!”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会会她。”叮嘱凌曦一句,云澜松开她的手,提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有什么发现吗?”过了半晌,周围无甚动静,凌曦禁不住出声问云澜。

    “暂时没有,我再找找。”

    云澜回凌曦一句,就在这时,他感到又一阵强劲的阴风向他袭来,立时凌空而起,跟着身形一变,凌厉的劲风直迎那袭向他的阴风。

    劲风是云澜双掌击出的,劲头极为迅猛,宛若雷霆闪电,又似诸天神佛震怒,轰然击发而出。

    明亮的月下,一处光线黑暗之地,倏地有一道血箭冲天喷出。

    “藏头缩尾算什么本事,出来吧!”

    落回地上,云澜淡淡道。

    许久,对方都没甚动静,“出来吧。”云澜再次出声,忽然,从他前方不远处,传来几声琴音。

    周遭树木晃动,碎石离地而起,阴测测的琴声夹带着强大的暗力,如潮水般地向凌曦袭去,云澜目中神光骤时冷到极致,准备发功攻击,却听到凌曦道:“云澜,我来对付她!”

    音落,凌曦当下催动真气,只听她腰间佩戴的那枚刻有“夜”字的玉佩,啪一声碎响,掉落在地。可想而知,她此刻鼓动出的劲气有多么地强劲。

    凌曦身形未动,真气运转,素手轻轻抬起,将那袭向她的暗力锁住,然后猛地击发而出。

    就见那暗力传来的方向,数棵树木发出咔嚓嚓地一阵声响,顷刻间轰然倒地。

    碎石,枝杈飞悬于空,随着琴音倏然止息,落回地面。

    月下,一面目被长发遮掩的女子,怀抱一张七弦琴,从暗处缓步走出。裙衫洁白,手指修长,腕上戴了只金手镯。不去看她被发丝遮掩的面部,但看她的婀娜身形,女子多半是个美人儿。

    “你是人是鬼?”

    凌曦启唇问。

    那女子轻抬衣袖,抚了抚面前散碎的发丝,纤指如玉,指尖一点丹蔻,无一丝瑕疵,“你说我是人是鬼啊?”相较于刚才那阴测测的声音,女子现下说出的话语,柔得似能滴出水来。

    凌曦淡淡道:“不管你是人是鬼,亦或是妖是魔,只要阻我前行,我势必取你性命!”

    “是吗?”

    女子柔声道。

    “她是江湖上的女魔头琴瑟,杀人无数,没想到也投奔了幽冥岛!”云澜站在一旁,负手而立,望向凌曦说了句。

    “哦,原来是江湖上的恶人啊!”凌曦双臂环xiong,笑道:“如此说来,我该为百姓们除去这个祸害了!”

    一听凌曦这话,那女子有些发怒,怀抱七弦琴,边拨动琴弦,边飞身而起,向凌曦扑来。她的身形极其轻盈,与女鬼一般无二,“长得又不是见不得人,非得做鬼魅打扮,真够渗人的!”

    凌曦出言讥讽,神色间未对其生出丝毫惧怕之色。

    “夜公子,夜相,哈哈,我今日就让你死在我琴瑟手上!”女子冷声说了句,琴音变得凌厉起来,却不曾想,刚被她拨出的琴音,竟反方向侵袭她而来,凌曦笑得悠然,身形动也未动。在那女子飞身而起时,她衣袖轻轻一拂,便在自个周围设了结界,那袭向她的琴音,触碰到结界,倏地反弹回去。

    “啊!”那女子一声惨叫,怀中的七弦琴掉落在地,双手捂住脸,蜷缩在地。

    由于她拨出的琴音太过阴狠,被其反噬,自是被伤得不轻。

    “筋脉尽断了吧!”撤去结界,凌曦走至那女子近前,不是问,而是肯定道:“知道么?这就叫自食恶果!”说着,她抬起手,对着女子蜷缩在地上的身子一阵发力,惨叫声再次响起,但瞬间就戛然而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想杀她?

    自不量力!

    瞥了女子的尸身一眼,凌曦望向云澜:“走吧!”

    云澜点头。

    二人朝岛屿深处走去,寻赤炼果,期间不时有妖,或者异兽,还有些江湖上的恶徒出现,挡他们的道,皆被二人出手夺其命。晨阳初起,又是新的一天,险阻不断,赤炼果生长的地方,却仍然没找到。

    说来,云澜在幽冥岛呆的时日并不长,只听岛中的妖物提过赤炼果的功效,至于赤炼果生长在何处,他并不知道。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但凌曦却感知不到丝毫,她只觉危险正在一步步地靠近他们。

    “云澜,你有没听到什么声音?”

    凌曦走至云澜身侧,轻声问道。

    “好像有畜生在靠近我们!”说着,云澜顿了顿,眸中倏地划过抹亮光,道:“有果香味!”

    “我闻到了,是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味飘了过来!”凌曦眼里也浮出亮色:“云澜,是赤炼果散发出的味道吧?”

    “嗯,应该是赤炼果。”

    云澜微笑道。

    “可照现在的情形,咱们要摘得赤炼果有些难度。”凌曦直视他们二人身前数丈远的一块巨石后,与云澜说了句。周身碧绿,粗壮如碗口,张着大嘴,吐着血红长信子的畜生,正朝他们前进而来,“它不是妖物,只是只畜生!”云澜这么说,是要凌曦不必担心。

    拼杀*,两人的精力,都有所不济。

    眼看着就要寻到赤炼果,绝不能被条巨蛇阻住去路!

    云澜目光一冷,接道:“我对付它,你想法子越过巨石,去寻赤炼果。”

    “你多加小心!”凌曦眸带关心,叮嘱云澜一句。

    “我会的。”云澜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吸引巨蛇的主意,凌曦趁机提气,凌空而起,飘过巨石,扑面而来的果香味,愈发浓郁。

157 心惊

    “璟,我很快就找到赤炼果了!”低喃了句,满满的幸福之感,瞬时涌上凌曦心头。

    那与云澜正处于对峙中的巨蛇,忽然动了,长长的蛇尾,在地上蠕动着,血红信子伸在大嘴外面,咝咝作响。

    巨蛇蠕动,粗壮的蛇尾,不一会便从巨石后完全露出,朝云澜窜来,它愤怒地瞪视着云澜,好似知晓云澜故意吸引它的主意,好让同伴去采摘赤炼果。那三颗果子可是魔尊的,它必须得守护住!

    云澜提剑,鼓动全身劲气,准备斩杀这绿色巨蛇。

    嘶吼声起,巨蛇不惧云澜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杀气,蛇尾猛地一摆,云澜附近的一块块大石,全被其击得粉碎。

    带着强大劲气的剑风袭来,绿色巨蛇忽然泛起墨绿色的护身光罩,将那袭向它的道道剑气“嘭嘭嘭”地反弹了回去,“噗!”云澜口中喷出一蓬鲜血。他告诉凌曦巨蛇只是只畜生,并不似那海底的巨蛟,是只修炼数百年的妖物,但这只巨蛇的威力,他却没对凌曦提只言半语。

    能为魔尊守护赤炼果,巨蛇的能耐,自是不可小觑。

    如此用情,奈何得不到爱慕之人的回应,对此,云澜无悔!

    也甘之如饴!

    再次挥剑,并催动起数百年修炼出的灵力,云澜猛地朝那绿色的巨蛇击发,就听轰一声巨响,那罩住巨蛇的墨绿光罩碎裂,紧接着,巨蛇的长尾,被云澜击发出的冰寒剑芒斩断,留下一个很大的血洞,腥血流得到处都是。

    这条绿色的巨蛇,虽不是妖,不是魔,可它在这幽冥岛,从未吃过此等大亏,它痛的在地上蠕动着半截身子,死去活来,发出阵阵恐怖的嘶吼声,超大的蛇身在碎石与杂草丛中来回翻滚!

    “你没事吧?”听到巨蛇恐怖的嘶吼声,凌曦放心不下云澜,返身折了回来。

    云澜目中光晕流转,唇角噏动,嗫嚅道:“你……”她是担心他的安危,才返身回来,想到这,云澜眼底隐约漾出抹激动,凌曦纵身跃至他身旁,语声温和道:“我不放心你。”她不喜遮掩自己的心思,担心就是担心,不放心就是不放心,有话直接说出,才能令对方了解到自个的心思,才不会让彼此间生出误会。

    来幽冥岛之前,她有很多话想与璟说,奈何璟冷然以对,若她对其不是全身心的了解,那么,误会的种子,便会在他们之间种下。

    受了重创的绿色巨蛇,突然张开大口,欲朝云澜发起攻击,云澜见状,护凌曦到身后,手中利剑挥出,对准巨蛇的心脏位置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绿色的巨蛇拖着半截身子,倏然窜至一旁,险险躲开云澜刺来的那一剑!

    “它很灵敏!”

    凌曦在云澜身后说道。

    “嘶嘶!”巨蛇张开大嘴,吐着血红的长信子,寻找着机会攻向云澜。

    “小心,它窜过来了!”凌曦盯着巨蛇,提醒云澜。只见那拖着血染的身子的巨蛇,急速攻向云澜的下盘,使得云澜护住凌曦,连连躲闪后退!

    巨蛇眼里尽显狂怒,张开的大口中,忽地喷出一股墨绿色的雾气,朝云澜和凌曦席卷而来。

    “屏住呼吸,这畜生喷出的雾气有毒!”

    云澜急声道。

    “嗯。”凌曦点头,快速捂嘴,提气向后飘出数丈,云澜亦是朝后方飘出数丈远。

    巨蛇喷出的毒雾,腥臭无比,近处的花草树木遇到这毒雾,瞬间便凋谢枯萎。

    “小心应对。”凌曦目不转睛地盯着巨蛇,叮嘱云澜。

    云澜轻嗯一声。

    见自个喷出的毒雾令眼前不远处的矮小异类惧怕,那绿色的巨蛇并未停止进攻,而是身上再次泛出墨绿色的光芒,“它的伤口正在愈合!”凌曦愕然!

    “必须在它的伤口未愈合前,将其杀死,否则,很难对付它!”云澜说着,提剑跃向那巨蛇,与其搏杀在一起。

    毒雾不时地从巨蛇口中喷出,都被云澜身法巧妙地躲避了开,凌曦屏住呼吸站在一旁,心高高悬起,生怕云澜不慎被巨蛇的毒气喷到,接触到她担心的目光,云澜回其一个放心的笑,手中利剑倏地刺中巨蛇身躯中段,进而催动劲气到剑身,顿时剑身迸射出森寒的剑芒,那被他的利剑刺中的伤口,迅速增大,腥血喷涌而出。

    因剧痛,巨蛇猛地摆尾,扬起头痛嘶一声,接着,它巨大的蛇头,朝云澜撞去。

    “快,云澜,快些避开!”

    凌曦急急喊道。

    电光火石间,云澜连续变换数个身法,才险险避过巨蛇的脑袋撞击!熟料,未等他身形站稳,就被巨蛇摆动而来的尾部击出数丈远。

    重重落地后,云澜嘴里再次喷出一大蓬鲜血,xiong口一阵激烈地起伏,云澜想要爬起身,却在这一刻怎么也动不了,“云澜!”凌曦高喊一声,只见云澜的身体似是被种无形的力量托起,朝巨蛇口中送去,“不可以,不可以!”凌曦喃喃出声,右手一抖,随之倏地扬起,“通”一声响,云澜再次重重地摔落到地上,巨蛇粗壮的躯体上,中了凌曦的流云刀,嘶吼声震彻天际。

    “你还好吧?”

    扶云澜站起,凌曦关心问道。

    “我无碍,无碍……”云澜语声虚弱,但嘴角还是硬扯起一抹笑,回凌曦一句。

    为她,失去一命,值得!

    捂住xiong口,云澜心下对自己道。

    巨蛇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张大的口中,没再往外喷毒雾。此刻,它也已伤痕累累,满身是血,疲惫不堪,它知道再战斗下去,它必会死在那俩矮小异类的手上,于是,它嘴里嘶吼出声,拖着残败的躯体,迅速窜入花木草丛中,“跟上它,跟上它就能找到赤炼果!”云澜对凌曦说道。

    “嗯。”凌曦点头,搀扶云澜紧跟巨蛇之后。

    热气,果香之气,血腥之气,伴着凉凉的风,一阵阵吹来,“云澜,你看前方是不是有处深谷?”凌曦目视前方,见有微热的红光闪现,不由猜测道。

    “等会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云澜温声回凌曦。

    似是感应到有异类跟随,巨蛇回过头,血淋淋的身子撞到一块大石上,口中又一次嘶吼出声,朝凌曦和云澜不管不顾,亡命地扑了过来,“它好像要与咱们拼命!”凌曦搀住云澜的胳膊,齐提气,纵身而起,落在一棵粗壮的枝头上。

    “亮红光的地方,肯定就是赤炼果树生长之地,要不然,它不会这么拼命。”云澜笑了笑,看向凌曦道。

    “看它这发疯的样子,估计是。”

    凌曦附和一句。

    巨蛇残躯一抖,口中喷出一股极为浓郁的毒雾,顷刻间,凌曦与云澜所站的大树被那毒雾腐蚀枯萎,就这还不为过,巨蛇用它的脑袋,撞上树干,“咔嚓”一声响,大树倒地,云澜和凌曦相携,飘离枝头,落于距离巨蛇数丈外的大石上,“咱们一起发力,袭向它!”云澜目中冷芒毕现,凌曦点头,“开始!”随凌曦音落,二人催动体内的真气与灵力,互看对方一眼,逐双掌发力,击向巨蛇。

    浓郁的毒雾自巨蛇口中喷出,却在瞬间被凌曦与云澜的掌力反扫回去,“嘶嘶”吼叫过后,巨蛇嘴里渐渐发不出声响,残躯被袭向它的强劲掌力击的向后飞起,接着落于红光之中,“快,我们过去看看!”

    凌曦说着,与云澜提气飘向红光之源。

    “好深的崖谷!”巨蛇的身体快速地向下坠*落,“下面映出红光的热源应该是岩浆!”凌曦低语道。

    “那就是赤炼果树,咱们得想法子摘到果子!”云澜瞅着泛出红光的深谷看了片刻,手指崖壁一棵有成人手腕粗的果树,道:“看,那闪着晶亮红光的三个小点,就是赤炼果,只有三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凌曦看去,不由皱起眉头:“那崖壁甚是光滑,连个手抓的地方都没有,要怎么下去啊?”

    “我来想法子。”云澜眼睑微垂,寻思片刻,转身朝周围看了看,道:“我有法子了,你稍等一会。”

    凌曦点头应声。

    要怎么摘啊?待云澜脚步声走远,凌曦盯着崖壁上的那颗赤炼果树,食指摩挲着下巴,思量着一切可行的法子。

    那棵赤炼果树距离她现在站的位置,有百十米距离,若是有能够攀爬之地,顺着崖壁下去,她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摘到赤炼果,问题是,光溜溜的崖壁,根本就没下脚的地方,唯有那棵从壁缝中生长出的赤炼果树。

    有了!凌曦一拍脑门,亮出腕部经她改良过的缆索来,这缆索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原先是安装在腰间的皮带上,供她攀爬高处用,自从有轻功傍身,此物便失去用途,没想到被她闲来改造后,现在竟派上用场。

    缆索很细,但却韧劲十足,用刀砍不断,用火烧不断,固定在腕带上,只需轻按一下,立时弹出,顶端连着一枚精致结实的爪子,但凡爪子凌空而出,就会张开,伸展,回袖时,则会归拢在一起,似朵金黄的桔花,装饰在腕带上,摸了摸腕带,凌曦又摇了摇头,若是用这缆索去勾赤炼果的枝条,一个不慎,赤炼果岂不是要掉进深不见底的崖谷,进而融于岩浆之中?

    三颗,仅三颗赤炼果,经不起她冒险尝试。

    放下心中的想法,凌曦长叹口气,转身就见云澜手里拎着一捆编好的藤条,正朝她走来,“用这个,我下去到崖壁上采摘赤炼果。”云澜指了指绑在腰部的藤条,语声温和地对凌曦说道。

    提步迎上云澜,凌曦用手使劲扯了扯,发现藤条很结实,笑着道:“这法子可行,我下去,你在上面。”

    “我下去,你在上面吧!”

    云澜不赞成凌曦去摘赤炼果,下面太危险了,弄不好,藤条若是突然间断掉,人就会坠*落而下,绝无一丝活命的机会!

    他不能让她冒险。

    “还是我下去吧,我力气小,万一拽不住藤条,岂不是会害得你没命,指不定,连我自个也会掉下去呢!”为她,他已身受内伤,绝不能让她再冒险,凌曦眸中神色坚定,语声却尤为柔和,细听之下,她的言语中,竟还夹杂了些许俏皮的意味。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说着,云澜的手攥住藤条,不顾身体虚弱,催动灵力灌注藤条之中,“我很轻的,你无需动用灵力的!”凌曦边往腰间系藤条边劝说云澜,至纯的灵力闪着晶亮的光芒,注入藤条中她瞧在眼里,很是过意不去,云澜唇角泛出抹温润的笑,道:“这样保险些!”

    男子的力气比之女子自然要强劲些,他在上,一定会拽住她,不让其坠*落至岩浆中!

    “我准备好了。”系好藤条,凌曦将袍摆扯起别于腰间,“我再看看。”仔细将凌曦腰间系好的藤条检查了遍,云澜又动手系紧,这才道:“记住,一定要小心,三颗能摘到一颗,就立刻喊我一声,我便拉你上来!”

    “我知道的,能摘得一颗,我立马喊你!”若因贪多而出个危险,确实得不偿失,凌曦点头,“那我下去了。”

    “别急,把这个带上。”云澜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道:“这是暖玉制成的,赤炼果一摘下,须第一时间放置在这暖玉盒中,这样才能保它新鲜,不至于失其功效。”凌曦接过暖玉盒,揣进怀中,点头嗯了声。

    找好位置,云澜缓步走过去,牢牢固定好身形,望向凌曦道:“可以了,”顿了顿,他又叮嘱道:“一切多加小心!”

    “放心,我会的。”

    笑了笑,凌曦开始顺着崖壁下滑。

    云澜手中的藤条,慢慢的往下放着,他神色专注,生怕藤条另一端的人儿,有个什么危险,夕阳西斜,这都快过去两刻钟,怎还不见人儿出声?还没够到赤炼果树吗?若不是手上的藤条有着下坠的力道,云澜只怕早已站不住。

    “云澜,到了,到了!我这就摘赤炼果!”凌曦兴奋的声音自崖下传来,“小心些!”云澜听到凌曦的声音,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我知道的!”凌曦在下面回云澜一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够枝条上挂着的赤炼果。

    生怕手上力道过大,赤炼果脱落枝条,掉至谷中,好红,好剔透,打眼一看,与现代水果市场上卖的圣女果很像,不过,比之圣女果,这赤炼果要小上很多,一颗果子,只有两滴汁液,想到云澜说过的话,凌曦只觉这赤炼果真特么地太珍贵了!

    靠近,再靠近一些,够到了!心下一喜,凌曦轻轻地摘下一枚赤炼果,另一只手忙从怀中的衣襟内取出暖玉盒,将摘得的赤炼果放置到里面,本想再摘上一棵以防万一,却看到剩下的两颗赤炼果,要想够到,难度系数实在太大,遗憾地叹了口气,凌曦把暖玉盒放回衣襟内,仰起头朝上面喊道:“云澜,好了,我摘到赤炼果了,你往上拉吧!”

    云澜高声回她一句,手上开始使力,将手中的藤条往上拽。

    剩下的两颗果子,摘不到难道要留给幽冥那个大魔头?心念划过,凌曦催动真气,挥掌直接劈向那挂着另外两颗赤炼果的枝条,咔嚓一声响,枝条断落,连带着那两枚果子,坠向红红的谷底。

    “云澜,你胆子倒不小,竟带人入幽冥岛盗取本尊的赤炼果!”煜冰冷的声音在崖上响起。不能让她有事,绝对不能让她有事,听到煜由远及近的声音,云澜脑中只盘旋着一句——不能让她出事!

    他加快速度,往上拽凌曦,可突然间,他动不了了,且周身没了力气。

    真气与灵力,全在一瞬间被那人给封了住,怎么办?云澜焦急的额头直冒冷汗,怎么办?就让她掉在崖壁吗?长时间下去,藤条肯定承受不住她的力道,到时,她必会坠入那岩浆之中,“无论你想怎样,请放过她!”不得已之下,云澜朝空说出乞求之语。

    是的,他在乞求,乞求对方不要伤害凌曦!

    夜幕渐渐落下,一抹颀长的黑色身影,才出现在云澜面前。来人是煜,与往常一样,他周身包裹在黑色的长斗篷之中,“告诉本尊,你为什么要如此做?”神秘人?崖上与云澜说话之人是神秘人吗?凌曦秀眉紧蹙,以她的直觉,她怀疑说话之人有可能就是神秘人。

    他是魔尊幽冥,神秘人是魔尊幽冥,凌曦心里念叨着幽冥这个名字,明眸中登时涌满恨意!

    她,及聂府一门,还有璟,何时惹到他,致其对他们下狠手?

    所有的一切,是他做的么,他是否就是神秘人?

    凭直觉怀疑是,但要落实,还需证据。

    “我只不过是想救人罢了!”

    云澜紧攥住手中的藤条,强让自个镇定下来,浅声回道。

    “救人?你想救璟王,就因为他是你的相好吗?”煜的声音充满讥刺,“还是说你对另外一个人动了心思,帮他摘得赤炼果,给璟王服用?”云澜没有出声,煜又道:“说不出来了吗?告诉本尊,夜妖与聂后,以及曦贵妃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不觉得你太过执着了吗?”云澜淡淡道:“夜相是男子,且聂后和曦贵妃皆身死多年,他怎么可能是她们!”

    “不说是吧,很好!”煜勾起唇角,道:“不说,我就立刻让姓夜那小子消失!”说着,他抬起手,指尖划出抹赤红之光,“你为何非要这么做?”

    煜注视着他的双眼,语声邪佞道:“为何?本尊有必要告诉为何吗?说,他与聂后,还有曦贵妃是不是同一个人?这是本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云澜心中苦笑,若是他说了,她就能转危为安么?

    眼前的境况下,说与不说,其结果是一样的。

    死,如魔般的他,要的就是璟痛苦,她若身死,璟还能承受住打击么?

    还有他,她若死去,他能承受住打击么?

    “看来,你是不想回答本尊了!”冷冽的声音一出,煜指尖萦绕的赤红之光,倏地划出,径直袭向那紧绷的藤条,云澜怔愣的一时间忘了反应,待他回过神,张嘴就大喊:“不!”这一声凄厉至极,痛苦至极!

    泪自他眼里滑落而出,他想喊第二声,想喊第三声……,想唤凌曦的名字,张开的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云澜,我没事!”凌曦响亮的声音自崖下传来,随之,一抹青衫飘上了崖顶,就在藤条断裂的那一刹那间,凌曦按下腕部的按钮,精细的缆索直冲向崖顶,然后没入到一块巨石的缝隙中,借力,凌曦双脚在崖壁上轻轻一点,人立刻如只仙鹤,伸开双臂,自崖下飞了上来。此刻,她已有七八成把握,料定魔尊幽冥就是神秘人!因为她听到了他和云澜之间的对话,若他不是,就不会问出她与聂后,还有曦贵妃是不是同一个人?可是,他问这些,又是为得什么?

    凌曦不解。

    云澜以为自个眼花,流着泪怔怔地看了凌曦片刻,才语声嘶哑道:“你没事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他没事,你有事了。”煜说着,以极快的身法,飘至云澜身旁,掐住他的脖子:“知道么?本尊被你今日之举,彻底的激怒了!”

    “放开他!”凌曦眸光冰冷如剑,怒视着煜道。

    松开云澜的脖子,煜看向凌曦,邪笑道:“放开他?只要你乖乖的和本尊走,本尊不会对他怎样!至于放不放过他,就看你后面的表现了!”说着,他双掌轻轻一拍,立时有两道黑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跪地道:“叩见魔尊!”

    “起来吧,”抬手,着两名不知是妖,还是魔,亦或是江湖中的败类起身,煜言语清冷道:“押他到大殿,好好招呼招呼!”

    “属下遵命!”

    那俩鬼魅般的黑影刷地站起身,分别架起云澜的一只胳膊,瞬间不见了踪影。

    “不想他受苦,就跟着本尊走吧!”瞥凌曦一眼,煜缓缓转身,踩着冷寂的月色,朝他的殿宇走去,紧了紧隐在袖中的粉拳,凌曦垂眸,扯掉系在腰间的藤条,然后收起腕部的缆索,抬起头,望向煜走远的背影,定定地注视片刻,才提步跟了上。

    因帮她,云澜才被对方制住,她不能不顾他的安危。

    再者,要想解出心底的所有谜团,她也得跟上对方!

    聂府一门惨死,她被后宫妃嫔算计身死,以及璟身上发生的事,这些种种,真得是这魔尊幽冥一手操纵的吗?

    若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若不是,那暗中的黑手又是谁?

    凌曦在心里反复自问。

    三天前的洛城,早朝上,璟没有看到凌曦的身影,心下不由一慌。

    她怎么没来上早朝?是风寒没好?不对,他有运功给她除去体内的寒气,再者,昨日她有上早朝的,带着各种不安,散朝后,他回到王府,呆在竹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直至夜幕落下,提起轻功,就飘向夜府。

    屋里没有灯火,这么早就睡下了吗?

    轻推开屋门,璟提步进屋,借着月色,却发现chuang上根本就没人。

    “去哪里了?曦儿你去哪里了?”出屋,站在院里,璟低喃出声,忽然,他似是想到什么,运起轻功,瞬间没了踪影。他要去皇宫,要去找皇帝,朝臣未上早朝,肯定要告假,宫门已关闭,璟直接越过宫墙,朝轩帝住的寝宫飘去,“璟王爷……”侍立在轩帝寝殿外的宫侍,看到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面前,先是一怔,接着忙躬身行礼。

    宫门已关闭,璟王怎这会子进宫?

    “皇上安寝了吗?”

    步至轩帝寝殿门前,璟声音清冷,问向他行礼的宫侍。

    那宫侍恭谨回道:“这个奴才不知。”

    “通传。”

    璟瞥那宫侍一眼,冷声道。

    “是。”那宫侍应声,推开殿门,片刻后,出来道:“回王爷,皇上尚没歇息,请王爷进殿叙话!”

    “本王知道了。”进到殿中,璟直接步向内殿。

    “璟!”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轩帝眼里闪过抹欣喜,从龙chuang上坐起,望向内殿门口唤了声,“臣弟见过皇上!”看到轩帝着一袭宽松的白袍,坐在龙chuang上,璟行礼道。

    “坐,”手指桌旁的椅子,轩帝笑得一脸温和,见璟站在原地不动,他浓眉微皱,道:“有话坐下与皇兄说。”音落,他下chuang走到桌旁,斟满两杯茶水,“喝口热茶,咱们兄弟俩坐着好好说会话。”

    贵气而优雅的举止,俊逸而柔和的面容,这一刻的轩帝,若是被后宫嫔妃看到,怕是个个心如鹿撞,想着法子让其chong幸!

    “她今个怎么没来上早朝?”

    璟没有接轩帝的话,出言问出了他心底的疑惑。

    “他?”轩帝与璟视线相对,“你是问夜卿家对吧?”璟没出声,轩帝接道:“夜卿家昨日早朝散后,到御书房见朕,说有些私事要办,十多天后会返回京城。”

    “她离开京城了?”璟语声微有些急切,使得轩帝不由一怔,眼里涌出抹疑惑,道:“璟,你不是和夜卿家分开了吗?”

    “我说了我的事,你和母后无需多问,也无需插手。”

    冷然的话语,刺得轩帝的心微微一痛,“皇兄没想插手你的事,只是你既然已和夜卿家分开,就别再与他牵扯不清。”忍住心下的不适,轩帝落座于椅上,言语温和道。

    “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于轩帝说的话,璟没再搭理,而是问起凌曦的去向来。

    轩帝摇头:“这个他倒没说起。”

    “臣弟告退。”揖手一礼,璟转身准备离去,轩帝道:“璟,看你的样子,不会是夜卿家出什么事了吧?”

    身子一震,璟回头望向轩帝,眸色认真道:“她不会有事,我不会让她有事!”轩帝目中疑惑更甚,“璟,皇兄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是在乎他,就不会发生前日之事,更不会在昨个的朝会上,对他态度冷然。”

    璟眸中蕴出抹痛色,语声低沉道:“我之所以那么做,都是被逼的!”后半句话,他几乎咬牙说出,顿了顿,他提步走向内殿门口,“我去寻她。”轩帝眸光黯然,望向璟的背影,道:“璟,你别急,夜卿家说了他事一办妥,就会立马赶回京城。”明明很希望两人不要再有牵扯,明明很希望那抹离去的身影,能多留意他一眼,却还是违心地出言劝他放宽心,轩帝只觉心里苦涩难耐,好想找个人倾诉一番。

    离开皇宫,璟缓步行走在街上,想着凌曦可能会去的地方,以及她要办的事是什么?

    煜,她该不会是去找煜了吧?可煜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她能去哪里找?再有,煜的事,她压根就不知道,不知道煜就是神秘人,因而找煜的可能性不大。

    又不对,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该不会是以为他又失忆了,才会不理她,对她冷然以对,去寻什么所谓的解药去了吧?

    解药?她能到哪里去寻解药?

    幽冥岛,她会去幽冥岛吗?曾经他有带她去过幽冥岛,说哪里聚集着天下所有的毒药,同样的,也就有这些毒药对应的解药。那时,为宽她的心,还有就是他为楚帝诊脉,探出其所中之毒,与幽冥岛有关联,才出言说的。

    单纯如她,就信了他的话,并求他带她前往幽冥岛。

    楚帝中毒,幽冥岛,她的死,聂府一门的变故,还有他身上发生的事……,想到这,璟眸光骤时冷若冰霜,煜,是你,对不对,全是你做的,对不对?

    魔尊幽冥就是你,为了让我痛苦,你布这么大的一个局,对不对?

    理顺这些关节所在,璟的心倏然一紧,身形拔地而起,急速飘向城外!

    “曦儿,傻瓜,你个傻瓜,若煜真是魔尊幽冥,你岂不是自投罗网!傻瓜,不可以出事,我不允许你出事……”璟这一刻好担心会再次失去凌曦,担心煜就是魔尊幽冥,进而做出伤害凌曦之事,“煜,我不管你是魔尊幽冥,还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兄弟,只要你敢伤害曦儿,只要你敢……,我必血洗幽冥岛!”璟心下暗忖。

    幽冥岛上,月色清冷孤寂,凌曦跟在煜的身后,向那所谓的殿宇走着,“你为何从头到脚都包裹在斗篷中,是因为长得很吓人吗?”或许太过于静寂,凌曦不由出声问走在她前方不远处的那抹黑影。

    她的声音轻轻淡淡,不带有丝毫情绪在里面。

    顿住脚,煜邪魅的声音传来:“你想看本尊的样貌?”

    “我有说过吗?”凌曦唇角勾起,言语中带了丝戏虐,“样貌乃天生父母给的,好看也罢,难看也罢,不过是副皮囊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要我说啊,你应该不是因为难看吓人,才遮掩住面容,而是长得太过于好看,觉得难为情,才不得已戴上面具,用一件黑不溜秋的大斗篷,将自个裹了个严实,你说我说得对吗?”

    “你在取笑我的样貌?有没有人说过你胆子很大?”

    煜顿住脚,凌曦自然也停了下来,道:“我向来胆子大,要不然,也不会应下你的话。”

    “告诉本尊,你的真实性别。”

    煜的声音竟带了丝笑意,不过,那笑的意味是什么,怕是只有他自个才知道。

    “我是男是女,尊贵的魔尊大人看不出来吗?”凌曦明眸中划过抹精芒,道:“话说,你问云澜,我与楚帝的聂后,还有他的曦贵妃是不是同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聂后,认识曦贵妃?我知道我长得雌雄莫辩,可不知道自个的容貌,竟与楚帝的聂后和曦贵妃长得相似,哦,不对,你问云澜,不是说我们三个人长得相似,而是说我们三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好奇怪哦,她们两个都已死多年,我一个大活人,且风华正茂,且堂堂一个男儿,咋就能与她们是同一个人呢?不解,很不解!”

    凌曦边说边不停地摇头。

    “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少年英才,真会装!”煜说着,继续朝前走。凌曦眸光闪了闪,亦提步前行,道:“装?我装什么了?告诉你,我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不懂装懂!”

    “巧舌如簧。若是本尊拔了你的舌头,你还会这么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吗?”

    “巧舌如簧?”凌曦接住煜的话,不急不缓道:“你可真抬举我,我这人还有个优点,就是不喜多言,除非遇到投缘之人,才不免多说两句。”

    煜哼声道:“投缘?你想说你与本尊投缘,等会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要杀我?为何?”凌曦出口之语,淡然而无惧:“是因为璟王吗?”

    “本尊有说要杀你吗?你这么有趣,留在这幽冥岛陪本尊解解闷,并为本尊偶尔暖暖chuang,想来很不错。”

    “你在逗我玩呢吧?若是我不答应呢,而且啊,我可是个男人,不好你那一口!”

    凌曦唇角翘起,出口之语略有些讥嘲。

    “来到本尊的地盘上,由得你做选择吗?”煜再次顿住脚,缓缓转身,“你是不是很想看本尊的样貌?”

    明眸眨了眨,凌曦与煜视线相对,唇角浮出抹笑:“你怎么突然间问这个?”话题倒是转得蛮快,她是有想过看他的样貌,但那是一开始的念头,这会子,她可没想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煜一动未动,只是盯视着凌曦的双目,倏然,那裹在他身上的大斗篷,化为无数个碎片,如雪花般飘落,紧跟着,他遮住容颜的面具,被他取下。

    明亮的月华下,他的面容,他的衣袍,他从头到脚的所有一切,全现于凌曦面前

    “你……”

    凌曦愕然了住,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仿若看到世间什么可怕之物,从而受到惊吓,却又不像是,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魔尊?

    他怎么会被世人称之为魔尊?

    要她说,眼前之人是仙尊,也不为过!可是,可是,他为何长成这个样子?

    紫袍纷飞,是的,站在她眼前不远处的那抹身影,那个叫幽冥,身材颀长挺拔的男子,身穿一袭紫袍。

    他的眸子幽蓝如海,她才发现,还有他的长发,那过膝的长发,微卷的长发,散落于脑后,宛若一道倾泻而下的蓝色瀑布。

    对,是蓝色的,他的眼,他的发,都是蓝色的。

    诡异,不对,不诡异,他的眸,他的发,皆是蓝色并不诡异,诡异的是,他的样貌,与璟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亦或是说,她的阳儿,简直是眼前之人的缩小版!

    退后两步,凌曦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与璟有着怎样的关系?”她的声音很低,低得很不真实,她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她只是心惊,对,就是心惊,心惊对方怎会与她的爱人和她的孩子,长得如此相像。

158 心乱

    煜冷冷道:“你怕我?”

    “没,没有!”凌曦摇头,“我为什么要怕你?你长得又不吓人!我只是惊讶,惊讶你的样貌,和璟王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

    “是么?”煜看着她,冰冷的眸中突然就有了丝笑意,这一笑之下,致凌曦的目光有些恍惚,而他自个,则在这一笑中 ,身上散发出的妖邪之气竟去了大半,给人的感觉,亲和了不少,温暖了不少:“与璟王长得相像,本尊真是荣幸啊!但是,本尊不是他,也不屑与他长得像,本尊是幽冥岛的魔尊,名叫幽冥,记住了,听到了吗?”

    凌曦收敛思绪,也是,世间相似之人多了去,再者说,也没听璟提起,他有什么孪生兄弟,兴许这魔尊幽冥,是璟不知哪辈子的亲戚的后代,应该是这样没错,此刻,凌曦心中的想法,着实有些自欺欺人,有些可笑了点,但她就是这么想的,缘由么,她不知道,亦或是她不想知道。

    “我知道你是魔尊幽冥,不必向我多次强调。”顿了顿,凌曦又道:“你的样子很好看,没必要遮着掩着!”煜半阖着双眼,眼角自然地勾出抹好看的弧度,鼻梁高蜓,鼻尖微微翘起,薄唇轻抿,稍有上扬,流露出抹极致魅惑的笑。

    在这幽冥岛,在属于他的甘泉殿中,他有取下过面具,露出真真实实的自己,但是,他不喜那些看到他,对他产生灼热目光的眼神,那眼神带着炽热的渴望,似乎想要将他占为己有,呵呵,他是谁?是魔尊幽冥,哪个能占有他?

    厌恶,是的,他厌恶那些如饥似渴的眼神,却丝毫不会愤怒。

    因为那些目光的主人,他绝不会让其再有看到第二日曙光来临的机会。

    妖孽, 魅惑之魔,是这个原因,才挑起他们对他投放出那种讨厌的目光吗?

    他的手段,岛中下属无一不惧——剜眼,就在他们如饥如渴,对他流露出贪婪的目光时,会伴随着一声声刺耳的尖叫,为他们的死奏出凄婉的哀曲!

    可是,可是为何面前不远处站着的那抹青衫,目光除过刹那间的惊讶后,再无多余的感情?

    有了这个感知,煜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禁不住启唇道:“本尊好看吗?”

    蓝色如瀑般的长发,顺滑地垂落于脑后,衬得他那太过不真实的容颜,在皎洁的明月下美轮美奂。

    若天外飞仙,又似海市蜃楼,美得那么的不切实际。

    璟,璟的样貌也是如此,但他身上的气息是洁净的,是微微清冷的,不像这名叫幽冥的男子,浑身上下自然流露出妖邪之气。

    紫色的长袍,不知是用何质地的布料做成,在月之海洋中,在风之抚mo下,荡漾起层层涟漪。

    凌曦清透的眸中,平淡无波,淡淡道:“你很好看。”

    倏地,煜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近前,那速度之快,凌曦完全没感知到对方是怎么靠近她的。食指挑起凌曦的下颚,煜带着些不悦,似是惩罚眼前这抹青衫,他的视线与凌曦的相接在一起,缓声道:“看着本尊的容颜。”是的,他要眼前的青衫,将所有的神光聚集在他的脸上,凌曦的身子微微一震,平淡无波的明眸,夹带些不解,一动不动的望向煜。

    “你紧张?”

    “我有吗?”

    听到凌曦的回答,煜幽蓝的眸光渐渐消退,被浅浅的赤红之芒取代,他生气了,因为他实在是无法揣测出眼前的青衫,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面对他。

    晶亮墨黑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轮廓,他确定对方是在注视着他,且一眨不眨。

    却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感情。

    那种感情?

    煜眉头皱起,他想要哪种感情?是想要眼前的青衫眼中,出现对他如饥似渴,惊艳想要占有的那种感情吗?

    是不是这样?

    没有答案,他给不出自己答案。

    近距离与他面对,他就是看不出眼前之人的感情变化,也看不出他心底在想什么?

    浓浓的挫败感,瞬间直袭煜的每处神经末梢。

    他想干什么?凌曦秀眉微蹙,“拿开你的手。”轻淡的声音,夹杂着丝不悦,她完全可以抬手打落挑起她下颚的指尖,但她没有。

    或许凌曦也想看到对方心里在想着什么?

    煜没有说话,而是缓缓低下头,与凌曦额头轻轻贴在一起,鼻尖相对,彼此视线交织。

    奈何,他,亦或是她,仍然无法通过眼睛,洞悉出对方的心思。

    湿热的呼吸,在二人间相互缭绕,夹带着淡淡的花香,飘入彼此的呼吸中。

    命运,煜不相信命运,但命运却在他降生在这世间时,就讽刺地捉弄了他一回,接着又将重重磨难降临在他身上。成年后,他发誓,他要摧毁命运,天地万物唯他独尊,他就是命运,是主宰世间一切的命运之主。

    结果到这一刻,他感觉他似乎又要被命运所操控,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看似*的动作,在二人中却不存在任何的感情,“拿开你的手!”凌曦再次出声道。

    第一次,她与除过璟以外的其他男人,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虽然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但她讨厌这种被人逼视的感觉,那与璟近乎一模一样的容颜,那瞳孔泛着幽蓝光晕的眼睛,在与其近距离对视的瞬间,她好似被那幽蓝之芒摄住了魂魄,不由自主地要沦陷其中,索性她的定力够好,才没在对方面前失态。

    “近距离与本尊相处,且看过本尊容颜之人,这在世上已没有了他们的踪迹。”

    煜放下手,顷刻间又回到他先前站得位置,说话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邪佞。

    “对我放肆之人,无一不丧命在我的流云刀下!”呵呵,想威吓她,也不看看他面对的是谁?凌曦冷然开口,语气却依旧平静淡然,无一丝半点的其他感情存在。

    她这话一出,煜嘴角泛出的那抹邪佞的笑,骤时凝滞,尽管转瞬他便恢复常态,还是有那么一刹那间被凌曦的出口之语惊住。他不怕她也就罢了,竟神色淡然,语气毫无起伏地“回敬”他一句。

    迄今为止,除过那抹风姿卓然的天之chong儿——璟王,再无人这般淡然,又不失傲然的对他说话。

    说来,他们还真是相像呢?

    凝眸注视凌曦良久,煜没有说话,就那么定定地凝视着眼前这抹青衫,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本尊等着呢!”想要他死?这世上谁能让他死?璟,你会吗?你会亲手杀死我吗?还是眼前这抹青衫,实在是可笑至极,他是谁?他是魔尊幽冥!唯我独尊的自信,在煜简单的一个眼神变化中,全然彰显了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何会认为我与楚帝的聂后,以及曦贵妃是同一个人?”凌曦注视着煜的双眸,道:“听说聂后之死,以及聂氏一门遭变,是一神秘人暗中操控所为,你是那个神秘人吗?”

    “你看我像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那神秘人?”煜嘴角微扬起一抹弧度,“你对我产生兴趣了,这很好!”那种惑人的笑,在他嘴角时刻保持着,“乖乖地听我的话,云澜就不会有事,否则,本尊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邪佞的语气,嗜血残忍的眸色,令凌曦的脸色倏地一变:“你若敢对他不利,我定取你性命!”

    幽冥,魔尊幽冥,你最好不是神秘人,否则,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明眸中冷芒划过,凌曦道:“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煜冷冷道:“注意你的语气。”

    “我的语气向来这样。”凌曦回其一句。

    煜看着她,幽蓝的双眸中突然有了丝笑意,“这样的你,怎么看也不像是男儿,”说着,他走近一步,凌曦启唇:“你想做什么?”煜却突然顿住脚,盯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转身继续朝前走,悠悠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月色摇曳不定,周遭一切处于静寂之中,煜缓步前行,再也没有回头。

    凌曦站在原地,眼睑微垂,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片刻后,她抬起头,只看到煜颀长的背影。

    紫色的长袍拖在地上,皎皎月华宛若荡漾的水波,流转不定,华光沿着他散落在脑后的蓝发,顺行而下,让他整个人被其笼罩在其中,飘忽不定,像夜之幽灵一般。

    蓝发飞扬,宛若在他身后漫开了一道长长的蓝色锦带,延伸,一直延伸至夜幕深处。

    而他,夜之幽灵般的他,像是从茫茫月夜中行来,终了,又归于夜色。

    死一般的静寂,凌曦幽叹口气,提步跟了上去,她不想跟,却不得不跟上对方的身影。

    云澜,那个温润如玉,与璟的品性尤为相像的男子,为她,被前方那抹身影控制了住,她得救他,必须得救!

    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阵阵声响。

    忽然,凌曦只觉目之所及,好似瞬间换了一个地方。

    明亮的光芒刺地她眼睛一痛,她不由抬手遮挡了下,眼前竟是一处地道,尤为宽阔的地道,幻境?她是进入幻境了吗?可眼前的一切,却是那么地真实。地道中的灯火亮如白昼,不知从何处吹入一股股凉风,使得里面的空气流通无阻,无丝毫憋闷之感。

    青衫落落,荡漾在风中,她,如同一朵绽放在天边的青莲,宁和而幽静。

    “你……”他怎么不走了?刚才还距离她甚远,突然间,就与她仅差两三步之遥。

    煜背对着她,没有回头,默然地站在那,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衣袍,他的蓝发,在风中发出猎猎声响。

    宛若很久以前,他就站在她面前,站在他脚下的土地上,一动不动,“你做好准备了吗?”突然,煜幽幽的声音飘入凌曦耳里。

    做好准备?她要做好什么准备?

    “不想云澜遭罪,等会你必须事事听从本尊。”似是猜出凌曦心中所想,煜冷而邪佞的声音,再次幽幽出口,凌曦秀眉微拧,未对他的话作答。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持着,许久,煜嘴里发出一丝轻笑,道:“你可以不听从本尊的话。”凌曦仍然未出声。

    “放了云澜。”

    “放了他?你凭的是什么?”煜唇角勾起,提步继续前行。亮如白昼的灯火,突然间变得微弱,直至渐渐熄灭,“怕的话,就跟上本尊。”听到前方传来的话语,凌曦并未加快脚步,怕?都已身处其中,有何可怕?

    越往里面走,地道中越是黑暗,且尤为阴冷潮湿。

    隐约间还有股子发霉腐败的气息,迎面飘来。

    “穿过这条地道,再经过一条,就到甘泉殿。”煜止住脚步,抬袖挡在凌曦面前,“在到甘泉殿之前,你最好不要被吓晕过去!”他的声音带了丝戏虐,凌曦皱了皱眉,轻推开他的手,道:“阁下往前走就是。”

    “呵呵,本尊喜欢这样淡定自如的你,希望你一直这么淡定下去。”说着,煜袖袍一拂,骤时,地道两侧的石壁上,亮起排排灯火。凌曦看了看两侧的石壁,只见上面布满暗红的苔藓,打眼看去,肮脏而阴沉。

    脚下踩着的石板,在灯火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故弄玄虚,初入地道之时,灯火明明亮若白昼,却突然熄灭,让她在黑暗中前行,这会,又重新燃亮灯火,要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是想吓唬她吗?是想令她心生畏惧吗?

    肤浅!

    水声,竟有水声在这地道中响起,凌曦寻找着水声从何处传来,陡然间发现脚下的石板居然是透明的,在这地板下面,流水潺潺,顺着地道,流水一直向前流着,而她闻到的发霉腐败气味,好像就是这地下河流中散发出的。

    强忍住恶心呕吐,凌曦跟在煜身后一步步地朝前走。

    垂头间,发现流水中漂浮着一团团阴影,细看之下,凌曦禁不住心里发寒。

    魔鬼,走在她前面之人就是个魔鬼。

    下面那流淌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河流,应是一种特殊的液体,在液体中漂浮着一具具少女的尸身,且那些尸身赤果,以各种造型,漂浮在液体之上栩栩如生,像是睡着一般,“你不觉得你的手段有些太过于邪恶了吗?”凌曦语声清冷道。

    “邪恶?她们可都是自愿的,自愿以这种方式,讨本尊欢心。”

    煜脚步未停,回凌曦的声音里,带了丝邪魅的笑。

    “若是你以为这些会让我心生恐惧,我只能说,对不起,你失望了!”

    视线收回,凌曦直视前方,言语轻淡道。

    “失望?若是看到这些,你便心生恐惧,本尊只会觉得无趣得紧,谈何失望?”摇了摇头,煜袖袍再次轻拂,石壁上突然传出一声闷响,接着,另外一条地道出现在凌曦眼前,“过了这条地道就到了。”凌曦没有说话,只是跟在煜身后前行。

    此地道中,比之刚才那条地道,更为森冷可怖。

    咬了咬牙,凌曦脚下步子沉稳,慢慢的握紧袖中双拳。

    她看到了什么?女子长发飞扬,赤果躺在液体中,双手交叉放于xiong前,腹腔空空,器官全无,可她的面容却祥和而恬静,嘴角微微翘起抹弧度,那弧度看起来很是幸福!*,世间怎会有如此*之人?

    “你鄙夷本尊?觉得本尊*,是么?”

    幽冷邪佞的声音,自煜唇中飘出。

    “难道你不*?”

    凌曦回道。

    “本尊说了,那都是她们自愿的,自愿结束生命,用这各种赤果形态,讨本尊欢心。”说着,煜顿住脚,再次抬起手,递到凌曦面前,“怕的话,本尊携你走如何?”凌曦看都不看他,道:“我自个会走。”

    腐臭的气息,恶心的石壁,凌曦真得是不想再在这地道中多呆一刻。

    伸向她面前的手,洁净而修长,实则沾满不少血腥与罪恶!

    抬起自己的手,凌曦看了看,这双纤细的手,杀过不少人,亦染满鲜血,但,那些人该死,因此,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越过前面的一堆腐尸,便到甘泉殿。”放下手,煜转身,提步前行,“你很喜欢闻这恶心的气味吗?”凌曦问。

    煜勾唇道:“那气味,只会让本尊满身的血液变得沸腾。”他脚步缓慢,“我们快要接近甘泉殿了!”绕过堆在眼前的一堆腐尸,凌曦跟在煜身后走着,快些离开这里,快些!她屏住呼吸,在心里不时地告诉自己。

    幽暗的红光摇曳不定,凌曦目不斜视,神思放空,仅凭直觉朝前走,光线愈来愈明亮,她知道,就要走的地道尽头,知道即将离开这讨厌的,恶心的污秽之地。

    甘泉殿位于幽冥岛中心,外观上看,像是一只上古神兽的形状,气势恢弘,尤为威严。若说幽冥岛悬浮于海之上,那么这甘泉殿就宛若一轮巨大无比的圆月,悬浮在幽冥岛上空,给人种错觉,就好似这宫殿修建在寒月中一般。

    殿宇内,帷幔飘飘,富丽堂皇,正中间有一弯浅池,池中的温泉汩汩涌出,青烟袅袅,在大殿穹顶月之光华的衬托下,显得空灵而飘渺。云澜血染白衣,长发垂散,被捆绑在殿中一根圆柱上。

    月华流转,温泉池旁一炉青烟升腾,淡淡的香气弥漫于殿中,随处都可以闻到。

    步出地道,凌曦眼前豁然一亮。

    心道:有好几个敞开的殿门,自然就有从外面通往殿中的小道,却非得走那气味污秽的地道,其用意,除过使她心生恐慌与畏惧,别无其他!

    人呢?不是走在她前面吗?怎不见人?

    凌曦疑惑,回头正要寻找煜的身影,就见云澜被绑在她眼前不远处的圆柱上,殷红的血,沿着他顺滑的衣摆,往地板上滴滴掉落而下,“云澜!”急唤一声,凌曦就欲向云澜身边走去,却听到一道冷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心疼他了?”

    “放了他!”凌曦转身,循着声音望去,就见那人慵懒地倚在王座上,她眸色清冷,与其视线相对,轻喝道。

    “只要你成为本尊的人,并与本尊缔结下千年血誓,本尊便放过他,怎样?”煜从王座上起身,幽蓝的眸中光晕流转,朝着凌曦一步步走进,“答应本尊,本尊便立刻放了他!”修长而匀称的食指挑起凌曦的下颚,俯视着她,邪肆地说道。

    “别……别答应他……,我没……我没事……”不待凌曦出声,云澜慢慢地抬起头,声音嘶哑,朝凌曦喊出了声。因内力与灵力全被封住,他只能被动地被人鞭笞,致使内伤加重,整个人虚弱不已。

    “闭嘴!”煜盯视着云澜喝斥一句,视线再次落在凌曦脸上,逼视着她,一字一字道:“答、应、本、尊!”不管眼前这抹青衫与楚帝的聂后,及曦贵妃是不是同一个人,只要是璟喜欢的,他就要毁灭!

    “我不会答应你的。”凌曦退后一步,甩开煜挑起她下颚的手,再次道:“放了他!”

    “不答应,你不答应……”煜重复着凌曦说的话,大手一挥,立时,两只鬼魅般的黑影出现在云澜面前,一人手中握着一根软鞭,朝云澜身上狠狠地抽打起来,凌曦转头看去,目中渐显痛色,“怎样?答应本尊吗?”煜身形一闪,挡住她看向云澜的视线,攥住她一只手腕,牢牢扣在掌心,“说,你答应本尊!”

159 遇阻

    凌曦明眸中的痛色隐去,随之涌现出的光芒,冰冷如剑,手腕一个巧妙地翻转,便从煜掌心挣脱出,接着,她提气飘向云澜的位置,双掌发力,将那俩抽打云澜的黑衣人击毙,“不用管我,离开,快离开这里!”云澜目光柔和,劝说凌曦离去。

    “一起来,一起走!”凌曦摇头,弯腰从长靴中掏出把匕首,欲砍断捆绑住云澜身上的锁链,煜站在原地,挑眉看着,两个下属的死,于他来说,好似没看见一般,“怎样?答应本尊吗?”捆绑云澜的锁链,是玄铁打造,普通的刀剑休想砍断它。

    然,煜不知道的是,凌曦手中攥着的匕首,是从现代带来的,削铁如泥。

    “哐啷”一声响,云澜身上的锁链被凌曦用匕首砍断,“走,我扶你一起走!”凌曦说着,扶云澜就朝殿门口走去,煜抬手,轻轻一扬,几扇大开的殿门,倏地全合在一起,“他的内力和灵力全被本尊封了住,你觉得就以你的本事,能带着他逃出幽冥岛吗?”

    “不试又怎能知道。”

    见凌曦头也未回,丢给他这么一句话,煜的脸色倏地一变,一字一字道:“那、你、就、试、试、看。”

    “不用管我,你走吧,想法子快些离开这里!”

    以云澜对煜的了解,他知道若是他和凌曦一起离开,肯定都走不了,因为他帮不上凌曦,反而拖其后腿,因此,他抽出手臂,站住脚,没有再朝前走。

    “不,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凌曦眸色坚定,摇了摇头,再次搀扶住云澜,朝大殿门前移步,“别白费力气了!”煜抬手轻轻一拂,云澜的身子便往地上倒去,连带着凌曦脚下打了个趔趄,“你伤得很重。”站稳,凌曦忙扶住云澜,才没让其重重地摔倒在地。

    “大殿周围他已设了结界,没有高深的灵力,是出不去的。”云澜脸上浮起抹苦笑,道:“是我拖累你了!”他说的每个字,都带着浓郁的自责。

    凌曦眸光柔和,摇头道:“因我,你才受了重伤,别自责。”音落,她松开云澜的胳膊,催动真气与灵力,朝闭合在一起的殿门袭去,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别白费力气了!”煜身形一闪,就出现在凌曦面前,“想出大殿,进而离开幽冥岛,完全没得可能。”

    “让开!”

    掌间真气鼓动,凌曦冷声说了句,就袭向煜。

    两个多时辰前的海面上。

    只见*扁舟似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驱使,急速前行着,舟上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璟。

    离开皇城,璟连续赶路,期间一刻都未歇息。

    他知道凌曦有武功傍身,但相较于煜,怕是根本就没有胜算的可能。

    不可以,她不可以出事!

    而他,也不允许她出事!

    舟上,他白衣胜雪,单手负于身后,面上神色莫辩,直直地望向前方的海平面。

    “曦儿,你不能出事,绝不能出事,我就到了,我很快就到了!”薄唇微启,璟呢喃出声。

    幽冥岛位于西海之上,因外围设有重重幻境,璟曾经虽带凌曦来过,但要在茫茫海面上,具体找到幽冥岛,还是需动些心思。并且,璟知道想要顺利进入幽冥岛,不是件易事,然而,什么险阻都不能挡住他的去路。

    负在身后的手紧握,璟启用灵力,在茫茫海面上辨识片刻,袖袍轻拂,脚下的扁舟,向着他力道驱使的方向提速前行。

    已过去几日,璟没有细算。

    两日,还是三日?

    应该过去两日时间了吧!

    突然,前行的扁舟,倏地停下,轻晃着浮在海面上,璟抬眸,星目注视着着横空出现在他眼前不远处,揽住他前行之路的两人。

    是人么?

    璟嘴角勾起抹讥刺的笑,人怕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不知不觉,毫无声息地横空出现在他眼前,且若无其事地立于水面之上。现于他眼前不远处的两人,一高一矮,样貌奇丑无比,全身皆笼罩在一袭长而宽大的墨色袍子中。

    寒凉的海风吹过,他们身上似是罩着层薄薄的雾纱,在阳光照耀下,若隐若现,特别不容易分辨出他们的真实面目。

    但,璟是何人?武功修为之高,普天之下,怕是没有哪个能胜过他。

    更别说他还有高深的灵力。

    基于此,他的眼力自是非同凡响!

    “闪开!”

    璟启唇,淡然的语气,不怒自威。

    那站在水面上,距离他不远距离的两人,齐看向他,其中一人冷笑道:“我们哥俩为何要给你让开?”

    另一人森然一笑,跟着道:“我大哥说得对,我们为什么要给你让开?”

    “让开!”

    璟再次启唇,这一回,他的声音,相较于刚才,威严更甚!

    “你是谁?进幽冥岛为的是什么?”

    那首先开口说话的高个男子,极度挑衅地望着璟。

    “哥哥,问他是谁作甚,魔尊可是说了,任何人擅闯幽冥岛,用死招待便可!”矮个男子瞄璟一眼,转向高个男子道。

    璟周围散发出强大的力量来,那力量促使对面两人使出全力,欲将其冲开,却丝毫不起作用,“让开!”璟站在扁舟上动也不动,但扁舟周围溢出的凛然杀气,却宛若巨浪般地向对面两人奔涌袭去。

    那俩人脸色骤变,如此强大的力量,足可以与他们的魔尊相抗衡。

    阳光虽有照耀,然而海面上还是蒸腾着帷幕般的雾气,海风吹过,薄薄的雾气仿若被其撕裂。

    “哥哥,咱们和他拼了,反正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进幽冥岛,”矮个男子说着,顿了顿,接道:“你看他的神色,明明有股倦意,却还在咱们面前装腔作势!”

    扁舟之上,璟因为担心凌曦的安危,加之连续赶路,神色间确实略显疲倦。然,只要想到凌曦正在等他去相救,那浅淡的倦意便算不得什么。

    白衣和散发随风飞扬,略显倦意的脸上,一双星目,从对面俩人脸上瞥过,目光虽不凌厉,却宛若这幽蓝的大海,深不可测。

    此刻的他,随意地站在扁舟上,是的,他的身形极为随意,但身上流露出的迫人气势,却如巍峨的大山一般,压在对面两人的心头。

    “你是谁,进幽冥岛为的是什么?”

    高个男忍住心里生出的恐慌,再次出言问璟。

    璟看向他,薄唇轻启,淡淡道:“朝国璟王。”

    就是这么几个字,却令对面两人的脸色骤然生变。

    朝国璟王,那个嗜血残忍,其手段与他们的魔尊不相上下的男子,就是站在他们眼前不远处的白衣银发男。

    银发男?

    真蠢,他们可真够蠢的,白衣胜雪,银发披肩,俊若天人,这么明显的特征,他们怎就没在刚才认出?认出对方就是天之chong儿,是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璟王。

    默然片刻,高个男冲向璟吼出声:“无论你是谁,进幽冥岛为的是什么?”

    璟的声音依旧浅淡,道:“找人。”

    那高个男道:“找谁?”

    璟启唇,语声轻缓,一字一字道:“魔、尊、幽、冥。”

    登时,那站立于他不远处的俩人,眼睛大睁,久久没有说话。

    “不想死,就给本王让开。”璟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两只妖畜耗下去,高个男回过神,怒道:“魔尊岂是你想找就能找的?不想丧生在我哥俩手上,哪来速回哪去!”璟没有回他话,而是将目光从那哥俩身上挪开,遥望远方的天际,低喃道:“看来本王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大开杀戒?先过了我们兄弟这关再说!”高个男手持兵器,拉开架势,怒喝道。

    璟不去看他,冷冷一笑,道:“一起上吧。”

    一听他这话,高个男转身对矮个男道:“兄弟,你先让开,哥哥一人先对付他!”哼,朝国璟王再厉害,也不过是凡人一个,怎能与他们哥俩相比?能这么想,只因高个男并不知璟的另一个隐秘身份,而那个身份,璟也没对他人主动提起过。

    或许,就是煜,到现在也不知璟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哥哥,咱们走吧,反正他也不知幽冥岛的具体的位置……,进不去的。”矮个男拽了拽高个男的衣袖,神色间明显充满惧色。

    朝国璟王的能耐,他不想以身去试,虽然他是妖,可他的修行在对方眼里,怕是完全不当回事,与其这样,他干嘛还要去送死!

    “你这样,魔尊怪罪于你,休想哥哥我为你求情!”没出息的东西,还没打,就退缩,实在不像是他黑甲的兄弟。

    璟这时道:“今日犯在本王手上,你们以为能走得了吗?”说着,他叹道:“幽冥岛是无形,其影亦是无形,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着,你们以为就几重幻境,就能阻住本王登上幽冥岛吗?”

    “你有那么大的本事,这可不见得!”高个男瞪矮个男一眼,然后看向璟,冷声道。

    矮个男却怔了怔,朝冷寂,平静,薄雾缭绕的海面上看了眼,只觉额上冷汗涔涔滴落。幻境,他发现他们身后的海平面是幻境,他有灵力,有了这个认知,矮个男再次拽住高个男的衣袖,道:“哥哥,他有灵力,想必与逍遥谷有着莫大的关联,咱们,咱们……”

    “闭嘴!”矮个男能想到的,高个男自然想得到,但他既效命魔尊,就不能丢魔尊的脸,更不能有辱自己的使命,因此,他怒吼矮个男:“你要是怕,就自个滚蛋!”

    璟袖袍轻拂,足下的扁舟开始继续前行,“停下,你给我停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高个男见璟距离他越来越近,挥动着手中的兵器,怒喝道。他的一喝,宛若狮子大吼一般,周围的海面,被震得激荡不已。

    奈何,璟似是没有听见他的怒喝声,足下扁舟依然急速前行。高个男更怒,墨色的衣袍突然鼓动起来,在海风中发出猎猎声响。他双手皆持有兵器,登时在xiong前快速挥舞,片刻,无数个他,出现在璟眼前,兵器震出的寒光,宛若排山倒海,齐袭向璟。

    璟猛地抬起右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五指,大张开,那袭向他的漫天寒光,仿若全聚拢在他掌心。高个男嘴里发出真真怒喝声,手中的兵器舞动到极致,倏地向璟一击,那被无数个他击发出的寒光,似数以万计的暗器,在空中飞速旋转,接着更为凶猛地逼向璟。

    小小伎俩,也敢在他面前卖弄?

    掌心聚拢的光芒,愈来愈盛。没错,那些朝璟袭来的寒芒,奇异地全被他吸于掌心之中,冷冷一笑,璟慢慢地握起右掌,那些由高个男发出的寒芒,全然消失。“哥哥,这,这是怎么回事?”矮个男怔愣地看向璟握在一起的右手。

    然,就在这时,就在高个男张嘴想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时,璟右手扬起,一蓬蓬寒芒宛若流星一般,从他掌心击发而出。

    “兄弟快避开,快!”

    璟使用了乾坤大挪移中的借力打力,化对方的劲气为自身所用,再反击对方。

    矮个男在高个男的一推之下,身形快速移动,险险躲开璟的攻击,但高个男自己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受到自己击出的劲气反噬,向后飘出数丈,待空中的劲气逐渐消散,他低头看自个身上,墨色的长袍,已破烂的不成样子,而他xiong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哥哥,你没事吧?”矮个男飘回高个男身侧,关心地问道。

    “快些让开,快些!”

    高个男只觉自个的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鼓胀,很快就会炸裂一般,“兄弟,快些让开,哥哥……”见矮个男站着不动,高个男一掌将其击飞,跟着“轰”一声巨响,海面上,哪还有他的身影。

    “你……,你杀了我兄长?我……我和你拼了……”

    矮个男双目赤红,快速挥舞起手中的兵器,向璟凌空袭来。

    兄长死了,那长久与他相伴的兄长死了!矮个男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熟料,在他的身子距离璟有一丈距离时,璟袍袖一拂,只见他的身子凌空向后飘出数十丈,然后在空中轰然炸开。

    璟放下手,神色间似是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足下的扁舟穿过薄雾,璟眼前数丈外出现了一道石壁。

    扁舟缓缓停下,璟环目四顾,发现他与足下的扁舟,被高而陡峭的石壁环绕在其中。

    说是幻境,又不完全是,因为扁舟前行,靠近石壁时,璟用手触mo,坚硬冰凉的感觉直传指尖。忽然,璟周围的石壁突然膨胀,似要将他挤压其中,璟唇角勾起抹冷笑,一拂衣袖,四周的石壁顷刻间震动不已,接着一面石壁中间破开一处大洞,璟提气,跃离扁舟,准备飘入洞中,就见一团白光疾速向他袭来。

    电光火石间,他身子微一侧,那白光擦着他的身子划了过去,而后击到相对位置的另一道石壁上,立时,震天裂地般的轰鸣声响起,碎石屑沫纷扬飘洒,就是璟所站的山洞,也在外面响起的轰鸣声中,不由颤动。

    璟却站在洞中气定神闲,由着那回灌到洞中的气流,吹动起他的衣摆,一动不动。

    片刻后,璟轻抬袖,挥去面前的屑沫,才抬眸在洞中环顾,就见一条隧道,从洞内一直向深处延伸着。隧道由通透的玉石砌成,上下左右泛出幽冷的白光,人行在其中,可以清楚滴映出影像。

    璟提步前行,感到隧道中的空气愈来愈潮湿,细听之下,似乎有叮咚的水流声从远处传来,“曦儿,曦儿……”心里一遍遍地念着爱人的名,璟加快脚步,并未因这诡异的隧道,止住前行的步伐。

    隧道很长,好似没有尽头,璟一直走着,他不知自个走了多长时间,幽冷的白光加剧,像是能照到人体内,将人的七经八络,骨骼器官等,不对,不是像,而是它真切地照出了人体的器官和骨骼,在隧道内壁上。

    看起来好不恐怖。

    璟行走的速度很快,似风吹过一般,可他还嫌不够快,提起轻功,在宽阔的隧道内,向前方急速飘去,豁然间,他眼前一阔,现出一座石林。是的,是石林,由无数根石柱形成的怪异丛林。

    每根石柱自地面高耸而起,约莫有三四丈高,一眼望不到石林的面积究竟有多大。璟垂眸看向石林的下方,刚还是结结实实的地面,在这一刻,竟被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取代,微弱的灯火照耀在石林中,令整个石林比之那幽冷可映照出人骨骼和器官的隧道,更来得恐怖森然。

    璟观察片刻,断定出此石林非比寻常,它里面设置着数道阵法,且阵法间相连,一个不慎,就会丧生在其中。但,他没有退路,只有穿过这石林,要么毁掉这石林,才能继续前行,抵达魔尊的甘泉殿!

    纵身一跃,璟如飞鹤一般,无声无息地落在一根粗壮的石柱顶端。

    星目在石林中穿梭片刻,他突然一声冷笑,道:“出来。”随着他音落,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一根石柱上,那人从头到脚被一件大斗篷包裹其中,根本看不出面目“璟王这是第二次光顾我幽冥岛了吧!”那人不是问,而是肯定道。

    璟望向他,道:“本王不管你是谁,速撤去阵法,放本王过去。”

    熟料,那人一阵轻笑,周身散发出温和的气息来,劝道:“璟王还是听在下一句劝,立刻返身回去吧!”璟注视着对方良久,道:“你是要与本王过招了。”

    那人笑了笑,双手倏然一展,身上的大斗篷随之飞离,璟当即愕然住,对方无论是穿着,亦或是样貌,皆与他一模一样,对,对方就像是另一个他,另一个曾经的他,似风似月、似暖阳般的他。

    对方不是煜,不是有幽蓝眸瞳,蓝色发丝的煜,是他,真真切切是另一个他。

    皱了皱眉,璟道:“你以为这样本王就不会对你出手么?”

    那人轻抬起手,石林中登时灯火璀璨,接着,那人温和地笑道:“我可没那么认为,不过,面对和你一模一样的我,你确定你能下杀手么?”他的笑容如暗夜中的一抹光,和煦而暖人,让人想都不想,就愿意靠近他,与他站在一起。

    “江湖上盛传的精于布阵,善于易容,失踪有近十年的千面狐是你吧。”璟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扫向石林,淡淡道。

    “璟王好眼力。”

    身份既已被揭穿,那人也不再隐瞒。

    他就是江湖上盛传的千面狐,因崇拜幽冥岛魔尊,才在十年前投其麾下,甘愿为其效命。

    璟盯视着千面狐,道:“不想死的太过难看,就撤去阵法,否则,休怪本王出手狠辣!”

    “是么?”千面狐的语调仍是那么的温和,宛若璟和他说着玩似得:“只要璟王能破得了这阵法,能亲手取我性命,尽管来吧!”他设下的几个阵法,每根石柱都不能随意的触碰,否则,立时会被阵法吞噬,丧命其中,如此严密的阵法,他还就不信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破解。

    “破阵法,本王为何不直接杀了你,来得容易些。”

    经他观察,此阵法有两大关键之所在,一,击毁阵眼;二,灭了掌控阵法的主人,从而,阵法便会自动瓦解。

160 报仇

    璟精通阵法,因此,他对千面狐引以为傲的小伎俩、根本就没当回事。千面狐淡淡笑道:“杀我就等于杀你自己,你不知道么?”

    璟没有说话,他倏地身形一动,一股浑厚强劲的内力,瞬间便已到千面狐眼前。电掣般的速度,千面狐根本没来得及躲闪,那道袭向他的劲气已然“轰”一声爆开!劲气猛烈,轰鸣声震天裂地,千面狐足下的石柱,从半腰折断,化成石灰屑沫,散落于空中,而千面狐也在这一猛烈的劲气中,被震得向后飞去,终落至数丈外的另一根石柱顶端。

    双脚轻轻一点,璟身形飘起,宛若飞花落叶一般、落至千面狐刚才站得那根已剩下半截的石柱上,突然,他目中光芒一闪,拂袖再次催发强劲的劲气,袭向千面狐。

    千面狐这次变得聪明了,不等劲气靠近,已然飘离足下的石柱。没成想,璟击发出的劲气,却凌空倏然一转,朝石林中一根极为隐秘的石柱击去,千面狐面上的神色,当即一变,哪还有半点温润之色。

    他怎会知道那根石柱是阵眼?

    阵眼破坏掉,他连接在一起的阵法,就会出现漏洞,若要第一时间弥补这个漏洞,眼下完全没得可能!

    情急之下,千面狐提气,掌间发力,欲阻拦璟的劲气袭向那根藏有阵眼的石柱。

    “轰轰轰……”的巨响声接连响起,终了,千面狐还是没能拦下璟发出的劲气。

    阵眼被破坏,骤然间,石林中又响起一阵阵轰鸣,石灰屑沫飞散,璟挥袖,眼前像雾霭一般的屑沫,片刻消无踪影。

    “小小阵法,你以为就能困住本王吗?”璟冷哼一声,垂眸望向闪着波光的水面,手轻一抬,水面登时翻卷起数道巨浪,向千面狐袭去,“不是问本王能否对你下得去手么,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没了阵眼,零零散散的石柱在水中毫无章法地移动着,千面狐想要运功调整阵法,奈何当下的情况不允许。

    稳了稳心神,他望向朝他袭来的巨浪,目中划过一抹浅笑,他的武功修为在江湖上也算是数一数二,对方越是强大,他自身的潜能越是能够得到激发。这一刻,他内心兴奋至极,面上未生丝毫畏惧之色。

    他笑得淡然,快速挪转身形,飘向瞅准的另一根石柱。

    璟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千面狐缓缓抬起右手,微笑道:“想杀我,来吧!”

    璟激起的巨浪没有击中千面狐,猛地一阵巨响过后,水面猛烈地激荡不已。而天幕在这一刻、也似乎都在缓缓下降,巨大的压力宛若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飞扑而来,好像到处都有他们的影子,又好像一个影儿都没有,不过是人的一个错觉罢了!

    在巨力的作用下,地脉像是被撕裂。

    灼热之源自地心涌上,周围骤时变得炽热异常,致人周身血脉随之沸腾叫嚣。

    热浪翻滚,水光荡漾,千面狐只觉身处地狱之中一般。

    他止住笑,语声轻缓道:“还有什么被本事你全使出来吧。”

    “阵眼已毁,再杀了你,你觉得你这石林阵还有用么?”璟盯视着他,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出言戳中千面狐的要穴。

    登时,千面狐脸上变色,他全知道了,知道毁掉阵眼,再杀死他,就会致他所布置的阵法自动摧毁殆尽,而眼下,周围颤动不止,石柱摇晃,碎屑飞散,好似一切都照其说得在发展。璟这时身形凌空而起,白衣落落,飘至一根距离千面狐较近的石柱之上。

    石柱在下沉,周遭一切震动的更为厉害,千面狐看到危险逼近,提气飘向他初次站的那根石柱上,出口之语失去先前的温和,厉声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动手杀了我,怕了么?怕亲手杀死你自己?”

    璟眼睑微垂,看也不看他,就在他足下的石柱要沉入水中的一刹那间,他的身形突然腾起,似长虹贯日,直冲向千面狐。暗道不好,千面狐提气飞离,璟袖袍一拂,周遭升腾起的滚滚热浪产生出的张力,登时被他转变成无比强大的劲气,收于右掌之中。

    扬起手,那如雷鸣电掣,如疾风骤雨,如狂龙怒吼般的劲气,紧追千面狐不放。

    明亮的灯火,现下已变得黯淡,碎裂声,惨呼声,传入璟耳里,而他,却站在一根石柱上,负手而立,像是什么事都未发生似得。

    大蓬的血如夭红朵朵,自千面狐口中散落开,他捂住胸口,落在一根完好的石柱上,然后身子一软,单膝跪了下来。

    千面狐整个身子在抽搐着,殷红的血,从他嘴里,从他身上如泉水般流淌。

    沿着石柱,落入水中,晕染出一簇簇妖艳的红花。

    “你、真、得、对、我、出、手、了!”千面狐一字一字地说着,他知道自个大限将至,因为他布置的阵法,以及这整个石林,已不再剧烈的颤动,热浪也不再升腾翻滚,水花也不再激荡不休,一切正归于平静。

    他急促地喘息着,好似稍有停滞,就会失去性命。

    璟注视着他,冷冷道:“你以为你易容成本王的样貌,本王就会有所迟疑,不妨告诉你,这世上,本王最爱惜的不是自个,而是她!”曦儿,为你,哪怕舍去性命,我也在所不惜!千面狐不知出于何故,强打起精神,抬头看向璟,声音低弱道:“他?他是谁?”

    “她是谁,与你何干?”璟淡淡道。

    千面狐想继续开口,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他低下头,沉吟半晌,喘息道:“让我……让我猜猜……,是你身边的那位夜公子吧?他其实是女子,对不对?”

    “自以为是。”最后一字音落,周遭光线倏地一亮,随之璟扬起手,就见千面狐的头颅自脖颈脱离,溅起一道极高的血花。那直冲而上的鲜血,宛若地狱妖莲绽放,凄艳无比。

    慢慢的,璟放下手,发现眼前的场景竟在晃眼间发生了改变。

    幻境?重重幻境,目的就是为阻止他前行的脚步吗?

    可海面之上,以及刚才的石林,真得就是幻境么?

    璟脸上浮出抹讥嘲的微笑,朝四周,朝足下看了看,石林已不在,而他,又站在寒凉、白光闪现的隧道中,提步,璟继续前行。越是往深处走,他越是感到周遭有股无形的力道,欲拖住他,不让他再朝前迈进。

    “曦儿,你会没事的!”靠着这个信念,他凝聚真气,一步一步踏出,不知过了多久,淡淡的花香与湿润的水汽,丝丝缕缕飘至他鼻端。

    到了么?璟星目中划过抹亮色,脚下步子不由加快。

    终于,他走至隧道尽头,那拖住他前行的力道猛地消失,但飘入鼻端的淡雅香气,却变得旖旎来。

    那气息芬芳、妖娆,充满着*。

    璟抬眼望去,发现眼前是一座帷幔飘飘,奢华至极的殿宇,然,这座殿宇绝非是魔尊幽冥的宫殿。

    直觉,对,这是璟的直觉。

    浓眉微皱,璟暗中运气,发觉飘来的香气中,并未有致人迷幻的药物存在,心神逐渐放松,朝着花香飘来的方向寻去。

    忽然,他止住脚步,因为他看到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铺满鲜花的帷帐内,两具赤果身影交*缠在一起,正做着人类最原始的运动。

    璟未理会他们在做什么,抬眸在殿中打量了一圈,发现大殿四周是密封的,除过金碧辉煌的墙壁,门窗皆无,就是他足下踩着的地面,也无一丝缝隙,仿若天成。

    离开,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再耽搁下去,不知曦儿会发生什么事。

    心下焦急,却找不到任何出去的通道。

    机关?璟有想到机关,奈何凭借他超然的眼力,却无任何发现。

    鼓动真气与灵力,四周的墙壁动也不动。

    退无可退,进无可进,他今日就被封死在这了吗?

    躺在花丛中做运动的两人,此时已坐起身。

    然而他们并没有分开,而是彼此拥抱,说着呢喃之语,仿若谁也无法扰到他们燃烧不熄的情爱。

    “出口在哪里?”

    璟的目光落在那俩人身上,突然间出声。

    “他是在和我们说话吗?”那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慢慢回过头,看向璟,女子柔声问男子。

    精致的容貌,妖娆的身段,无不说明女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男子身材健硕,五官生得也算不错,他抬手挑起女子的下颚,在她的红唇上轻咬一口,语声黯哑道:“不用管他!”女子顺从地点了点头,与男子拥吻起来。忍住心下生起的怒意,璟再次问道:“出口在哪里?”

    女子推了推男子,然后看向璟,微微一笑:“你就留在这陪我们吧!”顿了顿,她按住男子作乱的大手,补充道:“这里可没什么出口。”

    璟道:“不想死,就滚到一边去。”出口会在他们的身下吗?“瞅着鲜花铺满的台阶,璟眸底涌出抹疑色。

    “他让我们滚开呢?”女子环住男子的脖颈,嘟起嘴吧,撒娇道:“人家累死了,怎么能站得起来啊,你说,他是不是怀疑出口就在咱们身下的花丛中啊?”男子轻吻着女子的耳垂,发鬓,听到女子的话语,抬起头,不耐道:“管那么多作甚?”

    女子柔声道:“不管怎么办?他看着好厉害,比魔尊手中的那个云什么来着,夜什么来着还要厉害,若是他动怒,像那二人杀死我姐姐的手段一样残忍,你说我们可该如何是好?”言语到后面,女子装作害怕地将身子直往男子怀里缩。

    “宝贝,你就别装了,你会怕他才怪呢,再者说,这不是还有我么!”男子抱着女子,就那么赤果站起,“好了,快放我下来,有人看着呢!”见男子还在横冲直撞,女子娇羞地说道。

    璟对于他们此刻的丑态,感到一阵恶心:“够了!”若不是为了找到出口,这俩妖畜早已化为灰烬。云澜,他陪着曦儿一起么?有他在,曦儿这会子应该还安全着吧!虽是这么想着,但璟提起的心还是放不下。

    他担心煜一旦识破凌曦的身份,对其加以伤害!

    低吼一声,男子终于泻火,抽出身子,他放女子站到花丛中,道:“不是要给你姐姐报仇么,我这就帮你杀了他!”挑开帷幔,男子健硕而赤果的身子倏地腾空而起,就见一条巨大的蛟龙,盘旋在空中,朝璟张开血盆大口。

    女子瞅着璟看了一会,然后看向那盘旋在空中的蛟龙,道:“我陪你一起给姐姐报仇!”说着,她摇身一变,花草丛中便出现一条蠕动着粗壮身子的巨蛟,而奢华至极的大殿,在他们幻化成原形后的瞬间,成为一片汪洋。

    璟悬浮在汪洋之上,冷眼看着一上一下两只妖畜。

    “你的新欢旧爱,杀死了我姐姐,那么我今日就杀死你,为姐姐报仇!”巨蛟在水面上摆动着它的巨尾,朝璟猛地击来,而飞旋在空中的蛟龙,跟着摆起它粗壮有力的尾部,亦击向璟,璟宽袖一拂,数道寒芒闪现,袭向那巨蛟和蛟龙。

    凄厉的怒吼声四起,飞旋在空中的蛟龙与水中的巨蛟,转瞬又变成了人身。

    只不过,他们赤果的身上,出现不少的血口子。

    “你没事吧?”男子跃至女子站在的水面上,手一扬,两人赤果的身子上,骤时多了件衣衫,璟讥刺道:“畜生还知道廉耻,真是少见得很!”女子没有搭理他的话,而是望向男子,道:“你走吧,姐姐的仇,我来报就好!”对方太过厉害,仅挥袖间,就将他们击成重伤,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就让深爱的他跟着一起陪葬!

    男子摇了摇头,道:“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既然你要为姐姐报仇,那我就没道理不帮你!”夜幕缓缓落下,清凉的月色下,男子和女子依偎在一起,海风吹拂,将他们彼此的发丝交织在一起,璟看着他们,目光瞬间变得恍惚。

    熟料,就在他晃神之际,男子的身体陡然跃起,当空划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双拳向璟袭来。

    拳风凌厉,尚未抵至璟身旁,已激荡起他的白衣,猎猎作响。

    璟刚才有想到凌曦,想到她和他依偎在一起,诉说着*的情话,可转瞬想到她有可能正在备受煜的折磨,他的心就慌乱起来,然而,在那凌厉的掌风快要触碰到他的白衣时,他却随手出掌相迎。不料,体内真气运转至胸口,却猛然凝滞住,无论他如何催动,都无法发出。

    轰然一声巨响,护在他周围的真气,与对方凌厉的拳风相撞在一起,海面上顿时激起重重巨浪。身子微微一颤,璟的心绪逐渐恢复清明,然,对方袭向他的凌厉劲气,仍源源不断地袭来,他提气,借着对方袭来的力道,向后飘出数丈,随之右手抬起,将那袭向他的力道收拢在掌心,腕部一个翻转,便向男子击发了出去。

    随后,他悬浮在空中的身形,缓缓落下,立于水面之上。

    仪态间,未显丝毫狼狈。

    男子的劲气,虽被璟化解,转为己用,并击发而出,但起初那猛烈的撞击,璟知道他还是受了点内伤。

    男子躲避开袭向他的劲气,继续催动灵力,用极其诡异的功法,准备再寻机攻击璟。

    璟立于水面上,静看着男子,凭借高深的武功修为,缓缓调整内息。男子似是看出他此刻所为,双足在水面上轻点,突然朝璟袭来,双拳齐出,劲风凛冽,目中尽显恶毒之色。

    “杀了他,杀了他就给姐姐报仇了!”女子站在一旁的水面上,为男子呐喊助威。

    因为正在调整内息,璟只避不攻。

    女子盯视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眸中精芒一闪,身形跃起,以极快的速度,朝其身后飘去。璟似是没发现她一般,仅躲避着男子的攻击。女子嘴角勾起抹阴笑,纤手抬起,一道红光萦绕上她的指尖,接着,她咬了咬牙,红光击出,直刺向璟的后心。

    感知到后心有危险靠近,璟心念一动,微侧身,就见一道红光如沾满鲜血的利剑一般,从他身侧险险滑过。女子失手,心下气急,身子飞起,催动灵力,欲和男子一起攻向璟,她笑看向璟,道:“我倒要看你还能躲避多久?”女子与男子之所以要杀璟,一是尽他们本身的职责,再有就是云澜和凌曦在海中杀死的巨蛟,是女子的嫡亲姐姐,她要报仇,要为姐姐报仇,所以才会联手她的情郎,取璟的性命。

    二人共同攻向璟,原以为胜券在握,没成想,璟经过调理内息,所受内伤全然恢复。

    强大的杀气,自璟周围四散而开,男子低喃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他脸上划过一丝惊恐,仿若已感知到危险来临。

    女子问男子:“你想收手?”

    男子摇头,终道:“你走,我对付他!”女子对他嫣然一笑,道:“一起,是生是死,我们一起!”他们间的对话飘入璟耳里,未对其产生任何的影响。

    淡然的表情,通透的眸瞳,清明的神思,这一刻的璟,是与以往无二的璟。不是上一刻听到那二人说起情话,心绪发生紊乱的璟,他宽袖一拂,嘴角勾勒出一丝残忍的笑。

    甘泉殿中。

    凌曦催动真气,并使出周身灵力,手握匕首与煜好生一番搏杀,看得云澜一颗心紧揪在一起,她受伤了,身上的青衫已被对方划出数道血口子,殷红的血顺着她的衣衫滑落而下,她看起来好疲惫,却仍然强撑着没有倒下。

    “放过她,你想怎样,都有我来承受!”趴在地上,云澜冲着煜声嘶力竭地吼道。

    生怕云澜用蛮劲助凌曦一臂之力,煜在和凌曦搏杀的间隙,给了云澜一掌。

    没有内力和灵力支撑,云澜怎能承受得住那一掌?

    身子如落叶一般飘至大殿一脚,口中鲜血大蓬大蓬地涌出,云澜趴伏在地,很难站起。

    “承受?本尊不需要你承受什么?只要你说出姓夜这小子与楚帝的废后,还有曦贵妃是不是同一个人,本尊就放了你!”

    煜站立在凌曦对面不远处,瞥向云澜,出口之语尤为森寒。

    “夜公子堂堂儿郎,怎么可能是她们?”云澜的眸光中满是苦痛。

    “知道么?”煜的视线由云澜身上收回,与凌曦对视,道:“他就是只妖物,却被我逼问多次,都不肯说出你与聂后,与曦贵妃是不是同一个人,可见他对你是用了情的,呵呵!”说着,他嘴里发出一阵邪笑:“你呢?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你受苦吗?哦,也不对,你喜欢璟王,怎么可能对只妖物动感情。”他在凌曦面前,极致地羞辱着云澜。

    因与煜打斗受伤,加之整个人疲惫至极,凌曦不得不靠在身后的石柱上,以免自个倒地不起。

    她怒视着煜,道:“他是妖物又怎样?比之你,他很好!璟王,是,我是喜欢璟王,但这并不影响我和云澜成为朋友!而你呢?既阴险,又恶毒,身边怕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吧?哦,不对,你身边或许连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你就是只可怜虫,是世上最被人瞧不起的可怜虫!”

    于凌曦说的话,煜不怒反笑,微启唇,重复道:“阴险、恶毒、没有朋友,可怜虫……”实则,他心下怒火喷涌,恨不得一掌击毙凌曦!

161 妄想

    是的,他就是恨不得一掌击毙凌曦!

    缘由么?他不知。

    或者准确些说,他不想探知!

    凌曦似是没听到煜重复她的话,缓了口气,她继续道:“你非得逼问云澜,问我与楚帝的聂后,还有曦贵妃是不是同一个人,你为什么要问他这个?天下之人都知我是男儿,而你,为什么要问云澜这么奇怪的问题?难不成聂后的死,聂府一门的变故,以及曦贵妃的死,正如我先前问你的,全是你一人暗中所为?可即便这样,又与我有何干系?”

    缓了口气,凌曦继续道:“你非得逼问云澜,问我与楚帝的聂后,还有曦贵妃是不是同一个人,你为什么要问他这个?天下之人都知我是男儿,而你,为什么要问云澜这么奇怪的问题?难不成聂后的死,聂府一门的变故,以及曦贵妃的死,正如我先前问你的,全是你一人暗中所为?可即便这样,又与我有何干系?”

    到目前为止,凌曦仍未完全确认煜就是神秘人,更不知晓煜为何要揪住她不放。

    她在诈煜,但煜并未如她所愿,承认他就是操控一切的幕后之人。

    他道:“本尊能问,自有本尊的用意,”说着,煜默然片刻,负在身后的手松开,随之朝凌曦一扬,“通”一声闷响,凌曦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仰起头,凌曦冷喝道:“你卑鄙!”

    煜的眸子渐渐变得冰冷,向她走来:“卑鄙?本尊卑鄙的还在后面呢!”

    “你要干什么?”凌曦怒视煜,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边后退边问。

    “没步入大殿之前,本尊不是告诉过你么,只要你成为本尊的人,本尊就不会难为云澜,难不成你一路上并没把本尊的话听进耳里?”煜的声音比之刚才又冷了一分。凌曦一怔,道:“你妄想!”煜注视着她,勾唇道:“云澜身受重伤,现下自身难保。你么,无论是体力、精力,亦或是身上的伤势,你觉得本尊说的话是妄想吗?”

    凌曦盯视着她,明眸中的神色异常愤怒,“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成为你的人。”

    “死?本尊怎么舍得你死啊,本尊要你活着,不管你是男是女,永远呆在本尊身边,与本尊合体双修……”凌曦嘴角泛起抹讥笑:“双修?你不觉得对我说这话有些可笑么?”她现在可是男儿,怎可能与他双修?凌曦的眼神,这一刻像是看怪物一样,注视着煜。

    再说,就算女儿身被识破,她也不会让眼前这恶魔玷污到!

    煜并未接凌曦的话,他顿住脚,只是轻轻一拂袖,殿中立时出现不少卷轴,那些卷轴在空中盘旋数圈,然后飘至大殿周围,从上到下铺展而开。

    “你不能这样对她!你不能……”双修是什么?现代,古装武侠剧里面有很多的狗血情节,身为一个现代人,凌曦自然知晓其含义,至于云澜,以他的见识,同样明白煜所谓的双修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料到,煜竟会,竟会展示出如此多的画卷,在个女子面前。

    一旦她有事,璟心痛,他亦会心痛,所以,不能,他不能让她有事,这是他伴她来幽冥岛,一直告诫自己的话语!

    画卷中的图案很逼真,有男男欢合,有男女欢合。

    图案不同,上面书写的修习心法,也就不同。

    他为何没有脸红?难道他真是男子?煜心中生疑,他如此做,目的不过是为辨明对方的真实性别,真要他碰触对方,他的心就会一阵烦躁。

    “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凌曦脸色平静,问道。

    煜没有看向她,而是将视线投在一幅幅男男欢合的画卷上,语声邪肆道:“让你学习怎样与本尊双修啊,看懂了吗?懂了就过来伺候本尊。”他是男子?他真的是男子,不是楚帝的聂后转生而来的曦贵妃?可是璟对那个女人痴爱至深,他怎会违背自个的心,与一个男子发生亲密关系?

    接收到煜打量的眼神,凌曦握紧手中的匕首,道:“妄想!”

    “是么?你马上会求着和本尊欢好的。”煜决定不管凌曦的性别,反正他知道璟是在乎眼前这抹青衫,那么被他侵犯后,璟的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赶出王府,不予理睬,他以为这样,就说明他不喜欢眼前之人吗?

    璟,记住,只要是你喜欢的,在乎的,我都要摧毁!

    暗忖过后,煜决定品尝凌曦的滋味。

    云澜趴伏在地上,想着法子冲开被煜封住的xue道,以及似冰冻住的灵力,忽然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入他鼻端,不对,是大殿中都弥漫起一股子醉人的清香来,这清香吸入鼻中后,让人身体会渐渐变得无力,且令人禁不住想起心里的爱人,渴望与其痴缠,有这样的认知,是云澜此刻心下感知到的。他钟情凌曦,并把对凌曦的爱恋,深埋在心里,可随着清香飘入鼻端,他身上不由升腾起一股燥热,想要与那心心念念着的她,相拥一起。

    克制,云澜克制住自己不去乱想,急忙望向凌曦“屏住呼吸,屏住呼吸!”他接连喊了两声,却还是晚了,只见凌曦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抱臂,强行压制着什么。“你想想你自个要怎么解决吧!”煜扫了云澜一眼,嘴角勾勒出抹邪笑。

    “忆相欢”是一种香料,顾名思义,它散发出的香气是醉人的,并能使人感受到欢愉,但它还有个效用,就是可以令人忆起深爱之人,从而慢慢地陷入甜蜜之中,勾动人的情*欲。嗅入鼻中,只能靠坚强的意志力克制。

    与内力修为高深无甚大关系,但也有例外,那就是武功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之人,凭借调息,忆相欢于他们来说,也就是种普通的香料罢了。然而,云澜的内力与灵力皆被煜封了住,而凌曦因受内伤,内力和灵力损耗不少,这么一来,在这忆相欢的作用下,他们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抑制心底涌动起的欲*望。

    云澜凭借自我的意志力,忍住不去回想有关遇到凌曦的点滴,不让自个心律失常,然而,于此刻的他来说,太难了。因为他看到凌曦一脸痛苦地抱住双臂,禁不住就想关心她,感情的阀门一旦打开,他的情,他的意,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朝心头袭涌。

    “璟,璟……”凌曦体力与精力不济,加之身上的伤痛时刻折磨着她,在忆相欢的作用下,她想到了璟,想到了他们之间的过往,酸涩的、美好的、幸福的,乃至最近璟带给她的不解与委屈,她在满心想念中,好想哭,好想璟能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安慰她,拥着她诉说情话。

    “别乱想,你别乱想,冰柱呼吸,精神注意力集中……”

    云澜豁出去了,他不顾身上的伤痛,朝凌曦所在的位置慢慢地爬着,他爬的很吃力,移动的距离却很有限,可他没有气馁,边爬边抑制自己心底的情*欲,还边一遍遍地出言提醒凌曦。

    “本尊说过,先想想你自个该怎么办!至于他人,你还是别白费力气得好!”云澜对凌曦的情,煜从其关心的目光中已看出,他站在凌曦不远处,用无比讥嘲的语气,与云澜道:“等会,你就看着他怎样求着与我欢好,到时千万别激动,知道么?”

    他心里只有恨,没有爱人,因此,忆相欢与他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你想双修,我来,我来陪你双修,放过她,放过她,我求你了!”

    云澜艰难地爬行着,望向煜,哀求道。

    “与你双修?你不过是只水妖,有什么资格与本尊双修?”煜挑眉,嘴角勾起抹邪笑:“本尊就看上他了!”顿了顿,他继续道:“世人称颂的夜公子,朝国才华横溢,风姿卓然,年轻有为的夜相,他可是喜欢璟王得紧,否则,他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我幽冥岛为璟王盗取赤炼果,你呢?一只愚蠢的水妖,竟因对其生出感情,甘愿被利用,很好,你们都很好!

    他有情,无疑就有欲,你亦是如此,瞧他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他能忍得住么?忍得住被情*欲折磨之苦吗?”

    凌曦蹲在地上动也不动,她好似听到煜与云澜间的对话,又好似一句都没听到,处于自个的世界中。

    她感到自己此刻心绪紊乱,是的,特别的紊乱,且愈来愈乱,想投入璟怀里,想寻求安慰,想要更多更多,但她脑中尚有丝清明,她知道璟不在这里,更知道自个身处在哪里,云澜说得对,不能乱想,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可是,可是没用啊,那涌上心头的繁杂琐事,宛若巨石一般,压得她不堪重负。

    好想解脱,真得好想!

    唯有璟才能帮她解脱,然,他不在,凌曦嘴角泛出抹笑,那笑苦和伤痛。

    之所以笑得发苦,笑得伤痛,则是她想到,就算璟现在在她面前,以他近段时间对她的态度,恐怕也不愿接近她!

    现代,出任务从未失手过的她,精神凝聚力尤为强悍的她,在这一刻,却感到周身涌上的疲惫感,以及那丝丝缕缕的情*欲,原来是如此的强大!

    大到她的精神力怎么也集中不到一起!

    摒神凝气,调整内息,困难,在这一刻,也变得好困难!

    “妄想,妄想我与你双修,妄想……”抱住双臂的手,狠掐入臂部的伤口,殷红的血,汩汩涌出,痛感随之传遍全身,凌曦用此让自己清醒,让自己别陷入情*欲太深,她慢慢地抬起头,眸光清冽,望向煜,决然道。

    “是么?”煜走到她身旁,蹲身,挑起她的下颚,语声邪佞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像一个男子该有的?双颊红润,眸中秋水荡漾,唇瓣诱人,”说着,煜凑近凌曦的脖颈嗅了嗅,接道:“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清新淡雅,你是女子对吧?”

    “滚开!”

    凌曦头一转,抬手欲打落煜的大手,奈何气力不足,被煜用另一只给箍住了腕部,而她的声音,理应愤怒无比,凌厉无比,出口却没一点力度。

    “你忍受不住了?对不对?来,让本尊亲自检验下你的性别,然后,本尊会带着你登上身心愉悦的高峰!”在凌曦耳畔轻呼出口热气,煜言语*道。

    “放开她,求你了,放开她,我是只水妖,可我的人身,没有不堪到让你碰都不想碰吧!”云澜声音虚弱,慢慢说出这句话,只觉一颗心绞痛得难受。

    他的傲气,他的尊严,一切的一切,为她,他都可以不要,是的,他都可以不要!

    心痛,心真得好痛,不想让她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然,她都看到了,甚至会在接下来看到他更为不堪的一面!

    煜扬起手,只听“啪”一声,“住手,住手啊!“云澜被煜凌空甩了一巴掌,趴伏起的身子,在那突如其来的力道作用下,猛地滚向一旁的圆柱,然后重重地撞了上去,血从云澜口中溢出,但他没有昏厥,使出浑身的力气,凌曦挣脱开煜的钳制,或者说,是煜有意放开她。

    想看看她如何挣扎,如何备受身心折磨,求他放过云澜,求他双修!

    凌曦见煜松开她的下颚,并将她的手放开,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想要与眼前的恶魔距离远些,煜目光邪肆,就那么看着她,由着她身形移动。

    怎么办?殿门和窗户都被对方用灵力封死,她身上没有太多的力气,就是想催动内力和使出灵力,再试试看能不能把殿门打开,却因身体原因使不出。更别说云澜现在伤得比先前还要重,如果她侥幸逃出这大殿,难道真要丢下重伤的他不管么?

    深吸口气,凌曦决定先与云澜在一起,然后再想其他的法子,对付煜。

    她迈出沉重的脚步,一咬牙,朝云澜身边走去。两人间仅数丈距离,凌曦却只觉得好远,殿内帷幔飘荡,她脚步虚晃,一步步地走向云澜,她走得很慢,亦走得很吃力,煜双臂环胸,就那么注视着她。

    快到台阶上了,登上台阶,再走出十多步,就可以到云澜身边。然而,就在她的脚迈上第一层台阶时,胸口猛地一热,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捂住嘴,鲜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涌出,没事,她没事,她能行!在嘴角擦拭了下,凌曦继续迈向第二层台阶,熟料,体内传出的剧痛,折磨得她再也没忍住,跌倒在台阶上,“夜公子,你没事吧?”云澜眼角湿润,声音嘶哑唤凌曦,她摔倒了,她从台阶上滚落,肯定很痛!

    凌曦趴在地板上,双手无力的扶住地面,不停地咳血。

    伤口因她一个劲的咳嗽,被震了开,殷红的血,沿着她的衣角,流至洁白如玉的地板上,宛若一道道血色的小溪,凄艳至极,哀绝至极。

    “别挣扎了,答应本尊咱们一起双修,本尊不仅能让你达到极致的欢愉,并且会为你疗好内伤,怎样?”

    煜笑着道,他从不喜欢逼人,因为那样太过于没趣,他要对方求他 ,求他成全,求他给予一切!

    静寂的殿中,密封严实的殿中,本没有风的,但那从殿顶垂落而下的帷幔与画卷,却飘荡不已。

    凌曦伏在冰凉的地板上,周身却明显感到燥热起来。

    呵呵!她苦笑,笑的眼里都涌出了晶莹。

    璟,原来从闻到那股淡淡的清香,她再怎么克制,心里还是想着璟,忆着他们之间曾发生的点滴往事。

    她脸上的痛苦,云澜怎会看不到,他看到了,且痛在心头!

    无能为力,现在的他,无能为力啊!

    “我要杀了你!”凌曦抬起头,怒视着煜,她不能因满身的倦意,以及对璟的思念,致情*欲高涨,从而背叛璟,她要杀了那一袭紫袍的恶魔,即便杀不死他,反被其出手杀死,也是好的!

    凝神静气,她鼓动身上所有的力气,催动起真气,到手中的匕首上,跟着身子倏地自地上腾起,对准煜的胸口刺去。

    “想杀本尊?看来是本尊对你太过客气了!”

    煜衣袖一拂,凌曦“通”一声当空坠*下,手中的匕首在她落到地面上时,飞出去老远!

    “夜公子!”云澜高呼一声,只觉周身充满无穷的力气。

    xue道开了,在他刚才突然的爆发中,那被封住的xue道,以及灵力,全然冲开了!

    他催动真气,凌空飘向煜,朝其猛烈地发起攻击。

    煜站着未动,好似并未将他当回事。

    “说,你为什么要如此伤害她?我说过她不是,她不是聂后,她不是曦贵妃,你为何就是不信,想着法子伤害她!”云澜双掌边发力攻击煜,边厉声质问。煜仅用一只手跟他搏杀,他看着云澜锐利森寒的目光,笑了,他的笑容有着刻骨的讥嘲:“你为什么如此激动?他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璟王,你为什么要处处护着他,并钟情于他?本尊认识的你,可是无情无欲的,要不然,数百年里都没见你身边出现一个伴侣。告诉本尊,他怎么……”

    他话还未说完,云澜的身法倏地一变,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袖袍,将他从地上拎起,抛向空中。

    凌曦很累,体内的热浪刺激的她好难受,她慢慢抬起手,拔下束发的“月华剑”,用其锋利的顶端,狠狠地在腕部划出一道血口子,让剧痛充盈她的每根神经系统,不至于昏睡过去,不至于丑态百出!

    在空中翻转了两下,煜重新落回地面,神色间多了丝赞赏:“没想到你能冲开本尊封住的穴道和灵力,可你是否知道,你这一强行冲开,后果会是什么?”

    云澜冷然的双眸变得血红,怒道:“后果?后果有什么可怕的?”煜邪佞的眸中,写满了嘲讽:“何必呢?何必为个不喜欢你的人,做到如此地步?”

    “你不懂,你根本什都就不懂,就像夜公子说得,你就是只可怜虫!”云澜继续攻向煜,而煜还是用一只手迎向他的杀招。

    忽然,“轰轰轰”的巨响传入煜耳里,他脸色登时骤变。

    来了,璟,你忍不住,终于来了!

    就是不知,你是来救新欢,还是来救旧爱啊?亦或是,姓夜那小子就是你心爱的女人转生而来,她就是曦贵妃,对不对?

    若果等会让你看场好戏,你会怎样?

    还能装作不喜欢姓夜的小子,还能装作只把他当做玩物,玩过后,丢弃至一旁,不管不顾么?

    赶出王府,你以为你这样做,本尊真就会信你不喜欢他么?

    煜脑中的思绪,在听到那不时响起的轰鸣声,渐显杂乱,他不知道自个的猜测准不准,他想亲自检验凌曦的性别,但时间上已不允许!云澜也听到了传入耳中的轰鸣声,他不由望向凌曦,道:“璟来了,他来了,坚持住,等他,他马上就来了!”

    “璟王来了,你就这么高兴啊?”煜边接云澜的攻击,便挑唇道:“等会,他要是看到他喜欢过的两个男chong教缠在一起,你说他会怎样?”说着,煜的身体宛若一道流水,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云澜身旁缠绕而过。

    登时,云澜的真气与灵力凝滞在一起,没法再出招。

    他呆愣在原地,接着身形一软,朝地上倒去,煜“好心”地拉他一把,这才没让他摔倒。

162 煎熬

    云澜顿时由呆愣中清醒,欲甩开煜,但心脉中一阵剧痛,痛得他几乎晕厥。煜瞳孔中蕴出的一丝光华,徐徐化开,让他近乎妖孽到极致的容颜上挂着的笑,有着说不出的邪恶,他一手钳住云澜的胳膊,不使其摔倒,一手卡住其下颚,迫云澜看着他:“你一定要做到本尊满意,知道么?”

    “收起你龌蹉的臆想!”云澜猛地侧开脸,不去看眼前这地狱之魔。

    煜眼里的邪笑,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你不过是只水妖,本尊能让你沾上本尊的猎物,成全你心底的欲*望,是你数百年修来的福气!”说着,他双手同时拿离,云澜立时摔倒在地。

    “我不会让你如愿,哪怕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云澜咬牙冷声道。

    “他求你,你也不愿吗?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还能坚持多长时间!”煜弯腰,猛地抓住云澜的衣襟,将他上半身拖离地面,笑容残忍而冰冷!云澜咬紧牙关,没有回他话。“好了,璟王应该快到殿门口了,本尊该给你们找个独处的空间,好方便你们*!”他松开云澜,蹲其身旁,冷然残酷的目光,渐渐变得温和,“你不是一直求我放过他么?现在我不把他怎样,只把他交给你,知道么?记住,你们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全是璟王给予的!”

    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凉的触感,一寸寸地从云澜脸上抚过:“其实,本尊不想对你今日下重手的,但是没法子呀,谁让你不告诉本尊咱们这位举世无双的夜公子是男是女,是不是与楚帝的聂后,还有他的曦贵妃是同一个人!”

    起身,煜朝王座走了两步,然后头也未回,宽袖一甩,就见大殿一侧的墙壁豁然一声闷响,跟着就有一间布置典雅的密室,显露而出,“去吧,去密室中尽情放纵吧!”邪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云澜只觉身子从地上慢慢升起,背后好像生出对翅膀,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那敞开的密室飞去。

    “通”一声响,他摔在了密室中的大chuang上,不等他喘口气,就见那满身带血的青衫,朝他的方向疾速飘来,艰难地抬起双手,他接住了这抹青衫,由于惯性使然,他抱着怀中的青衫,倒在了chuang褥上,“你,你没事吧?”

    凌曦虚弱地摇了摇头。

    扶她坐好身形,云澜嘴角牵起抹安慰的微笑,然后强撑着气力,下chuang走向那分开的墙壁,却见那面墙“砰”一声闭合在了一起。

    密室内的灯火忽明忽暗,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从没有与她这般单独相处过,深爱她的他,在这密室中同样有清香浮动的作用下,怎能控制住自个不对她生出情*欲?静,安静的密室中,云澜清晰得听到他和凌曦的呼吸声。

    且他们的呼吸都渐渐变得有些急促。

    微弱的灯火照耀,他强压住心底生出的欲*望,背转身对着凌曦。

    他觉得他现在肯定尤为丑陋,不单是满身浴血的样子。

    “云澜……,对不起……”凌曦下chuang,双臂抱膝,挨墙蹲在地上,“你还好吧?是我不好,拖累你到这般境地!”她抬头望向云澜,明眸中的光华,尽量保持着清明。云澜缓缓转身,艰难地笑着摇了摇头,“我……我没事……,是我没保护好你……”他想要给她安慰,但心头涌上的情*欲,却让他没法继续说下去。

    额上因碰撞出现的伤口,鲜血慢慢地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一阵阵的刺痛让他的神智,还稍有些清明,于是,他又道:“忍住,璟来了,他一定会救你的!”

    凌曦尚算清透的眸中,渐渐聚满水雾,她掏出衣襟内的暖玉盒,喃喃道:“还好这盒子还在,只要璟服下里面的赤炼果,就不会再头痛,”默然半晌,她望向云澜,道:“云澜,我……,

    璟……璟他……”凌曦不知如何开口说出璟近些时日对她的举动,嘴角噏动,她终抿起唇角,眼睑微垂,落至暖玉盒上,没再说话。

    说么?要对她说出他有伤害过璟的事么?

    云澜迟疑,他怕,怕自个说出当年做下的错事,遭到凌曦鄙夷,甚至致其恨上他。

    魔尊幽冥为何要针对璟,他不知,如果他说出是幽冥指使他将那所谓的圣药给轩帝,然后加害于璟,以她的脾性,恐怕还会找其拼命!

    她是聂后的转生,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若是再加上璟的事,她一个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了?云澜终决定暂时先不道出、是煜指使他通过轩帝之手加害璟一事。

    “云澜,我爱他,深深爱着他,如果,如果我……”凌曦看着手中的暖玉盒,眸中带痛,语声艰涩道:“你记得让璟服下赤炼果!”太爱璟,凌曦怕她心底的渴望太过浓烈,给云澜带来不便,那时,她会选择自我了结!

    “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澜说得坚决。

    月光暗淡,甘泉殿外震天的轰鸣声,一阵阵响起,煜慵懒地倚在王座上,静候璟的到来。

    “我会坚持,我会……”凌曦喃喃道,眼前的男子,在被她连累到如此处境,还不忘给她打气,给她安慰。她必须坚持,坚持到璟到来,不管他以怎样的态度对她,她都会递上这枚赤炼果!

    时间慢慢划过,凌曦竟不知何时站起身,朝云澜走近:“璟……璟……”她眼前已出现幻觉,璟身着一袭白衣,就站在她不远处,她要靠近,靠近璟。璟为何不理她,他为何不理她?有什么他不能对她说的,非得推离她,非得对她不理不睬?

    凌曦一步步的靠近,云澜只觉体内的欲*望,宛若升腾起的火焰,烧得他几乎快要失去最后一丝清明。

    他转过身,一拳砸在坚硬的墙壁上。

    手上传来的剧痛,再一次给他即将迷惘的神志,增加了丝清明。她在唤璟,她深爱璟,可他爱慕着她啊,且他的爱已深入骨髓,在室内的清香作用下,他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对她生出的情*欲。

    闷响声回荡在密室中,“璟,你为何不理我?为何要推离我?”凌曦站在云澜身侧,拽了拽他的衣袖,语声温柔,却又有些苦涩地问道。

    云澜猝然回过头,就见凌曦长发披散在脑后,一手拿着暖玉盒,一手攥着枚奇特的玉簪,痴痴地望着他。

    “璟,你有心事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好不好……”凌曦娇柔的身体与云澜只有彼此间的衣物相隔,云澜想挪动身形走开,可又怕眼前神思恍惚的人儿,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因此,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将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来抑制心底涌动的情*欲。

    她现在的面容无疑是美的,可比之她真实的容颜,却还是差那么一点。

    想到那倾国倾城,胜似月宫仙子的娇容,云澜的心律顿时跳得更快。

    揽住她,揽住她啊!

    你不是爱慕她么?那就揽住她!

    一个激动的声音在云澜心里叫嚣着,可另一个声音却说:不可,不可以,你不可以冒犯她,她喜欢璟王,在她心里,你已被视作朋友,你还想奢求多少?如果你一个忍不住,对她做出错事,别说朋友没得做,甚至会让她恨上你!

    这是你要的么?

    “不,这不是我要的,不是……”云澜边摇头边低喃,然后无意识地抬手一推,登时,凌曦虚弱的身子就朝地上倒去,“你……,我……”见人儿即将摔倒,云澜禁不住长臂一伸,揽住了凌曦的腰肢。

    “璟,别推开我,别推开我好么?”

    凌曦嘴角泛起抹苦笑:“被你推离,被你冷然以对,我的心好痛,真得好痛,你知道么 ?”湿润沿着她的眼角慢慢地滑落,接着,她踮起脚尖,想要吻爱人,云澜神思中尚有的清明,令他很快别过头,避开了凌曦凑近他的红唇,“你醒醒,我是云澜,不是璟,璟就要到了,你快些醒过来!”他轻晃着凌曦的肩膀,语声微有些沙哑道。

    “云澜?不是璟,璟没在这里,是云澜……”凌曦喃喃自语,然后头猛地晃了两下,看向拥着她的男子,“对……对不起……,云澜……我,我轻浮了,对不起……”慌乱的退后两步,没等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凌曦便朝地上倒去,“小心些!”扶她靠墙站稳,云澜眸中的光芒有炽热,有关心,亦有深深的疼惜:“别轻jian自己,不怨你,是这密室中的清香在作怪!”

    人儿外露在衣衫外的脖颈,较于美玉还要白*皙,她的青衫上沾满不少的血渍,她柔顺光滑的发丝在此刻凌乱地散落于脑后,可这些并没有让她显得不堪。她还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空灵出尘。

    而这样的她,落在正被情*欲折磨的他眼里,更加激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欲*望,想要拥她入怀,想要疯狂地占有她!

    忍,是的,那疯狂的欲*望,他只能忍,他不能伤害她,不能!

    脚步慢慢挪开一步距离,云澜亦靠墙而立,那握在一起的双拳,再次紧了紧,他恨,恨那折磨她的人,恨魔尊幽冥!

    骨骼因他的愤怒,发出一阵咯吱吱的轻响。

    阴险、冷血,卑鄙的恶魔,才会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来折磨她!

    爱慕之人就在咫尺,对煜的恨,刚冲淡了一丝的情*欲,没过片刻,又一次侵袭他的大脑,侵袭他的血脉,侵袭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云澜忙别开眼,不再看凌曦,他心头狂躁,明明放心不下对方,明明怕她不小心摔倒,却因欲*望的折磨,不敢再看,只能极为痛苦地别开视线。

    “云澜,璟会来救我们的,对不对?”

    凌曦不知云澜现在忍得有多痛苦,更不知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么的诱*人,她徐徐抬起头,问身旁凤仪犹在的男子。云澜想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想对她说:对,璟会来救你,他来幽冥岛,救的人肯定是你,而他,璟怕是看都不看一眼,甚至于会对他大打出手。

    原因则是,他带着她来到这地狱一般的幽冥岛!

    但云澜本已在崩溃的边缘,他哪里敢看凌曦,于是,他没转头望向凌曦,而是走向chuang边,缓缓落坐,点头嗯了声。

    凌曦察觉出他的不对劲,脸色不由一变,道:“云澜,你……”她一瞬间明白过来,云澜与她皆精力体力不济,且云澜身上的伤比她更为严重,又如何能抵至住那使人产生情*欲的清香?云澜爱慕她,而她距离他如此相近,他肯定忍得很辛苦,“云澜,对不起,对不起……”

    她今日对他说过无数个对不起,他不要她的对不起,他是自愿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云澜没有抬头,道:“别说对不起,别对我说对不起!”

    凌曦轻嗯一声,跟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她捂住嘴,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指缝,不停地涌出,“你内伤很重,都吐了不少血了,凝神静气,快些,这样你能好受些!”云澜终还是没忍住,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到凌曦身旁,扶她缓缓坐到地上,抬手边为其号脉,边关心地道。

    碰触到凌曦的肌肤,他的手是颤抖的,心绪是狂乱的,恨不得抛去所有的理智,将孱弱至极的她,按在身下,乃至融入骨髓!

    “你也靠着墙坐会吧!”抽出手,凌曦移了移身子,劝云澜坐下。

    云澜在她身旁蹲着,刚才为她诊脉,很是压抑,沉重的呼吸,急促的呼吸,从他嘴里发出,她清晰地听到了耳里。

    长长呼出口气,压制住心头的冲动,云澜听凌曦的话,靠着墙坐在了一旁。

    他知道,他不能心乱,因为任何一丁点的狂乱,都可能摧毁他的意志。

    低下头,云澜没再说话,汗水顺着他清俊的脸颊滴落,他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

    一下一下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密室中听得他有些恐慌。

    快要控制不住了,是的,那跳跃异常的心,那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似乎急需找个宣泄口,他没法再控制住。

    “给我……”云澜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他伸手到凌曦面前。

    “云澜,你……”

    给他?他要她给他什么?凌曦不解,此刻的她也忍得很难受,仅凭一丁点的意识,知晓身旁之人是云澜,不是她的璟!

    任何一句*的言语,一个简单的动作,都会令她陷入对璟的爱恋中。

    慢慢转过头,云澜目中的光芒,如火焰般炽热,“给我玉簪!”他艰涩地说出这句话,凌曦凝望他片刻,将手中紧攥的“月华剑”递到云澜手中,接过,云澜当即用那锋利的顶端刺入自己的臂上,“云澜!”凌曦眼里泪水滴落,可云澜像是没听到她的轻唤,连续在自己臂部刺了数下,眸中的炽热才有所消退,显出清明之色,“别哭,我,我没事!”将玉簪还给凌曦,云澜朝她扯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转过头,没再言语。

    大殿中,煜仍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璟的到来,等待璟看到密室中的一幕,面上会生出怎样的表情,他很期待!

    慵懒的身姿很是随意地坐在王座上,端着一杯红如烈火般的佳酿,一口一口地轻品着。

    海风吹拂,月凉如水,彼此相扶,诉说情话的男女,留意到璟嘴角勾勒出的那抹残忍至极的笑,相望一眼,然后二人携起手,投身跃入海中,而就在这一瞬间,璟看到的不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而依然是男子和女子欢爱的宫殿,只不过现在的他站在殿中的台阶上,而本是空旷的殿中央,出现一汪幽泉,泉水深不见底,不停地向上喷涌着水花。

    施展幻境,通过此泉逃离了么?

    璟目中冷光划过,向泉边走去,他发现,随着他的靠近,那向外喷涌水花的泉眼,竟在慢慢闭合,就是那深不见底的泉水,也在慢慢的消退,逐渐露出坚硬的地面来,来不及多想,他纵身跃向泉眼,没入水中。

    待他身形全然投进水面之下,那泉眼倏地闭合,大殿里寂静无声,中央位置哪还有什么泉眼,地面平整坚硬,半点缝隙都寻不到。片刻后,金碧辉煌,坚硬结实的大殿,在主人离去,在泉眼闭合后,陡然晃动不已,接着巨石纷落,彻底坍塌,海水弥漫,瞬间将其吞没。

    不过,这些璟没看到,又或者他早料到这些种种,不过是幻境在作祟。

    水下,他快速地游着,但好似永不到尽头。

    为让自己在水中能多坚持一段时间,璟屏神静气,他不信前方没有出路,他可是亲眼看见那俩妖畜跳入泉眼消失不见的。

    前方的路无论多么的险阻,他都要义无反顾地迎上!

    水声微动,有亮亮的光线自不远处传来。

    璟一提气,倏地向前游去,然后猛地窜上水面。

    紫气环绕,似只巨兽的巍峨宫殿,就悬浮在岸边的道上——幽冥岛。

    略略环顾四周,璟看到那俩逃脱的妖畜竟躺在岸边,像是深陷昏迷之中。

    “咳咳咳……”数声轻咳,女子先醒转过来,当她的视线接接触到水面之上、那抹纤尘不染的白衣时,吓得双目一滞,忙摇晃身旁仍然昏迷着的男子,“他跟来了,他跟来了,怎么办?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男子慢慢醒转,睁开眼,揉了揉额头,扶女子站起,道:“别怕,有我!”

    璟的目光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倏地,他凌空跃起,自男子与女子头顶疾速飘过,然后在二人怔愣的目光中,宽袖轻轻向后一拂,就听到两声爆裂声响起,岸边已然没了那对男女的身影,有的只是漫天飞舞的血色夭红。

    “璟,你到了么?”

    望向闭合在一起的殿门,煜放下手中的杯盏,喃喃道。

    殿外,璟翩然落地,拂袖挥去眼前的紫气,目中的光芒尤为复杂:“煜,是你么?魔尊幽冥是你么?”心中明明已有答案,可真正要面对时,璟只觉心口钝痛的厉害!步上台阶,扬手间,殿门咯吱一声向两边打了开。

    华丽的宫殿,登时映入璟的眼帘。

    殿内的一角,立着一座用通透的水晶制成,几乎与殿顶一般高的柜子。

    里面光彩斑斓,细看之下,竟是各种式样的杯盏。

    随着目光挪转,璟看到除过这些色彩斑斓的杯盏,还有数十个水晶大桶摆放在柜中,那些桶里的各色液体,想来都是上好的美酒佳酿。目光微敛,璟步入殿中,站在泉池旁,周围帷幔低垂荡漾,泉中青烟袅袅,清凉的月色,透过殿顶的琉璃瓦片倾照而下,令这方升腾起袅袅青烟的泉池,好似仙界瑶池一般飘渺。

    没人,殿中竟没人!璟看着空荡荡的王座,不由皱起眉头,可当他抬眸四顾时,俊美绝伦的脸上,立时怒色尽显,“出来!”殿周围垂落而下的画卷,那上面的图案,实在是不堪入目,他对曦儿做什么了?难道,难道……

    璟不敢再想下去,再次语声凌厉道:“你给我出来!”

    “本尊一直在呢!”煜邪魅的声音传入璟耳里,他其实一直在殿中,刚才他只不过是想看看璟发现殿中无人,再至看到殿中的画卷,是否会动怒,才闪身离开王座,在殿中隐藏起行迹,而这一刻,他可是好端端地坐在王座上呢。

163 对决

    很满意,他对璟所表现出的态度,很是满意!

    上当了,璟看向王座,先是一怔,接着脑中就浮出三个字,那就是“上当了!”

    煜,魔尊幽冥真得是煜!

    蓝眸,蓝发,除过这些,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与他的样貌一般无二。

    紫袍着身,蓝发自然地散落于脑后,五官俊若天人,肌肤白*皙如玉。

    幽蓝的光晕在眸中脉脉流转,性感的薄唇微勾,浮出若有若无的邪笑。

    比之他,那懒懒倚在王座上的男子,那本是他的孪生兄弟,却伤害他至深的魔尊幽冥,其容貌更加惑人得紧!

    从他刚才的神色与言语中,煜是不是已看出他在紧张曦儿,是不是说他前面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璟肯定不了,他肯定不来煜是否已知晓凌曦的真实身份,知晓她是女扮男装。

    “你这般看着本尊,是被本尊迷住了吗?”煜的笑尤为邪肆,“你那两位男chong看到我的容颜后,可都争着抢着与我双修呢,不过啊,本尊没要他们,本尊嫌他们被你沾染过,因此,本尊就……”恶魔般的笑声从嘴里发出,煜突然打住,没继续往下说。

    “你就怎样?”璟心下一突,但面上的表情却恢复至以往的淡然之态。他不能自乱阵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绝不能自乱阵脚!

    煜邪笑出声:“你没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吗?”因为担心凌曦的安危,璟在进到殿中时,根本就没留意这里面的空气、与外面的有什么不同,此刻,经煜一提醒,他不由轻嗅一口,只觉脑中出现不少凌曦的影子,且有淡淡的情*欲浮上心头,立时,他凝神静气,目光清冷的看向煜,道:“你真够下作的。”

    “本尊此举可一点都不下作,”煜不急不缓道:“姓夜的小子喜欢你得紧,可云澜喜欢他得紧,看着云澜痛苦,本尊不忍啊,于是乎,就成全他们二人啰!”顿了顿,他继续道:“顺便告诉你一声,他们二人为盗取本尊的赤炼果,伤得可不轻,根本没你现下的能耐,凭借高深的武功修为,凝神静气,抑制住心底对爱人生出的情*欲,怎么办呢?姓夜的小子,这会怕是把云澜视作你了吧,而云澜对他有意,本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否则,他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从本尊手中一次一次地救下人。”

    煜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要激怒璟,看璟接下来要如何做。

    只要璟表现出对凌曦的在乎,那么,他不仅会就此知道凌曦的真实身份,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想尽一切法子,摧毁璟的最爱!

    听完煜说的话,璟心下异常愤怒,但同时又松了口气。因为他断定煜目前还不知凌曦的真实身份,至于云澜会不会侵犯凌曦,凭他对云澜的了解,一定不会,是的,那与多年前的他脾性极为相似的男子,绝不会侵犯曦儿!

    云澜爱慕凌曦,璟在前往北夷之前就已知晓,并且也与其有过谈话,所以,他选择相像云澜。

    没见璟暴怒,煜轻搭在王座扶手上的手逐渐握紧,跟着,他起身,宽袖一拂,就听咯吱一声闷响,那关闭云澜和凌曦的密室,渐渐有亮光照进,“醒醒,璟来了,你醒醒啊!”密室之所以会打开,云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璟已到这甘泉殿。

    那人的心思好不邪恶,他想要璟看到他和她痴缠在一起的不堪画面。然,等待那人的只有失望,再无其他!

    “璟来了,他来了……”凌曦慢慢睁开眼,从地上爬起,问云澜。

    “嗯,他来了。”

    云澜点头。

    为抑制住心底的欲*望,他和她没少自虐。

    二人臂部,此刻无一处好的肌肤,全被他们用玉簪刺伤,她的青衫被鲜血浸透,他的白衣亦是如此。

    坚硬而厚实的墙壁向两边慢慢移动,煜邪笑道:“他们被本尊关在密室中,这会怕是正火热的痴缠在一起呢!

    煜说得好不得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那完全与大殿想通的密室中央,站着的两人,虽然满身是血,发丝紊乱,可他们身上的衣衫,却完整地穿在身上,未显出丝毫的狼狈,他们的身形虽有所摇晃,但却没有倒下,煜喃喃自语,目中尽是不可置信。

    密室中有忆相欢的,他们却不顾身上本就有伤,还用利器,一遍遍地刺入各自的臂部,是的,煜看到了,看到云澜和凌曦的两只衣袖,已破烂的不成样子,殷红的血在这一刻,仍顺着他们的衣袖,朝地板上滴落。

    他看到的一切,璟亦看在眼里,他只觉一颗心痛得已无法呼吸。

    想飞身上前,将凌曦紧拥怀中,想告诉她,都是他不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被人如此伤害,可就在这时,煜邪魅的蓝眸中划过抹狠色,挥袖间,那面墙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一声,又紧闭合在一起。

    璟回过神,语声凌厉道:“为什么要如此做?告诉我,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煜勾起唇角,道:“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你这样做,就是要让我痛苦!”璟启唇,出口之语清冷而低沉。

    痛,心好痛,但他面上不能表现出一丝痛色!

    煜坐回王座,手搭在扶手上,按住一别致的旋钮,微旋转,道:“你既知道,为何还要问本尊?云澜太不识抬举,本尊不介意再帮帮他!”看来是忆欢香的量不够,才没让他们成就好事,随着旋钮缓缓转动,连接着密室的一道隐藏机关逐渐开启,待他的手从扶手上拿离,密室中的忆欢香气息,瞬间变得浓郁。

    “云澜,我们又被关在里面了,怎么办,怎么办?”

    凌曦慌了,她真得慌了,而这种心慌完全不受她控制,“……璟……,难受……,好难受……”

    清香之味渐浓,云澜又岂能闻不出,他按住凌曦的肩膀,将她摁在墙壁上,轻轻伏其耳边,声音沙哑道:“别动,求你了,别动……,璟会想法子打开密室的,他会想出法子……”凌曦此刻的神志已接近崩溃的边缘,怎能听进他的话语?

    而云澜自个也忍得很痛苦,凌曦挣扎,开始用手扯他的衣衫,他痛苦地阖上双眼。

    在他眼中,凌曦的呼吸,都足够诱*惑他,更何况她的身子不停地在动。

    炙热的气息透过他满是血的白袍,向近前的人儿袭去,凌曦神志虽接近迷乱,但因肩膀被云澜用大力按住,阵阵痛感传至每个神经末梢,使得她明眸中显出了些许清明。

    汗珠自云澜额头滑落,滴至她脖颈间,他散乱的长发,丝丝缕缕垂到她胸前,登时,她打了个激灵,“放开我,云澜,你放开我!”她挪动身子,并推离云澜,“别动……”云澜突然将她紧紧抱住,周身颤抖不停,“求你,别动……”他干涩的双唇,几乎贴到了凌曦的耳垂,语声中满是难耐。

    凌曦听到了,听到了他的哀求。

    背靠墙壁,任云澜抱住她,一动不动。

    片刻,云澜艰难地松开她,退至一旁,双拳紧攥,轻声道:“璟会相处法子打开密室的,我们要信他……”凌曦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手中的“月华簪”刺入大腿,现下,唯有更剧烈的疼痛能让她保持清明,璟就在大殿中,他一定会想法子救她的,一定会!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看到殷红的血,渗出她的青衫,滴到地板上,云澜深吸一口气,眸中疼惜之色划过,强力压住住体内的燥热,继续道:“很快我们就会得救,很快……”

    凌曦再次点了点头。

    “把你的玉簪给我,”伸出手,凌曦迟疑片刻,将“月华簪”递到云澜手中。接过,云澜直接朝着自己的腿上连刺数下,每一下都用了他目前最大的力道,“云澜,别,别这么伤害自己!”鲜血如断线的珠子,从云澜袍摆下滴落,凌曦不忍,禁不住劝道。

    将簪子还给凌曦,云澜一阵重重的喘息,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令被情*欲折磨而呈现出的潮红更为明显,他断断续续道:“我不想……不想伤害……不想伤害你!”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云澜目中写满了痛楚。

    大殿中,璟出口之语,换来得仅是煜的邪笑。

    是的,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对方痛苦!

    煜如是想到。

    却不料,璟凝视着他,心下升腾起的怒与痛逐渐被遏制住,随之,人倏地腾空而起,朝密室方向猛然一拂袖,就听到沉闷的咯吱声响起,他看都不看煜,飘至豁然打开的密室门口,“服下里面的药丸。”站稳身形,璟的目光由凌曦和云澜身上扫过,然后从袖中掏出一精致而小巧的白玉瓶,递到云澜手中。

    云澜点头,从中倒出两粒泛着莹润光泽的白色药丸,一枚递给凌曦,一枚塞入自个嘴里。

    “离开!”璟抬手,在云澜身上快速点了两下,淡然说了句,忍住上前拥住凌曦的冲动,转身跃起,朝煜的王座飘去。

    望向飞离的颀长背影,凌曦眼里的晶莹滴滴滑落,他还是不理她!

    “服下药丸吧,这样内伤会恢复得快些!”云澜在服下药丸后,紧跟着被璟解开被煜封住的xue道和灵力,周身燥热不仅逐渐散去,就是身受的内伤,也在那药物的作用下,迅速的调理。

    止住眸中的泪水,凌曦轻嗯一声,仰头服下药丸,没过多久,她脸上的潮红也全然褪去,“咱们先离开幽冥岛,否则,璟没法专心应战。”见凌曦脸上的潮红消散,云澜温声道。

    缓缓从地上站起,凌曦感到周身轻松不少,朝云澜摇头,“我不能让璟一人面对那恶魔!”

    “可是你我身体刚有些许起色,留在这帮不了璟的。”云澜出言相劝:“放心,璟不会有事!”

    凌曦固执地摇了摇头,“我去帮他,你将这暖玉盒保管好。”说着,她将装有赤炼果的暖玉盒塞入云澜手中,然后用“月华簪”束好发,就提气飘向煜的王座。璟这会与煜正四目相视,谁也没有说话,但他们彼此身上散发出的杀气,皆凛然至极。

    “璟,我帮你!”身形一落至璟身旁,凌曦出声道。

    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的决然。

    说过,不要璟再为她付出,说过这一世要守护璟,可因她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便深入幽冥岛,致璟不得不面对险境,凌曦心下甚是自责。

    “凭本王的能耐,需要你帮吗?”璟目光挪转,冷然看向凌曦:“你难道不知云澜与本王的关系,不知本王有多在乎他,竟因你的自以为是,连累他身受重伤?”凌曦怔了怔,道:“璟,我,我……”没等她说完,璟一挥袖,就见她的身形飞起,向后方的一根圆柱上撞去。

    煜眼里露出愕然,云澜站在密室门口,亦愕然了住,但,他下一刻已腾空而起,从半空接住了凌曦。

    他对璟刚才说与凌曦的话,极为不解。

    璟在乎他?从他言语,以及他的眼神中,他还真没看出有作假的成分。

    但事实上,真是这样么?

    “你还好吧?”横抱凌曦落至地面,云澜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被深爱之人冷眼相对也就罢了,还被其出言质问,扬手击飞,她心里一定很痛。

    凌曦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不知自个现下好不好,不知自个此刻的心情是怎样,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

    “放我下来。”淡淡的话语,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话语从她嘴里溢出,云澜身形一震,放她在地上站好。凌曦的脸上和明眸中未流露出丝毫痛苦,但云澜却感知到一种无形的痛苦,正从凌曦身上散发而出。

    “你是做戏吗?做戏给本尊看,让本尊知道你真得一点也不在乎姓夜那小子?”煜唇角勾出抹邪笑,道:“你喜欢云澜?他可是只水妖,你觉得本尊会信吗?”

    “我没必要对你做戏,我喜欢哪个是我自己的事,你今日出手伤她,你觉得我会怎样?”曦儿,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暴露出身份,因此只能在刚才对你决然出手。

    璟心里的痛苦在这一刻并不比凌曦来得轻浅。

    煜邪笑道:“你会怎样?会与本尊决一死战,亲手杀死本尊吗?”在乎云澜,以为他会信么?

    “咱们离开吧!”良久听不到凌曦说话,云澜轻咳两声,再次出言劝凌曦离开甘泉殿。

    凌曦没有说话,亦没点头,她朝璟深望一眼,逐转身走向殿门口。

    熟料,当她刚步出殿门,便失去知觉,身体软软地朝地上倒去,云澜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接住,打横抱起,转向大殿,就见璟朝殿门口看来,薄唇微抿,没做多想,云澜提气,顷刻间从甘泉殿外消失不见。

    视线收回,抑制住心底的绞痛,璟星目直直地看向煜,语声沉重道:“二哥,收手吧!”

    “你这是与我先礼后兵吗?”煜邪佞一笑,道:“二哥?你在唤我?告诉你,我不是,在很多年以前,我便已不是他!”音落,煜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跃然而起,朝璟发起了攻击。

    他招招阴狠,根本就不给璟还手的机会。

    轰鸣之声,在大殿中不时响起,“二哥,你致使我失去爱人,痛苦多年,你难道心中就没有半点愧疚么?”璟边迅速躲避煜的攻击,边痛声道。

    “愧疚?我为何要愧疚,是你,是你们,才会让我成为今天的我,我恨你们每个人!”

    森寒的语气,阴狠的招式,无不彰显出煜对璟有多么的痛恨!

    “好,既然这样,我便不客气了!”该做的,该说的,他已然都做了,现在,他该为曦儿讨回公道了!

    璟拿定主意,开始出招迎上煜的袭击。

    “原来你这一整夜都不出手,是在让着我,我需要你让吗?”煜感到极度耻辱,本以为是他猛烈的招数,致使对方没法子出手,原来,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瞬间,他运转体内真气,向璟发出致命一击,却被璟击出的劲气截住。

    “轰轰轰……”一阵巨响,大殿被震得摇晃起来,接着不时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从殿顶和墙壁中传出,大殿快要坍塌了,煜和璟几乎同一时间意识到这一点。

    晨风吹拂,东方渐显鱼肚白,第一道晨曦随时要刺破夜云,透空而下。

    二人一前一后跃出大殿,就听到身后“轰”一声巨响,巍峨至极,华丽至极的甘泉殿,骤时坍塌为一座废墟。

    无边无际的大海,一紫一白两道颀长的身影,距离数丈相对而立。寒凉而潮湿的海风,吹起他们的发,扬起他们的衣摆,宛若仙人一般的他们,就那么定定地悬浮在海面之上。

    煜看着璟,诡异的笑意一点点浸透幽蓝如海般的眸子,他掀起唇角,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跟着,我会摧毁朝国,摧毁这整个天下去陪你!这样的我,对你是不是很好啊?”璟的目光冷而凛冽:“你要真做下如此蠢事,就坐实你的妖孽之名吧!再说,你以为我会任你发疯发狂,胡作非为吗?”死期,他的死期?说出这话,未免太可笑了!

    忽然,煜身后静如明镜的海水卷起数丈高的巨浪。

    巨浪翻滚,似乎连淡淡的月色与空气、都被其形成的巨力搅碎,随之朝四方迅猛抛去!

    杀戮和毁灭是他要的,谁也别想阻止,谁也别想!

    璟脸色一沉,注视着那袭向他的汹涌巨浪。

    巨浪高速旋转,随着煜的操控,向璟当头罩下。

    清凉的的月下,璟长身而立,衣袂飘飘,周身都被笼遭在一层淡淡的华光中。

    此刻的他,如渊渟岳峙,令人不敢谛视。巨浪罩下,响起一阵雷霆般的水声,而璟依旧纹丝未动,落落白衣随风飘扬,没沾染丝毫水渍。

    激荡不已的海面逐渐恢复平静,煜与他目光对视,没再出手。

    旭日升起,两人的目光没有片刻挪移,仿若遥看彼此千万年之久,专注于无尽的对峙中。

    世间万物好似在他们的对峙中,殆尽,新生,然后再殆尽,再新生,周而复始交替进行着。

    风扬起璟脑后的银发,他的脸色阴晴不定,道:“你真不打算收手?”

    煜注视着他,幽蓝色的眸光逐渐变得赤红,那红看起来残忍至极,暴虐至极,他邪笑道:“收手?我说了我不会收手,我更说了今日是你的死期!”

    强者胜出,这是世间之人谁都知道的道理,煜自信自己会在今日取下璟的性命。

    过了半晌,璟淡淡道:“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我这做兄弟的对你心狠。”煜嗤笑一声,抬起右手,修长的五指倏地一拢,一道幽蓝的水光嗖地自海面上腾起,跃入他掌心。璟神色浅淡,扬起手,重重巨浪从他周围盘旋而起,挟着无穷尽的力道翻涌,再翻涌,杀伤力几乎到了毁天灭地之境,接着,他宽广的袍袖一拂,那翻涌而起的巨浪,立时化作一条狂龙,倏地袭向煜。

    煜没有闪避,他像璟先前一样,悬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任那袭向他的狂龙怒袭向他。

    他笑了,那笑有着说不出的邪恶,只见他掌心一番,那被他收拢在掌心的海水,顷刻间幻化成一把冰之利刃,刺向那狂龙的咽喉。

164 担心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水花飞溅。

    悬浮在海面上的两人,身形当即变得模糊起来。

    跟着,一阵剧烈的颤动后,漫天水珠倾泻而下,宛若磅礴暴雨突然袭来似得。

    煜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心感不妙,逐以极快的身法,飘向幽冥岛。璟提气,双脚在海面上轻轻一点,紧追向他。

    眼看着煜的身形要没于远处的丛林中,璟催动真气,朝煜身后的巨石击去,一声巨响,碎屑飞散,煜前进的身形猛地一震,然后跃上一棵粗壮的树梢,紫衣翻飞,蓝发狂舞,道:“即墨少璟,你够狠!”音落,他宽袖一拂,数道蓝光以凌厉之势自袖中跃出。

    它们穿过石屑,在璟数丈外的空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突然间蓝芒一盛,道道蓝光化身数亿,撼天动地般地向他袭来。

    璟站在一棵巨石上,身上白袍被寒风扬起,发出猎猎声响。那袭向他的数亿蓝芒,在行进中不停地爆散而开,宛若漫天蓝雨倾泻。

    面上表情凝重,璟盯视着那数不清的蓝芒,深知其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力,要将他和周遭一切,全摧毁殆尽!缓缓抬起手,璟白色的袍袖倏然凌风荡开,一道不亚于那蓝芒威力的凛然白芒,击发而出,转瞬,白芒在空中爆裂而开,亦化身数亿,甚至更多,迎向那袭涌而来的蓝芒。

    空中飞散的石屑,以及周遭一切力量,全被璟转为己用,融入那数不清的白芒之中。

    白蓝光芒交织在一起,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强悍至极,猛烈至极的两道力量相撞,生出的威力自然非同凡响,二人都在不停地催动真气,促发各自击发出的光芒更为强劲,然,煜因受了内伤,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从而致使他的怒意不可遏制。

    看来,他又得启用那折损寿命的绝学了!

    心念划过,煜身法变化,眸中赤红如烈火般燃烧,璟目光一闪,手上微一用力,没等煜的绝学施展出,就见他张嘴“噗”地喷出一蓬鲜血!

    这一击,无形中令煜的内伤加重。

    身形晃了晃,整个人立时从树梢向地面坠*落。

    紫衣蓝发飘飞,此刻的他,周身透出股无法言语的凄伤。

    提气,他想要提气,不让自个就这么摔死在地,却感到身心疲惫至极,一动都不想动,他张开双臂,好似在迎接死亡降临。

    就看着他死在眼前么?

    璟星目中涌出抹犹豫,没等拿下主意,手上已催动起一团气流,朝煜身下飘去,下*坠的速度明显有所减缓,煜死灰般的脸上,浮出抹笑来:璟,你可知你这一刻的仁慈,将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厄运?

    “你为什么不趁机杀了我?却反而出手相救?”缓缓落至地面,煜坐起身,手捂胸口问璟。

    璟的身形跃起,如飘絮飞尘一般,轻轻落在距离煜三步开外的空地上,道:“对我来说,取你性命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你终究是我的二哥,你说我妇人之仁也好,说我不想自相残杀也好,这一刻,我不想看在你死在眼前。”眼前之人虽然可恨,可憎得紧,而他,也很想当即取其性命,终了,却仍迈不出亲情这一关!

    对此,璟深觉对不起凌曦,更为深切地痛恶自己,痛恶自己太过于看重亲情!

    “我不会谢你出手相救的,你今日没杀我,来日,我定会加倍奉还你今日带给我的耻辱!”

    煜咬牙道。

    “幽冥岛已毁,你拿什么与我对抗?再者,这次,包括前面咱们交手时我放过你,并不代表我会永远对你讲亲情,对你心慈手软!”说着,煜别过视线,不再看煜,接道:“你最好痛改前非,想通这些年你都错在了哪里,否则,你迟早会为你做出的一切恶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完,璟头也未回,拔地而起,凌空飘远。

    海面上,漂浮着一叶扁舟,云澜和凌曦坐在上面,谁也没有说话,直至璟的身形出现,凌曦抬眸,张了张嘴,见璟并未看她,终抿住唇,低下了头,云澜见状,问璟:“魔尊幽冥死了吗?”璟没作答,只是袖袍一拂,扁舟如离弦之箭,疾速前行而去。

    茫茫海面之上,幽冥岛突兀地显现着,但随着扁舟渐行渐远,幽冥岛周围的幻境再次形成,煜站在岛边一颗高耸的巨石上,遥望向那远去的扁舟,低喃道:“璟,我不会罢手的,我不会!是满腔的恨意,支撑着我活到现在,若是恨不再存在,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顿了顿,他捂住嘴一阵猛烈的咳嗽,鲜血顺着指缝涌出,他垂眸看了看,片刻后,目光再次望向远方,接道:“很快,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还有我要送你的大礼,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收到!呵呵……”邪佞的笑容,重新在煜勾起的嘴角漾出。

    三日后,夕阳西斜之际,一辆外观看不出有多豪华的马车,驶进洛城。

    同行期间,璟没有说话,云澜和凌曦亦没有开口说话,考虑到云澜和凌曦身上有伤,璟在行完水路后,雇了辆六驾马车,好方便快速赶回京城。

    他是个心细的,为防止凌曦身上的伤口、因马车颠簸而崩裂,着马夫往车内铺上了好几层被褥。

    “微臣就此告辞。”马车一进城门,便缓缓停下,凌曦朝璟揖手一礼,便掀起车帘,欲下车回府,璟靠在车厢上,星目半阖,没有说话,云澜这时道:“草民……”熟料,不等他说出后话,璟睁开眼,淡淡道:“随本王回王府。”

    凌曦到车门口的身子微微一震,就听到璟的声音又响起:“夜相不打算下车么?”他刚才的话是说给云澜听的,凌曦嘴角浮出抹苦笑,道:“微臣这就下车。”轻跃下车,还是不免扯动了伤口。

    云澜挑开车帘,望向凌曦,温声道:“夜公子,你身上的伤还需好生医治,快些回府吧!”凌曦站在马车一侧,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朝夜府方向走去。

    “你不该如此对她的。”马车驶向王府,云澜叹了口气,道:“为不让你再被头痛折磨,她才决定去幽冥岛的。”

    璟重新阖上眼,于云澜的话似是没听见一般。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行至璟王府大门口,缓缓停下。璟先云澜下车,朝府中行去,云澜跟在他身后,温声道:““草民还是回自个府上吧。”

    见璟脚步未停,他不由加快两步,从袖中掏出暖玉盒,接道:“这个还请王爷收着。”

    “你虽已离开朝堂,但有必要与本王如此生分么?”顿住脚,璟转向云澜,沉声道:“在王府住段时间。”说完,他继续朝前走。

    云澜怔在原地片刻,才提步跟上。

    自打凌曦回夜府居住,安顺便由浅云居回到竹苑重新当差,看到璟走近院门,他忙迎上:“王爷回来了。”璟颔首,道:“安置云公子在东厢房住下。”

    “是。”安顺躬身应声,然后转向云澜,恭谨道:“云公子这边请!”云澜未作言语,点了点头,随安顺去了东厢房。

    想着璟定是有话与他说,才会有幽冥岛上,及这几日的反常之举。

    因此,在简单沐浴后,便坐在桌前静候璟到来。

    谁知,直至他用过晚饭,也不见璟的身影出现,满满的不解,萦绕心头,任他绞尽脑汁的疏解,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可睡下了?”就在他从椅上起身,准备上chuang休息时,璟淡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没呢!”走至门口,拉开门,云澜道:“进屋说吧。”

    璟点头,步入屋里,道:“你身上的伤尚未大好,上chuang躺着就是。”

    “无碍。”云澜摇头,着璟在椅上落座,而他,则是站在一旁,璟看向他,道:“本王说了你我之间不用如此生疏,你怎就听不进耳里?”云澜嘴角噏动,终揖手道:“谢王爷!”音落,他走至一旁的椅上坐下,道:“王爷想问什么便问吧。”

    “如以前一般称呼就好。”

    云澜言语生疏,令璟感到很不习惯,于是,他默然半晌,没再以本事自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起身,取过放在chuang头的暖玉盒,云澜坐回椅上,道:“为摘得这枚赤炼果,她几乎豁出了性命,”说着,他打开盒盖,接道:“将这果子的汁液吸食,你缺失的记忆将会恢复,还有每月的头痛之症,也会彻底的祛除。”

    “是你告诉她的?”

    璟看着云澜推到面前的暖玉盒,问道。

    “是我告诉她的。”云澜没有否认,道:“那日她在王府门前晕倒,我送她回到夜府,她忽然问我有关神秘人的事……”璟倏地截断云澜的话,道:“你和魔尊幽冥认识?”云澜轻点头:“认识,我是西海的一只水妖,曾被其救过一命,因此,不得不答应为他做一件事。”

    “那件事就是你来到朝国,然后想着法子进入朝堂,进而得到皇上的信任,给了他一瓶所谓的圣药?”璟出口之语浅淡而平缓,未有丝毫情绪在里面,云澜再次点头:“是,依着他交代的,我将药给了皇上。”

    默然良久,璟道:“你可知魔尊幽冥与我和皇上的关系?”

    “以前不知,不过再见到他的样貌后,我想你们应该是兄弟吧!”云澜看向璟,回道。

    璟没点头,亦没摇头,道:“我有个孪生兄弟,他叫即墨少煜,因一场宫廷政变,在很多年前与我们失散,先皇和皇上都有着人暗中寻找他,中间无一天间歇,却始终没能寻到有关他的一点音讯。

    前不久,他出现在皇宫,与太后相见,说出很多恶毒之语,说要摧毁朝国,乃至摧毁这整个天下,缘由则是因为他恨我,恨先皇,恨皇上和太后,恨我们每一个人。

    知道么?曦儿家人的惨死,以及她的死,全是他一手谋划的,为的就是要我心痛,要我生不如死!那年在云国都城外的山谷中,我与他交手时,便由他幽蓝色的眸瞳中,觉察出他有可能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因此,我没对他下狠手……

    数年过去,本以为再见不到他,不成想,从北夷返回京城的道上,他找上我,不仅道出他是我兄弟这个事实,并将他的恨,他的报复全告知于我!他说,只要是我喜欢的,在乎的,他都要摧毁,他要我永远也得不到幸福!

    曦儿就是因为我的喜欢,才会和她的家人落得惨死的下场,当时听他说出是我的爱,是我的喜欢害得曦儿和聂府一门惨死,我心痛的几乎想立刻杀死自己。可我没有,因为曦儿回来找我了,为了我,她重生于世,我怎能抛下她不管?

    但是要继续和她相处在一起,我又不敢,我怕,怕煜知晓曦儿的真实身份,从而再次对她下手,所以,我忍着心痛,拒曦儿再入王府,对她冷然疏离。我知道曦儿心里会不好受,可我没得法子,太后和皇上求我不要对煜下狠手,希望我劝说煜放下恶念。

    然而,他却听不进去,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幽冥岛之上,我本可以取他性命,却在最后关头,非但没杀死他,还出手救他一命。

    你说,如果不彻底将他这个危险妥善解决,我如何能让曦儿回到身边,如何能与她恩爱相守?”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是璟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目光落至面前的暖玉盒上,眸中尽显痛色:“再次与曦儿相遇,我不单忘记了她,还一度想出手杀死她,”扯唇苦笑一声,他接道:“若不是你及时阻止,我怕是,怕是……”

    云澜道:“我想就算当时我没出手阻止,以你们的感情,你即便不记得她,到最后关头想来也会立下收手!”彼此间情深意重,脑中虽没有了关于对方的记忆,但心底深处真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看着暖玉盒中的赤炼果,璟唇角的笑伤痛而苦涩:“我消失的这几年,若不是她无意中救下我,我恐怕早就醉生梦死在江湖。慢慢接触中,我发现她身上的气息,与以前的曦儿几乎一模一样,我喜欢呆在她身边,谁知,她竟以夜妖的身份,为朝国百姓做下不少善事,听说你在朝堂上不作为,还有云、雾两国想要对朝国不利,她决定入朝为官,助朝国脱离险境,这些种种说到底,还是为我。

    临动身前往洛城前,她找我谈话,将我的身份一语道破,她很聪明,且心思睿智,做事果决,事事以我为先,事事为我考虑,这样的她,我怎能看着她再入险境?”

    云澜言语轻缓道:“所以你在幽冥岛上,在煜王面前,说出是为救我而来,并着我住进王府,为的就是让煜王知道你并不喜欢凌姑娘,以此来保护她!”听璟说了这么多,云澜若是再不知其用意,可就有些蠢笨了,“我会配合你的。”云澜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谢谢!”璟唇角微动,真诚的向云澜道了声谢。

    云澜摇头:“别对我说什么谢谢,我也不希望她出事,只要她能平安,哪怕……”哪怕要我用性命作交换,也在所不惜,然,这句完整的话语他没在璟面前说出,他不想令对方心里不舒服。

    “她问你神秘人的事,你没告诉她实情吧?”云澜喜欢曦儿,璟是知道的,而云澜没说完的话,璟亦知道是什么,心下虽有些酸涩,但他深知,以凌曦的容貌,及她的才智,得到其他男子的爱慕,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我只是对她说,我怀疑魔尊幽冥有可能是神秘人,而她也没细问。”

    “那她怎知晓去幽冥岛找到赤炼果,就可解我头痛之症?”

    璟抬起头,问道。

    “她心思细腻,你是知道的,”云澜道:“由我说的话,她推测出赤炼果在幽冥岛,当即决定要前往,我不放心,便提出陪她一起,她起初不愿,但见我态度坚决,只好默允我随同。”

    “初看到煜的容颜,她有什么反应吗?”璟担心凌曦通过煜的样貌,联想到与他之间的关系,云澜拧眉想了片刻,道:“摘得赤炼果,我被煜王着属下先带到了甘泉殿,待她和煜王出现在殿中时,煜王已露出真颜,”顿了顿,云澜接道:“不过,从她的神色中,好像并未对煜王的样貌生出特别的诧异。”

    “希望在煜的事情没解决之前,她先别知道这一切,否则,我不知要怎么面对她,更不知她得知一切后,能否接受得了煜是我的孪生兄弟,且因对我的恨,才会谋划掉她和聂府一门的性命。”一想到凌曦知道事实真相,会离他而去,璟的心就揪痛得难受。

    “她跟一般女子不同,煜王所做的一切,她不会迁怒到你身上的。”

    璟神色间流露出的痛色,云澜看在眼里,不由出声劝道。

    “近三百条人命,煜欠聂府近三百条人命,其根结全出在我身上,她即便再与其他女子不同,即便再深爱我,恐怕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说着,璟起身,走向门口:“过会安顺会送来两瓶玉肌露,可以除去身上的疤痕,你留一瓶自用,另一瓶待你休息两日,送夜府给她。”想见她,真得很想,奈何见到她,他又不知说什么,“璟,这赤炼果你带上,记得吸食它的汁液。”

    见璟起身,走向房门口,云澜跟着忙站起,拿起桌上的暖玉盒,塞入璟手中。

    暖玉盒在手,璟只觉沉重无比。

    “傻瓜,为祛除我的头痛之症,你以身犯险,知道我为你多担心么?”从云澜屋里步出,璟没有立刻回房歇息,而是站在院落中央,遥望夜府所在的方向,无声呢喃:“看到你满身是血,看到你甚是无助的样子,我心如刀绞,想着若是能为你承担那一切,该有多好!更想着若是有我在身边,你定不会被煜所伤。事实却是,不能,我不能冲上前,冲上前拥住你,哪怕与你说一句关心的话语都不能……

    对你冷言冷语,对你不理不睬,最痛的还是我,曦儿,别怪我,别怪我……”凌曦所遭受的一切,璟自责不已,愧疚不已,心痛不已,其结果,就是他一宿都未回屋休息,站在院中痴痴地望着夜府的方向,一动不动,云澜夜间有出屋劝过他,却一点作用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叫安顺从璟屋里取来一件大氅给璟披上,不料,璟推拒没要。

    朝国的冬天不仅漫长,且寒冷至极。

    一*夜,璟站在严寒的冬夜里,整整吹了*冷风。

    他没有催动内力驱寒护体,似是有意为之,有意站在这露天中,站在这寒风习习的冬夜里,惩罚自己没能保护好凌曦。

    凌曦在回到府中后,无论是身体上,亦或是精神上,都疲惫至极,自己开了副药方,着府中下人到医馆抓药,煎熬,进而服下,便躺到了chuang上。璟近段时日对她的态度转变,她没有心生丝毫埋怨;幽冥岛上璟出手将她击飞,她亦没心生怨怪。

    他必是有原因的,否则,他不会那样对她。

    凌曦在心里无数次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然而,夜深人静时,她虽不怨璟,虽不责怪璟,但心里却苦涩难耐。

    “璟,到底是什么事才会让你对我的态度发生改变?告诉我不好么?告诉我,我陪你一起面对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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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忆起

    躺在枕上,凌曦眼角缓缓滑出泪水来,她好想当着璟的面说出这些话,却没有机会,是的,她没有机会说出,因为璟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对她冷漠疏离,根本就不想与她近距离接触,又谈何给她开口的机会?

    渐渐的,凌曦在丝丝缕缕的忧伤中,在对璟所作所为的理解中进入了睡眠。

    她相信总有一天,璟会对她解释近来的态度转变,她不要给璟压力。

    等,是的,她决定等,等待璟想对她说出缘由的那一天!

    东方微泛起一抹亮色,璟站在竹苑,满身沾满霜露,“曦儿,我……我……,我这就吸食赤炼果的汁液……”视线由夜府的上空收回,璟垂眸看着手中的暖玉盒,良久,他打开盒盖,捏起泛着灼眼红光的赤炼果到唇边。

    清甜中略带些酸涩的汁液,一滴,两滴滑入喉中,璟的星眸随之变得潮湿起来。

    漫天飞红中,她明眸含泪,一遍遍地唤他的名字,而他,却不认识她,甚至讨厌她的靠近。

    出手,他对她出手了,傻傻的她,不躲闪,反朝他继续靠近。

    御花园中,楚帝的妃嫔言语攻击她,他心下烦躁,出手击碎巨石,助其脱困。

    宫道上,他将毛球赠给了她……

    缺失的记忆,宛若潮水一般涌入璟的脑中,她的样貌没变,但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比之以前,更加的吸引人的目光。

    ——高洁、清冷,空灵而不失妩媚。

    月夜下,朵朵夭红纷飞的桃林中,因春赛晚宴上喝下的酒水,他头痛欲裂,体内血液沸腾叫嚣,整个人处于极度痛苦的煎熬中,她,被他遗忘的她,用满心的疼惜和爱恋,帮他度过了那晚的劫难。

    混账如他,却在忆起逝去多年前的她那刻,反忘记了重生而来的她。

    岁月如梭,她一人诞下他们的孩儿,他不知道,并在见到他们母子后,在她道明身份后,心下并未完全接受她!

    手猛地按住心口,痛,这里好痛,他怎就这般地混账?

    自责,懊恼,歉疚,致璟脚下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然后单膝跪地,任目中泪水掉落。

    “即墨少璟,即墨少璟,你还要伤她到何时?”按在心口的手紧握成拳,璟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自己,“她为你坐下那么多的事,为你诞下一双孩儿,为你入朝堂,为你不再受头痛折磨,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幽冥岛,寻来赤炼果,重生而来的她,为你付出的点点滴滴,她从未露出丝毫迟疑,她包容你的一切,哪怕你是杀人狂魔,哪怕你有断袖之癖,哪怕你冷若冰寒,她却仍然一如既往地爱恋你,对你好,

    无怨无悔……

    煜,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啊?你因对我的恨,致她满门被楚帝下旨斩杀,致她被后宫嫔妃暗算,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啊?”面上苦痛尽显,璟心下暗忖:“为了不让你再次伤害她,我不得不推离她,不得不对她冷漠疏离,不得不像对陌生人一般的对待她,她心里肯定很苦!她怕是无数次想问我,问我为何会有如此变化?而我却不给她亲近的机会。曦儿……曦儿……,对不起……对不起……”

    “云公子,云公子,你醒了吗?”安顺站在云澜房门外,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急切,“王爷还在院中?”漱洗好,云澜拉开门,修眉皱了皱,问安顺。

    安顺点头,道:“王爷一直站在院里,可就在刚才,他突然跪倒在地……”未等安顺说完,云澜已步出房门。

    看到那装有赤炼果的暖玉盒,空荡荡地在璟身旁的地上丢着,云澜顿时明了,明了璟为何伤痛至此——单膝跪地,手按心口,目中有泪水滑落。

    有关她的记忆,他全忆起了!

    云澜心里不知是何滋味,默然片刻,他行至璟身侧,温声劝道:“起来回屋休息吧!”璟没有出声,云澜又道:“你这般折磨自个,要是她知道,会担心的。”或许是他后面说的话起了作用,璟缓缓站起:“不要她担心,她现在已经够苦,我不要她再为我……”话没说完,他便猛然朝地上倒去,“璟(王爷)!”云澜和安顺急急唤出声,接着,云澜对安顺道:“快,快推开王爷的屋门,他晕过去了!”横抱起璟,云澜就朝璟屋里疾步走去。

    “云公子,王爷,王爷没事吧?”

    安顺脸色煞白,颤声问云澜。

    整整一宿没睡,且直直地站在院里,就那么遥望夜相的宅府,想到这个,安顺心下就一阵不好受:既然这般在乎夜相,又为何拒其继续住在王府?再有,夜相现如今就住在夜府,想他,完全可以过去看嘛,非得站在寒冷的冬夜里,痴痴地遥望?

    不解,安顺很不解自家王爷的做法,而眼下,相比那满心的不解,他更担心自家王爷的身体!

    云澜坐在璟的*边,为其号完脉,转向安顺,道:“王爷染了风寒,无甚大碍,”说着,他将璟的手放进锦被中,然后掖好被角,起身走至桌旁坐下,拿起笔,蘸上墨汁,快速书写出一道药方,抬起头,吩咐安顺:“按这个药方上写的,快去抓药,着厨房熬好给王爷服用。”

    “好的。”安顺点头,接过药方,转身迅速出了房门。

    从屏风后的盆架上取过一方干净的布巾,云澜回坐到*边,为璟擦拭着额上渗出的热汗:“璟,我真得很羡慕你,被她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喃喃自语,璟处于昏迷中,自然听不到,但他嘴里却发出微弱的呓语:“曦儿……曦儿……,别怪我,别怪我……,我……我也不想的……”

    静寂的屋里,他的呓语声虽细弱,但还是被云澜听了见,“她怎会怨怪你呢?她要是知道你无端端地被自个的兄弟恨上,且一恨多年,恐怕除过心疼,再无其他!”

    “曦儿,别走,你别走……别离开我……,煜是我的兄弟,他……他幼时遭遇的一切,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除过父王和母后,还有皇兄,恐怕所有知道他的人,都把他视作妖孽,视作不祥之人,他看似每日与我快乐地玩耍在一起,其实,其实他怕是心里很不好受……

    明知他犯下的错事不可原谅,明知他死上十次百次也不为过,可一想到他受得苦,我就下不去手啊……”泪水自璟的眼睛不停地淌着,云澜听到璟的这些呓语,知晓璟这会怕是被梦境缠绕,心痛不已,但他帮不上什么忙,唯有唤醒璟,让他不再被那些痛苦的,伤心的梦缠绕,可任凭他轻唤,璟仍然沉睡不醒。

    璟只觉自个忽冷忽热,好似在冰火交替中生存着,累,不是身累,而是心很累!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边是至死不渝的爱情,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兼顾?

    爱人伤心,他会心痛,且痛彻骨髓!

    手刃兄弟,他亦会心痛,那可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兄弟,是幼时对他多有爱护的兄弟,是失散在外,受了很多苦的兄弟!

    杀死他,母后会伤心,皇兄会伤心,就是九泉之下的父皇,怕是也会心痛不已吧?

    煎熬,璟在无尽的伤痛中备受煎熬!

    多年的等待,多年的企盼,爱人回归,亲人回归,其结果却是……,云澜在这一刻,深深了解到璟心中的苦楚与伤痛。

    良久,安顺端着一碗汤药进屋,“云公子,这药的温度刚刚好,奴才服侍王爷喝下吧!”云澜放下布巾,转过头,接过安顺手中的汤药,道:“我来吧!”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碗里的汤药,看似少了很多,实则,却没被璟喝进几口,“扶起王爷,让他靠在你的肩上,我再给他喂几口。”云澜喂进璟口中的汤药,近乎一大半自璟嘴角涌出,“是。”安顺应声,扶起璟,让其靠在自个的肩上,奈何即便这样,云澜喂进璟口中的汤药,还是自其嘴角流了出来,“云公子,怎么办啊?王爷喝不进去汤药,这样下去,他的风寒何时才能好?”

    云澜叹了口气,道:“咱们一天多喂他喝几次汤药,总会喝进去一些的。”说着,他起身将空碗放至桌上,“王爷身上的衣衫,沾染了不少汤药,给他换身吧!”

    “嗯。”安顺应声,轻放璟在chuang上躺好,起身便遵照云澜的话,到衣柜取来干净的衣物,“我来帮你。”见安顺一个人给璟换衣物有些吃力,云澜言语一句,逐至chuang边帮忙。

    晃眼两日过去,凌曦这日终于感觉身子大好,起chuang后,在侍女服侍下漱洗好,就动身前往皇宫上早朝。

    文武百官看到她出现,皆心生讶然。

    向皇帝告假离京,而璟王在其离京后不久,也出了京城,数日后,二人与已辞官的云相一起乘坐马车返回,这事着实奇怪得紧!

    尤其是那云相,怎地又住进了璟王府?

    还有,夜相与璟王既已回京,为何连续两日都未上早朝,今日,却一人突然出现在早朝上,另一人依旧未现身?

    对此,百官甚是不解。

    早朝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散朝后,凌曦被轩帝留下到御书房议事。

    步出大殿,前往御书房的宫道上,凌曦秀眉紧拧在一起。

    他怎么没来上早朝?

    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是身子不适?

    直至身形出现在御书房门口,凌曦也没想出璟为何没出现在今日的早朝上。

    孙琦侍立在御书房门外,看到凌曦,忙躬身行礼,然后向轩帝通传。

    “夜卿家到了,快进来吧!”听到孙琦的通传声,轩帝的声音立时自御书房传出。

    轻推开门,凌曦步入,揖手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轩帝抬手,声音温和道:“夜卿家免礼,朕只要能活到瑾瑜成年就好!”万岁?不过是些恭维话罢了,轩帝心里一阵发苦。

    凌曦谢恩,眼睑微垂,道:“皇上的龙体会好起来的。”

    “不说那些了,”轩帝苦笑了声,摆摆手,道:“朕宣你到御书房,就是想问问你,朝中大臣中,哪个可派往甘州和滨州任州府一职,再有就是甘州的总兵,以及兵部尚书也得马上任命。

    ”近半个月时间过去,御案后的皇帝竟还没有安排大臣前往甘州、滨州任职?凌曦秀眉微蹙,想了想,抬头看向轩帝,道:“皇上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轩帝摇头,背靠在椅上,道:“你离开京城后,璟王跟着也离开了京城,朝中政事实在太多……”说着,轩帝幽叹口气,接道:“朕真不是个好皇帝,可朕这身子实在是负担不起繁重的国事,加之太后近来身体也不好,朕为之甚是忧心。夜卿家,璟王离开京城,可是去找你了?”正说国事,轩帝倏地话题一转,又说起私事来,凌曦静默片刻,道:“回皇上,这……”

    瞧凌曦面上表情犹豫,似有些为难,轩帝温润的眸子微微一闪,笑道:“想来夜卿家有难言之隐,算了,只当朕没说刚才的话。”明明知晓璟离京去找眼前这抹青衫,却还要张口询问对方,轩帝感到自己在对待璟的事情上,越来越不淡定。

    不,或许说,于璟的事,他从来就未淡定过!

    可是,他对璟返回京城的做法,如文武百官一般,亦生出不解。

    云澜怎就也出京了?且与璟和眼前的青衫一同返京,并重新住进璟王府。

    琢磨了两日,轩帝始终不明璟的用意,从和他那晚的对话中,明明记挂的还是夜妖这少年,回来后,却把云澜又带回王府居住,他到底在做什么?

    “皇上,于璟王的事,微臣真得不知如何对您说起,所以,还请皇上见谅!”

    凌曦揖手,神色间满是认真。

    敛回思绪,轩帝笑了笑,道:“夜卿家不必对朕刚才的问话介怀,璟王虽是朕的兄弟,但他离京去做什么事,亦或是去找什么人,自有他的缘由,朕不该没头没脑地问你!”凌曦轻浅一笑,未作言语。

    “坐吧。”轩帝指着一把椅子,着凌曦坐下说话。

    “谢皇上!”

    凌曦揖手谢恩,然后步至椅旁就坐。

    “夜卿家,朕听说你有三位至交好友,文才武略都不错,可有想过劝说他们一起为我国效力?”凌曦与向衡宇、任飞云,及鲍南城三人的关系,轩帝不说甚是了解,但仅他听说的那些,也足以让他生出惜才之心,见凌曦一直不说话,轩帝不由又道:“夜卿家,难道你那三位朋友只想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不愿成就一番事业?”顿了顿,他接道:“若真是这样,夜卿家也不

    必觉得为难!”

    凌曦道:“回皇上,微臣那三位知己好友,在得知微臣要前往洛城,为朝国百姓效命,曾告知微臣,待他们安置好家人后,会来京城找微臣,进而着微臣引荐给皇上,好为我朝国百姓谋福祉,昨日,微臣正好收到他们的来信,说他们已在来洛城的路上。”

    “好,这真是太好了!等他们一到,夜卿家务必第一时间将他们引荐给朕。”一听凌曦的话,轩帝的脸上尽显喜色。

    “皇上,有些话微臣想在今日与您说清楚,若是您觉得不妥,我会劝说他们离开京城。”垂眸琢磨片刻,凌曦觉得有必要与轩帝将向衡宇、任飞云,鲍南城三人以前是云国朝臣的事,讲个明白,省得轩帝哪日从他人口中得知三人的往事,心生芥蒂。

    轩帝脸上的笑容立时一滞,不解道:“夜卿家何出此言?”

    “是这样的,皇上……”凌曦言语浅淡,与轩帝一一道出向衡宇三人在云国的种种,轩帝听之后,略加思索,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理朕还是晓得的。再说,夜卿家人品贵重,为我朝国百姓做出不少善事,怎会引荐些别有用心之徒,入我朝为官?朕相信他们,并会委以重任!”说出这些话,轩帝无一丝作假的成分在里面,他信凌曦,加之听凌曦道出向衡宇三人在云国的往事后,他打心底欣赏三人的脾性,以及他们的处事原则。

    皇帝疑心重,且刚愎自用,身为朝臣,倘若再在朝中任职,终了多半难以善终。

    这一刻,轩帝想到了聂继业,想到了那个身为云国两朝元老,对君王忠心耿耿的聂老将军,心下禁不住惋惜。

    多好的忠臣,却被帝王猜疑,落得满门被斩的下场。

    久没听见轩帝继续往下说,凌曦逐起身,揖手道:“皇上若再无其他事与微臣商议,那微臣便就此告辞。”轩帝抬起头,望向她,道:“夜卿家稍等片刻,朕还有件事想与你说说。”

    凌曦坐回椅上,道:“皇上请讲。”

    轩帝食指轻叩御案,面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再有半月来月是雾国太后的寿诞,往年都是云相代表我国前去祝贺,今年就有劳你了!”雾国?凌曦垂眸思索片刻,徐徐抬起头,道:“微臣遵旨。”

    “明ri你便动身吧,记得到了雾国后,一切多加小心!”轩帝起身,步出御案,叮嘱凌曦。

    “是,”凌曦自椅上站起,揖手应声。

    轩帝温声道:“坐,既然你明日便走,咱们这会就把你那三位好友的官职定下来!”凌曦点头。

    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兵部尚书、滨州州府、甘州州府,及甘州总兵一职,分别由向衡宇、任飞云、李副将,还有鲍南城担任。

    由此不难看出,轩帝极其信任凌曦,从而对其三位知己好友未生半点猜疑之心!

    待商妥好一切,凌曦起身与轩帝告辞,便出了御书房。

    宫门口。

    “云澜,你怎么站在这啊?”行至宫门口,凌曦抬眼间就看到云澜,于是快走两步,问道。

    云澜望向她温润一笑,朝驻守在宫门口的侍卫说了句什么,就迎上凌曦,温声道:“咱们边走边说吧!”凌曦笑着点点头,和云澜并肩走在街上。

    “云澜,你有事不妨与我直说。”过去半晌都不听不见云澜说话,凌曦顿住脚,注视着云澜的眸子,问道:“是不是璟出什么事了?”她声音轻浅,但话语中却满是对璟的担心。

    “他病了,且病得不轻。”云澜先到夜府找凌曦,却被下人告知凌曦上早朝尚未回府,于是,他就到了宫门口,向侍卫打听凌曦有无出宫门,好巧不巧,凌曦的声音在他问那侍卫话时响起。

    他不知道来找凌曦是对是错,可是璟自那日昏迷后,高烧是退了,但人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且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很多。

    清醒时,也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睁着眼睛,深陷自我的思绪中。

    基于此,云澜决定找凌曦到王府看看璟。

    有些话他不能说,但看着明明相爱的两人,却因他人的错,彼此受着煎熬,他做不到视若无睹,所以才会有今日的举动。

    “病了,他病了!”凌曦那日与璟和云澜分开后,回到府中在chuang上一躺,晃眼就是两天,这两天里,身边的侍女没有对她提起一句府外发生的事,就是刚才在御书房,也未听轩帝说起璟有患病,理了理思绪,凌曦道:“皇上知道吗?”

    “有着侍卫进宫告知皇上,不过,只说染了小风寒,休息两日就好。”

    云澜出声回凌曦。

    “街上的百姓怕是也知道他生病了吧?”问出这话,凌曦心里一阵发酸,不相干的百姓都知道他患病,而她竟不知?

166 倾诉

    都生病了,为何不着安顺到夜府告诉她一声?还是说,他真得讨厌她,不喜看到她出现在面前?

    忍住心底的不适,凌曦唇角浮出抹浅笑,道:“他好些了吗?”

    云澜迟疑片刻,摇头道:“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且一天中有近乎一大半的时间处于昏睡中,就是清醒时,也不说话。”

    云澜说的话,每一句如重锤一般击打着凌曦的心房,她好想立刻前往璟王府,去看望璟,却又怕璟不愿见到她,忍住心中的痛楚,她问云澜:“那日咱们分开时,他不是好好的么,是怎么病的?还有,他可按时服用汤药?”

    “回到王府,不知何故,他在院里站了*,我和安顺没少劝他,可他不听,结果天微亮时,人便晕厥了过去!”云澜粗略与凌曦说了说那晚的情况,听得凌曦的心更加痛楚难耐:“他多半染了风寒,服下几副汤药,应该就会好的。”

    “这两日,我和安顺有喂他汤药,可一碗药被他真正喝下的没有多少,好在高烧算是退了,但要彻底好起来,不好好服用汤药怕是不成的。”顿了顿,云澜接道:“能想的法子,我都想过了,却不起一点作用,你到王府看看他吧,兴许见到你,他会……”

    凌曦截断他未说完的话,苦笑道:“你觉得他想见到我吗?无缘无故的就不理我,看我的目光与陌生人没两样,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亦或是他遇到了什么事,不想要我担心,我想找他谈谈,可他不给我这个机会,如果,如果因为我的出现,他心下动怒,那么,于他的病情绝没什么好处!”她想去看望他,但现实情况是他愿意见到她吗?

    凌曦的顾虑,在云澜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可他又不能明说,说出璟是因为保护她,才对她冷然疏离,才一次次身不由己的伤害她。

    “走吧,到王府去看看他,这会子他怕是昏睡着呢!”说着,云澜转身欲朝通往璟王府的街道上走。

    凌曦站在原地未动,语声有些艰涩道:“我还是不去了,”片刻沉默后,她接道:“他若是想见我,自会着安顺到夜府找我的,若是我这般冒然和你前往王府,万一他清醒着,岂不是让你为难?再者,我真得不想他因我生气,致病情加重。”

    “你……”云澜见凌曦眸色认真,态度坚决,一时不知该怎样继续劝说。凌曦看向他,又道:“劳烦你多给他喂些汤药。”音落,她便提步朝夜府方向走去,云澜忽然唤住她:“你等等,”紧追两步,他从袖兜掏出璟给他的两瓶玉肌露,塞入凌曦手中:“这是璟让我给你的。”

    看着“玉肌露”三个字,凌曦身子微微轻颤,红唇跟着一阵颤动。

    “真是他让你给我的么?”

    她言语轻颤,似是不信云澜说的话。

    云澜点头,温声道:“回到王府,他什么话也没说,就给了我这两瓶玉肌露,着我给你送到府中,却被我耽搁的今日才交予你。”

    原来她想的没错!

    他是因某些原因才对她冷漠疏离,才看她如陌生人一般,慢慢的,凌曦绝美的脸上浮出抹笑,那笑温暖而幸福,云澜见机道:“他是关心你的,现在这般对你,定有他的原因,你该理解的。”

    凌曦不时地点头:“我理解,我一直都是理解他的,只不过有时候想到他把事埋在心里,不愿告诉我一起面对,心中会有些发酸罢了!”默然了一会,她将手中的玉肌露递给云澜一瓶,道:“这个你也用得着。”

    云澜推拒:“我一个大男人,即便满是都是疤痕也没得什么,还是你留着用吧!”

    “拿着吧,你那些伤都是因我才有的,”凌曦摇头,硬是将玉肌露塞入云澜手里,接道:“我晚点会去看他。”

    “现在一起……”云澜不解,既已答应去王府,为何要晚点再去,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完,凌曦笑了笑,截断他的话,道:“璟之所以现在对我冷漠疏离,就像你说的,他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为之,我要是这么明晃晃的到他的王府,必会让他做的一切白费,所以,我还是待天色暗下来,再去看他不迟。”

    经她这么一说,云澜没再多言。

    “我先回府了,你也回吧!”与云澜别过,凌曦径直回了自个的府邸。

    夜府,凌曦一回到寝院,就见侍女秋玲急迎上前,屈膝一礼,道:“奴婢见过夜相。”

    凌曦颔首,抬手免礼,问道:“有事与我说?”秋玲咬了咬唇,终拿定主意,回道:“云公子有来府上找夜相,还有就是奴婢听胡管家说,说街上都在传璟王爷染了风寒……”凌曦注视着秋玲看了一会,淡淡道:“尽好你的本分就好。”话虽这么说,但凌曦没有半点责备秋玲的意思,她只是不想璟的心思白费。

    如果她对秋玲的话反应太过,或者立马前去璟王府,势必与璟近些日子的举动背道而驰。

    再者,她已见过云澜,也已知晓璟生病,无需再对一个侍女的话做回应。

    “是。”

    秋玲低下头,施礼应道。

    “下去吧,我回房休息一会,若有需要,我会传唤你的。”摆了摆手,凌曦着秋玲退离,回房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玉肌露。

    下人房里,秋兰看到秋玲一脸委屈地走进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不是好好的么?”

    秋玲坐到chuang头,低头道:“我把云公子到府上,以及胡管家听街上百姓说璟王爷患病的事,禀了夜相,可他……可他竟说……,竟说叫我尽好自个的本分就好!”

    “我与你说过,夜相回府,胡管家在门口看见他,自会将云公子来府上的事相告,再有,璟王爷患没患病,夜相在朝堂上,亦或是在回府的路上自会知晓一二,用得着你上杆子的去容禀吗?”听完秋玲的话,秋兰并未安慰她,反而出言加以指责:“你的心思,我是知晓些许的。”说着,她目中涌出抹不赞成来 ,“你最好别再胡思乱想,否则,惹恼夜相,到时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的心思?我能有什么心思?”秋玲抬起头,涨红着脸反问秋兰。

    秋兰瞪她一眼,道:“咱们是内务府拨给夜府的奴才,只需妥当服侍主子就好,其他的,你想了也是白想。”好歹一起处过些时日,秋兰不想秋玲下不来台,因此出口之语仅点到为止,奈何秋玲是个缺心眼的,非得继续追问:“你把话说明白!”

    “你真要逼我直说?”秋兰坐到一旁的椅上,问道。

    “说。”秋玲眼神闪了闪,一脸的恼怒。

    秋兰叹了口气,道:“这夜府中,除过前些时日夜相带进府中的两位小主子,其他人有哪个被夜相看在眼里过?就是咱俩在夜相院里伺候的,你觉得夜相有把咱们当做心腹在用吗?”秋玲没说话,秋兰继续道:“再者,夜相是有妻儿的,他先前与璟王爷之间传出那种关系,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无资格非议一句。”

    “我几时有非议了?”秋玲哼声道。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你非议璟王爷和夜相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成不。”秋兰白她一眼,接道:“前不久,夜相昏倒在璟王府门口,被云公子送回夜府,想来你应该没忘记。那时,璟王爷已撇清和夜相的关系,这次夜相外出办事回府,璟王爷又和云公子走到一起,夜相会怎么想,咱们不知道,也不能擅自揣测,可你呢?把从胡管家那听来的话,迫不及待地禀于夜相,无非是想从他那博取好感,进而成为他的人。”

    “我没有!我没有你说的那些想法,我……我只是这两日看到夜相郁郁寡欢,想着把璟王爷生病的事告诉他,或许他因担心璟王爷的身体,就会到王府去探望,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就恢复如初了么?”秋玲为自个辩驳道。

    秋兰只当没听到她的话,接着未说完的话,继续道:“夜相风姿卓然,压根就不是个花心之人,他能对个奴婢动心思吗?”秋玲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子上,指着秋兰呵斥道:“你胡说!”跟着,她再次为自个辩驳:“我没有……我没有你说的那些想法!”

    “你声这么大做什么?想要夜相听到,知道你有多么的不堪吗?”秋兰挑了挑眉,轻声道:“你若没有我说的这些想法,那么权当我胡说好了,说这些,我也只是为你好!”起身再次轻叹口气,秋兰又道;“夜相人很好,咱们能在他府上做奴才,是咱们的福气,惜福吧!”

    凌曦坐在自个屋里,并不知晓两个侍女之间的对话,若她知晓,无非只是摇头笑笑。

    男装的她,惹女子惷心萌动,不是她的错,知趣的,她会巧妙地掐断对方的心思,反之,就让其等着有朝一日出丑好了!

    譬如蒋欣,凌曦在北地期间,感知到对方对自个动了心思,于是,尽量与其保持距离,并想着法子将蒋欣留在李副将身边,好成全他们间的姻缘。

    秋玲、秋兰是内务府分到夜府中的奴才,被胡管家拨到凌曦的寝院伺候。正如秋兰所言,凌曦还真没把她们当做是自己的人,从而视为心腹对待。

    在她心里,红玉和木棉,还有白嬷嬷,怕是才能算得上是她的心腹。

    时间,慢慢的流逝……

    夕阳西斜,秋兰恭谨的声音在凌曦房门外响起:“夜相,奴婢着厨房送饭菜过来吧。”自打回府,凌曦坐在屋里就没出来过,秋兰对此有些不解,可又不敢出言多问,只好侍立在门外,轻声提醒凌曦用晚饭的时间到了。

    “本相不饿,退下吧!”起身,凌曦将装有玉肌露的小瓶放至枕下,开门与秋兰说了句。

    秋兰沉默片刻,方才应声退离。

    步到院中,一股淡淡的腊梅花香扑面而来,凌曦深呼吸口气,在院里站了约莫有半刻钟,然后身形倏地腾空而起,飘向璟王府而去。

    “来了!”云澜站在竹苑,见一抹青衫如云般缓缓飘落眼前不远处,温润一笑,出言招呼了声。

    凌曦颔首。

    云澜转身朝璟房门口看了眼,道:“醒了一会,又昏睡过去了,你进去看他吧。”说着,他移动身形,回了自个屋。

    他深知,在凌曦心里,终究只有一人,而那人永远不会是他!

    浓郁的苦涩,瞬间蔓延整个心房。

    “夜相,你来看王爷了!”安顺遵照云澜的嘱咐,刚给璟喂了杯水喝,这会子收拾好杯具,正要出屋,就见凌曦缓步进屋,于是,忙行礼道。“听说王爷病了,我过来看看他。”凌曦行至chuang边,注视着璟略有些苍白的面孔,目中的疼惜尽显而出。

    “王爷昏睡中时常念叨夜相呢!您坐,我下去给你沏杯热茶过来!”安顺说着,就朝屋外走去,凌曦唤住他,道:“不用,我就坐在这陪会王爷,你不用麻烦了!”

    安顺顿住脚,转向凌曦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昏睡在chuang上的自家主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咯吱”一声响,安顺出屋带上门,脚步声随之走远。

    坐到chuang边,凌曦先是朝屋内打量了一圈。

    房内的布置,皆没有变动,还是她先前与他住在一起的样子,就是那些被她不经意间移动过的小摆设,其位置也未发生过改变。

    “明明在乎我,却要将我从身边推离,这样的你,让我说什么好?”握住璟露在锦被外的大手,凌曦语声轻柔,嗔道:“不让我再呆在身边,不与我说话,对我冷漠疏离,这些我都没有怨怪你,半点都没有!

    我知道你那么对我必是有缘由的,我理解,真得,我真得理解,可即便这样,你还是因为我不知道的原因,病倒在了chuang上。

    知道么?听到你生病,我的心好痛,痛到想要顷刻间出现在你面前,痛到想要代你承受病痛的折磨,可我又怕惹你不高兴,所以,才在太阳快要落山时,动身前往你的府邸。”说着说着,凌曦的声音慢慢变得有些悲伤,“以前的我,明知你的真心,却视若无睹,终了还在快要离开人世之际,利用你的感情,刺激那薄情之人,那时,我好傻,傻到后来我自个都瞧不起自个!

    再次见到你,我知道了,知道一直以来,我是喜欢你的。

    你多年暗中守护,默默地陪在我身边,在我需要帮助时,总会适时地出现,这些无不说明你对我的真心,我为此感动,为此歉疚,才会在阖上眼时,让你答应我,若有来生,别再遇到我,别再喜欢我,因为我不想你继续痛苦下去,被我无意识的伤害下去。

    实际上,你知道么?我那时还许下一个诺言,为你许下的一个诺言。

    此生缘尽,若有来生,必报君心,你听到了么?这就是我为你许下的诺言,机缘之下,我竟真得与你再次相遇,你的白发,你的一切变化,更加深了我对你的歉疚,不,更准确些说,我对你深感愧疚,因我,你才会有此变化。

    是的,我就是坚信,因为我的离世,你才会墨发变白,性情大变。

    你不记得我了,没事,没事的,我们可以重新认识,看到你动手欲杀我,我未生出一丝恐慌,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怨责自己,是我害得你至此,若是被你杀死,我无怨无悔。但我心中又想,你不会的,你不会真正想要我的性命,到最后,你一定会收手!

    我没事,我终究没事,随后的日子里,你我偶遇到,冷漠的你,态度上慢慢的对我发生了变化,这些你怕是不知道吧?”凌曦笑了,那悲伤的语气中,发出低微而幸福的笑声:“毛球大人被你送给了我,看着它憨态可掬的样子,我的心就会轻松起来,就会想到以前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你会用它逗我开心。

    璟,说这么多,我只想告诉你,想认认真真地告诉你,我真得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你,只是我不知道罢了,直至再次相遇,我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发觉已爱你至深!

    最近你对我的态度转变,我是心有不适,但那丝丝缕缕的不适,并不是怨怪你,而是我想要与你一起面对,面对是何事致你对我不理不睬,冷然相对。

    幽冥岛之行,我见到魔尊幽冥,在看到他的真颜时,我惊讶,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说他是咱们阳儿的成人版也无不可,我想过他有可能与你有着什么渊源,可转瞬我便否决了,在我的记忆里,你就只有皇上一个嫡亲兄弟,何时多了个有着蓝眸,蓝发的兄弟?你未曾对我提起过,想来他与你之间怕是没多大关系,然而,一想到阳儿,那被我否决掉的想法,禁不住又跃上心头,我动摇了,

    与你解释我为什么动摇,你或许听不明白,但那是有科学依据的。

    基因遗传你知道么?

    你肯定不知道。

    算了,不说他了,说起他,我的心就会烦躁,我怕,怕他是你的兄弟,怕他是我怀疑的神秘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是你的兄弟,又是我们一直寻找的神秘人,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呢?你怕是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吧?”凌曦嘴角泛起抹笑,那笑有点苦,又有点傻:“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兄弟?他如果是你的兄弟,就不会动手加害于你,瞧我傻的,竟想些有的没的,世间相像之人多了去,不可能长得像,就是兄弟,亦或是姊妹,对吧?也不知道你听到我说的这些傻话了没有?”

    好大一会功夫凌曦没有再说话,她将璟的手放回锦被,俯下身,在璟额头上轻印下一吻,然后坐直身形,道:“你不想说,我便不会问,待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纤细的指尖,轻轻描绘着璟俊美的五官,凌曦甚是疼惜道:“傻瓜,璟是个大傻瓜,为了不让我靠近,竟拉出云澜做挡箭牌,知道么?他的脾性与以前的你很像,但又不完全像,认识他到现在,他一直温温润润,不像你,从前的温润中,还流露出一丝潜藏的霸道!这可是我与你在王府相处的时日里,回想起以前的往事,觉察出的哦!”

    房内,静寂的气氛渐渐的在发生着变化,而凌曦却丝毫未感知到,她此刻收回描绘璟五官的纤手,轻搭在被褥上,就那么静静地坐在chuang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璟的面容看着,目中神光柔和而幸福。

    突然,璟的手从锦被中伸出,握住她的柔荑,登时吓她一跳。

    他醒了?

    不对,他双眸依旧闭阖,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待确认自己的手被璟握住,仅是他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后,凌曦禁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但,手却被璟握得更紧,怎么也抽不出来。

    屋内的光线,不知不觉中变得昏暗,凌曦抬眸朝窗外看了眼,原来天已完全暗下来了!

    来时,只是夕阳西斜,就一会子功夫,夜幕便全然落下。

    圆月当空,银辉倾洒,整个皇城都被一层银纱覆盖,处于静寂之中。

    冬日,朝国的冬日真得有够漫长,寒凉的夜风透过窗纱吹进屋内,凌曦不由打了个冷颤,“璟,我要回府了,你别再胡思乱想,好好服用汤药,快些让身体好起来,知道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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