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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王废后,倾世名相全文阅读

作者:轩之飞翔     残王废后,倾世名相txt下载     残王废后,倾世名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7 心思

    被‘女’子称作姨娘的‘妇’人,斜倚在榻上,幽叹口气,道:“都是姨娘不好,没能给你个嫡出的身份,”说到这,那‘妇’人压低声音,眸中划过一丝狠‘色’,“不过,很快就会有好事落到你头上,你且等着吧!”‘女’子闻言,立时止住哭声,望向那‘妇’人,道:“姨娘,难道你对五妹动手了?”

    对话的二人是威远候的侧室岑氏母‘女’。。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

    “五妹?”岑氏‘唇’角挑起丝冷笑,“你把她当做妹妹,她可有把你当过姐姐?”

    ‘女’子眸中狠‘色’尽显,道:“自古以来嫡庶有别,我自是晓得在皇后、世子爷,还有她眼里,根本就我没我这庶出的姊妹存在。”水依晴出口之语很慢,且言语轻浅,但她几乎一字一句咬牙说出的这句话。

    岑氏幽幽道:”就因为她苏‘玉’锦出身名‘门’,我就得让出侯府正室的位子,做了你爹的侧室,这口气,我永远没法咽下。“苏‘玉’锦是威远候夫人的闺名,而岑氏说出口的话,则是指她未入威远候之前的旧事。

    她与威远候是老姑表亲,家境虽不怎样显赫,却也是书香‘门’第之家,只不过是在她父亲这一代没落下来而已。因和家人来侯府做客,认识了年少的威远候,二人一见如故,不由许下一生相守的誓言。

    熟料,就因为出身,她和他的婚事一拖再拖,直至宫里传出圣旨,将家世显赫的苏‘门’贵‘女’指婚给了威远候。

    这个消息登时如晴天霹雳,击得她恨不得一死了之。

    对此,年少的威远候觉得深对不起岑氏,在苏‘玉’锦入‘门’没多久,就从侧‘门’娶了其做侧室。

    他发誓,会一生一世对岑氏好,更会对她生出的子‘女’多加疼爱。

    没想到的是,与苏‘玉’锦相处久了,威远候对这个他不愿娶,却又不得不娶的正室夫人,竟愈来愈加敬重。加之苏氏的身份在那摆着,威远候即便再chong爱岑氏,也得顾全正妻的颜面。

    作为苏氏,明知自己不讨威远候喜欢,明知他装在心里的人是侧室岑氏,心里虽黯然伤痛,但她知晓分寸,仍就将整个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

    时日久了,自然为自己赢来了威远候的敬重,给了她正室该有的一切。

    因与正室之位失之‘交’臂,岑氏没少给苏氏找事,却都被苏氏巧妙的化解了掉。

    二人进府时间相差不是太久,苏氏先是生下府上的嫡长‘女’,过了两年,见自己始终不再显怀,就做主给威远候纳了两房妾室。

    那俩妾室也争气,相继怀上身子不说,在第二年,为威远候顺利产下一子一‘女’。

    大‘门’大户,自是希望子嗣兴旺。

    有了主动纳妾一事,苏氏不仅更得老夫人喜欢,就是在外人眼中,也落下了贤明。

    岑氏恨呐,她恨苏氏给威远候纳妾,可她更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肚子,人家入府几年,没说生下侯府嫡长子,但嫡长‘女’却是正经生下来的,而且那小‘女’娃长得极好,粉雕‘玉’琢,两三岁年纪,就能看出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更别说小小年纪的她,与同龄孩子相比,聪慧异常。

    每日,侯府中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她呢?侯爷没少到房里来过,却始终不见传显怀。

    一年一年过去,侯府中孩子越来越多,虽说都是庶子庶‘女’,可她就是没能生出一个。

    直至苏氏生下水牧文的第二年,岑氏才如愿以偿得了深孕。

    她很高兴,想着一举得男,再凭借威远候对她的chong爱,势必会令苏氏心中埋下刺,不痛快一辈子。

    不成想老天不开眼,她终了生下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

    威远候是chong她们的‘女’儿,可再chong,又怎能与嫡子嫡‘女’相比?

    随后的几年里,任凭她在chuang事上百般努力,就是再未有好消息传出。苏氏倒好,在她生下‘女’儿没多久,又诞下一‘女’,比之嫡长‘女’的样貌,还有聪慧劲,这个侯府年岁最小的小姐丝毫不差。

    败了,她就这么败在了苏氏手上。

    长‘女’本被选作璟王妃,谁知被璟王拒婚,本以为这件事对苏氏母‘女’的打击不小,却没想到宫中传出圣旨,立威远候府嫡长‘女’为后。

    一个给家族‘蒙’羞的‘女’子,转眼间成了一国之后,顿时,侯府中诸人由璟王拒娶的‘阴’霾中走出,热闹筹备起嫡长‘女’的婚事来。

    嫡长‘女’为后,嫡子为世子,就是她的嫡次‘女’,竟也被安排着快要成为璟王妃,这让岑氏如何能接受得了?

    她的‘女’儿长得一点不差,为何就没有这样的好事落在头上?

    府中统共五位小姐,除过宫中的皇后,庶出的二、三两位小姐,也已出府嫁人,现在府中就剩下庶四小姐水依晴,还有嫡次‘女’水筱晴。就因为不是嫡出,她的孩子什么都比不上那对嫡出的姐妹‘花’。

    哼,只要没了那惹人喜爱的嫡次‘女’,她的‘女’儿绝对会时来运转,得到好姻缘。

    水沐晴要将嫡妹说与璟王做正妃的心思,岑氏无意中从威远候口中知晓一二,因此,她决意除去水筱晴,那么水沐晴的目的要达到,除了她的‘女’儿,再无其他人选。

    “姨娘,可清华苑都是夫人的人,你如何能得手?”水依晴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她目光微闪,小声道:“姨娘该不会一早就在清华苑布置了眼线?”

    岑氏坐起身,拽住‘女’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前,“要说姨娘一早在清华苑,甚至在这府中任何一个院落布置下眼线,也未尝不可,但准确些说,是姨娘的手段和银钱起了很大的作用。”

    见水依晴不解,岑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儿啊,是人都有弱点,只要你拿捏住这个,再加以银钱‘诱’*‘惑’,这世上还有办不成的事吗?”

    顿了顿,岑氏长叹口气,“姨娘这么为你谋算,也不知对不对,璟王有那特殊的癖好,就算到时咱们心愿达成,他会chong你吗?”

    水依晴脸儿一红,头倚在岑氏‘胸’前蹭了蹭,“姨娘……”

    “姨娘担心你受委屈啊!”岑氏又长叹口气,“姨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若你往后过得不幸福,你要姨娘如何是好?”

    “姨娘,‘女’儿有听说璟王变了呢,他或许一开始不会喜欢上‘女’儿,但只要‘女’儿全心对他,迟早有一天他会留意到‘女’儿,进而会慢慢喜欢上‘女’儿。”水依晴轻声说着,“再说,以璟王的天人之姿,就算他的xing子没做什么变化,这京城中想嫁他的名‘门’贵‘女’仍不在少数。”

    “你啊,也不知羞,在姨娘面前这样说说也就罢了,外人面前可千万不能这么没遮美掩的。”

    轻抚着‘女’儿脑后的秀发,岑氏小声嗔道。

    “‘女’儿又不傻,不会在那些个jian婢、仆‘妇’面前说这些话的。”听水依晴这么一说,岑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就好。”

    “娘,长这么大我一次宫宴都没参加过,尤其是今个的宫宴,怕是很热闹呢!”

    水沐晴的言语中是满满的羡慕。

    “是啊,今个的宫宴想来很是热闹,但咱们的身份在这摆着,那种地方怎能去得?”皇帝宴请群臣,朝臣自是携正室夫人,嫡子嫡‘女’出席,妾室和庶出子‘女’根本就没有参与的份,但也不排除些例外,可这些例外要么背上chong妾灭妻,嫡庶不分的名头,要么就是宫中有贵人相助,前者,恐怕没几个敢如此做,后者,又有哪个好命的能得到宫中贵人的青眼?

    岑氏的脸‘色’很不好,想到以前在娘家,闺阁小姐聚会,她也是有去过的,可自从嫁入这府邸后,她几乎就没出过‘门’,更别说参加官家夫人们的聚会。

    就是府中偶尔摆个宴请,也没她出席应酬的份。

    越是想起这些,岑氏就越是很苏氏。

    咬了咬牙,她道:“宫宴怕是快结束了,快些回你院里去吧!”松开‘女’儿,岑氏从榻上起身,亲手将披风给水依晴系上,叮嘱道:“万事都有姨娘,你只需做好你的四小姐就好。”她言下之意要水依晴别做出苏氏不喜的事,更别失了她的小姐身份。

    “姨娘放心,‘女’儿省得。”朝岑氏盈盈一礼,水依晴转身就朝‘门’外走,忽然,她又回过头,眼睛忽闪了下,道:“姨娘,他好像不喜欢雅郡主呢?”

    “于苏氏母子来说,雅郡主就是个耻辱。”岑氏嘴角漾出抹冷笑,讥刺道:“筹算了一辈子,自个儿子的婚事还不是由不得她做主。”

    水依晴眼里涌出丝好奇,“娘,雅郡主没嫁进咱们府中前,真得当街告白云相吗?”

    “打听那些做什么?”岑氏等了‘女’儿一眼,道:“记住,没事少与她往一起凑。”

    “姨娘,就算我想凑到雅郡主身边,也得她愿意和我说话啊!”水依晴吐出舌尖,视线由岑氏身上收回,拨开内室‘门’上的珠帘,瞬间就到了屋外,“回秋华苑。”听到她对‘门’外丫头妈子的说话声,岑氏这才坐回榻上。

    听到婢‘女’禀报,说威远候夫‘妇’,世子夫‘妇’回来了,岑氏,还有这府中的其他妾室和庶出子‘女’们,全到了正堂。

    考虑到时辰已不早,威远候直接挥手,着候在正堂中的诸人退去,岑氏却迟迟不走,想着递个眼神给威远候,好叫其今晚宿在自己院里。

    等来的却是威远候没有起伏的一句话。

    “岑氏,你有事与本候说?”

    岑氏心下一突,脸上挤出个笑容,先是点头,跟着又是摇头,“没,妾身没……”

    “没什么事就退下吧。”威远候说了句,就和苏氏,还有水牧文夫‘妇’出了正堂。

    恭送他们一行人走远,岑氏才离开正堂,朝自个院子走去。

    半道上,她碰到水依晴。

    “姨娘,你没事吧?”

    各院主子皆随着侯爷一句话各自散去,姨娘却迟迟不见从正堂走出,水依晴不免为其担心,就走到岑氏要经过的一条小道转角处候着。

    岑氏笑了笑,“傻孩子,姨娘能有什么事,姨娘刚刚想事情,不免走了神,才会站在那没听到侯爷的话。”

    “姨娘没事就好。”

    借着月‘色’,见岑氏脸上的表情正常,水依晴逐放下了心。

    “快回去吧,夜里凉。”岑氏摆了摆手,柔声道。

    “姨娘也早些回院子。”

    说着,水依晴朝岑氏裣衽一礼,这才在丫头妈子簇拥下渐行走远。

    静院,是侯府的主院。

    亲自服‘侍’威远候洗漱过后,苏氏道:“侯爷,妾身去五儿院里瞧她一眼就回来。”威远候走向chuang边的步子顿住,转向她,“这会夜深了,吩咐丫头过去先瞧瞧,明个白ri你再去她院里坐坐。”

    “是。”

    苏氏应声,传大丫头翠思进屋,‘交’代了两句,那丫头应声是,便出屋离去。

    “宫里今日发生的事,晴儿该看明白一些事了!”躺倒chuang上,威远候虎目半阖,浅声道:“那孩子一直是个晓事的,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非得要求得太后懿旨,将五儿许给璟王,”

    说着,他默认片刻,接道:“还有让她别再称五儿为二妹,依晴她们三个姐妹虽是庶出,但说到底也是她的妹妹,总这么把她们排除在心房之外,被有心人听到,于她不会有甚好处。”前半截话尚未说完,威远候又牵出后面这一席话,听得苏氏的脸‘色’微微生变,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常态。

    放好衣袍,她唉叹口气,道:“妾身在她入宫前,就有告诉她别老是把五儿称为二妹,这样府中其他几位小姐听着肯定不舒服,可她的xing子侯爷是知道的。”在侯府,水沐晴明面上对庶出的那些弟妹都不错,但暗里,或者说在她心里,从没有将威远候的那些庶出子‘女’,列入到自己的姊妹中。

    “你若哪日被她召见,务必与她再说叨说叨,我这也是为她好。”

    威远候睁开眼,目光落在苏氏身上,沉声道。

    “侯爷放心,妾身会的。”苏氏走到chuang边坐下,道:“至于五儿的婚事,妾身也会与她说的,若再被她这般相‘逼’下去,五儿怕是会,怕是会早早地离开……”听她说着神‘色’变得哀伤,威远候皱了皱眉,道:“别说些不吉利的话,大夫不是看过了么,五儿近来不过是身子弱些,其他的倒没什么。”

    苏氏掏出帕子拭拭眼角,“可妾身今个随侯爷进宫赴宴前,去五儿院里瞧她时,她脸‘色’苍白,瞧着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她本就身子弱,又因要给她在太后面前求婚一事,绝食了三两日,‘精’气神自然是不怎么好。”威远候拽过苏氏的手,安慰道:“不行就给开个小厨房,想吃什么,随时吩咐厨娘给她做,

    这样将养段时日,肯定会好起来。”

    “说来也怪,这京中的名‘门’闺秀哪个不想嫁给璟王,就咱家五儿却对他没任何想法。”听苏氏这么说,威远候神‘色’显得柔和很多,“天下之人哪个不知璟王喜欢的是夜相,五儿就是没到街上听过,但府中下人间的议论,她怕是没少听入耳里,明知璟王不是自己的良配,她为何要凑那个热闹?”

    回想到数月前与水沐晴在御‘花’园中的对话,威远候的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晴儿一个劲在我面前强调,让五儿嫁给璟王,是为了咱们一府,乃至咱们一族的荣耀考虑,你觉得她这话可信么?”

    苏氏没有出声,威远候接道:“我倒觉得她这是不甘心,想要用五儿给她捞回当年失去的颜面,但现在作为一国之母的她来说,有那个必要吗?还是说,她还有其他的心思?”

    “侯爷,妾身觉得晴儿是为了咱们一府的荣耀着想,才极力想要凑成五儿和璟王的婚事。”苏氏看着威远候脸上的神‘色’变化,语声轻柔道:“她现在虽是中宫皇后,却没皇子傍身,她大概是怕哪日失了皇上的chong,又或是……”

    威远候截断她的话,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就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苏氏被他这一呵斥,瞬间清醒,“侯爷,妾身刚才妄言了,是妾身之过,还请侯爷见谅。”威远候松开她的手,阖上眼道:“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就是喜欢想些有的没的。以本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他能不对她好么?能不对咱们侯府厚看些么?皇上的龙体一直有痒,后宫之中,又不是皇后一人怀不上龙嗣,有什么可担心的?大皇子聪慧,有夜相和璟王从旁教导,未来必会是一代明君,更不会不孝嫡母,随意拿捏咱们侯府。”

    “侯爷说的在理。”

    苏氏垂眸说了句,就听到外间有脚步声传来。

    “进来回话吧。”坐正身形,苏氏对着内室‘门’外道。

    “是。”随着应声,翠思低着头走了进来,朝威远候和苏氏分别行过礼后,她道:“回夫人,喜鹊说五小姐今日醒过两次,喝了杯水,吃了碗稀粥,没出现其他状况。”喜鹊是水筱晴身边的大丫头,听完翠思的禀报,苏氏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退下吧。”

    翠思应声是,退离了外间。

    “这个孩子怎就只吃碗稀粥啊!”苏氏喃喃了句,眼里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威远候道:“明ri你将宫里今个发生的事,简单与她说说,兴许她心思一放开,人会立刻好转也说不定。”

    “嗯,妾身听侯爷的。”

    苏氏点头应道。

    “睡吧。”音落,威远候翻了个身,面向了chuang内侧。

    没多会,威远候打鼾的声音传出,苏氏放下chuang幔,在他身旁轻躺了下来,可她眼里的泪水却依旧向外涌出,她担心自己的小‘女’儿,担心明日自己说的话,对她不起作用。

    幽澜院的大小,相比较主院是小了些,但在这侯府中的占地面积,也就仅小于主院。这院里住着水牧文夫‘妇’,布局别致,假山怪石、小桥流水,奇‘花’异草随处可见。

    “少夫人,世子爷过来了。”淳于雅与水牧文出了正堂,就回了幽澜院。原以为水牧文会歇在‘侍’妾屋里,淳于雅便在筱苒和另外两名丫头服‘侍’下,沐浴过后,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着长发,准备安寝,谁知筱苒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他来了?

    他来做什么?

    自新婚那晚满是厌恶的碰过她后,他就再没到她屋里来过。说真的,她不希望他来,心里装着别的男子,与他行那男‘女’之事,她只觉那是种折磨。

    “咯吱”一声,房‘门’从外推开,跟着又是一阵声响,房‘门’闭合了上。

    “世子爷今晚怎么到妾身屋里来了?”

    缓缓站起,淳于雅抬眸看向面前不远处,那是自己夫君的男子。

    “怎么?不欢迎本世子到你屋里?”

    水牧文冷眼看着她,挑眉问道。

    “妾身不敢。”淳于雅错开他的视线,低声回了句。

    为什么会到这‘女’人屋里?明明讨厌她,却在走向‘侍’妾屋子的途中,他倏地转过方向,就朝正屋走来。云澜,奉太后懿旨,他娶来的新‘妇’竟是云澜不要的‘女’人!想起这个,他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对于云澜的为人,向来轻狂的他,是敬服的,可这不知耻的‘女’人,竟因云澜一直未嫁,且当街对其表白,被拒后,就随着一道太后下发的赐婚懿旨,成为他的世子夫人。

    耻辱,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女’人,他身边多得是,于心里装着他人的‘女’人,他不屑要,更不屑去碰。

    但,因是新婚,不想她第二日太过难堪,他还是圆了房。

    水牧文不说话,淳于雅也不说话,俩人就这么僵持着。

    “伺候本世子安寝。”走到chuang前,水牧文突然道。

    “求世子爷放过妾身!”淳于雅站在原地没动,而是望着水牧文的背影,咬了咬下‘唇’,说出了心底话。--88850+dsuaahhh+26603144-->

228 信件

    既不喜他碰触,那就拒绝他靠近,若拒绝不了,就只有相求。

    “你说什么?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他定是疯了,定是因为今个看到那绝色女子的样貌,受了刺激,才会在今晚跑到这讨人厌的女人屋里,听她说出这么一句折辱之语。

    淳于雅面上表情平淡,将刚才说的话重复道出,“求世子爷放过妾身。”

    “你是我娶得新妇,不亲昵地唤我夫君也就罢了,竟要求我放过你?”水牧文说着怒极反笑,但他尽力控制着自己胸腔蹿起的怒火,缓步走至淳于雅面前,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容颜,笑道:“你还想着云相,已嫁为人妇的你,还想着云相,可对?”

    “妾身不想欺骗世子爷。”水牧文的脸色,以及他唇角挂着的笑,明显看起来很不好,他在隐忍,隐忍着心底的怒火,但淳于雅与他对视的眸中,却没丝毫恐惧之色,她轻声道:“世子爷可以请旨抬平妻进门,也可以休我出侯府,随世子爷高兴怎样都行。”

    “随我怎样高兴都行,就是别碰你,对吗?”

    水牧文宛若一只被刺激到暴怒的野兽,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容颜上移至颈部,一把掐住,“他真就那么好,让你敛不回心思,好好做我的夫人?抬平妻进门,休你出侯府,你以为太后的懿旨是闹着玩的吗?”说着,他就这样掐住淳于雅的颈部,拖她到了chuang边,然后用力按倒在chuang上,“我是不喜欢你,但你是侯府少夫人这个身份,却没法改变,因此,我想怎样对你,由不得你多嘴!”

    “放……放开……”淳于雅挣扎,她不会再让他碰她,她不会!然,“嘶啦”一声,她身上的衣裙就被水牧文一把撕扯开,随之扔到了地上,“不要!不要碰我!”淳于雅求道,这个时候,水牧文的手已松开她的脖颈,而是将她用力挥舞着的双手,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则是继续撕扯着她身上剩余的衣物,“你觉得我能随你的意吗?”他启唇,冷冷说了句。

    淳于雅愤怒,可她的愤怒一点用都没有,不多会,她已全身赤果。

    想要蜷起身子,想要用手遮住身上的隐私部位,却动弹不得,他不仅将她的双手攥在掌心,并将她的双腿也按在了他的膝下,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泪,沿着淳于雅的眼角滑落而出,内心深处所有的愤怒,在这一瞬间化为了绝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语声轻颤问水牧文。

    “你是我的妻。”水牧文面无表情的回她一句,接着,他松开淳于雅,站在chuang前,“就你这般身子,我见得多了,有什么可遮掩的。”淳于雅此刻蜷缩在chuang上,将自己用锦被裹得如蚕茧一般。

    水牧文解下衣袍,扔到不远处的椅上,“不想受罪,就给我乖乖的坐起。”

    “不,不要。”淳于雅蜷缩在锦被中的身子瑟瑟发抖,她用力摇着头。

    熟料,水牧文坐到chuang上,扯住她的秀发,直接将她从锦被中提起,与他面对面而坐。

    淳于雅脸色煞白,双手护在胸前,泪水顺着脸颊无休止滴落着。

    这个样子的她,看得水牧文心一突,跟着整个人浑身燥热难耐起来。

    他眼里冷色逐渐被升腾起的欲*望取代,吓得淳于雅不顾头上传来的阵痛,直往后挪动身子。

    “你觉得你这样有用么?”水牧文被欲*望填满的眸中浮起抹嘲弄之色。

    “求你,求你别碰我。”

    淳于雅哽声道。

    放开她的秀发,水牧文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白*皙的脖颈,再至她护住胸前的纤手,宛若触碰着一张价值连城的名琴,“拿开!”他声音嘶哑,命令道。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淳于雅哭着摇头。

    水牧文似是失去了耐xing,手指在她双肩上轻轻一点,淳于雅护在胸前的双手顿时无力地落在了身侧。

    那微微颤动的饱*满,勾得水牧文只觉喉中干涸难耐,他抓住其中一只,用力的揉搓了一会,道:“这一辈子你只能呆在侯府!”淳于雅眼里的泪止住,深深的悲哀与绝望已消失无踪,她不再挣扎,不再推拒,任由男人触碰着她的身体。

    “说话。”

    久听不到她说话,水牧文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

    回应他的只是淳于雅的静默,没有丝毫生气的静默。

    “你想死?还是说你的心现在已经死了,用此对付我?”扣住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水牧文笑了,笑容是那么的讥诮、残忍,又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轻佻,“就算你现在是具死人,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更何况我不会让你死。”

    淳于雅没有反应,于他说的一字一句,无丝毫反应。

    水牧文冷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他不喜欢你,而我,不嫌弃你不堪的名声,奉太后懿旨娶你进门,你不感恩于我,竟心心念念的还是他,这样的你,真是下jian的可以。”满心满脑的欲*望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开,水牧文凝视着淳于雅,眼中没有情*欲,也没有凌虐的块感,有的仅是冷然,“瞧瞧,就你这模样,怎能入得他的眼?我敢说,如果你拥有夜相那样的姿容,他或许会接受你的表白,但是你没有,你永远都不可能有夜相那般的绝世姿容。”

    淳于雅有了反应,她头一歪,下颚自水牧文手中挣脱了开,红肿的眸中充满厌恶,“我讨厌你,你就是个小人,不配在我面前提云澜,更不配提起夜相。我就是我,我不会变成夜相,收起你那龌蹉的心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水牧文冷声道。

    “什么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吗?”淳于雅厌恶地看着他,“夜相是璟王的爱人,你若敢对她动心思,若敢对她不敬,你觉得你会有怎样的下场?”

    “啪!”

    水牧文咬牙,甩手就给了淳于雅一巴掌。

    猝不及防之下,淳于雅被打得趴在在了chuang上。过了半晌,她抬起头,冷冷看着水牧文,眼睛眨也不眨。水牧文深吸一口气,才止住胸口的起伏,逼视着淳于雅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说着,他的手掐住了淳于雅的咽喉。

    淳于雅闭上双眼,好似在等待死亡的来临。没成想水牧文的手又倏地松开,凑近她,邪笑道:“我怎么忘了,弄死你让你彻底摆脱我,这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淳于雅缓缓睁开眸子,道:“滚!”

    水牧文没有生气,笑了笑,“你是我的妻子,这里是我们的卧房,我往哪里滚?”抬手将遮住淳于雅视线的碎发捋到耳后,水牧文的身子慢慢压了下来,“滚开,别碰我!”身上的锦被被丢到了一旁,淳于雅浑身赤果着被水牧文按在了身下,双臂被点了xue不能动,身子被重重地压着亦不能动,淳于雅眼里的泪水又涌了出。

    “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碰你是天经地义。”

    俯下身,水牧文的吻顿时落在了淳于雅的脸上。

    “滚啊!”

    淳于雅嘶吼出声,奈何身上之人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消散掉的情*欲,渐渐在水牧文体内复苏,他此刻只想索取更多。

    筱苒站在房门外,听到屋内的动静,想要冲进屋去救自家郡主,却在想到水牧文的身份,终没挪动脚步。

    吻,狂热的吻如暴风雨般落在淳于雅的每寸肌肤上,发8泄着水牧文对心底那抹绝色身影的炙热爱慕。他把淳于雅视作了那抹身影,视作了那抹令他惊艳、迷醉,却不敢为之亵渎的身影。淳于雅动也不动,紧紧闭阖着双目。

    桌上桔色的罩灯散发着朦胧的光,照在chuang上那正在起伏不停的人影上。

    新婚之夜,淳于雅是经过人事的,此刻她再不想发出那令她感到羞耻的声音,却由不得他,嘤*咛之声自她紧咬的贝齿中慢慢溢出,更加催动起水牧文体内的原始欲*望。

    他用力挺动着健腰,身心有着从未有过的块感。

    “畜生,你就是只畜生!”在水牧文低吼一声,抽身躺在淳于雅身侧时,淳于雅眸中含恨,咬牙吐出一句。

    水牧文道:“我和自己的妻子行8房,怎就是畜生了?”他侧转过身,看向淳于雅瞪视着自己的眸子,道:“你好好的,我不会难为你,否则,我会好好的招呼你,至于招呼你的法子么,可就不是今晚这样了,我会……”后面的话,他是凑近淳于雅耳边说的,声音极小,就是淳于雅自己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你无耻!”淳于雅听完他的话,扯过锦被盖在自己身上,转身面向里侧,无声哭泣。

    他要她人尽可夫,他不顾惜自己和威远侯府的颜面,要自己人尽可夫。

    他威胁她,但凡她再抗拒他的碰触,他会彻底毁了她,让父王和母妃,还有整个淳王府的人在京城抬不起头。

    福寿宫。

    太后听秦嬷嬷禀完璟王府中发生的事后,仅是瞥了心蕊公主一眼,就着秦嬷嬷带着她到偏殿休息。无论心蕊公主怎么哭求她给做主,太后都未表态。

    下午见到的那俩孩子,与璟和煜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是璟的子嗣,她感到高兴的同时,亦相当的欣慰。

    对于心蕊公主腹中的孩子,太后暂时拿不定主意,是除去,还是留下,因为从秦嬷嬷的话中,她没断定出那孩子是不是璟的。

    她得再等等,等事情明晰,再决定留与不留。

    夜里,太后有到昌璟殿看过煜,瞧他仍昏睡着,就又回了自己的寝宫。

    躺倒榻上,她一宿未眠,想着该如何规劝煜,规劝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放下心底的怨恨,与他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天未亮,宫门打开,璟没有去上早朝,而是直接前往福寿宫。

    “太后可醒了?”

    步入福寿宫,看到冯德海,璟问道。

    冯德海与殿中诸宫人先是向他行礼,然后恭谨道:“回璟王爷,太后醒了。”其实他想说太后一宿没睡,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刚才那句,至于为何这样,他不知,也没深想。璟微颔首,提步走向内殿。

    “璟见过母后。”

    见太后穿着齐整准备自榻上站起,璟行礼道。

    “你怎没去上早朝?”太后点了点头,坐回榻上,问了句。

    璟在宫女搬过来的椅上落座,将凌曦昨晚与他说的话,与太后详加叙说了遍。

    “咱们的血亲里,母后还真没听说过有蓝发蓝眸之人存在。”太后想了好大一会功夫,拧眉道:“夜相说煜和你们那个孩子的蓝发蓝眸是遗传所致?”璟点头,“曦儿是这样说的。”忽然冯德海从外殿匆匆而入,禀道:“太后,国公爷在殿外求见。”冯德海说的国公爷,姓纳兰,名启盛,是太后的娘家兄弟,且与她是一胞双胎所生。

    “你舅父怎这会儿进宫?”

    太后不解地看向璟。

    纳兰启盛虽是国公爷,但手中并无什么实权,也就无需上早朝,平日太后若是想念家人,才会下懿旨召见。

    今日,他好端端地怎会入宫求见?

    “舅父怕是有急事与母后说。”璟蹙眉寻思片刻,与太后说了句,然后看向冯德海,道:“还愣着干什么,带本王舅父进来。”

    “是。”

    冯德海应声,很快出了内殿。

    片刻后,一位相貌儒雅,身高中等偏瘦,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跟在冯德海身后,进到了内殿。

    “微臣见过太后,见过璟王殿下!”

    纳兰启盛面对太后、璟二人行礼道。

    “兄长(舅父)不必多礼。”太后和璟同时抬手,免了纳兰启盛的礼。

    “谢太后,谢璟王殿下!”

    虽有亲戚关系在,但尊卑有别,且不想落人话柄,纳兰启盛还是按照规矩行礼谢道。

    “兄长坐。”着纳兰启盛坐到宫人搬过来的椅上,太后接道:“兄长可是有要紧的事与我说?”

    纳兰启盛从袖中掏出一封发黄的信封,及一有些年代的木质小方盒,道:“昨晚宫宴结束,我到父亲生前住的屋里坐了半宿,不经意间从他书架上的一本古籍中发现了这封信,然后按着这封信中提及的线索,找到这方小木盒子。”璟在纳兰启盛被冯德海领进内殿中时,就已站从椅上站起身,看到他手中的信件和盒子,走上前接过,道:“舅父,这信中说了什么?”

    外公留下的书信?什么秘密,要他在临终前不与母亲和舅父说,非得用写信的方式道出,而且还将这封信秘密保存,不交予舅父手中?

    璟觉得甚是奇怪,走至软榻,将信递到太后手中,在她身旁落座,垂眸打量着手中的木盒。

    “待你母后看完信,你也看看,就知道了。”纳兰启盛抹了把额上的汗水,与璟说了句。

    昨晚发现这封信,他就想连夜进宫,奈何宫门已关闭。

    没得法子,他只能等到天色刚一泛亮,就坐上府中的马车往宫里赶。

    “兄长,父亲这信中说有关祖母的秘密要告诉我们?”看完信,太后抬眼望向纳兰启盛,“祖母能有什么秘密?咱们都未见过祖母的面,而且父亲和母亲在世时也未对咱们提过祖母的事,她能有什么秘密?”

    纳兰启盛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祖母的秘密或许与煜王殿下的蓝眸蓝发有关。”这是他的直觉,因为从小到大,父亲从不在他们兄妹面前提祖母,而且府里也没有任何一样有关祖母的物件,祖母本人在他们府中就好像是个大秘密。

    接过太后递过来的信,璟仔细看了遍,道:“母后,开启这盒子的钥匙你真得有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把钥匙,不过打小,这把小巧精致的金钥匙就在我脖上挂着。”太后说着,着秦嬷嬷解下她脖上挂着的一条精细而别致的金项链,然后取下项链上的钥匙,试着开启璟放在矮几上的木盒,“打开了!”太后低语道,“这里面还装着一封信。”

    从信封中抽出信纸展开,太后看着看着眼里竟噙满了泪花。

    “母后,你怎么了?”璟看着太后手中的信纸,关心地问道。

    太后哽声道:“母后脖上戴的这根链子,是你外公亲手给母后戴的,而且,而且这根链子是母后的祖母留下的。她有着和煜和你那孩子一样的蓝眸蓝发,是来自距离我们很远的异邦人。”

    曦儿说的那个遗传原来是对的,璟伸手拿过太后手中的信纸,认真看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纳兰启盛与太后的祖母,也就是老国公爷的母亲,与家人乘坐大船在海上游玩,不料遇到风浪,致船只触到礁石上,其结果,整船人除过她趴在一块船板上,飘到一座陌生的岛屿上,再无幸存者。

    好巧不巧,老国公爷的父亲率兵与敌国在附近的江河上作战,仗是打赢了,而他却因重伤昏迷,躺在一只装满了兵士尸体的战船上,飘至一座名叫“南沙”的孤岛上,醒转后,他想要离开岛屿,奈何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没法开动大船,而且身上还有伤,大力气是绝对使不出来的。

    于是,靠着人求生的本能,他在岛屿上采草药,给自己治疗身上的刀伤,并寻找着能裹腹的食物,让自己生存下去。

    他还有双亲,还有弟弟妹妹,他不能死。

    伤好后,他将战船上的兵士尸体在岛上一一掩埋,然后在返回自己临时住的洞中时,看到不远处的沙滩上似有人在那躺着。带着丝探究,他走了过去,一看之下,整个人不由怔愣了住。

    女子,而且是位有着如海藻般蓝发的女子。

    好美的容貌,即便脸色苍白如纸,也没遮掩住她的美。女子的胸脯尚微微起伏着,她没死。老国公爷的父亲心下有了这个认知,怀揣三分不安,三分警惕,四分救人之心,蹲身到女子身亲,“姑娘,你醒醒?姑娘……”他连摇带喊,那躺在沙滩上的女子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目。

    蓝眸?

    老国公爷的父亲又是怔愣了片刻,强装镇定道:“说,你是什么人?”妖怪,她是妖怪吗?如果是,为何她眸中的神光是那般的澄澈,且她很害怕,妖怪不该怕人的,那她怕他,是不是说明她不是妖怪,她也是人?

    除过眼睛和头发颜色不同,他和她没什么本质区别。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对方怕她,老国公爷的父亲反而不怕了,也没了不安之感,更是放下了对女子的警惕,温声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子抱着双肩,又是摇头,又是哭个不停。

    她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家人全没了,船上的其他人也没了,现在只剩下她自己,只剩下她自己在这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岛屿上。至此后,她无依无靠,什么都没有了。

    “你不说话,我走了。”

    老国公爷的父亲见什么也问不出来,起身准备离去。这岛屿的名字他知道,也知道该如何回到自己的国家,可是那也得他能回去。

    战船他一人是开不动的,只有想其他的法子,或者朝廷能派出兵士驾船出海寻他。

    摇了摇头,他唇角漾出抹苦笑。

    朝廷和家人,还有那些存活的兄弟,怕是以为他战死了吧!

    “¥%#%#¥……”听到后面叽里呱啦的声音,老国公爷的父亲迈出的脚步顿住,回过头看向那坐在沙滩上的女子,“你说什么?”他听不懂她说的话,眼睛和发丝的颜色与他不同,说出的

    话语与他不同,看来她是他所不知的异族人。

    “想与我走吗?”

    他问那女子。

    女子虽听不懂他的话,但晃晃悠悠站起身,朝他点了点头。

    孤男寡女身处一座无人的岛屿上,时日久了,产生感情是难免的事。

    老国公爷的父亲教那女子说他的言语,并给那女子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蓝馨”。

    因为她有着蓝发蓝眸,因为她的笑容很美好,给人一种特别温馨暖人的感觉,他就为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他告诉她,他会带她回家,会娶他做妻子。

    蓝馨很高兴,她信他,发自心底信他。

    终于在一个花雨纷飞的月夜,她将自己交给了他,他们在岛屿上过得很开心。虽然言语还不是很通,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相爱。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老国公爷的父亲利用战船上的工具,花了三四个月时间,自己造出了一只很结实的小船。与爱人在岛上的生活是很幸福,可他就是放心不下家人,他想他们,因此他决定带蓝馨回家,谁知因怀着身孕,蓝馨孕吐严重,根本没法坐船。

    为了爱人和腹中孩子的安危着想,老国公的父亲将回家的日期只好延后。

    数月后的一个雨夜中,狂风大作,蓝馨躺在燃满火光的洞中痛呼着,孩子她一定要生出赖,就算是下一刻会死去,她也要给爱人把孩子生下来!

    “馨儿,再加把劲,再加把劲,孩子生出来,你就不痛了……”纳兰荣俊亲自在给妻子接生,他很怕,怕妻子和孩子有什么危险,然,在这无人的荒岛上,没人能帮助他们,只能靠他自己,否则妻子和孩子都将会离开他,永远的离开他。

    他给妻子鼓着劲,可看着她身下不停涌出的血水,他不仅落下了男儿泪,更是一颗心揪痛得紧。

    “馨儿,我看到孩子的头了,再用些力,他很快就会出来……”孩子的头出来了,荣俊很高兴,再次鼓励蓝馨,却不知蓝馨已经没有了力气。

    孩子,孩子的头出来了,她再用点力,就能生下他。

    蓝馨紧咬压根,双手抓住身下铺着的兽皮,使出身上剩下不多的力气,只听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在洞中响起。

    “馨儿,孩子生出来了,是个男孩儿,是个男孩儿!”

    荣俊高兴的用一块兽皮裹好孩子,到妻子面前,让她看他们的孩儿。

    殷红的血自蓝馨身下汩汩涌出,她感到好冷,可她仍吃力的睁开眼睛,看了眼爱人抱在怀中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啊,可她却不能陪他了,不能看着他长大成人,不能看着他娶妻生子,更不能陪着爱人白首到老。

    “俊,照顾……好孩子……,保护……保护好他……”她不放心,不放心她的孩子,她知道爱人国度里的人和她不一样,孩子的头发是黑色的,可他眼睛的颜色她没看见,如果,如果他和她的眼睛颜色一样,会不会被爱人的家人,还有他国度里的人们称之为妖怪?

    爱人曾对她说过,看到她第一眼时,以为她是妖怪呢。

    “馨儿,你说什么?什么我照顾好孩子,保护好孩子?”荣俊觉察到了不对劲,忙将孩子放到一旁,抱起妻子,语声嘶哑道:“馨儿,我们一起照顾他,你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啊!”蓝馨刚闭阖在一起的双眸,在荣俊一遍遍的呼喊中重新慢慢睁开,“俊,我……我好爱你……,我好爱你……,也好爱……我们的孩子……”蓝馨苍白的脸上挂着抹极浅的笑容,那笑容就似朵枯萎的花儿,但凡一丝风儿吹来,就会凋落枝头,她唇角噏动,语声已微弱到极致,“俊,对……对不起,我怕是不能……不能陪你回家了,保护……保护好……”话未说完,蓝馨就没有了呼吸。

    “不!”荣俊嘶声喊着,“馨儿,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馨儿……”

    悲痛至极的男儿吼声,以及婴儿的啼哭声,在洞中久久回响着。

    蓝馨是因生孩子血崩而死,可荣俊恨自己,恨自己没能照顾好蓝馨,才致使她离开了他。

    抱着爱人的尸体,荣俊说了一整晚的话,诉说着他的爱恋,他想与爱人一起离去,但孩子的哭声拉回了她的神智。

    照顾好孩子,保护孩子,这是馨儿留给他的遗言。

    他不能死,他还要照顾他们的孩子。

    蓝馨有对他说过,说过她家乡的人都是蓝发蓝眸,她担心她生下的孩子也是蓝发蓝眸,怕他们母子不被他的家人和国人接受,怕他们会被称之为妖怪,给他带来麻烦。麻烦,他不怕,他

    会保护好他们,他们不是妖怪,他们是他深爱的妻儿。

    怕妻子留在这岛屿上孤单,荣俊没有安葬她,而是带着她的骨灰,将孩子用兽皮包裹好,绑在胸前,划着他造好的小船,朝他的国,他的家返回。

    家人见到他,自是难掩激动。

    朝廷知道他没战死,不仅加官进爵,且大加赏赐。对于这些,荣俊脸上没丝毫喜色。

    他没再娶妻,也没再进过以前妾室的院子。

    十多年后,在老国公爷成家立室后的第二年,他终于病倒在chuang上,临阖上眼离开人世前,他对老国公爷讲了他和妻子的故事,并将妻子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也就是哪条金色的项链给了老国公爷,告诉他,未来他的孩子若有蓝发蓝眸的出生,要保护好他们,要告诉世人,他们不是妖怪。

    荣俊知道妻子不是妖怪,老国公爷从自己父亲口中,知晓母亲是有着蓝发蓝眸的异邦人,但世人怕是并不这么看。

    他们会认为母亲是妖怪,会认为拥有蓝发蓝眸的人,是吃人的妖怪。

    父亲的嘱托,老国公爷一直记在心里,然,他的孩子都好着,可血脉延续,孩子们日后成家,谁又能肯定他们的孩子不会出现蓝眸蓝发者?考虑到这一点,老国公爷在父亲去后没多久,就写了两封书信,一封密封到木盒中收起,一封夹在一本古籍中,他自幼体弱,怕自己哪日突然离世,来不及告诉孩子们这一切。

    开启木盒的钥匙,他挂在父亲给的那条项链上,戴在了女儿的脖颈上。

    老国公爷想着,想着等孩子们成人,再告诉他们父亲传下的“秘密”,关于他的母亲,关于孩子们祖母的秘密。

    天意弄人,老国公爷尚未到而立之年,夜间突然发病,来不及留下一句遗言,便离开了人世。这也就了纳兰启盛到昨晚才发现、老国公爷留给他和太后的书信。

    基因遗传,身为异邦人的蓝馨不懂,荣俊亦不懂,但他们该顾虑到的,却都有想到,这才有了荣俊对老国公爷的一番嘱托,有了老国公爷留下的两封书信。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他们的后人,拥有蓝发蓝眸者,并不是妖怪,让后人们不必惊慌。

    “母后,煜怕是该醒了,咱们到昌璟殿将这信中提及的事告诉他,你看怎样?”将两封信件折叠收好,璟起身与太后道。

    太后点头,“太医昨晚也说煜天亮时会醒转,咱们一起过去看他吧。”秦嬷嬷走过来扶起太后,纳兰启盛跟着站起,随在璟和太后身后,一起出了福寿宫。

    突然,璟顿住脚,看向冯德海道:“带上那位有孕的女子,到昌璟殿来见本王。”

    冯德海应声是,转身疾步返回福寿宫。“璟,她腹中的孩子真不是你的?”太后在秦嬷嬷搀扶下,边朝前走边道。璟皱了皱眉,道:“母后觉得她腹中的孩子会是孩儿的吗?”昨晚,他有问过安顺,得知在他昏迷期间,那该死的女人竟有日从他chuang上睡醒,且衣衫不整,正好被安顺撞到。

    “母后自是信你的,可她说的话不似作假,万一她腹中的孩子真是你的,母后若出手惩戒了她,岂不是错杀了你的孩子。所以,母后留着她在偏殿住着,想着待事情明晰,再做决断。”言语到这,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问璟,“你叫冯德海带她到昌璟殿,该不会她的出现与煜有关联?”

    璟没出声,算是默认。

    “煜怎会如此做?”太后唉叹口气,对煜的做法甚是不解。璟道:“那得问他自个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女子不是聂姑娘?”

    太后问。

    璟嗯了声,道:“在此之前,曦儿就已与我相认。”

    “你这孩子,既已知晓夜相就是聂姑娘,还有,还有你们都有了孩子,为何还要瞒着母后和你皇兄?”想到那一袭青衫,太后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出现在朝堂上,可是因你才为之?”璟道:“知道那俩孩子是我的,还有与她相认,全是发生在她入朝堂之前不久。”

    默然片刻,他接道:“因我不理朝堂政事,她才女扮男装入朝,以她的才智助皇兄打理国事。”

    “她是个好姑娘。”太后出口之语尤为真诚,“孩子们今日会入宫吗?”

    “她是很好,而我却欠她颇多。”璟低喃了句,道:“孩子们昨晚与她住在夜府,今日会不会到宫里来,这个我不知道。”

    “让孩子们住到宫里来吧,也好给瑾瑜做个伴。”

    太后转向璟,眸中带了丝渴求。

    “我会与曦儿说的。”

    璟浅声回了句,就没再说话。

    昌璟殿。

    “煜王爷,这汤药若是凉了,会失了药效的。”一宫侍端着碗汤药,站在chuang前,久等不到煜吭声,他既不敢上前,也不敢自行给煜喂药。“给我吧。”一李姓太医走到那宫侍身旁,接过药碗,朝煜的chuang前靠近,“煜王爷,你身上的伤势虽稳定了住,但要大好,还需服用汤药才是。”

    坐到chuang前的椅上,李太医准备用小勺给煜喂药,熟料,没等汤药到煜唇中,他手中的药碗就被煜打翻到了地上。

    他没死,他还活着,呵呵,活着做什么?双目失明,没了武功,被人暗地里称作妖怪,他活着做什么?

    煜自醒来就没说一句话,双目失明,他本不信的,可睁开眼,他却什么也看不到。

    试着催动真气,无用,一点用都没有。

    废人,他真得是个废人了!

    是个被人同情的可怜虫。

    李太医摇了摇头,起身与站在一旁的宫侍道:“将地上收拾干净,我着医女再去煎副汤药过来。”说完,他出了内殿。

    “怎样?煜王爷可有服下汤药?”看到他出来,另外一位与他留守在昌璟殿的赵姓太医上前问道。

    “药碗被打翻了。”李太医摇了摇头,回赵太医一句,然后看向一旁的医女道:“去重新熬碗汤药端过来。”

    那医女应声,行礼告退。

    “煜王可醒了?”

    进到昌璟殿,太后看到李太医和赵太医出声问道。

    李太医与赵太医敛起心神,忙向太后和璟,及纳兰启盛行礼,李太医道:“回太后,煜王爷在一刻钟前醒转了过来。”太后面上一喜,道:“可有服下汤药?”李太医道:“煜王爷自醒转一句话不说,刚才微臣劝他服用汤药,他一声不吭直接打翻了药碗。”他这可不是告状,而是实事求是地禀报,要不然,煜王身上的伤没治好,太后怨怪下来,他们太医院一众太医必会被治罪。

229 兄弟

    “哀家进去看看他。”

    太后说着,就和璟,还有纳兰启盛进了内殿。挥退在内殿伺候的宫人,太后到煜的chuang前坐了下来。

    “煜,你不吃药怎么能行?”太后握住煜的手,却被他挣脱了开,“你舅父刚才入宫,给母后看了两封信,是你外公写的,根据信中所说,还有夜相告诉璟的话,母后知道了你为何会生出蓝眸蓝发了。”

    煜躺在chuang上,双目紧闭,未发一语。

    “母后的祖母是异邦人,因她有着蓝发蓝眸,才会通过那什么基因遗传到母后这,基因遗传是什么,母后不懂,你要是想弄明白,等身上的伤好了,可以问夜相,她会解释给你听的。”太后声音轻柔,缓声说着,“母后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可以问璟,问你舅父,他们都在这呢。还有,璟的孩子你不是见过么,他们中的一个也有着蓝发蓝眸,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这个。是母后不好,如果母后早些发现你祖父留下的信件,就可以将这一切告知你,并且将这两封信件交予你父皇,让他公诸于众,就没有人敢对在背后对你嚼是非,更不会有当年那场宫变发生。”

    “煜,你听到母后说的这些话了么?”太后的声音变得有些凄然,“你不是妖怪,你与咱们大家伙一样,只是眼睛和头发颜色不同罢了!煜,你说句话好不好?别再难为自个,别再想幼时那些往事。”

    璟自进到昌璟殿,眉头一直紧锁在一起,见太后说着说着眸中涌满伤痛,不由道:“母后说的每一句属实,你若是个有思想的成年人,就不该再执着于往事。”

    “煜王殿下,太后说的每一句话确实属实。”纳兰启盛想着自己也该说句什么,于是上前两步,将太后说过的话继璟之后,再次肯定了遍。

    不是妖怪,他不是妖怪,煜心下狂笑,为何不早早的与他说?

    其实,在与那俩臭小子相处的几日中,有着蓝眸蓝发的他是不是妖怪,他已心里有底,可多年压抑在心底的苦痛和怨恨,又岂能瞬间从他脑中烟消云散?一切都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走火入魔那刻过去了。

    “出去。”他很累,不想听任何人再在耳边说话,“出去。”连着两声出去,自煜嘴里吐出。

    他语气不轻不重,但却有着说不出的决然。

    现在,乃至未来,他只想一个人呆着,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太后,煜王爷的汤药熬好了。”那遵照李太医吩咐的医女,端着碗重新为煜煎好的汤药走进了内殿。太后看她一眼,道:“药碗给哀家,你退下吧。”那医女应声是,将药碗递到太后手中,行过礼,退出了内殿。

    “煜,你把汤药服用了,母后就离开,好么?”用小勺在碗里搅了搅,太后轻声对煜说着,“这药的温度刚好,母后喂你喝。”音落,她看向璟,“扶煜靠在软枕上,母后好给他喂药。”

    璟颔首,上前不管煜愿不愿意,就将他的身子轻扶起,跟着拿过两只大软枕垫在他背后。

    “小时候,你和璟生病了,都是母后亲自给你们喂药呢,那时,你们都很乖。”从碗中舀了一小勺汤药,太后目光柔和,将药送到煜唇边,“煜,张开嘴,喝了汤药你身上的伤才能快些好起来。”久久不见煜张嘴,太后的心不由一阵抽痛,这孩子还是不愿原谅她么?

    “你到底还想怎样?”见太后举起的胳膊微微有些轻颤,璟看不下去了,目光落在煜的脸上,定定地注视着他道:“就是个幼童知道自己犯了错,也会在听了长辈的劝诫后改正过来,你呢?都活了多少岁数了,还这么执拗的不思悔改,我真后悔昨个帮你稳定住伤势。”

    煜没接他的话,嘴却微微张了开。太后因一直看着他,不仅心中大喜,忙将汤药送到他嘴里,“璟,煜喝药了,煜喝药了!”璟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意在他看到了。

    “给我。”煜慢慢抬起手,“给我,我自己喝。”他的手又没残疾,还不需要人这么喂服汤药。

    太后听到他微显沙哑的声音,激动的眼里直落泪,“好,母后给你,你自己喝,不过要小心些。”她说着,就将药碗小心翼翼地递到了煜手中。

    仰起头,煜很快喝完碗里的汤药。

    “来,把碗给母后。”

    从煜手中接过空碗,太后轻舒了口气。

    只要按时服用汤药,他身上的伤势定会很快恢复。

    至于眼睛,相信璟终会给他医治的。

    “出去。”

    煜面无表情,启唇吐出两字,就不再说话。

    “好,母后听你的,先回福寿宫,待会再来看你。”音落,她将手中的空碗递给走上前的医女,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昌璟殿。就在这时,冯德海带着心蕊公主走入内殿,行礼道:“璟王爷,聂姑娘带过来了。”

    璟听闻他的话,看都没看心蕊公主一眼,而是望向煜,缓声道:“她是谁?”

    “什么她是谁?”煜知道璟口中的她是指哪个,可他就是明知故问,就是要激起璟的怒火,唇角微微牵起,似笑非笑,道:“你生气了?”璟朝chuang前走近两步站住,淡淡道:“你很希望我生气?”

    “是啊,你生气,我就高兴。”

    煜也不遮着掩着,同样用淡淡的语气回璟一句。

    “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璟问。

    “我可没那福气。”

    煜笑了笑,答道。

    “璟,我不认识煜王殿下,我不认识他。”心蕊公主眸中泪花萦绕,走至璟身旁,“我腹中的孩子真是你的,你得信我,璟!”她语声哽咽,双手拽住璟的袍袖,含泪的眸中满是凄然之色。

    “别碰本王!”璟微用力,便从心蕊公主手中扯出了袍袖,“璟!”心蕊公主尖叫一声,脚下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秦嬷嬷站在太后身旁,见太后递给她眼色,忙上前将心蕊公主扶住,才没让她跌倒在地,“璟,我是曦儿,是你的曦儿啊!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不信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

    璟冷眸如剑,逼视心蕊公主,语声冷然道:“闭嘴!”他没看到的是,煜在听完心蕊公主的话后,嘴角的笑看起来,明显充满了嘲讽意味,不过,那抹笑转瞬就消散全无。

    “璟……”心蕊公主捂住嘴哭得泣不成声,“我是为你而来的,你怎能如此伤我?”

    身形一闪,璟就到了她近前,一把掐住她的咽喉,“本王看你是活够了!”太后朝心蕊公主隆起的腹部看了眼,然后转向煜,“煜,母后也不问你是如何让一缕幽魂、占据了聂姑娘先前的身体,母后就是想知道她腹中的孩子,与你和璟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不认识她。”

    煜的回答仍旧是淡淡的。

    “璟,你先放开这位姑娘。”再过不久,孩子就会生下来,到时她有的是手段颇其说出事实,太后眸中划过一抹厉色,叹了口气,道:“看月份她怕是再过不久就生了,一切等孩子生下后再说。”见璟的手并未从心蕊公主的颈部拿离,太后的目光凝聚在心蕊公主脸上,“你最好不要欺骗哀家,否则哀家绝不会让你存活于世!”

    “将她带走,交给安顺安置。”松开手,璟转身对冯德海命令道。

    心蕊公主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慢慢喘过气:老巫婆,我骗你又怎么了?你能找出证据证明我腹中的孩子不是璟的吗?

    “你不是很喜欢聂氏吗?为何不一掌毙了这冒牌货?”煜靠在软枕上,语声不急不缓,悠悠道。心蕊公主身子微微颤了颤,他说什么?他要璟一掌毙了她这冒牌货?她能有今天,还不是他一手促成的,却在此刻,亲口称她是冒牌货?

    “这位姑娘,请随杂家走吧。”

    冯德海的声音在心蕊公主耳边响起,她骤时敛回心神,轻嗯了声,跟在冯德海身后出了内殿。

    “镇静,我要镇静,我不能自乱阵脚。”心蕊公主边走边暗忖。

    太后分别看了璟和煜一眼,招呼纳兰启盛一起离开了昌璟殿。

    “主子,两位王爷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吧?”扶太后走出昌璟殿,秦嬷嬷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两兄弟,能出什么事?再说,煜重伤在身,璟昨个能出手救他,断不会再伤他。”太后真得好希望璟和煜之间的不快,在昨日一战后,彻底画上句号,但俩孩子会如她的愿吗?太后心中有些发苦,因此在与秦嬷嬷说完话后,再没言语。

    纳兰启盛在出了昌璟殿后,便向太后行礼告辞,出宫而去。

    “你该不会喜欢上那冒牌货了吧?”太后一行人离开后,璟凝视着煜久久没有说话,煜像是没感知到他那冷然的目光,面上神色淡然,牵起嘴角,道:“唉,你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夜相都为你生了两个孩子,而且还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呢?却辜负她,不仅让个冒牌货住进王府,还整出个孩子,啧啧,我看你未来的日子即便我不出手,也必不好过。”

    之所以没在刚才掐死心蕊公主,是因为璟听凌曦的话待事情明了,再对其加以处置。

    “你别以为你的小把戏我不知道,”璟盯视着煜,一字字道:“移魂大法,你用移魂大法让她占据了曦儿先前的身体,然后想用她让我背弃对曦儿的感情,我说的可对?”煜唇角牵起一丝邪笑,似是没听见他说的话。

    璟冷哼一声,坐到一旁的椅上,“我如果分辨不出她是曦儿,然后与她亲密相守,你会鄙夷我,挖苦我,深深地打击我,这就是你要的。可你再算计,也算计不到夜妖就是曦儿,呵呵,你有过怀疑,还不止一次有过怀疑,且害得我差点失去她。那时,我对天发誓,若你再敢伤她,我必会亲手了结你!”

    “那你动手啊?”煜的声音不咸不淡,“昨ri你没杀了我,现在我就在这坐着,你想怎样随便。”

    冷冷瞥他一眼,璟的目光望向了窗外,“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曦儿放了你,我又怎能做出惹他不高兴的事。为我,她没杀你;而我,为了母后,为了已逝的父皇,为了我们幼时的情意,决定不再记恨你对我,对曦儿,以及对我的孩子做出的那些恶事。”

    煜忽然笑出了声,“我是不是得感谢你啊?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你觉得我需要你的感谢吗?”璟冷笑一声,道:“有时候,我就纳闷了,以你的智慧怎就会判断不出自己是不是妖怪?非得钻进死胡同,非得将简单的一件事想的复杂,从而怨恨他人,这样的你真得快乐吗?”

    “我快不快乐不用你管。”煜的脸上出现了不悦。

    “是啊,你快不快乐与我何干?”良久,璟长叹口气,目光重新落到煜身上,道:“煜,一切都过去了,我希望自此后,你别再做出错事。那女人腹中的孩子若不是你的,待他生下来,我必会结果了他。”

    他说话的语气尤为郑重,煜自是听得出来,默然片刻,道:“那种蠢女人,你觉得我会看上她吗?”他这话算是给了璟答案,璟起身,深望他一眼,“我走了。”音落,他转身出了内殿。

    宫门外不远处的大街上。

    “那就是璟王爷和夜相生得两位小公子啊,他们长得可真好看!”

    “你不觉得那蓝眼睛、蓝头发的小孩像妖怪么?”

    “瞎说,妖怪那能长得这么好看,再说,璟王和夜相都宛若天人一般,生下的孩子怎可能是妖怪?”

    “就是,两位小公子长得粉纷嫩嫩看着就讨人喜欢,绝不会是什么妖怪。”

    走在街上的行人,看到俩小手牵手从身旁经过,皆不由顿住脚步,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你们别大惊小怪了,刚刚有消息从宫里传出,说煜王,还有璟王爷的那个拥有蓝眸蓝发的孩子,他们之所以和咱们有着不同颜色的眼睛和头发,是因为什么基因遗传所致,根本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基因遗传?这是什么东东啊?俺咋听不懂呢?”

    “听不懂问夜相去,夜相博学多才,肯定知道。”

    “夜相是什么人,我可不敢往她身边凑。”说话之人挠了挠头,接道:“夜相风姿卓然,乃奇女子,也不知璟王何时娶她入王府?”

    “你操那个闲心作甚?我想啊,应该不久就会传出璟王要大婚的消息。”

    “还说我^操闲心,瞧瞧你,还不是一样。”

    ……

    “阳,走在这京城大街的感觉怎样?”旭牵着阳的手,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阳点了点小脑袋,翘起纷嫩嫩的唇角,“他们能不不用惊异的目光看我,我感到周身舒爽。”顿了顿,他接道:“我觉得应该让坏皇叔也听听街上行人说的话。”旭道:“他怕是躺着还不能动呢。”

    “是哦,想来伤得不轻。”阳说着,忽然道:“咱们能顺利进宫吗?”

    旭白他一眼,“会不会顺利进宫,等会不就知道了。”

    “你别老是对我翻白眼,这样会变丑的。”阳眨了眨星星眼,回给旭一个笑脸,“咱们要做个懂事的乖孩子,既能卖萌,又能耍宝,还能……”不等他说出后话,旭道:“还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不?”

    “对啊,这样我们才能成为超级无敌宝宝,才能出其不意地攻击对方。”阳说的好不得意。

    “攻击对方?你想攻击谁啊?”旭哼唧道。

    阳瞥了眼旭,道:“谁惹我们不高兴,我们就攻击谁。”旭没接他话,阳又道:“求求你了,别再板着你那张脸了!”

    “为何?”

    旭不解,问道。

    “你不觉得你板着张脸跟爹爹很像吗?他都是老男人了,才整天板着脸耍酷,像咱们这样的萌宝需要那样吗?”阳说得一副理所当然,旭却听得直皱眉头,“我没耍酷,我本来就这样。”

    阳看着他,幽蓝的眸子眨了眨,道:“真没耍酷?”

    “我几时骗过你?”被自己的兄弟怀疑,旭心里很不舒服。

    阳立时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哼哼了两声,道:“你没骗我?那是哪个在溜出云首村时,骗我说给红姨……”旭截断他的话,“都过去的事了,你还记着,好没意思。”

    “不是我记着,是你刚才信誓旦旦的问我,说几时骗过我来着,所以,我就提醒提醒你啰。”阳晃着小脑袋,悠悠说道。

    威远侯府。

    水依晴一早到静院向苏氏请安后,就带着丫头妈子去了岑氏院里。

    “女儿给姨娘请安。”进到岑氏屋里,水依晴眸含忧愁朝自己姨娘裣衽一礼。

    “过来坐。”岑氏坐在榻上,朝女儿招了招手,“姨娘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别发愁,咱们静观其变。”早在水依晴往静院向苏氏请安前,岑氏就在丫头妈子簇拥下去过静院,妾室每日早起要给主母请安,岑氏就算再不愿,也强忍住心头气,过去了这么多年。

    途中,她于昨日下午发生生在宫中的事听到不少。

    当时,整个人真真蒙了住。

    夜相是女子,而且是璟王喜欢的女子,还给璟王诞下了两个孩儿。

    于煜王的事,岑氏倒是没忘心里放。

    怎么办?璟王有了夜相,那么璟王妃的位子就非她莫属,如此一来,自己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岑氏回到自己院里,挥退屋里伺候的丫头妈子,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听门外婢女通传水依晴到了,才敛回心神。

    “姨娘,璟王妃的位子女儿怕是没戏了!”

    水依晴在岑氏身旁坐下,臻首低垂,情绪低落道。

    “这件事不急,先看看宫里那位怎么做,如果她仍想着法子让自己嫡妹嫁给璟王,那么咱们还有戏可唱,倘若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咱们仍旧不用多心生焦躁。”岑氏握住女儿的手,拧眉寻思了片刻,接道:“她总会给自己嫡妹寻门好姻缘,咱们只需等。”

    “姨娘,夜相是个怎样的女子,咱们都是知道的,还有,她都为璟王生下两个孩子,而且璟王特别爱他,入璟王府是没得可能了。”水依晴不是个傻的,平日里听下人们说璟王如何如何

    chong夜相,两人又如何同进同出,那会,她认为两个男人就算再相爱,又能怎样?皇家是绝对不会让一个王爷娶个男妃,可现在不同了,夜相是女子,不仅绝色倾城,而且文采、武功、谋略皆卓然出众,这天下的男儿怕是多数都不如她,更何况她们这些闺阁女子。

    嫁给璟王是没得可能了,因为她没能耐与夜相争高低,更不会自己上杆子去找虐。

    但,若说心里没点遗憾,那是骗人的。

    再有,她忧愁自己的婚事,主母和姨娘关系不好,若是为报复姨娘,拿她的姻缘报复,该如何是好?

    “进不了璟王府怕什么?”岑氏牵起唇角,眸中算计一闪而过,“只要她们给五丫头寻好亲事,姨娘就有信心将那亲事变成你的。”

    水依晴抬起头,看向岑氏,“姨娘,可你不是已经……”岑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姨娘有分寸的,不会在咱们的目的没达成之前,就……”水依晴身子颤了颤,倚在岑氏肩头,低声道:“姨娘,我怕,说起来,五妹对我还是不错的。”

    “傻丫头,她对你怎就好了?”岑氏看着女儿秀丽的容颜,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自古以来,嫡庶有别,她对你不能用真心,乖,别多想,一切都有姨娘呢!”

230 实施

    “嗯。”水依晴低应了声,倚在岑氏肩上再没有说话。

    且说那水筱晴,也就是这侯府的嫡次女。

    她的样貌与身为皇后的嫡姐水沐晴尤为相像,但两人xing格却截然不同。

    水沐晴给人的感觉是端庄娴雅,而水筱晴则是纯真活泼,可就是这样一个每日欢快的小女儿家,还是因为嫡姐那不可告人的心思,失去了往日的快乐。她脸上的笑容少了,话也少了,整日闷闷不乐,威远候夫妇知晓她的心结,但他们能怎么办?劝也劝了,要想彻底解了水筱晴的心结,就必须说服水沐晴别向太后求指婚懿旨。

    心中明白这点,威远候也试着与水沐晴说了,终了问题还不是没得以解决。

    水沐晴是皇后,若真惹恼她,于威远侯府,乃至他们一族无甚好处,这点威远候心里再清楚不过。

    然而,水筱晴说什么也不愿意啊。

    璟王风姿卓然,宛若天人一般,这些她都知道,但这未让她产生半点想嫁给璟王的念头。

    她知晓自己的份量,也听说过不少关于璟王身上发生的事,基于此,她很排斥嫡姐掌控她的姻缘。

    思虑过多,心情郁结,人就病倒了,加之岑氏暗地里做的手脚,水筱晴的身子如今虚弱不堪,要想大好,怕是绝无可能。

    清华苑。

    “奴婢(奴才)见过夫人!”苏氏在翠思搀扶下,一进到清华苑,那些正在打扫的丫头、小厮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向她恭谨行礼。苏氏嗯了声,摆摆手免了诸人的礼。喜鹊听到院里的声音,忙掀开门帘,从屋内走出,屈膝一礼,道:“奴婢见过夫人!”

    苏氏抬手免了她的礼,道:“五姑娘可醒了?”

    “回夫人,五小姐刚醒,奴婢正准备服侍她洗漱呢!”喜鹊眉眼低垂,轻声回苏氏一句。

    “进去吧。”苏氏说着,看向翠思和身后跟来的丫头妈子,道:“你们就在外面候着吧。”

    “是。”

    翠思和另外几位跟着一起从主院过来的丫头妈子应声,然后退至一旁静候。

    喜鹊打起帘子,恭谨道:“夫人进屋吧。“苏氏点头。

    “五儿,你好些了吗?”步入内室,苏氏目光柔和,一脸关切的到女儿chuang前。水筱晴躺在枕上,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娘,我没事。”她的身体很是虚弱,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强打起精神,笑看向苏氏。

    往日充满朝气的小脸,现在变得苍白若纸,还有整个人也瘦了不少,就这还说自己没事,她是为了安自己的心,苏氏坐到chuang边,越想心里越是难受,可她不能落泪,女儿既然想宽慰她,心里即便再难受,她也得忍着。

    见喜鹊和两个小丫头端着脸盆,拿着布巾,还有漱口水过来,苏氏道:“我来吧。”说着,她接过布巾放到脸盆中打湿,动作轻柔给水筱晴擦拭起脸儿来,“娘,我自己来就可以的。”水筱晴微微笑了笑,抬起手想要自己擦脸,苏氏柔声道:“娘来就好。”

    水筱晴再没说什么。

    片刻后,苏氏帮衬着女儿洗漱完毕,吩咐喜鹊道:“带她们都退下吧,有事我自会传唤你们。”

    “是。”喜鹊应声,端着脸盆,与另外两名丫头退出了里屋。

    “娘,你有话要与我说么?”

    水筱晴说着,想要坐起身,苏氏忙道:“你身子不好,就躺着听娘说几句。”

    “嗯。”水筱晴乖巧地笑了笑,睁着如水般的明眸,看向苏氏。

    “五儿,娘和你爹爹知道你不想嫁给璟王。”一听苏氏这话,水筱晴眼里的亮色瞬间变得黯淡,“娘,我与你和爹爹说过,我不要嫁给璟王,大姐若一意孤行,那就将我的尸体抬进璟王府吧!”决然的话语,令苏氏的心神为之一颤,忙解释道:“五儿,娘知道你不想嫁给璟王,娘今个过来看你,就是想告诉你,你大姐或许会打消了那个念头。”

    “是吗?”水筱晴似是不信,刚闭阖在一起的水眸缓缓睁开,“大姐真得会打消那个念头?不再逼我嫁给璟王殿下?”

    苏氏唇角噏动,嗫嚅道:“昨个宫里发生了件大事,你大姐是看在眼里的,她若真心疼你,必会放弃那个念头的。”为女儿掖好被角,苏氏默然片刻,将昨日发生在庆祥殿外的事与水筱晴说了遍。

    “夜相是女子,她为璟王已育有两个孩儿?”

    水筱晴听完苏氏的话,长睫闪了闪,喃喃道。

    “是这样没错。”苏氏肯定道,“以璟王和夜相间的感情,绝对不会再娶其他女子进府,所以,你自此后放开心神,好好将养身体,娘会和你爹爹商量,给你重新寻门好亲事。”水筱晴摇了摇头,道:“娘,我不想嫁人。”

    “傻丫头,怎么能不嫁人呢?”苏氏目光柔和,看着女儿嗔道:“你都及笄了,再不议亲,会变成老姑娘没人要的。”

    “没人要最好,这样我就能永远守在娘和爹爹身边,哪儿也不去。”

    笑了笑,水筱晴慢慢说道。

    见女儿精神不济,苏氏抬手轻抚了下她的脸儿,爱怜道:“好孩子,你的婚事不急,等你身体大好,娘在着手为你议亲。”收回手,起身站起,“你爹爹昨晚给娘说了,给你开个小厨房,想吃什么你直接给喜鹊说,让她交代厨娘给你做,要多吃些,这样身体才能快些好起来。”

    “嗯,女儿知道。”

    水筱晴乖巧回了句。

    “府中还有些内务要打理,娘就不在这久坐了,你累了就阖眼歇会。”语落,苏氏转身就朝外间走去,水筱晴见她即将走出内室,满眼愧疚道:“娘,五儿不能每天向你和爹爹请安,还请你们见谅。”苏氏止步,回过头柔声道:“傻孩子,你的身体娘和你爹爹都知道,又怎会怨怪你?歇着吧!”

    “嗯。”水筱晴低应了声,别过头面向了chuang里侧。

    她的身体还能好起来么?打小身体就虚弱,加之近段时间自己有意折腾,好起来还不知到何年何月。

    突然,她连声咳嗽起来,“喜鹊……,水……”按住胸口,她转头看向内室门口,唤道。

    “小姐,奴婢在呢,奴婢这就给你倒杯水喝。”恭送苏氏走远,喜鹊正要转身进屋,就听到水筱晴连咳不停,掀开门帘,忙进到屋内,“小姐,奴婢扶你起来。”说着,喜鹊扶水筱晴靠着软枕坐起,然后端起桌上的杯盏,走到chuang边,水筱晴伸手,“给我,我自己喝。”

    喜鹊摇了摇头,“小姐浑身没力,还是就着奴婢的手喝吧。”

    是啊,就伸手这短短一瞬间工夫,她整个人就有些气虚喘喘,何时她的身体虚弱成这样?水筱晴嘴角掀起抹苦笑,轻点点头,就着喜鹊的手喝了两口水,“好了。”喜鹊劝道:“小姐,你再喝两口吧!”

    水筱晴摇头,“够了,我就是刚喘不过气,才叫你倒杯水喝,这会子好多了。”

    “小姐,夫人刚出了清华苑,要不奴婢追上去,告知夫人请大夫到府中再给你瞧瞧?”喜鹊眼睛泛红,望着水筱晴道。“那么多大夫都给我看了,说我只是体虚,无其它病症,你这般惊慌去找夫人,只会让她为我的身子更担心。”水筱晴说着,朝喜鹊轻摆手,“我睡会,你先退下吧。”

    喜鹊嘴角动了动,见水筱晴阖上双眼不想再说话,只好应声是,然后行礼告退。

    晨阳照耀,俩小牵着手到了宫门口,不等他们开口,守在宫门口两边的侍卫,就向他们躬身一礼,接着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两位小公子请进!”俩小不解,互看彼此一眼,那说话的侍卫像是猜到他们心中所想,解释道:“今个宫门开启之前,皇上有着孙公公吩咐咱们,要是两位小公子到了宫门口,直接放行就可。”

    俩小不约而同哦了声,就迈着小短腿进了皇宫。

    “看来皇上对咱们不错。”

    阳忽闪着长睫,糯声道。

    旭没有说话,只是牵着他的手朝前行走。

    “咱们先去哪儿逛逛?”久听不到旭说话,阳转过头,眨巴着眼睛看向旭,“我问你话,你怎么一句都不回答?”旭停下脚,定定地望着前方,道:“爹爹过来了。”“啊?爹爹?”阳顺着旭的视线看去,就见自家爹爹身着一袭白色锦袍,正面带笑容向他们哥俩走来。

    轩帝昨日见了俩小,目露惊讶之余,随之就是满满的欣喜涌上心头。璟有孩子了,而且那俩孩子与他和煜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看到那俩孩子,轩帝就会不由想起璟和煜幼时的情景,夜里,他躺倒龙榻上,只要一闭上眼,脑中便会闪现出俩小的身影,小人儿在那般危险的情况下,倔强地紧咬嘴巴,眼里未曾流露出丝毫害怕之色,他喜欢他们,发自心底喜欢俩小人儿。

    没等天亮,他就吩咐孙琦给宫门口的侍卫打招呼,但凡俩小人儿到宫门口,无须多问,直接放行就是。

    凌曦是守原则的,加之俩小的身份还没过到明面上,她自是不会带着他们随意进宫,这点,以轩帝对凌曦的了解不难想到。但,他期盼俩小能入宫来玩耍,所以,才着孙琦提前给宫门口的侍卫知会一声,免得俩小到了宫门口,被阻住不让入内。

    皇宫可是天子的居所,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的。

    “爹爹。”璟走近,俩小张开纷嫩嫩的小嘴,同声唤道。

    璟蹲身,抱俩小入怀,起身温声道:“想要入宫怎不叫你娘带着你们一起来?”阳道:“娘不让。”璟笑了笑,“你娘为什么不让?”阳摇头,“娘没说。”璟看向旭,眸光chong溺而柔和,道:“你们是到宫里来玩?”

    阳不等旭开口,抢先回道,“爹爹,我和旭不是来玩的,我们想去看看坏皇叔,“说到这,他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对着手指,接道:”爹爹如果同意的话,我和旭也想在宫里玩一圈。“璟抿唇,笑而不语。

    “爹爹,你不同意吗?”旭眨巴着晶亮的眼睛,出声问璟。璟笑看向他,“先说说你们是怎么进得宫门?”

    旭皱着小眉头,道:“我和阳走到宫门口,守在那里的侍卫说是皇伯让他们放我们进来的。”皇兄?他怎知道俩小今日会进宫?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璟便也不再去想,抱着俩小转身朝御花园方向前行,“既然来了,爹爹就带你们在宫里好好玩玩,然后再去福寿宫看望皇祖母,好不好?”

    “那皇叔那还去吗?”阳这时道,“我想去看看皇叔。”旭眉头舒展,跟着道:“我们进宫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看皇叔的。”

    璟边朝御花园走边道:“不怕他凶你们?”

    “不怕。”俩小异口同声道。

    “好,等看过你们的皇祖母,你们再去看望他。”孩子们心思纯净,或许能让煜更快认识到自己的错,从而做个正常的人,璟拿定主意,心中不由感到一阵舒畅,“御花园里的景致现在虽没春天的好看,但还是不错的,再有,距离御花园不远处的湖中,开满了各色莲花,等会咱们到那也看看。”

    俩小哦了声,旭道:“爹爹,什么时候早朝就散了?”

    “应该快了。”璟笑着回旭一句。旭又道:“那咱们等娘一会,然后一起去御花园转转。”

    “行。”

    璟眸色温和,笑着应道。

    早朝与往常一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文武百官并未因凌曦是女儿身,便上奏皇帝罢其官职。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朝堂之上,他们这些响当当的男子,有哪个能与身为女子的夜相作比?没有,他们没那个能耐,不管是文采、武功、谋略,还是其他方面,他们怕都是很难胜过那抹青衫。

    不是他们妄自菲薄,涨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实在是他们见识过那抹青衫的能耐,以及那抹青衫为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非他们这些身为朝官的男子可比。

    持续了有一个多时辰的早朝,终于在孙琦高喝出“退朝”二字中结束。

    出了大殿,凌曦一眼就看到璟抱着俩小、站在不远处正眸含暖笑,向她看来。于是,和走在一起的同僚打了声招呼,就提步匆匆走向璟。

    “娘。”

    俩小见凌曦走到近前,高兴地唤了声。

    “不是不让你们进宫的吗?”凌曦板着脸,佯装生气道。

    “我们想进宫看看皇叔,就,就没听娘的话。”

    旭在璟怀里动了动小身子,示意自家爹爹放他下来,璟含笑点了点头,蹲身将哥俩一起放到地上,起身站在一旁,双手抱臂没有说话。俩小仰起头,拽着凌曦的衣衫,眨巴着眼睛,一起糯声道:“娘,我们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即便想进宫,也得叫你们红姨,或者叫管家派两个小厮跟着你们啊,怎么能私自溜出府?要是再遇到坏人,看你们怎么办?”其实,在旭开口对她说进宫是来看皇叔时,她心中生出的一点点不悦便消散全无,她的孩子她了解,他们不会没缘由的不听她这做母亲的话。瞧着俩小的可爱样,凌曦脸上的神色终于变得柔和,“好了,今个就算了,以后若是再不听我的话,不给大人说一声,就随意离开府邸,我就叫红姨带你们回云首村,永远不许踏出那里一步。”

    俩小看凌曦不像是在说笑,互看彼此一眼,耷拉下小脑袋,应道:“旭(阳)知道了。”璟看着俩小笑着摇了摇头,与凌曦低声说了两句,凌曦这才道:“不是要到御花园玩吗,走吧。”说着,欲牵俩小的手,却见俩小退离她两步,一起仰起小脑袋,“娘,旭(阳)要自己走。”

    “好。”

    凌曦眸色柔和,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俩小蹦跳着跑远,璟牵起凌曦的手,紧跟了上,“等会咱们带孩子们去趟福寿宫,母后早晨还问过他们呢。”凌曦看向他,“你一进宫就去了太后那?”璟嗯了声,将他到太后宫里,以及前往昌璟殿一事,全告知了凌曦。

    “原来是这样,那煜王信了吗?”朝前边俩小欢快的小身影看了眼,凌曦视线转向璟问道。

    璟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不过,我感觉他应该是信了。”

    “这就好。”凌曦的目光重新落回俩小的身影上,缓声道:“给他点时间,让他自个慢慢想通吧。”顿了顿,她眸色微闪,问璟:“煜王不认识那有孕的女子,你信吗?”璟摇头,“我自是不信的,但他不愿意说,我也拿他没法子。”言语到这,璟顿住脚,面向凌曦,眸色认真道:“曦儿,我不想瞒你,昨晚回到王府,我有问过安顺,他说在我昏迷期间,有日早上看到那女子从我chuang上醒来。”

    凌曦没有吭声,听着璟继续道:“我心里只有你,而且你身上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我绝不会因为她的样貌,就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凌曦唇角扬起一丝柔和的笑,道:“璟,你不用对我解释这些的,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再说,在我照顾你那段日子里,安顺有对我提起那女子的事,他说你根本就没有醒转过。”那女子耍的小把戏骗过男人倒是有可能,但想骗她,呵呵,就有些小儿科了。

    “曦儿……”紧了紧握在掌心的小手,璟眸中深情尽显,“谢谢你信我!”凌曦回握住他的手,朝俩小的身影跟进,柔声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在我心里,信你就等于信我自己!”

    璟薄唇弯起抹好看的弧度,“我也是。”凌曦抿唇笑了笑,未再言语。

    “好大的花园啊!”阳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御花园,嘴巴大张,满目惊喜。旭板着个小脸,白他一眼,“没见识。”阳不服气道:“你有见识,几时看到过这般大的花园?”旭迈着小短腿沿着小径四处溜达,“以前没见过,眼下不是见到了,再说,这花园再大也不外乎就是这么些花儿,有什么好惊喜的?”

    阳这会没被旭牵着小手,而是两人并肩朝前走着,哼哼道:“不懂欣赏,俗人一个,我懒得和你说了。”

    “又没哪个稀罕和你说。”旭快走两步,和旭阳拉开了距离。

    “喂,你没这么小气吧,两句话不合,就不想搭理我了,真没意思!”追上旭,阳momo鼻头,怏怏道。现在虽是秋天,但御花园中还是能看到一簇簇艳丽的花儿在盛开着,让人感觉不到秋日里应该有的萧瑟景象。

    亭台楼阁,假山怪石,小桥流水,放眼望去,随处可见。

    “旭,在这里玩躲猫猫肯定特别好玩。”

    阳打量着周围的景致,笑呵呵地与旭说道。

    旭很不给面子的脱口就回他两字,“幼稚!”阳拽着他的衣袖,嘻嘻笑道:“我就幼稚来着,走,陪我去玩捉迷藏。”旭站着没动,阳松开手,穿过一条小径,接着绕到一座假山后,糯声喊道:“是兄弟,就陪我玩一回,否则,别怪我和你记仇!”

    璟和凌曦站在旭身后不远处,听到阳喊出的话语,不由觉得好笑。

    “让他们玩吧,咱们坐在那座亭子中,看着他们就好。”璟手指一座地理位置较高的凉亭,语气温和与凌曦说道。凌曦含笑点头,然后看向旭,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牵起嘴角,道:“旭,去和阳玩一会。”

    “哦。”旭应声,撅起嘴巴穿过小径,朝假山后走去,“你藏好了没有?”

    “好了,你来找吧。”

    阳藏在一丛半人高的粉色花丛后,用密术回了旭一句。

    “狡猾的家伙,用密术回话,好让他辨不出声音来自何方。”旭绕过假山,嘀咕了句,开始在园里东转西拐,瞅瞅这,又瞅瞅那,寻找着阳的藏身地。

    同一时间,瑾瑜攥着手里的竹箫,站在湖心凉亭,静静地看着湖中摇曳多姿的各色莲花。他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来这里有阵子工夫,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娘娘,大皇子在那呢!”湖畔,宁儿手指湖心凉亭中那抹小小的身影,在水沐晴耳边低声说道。

    水沐晴轻颔首,道:“确定周围没有人走动?”

    “娘娘放心,奴婢到四周都查看过了,没人。”平儿眉眼低垂,回了自家主子一句。片刻后,她有些不放心道:“娘娘,咱们为何不过段日子在……”水沐晴瞥她一眼,淡淡道:“就我这情况,过段日子万一出现纰漏,该如何是好?再者,我昨晚说与你和宁儿的话都忘了吗?”

    “奴婢没忘。”平儿面上现出诚惶诚恐之色。

    昨晚,水沐晴离开宫宴,回到寝宫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自家二妹嫁给璟王做正妃,彻底没了希望,就是做侧妃,怕也很难。聂凌曦,原来夜妖才是真正的聂凌曦,她瞒着全天下所有人与那天人一般的男子相认,并且还为其生下两个孩儿。多年前,那人为了个弃妇负了她,多年后,那人依旧为了那弃妇,负了她,准确些说是负了她的二妹。

    水沐晴不信,她不信璟不知太后要将威远候府嫡次女,也就是她的嫡亲妹妹指给他做正妃。

    呵呵,她们水府的女儿就这么入不得他的眼么?

    宁愿爱个弃妇,也不愿接受她们姐妹。

    气愤,怨恨,如潮水般袭涌上水沐晴心头,但她没得法子,没得法子将这气出在璟和凌曦身上。因此,她想到了瑾瑜,她要把今日受到的气,以及心底的怨恨全发泄在瑾瑜身上。

    夜已深沉,水沐晴坐在榻上,却没一点睡意。

    “娘娘,该安寝了。”平儿见自家主子发了一通脾气后,垂眸坐在榻上动也不动,于是上前提醒道。

    水沐晴抬起头,冷眼看着她,“宫宴上,本宫话都说得那么明显,皇上看似高兴,却并不期待本宫腹中的孩子。”平儿没说话,侍立在一旁的宁儿也没说话,水沐晴继续道:“在他心里,只有大皇子,很好,他越是这样,本宫越是要他厌弃那jian种。”

    “娘娘,大皇子现在得了皇上和太后的重视,身边几乎不离人。”

    平儿想了想,抬眸看向水沐晴低声说了句。

    “本宫偏就不信他身边时时刻刻有人在。”眸中厉色一闪而过,水沐晴招呼平儿、宁儿到近前,小声吩咐了数句,见二人迟迟不应声,挑眉道:“怎么,你们是不打算听本宫的话了吗?”

231 受惊

    “奴婢不敢。”平儿、宁儿身子一颤,忙恭谨回道。

    水沐晴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划过,道:“即刻起,宁儿就安排人留意大皇子每日的行踪,一旦得知他落单,就立即回禀本宫。”宁儿垂眸应声是,水沐晴接道:“平儿,你按着本宫刚交代的去做准备,一旦宁儿这得了准信,本宫让你准备的东西就派上了用场。”

    “奴婢遵命。”平儿咬了咬唇,低应了句。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今日一早就让宁儿得了消息,说是大皇子独自出了寝宫,然后到了御花园,再至湖心凉亭赏莲。

    没做停顿,宁儿就告知了水沐晴,立时,主仆三人在内殿中忙活了一阵。

    待一切准备就绪,就有了湖边现下的情景。

    徐徐的风儿拂面而过,水沐晴盯视着湖心凉亭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笑,“扶本宫过去吧!”宁儿、平儿应声,搀扶水沐晴踏上了通往湖心凉亭上的长廊,至于其他跟宫人,则是仍旧留在湖边候着。

    御花园这边,旭找了好大会子工夫都没发现阳的藏身地,长睫忽闪了下,他边迈着小短腿在小径周围的花丛中找,边诈阳,“阳,我发现你了,你是自己走出来,还是我过去揪你出来!”

    他说得一本正经,完全不似作假。

    听着他就在近旁不远处的声音,阳捂住纷嫩嫩的小嘴,暗忖“:诈我呢吧?哼,我才不傻,才不要自己主动走出去。这样想着,阳不由连翻好几个白眼,跟着身子又往紧蜷缩了下。

    璟和凌曦坐在高处的亭中,看着俩小玩捉迷藏都能整出心理战术,相视一笑,整颗心皆被暖暖的幸福填满。

    “这俩小子在玩心里战术呢!”璟唇角弯了弯,笑看向凌曦。凌曦嗯了声,“他们俩的xing子一个稳重,一个跳脱,但脑中的弯弯绕绕却不相上下。”璟听了她的话,赞同道:“你说得没错。”

    见凌曦的目光又朝着俩小看去,璟星眸微闪,满目柔情道:“曦儿。”随着这声轻唤,他已握住凌曦轻放在膝上的纤手,紧紧攥在温热的掌心中,凌曦收回视线,转过头,看着他眸中涌出的柔情,脸儿瞬间泛起红晕,想要抽出手,却被璟攥得更紧了些,不由嗔道:“璟,这里是皇宫。”

    “咱们在街上都牵过手,再说,刚才来御花园的道上,我也是牵了你的手过来的。”璟语声温和不急不缓地说着。

    他的曦儿啊,还是这般容易害臊!

    “可,可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太好。”凌曦躲闪着璟尽是柔情的目光,脸儿红红,回了句。

    璟似是没听到她的话,眸中柔情渐变炽热,“曦儿。”

    “嗯?”这人真奇怪,她说话,他不解,眸光反变得更让人不好意思来,长睫颤动了下,凌曦道:“你有话与我说?”璟点头,唇角噏动,嗫嚅道:“我,我一个人住在王府很是孤单。”

    大婚要筹备,还需段时日,可他等不急了,好想和她,和孩子们住在一起。

    “啊?”脸儿上的温度消褪了不少,凌曦明眸眨了眨,装作没听明白璟话语中的含义。人儿在装糊涂,他岂能没看出来,心下叹了口气,璟言语直白道:“我想和你,还有孩子们住在一起。”

    “我没说不让你和我们住在一起啊!”凌曦挑了挑眉,笑得璟顿感自己被耍了,于是,他长臂一揽,直接将凌曦拥入怀中,凑近她耳畔低喃道:“曦儿,你变坏了!”凌曦仰起头,撇撇嘴,“有吗?我有吗?我觉得我一直都是这样,什么叫我变坏了啊?”

    看着她红润的朱唇一张一合,璟低下头,直接吻了上去。

    “璟,你又胡闹了!”被璟吻了片刻,凌曦偏过头,错开璟的热吻,红着脸道:“被人看见多不好。”刚才的吻,璟意犹未尽,一听凌曦这话,直接道:“去他的世俗眼光,谁爱看就让他看着好了!”

    凌曦怔了怔,接着捧腹轻笑出声,“璟,你都这般年岁了,没想到还是个愤青呢!呵呵!”璟不解,想了想凌曦的话,还是不解,于是满目认真道:“什么是愤青?”瞧他这个认真劲,凌曦本来都止住了笑,顷刻间又笑了起来。

    “曦儿,你不给我解释什么叫愤青,还一个劲地笑我,我好可怜哦 !”看着人儿笑个不停,璟星眸中划过抹狡黠,立时变得可怜兮兮,外加发挥起他的无赖行径来,凌曦不笑了,且倏地伸出双臂,环住璟的脖颈,清澈的明眸中溢满柔情,看得璟禁不住心跳加速,可下一刻,璟被她出口之语,以及她猝然间的举动弄得星目大睁,张开的唇久久没有合上。

    “璟,你说得对,去tmd的世俗眼光!谁爱看就让他看着好了。”音落,凌曦直接吻上了璟温热的唇瓣。

    璟愕然。

    他的曦儿刚刚说了什么?

    去tmd的世俗眼光?

    对,她刚就说了这句,还说这话是他说的。

    他有说过吗?他刚刚不过是说去他的世俗眼光,好像与她的话明显有些不同呢!

    不管了,人儿主动送上香吻,他没道理拒绝。

    神思恢复清明,某只瞬间化被动为主动。

    旭在璟吻住凌曦那刻,就已找到了阳,此刻,俩小不点看着他们的爹娘相拥在一起的恩爱样,心里直冒酸泡泡。

    “爹爹也太坏了,大白天的就欺负娘。”阳瞪了自家爹爹一眼,转向旭,“走,咱们去其他地方转会,要不然我怕我一个忍不住,会去揍爹爹两拳。”旭摇了摇头,被阳拽着穿过一条小径,朝湖畔边走边道:“娘现在可是男装,你不觉得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有些奇怪吗?”

    “奇怪个毛线啊!”阳回过头,又瞪了眼自家爹爹,哼声道:“到御花园来的道上,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的行径。”

    旭晶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爹爹的什么行径啊?”阳白他一眼,“旭,你的情商未免太低了吧!”不等旭说话,阳接道:“咱们前往御花园的宫道上,来来往往的宫人不少,爹爹却视而不见,直接牵娘的手跟在咱们身后悠悠走着,那样子,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俩个,哦,不对,应该是这大大的皇宫里就只有他和娘,咱们都是空气。”

    阳嘴里吐出的新鲜词汇,自然是从他老娘嘴里听来的。旭恍然大悟,嘟哝道:“爹爹脸皮真厚!”

    “嗯,确实够厚!”阳随口附和了句,顿了顿,他忽然道:“你也够狡猾的,竟然运起轻功,从半空中发现我,然后还像个幽灵一样落在我身后,真吓了我一大跳,这会儿回头想想,我的小心肝还是一颤一颤的呢!”说着,阳还故意揉了揉小胸脯。

    旭看他一眼,很不给面子道:“你能玩心思,我又何尝不能?”想起自个躲猫猫时用密术传话给旭,阳的脸儿不由得一红,“ 我还不是担心你立马找到我嘛!”挠了挠后脑勺,他满脸赔笑道:“对不起啦,我就想着咱们能多玩一会,要不然你一下子找到我,多没劲,你说对不?”

    “是啊,一下子找到你是挺没劲的,所以啊,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你身后。”旭唇角弯弯,顺便给了阳一个得意的眼神。

    阳惊诧了,定定地看着旭,像是不认识自己这个兄弟似的,“你是旭吗?你该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瞎说。”旭摆摆小手,朝湖畔继续前行。

    “我可没瞎说。”阳跟在他身后,哼哼道:“我认识的旭整天板着脸,根本就不会笑,可刚才我看到他笑了,难道是我眼花了?”

    旭微抿的唇角微微翘起,“你肯定是眼花了。”忽然,他脚步顿住,目视前方,“阳,你看那女人想干嘛?”

    “谁想干嘛?”阳顺着旭的视线看去,跟着幽蓝的眸子眨了眨,道:“她该不会要难为那个小哥哥吧?”

    “先看看再说。”牵起阳的手,哥俩到了一丛开得正艳的花丛后。

    约莫半刻钟之前,瑾瑜转身步出凉亭,准备回自己寝宫,却听到有女子的说话声由远及近传来。

    “娘娘,这湖里的花儿开得可真好!”宁儿走在水沐晴左侧,一手扶着自家主子,一手指着湖中开得正盛的莲花,笑着说了句。水沐晴朝湖心的花儿看了眼,点点头,“开得是不错。”这时,平儿似是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了瑾瑜,忙告知水沐晴,“娘娘,大皇子也在这赏莲了呢!”

    “大皇子?”水沐晴听了平儿的话,抬眸看去,就见瑾瑜走到她前方数步外顿住脚,揖手向她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瑾瑜眸眼微垂,小脸上的神色尤为恭敬。

    水沐晴目光柔和,行至他身旁,扶他身子站直,“乖孩子,见到母后无需行如此大礼。”瑾瑜知晓皇后不太喜他,因此,在水沐晴免了他礼后,谢完恩,便向后退了两步,“儿臣还有功课要做,就不在这叨扰母后赏莲了。”说着他紧挨长廊而立,好让水沐晴主仆三人前行。

    “母后有几日没见你了,今个碰上,算是咱们母子的缘分,走,陪母后去亭中坐一会。”前段日子水沐晴借口身子不适,免了瑾瑜的请安礼,实则是她不想看到瑾瑜。瑾瑜没有抬头,心里却在寻思,昨日在宫宴上不是见到他了么,怎会说有几日没见?他很是奇怪,奇怪皇后为何突然间对他这么热切,慢慢的他抬起头,看向水沐晴一脸认真道:“儿臣也想陪母后到亭中坐一会,但父皇昨个宫宴散后告知儿臣,说今日早朝后要检查儿臣的功课。”

    “是吗?”水沐晴再次上前,到瑾瑜身边,拉住他的小手,笑得一脸柔和,“陪母后就坐一会,若你父皇怪罪,母后会替你说明情由的。”瑾瑜眼睑微垂,任皇后拉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谁知他的手猝然间一松,就听到皇后“哎呦”一声痛呼。

    “大皇子,娘娘这段时日身子不适,你怎能无缘无故推她?”水沐晴跌坐在地上,手捂腹部,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听到宁儿对瑾瑜的指责,她语声艰涩道:“掌嘴!”“娘娘!”宁儿眼眶泛红,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主子。

    “jian婢,大皇子岂是你能随便指责的?再者,他,他刚才不是有意推本宫的。”

    “血,娘娘,你身下……”平儿忽然惊叫了声,接着捂住嘴吓得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宁儿跪在水沐晴身旁,想要将其扶起,可接触到自家主子眼里的怒意,立时边磕头边哭,“娘娘,你别生气,你别生气,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多嘴指责大皇子!”接着,她身子挪动,面向瑾瑜而跪,“大皇子,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刚才不该指责你,你打奴婢吧,你打死奴婢吧!”

    瑾瑜脑中此刻一片空白,他没有推皇后,他真得没有推皇后,她们为什么要说是他推的?宁儿攥住瑾瑜的手直接往自己脸上抽,瑾瑜脸色煞白,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宁儿攥得太紧。

    “扶本宫回寝宫,快,快……”水沐晴按住腹部,额上冷汗直往下滴落,痛,她这会真得是好痛!

    “是,娘娘,是,奴婢这就,奴婢这就扶你回寝宫!”平儿从怔愣中回过神,搀扶起水沐晴,就唤宁儿,“你还跪在那作甚,娘娘见红了,快些扶娘娘回寝宫啊!”她眼里泪水直往下掉落。

    “大皇子,是奴婢不好,奴婢先送娘娘回寝宫,随后再向你请罪!”宁儿松开瑾瑜的手,朝地上连磕三个响头,起身时,脚下一个不稳,向瑾瑜身上就倒了过去,瑾瑜忙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却没成想自己紧挨着低矮的栏杆,加之在突然其来的力道作用下,整个人晃了晃,便“扑通“一声落入了湖中。

    “大皇子落水了,大皇子落水了,不是我……”宁儿疯了似的哭喊出声,顿时湖边那些静候水沐晴的宫人,乱作一团。

    在水沐晴跌倒时,俩小皱着眉头,想着要不要过去帮助瑾瑜。

    却没料到就在他们犹豫的瞬间,大皇子落水的哭喊声便传入耳中。

    来不及多想,俩小脚尖一点,疾速飘向瑾瑜落水的地方,然后接连两声落水声响起。

    “旭儿!阳儿!”璟和凌曦坐在亭中,正闲聊着,听到湖边传来一阵阵哭喊声,二人起身望去,就看到自家俩小朝湖心飘去,跟着就跃入到了水中,惊得凌曦大喊出声。

    璟眸色一寒,启唇道,“我去救孩子们!”音落,他已飘出凉亭,向湖心而去。凌曦的脸色很不好,明眸中满是担忧之色,俩小虽深谙水性,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再说现在已是秋日,湖水的温度自不比炎夏季节。

    他们为何会跃入水中?带着这个疑问,以及对俩小的担心,凌曦运起轻功,亦飘出了凉亭。

    “哗啦”一阵水声响,俩小一人架着瑾瑜一只胳膊,将他从水里带了出来,璟这时正好飘到他们头顶上空,见状,俯身一捞,三个孩子都被他拥在了怀中,“爹爹,快,快救救这位哥哥!

    ”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俩小同时出声求璟。

    “你们没事吧?”

    璟飘入湖心凉亭,放下三个孩子,就听到自家两个小不点求他救瑾瑜,不由抬起头,关心地望向他们。

    “爹爹,旭(阳)没事。”

    俩小同声答道。

    瑾瑜因不识水性,在被俩小从水中带出时,就已陷入昏迷。璟按压住他的胸部,来回好几下,只见大口大口的水自瑾瑜唇中溢出。

    “旭儿,阳儿你们没事吧!”凌曦飘进凉亭,看向两个儿子,目中有后怕,有关心,有自责,是她没看顾好孩子们,才让他们险些出事。俩小望向她笑了笑,“娘,旭(阳)没事!”同声回自家娘一句,阳接道:“娘,我和旭的水xing很好,这你是知道的,别担心。”

    凌曦这才放下心来。

    “曦儿,你快来看看瑾瑜。”璟蹲在瑾瑜身旁,看着他双目紧闭,嘴唇青紫,心下焦急的不得了,“他不能出事,皇兄可就他一个皇子。”凌曦上前,蹲身迅速为瑾瑜号过脉,安慰璟道:“他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双手交叠,在瑾瑜胸部按压了一会,然后开始给他做人工呼吸。璟虽对凌曦的举动感到不解,但他知道凌曦这是在救瑾瑜,于是,他揽俩小入怀,一语未发。

    “咳咳咳……”连咳了好几声,瑾瑜方才缓缓睁开眼,入目看到凌曦和璟,声音虚弱道:“老师,皇叔!”

    凌曦目光温柔,含笑道:“乖,没事了,让你皇叔先带你回寝宫,老师一会去看你。”说着,她抱瑾瑜站起,看向璟,“你先带三个孩子去换衣服,然后……”璟点头,从凌曦怀中接过瑾瑜,对俩小道:“走,跟爹爹去换衣服。”

    俩小乖巧地嗯了声。

    目送璟和俩小运轻功飘远,凌曦的眸中顿时蕴出幽冷之色。

    “都给本相让开。”步出凉亭,挥退围在一起的宫人,看着已经昏迷过去,裙摆上沾染着血渍的水沐晴,凌曦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蹲身抱起这令人不怎么喜欢的女人,沿着长廊就朝湖边走,“夜相,夜相,你要抱娘娘去哪里?”宁儿和平儿追在凌曦身后,边哭边大声喊。

    主子晕过去,这是她们没想过的,可去抬软轿的宫人还没来,她们急得没法,不知不觉间就心生慌乱,只能跪在主子身旁无助地落泪。

    “去请太医了没?”

    凌曦没接宁儿、平儿的,而是出声问道。

    宁儿、平儿一听她这话,二人身子微一颤,然后对视一眼,平儿稳了稳心神,道:“请了,请了,这会子太医应该已经到了漪澜殿。”凌曦没再说话,脚下步子不由加快,宁儿、平儿二人紧随其后。

    福寿宫中,太后坐在榻上正和秦嬷嬷说着话,就见璟抱着浑身湿透的瑾瑜,以及身后跟着同样浑身湿透的俩小,惊得立时站起,“璟,孩子们这是怎么了?”将瑾瑜轻放到榻上,璟眸色冷然,沉声道:“这事说来话长,母后还是先吩咐宫人准备热水,姜汤,还有干爽的衣物,等孩子们安置好了,我再细细与你说。”

    璟原本是打算抱瑾瑜回福熙宫的,却在途径御花园时,改道到了太后这里。

    至于缘由,说来很简单。

    瑾瑜的福熙宫距离御花园有段距离,而太后的福寿宫出了御花园没两步路就到。

    孩子们穿着湿衣,若再吹些冷风,不及时沐浴换衣,很容易感染风寒。

    如此情况下,璟抱着瑾瑜,带着俩小突然出现在福寿宫也就不难理解。

    “秦嬷嬷,冯德海,你们还愣着作甚,快些照璟王吩咐的去做。”

    太后看着怔在一旁的秦嬷嬷和冯德海,厉声命令道。

    三个周身湿透的孩子可是她嫡亲的孙孙,若因穿着湿衣出现个什么差池,她可该如何是好?

    “太后勿急,瑾瑜没事!”

    瑾瑜从榻上慢慢坐起,眸中微泛出一丝湿气。

    “祖母,哥哥会没事的,你且放宽心。”阳迈着小短腿,到太后近前,仰起小脑袋,糯声安慰道。太后先是看了看瑾瑜,然后看向仰头望着她,有着和煜同样颜色的眼睛和头发的阳,眼眶泛红,禁不住涌出泪来。

    “祖母,你别哭,哥哥不会有事的。”阳不知太后为什么会哭,幽蓝的眼睛眨巴了下,又出声安慰了句。

    旭迈着小短腿走到阳身边,亦仰起小脑袋看向太后,糯声道:“祖母,爹爹和娘都给哥哥看了,他不会有事的。”太后止住眼里的泪水,脸上慢慢挂上笑容,抬手轻抚着俩小的发顶,语声温和道:“嗯,你们的哥哥会没事,祖母好着呢,祖母好着呢!”

    “主子,沐浴水准备好了!”秦嬷嬷疾步走入内殿,朝太后禀道。

    “快些带孩子们下去沐浴,伺候仔细些。”吩咐完秦嬷嬷,太后转向瑾瑜道:“和弟弟们先去沐浴,等会再来祖母这说叨说叨。”是哪个该死的奴才,竟害得她的孙儿落水?宫中多年,太后深知这后宫争斗的残酷xing,但整个后宫,就瑾瑜这么一个皇子,是谁胆大包天对他出手?还牵累到她另外两个还没来得及相认的小皇孙一起落水,这件事她一定得查清楚!

    太后如实想着,看到孩子们已经被秦嬷嬷带出了内殿,脸色不由变得阴沉。

    坐回榻上,她抬眼看向璟,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璟负手而立,站在一旁,冷着脸想着心事,听到她的声音,收回心神,道:“瑾瑜不知怎地落入湖中,旭和阳怕是正好看见,然后跃入水中将他救了上来。”默然片刻,璟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由紧握在一起,太后见他眸色冷冽,周身寒气外放,又问道:“还有什么人在当场?”

    璟唇角掀起抹冷笑,“皇后和她身边的宫人在通往湖心的长廊上,儿臣将孩子们带入凉亭时,她躺在宫婢怀中似是昏迷了过去。”

    “皇后?”太后神色一变,“瑾瑜落水与她有关?”

    “这个儿臣倒没亲眼看见。”垂眸思索了一会,璟唇角掀起的那抹冷笑愈发明显:“当时的情况瑾瑜应该全知晓。”

    “哀家虽不喜她,但想到她是威远候的嫡长女,该给她的脸面都给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婉娴雅的女子,竟有副蛇蝎心肠。”璟虽没直说今日之事与皇后有关,但太后从他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中,已经看出端倪,“今日之事,就算皇上废了她的后位,威远候想来也没话说!”

    “若真是她而为,就是诛其九族也不为过!”俩小若不谙水性,今日葬身湖底的将会是三条人命,璟冷声吐出的话语,听得太后先是一怔,跟着心生后怕,满目怒色道:“你说得对,若真是皇后为之,诛她九族是不为过!”残害皇室子孙,她敢做,就该想到后果!

    漪澜殿。

    凌曦将水沐晴放到内殿榻上,在宁儿、平儿没留意的情况下,随手探了探水沐晴的脉象,跟着就听到宁儿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宋太医,你快些,娘娘她,她流了好多血!”宋太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于宁儿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就提着药箱疾步至卧榻边。

    抬眼间看到凌曦在那站着,禁不住身子一颤,放下药箱行礼道:“下官见过夜相!”

    凌曦摆摆手,朝榻上昏迷的水沐晴看了眼,道:“宋太医与本相无须多礼,快给皇后诊脉吧。”说完,她脸上不带丝毫表情,提步就出了内殿。

232 欺君

    “皇后的情况怎样?”轩帝从御书房闻讯而来,看到凌曦从内殿中步出,出声问道。

    “娘娘下身见红,宋太医正给她诊脉,皇上稍等片刻,就会知晓结果。”凌曦语声轻缓回轩帝一句,再未说话。

    下身见红?

    难道她真有了?

    轩帝眉头紧皱,在殿中来回走了数步,忽然止步,抬眼看向凌曦,眸色关心道:“孩子们都还好吧?”皇后晕倒,瑾瑜落水,俩小跃入湖中等等一系列事件,轩帝在来漪澜殿途中,大致知晓了一些。

    “嗯。”凌曦点头。

    “具体是怎么回事,夜爱卿可知晓?”知晓孩子们没事,轩帝不由松口气,提步到桌旁椅上落座,蹙眉想了想,又问凌曦。

    “微臣不知。”

    凌曦实事求是回其一句。

    “坐吧。”

    轻叹口气,轩帝着凌曦就坐。

    “谢皇上,微臣站着就好。”

    揖手一礼,凌曦站在原地未动。

    内殿之中,宋太医为水沐晴号过脉后,面上表情看起来尤为凝重,实则,他内心此刻惶恐不已。

    “宋太医,娘娘是不是,是不是……”宁儿捂住嘴,眼里泪水直往下掉。

    宋太医点了点头,提起药箱朝内殿门口走去。

    等会,只要他在皇帝面前一开口,人生便就此结束,且有可能还牵累到妻小。

    但他没有法子。

    “回皇上,皇后娘娘小产了!”出了内殿,宋太医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皇帝面前的,更不知跪在地上的自己是如何说出刚才那句话。轩帝眉宇微拧,静静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宋太医,久久没有说话。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皇后的身子大概有多少时日?”

    轩帝出口之语不轻不重,听在宋太医耳里却有着一股子无形的压力。遵照皇后事先的交代,宋太医眼睑微垂,回了轩帝句。轩帝面上的表情无甚起伏,又道:“听皇后说你曾给她把过脉,不过没确定是否怀上了龙嗣?”

    宋太医额上冷汗滴落,道:“回皇上,是这样的。”凌曦坐在一旁,听着宋太医的回答,唇角掀起一丝极浅的冷笑。

    没眼力见的东西,自己找死,别人也帮不上忙。

    “孙琦,传朕旨意,着太医院院首到漪澜殿给皇后看看。”轩帝的目光由宋太医身上挪离,看向候在一旁的孙琦吩咐道。

    “老奴遵命。”

    孙琦领命,躬身退离而去。

    约莫过去一刻钟时间,太医院院首提着药箱,跟在孙琦身后匆匆到了漪澜殿,与他同来的还有另外两名太医。

    “臣等叩见皇上!”

    太医院院首一行看到轩帝,齐跪地行礼道。

    “都起来吧,进去给皇后看看。”轩帝神色平静,语声淡然说了句。

    “是。”

    应声后,太医院院首和他身后的同僚从地上爬起,就朝内殿行去。

    “沈太医,给皇后把脉可要仔细了。”听到轩帝淡然却另有一番深意的话语自身后传来,太医院院首止步,转过身行礼道:“微臣必会仔细给皇后娘娘把脉。”轩帝颔首,淡淡道:“去吧。”

    轩帝口中的沈太医,就是那太医院院首,只见他又是一礼,这才带着身后的同僚进了内殿。

    宁儿、平儿两个给自家主子换洗干净,皆心生奇怪。

    不是一切都是她们事先筹划好的吗,那为何主子会突然间昏迷,而且现在还不醒来?还有,还有就是她们给主子清理身上的脏污时,主子的下身真得有污血流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主子真得有了龙嗣,然后,然后……

    越是深想下去,宁儿、平儿越是心生慌乱。

    这个月主子的小日子迟迟不见来……

    “平儿,你说若是娘娘醒来,知道,知道……”宁儿要说什么,平儿自是知晓,她蹙了蹙眉,俯身为自家主子掖好被角,然后直起腰身,转向宁儿正欲开口,便见沈太医一行提着药箱走进了内殿。

    心下一突,宁儿、平儿相互看对方一眼,跟着敛起心神,向沈太医三人一一见礼。

    沈太医点点头,没有多言,就直接朝水沐晴的卧榻走去。

    平儿紧咬下唇,快行两步,挡在沈太医身前,道:“沈太医,刚刚宋太医已经给娘娘诊过脉了。”自家主子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不是真得因小产所致,她们不清楚,但宋太医那多半遵照主子的吩咐,向皇帝做了禀告。

    万一被沈太医一行诊断出其他的结果,那么后果将会很严重。

    至于严重到什么程度,就看皇帝如何决断了!

    所以,她要阻止沈太医给主子诊脉,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

    沈太医皱了皱眉,一脸不悦道:“姑娘这是作甚?”平儿眉眼低垂,咬着下唇不说话,沈太医越冷哼一声,接道:“姑娘,皇上可是在正殿坐着呢!”皇上?她怎就忘了皇上还在正殿?怎就忘了沈太医一行进到内殿给主子诊脉,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平儿脸上一白,回头看了眼自己仍在昏迷着的主子,才慢慢给沈太医让开了位置。

    放下药箱,沈太医为水沐晴仔细号了一脉,然后起身,吩咐另外两名太医分别为其把脉。

    宁儿和平儿站在一起,只觉身上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直至沈太医提起药箱,与另外两名太医走出内殿,她们的心神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水……,给本宫水……”水沐晴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嗓子干涸得厉害,“娘娘,你醒了!”平儿和宁儿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忙到榻前,“本宫这是怎么了?”揉了揉额头,水沐晴感觉清醒了不少,问道。

    宁儿遇事向来没平儿沉住气,听到自家主子问话,忙将自己的猜测,还有宋太医、沈太医一行诊脉的事说了出来。平儿想要出声阻止,奈何插不上嘴。

    “皇儿,本宫的皇儿没了?”水沐晴这下也顾不得喝水了,张嘴就哭出了声,平儿端着水杯站在榻前,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娘娘,皇上在正殿坐着呢!”皇上?水沐晴眸中的精芒一闪而过,哭得更是凄然,“本宫要找皇上,本宫对不起他,没能保住我们的皇儿……”

    她在内殿惺惺作态,哭得凄然无比,外殿之中,轩帝却是脸色阴沉,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极力压制着心底升腾起的怒气。

    “宋太医,对于沈太医和梅、徐太两位太医的诊断,你可有何话要说?”沈太医步出内殿,将他的诊断结果与轩帝禀了遍,轩帝的目光又看向梅、徐两名太医,听到的回禀与沈太医的如出一辙,不过是小日子来了,怎就是怀上了龙嗣?还小产?这不仅仅是欺君,且是要算计哪个吗?深邃而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宋太医身上,逼视的宋太医跪在地上的身子连连打颤,“小产?皇后小产?这话可是你与朕说的?”

    “回皇上,微臣,微臣……”宋太医跪伏在地上,额上冷汗涔涔而落,语声轻颤,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轩帝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看向沈太医道:“皇后跌倒与她昏迷过去可有关联?”

    沈太医道:“回皇上,这二者中间没甚关联。”顿了顿,他接道:“皇后娘娘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平日里多思多虑……,外加小日子猝然间到来……”说完,见轩帝默不作声,沈太医又道:“皇上不必忧心,微臣开上两幅汤药,皇后娘娘服用后就会大好。”虽也疑惑宋太医为何会诊出皇后小产这样的脉象,但本着自己的本分,沈太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说了他该说的话,跟着做他该做的事。

    轩帝摆摆手,沈太医提起药箱,与梅、徐两位太医朝轩帝行礼告退。

    “孙琦。”轩帝从椅上站起。

    孙琦上前道:“皇上,老奴在。”

    “传朕口谕,宣威远候进宫。”

    “老奴遵旨。”孙琦恭谨应道。

    凌曦这时也从椅上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太医,以及听着内殿中隐约传出的凄然哭声。轩帝在正殿与沈太医、宋太医等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内殿中的人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什么。

    “叫两名御林军侍卫进来,将皇后身边的那两名近身宫婢,还有宋太医一同给朕押往太后宫里。”轩帝朝殿门口走了两步,对孙琦又吩咐了句。

    孙琦应甚是,疾步出了漪澜殿。

    “夜卿家随朕一同前往福寿宫吧。”朝凌曦看了眼,轩帝语声轻缓道。

    他要给璟,给眼前这抹青衫,还有他唯一的皇儿一个交代。否则,他们皆会对他寒心。

    凌曦点头,跟在轩帝身后走向殿门口。

    内殿,水沐晴哭了一阵子,见并未引来轩帝,心中顿时生疑,止住眼里的泪水,问道:“皇上没进来看本宫?”

    宁儿摇头。

    平儿上前将水杯递到水沐晴手里,亦摇了摇头头,接着低声道:“娘娘,今日之事多半有变。”

    “有变?”水沐晴不解,“难道宋太医那出了什么纰漏?”话刚一说出口,她又觉得不对,眸色阴狠道:“不会有事,本宫这次可是真真正正落了胎,皇上说什么也得给本宫做主。”平儿看了眼水沐晴的脸色,咬了咬牙,终道:“娘娘,奴婢担心,担心……”见她吞吞吐吐,水沐晴瞪其一眼,道:“你担心什么?”

    “娘娘,你的小日子每月来的日期一直不准,奴婢担心你今日身上见红,是因为……”平儿跪地,恭谨回道。水沐晴一怔,但转瞬就回过神,哼声道:“就算是本宫来了小日子又如何?宋太医不会背叛本宫,再说本宫一口咬定,皇上从哪找出证据证明本宫在说谎?”

    宁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跪在了平儿身旁,垂下头道:“娘娘,奴婢刚才与你说过,沈太医和梅、徐两位太医也给你诊过脉。”

    水沐晴这会脑子清醒了,随手就将水杯扔到地上,“你说什么?沈太医他们也给本宫诊了脉?”宁儿吓得边磕头边道:“是皇上宣沈太医和梅太医他们到漪澜殿的。”不会有事,她的计划很周祥,绝不会出现纰漏,水沐晴听了宁儿的话,心里虽恼火,可还是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大不了是宋太医诊错脉,反正她没当着皇帝的面说自己怀了龙嗣。

    对,就将一切推到宋太医身上。

    拿定主意,水沐晴脸上的怒色慢慢消隐了下去,“都起来,若果今日之事有变,你们绝对要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宁儿、平儿从地上站起,连连点头应是。

    “皇后娘娘,皇上着咱们带两位姑娘前往福寿宫。”两名身材高大的御林军侍卫步进内殿,先是向水沐晴一礼,然后其中一人恭谨道。

    宁儿、平儿吓得身子一颤,欲移步至水沐晴卧榻边,却被那俩御林军侍卫上前一步挡住去路。

    那与水沐晴说话的侍卫,再次开口,不过不是对水沐晴说话,而是对宁儿、平儿道:“皇上已经去了福寿宫,两位姑娘莫要让皇上久等。”水沐晴张了张嘴,想要阻止那俩御林军带走平儿、宁儿,可她不能。因为她越是阻止,越是证明她心里有鬼。

    “去吧,皇上可能有话问你们。”

    斜靠在榻上,水沐晴摆摆手,对宁儿、平儿轻声说了句。

    主子这是要不管她们了么?

    宁儿、平儿眼眶泛红,她们感到此刻出了这漪澜殿,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但是她们能有什么法子,主子要做的事,她们阻止不了,成了,主子会夸赞她们两句,一旦曝露,就是她们这些奴才为主子的作为买单。

    “娘娘保重!”二人跪地,对着软榻磕了三个头。

    水沐晴不解,不就是去福寿宫回个话么,两个丫头怎弄的跟生离死别一般。

    “去吧,皇上问什么,只要是你们知道的,就如实禀于皇上。”着平儿、宁儿站起,水沐晴摆摆手,就阖上了双目。

    她很放心宁儿、平儿两个,相信她们不会背叛她,哪怕要她们立刻死在她面前,那俩丫头也绝无二话。

    再说,她刚才也有点拨过这俩丫头,但凡皇上问起有关龙嗣一事,她们只说不知就可。

    然而,水沐晴不知道的是,轩帝根本就不在乎她有无怀上龙嗣。

    算计皇子,差点致皇家失去三条血脉,这才是轩帝最为在意的。

    他气愤自己的皇后有副蛇蝎心肠,竟想着除去他唯一的皇儿,并牵累到璟的孩子差点也出现闪失,这笔账他会与她好好算。吩咐孙琦宣威远候入宫,轩帝意在让威远候清楚明白地知道、他的嫡女是怎样的恶毒,从而找不出任何借口为他的女儿脱罪。

    “娘娘,大皇子……”宁儿、平儿被那俩御林军侍卫押着走到内殿门口,平儿倏地回过头,想要与水沐晴说说瑾瑜的事,却没等她话说完,就被跟在她身后的那名御林军侍卫推了一把,“姑娘若有话说,还是等会与皇上说吧。”

    大皇子?水沐晴瞧着空荡荡的内殿门口,目中狠色一闪而过,这次让那孽种有幸逃过一劫,未来不会再有下次。

    瑾瑜被宁儿使手段落入湖中那刻,水沐晴因为剧烈的腹痛正好晕厥了过去,自是不知情,进而也就不清楚后面发生的事。

    谋害皇家子嗣是何种大罪,身为皇后,水沐晴自是晓得后果。

    福寿宫这边,太后见瑾瑜和俩小跟着秦嬷嬷进了内殿,忙招手道:“来,都到皇祖母身边来。”瑾瑜点头,牵着俩小到太后身边,然后松开手,走向璟,行礼道:“谢谢璟王叔救瑾瑜!”

    璟手指俩小,微微笑了笑,道:“要谢就谢你的两个弟*弟,哦,还有你皇婶也是要谢谢的。”皇婶?瑾瑜眼睛转了转,就知道璟口中的皇婶是指哪个,他点点头,回到太后身旁,看着旭和阳,唇角动了动,终道:“谢谢!”这是他的兄弟,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他也有兄弟了,而且是两个,而且他们是老师和皇叔的孩子,他们长得可真漂亮,他们会喜欢我吗?瑾瑜忽闪着长睫,心下如是想着。

    “哥哥不用这般和我们客气。”旭摆摆手,糯糯道。

    阳亦是摆摆小手,有些自责道:“要是我和旭早些飘到长廊,你就不会落水了。”

    “瑜儿,坐下给皇祖母和你皇叔好好说说当时的情况。”太后眸中含笑,看了眼怀里的俩小,然后示意瑾瑜坐到榻上。瑾瑜应声是,坐到了太后身侧。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落水的?”见瑾瑜做好,垂眸久不说话,太后目光柔和,看向他又说了句。

    瑾瑜点点小脑袋,开始讲起了他遇到皇后,以及落水前的事情经过。

    “皇后实在是过分,竟敢这般对你!”太后听完他的话,立时气不打一处来,阴谋,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璟,看来皇后今日是有意针对瑜儿了。”说着,太后的目光落在璟身上,“也不知你皇兄这会子可知晓了事情经过?”

    “我想皇兄怕是很快就会到母后宫里。”

    璟已猜到是皇后算计瑾瑜,因此他在听完瑾瑜叙说的经过后,没像太后那般生气。

    “皇祖母,皇叔,瑾瑜真得没有推母后,是母后拉住我的手,我想挣脱开,可她攥得很紧,于是我便任由她攥着,可没想到我的手忽然被松开,母后就跌倒在了地上,她身下流了好多血,我当时好怕,我想上前去扶她,但是母后身边的一位婢女,再次抓住我的手,使劲往她脸上抽,然后她又向我磕头认错,接着她起身,似是站立不稳,我就想扶住她,谁知,谁知我自己就掉到了湖里。”瑾瑜说着,眼睛里渐渐涌满了水雾,“落水的瞬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皇祖母,再也见不到父皇,还有老师,还有皇叔了!”

    阳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瑾瑜,“哥哥不哭,你没有说谎,我和旭当时看到你没有推那个坏女人,是她自己故意跌倒的。”瑾瑜接过,拭去眼角涌出的泪水,没再说话。

    “瑜儿不哭,皇祖母和你皇叔都是信你的。”太后看着自己疼爱的皇孙孙掉眼泪,心疼不已,“等会你父皇过来,皇祖母会让他严惩那毒妇。”

    出了漪澜殿,轩帝在前面走着,凌曦与其错开三步紧跟其后。

    “夜卿家,你说就皇后的所作所为,朕该怎样处置她?”轩帝轻淡而没有一丝感情的话语,随着徐徐风儿吹入凌曦耳里,凌曦眉心微蹙,回道:“这是皇上的家事,微臣不敢妄言。”若要下重手惩治皇后,威远侯一门必会受到牵累,眼前的帝王会因今日之事,一并治罪威远侯一门吗?

    甚至是诛其九族?

    天下刚刚一统,威远侯在战场上建立军功无数,就因其女犯下的错,治罪一个对国对民有大贡献的忠臣,想来轩帝还没有糊涂至此。

    既如此,皇帝为何还要问她意见?

    凌曦想着,唇角不由牵起一丝自嘲的笑。

    听了凌曦的话,轩帝脚下步子微顿,却没有说话。凌曦见他止步,脚步亦随之停下。

    片刻后,轩帝提步继续前行,道: “夜卿家,对于皇后今日犯的事,依照律法,诛其九族都不为过,但威远候乃我朝忠臣良将,朕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凌曦随在他身后,未发一语,轩帝接道:“等会,在朕对皇后所犯之事做出惩治时,还劳烦夜卿家劝住璟。”

    他是担心璟将事情闹大吗?凌曦眸中微泛出丝冷意,道:“皇上,微臣斗胆说句心里话,如果今日我那两个孩儿其中一个有事,微臣必会手刃皇后!”轩帝的脚步猝然顿住,回过头,就见凌曦眸色清冷,面上表情尤为肃然,对上他的目光,凌曦一字字道:“以皇后的品行,她根本不配为国母,更不配瑜皇子喊她一声母后。”

    轩帝长叹口气,“一直以来,朕都以为她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她藏得如此深。”说着,他收回落在凌曦身上的视线,脚下步子再次行进。凌曦跟上,唇角动了动,道:“皇上。”轩帝没有回头,不过脸色却出现了些许变化,“夜卿家有话直说无妨。”

    凌曦道:“索性瑜皇子和微臣的两个孩儿今日有惊无险,皇上若是想轻饶皇后,微臣会劝住王爷的。”轩帝微颔首,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御花园,踏上了通往福寿宫的宫道。

    福寿宫里,太后吩咐秦嬷嬷给瑾瑜和俩小上了些糕点,让他们围坐在矮几旁吃着,抬眼间,看到轩帝与凌曦一前一后步进内殿,脸上的表情瞬时一变,冷声道:“你怎么处置皇后的?”璟只是朝轩帝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起身牵过凌曦的手,小声道:“你没事吧?”

    凌曦笑着摇头,“是皇后有事,我能有什么事?”璟眸色一冷,道:“谋杀皇子,这是何等大罪,她能不有事。“凌曦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皇上自有定断,咱们在一旁看着就是。”

    璟看了轩帝一眼,拉着凌曦直接在宫人搬过来的椅上坐下。

    “母后,你先别动怒,皇后犯下的过错,朕自会惩治她。”轩帝安抚太后在榻上落座,接道:“孙琦已出宫去了威远候府宣旨……”太后截断他的话,“你已下旨诛皇后九族?”轩帝坐到一旁的椅上,摇头苦笑了两声,道:“母后,威远候对国有功,朕怎能因皇后犯下的错,直接下那样的旨意。”

    太后冷哼一声,“他女儿犯下谋害皇子这样的大罪,依照律法,诛其九族想来朝堂上没哪个敢说二话,就是威远候自己,想来也无异议。”话虽是这么说,但太后说到后面,声音明显低了不少。

    威远候现在在朝堂上的地位,以及在军中的威望,与当年云国含冤而死的聂老将军,也就是凌曦的老父颇为相像。

    因其女犯下的错,就牵累九族被诛,说来是有些过。再者,皇后的谋划并未成功,加上威远候应该并不知情,一旦下旨诛其九族,势必会引发朝堂动荡。

    轩帝能想到的,太后自然也能想到。

    接过秦嬷嬷奉上的茶盏,太后轻啜一口,欲启口说可免诛皇后九族,但皇后本人必要严惩,而且顺便敲打敲打威远候,却在这时听到内殿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于是,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中。

    “进去!”随着一声冷喝,宋太医和宁儿、平儿三人被那俩御林军押进了内殿。

    “皇后所犯之事,他们有参与?”

233 考量

    太后将手中的茶盏递回秦嬷嬷手中,扫了宋太医三人一眼,问轩帝。

    轩帝颔首:“皇后因为来了小日子,加之多思多虑,才会下身见红昏迷倒地,却被这罪臣说成是小产所致,至于这俩贱婢,想来与皇后的谋划脱不开干系,朕就着侍卫将他们押到母后这,待把一切事情落实清楚,也好给璟,还有瑜儿,夜相他们一个交代,顺便让威远候知道皇后今日所犯之事,罪证确凿,无他质疑的余地。”说到这,轩帝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侍立在一旁的那俩御林军侍卫道:“前往漪澜殿,给朕仔仔细细地查看,找到可疑之物,立马送到福寿宫来。”

    那俩侍卫拱手领命,很快出了内殿。

    “将你们知道的都给哀家说出来。”轩帝语落,太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太医、宁儿、平儿三人,“宋太医,你先说。”从漪澜殿到福寿宫这一路上,宋太医想了很多。死,他不怕,在他听了皇后的计划,应下她那刻,他就知道自己一脚已踩到悬崖边,可要无辜的妻儿与他一起死,作为丈夫,作为孩子们的父亲,单单这么一想,心便痛得如刀绞一般。

    思来想去,宋太医知道自己说不说出皇后这个谋后主使者,结果都是难逃一死,但皇后于他毕竟有恩,他不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于是,他决定将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至于妻小能不能逃过眼下这一劫,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因为他实在是无法保全他们。

    拿定主意,宋太医面向轩帝、太后二人磕头道:“回皇上,太后,是罪臣学艺不精,为皇后娘娘诊错了脉象,还请皇上,太后降罪。”他就说了这么简单一句话,跪伏在地,再不言语。宁儿、平儿在听到轩帝对那俩御林军侍卫下的命令时,二人伏在地上的双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她们心慌不已,恐惧不已。

    怎么办?

    那装有鸡血,被主子用过的血包,她们还没来得及处理,将它们与主子换下的衣裙在一起堆放着。

    位置虽不显眼,但那些前往漪澜殿的御林军可不是吃素的,加之有皇帝的命令在,他们稍用些心神,就能找到那用过的血包。

    她们不想主子有事,就是等会太后对她们用刑,她们也不会供出主子,但等会就由不得她们了,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们两个jian婢如何有胆子做出那装有鸡血的血包,并且拿给主子用以陷害大皇子。

    心慌、恐惧致使宁儿、平儿没有听到宋太医说的话,可就算听到,又能有什么用?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那用过的血包上,只要血包找到,主子谋害皇子的罪名就坐实了。

    “宋太医,你以为你这样说皇上和哀家就信了吗?”太后冷瞥宋太医一眼,与轩帝道:“不行就用刑吧!”轩帝摇摇头,语声轻缓道:“不急,等会他自会说出实话。”

    于轩帝说的话,太后心底的怒气并未消减,冷厉的目光再次落到宋太医身上,道:“他必是受过皇后的好处,皇上还是派人去查查。”轩帝朝太后微微笑了笑,道:“不必这么麻烦。”能进太医院,且在太医院一呆就是多年,若简单的诊脉都能出现差错,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太后一听轩帝这话,即便还想发作宋太医,却不能不给轩帝颜面,只好压下怒气,未再言语。

    “宋太医,欺君是何等大罪,你是知道的,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朕也不难为你。”轩帝的目光凝注在宋太医身上,言语间尽显淡然,然,这一字一句落在宋太医耳里,却是向他下了最后通牒。

    若他再冥顽不灵,就不止是他、妻小身死,恐怕九族也会被他牵累到。

    久听不到宋太医说话,轩帝幽深的眸中划过抹冷色,然后将视线凝聚在宁儿、平儿这俩jian婢身上,淡淡道:“给朕说说大皇子是怎么落水的?”宁儿、平儿跪伏在地上皆不吭声,轩帝没有动怒,起身,走至宁儿近旁,垂眸看向她,道:“你说。”

    宁儿慢慢抬起头,就对上了轩帝深邃而幽冷的目光,她脸色煞白,身子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想向大皇子认错,然后,然后奴婢起身,大皇子就落到了湖里!奴婢想救大皇子来着,可奴婢不会凫水,奴婢吓懵了……”

    “皇上,瑜儿将一切都与哀家说了,是皇后先拉住他的手不让走,然后她就突然跌倒在地,跟着这个jian婢就像他磕头认错,又是拽着他的手不放,起身时,故意脚下不稳,朝瑜儿身上倒去,才致哀家可怜的乖孙孙落入湖中。由此可见,皇后不仅要用假流产陷害瑜儿,更想谋害瑜儿的xing名,其心真真恶毒无比!”太后出口之语,听得宁儿直摇头,哭诉道:“太后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绝不是故意将大皇子推入湖中的,还有,还有娘娘那时已经昏迷,她不知道瑜皇子落水,她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见宁儿都到了这般境地还矢口否认,眼神陡然变得狠厉起来,“掌嘴,给哀家狠狠地打!”站在秦嬷嬷一旁的宫婢,见太后向她看过来,立即走到宁儿面前,弯下腰,就开始扬手朝其嘴上抽去。

    一下,两下……

    直至威远候在孙琦引领下走近内殿,太后才喝止那宫婢住手。

    而轩帝则在太后向那宫婢下命令张嘴宁儿时,就已返身坐回椅上。

    步入宫门之前,威远候觉得奇怪,皇帝有事与他相商,大可在散了早朝后传他到御书房议事,然,他没有,却在他前脚刚回府没多久,宣召他进宫。进了宫门,他感觉宫里的气氛很不对劲,带着疑惑,带着些许不安,他跟在那宣召的小公公身后,到了太后的福寿宫。

    不是皇帝宣召他进宫的吗?这小公公怎带他来了太后的寝宫?威远候不解,但也没出声问那小公公。

    在那小公公通传之下,他便被皇帝身边的孙公公引进了内殿。

    皇帝,璟王,夜相,他们竟然都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们全聚在了太后宫里?

    “微臣叩见皇上,太后……”敛起心绪,威远候走到内殿中央,跪地朝殿中几位大佬各行一礼,然后虎目微垂,静候主子们问话。

    是的,在这里,他就是奴才,上座的都是他的主子。

    轩帝没有让他起身,盯视着好大一会功夫,才道:“威远候可知朕宣召你入宫所谓何事?”

    “微臣不知。”威远候恭敬答道。

    “那你看看可认识她们。”轩帝手指宁儿平儿,语声未起丝毫波澜,威远候抬起头,顺着轩帝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俩跪伏在地上的宫女,刚进内殿之时,他有看到殿内跪着一男两女三道身影,想着与自己无关,便也没多看,此刻皇帝让他看这俩宫女,难道他认识她们?

    有了这个认知,威远候脑中立时闪现出宁儿、平儿这俩丫头的身影来。

    难道是她们?

    她们究竟犯了何事,被押至太后宫中?皇后,她们是皇后身边的婢女,就算犯错,也该由皇后处置,但此刻却跪在福寿宫,反倒没见皇后的身影,再结合步入宫门感受到的不寻常气氛,威远候顿觉有灭顶之灾正在向他,乃至向整个侯府涌来。

    “你们抬起头来。”轩帝命令宁儿、平儿二人,“让威远候好好看看你们的样貌。”

    宁儿、平儿这会子已面如死灰,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她们就算再不说话,也回天乏术。慢慢抬起头,二人紧咬下唇,眼里皆噙满泪水。看清她们的样貌,以及她们脸上如死灰般的表情,威远候脑中骤时响起一阵轰鸣。

    皇后犯事了,他的嫡长女犯事了,他那温婉娴雅的女儿犯事了!但转瞬,他心里又摇头,不可能,皇后不可能犯事,他那温婉贤淑的女儿不可能犯事,她虽有些小心思,可那小心思是用在璟王身上,如今璟王与夜相间的关系已经明朗,加上他们膝下有了两个孩儿,她不会再执着于往事,给自己,给家族招来灾祸。

    威远候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轩帝,太后都看在眼里。

    璟与凌曦坐在一旁的椅上,只是感觉威远候跪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僵,整个人似是被钉在了那儿一般。

    “给威远候说说你们都做了什么好事。”

    轩帝依坐在椅上,神情尤为淡漠。

    然,宁儿、平儿听了他的话,依旧咬唇不语。

    “很好。”轩帝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残酷的,吩咐候在一旁的孙琦道:“去看看漪澜殿那边可有了什么发现。”

    “是。”孙琦领命,很快出了内殿。

    “威远候,既然她们不想说,就由朕替他们说吧。”轩帝的目光由宋太医,宁儿、平儿三人身上徐徐划过,“皇后以假怀龙嗣算计瑜儿,进而又指使自己的贴身宫婢推瑜儿落水,若不是朕的两个小皇侄及时从湖中救出他,瑜儿这会怕是已经遇害!”说着,轩帝的语气倏然加重,“威远候,你说说皇后犯下此等大罪,朕该如何处置她?还有你教女无方,才养出她有了副蛇蝎心肠,朕又该降罪于你?”

    威远候跪伏在地,按压住心底的惊慌,磕头道:“皇上,皇后贤淑温婉,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皇后贤淑温婉?不会做出谋害皇子这样的事?”轩帝眉宇微挑,帝王威严瞬时在身上四散而开,冷声道:“威远候的意思是朕所言有误了?”

    “微臣不敢!”威远候磕头道。

    “皇上,微臣有话说。”宋太医这时抬起头,对上轩帝的冷眸。

    轩帝凝视着他,道:“说。”宋太医重重磕了三个头,将他从前受皇后的恩惠,以及皇后吩咐他诊假脉一事全向轩帝道了出,“皇上,微臣犯下欺君之罪,死有余辜,但微臣请皇上莫要牵累到微臣的妻小及族人!”说着,他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罪臣宋河恳求皇上饶罪臣妻儿及族人一命!”

    “来人!”轩帝对着内殿门口唤道。

    不多会,就疾步走近两名御林军侍卫。

    “拉下去斩立决!”

    轩帝看着面色冰冷,直接下旨道。

    “是。”那俩御林军高应一声,不等他们拎起宋太医,就见宋太医自己已从地上慢慢爬起,眼神呆滞,脚步虚浮,很自觉得向殿外走去。

    “你二人还是不想道出实情吗?”轩帝又问宁儿、平儿两个。

    回答他的依旧是二人的沉默。

    轩帝语声低沉道:“你二人倒是忠心得很,那朕就再容你们活片刻。”在他音落的瞬间,孙琦就领着一名御林军侍卫匆忙步进了内殿。行过礼,那御林军侍卫将手中一带着血的小包裹展开,道:“皇上,这是臣等在皇后内殿发现的污物。”

    “拿走,将那腌臜物给哀家拿走!”太后仅看了一眼,就别过头,摆手命令那侍卫将手中的包裹拿离。轩帝皱了皱眉,面上阴晴不定,凌曦这时站起,朝轩帝揖手一礼,见轩帝颔首,便走向那御林军侍卫。

    “这是在皇后内殿发现的?”在那御林军侍卫身旁顿住脚,凌曦朝其手中仔细看了看,启唇问道。那侍卫点头,凌曦又道:“你可以退下了。”说着,她转向轩帝,道:“皇上,刚才的污物是用鸡血制成的血包,此物件只要微用力挤压,就会有血流出。”凌曦没有细说,因为那血包上垂落的丝带,明眼人一看就知它的用途。

    威远候还想为自己的女儿再辩驳几句,却见宁儿、平儿已吓晕了过去。轩帝冰冷的目光凝聚在他脸上,道:“威远候,你现在还要为皇后辩驳吗?”

    “皇上,臣教女无方,才致她……”在人证、物证面前,威远候知道自己再无辩驳的机会,他边磕头边向轩帝叙说自己的罪过,然,水沐晴突然间传进内殿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水沐晴是跟在那御林军侍卫身后来的福寿宫,她晓得自己要完了,更晓得威远候府,乃至她的九族怕都会面临大祸,但她不能就这样认命,她可以将一切推到两个丫头身上,说她是被蛊惑的,对,她就是受了她们的蛊惑,才做下了今日的错事,而且大皇子现下也不是没事么。

    两刻钟前,水沐晴躺在榻上,寻思着接下来要找个什么法子再次针对瑾瑜,熟料一阵盔甲声响自外殿传了进来,没等她唤宫人问话,十多名御林军就冲进了内殿,开始在找寻着什么,他们找的很仔细,不管她如何呵斥,都止不住他们的动作。直至一名御林军侍卫拎着一个小小的、染有血渍的包裹从她榻前经过,她才知道他们冲进她的寝殿,来寻找什么。他们在找罪证,找她假怀龙嗣,从而借“流产”陷害大皇子的罪证。

    皇上,是皇上让他们来漪澜殿的,他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经过?不会的,他不会知道,宋太医不会背叛她,宁儿、平儿更不会背叛她,她得找皇上,找皇上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不能拉着整个侯府,甚至九族来为她陪葬。

    随意穿上一身衣裙,顾不得打理仪容,顾不得宫人们的各色目光,她就跟在那拎着她的“罪证”的御林军侍卫身后,到了太后宫里。

    水沐晴的声音是颤抖的,一进到内殿,眸中的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落,此刻,她眼里只有轩帝,其他人她好似皆没看见,“皇上,臣妾没有做,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臣妾是无辜的……”跪在轩帝脚下的她,仰起泪眼,句句诉说着自己是无辜的。

    “皇后,宋太医认罪后已经被朕着侍卫拉下去斩了,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在朕面前哭诉你是无辜的,你是觉得朕昏庸无能,还是觉得你说筹划的不会出现丝毫纰漏?”轩帝起身,一个用力从水沐晴手中抽出自己的袖摆,来回在殿中走了两圈,他接道:“你是皇后,朕该给你的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假怀龙嗣,再来个假流产,从而陷害瑾瑜,就这还不为过,竟着你的丫头推瑾瑜落水,他可是唤你母后呢,你怎就能下得去手?”

    “没有,臣妾没有,皇上你得信臣妾,臣妾没有做那些事!”水沐晴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刷的不成样,她哭得凄伤,哭得隐忍,忽然,她指向仍昏迷在地的宁儿、平儿两个,断断续续道:“是她们,是她们给臣妾出的主意!”

    威远候见自己的女儿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认罪,竟把罪责往两个丫头身上推,不由痛声唤道:“晴儿,你别说了!”

    奈何他的话,水沐晴仿若没听到一般,继续向轩帝道:“我入宫多年,却一直没怀上龙嗣,虽然这后宫的女人与我一样,皆无龙嗣傍身,但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我怎能没有自己的孩儿?”心思慌乱的她,不再自称臣妾,而是直接用我与轩帝说话,她此刻满腹幽怨,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一直给不了她孩子,她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恨,她怨,她没做错,慢慢的,她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些刚刚还有的慌乱情绪,瞬间全然消散,她笑得凄苦。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给我孩儿,你为什么不给我孩儿?若是你百年后,大皇子继承大统,他不尊我这母后,我那时该怎么办?所以,那俩丫头就给我出了个法子,这个法子可以让你厌弃大皇子,从而疏远他。在她们的蛊惑下,我同意了,我想啊,大皇子失了你的器重,即便他比我未来的孩儿年长多岁,又能怎样?”

    “你这是给自己开脱罪责吗?”轩帝的目光冰冷至极,直直逼视着她,“你的俩个丫头到现在可什么都没对朕说呢,瞧瞧,就你这样的主子,她们还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下的错事守口如瓶。”宁儿、平儿刚刚醒转,当她们听到水沐晴说与轩帝的话时,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主子将一切罪责推脱到了她们身上,这就是她们的主子,是她们愿意用死来维护的主子!

    二人眼里的泪滴滴掉落,但她们没有为自己辩驳。

    横竖都是死,主子要怎样说,就随她好了!

    宁儿、平儿从地上爬起,面向轩帝而跪,齐磕头道:“奴婢宁儿(平儿)不该蛊惑主子,更不该起歹心想要谋害大皇子的xing命,请皇上治罪!”死便死了,她们额头顶地,静候轩帝下令斩杀她们。

    “皇上,这俩jian婢已认罪,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俩jian婢蛊惑臣妾的,你现在相信臣妾了吧?”

    水沐晴含泪的眸子瞥了宁儿、平儿一眼,唇角漾出抹极致温柔的笑,问轩帝。

    “孙琦,传侍卫进来带皇后回漪澜殿。”轩帝幽深而冷漠的眸子从水沐晴身上划过,望向孙琦命令道。孙琦应声是,退后数步,转身就朝殿门口走。水沐晴不知轩帝何意,颤声道:“皇上,你还是要治罪臣妾吗?”

    轩帝没有搭理她,很快,数名御林军侍卫随在孙琦身后进了漪澜殿。

    “将她们也拖下去。”

    扫了宁儿、平儿一眼,轩帝对站在一旁的御林军侍卫道。

    “是。”其中两名御林军侍卫上前一步高应了声,便将宁儿、平儿提拎着出了内殿。“皇上,臣妾,臣妾……”见宁儿、平儿被侍卫带走,水沐晴注视着轩帝的目光又变得凄楚起来,换来的却是轩帝一声冷喝,“带皇后回漪澜殿!”

    水沐晴眸中止住的泪水再次滴落,没等一旁的御林军侍卫出声,转身就走出了内殿。 她有种预感:她不会死,威远候府也不会有事,父亲有军功在身,皇帝不会残忍的下旨,斩杀她满门,并将她处死。

    所以,她离开了福寿宫,被御林军侍卫“护送”着回了自己的寝殿。

    “皇上,臣教女无方,臣有罪,请皇上治罪!”寂静的殿中,威远候边说边砰砰地朝着轩帝磕响头,“皇上,臣教女无方,臣有罪,请皇上治罪!”轩帝摆摆手,“你先回府,一会朕会着孙琦送圣旨到你府上。”

    威远候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轩帝背过身不再看他,只好再次磕了三个头,然后从地上慢慢爬起。向太后和璟王,还有瑾瑜行礼后,他的目光落在俩小身上看了一会,又挪至凌曦身上,直至璟冷然的目光与他对上,他才揖手朝凌曦一礼,转身,迈着无比沉重的脚步出了内殿。

    皇帝就这样放他出宫回府,想来心里已经有了裁决。

    等吧,他还是回府上等皇帝的圣旨,该怎样便怎样吧!

    要怨,就怨他没养个好女儿。

    “皇上,你就这样饶了皇后?”太后终于说话了,闹腾了大半个时辰,杀了一个罪臣和两个宫女,就盖过了皇后犯下的错吗?皱了皱眉,太后愤恨地开口,“皇后饶不得,还有威远候必须要给以严惩!”

    “咱们走吧。”璟起身,与凌曦温声说了句,然后走至软榻,将已经站起的俩小抱进怀中,看向太后道:“母后,改日我再带孩子们到宫里来看你。”说完,他看都没看轩帝一眼,便抱着俩小与凌曦朝内殿门口走去。

    “璟!”

    轩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唤了声,却并未令璟止住脚步。“哀家累了,就不留皇上了。”太后唉叹了口气,目光落到瑾瑜身上,见小人儿垂头静静地坐在榻上,语声柔和道:“你今个受惊不小,皇祖母不放心你一个住在福熙宫,自今日起,你就住在皇祖母宫里。”

    “嗯。”瑾瑜点了点小脑袋。

    “母后,朕没立时处置皇后,自有朕的考量。不过,你别生气,不日后,皇后就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璟因他没立时处置皇后心中生怒,太后亦因此生他的气,他们可知他也有他的不得已,轩帝心里很苦,唇角浮出一丝苦笑,看向太后接道:“母后,过些时日,还是让瑜儿住回他的寝宫吧,他毕竟年岁不小了!”

    “哀家知道你有你的考量,可皇后犯下的错在这明摆着,你还需考量什么?你走吧,哀家累了!至于瑜儿过些日子回不回他的寝宫,由他自个说了算。”太后摆摆手,着一旁的宫婢移走榻上的矮几,然后在秦嬷嬷的服侍下,斜躺了下来。

234 惩处

    “主子,一会就传午膳了。”见太后阖上了双眼,秦嬷嬷在旁低声提醒道。

    太后道:“哀家就眯一会,吩咐宫人好生伺候瑜儿。”

    秦嬷嬷应声是,便牵过瑾瑜的小手,一起向轩帝行了一礼,然后去了偏殿。

    “母后,你歇着,朕回御书房了。”

    过了半晌,轩帝捏了捏眉心,缓声与太后说了句,便提步出福寿宫,朝御书房而去。

    “孙琦,传朕旨意,今日宫中发生的事,若有人敢声张半句,杀无赦!”回到御书房,轩帝静坐了大约半个时辰,吩咐孙琦一句,然后执起御笔,垂眸看着御案上展开的空白圣旨,与孙琦命令了句。

    孙琦应声是,脚步移动,退至御书房门口,轩帝的声音又响起,“去告知沈太医,皇后患了恶疾,让他“精心”用药,三日后朕要看到成效。”

    “是。”孙琦跟在轩帝身边多年,对其心思自是揣测的八九不离十,加上皇后身患恶疾、精心诊治、三日见成效,孙琦知道轩帝这是要了结了皇后。

    至于皇帝为何不直接下旨惩治皇后,不外乎有他自个的考量。

    威远候府。

    苏氏坐在正堂,听下人说威远候下马进了正门,忙起身相迎。

    “侯爷回来了。”他脸色怎么这么不好?难道真出了什么大事?威远候被突然召进宫,苏氏没来由的感到心神不宁,这会子看到威远候明显有别于进宫前的面色,欠身一礼,就听到威远候说,“回静院。”看了苏氏一眼,威远候提步继续前行。

    苏氏应声,在丫头搀扶下,紧跟了上。

    步入静院,苏氏着丫头妈子全在院中候着,她则与威远候一前一后进了主屋。

    “晴儿出事了。”进主屋,到桌旁坐下,威远候面上表情低沉,眸色复杂,看着苏氏道:“大皇子今日差点遇害。”苏氏从威远候说的前一句话中尚未回过神,接着听到他后一句话,整个人瞬间怔愣了住。

    “侯爷,你的意思该不会,该不会是说大皇子差点遇害与晴儿有关?”苏氏脸色煞白,说话的声音直打颤。

    威远候点头,“坐吧,坐下,我将宫里发生的事与你说说。”苏氏脚步虚浮走至一旁的椅上落座,只觉自家侯爷瞬间苍老了二十多岁,眸中清泪滑落,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贤淑温婉的女儿,会做出那等恶事,“晴儿她,她从小乖巧懂事,她万万不会……”

    “我起初也不相信她会做出那样的恶事,可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我不信。”威远候一字一句地说着,“她先是整出一出假怀龙嗣的戏码,然后又以假流产陷害瑜皇子,再到后来,再到后来瑜皇子被宁儿推入湖中。若不是璟王府上的两位小公子跃入水中、及时救出瑜皇子,其后果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言语到这,威远候苦笑出声,“瞧我说的,瑜皇子出没出事,单单就晴儿犯下的错,也够皇上诛咱们九族了。”

    “诛九族?不会的,皇上若是想要诛咱们九族,就不会让侯爷回府的,皇上不会这般残忍的。”苏氏泪如泉涌,情绪显得十分激动,“侯爷,你说对不对?皇上不会这般残忍的,对不对啊?”

    威远候长叹了口气,“皇上让我回府等圣旨,或许他念在我有军功在身,会……”顿了顿,他没接住前话继续说,而是眸带伤痛,低喃道:“晴儿怕是要去了!”苏氏捂住嘴,抑制住自己不要哭出声,可那眸中涌出的泪水,以及满目的痛色,看得威远候眼角也渐显湿润来。

    “哭吧,想哭就出来。路是晴儿自己选择的,该承受的后果她就得承受。”他的女儿啊,为何就变了?变得他这个父亲都感觉到陌生。

    水牧文从外面会友回来,感觉到府中的气氛与往常有所不同,一连问了好几个下人,回答他的都是摇头。

    可就这简简单单的摇头,落在他眼里也觉得很不对劲。

    于是他到了静院,便看到在自己母亲屋里伺候的丫头妈子,全在院中央站着。

    皱了皱眉,他到了主屋门口,“爹,娘,儿子能进来吗?”

    “进来吧。”威远候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怪怪的?还有,母亲为何不出声?

    推开门,带着些许疑惑,水牧文进了内室。

    “娘,你这是怎么了?”看到苏氏双目红肿,好似刚哭过的样子,水牧文站在内室门口,一脸关心地问道。“文儿,你大姐在宫里犯了错,一会就有圣旨送到咱们府上,以后你万不可再不晓事了!”威远候看着自己的嫡子,郑重道:“明日后,咱们府上怕是会成为京城权贵的谈资,无论如何,你都得控制住你的爆脾气!”

    “爹,我姐是皇后,她能犯什么事?而且就算她犯点小错,以你的军功,皇上也不会拿她怎样的。”

    水牧文走到苏氏身旁的椅上坐下,于威远候说的话甚是不解。

    “假怀龙嗣,假流产陷害瑜皇子,推瑜皇子落水,你说说这每件事,哪件不是诛九族的大罪?”威远候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为父还没说璟王府的两位小公子呢,他们深谙水xin,及时从湖中救出了瑜皇子,如果他们不习水xing,你说这又会是怎样的结果?”水牧文面色发白,张大嘴说不出一句话,威远候接道:“璟王和夜相的脾xing,你该都知道,今日在太后宫里,璟王看为父的目光,仿若利剑刺心,颇令为父彻骨生寒!”

    “爹,你说皇上会不会,会不会下旨将咱们满门抄斩?”水牧文知道怕了,自己嫡姐犯下的每一件事,都足以令他们满门被斩,甚至是九族被诛,可天下刚一统,又有父亲显赫的军功在,他存着一丝侥幸,想着皇帝不会太过绝情,下旨抄斩他满门,甚至于灭他九族。

    威远候慢慢站起身,摇摇头,“为父不知,走,扶着你娘,咱们一起到正堂等候皇上的圣旨。”说着,他便朝室外走去。

    璟王府,竹苑。

    “你就别生气了,皇上没有即刻处置皇后,自有他的考虑。”从步出福寿宫,到现在已过去多半日时间,璟俊美绝伦的脸上就一直没出现过笑容,就是现在凌曦和俩小坐陪他坐在院里闲聊,他的脸上也是没半分愉悦之色,“威远候军功显赫,且是我朝的忠臣良将,如果单单因皇后犯下的错事,就将其治罪,甚至灭其九族,这样势必会造成朝堂动荡,民心不稳。”璟垂眸,轻品香茗,面上容不见生出多余的表情,俩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凌曦,阳哼声道:“爹爹,你若再这样不理娘,我们可就回我们自己的府邸了!”

    徐徐抬起头,璟注视着阳看了一会,接着目光又挪到旭身上片刻,这才启唇,“以后就住在王府,哪里也不许去。”

    “我才不要听你的,”阳撅起纷嫩嫩的小嘴,“娘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还板着个冷脸给我们看,若是再在你这王府呆下去,我怕我们会冻成冰块。”旭点点小脑袋,对阳的话赞同道:“阳说的对。”晶亮的大眼睛眨巴了下,他接道:“要想我们和你住在一起,你必须得无条件听从娘说的话,因为她说的话都是对的!”

    璟唇角牵起一丝暖笑,“你们娘说的话,自然都是对的,我也有听她的话,可是今ri你们跃入湖中那一刹那,真得吓坏了爹爹。”说着,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朝俩小伸出手,俩小从小凳子上起身,到他身旁,抱俩小坐到自己怀里,璟继续道:“爹爹不知你们熟谙水性,但就算爹爹知道,也不会同意你们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就跃入湖中救人。”

    凌曦眸色柔和,看着父子三人,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为什么?爹爹为什么不同意我和旭下水去救人?那个小哥哥是皇伯的孩子,是我们的亲哥哥,要是我们不救他,他会没命的。”阳眉头皱了皱,忽然转向凌曦,“娘,爹爹为什么不同意我和旭下水救人?”

    未等凌曦说话,旭抓了抓阳的衣袖,道:“爹爹话里的意思是担心我们遇到危险。”

    “可咱们熟谙水xing,能有什么危险?”阳白旭一眼,跟着得意道:“而且咱们的水xing特别好,就算爹爹和咱们比,多半也赢不了。”旭一听他这话,不客气道:“你喜欢吹牛,别拉上我。”

    “阳,你和旭水xing再好,也是小孩子,万一你们救人没成功,反倒让自己也遇到了危险,到时娘该怎么办?”凌曦眸色认真,语声轻柔道:“娘当时也吓得不轻呢!”

    “可我们不救瑜哥哥,他会没命的。”

    阳垂下眸,糯糯道。

    “不是有娘和爹爹在吗?”凌曦微微笑了笑,目光由阳身上移至璟身上,“你从出宫到现在一脸的不高兴,就是因为皇后想要谋害瑜儿,然后牵累到阳儿和旭儿也差点遇到危险,可对?”

    璟没点头,也没摇头,但凌曦知道他就是为了这个,“于皇后做出的事,我也很气愤,而且我在和皇上前往太后寝宫的道上,也说了,如果我的孩子中任何一个遇到危险,我势必第一时间去了结了皇后。”

    璟启唇,一字一字道:“她、该、死!”

    俩小听自家爹娘说起了正事,纷嫩嫩的小嘴微抿,睁着大眼睛乖觉地听着。

    “是,她是该死,皇上也没说要轻饶她,你又何必与皇上怄气?”凌曦依靠在椅上,轻叹口气,“瑾瑜是皇上膝下唯一的皇子,皇上疼爱他就像我们疼爱旭儿和阳儿一样,他就算念着威远候的军功,也不会由着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翻过去。”

    “他会怎么做?”璟唇角牵起一抹嘲讽,“他要顾及朝堂,要顾及民心,加上皇后之所以犯下今日之事,与他也有一部分原因,想到这些,你觉得他会处死皇后吗?”凌曦道:“他会!不过,方式会有所不同。”

    “你就这么肯定他会处死皇后?”璟挑了挑眉,朝皇宫方向看了一眼,“他可是喜欢着皇后呢,民间不是有句俗话“一日夫妻百日恩”,就凭这,他也不会处死皇后,更何况皇后的容貌在后宫中可找不出第二个,他舍得?”

    “璟……”不能说,她不能他说出轩帝的秘密,凌曦明眸忽闪了两下,抿唇不再言语。

    “曦儿,你有话要与我说?”

    凌曦欲言又止的样子,璟看得清清楚楚。凌曦抬眸看向他,笑了笑,摆摆手,有些语无伦次道:“没,我没什么要说的,哦,不对,我就是想告诉你,皇上会处置皇后,他一定会,你得信他!”

    “但愿他会,否则,我会进宫手刃皇后。”抱俩小站起,璟眸中划过一丝冷色,认真道:“我说到做到。”凌曦跟着站起,出言相劝:“咱们就等上几天,看看皇上会如何做,答应我好么?”

    璟颔首,“回屋吧。”点了点头,二人提步朝主屋走去。

    落日余晖渐笼,安顺和红玉将坐好的饭菜摆到桌上,俩小看了看红玉,目光随之齐落到凌曦身上,阳道:“娘,红姨都过来和咱们住在一起,夜云、夜雨为什么没来啊?是爹爹不喜欢他们吗?”

    红玉出现在王府,是璟着安顺到夜府唤来的。

    “夜云、夜雨?”将俩小放到饭桌旁坐好,璟眸望向凌曦的目光中,涌出丝不解。凌曦示意他坐下,然后将夜云、夜雨的事简单说了说。璟道:“既然是这样,就让他们也住进王府吧!”

    凌曦摇头,“不了,他们住在夜府或许更自在些。再者,我和孩子们就这样长住你府里也不太妥当。”

    璟不高兴了,“怎就不太妥当?你是我的妻,旭儿和阳儿是我的孩儿,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谁敢说半句不妥?”人儿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知道,可他要给她惊喜,暂时就不能让她知道。凌曦给俩小一人递了一双筷子,接着又给璟手里塞上筷子,微微笑了笑,道:“这里毕竟不是云首村。”

    “那咱们明日就回云首村。”璟说着,望向俩小,“你们愿意回去吗?”

    俩小点点小脑袋,凌曦却没搭理父子三人之间的互动,对红玉道:“你也坐下吃吧!”红玉朝站在一旁的安顺瞥了眼,摇头道:“不了,红玉等会用就好。”璟一听红玉的话,目光落在安顺身上,道:“添两副碗筷过来。”

    安顺先是一愣,接着道:“爷,这不妥,奴才一会自行用饭就好。”夜相是女子,他着实惊诧不已,没想到他一时的瞎想,竟成了真得,而且,而且王府中一下子就有了两位小主子,这下王府以后就热闹了很多。

    “不想再呆在本王身边,就立马滚得远远的。”

    璟瞥了安顺一眼,淡淡道。

    听他这么说,安顺只好应了声,快步出了屋门。

    “天下刚一统,要忙的事很多,就皇上的龙体状况,肯定负担不过来,再有,听说太后的五十寿诞再有半个多月就到了,咱们就这么离开,你觉得好么?”凌曦招手着红玉在自己身旁落座,往俩小面前的碗里夹了些他们爱吃的菜肴,不急不缓地说着。

    “要不回云首村也行,那咱们一家必须得住在一起。”在她心里,他,以及与他有关的事全排在第一位,人儿对他的好,他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随心中所想,璟的目中渐渐被浓情填满,看得凌曦的脸儿顿时感觉滚烫得紧,“吃饭!”嗔了璟一眼,凌曦低头连吃了两口白米饭。

    俩小见自家娘被自家老爹看得脸儿发红,互看一眼,暗道:“肉麻!”然后一起大声地自家老爹道:“爹爹,我要吃肉丸子(鱼)!”璟这会正在欣赏自家娘子的害羞样,被俩小这么一搅合,顿时哼声道:“自己夹!”

    “娘,你看爹爹,他不给我和旭夹菜,还大声与我们说话!”

    阳撅起纷嫩嫩的小嘴,朝自家娘告起了状来

    抬起头,凌曦瞪了璟一眼,边往阳和旭碗里夹他们要吃的菜,边数落璟,“有话好好说,那么大声做什么。”璟忙赔笑脸,“娘子大人说的是,我知道错了,以后我绝不会再与他们大声说话。”实则,他心里正在腹诽俩小:小兔崽子,竟敢告老子的状,等寻着机会,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

    “王爷,刚刚宋伯给我说,皇上下旨升了威远候的爵位,好像是慎国公来着,”安顺这时拿着两幅碗筷走进屋,红玉伸手接过,安顺到桌旁空着的椅上落座,接道:“不过,奴才感觉奇怪的是,威远候明明生了爵位,皇上怎就把他的兵权全没收了?”摇了摇头,安顺就近夹了两筷子菜,闷头吃了起来。

    凌曦和璟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用罢饭,红玉和安顺手脚利索地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去了小厨房。见自家娘和爹爹似是有话要说,旭拽了拽阳的衣袖,阳会意,与旭一起从椅子上跳下来,边拍吃的饱饱的小肚皮,边呲牙咧嘴道:“娘,爹爹,我吃得有些撑了,和旭到院里转转哈!”

    “别出竹苑。”凌曦见哥俩迈着小短腿朝门口走,不知怎地忙起身说了句。

    “知道啦!”

    俩小一起应了声,手牵手走出了屋门。

    “那女人院子周围我都安排了侍卫,她出不来。”璟拉着凌曦的手到chuang边坐下,“要不是听你的话,我早就已经结果了她。”凌曦知道璟口中说的那个女人是指哪个,唇角微微勾起,道:“见到她,我总感觉有股子熟悉感,改日我去会会她。”

    “别去,过些日子,我再去问问煜,若是他还不愿意说出那女人的身份,说出她腹中的孩子是哪个的,我便直接去了结了她。”璟握住凌曦的手,眸色冷然道。“你别紧张,我就是去和她说说话,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她一个孕妇,又不懂武功,我还怕了她不成?”凌曦秀眉微挑,笑着道。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我觉得你没必要去见她,更没必要听她去说些废话。”该死的女人一口咬定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她不能让她在人儿面前胡说八道,免得人儿对他生出误会,璟错开凌曦看向他的目光,眸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却还是被凌曦留意了到,她笑得一脸无奈,“璟,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我说过,信你就等于信我自己,她说什么难道我就信什么?还是说,你怕我会因她说的话吃味?”

    “曦儿,我,我……”璟张了张嘴,一时嘴拙,不知该如何与凌曦说。凌曦抬手,轻抚着他俊美的脸颊,眸光温柔,唇角含笑,一字字道:“别的女人对你动心思,我永远不会吃味!”璟目中涌出抹不满的情绪,小女人不紧张他?她竟敢不紧张他!凌曦唇角的笑容愈发明显,芊芊玉指顺着璟好看的脸颊,滑至他樱花瓣的唇上,挤了挤眼,“因为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就算有人把你勾走,我也会把你抢回来!至于手段么,你可以自动脑补!”说完,她站起身,准备出屋去看看俩小。

    璟一把将她拽入怀中,目光炽热如炬,“有你足够,别的女人我看都懒得看一眼!”

    “我知道啊!”凌曦倚在她怀中,笑得不可抑制。

    “曦儿,你刚刚耍我?”反应过来被凌曦耍了,璟俊美的脸上立时染满了红晕。

    凌曦仰起头,一本正经道:“我有吗?”璟唇角掀起一丝坏笑,本放在凌曦腰间的大手,倏然抚上人儿的柔*软,用力揉搓了起来,“你说你有吗?”他凑近凌曦耳畔,先是呼了口热气,接着轻轻咬了咬那珠玉般的耳垂,语声缓慢而沙哑地说了句。

    人儿身上那些地方最敏感,他掌握的一清二楚,敢戏耍他,那他就让她瞧瞧他的厉害。

    “璟,别,别这样。”凌曦嘤*咛了声,在璟怀里挣扎起来。“别动,再动,我怕我会立马将你就地正法。”璟此刻呼吸急促,他仅抱住凌曦,下颚轻搭在人儿肩上,平复着体内升燃烧起的情*欲,自从三国之间交战,到天下一统,好几个月他都没有好好要过她,好想,好想立时立刻拥她入眠。

    凌曦真得不敢动了,她感觉到他的私物正在逐渐胀大,脸好烫,俩人都不知亲密过多少回了,她还是不习惯,不习惯……。璟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儿,吃吃笑出声,“曦儿,你害羞了?”

    凌曦嘴硬,“我没有。”

    “它是什么样子,你不仅见过,而且感受过不知多少回了,怎么还是这么害羞?”一听他这话,凌曦微微挪了挪身子,却被璟牢牢摁在怀里,坐在他的火热上,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再逗怀里的人儿。

    凌曦推了推他,“别这样,孩子们都在院里呢!”她越是想要逃离出璟的怀抱,璟手上的力道越重。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抬起,轻拨开凌曦额前垂下的几率碎发,如墨般的眸瞳中全然被柔情与炽热填满,他凝视着人儿清丽绝尘的五官,然后低下头,温柔地吻上她细致的眉毛,微颤的眼睫,小巧的鼻头,还有那粉润香甜的唇瓣。

    凌曦就这么由他吻着,一动不动,像个乖顺的娃娃一般,由着大人爱抚、亲吻。

    “曦儿……”璟轻挑起凌曦玲珑有致的下巴,让她看着他,深邃如潭般的眸中跳动着灼热的烈焰,炽热得仿若要将怀中的人儿焚烧殆尽。凌曦的眼神好似有些迷茫,因为爱人的声音,令她的心为之悸动不已。

    好看的眸瞳里像是晕染出一层迷蒙,浓烈的情动气息氤氲在周围的空气里,致人每个呼吸都宛若掺杂了许许多多的暧*昧讯息,室内的温度好像也在刹那间攀升了好几度,让她感到自己似是即将燃烧起来一般。

    对视上璟满是柔情与炽热的眼眸,凌曦轻嗯了声。

    “今晚让孩子们自己睡可好?”低哑的声音,透出无尽的诱*惑,如同大提琴奏出的完美音色,磁xing而醉人,听入耳里让人的心不自觉的跟着生出共鸣来。“嗯。”得到凌曦的答复,璟很满意,又一次吻住了那属于他的香唇。

    他的吻很轻,很温柔,却充满了无限柔情。

    突然,他的吻变得热情起来,变得霸道起来,凌曦迷蒙的神智,登时回笼。她躲闪,璟心下笑了笑,勾起唇角,道:“刚刚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我有答应你什么?”腹黑的家伙,满肚子坏水,时不时对他用美人计,哼,她可不记得刚有答应过他什么。

    瞧凌曦翻脸不认账,璟捧起她的脸,低沉的嗓音含着诱*惑的磁xing,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缓声道:“想想看,你刚答应我什么?”

    “我想不到。”凌曦错开他的视线,嘟哝了句。

    她不敢看他的眸子,看了就会情不自禁地陷入其中。

    “真的想不到吗?”璟的手又作怪起来,“若是这样还想不到,我不介意再……”他邪魅的声音,在凌曦耳边一遍遍地响起,说着他对她的爱语,听得凌曦一阵脸红心跳,轻捶他两拳,道:“想到了,想到了。”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糗毙了!

    拿璟一点辙都没有。

    “想到了就好。”璟心底的燥热已经降下去不少,把玩着凌曦的芊芊玉指,言语讥刺道:“慎国公?哼,皇兄这么做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凌曦靠在他肩上,先是嗯了声,接着道:“皇上这么做很好,既对威远候教女无方做出了惩戒,又将数十万兵权拿回,威远候心里就算再不服,也只有感恩皇上得份。”

    “他不感恩,还想怎样?”璟深邃的眸子泛出幽冷之色,“以皇后犯下的罪责,皇兄没将他满门抄斩,更没诛他九族,已经够仁慈了!”

    “璟,一人犯错,家人,乃至族人跟着连坐,这样的律法我觉得很不合适。”想起父亲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扣上对云国江山图谋不轨的帽子,连带着聂府一门被斩杀午门前,凌曦的心不由一阵抽痛。

    璟因想着轩帝对威远候的惩处,没留意到凌曦眸中划过的那么伤痛,道:“一人犯下重罪,家人,乃至族人跟着连坐,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但皇上现在打破了这条律法。”说着,凌曦想到了死去的宋太医,“也不知皇上对宋太医的家人会做出怎样的惩处?”

    “威远候是个例外。”音落,璟垂眸看着凌曦,见她似是在想着心事,眉宇微蹙,道:“别想着那些事了,省得烦心。”

    从爵位上说,公是比候高,但没了兵权的慎国公,在这京城的贵圈中,还不知会被多少人明里暗里地嘲讽。

    尤其是慎国公中的这个“慎”字,意义颇多。

    贵圈中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稍加猜测,就知道威远候失了皇帝的chong信,恐怕过不了多久,水氏一族就会走向没落。

    “一人犯事,家人跟着连坐不合情理,明日早朝我会给皇上上折子,奏请修改这条律法。”凌曦拿定主意,抬眸对上璟的目光,“你支持我吗?”璟看着她,脑中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一定要这么做?”她定是想到了满门被斩的家人,才会执意要向皇兄上奏折、修改那条千百年来传下的律法。

    “是,我这就去写折子去。”

225 惊喜

    凌曦言语肯定,音落,就起身准备去璟的书房。

    “不用那么麻烦,明日早朝后,我就和皇兄说说这件事。”

    朝堂上的老顽固不少,他们定不会赞同她折子上的提议,与其大费周折说服他们同意,倒不如他亲自与皇兄说说来得直接,见凌曦张了张嘴,没再说话,璟唇角牵起一抹暖笑,“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吧。”要更改一条律法,在现代都不是件易事,更何况在这落后的封建王朝,凌曦同意了璟的提议。

    璟深邃的眸子泛起一丝笑意,凑近凌曦耳畔低喃道:“时辰不早了呢!”凌曦脸儿一红,嗔了他一眼,“我得先把孩子们安置下来。”说完,便朝门口走去。璟跟上,“让他们住到浅云居去。”

    凌曦回过头,微蹙眉,“就他们哥俩住在那?”璟星眸含笑,唇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他们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寝院了。”浅云居以前是凌曦住的院落,某人怕俩小夜里又和他抢娘子,于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俩小今晚都不能留在竹苑安寝,不对,应该自今晚开始,至日后的每个夜晚,俩小都不能再和他的娘子大人一起睡。

    “我不放心,”璟的小心思凌曦一猜就中,撇撇嘴,她继续朝屋外走,“竹苑又不是没房间给他们住。”

    璟紧了紧攥在掌心的柔荑,“红玉和安顺会在他们身边伺候,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们不会同意的。”到了院里,见俩小和红玉坐在凳上正悄悄说着什么,凌曦眸光温柔,唤道:“旭儿,阳儿!”

    俩小听到她的声音,立即从凳上站起,蹬蹬地迈开小短腿跑了过来,“娘!”凌曦蹲身,揽他们到怀里,“累了吧?”俩小点点小脑袋,阳忽然道:“娘,我和旭商量了,今晚就把你让给爹爹,我们要自己睡。”

    一听他这话,凌曦额上瞬间滑下数道黑线,跟着嘴角微微一抽。

    她又不是物件,还需他们让来让去。

    璟对阳说出口的话尤为满意,朝侍立在一旁充当木头桩子的安顺道:“浅云居可有打扫干净?”安顺恭谨道:“回爷,每日都打扫着呢!”

    “旭儿和阳儿以后就住在浅云居,你和红玉务必要照看好他们。”他这边话一出口,俩小的眼睛就随之睁得老大,阳抗议道:“爹爹,我和旭没说要住到别的院里去。”璟的目光凝聚在他的小脸上,掀开薄唇,笑得温和,一字字道:“抗议无效!”阳撅起小嘴,瞪着自家老爹,欲再次开口表示自己的不满,却在接收到璟别具深意的目光时,吓得小身子微微一颤,忙闭紧了纷嫩嫩的嘴巴。

    坏爹爹,就知道威胁小孩子!

    哼,要不是为了红姨口中的小妹妹、快些从娘的肚子里蹦出来和他们哥俩玩,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把娘让出去。

    “别听你爹爹的,你和旭就住在竹苑。”抚了抚阳脑后的发丝,凌曦柔声安慰道。

    旭一直以来都是个懂事的乖宝宝,璟与阳之间的眼神交流,他都有看在眼里,虽然瞧不上自家老爹总是用眼神威胁小孩子的作为,但他也好想要个小妹妹陪他和阳玩耍,于是乎,他糯声道:“娘,我和阳就住在爹爹说的浅云居吧!”

    “浅云居可是你娘先前住的寝院,一般人是没机会住到里面的。”璟目的达到,还不忘在小哥俩面前卖好,不成想阳直接回给他一个白眼。

    暗自腹诽:说得好听,那你怎么不独自住在浅云居去!

    璟momo鼻头,笑了笑,吩咐安顺、红玉,“时辰不早了,待他们去浅云居安置。”安顺、红玉领命,就见俩小恋恋不舍地退出自家娘的怀抱,红玉上前道:“走,红姨带你们去浅云居。”

    俩小嗯了声,被红玉牵着小手出了竹苑。

    “爷,要不奴才着宋伯拨几个下人到竹苑伺候?”竹苑中没个人伺候怎么能成?安顺站在原地没动,候着自家爷的吩咐。

    “不用。”王府中的下人清一色都是男人,明个进宫,他找太后要几个伺候得力的宫婢过来就成,丢给安顺一句,璟牵着凌曦的手朝自己书房走去,凌曦觉得奇怪,不解地看向他,“这么晚了,去书房做什么?”顿了顿,她又道:“明个从内务府要些丫头婆子进府可好?”这么大的一个府邸,除过她和红玉,还有那个有孕的女人与伺候她的婢女,就再没其他女人的影儿,以前她是以男子身份在这府里住着,倒觉得没什么,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女子,若身边伺候的下人还是小厮的话,感觉奇怪不说,她自己也不方便。

    “听你的。”璟说着,便与凌曦已经到了书房门口。

    推开门,因为有月色透窗而入,书房内并不是特别黑。

    璟掏出火折子,点燃烛火,“你还没到我书房来过吧?”凌曦想了想,回道:“是没来过。”打量了一会书房中的布置,她步至书案旁,有些戏虐道:“你这么晚拉我来书房就是让我看你这里面的布置?”璟笑而不语,凌曦接道:“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呀!”

    “跟我来。”牵起人儿的手,璟走到书架旁,“闭上眼。”他轻声道。凌曦明眸眨了眨,“你想做什么?”璟唇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等会你就知道了。”见问不出什么,凌曦只好照做。

    只听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接着她就被牵着手慢慢朝前走着。

    她感到周围的光线比之刚才在书房中还要明亮,他带她去哪儿?

    没想到这书房里还有暗道。

    是的,从刚才耳边传来的声响中,凌曦确定璟这书房里设有暗道,而打开暗道的机关,就在书架后面某个不起眼的地方。

    又是一阵轻微的响动,凌曦听到了流水声,还闻到了丝丝缕缕、甚是沁人心脾的花香。璟仍没让她睁开眼,牵着她的手依旧朝前走着,耳边传来的水花声听起来愈加清晰,“璟,你带我到了什么地方?我可以睁开眼了吗?”

    “这是我专为你修建的,”璟柔声说着,“也不对,这里是为我们俩修建的。”

    缓缓睁开双目,凌曦登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她看到了什么?

    数颗鸭蛋大的夜明珠,每隔段距离镶嵌在墙壁上,照得眼前通亮无比,却并不刺眼,反而有种柔和的感觉。

    纱幔随风轻舞,袅袅水汽自温泉池中升起。

    而她闻到的花香,竟是她最为喜欢的莲香,看着凌曦明眸中的惊讶,璟无声地笑着,松开掌心的柔荑,看着凌曦轻抚开近前的纱幔,轻移莲步,行至种植莲花的池子旁,她蹲下身,轻抚着一片绿油油的莲叶,低喃道:“你可真有能耐,什么时候修建的?”

    “没多长时间。”是啊,是没多长时间,与她相认,发自心底接纳她就是曦儿,是他深爱的女子,他就有了修建他们爱巢的念头,然后吩咐安顺按照他的构思,找工匠暗中建造了这座别致的大屋。

    站起身,凌曦又打量起周围的布置来,一道精致典雅的雕花门,将温泉池这边隔了开,外间该不会是休息的地方吧,她眼珠子转了转,提步就朝敞开的雕花门走去,璟见她走过来,伸手挑起门上垂下的珠帘,“看看,可喜欢?”

    “璟,这,这……”凌曦手指铺好被褥的大chuang,还有一旁的衣柜……,这里就像是一间豪华卧室,布置典雅,又不失大气,如果再结合内间的温泉池,这处所在比之现代五星级酒店中的总统套房、还要来得安逸舒适。

    璟没有直接回答凌曦的话,而是勾起唇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喜欢吗?”凌曦点点头,“喜欢是喜欢,可要建成这里,怕是花费了不少的银两。”

    “你喜欢就好。”璟眸光chong溺,揽住凌曦的纤细的腰肢,声音低哑道:“沐完浴咱们就安寝。”

    他要和她一起沐浴吗?

    凌曦脸儿一红,道:“我这会怎么感觉饿了,你先沐浴吧,我出去找些糕点填填肚子。”说着,她便从璟的怀里挣脱出,提步欲离开这只属于他们的爱巢。璟扬了扬眉,长臂一揽,再次将她带入怀中,“你真得饿了?”

    “是啊。“凌曦心虚地低下头,躲着璟戏虐却不失柔和的目光。

    璟睨着她清丽绝美的脸庞,唇角慢慢掀起,“这屋里就有糕点,是我吩咐安顺午后准备的。”说着,他的目光变得更为戏虐起来,人儿害羞想要躲避他,以为他不知道么?凌曦嘴角不由抽了下,这人,这人就是只狐狸,好似她想什么他都知道,弄得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抬起头,她哼唧了声,“你这么抱着我,我怎么吃糕点?”璟戏虐地看着她,凌曦眼珠子一转,倏地抬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璟骤时臂弯一松,凌曦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转身就想奔出这间气息暧*昧的大屋。

    不成想,她过于得意自己刚才的举动,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倾,急急调整身形,想要站稳,却被璟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的腰肢,而她,则是下意识地环住了璟的健腰。

    “就算要急着逃跑也得小心些!”璟的双臂牢牢地圈住人儿,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亲密得没有一丝空隙。

    他感受着她的心跳,她亦感受着他的心跳。

    “怦怦……”两颗心一起有力地跃动着。

    璟低下头,目中神光锁在凌曦清丽的脸儿上,那粉润的唇充满了诱*惑,挑战着他的自制力。

    “曦儿。”

    他柔声唤她。

    “嗯。”凌曦的视线又开始躲闪起来,璟勾唇笑了笑,“我也饿了呢!”

    饿了给她说干嘛?心里翻了个白眼,凌曦嘀咕道:“你不是说这屋里有糕点,饿了就拿出来吃不就得了。”

    璟紧了紧臂弯,低下头,伏在她耳畔呢喃道:“我想吃你……”

    登时,凌曦脸儿染满红晕,这人,这人怎么越来越像纨绔子弟了,什么话都能说出口,“饿了就吃糕点。”抑制住心底升起的躁动,凌曦一本正经地说了句。

    “曦儿,我跟你说认真的!”

    璟继续逗弄她。

    凌曦对上他的目光,咬牙道:“我也是说认真的!”璟低低地坏笑,笑声在胸腔里震动着,“好了,我不逗你了,糕点就在桌上放着,想吃就吃些,不想吃就去沐浴,时辰真的不早了呢!”

    说完,他松开凌曦,缓步到chuang边,拿起一本书坐下翻阅起来。

    “我去沐浴。”瞪了那坐在chuang边状似认真看书的某人,凌曦走到柜子前,随手取出一身里衣,就进了里间。

    放下书,璟慵懒地倚在chuang头,看着晃动着的珠帘,眉眼间满是柔情和chong溺。

    约莫过去两刻钟,凌曦从里间走出,边擦拭着秀发上的水珠子,边道:“我洗好了。”璟“哦”了声,起身就朝内间走。

    熟料不到一刻钟时间,璟就出现在了凌曦面前。

    “璟,你,你……”白日里看着明明宛若天人一般,这夜里怎就,怎就变成了这样?暴露狂,他咋就瞬间变成了暴露狂?以前他们在一起,他也没这样啊!璟一头银发披散在脑后,周身赤果,无一丝遮盖物,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凌曦眼前,他眸光邪魅而炽热,“马上就要安寝了,我觉得这样更方便些。”方便?凌曦嘴角一抽,随手就将手中的布巾丢到璟手上,“我懒得理你了!”走到chuang边,身子一歪,便躺到了枕上。

    璟看着手里的布巾,微运转真气,散落在脑后的湿发瞬间变干,手中的布巾丢到桌上,他瞅着一旁的糕点看了眼,唇角含笑道:“曦儿,你还饿么?”凌曦面朝里侧,抿着红唇,未搭理他。

    “你不饿,我可饿了呢!”放下chuang上的帷幔,璟在凌曦身侧躺了下来,“曦儿。”他唤道,人儿不吭声,他又唤道:“曦儿,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鬼才喜欢暴露狂!

    凌曦心下腹诽,不过,他的身材真得很好,就是那里也很壮观,先前她还真得没像刚刚那般,把他自上到下,仔细打量过。单单这么一想,凌曦就觉自己的脸上又滚烫了起来,不能想,不能想,睡觉,睡觉……

    她阖上双目,在心里碎碎念着。

    “曦儿!”璟柔声唤着,长臂随之一揽,凌曦瞬间就到了他怀里,与他对面而卧。没听到,她没听到,凌曦没有睁开眼,长睫微颤,装作已经入睡,璟笑了笑,轻吻上她的眉眼、长睫……

    凌曦再怎么傲娇,可身旁躺着的是自己的爱人,是她孩子的爹爹,是她穿越千年,爱之至深的男人,不多会,她伸出藕臂,环住璟的脖颈,与其热吻起来。

    “曦儿”璟呢喃了声。

    跟着,凌曦嘴里禁不住发出一声嘤*咛。

    顿觉整个人变得充实无比。

    “璟……”

    随着璟的每一次进出,凌曦的身体便随之摇摆。

    此刻的她,宛若一只漂浮在瀚海上的船只,荡漾在满是炽热、甜蜜的漩涡中……

    他唤着她的名字,一遍遍地唤着。

    爱恋中的她,亦情不自禁地唤着他的名,一遍又一遍……

    他不知疲倦地要着她,眸底闪烁着浓浓的chong溺和深情。

    帷幔飘飘,他与她亲密地结合在一起。

    动作时而温柔,时而狂野,无论哪种,都无不显示出他对她的爱,已深入骨髓。

    ……

    “璟,我不行了……”

    “一会就好!”璟唇边勾起抹暖笑:她属于他,永远只属于他!

    终于在凌曦累得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璟才放过了她,“洗洗再睡?”凌曦躺在他怀里,摇摇头,“累,我要睡……”璟轻放她到枕上躺好,起身拿过桌上的布巾,为人儿擦拭着身体,“累了就睡吧!”

    翌日。

    凌曦懒懒地翻过身,伸手mo到旁边的枕头空荡荡的,揉了揉额头,然后张开惺忪的眼睛,才发觉宽大舒适的chuang上这会只有她自己,跟着感到屋内好像有暖阳照入,倏地端坐起身:坏家伙,上早朝也不叫醒她!

    奇怪,她怎么感觉到有暖暖的风从内间吹来,还有比之昨晚更为浓郁的花香飘入鼻中。

    垂眸看了眼身上,凌曦的脸儿立时布满红晕。

    坏家伙,昨晚实在,实在是太过分了!

    拉过放在chuang头的薄衫披在肩上,就见一张纸飘到了地上,坐在chuang上远远瞅了一会,没看清上面的字迹,凌曦只好下了chuang,蹲身捡起从衣衫中飘落出的纸张。

    他干嘛?

    带着丝疑惑,凌曦的目光落在了纸上。

    “曦儿,为夫昨晚没把持住,让你受累了!早朝你就不用去了,旭儿和阳儿,我上早朝顺便带他们进宫去和瑾瑜作伴,这样他们就不会扰到你休息,里间有给你准备洗漱水,桌上有糕点,若是饿了先吃点,我走时吩咐红玉给你准备了饭菜,不想睡了,就从里间、靠近莲池旁边的那扇门出来。要是不想从那儿出来,那你就继续走暗道,从书房出来吧!”

    好啰嗦,凌曦翻了个白眼,随手将手中这写有字迹的纸张放到chuang上,便朝里间走。

    身上看似被那满肚子坏水的男人擦拭过,可仍感觉不甚舒服。

    熟料,通往里间的雕花门上又夹着一张写有字迹的纸张。

    “曦儿,辛苦你了,这会子怕是已经快到晌午了,累了,就多睡一会!若是想要沐浴,一定要小心些!要不,你干脆等我回来帮你沐浴好了!”油嘴滑舌,要他帮着沐浴,想得美!折叠好手中的纸张,返回chuang边,与刚刚那一张纸放在一起,凌曦忽然笑了,觉得璟的举动好有现代气息。

    宛若天人,无赖,暖男,这些截然不同xing格特征的男子形象,她在他身上全看了到。

    而她,对于不同的他,都好喜欢。

    唇角牵起一丝甜蜜的弧度,凌曦进了里间

    在她面前,他将一个真真正正的自己展现在她面前,无丝毫保留。

    她呢?她对他好像还有所隐瞒,步入温泉池,凌曦边往伸手撩着水,边寻思着得找个时间,对璟说出她的秘密。

    说出她来自现代的秘密。

    趴在池壁,凌曦感到身上的酸痛逐渐消隐,周身好不舒服。

    忽然腹中传来一阵声响,凌曦当即囧了,她到底睡了多久?

    否则,腹中不会发出饥饿的讯号。

    从水中出来,她左右找了找,发现刚才进到里间沐浴忘记带里衣,拍了拍额头,这还没老呢,咋就忘性这般大。“曦儿,你醒了吗?”就在她出了里间的雕花门,璟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不是上早朝去了吗?怎这么早就回来了?随心中所想,凌曦手忙脚乱地边找衣服,边问,“你不是上早朝去了么,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早了。”璟说着,人已从向两边打开的隐形门走了进来,看到凌曦身上仅披了件薄薄的纱衣,喉结不由滚动了下,紧接着就听到凌曦微有些羞恼的声音响起,“不许看,快些转过去!”昨晚明明发现这个柜子里放着一叠崭新的里衣呢,为何这会子却没找到一件,凌曦心跳得好快,她怕身后之人一会又化身为狼,那她可招架不住。

    “曦儿,你在找里衣吗?”

    “废话,他这不是问废话么?”凌曦手上动作不停,腹诽道。

    “你看这是什么?”

    璟从chuang尾拿起一套崭新的里衣,笑得一脸无可奈何,“我去上早朝时,衣物都给你准备好了!”瞥了眼放在chuang上折叠在一起的两张纸,璟握拳掩唇轻咳了声,道:“我估计里间有个秘密你到现在还没发现?”

    里间有个秘密她到这会还没发现?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衫,凌曦缓缓转过身,就见璟拿着一身里衣,眉眼含笑,勾唇看着她。

    如瀑般的墨发散落在脑后,她就披着一件薄薄的纱衣站在他面前。

    如玉般的双臂拽着胸前的衣襟,颈上的红梅若隐若现,还有那玲珑有致的身子,笔直的双腿,亦透过纱衣若隐若现,美得令人禁不住窒息。

    他想要她,尽管昨晚要了她多次,这一刻,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她。

    “曦儿,你这是在故意诱*惑我么?”他一步步走进,低哑的声音在静寂的室内响起,体内血液沸腾,冲击着他对她的爱恋,全朝那一处汇集。凌曦红着脸,脱口道:“我没有!”若不是没穿衣物,她真想立时给眼前的男人一拳,然后快速遁去。

    “你有!”随着音落,璟已打横抱起她到了chuang边。

    “璟,这是大白天!”凌曦捶打着她,脸儿红得更甚,“你这样若是被太后和皇上知道,肯定会被训斥的。”

    璟笑了笑,“不会,他们还想我多给皇家添几个小宝贝呢!”

    于是乎,某只化身为狼,又一次好好地欺负了自家亲亲娘子一通。

    “曦儿,皇兄没有治罪宋太医的家人。”云消雨歇后,璟揽着凌曦柔声说着从轩帝那听来的事,“皇后患了恶疾,药石无效,怕是撑不过三天。”大手轻抚着人儿柔滑的脸庞,低沉的嗓音缓缓飘入凌曦耳中,“京中权贵之家自昨晚怕是没少谈论慎国公府。”

    凌曦懒懒地倚在他怀里,道:“宋太医的家人没被皇上治罪就好。”顿了顿,她又道:“过段日子,慎国公府的事就会消隐淡去。”

    “你昨晚说的那件事,我与皇兄说了。”

    “皇上同意吗?”

    “现在天下一统,有新的律法颁布,再正常不过,皇兄几乎没加思索就同意了!”璟语声轻柔道:“母后和皇兄很喜欢旭儿和阳儿,便留他们住在宫里了。”凌曦嗯了声,“你有叮嘱过他们该注意些什么吗?”

    璟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叮嘱什么。”

    “他们万一不懂事,惹得皇上和太后生气,可该如何是好?”凌曦有些不放心了,“不行,我得进宫去一趟。”说着,她便坐起身。

    “没事的,他们既聪明,又懂事,不会在宫里整出什么乱子的。”璟跟着坐起,揽凌曦靠在自己胸前,“就算他们惹出事,皇兄和太后也不会责怪他们的,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凌曦蹙眉想了想,过了半晌,将话题又引到了水沐晴身上,“漪澜殿的宫人皇上是怎么处置的?”璟以为她担心皇后会着宫人伤害俩小,温声道:“全被送到了浣衣局,现如今,漪澜殿只有一位壮实的老嬷嬷在“伺候”呢。”

    “那老嬷嬷是太后宫里的吧?”

    “你怎么知道?”

    璟问。

    “我就随便那么一想。”凌曦说着,朝里间门口看了眼,忽然道:“里间有什么秘密我没有发现?”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璟下chuang,打横抱起凌曦,便朝里间大步走去,“抬头看看。”进入温泉池中,璟拥着人儿,低语道:“喜欢吗?”

    透明的琉璃瓦屋顶,向两边敞开着,暖阳直接倾照而下,凌曦张了张嘴,“你真得太能整了?”璟低笑出声,“你喜欢就好。”就会说她喜欢就好!凌曦心里很是甜蜜的,很是幸福,但她说出口的话却是,“你若是再敢随意败家,我会一脚踹了你的!”

    璟登时朗笑出声,举起右手,做发誓状,“娘子话都说到这了,我以后绝不再败家!”

    “哼,我说到做到。”凌曦傲娇了,“不过,边欣赏月色边泡温泉,感觉一定特别棒,还有,冬日里雪花飞舞,咱们泡在温泉池中,想来亦是惬意得紧。”

    “想着你会喜欢,我就花大手笔做了这样的屋顶。”璟为凌曦洗好身子,抱着她从水里走出,凌曦环住他的脖颈,道:“那屋顶要闭合在一起肯定有机关控制,机关你设在了哪里?”璟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印下一吻,“就在咱们chuang头呢!”

    “不错。”凌曦赞了句。

    两人穿好衣物,璟牵着爱人的手,又走向里间。

    凌曦不解,“咱们又进去干嘛?”

    璟道:“再给你个惊喜。”到了莲池旁,璟伸手轻轻一推,那紧挨着莲池,镶嵌在墙壁上的木门向外打了开,凌曦抬眼便看到湖中盛开着各色莲花,“真漂亮!我在你府里住了有些日子,却没有好好在里面转悠过,原来你这府中还别有洞天啊!”

    “曦儿,这里是咱们的府邸!”璟好看的眉宇皱在一起,有些不悦道:“不许与我分你我。”

    凌曦尴尬一笑,再次傲娇道:“我现在的身份还算不上这府邸的主人。”

    “曦儿,你还说!”璟挑了挑眉,嘴角牵起一丝邪笑。

    “好了,我不说了,这里是咱们的府邸,是咱们的家!”凌曦败下阵来,眸光柔和,回璟一句。片刻后,她被璟牵着手沿脚下的长廊,朝对面的凉亭走去,“这会都午后了,你还没有用饭食,腹中怕是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吧?”

    “都午后了?都怪你!”没好气地剜了璟一眼,凌曦道:“刚睁开眼那会是感觉有点饿,这会倒没什么感觉了。”

    璟闻言,顿住脚,低下头凑近她耳畔,低语道:“你得谢我。”凌曦偏着头,看向他,哼声道:“谢你什么?”

236 变化

    “你说呢?”璟眸中的戏虐之色,加上他嘴角勾起的那抹邪笑,凌曦顿时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脚就踩在他的脚面上,瞪着眼道:“即墨少璟,你,你太混了!”说完,她的手从璟的掌心挣脱开,提起轻功,瞬间就飘出去老远。璟站在原地耸了耸肩,笑得满眼chong溺,无声道:“我没说错啊!”接着,他提气,追向了凌曦。

    人儿脸皮薄,以后他不能这般随意逗弄了!要不然,人儿翻脸不理他,那他可就亏大发了!

    慎国公府,芳院。

    “姨娘,咱们府现在成了整个京城权贵圈的谈资,女儿未来要想寻门好亲事怕是难了!”水依晴眼眶泛红,坐在岑氏身侧,边低头用帕子擦拭眼角,边抽泣道。岑氏与她隔着矮几坐在榻上,脸上表情淡然,实则内心并不怎么好受。

    叹了口气,她道:“铁定是宫里那位出了事,这才连累的咱们府也跟着遭了秧。”朝地上轻啐一口,她接道:“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呢,不成想求婚懿旨没弄到,还让自己的老父丢了数十万兵权。姨娘以前真真是高看她了!”

    水依晴抬眼看向岑氏,“姨娘,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整个京中权贵都在看我们府上的笑话,哪个还肯与我们府结亲?女儿不要嫁给小门小户,也不要就这样老死在府里。”捧高踩低,这在京城贵圈中是常有的事,水依晴的年岁已经不小,对自己的婚事自然担心不已。

    “别瞎想,姨娘说什么也不会误了你的婚事。”岑氏端起面前的茶盏,却没有喝,而是边摩挲着杯上的花纹,边拧眉思索着什么。水依晴久听不到她说话,唇角动了动,嗫嚅道:“姨娘,你说大姐是不是在宫里犯了什么大事啊?”

    岑氏被她这话倏地拉回思绪,看着水依晴的眼睛道:“我也正琢磨这事呢,好端端的皇上怎会没收了你爹爹的兵权,而且免了你爹爹在军中所有的职务,只给他挂了个慎国公的名头。”难道宫里的真得犯下了什么大错,才致使皇帝下旨来了这么一手?

    “姨娘,清华苑那边这几天好似没什么动静,你是不是收手了?”

    默然了片刻,水依晴问起水筱晴的事来。

    “收手?”岑氏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做都做了,收手作甚?那丫头顶多再有十天半月的活头。”

    水依晴压低声音,凑近岑氏近前,道:“姨娘,你说她突然就这么没了,若是爹爹和母亲查起来怎么办?”

    “傻丫头,姨娘做事就让你这么不放心?”岑氏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阴冷,但望向水依晴的目光却甚是柔和,“那药无色无味,入水即化,人去了后身上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说到这,见水依晴目中还挂着丝担心,岑氏放下手中的茶盏,招呼她坐到自己这边来,水依晴起身,到她身侧而坐,岑氏揽她入怀,轻抚着她的秀发,道:“宫里的太医到府中给那丫头诊脉,也只是说她身子虚弱,没其他的什么病症,你无需多想着那事,知道么?”

    “女儿也不想想的,可是,可是女儿夜里一闭上眼,就会做噩梦,梦到五妹眼神冰冷,要找我们报仇。”水依晴说的是实话,自从知道自己姨娘做的事后,她真真没睡过一宿好觉,虽说大门大户府中,谁家后院没些腌臜事,可真到自己头上,她免不了还是会担心,担心事情败露,落得凄惨下场。

    岑氏爱怜地拍着女儿的背,柔声安慰道:“鬼怪之说也就听听罢了,用不着当真。”良久,水依晴的情绪似是稳定了下来,坐正身形,注视着岑氏的眼睛问道:“姨娘,难道世间没有鬼怪?”

    “这……”世间究竟有无鬼怪她不知道,但她敢做,就不会心生惧怕。冤魂索命?哼!要真有冤魂索命这么一说,怎不见夜里来找她,岑氏心下一阵冷笑,这么多年来,死在她手上的丫头妈子不说有七八个,但四五个还是有的,而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看着女儿问询的目光,岑氏唇角噏动,终道:“世间有无鬼怪,姨娘不能断言。”

    水依晴顿时吓得周身颤抖,“姨娘,要不,要不咱们收手吧,别,别……”

    女儿害怕的样子,落在岑氏眼里,疼惜不已,攥住水依晴的手,她紧了紧道:“事到如今,即便姨娘收手,她也没多少日子的活头,索性死了干脆。乖,不怕,她活着整日病恹恹的,没了也就是个病鬼,奈何不了我们的。”见自己的话并未平复下女儿心中的恐惧,岑氏幽叹口气,“更何况一切都是姨娘做的,你什么也没做,她日后要寻仇,也只会找姨娘。”

    “姨娘,我,我……”水依晴眼眶泛红,泪水滴滴滑落,哽声道:“我不要姨娘一个人承受这些,姨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顿了顿,她眼里的恐惧瞬间被无比的坚定取代,“姨娘,我不怕,就算这世间真有鬼怪,就算五妹有朝一日化为厉鬼来找我,我也不怕,我要永远和姨娘站在一起!”

    岑氏没有说话,只是与女儿额头紧贴在一起。

    午后,皇宫。

    俩小陪太后逗了一中午乐子,用过午膳没多久,见太后精神不济,便乖巧地与瑾瑜围坐在矮几旁说着悄悄话,太后见他们相处融洽,眼里满是慈爱的笑。

    “主子,老奴伺候你到chuang上躺会吧。”太后每日都有午睡的习惯,秦嬷嬷站在一旁看了三个小家伙一会,走到太后身边,轻声说了句。太后点头,“孩子们玩累了,就带他们到偏殿去休息。”说着,她被侍立在一旁的宫婢先一步从榻上扶起。

    服侍太后躺下,秦嬷嬷示意那宫婢放下chuang上的帷幔,然后回到榻边,没等她说话,阳忽然道:“嬷嬷,皇祖母午睡,我们能不能去外面玩会啊?”

    “嬷嬷,我们不会跑远的。”

    旭眨巴着晶亮的眸子,亦对秦嬷嬷说了句。

    “让孩子们去吧,吩咐宫人小心看护着。”听到太后的声音从帷幔中传出,秦嬷嬷应声是,太后又道:“瑜儿,你是哥哥,记得要看顾好两个弟8弟。”瑾瑜边应声,边看向俩小,“走,我带你们出去玩。”

    俩小点了点小脑袋,被瑾瑜牵起手出了福寿宫。

    遵照秦嬷嬷的吩咐,三个宫女,外加三个小太监紧随在瑾瑜和俩小身后。

    “哥哥,我和旭想去看望皇叔,你去吗?”在御花园中的一处凉亭里坐了有约莫一刻钟,阳从圆凳上跳下来,昨日进宫的目的本来是为了看望坏皇叔,谁知遇到那样的事,今日被爹爹带进宫,他和旭就商量好了,一定要找个机会去昌璟殿看看。爹爹说坏皇叔就在昌璟殿住着,至于昌璟殿在哪,他们不知,可宫人们定是知道的。

    “你们要去看望皇叔?”瑾瑜的小眉头微皱,目光从阳身上移至旭,带了丝疑惑,问道:“是煜皇叔吗?”旭点点小脑袋,“爹爹说他受伤了,我们想去看看他。”

    瑾瑜见旭也从圆凳上跳了下来,跟着站起,有些担心道:“可煜皇叔很凶的,你们难道不怕?”其实,他想说煜皇叔很可怕,他那日都想杀你们,干嘛还要羊入虎口,往他身边凑。俩小一起摇了摇头,阳糯声道:“我们和煜皇叔呆过几天,他人其实一点都不凶。”

    宫人们侍立在亭子外,个个眉眼低垂,谨守着自己的本分。

    “那我们要不要给皇祖母说一声?”

    瑾瑜问着俩小的意思。

    “皇祖母正午睡着呢,咱们就别去打扰她了。”旭说完,见瑾瑜点头,便朝着亭外走。

    阳迈着小短腿,与瑾瑜跟了上。

    “哥哥,你知道昌璟殿在哪吗?”旭倏地止步,问瑾瑜。瑾瑜摇摇头,然后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宫人们,“你们谁知道昌璟殿的位置?”

    “奴才知道。”

    其中一名宫侍上前一步,恭谨道。

    “前面带路。”

    瑾瑜对他吩咐了句。

    “是。”那宫侍应声,快行两步,在前面给瑾瑜和俩小引路。

    踏上一条两边都种植着翠竹的小径上,那带路的宫侍忽然止步,转向瑾瑜和俩小,恭谨道:“禀大皇子,两位小少爷,穿过这片竹林,就是昌璟殿了。”瑾瑜双手负于身后,道:“本皇子知道了。”说完,他和俩小越过那宫侍继续朝前行走。

    徐风拂面,除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周围再无别的声响。

    “你们都在殿外候着。”行至昌璟殿门口,瑾瑜转身,面对那些随在身后的宫人说了句,然后对俩小道:“咱们进去吧。”

    俩小互看彼此一眼,这才迈步进了昌璟殿。

    “微臣(奴才)见过大皇子,见过两位小少爷!”李太医及伺候在昌璟殿中的宫人,看到瑾瑜和俩小进来,忙恭谨行礼。瑾瑜嗯了声,道:“我们是来看望煜皇叔的,你们该忙什么便忙什么。”

    “喂,我们看你来了。”俩小在瑾瑜对李太医和宫人们说话时,便已进了内殿,“我们看你来了,你怎么不说话?”阳迈开小短腿,到煜chuang边,眨巴着幽蓝的眸子糯声问道。

    除过服用汤药和用膳食,煜不喜任何一个人进入内殿。

    累了他就睡,醒了他就睁开看不见的双眸想心事。

    至于想什么,连他自个都不知道。

    “出去!”小屁孩是来看他的笑话吗?煜心下恼怒不已,没听到有脚步声离开,他又嘶声吼道:“我叫你们出去,没听到吗?”俩小神态自然,脸儿上没有一点害怕之色,“旭,你坐在椅上歇会,我和他来聊几句。”阳冲旭笑了笑,然后蹬着小短腿,爬到了煜chuang上坐了下来。

    又听到有脚步声传如耳里,煜放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握紧,“你又是哪个?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给我出去!”瑾瑜怔了怔,顿住脚望着那躺在chuang上自己叫皇叔的男子,行礼道:“煜皇叔,我是瑾瑜。”

    “出去!”瑾瑜?他不认识,也不想认识,煜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耐。阳瞅着他,长睫扇动,撇撇嘴道:“你的声音又不怎么好听,还总是发脾气,实在不怎么可爱。哥哥是皇伯的孩子,与我和旭一样,都是你的皇侄。”或许喝水少,煜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昨日的事虽说过去了,但瑾瑜心里还是感到有些委屈和害怕,这会子又被煜如此呵斥,他有些受伤的紧抿着唇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哥哥,过来坐。”旭唤瑾瑜,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瑾瑜嗯了声,这才移动脚步,朝旭身边走去。

    “出去!”这回煜是对阳吼的,皇侄?他没有兄弟,又怎会有皇侄?阳看着他越来越变得难看的脸色,挑了挑眉,“我不出去,你又能拿我怎样?”煜气得咬牙,“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切!”知道他看不见,阳还是鄙视了他一眼,“你凭什么拍死我?”

    小屁孩也知道他没了武功?是那人告诉他们的吗?

    想到璟将自己失明,失去武功一事告诉了俩小,煜心中瞬间觉得烦躁不已,同时还有一点点莫名的落寞。

    连着两天时间过去,他已慢慢接受自己失明,没了武功这个事实,可这会子生出的复杂情绪,又是怎么回事?

    伴随心绪起伏,他脸上的表情随之也发生了变化。

    阳注视着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道:“皇叔,你说我长大了也和一样好看吗?而且能和你长得一般高吗?”他今天来是安慰皇叔的,想到自己的目的,阳又糯声道:“爹爹说我和旭的样貌与你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呢,皇祖母和皇伯也是这么说的,皇叔,以后我每日和旭,还有哥哥来看你好不好?”

    煜唇角紧抿,未出声作答。

    “皇叔,爹爹和娘的医术都很好,他们一定能让你重见光明的。”阳想到哪就说到哪,长睫扇动,脸儿上一直挂着甜甜的微笑,“没了武功也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在我看来,皇叔就单单往人前一站,就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聒噪,坐在身边的这个臭小子真得很聒噪!谁与他像来着?他小时候可没这么多话,也没这么厚的脸皮,被人赶都赶不走,不知不觉中煜发觉自己竟不讨厌耳边的碎碎念,好像还挺期待他继续念叨下去。

    “你那日虽然把我和旭折磨得疼痛难忍,但我们不恨你,毕竟你没想过要真得杀了我们。”阳肉肉的小手抓住煜放在身侧的大手,笑得眉眼弯弯如月,“皇叔的手好大,和爹爹的一样呢!”

    煜想抽离自己的手,却被阳的小肉手抓住牢牢不放,不由道:“自作多情!别在我面前提他!”

    自作多情,他指的是阳说的没想过真得杀了他们;而别在我面前提他,则是不让阳拿他和璟作比。

    “皇叔,你真别扭,用我娘的话说,就是你真得很傲娇。”阳嘻嘻一笑,“爹爹和娘都没有怪你哦,我和旭说要来看你,爹爹就带我们进宫,你看,爹爹对你是不是很好,他比你年幼,做出的事却比你大度很多,皇叔,下次见到爹爹,你别再小气吧啦的,要不然,爹爹会不开心,皇祖母也不会开心,还有皇伯,他也会不开心的!”

    “昨天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煜突然张嘴问道。

    顿时,殿中一片寂静。

    “皇叔,你是在问我话吗?”阳很激动,皇叔终于肯好好和他说话了,他刚刚没吼出声,而是心平气和地问他话,“旭,皇叔问我话呢!”旭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到chuang边,与阳坐在一起,板着小脸道:“明明可以好好地与我们说话,刚刚非得吼出声。”

    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煜觉得自己很悲催,被俩小屁孩现在教训上了,可他不仅不生气,反感到有些暖心。

    瑾瑜从椅上起身,也到了煜chuang边,他唇角动了动,看着煜道:“我昨个不小心落入湖中,是两个弟*弟及时救了我。”昨日宫里乱糟糟的,伺候在外殿的宫人们小声议论,煜有听到一些。

    皇后算计大皇子,大皇子落水什么的,具体的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他才启唇问了句。

    “皇后想谋害你?”

    煜淡淡道。

    瑾瑜想说是,出口之语却是,“母后虽不喜我,但我相信她不是有意要害我的。”煜皱了皱眉,勾唇道:“什么叫你想?她明摆着是想要你的命,哼,就你这般软弱的xing格,日后怎堪当大任!”瑾瑜站在他chuang前,垂着脑袋没有说话,煜又道:“多和这俩小东西学学,瞧瞧他们,遇事临危不乱,也从不妇人之仁。”

    “瑜儿会的。”瑾瑜看了俩小一眼,然后目光挪至煜脸上,“两个弟*弟都很聪明,我是应该多与他们学习。”

    阳眨着星星眼,爬到煜近前,吧唧一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乐呵呵地道:“皇叔,你刚刚是在夸我和旭吗?”

    “我累了。”小屁孩太自恋了,他就随口那么一说,就成了夸他们哥俩,煜心下哼唧一声,不过,唇角却微微翘了起来。俩小跳下chuang,看着他唇角挂着的那抹几乎看不见的笑,相互挤挤眼,然后与瑾瑜一起向行礼告辞。

    快要出内殿门口时,阳忽然回过头,望向煜,“皇叔,我们还会来看你的。”

    煜暗忖:“我又不是猴子,有什么好看的?”可他唇角挂着的那抹浅笑,以及脸上的柔和表情,无不彰显出他现在心情不错。

    没有人喜欢揪着痛苦不放,刚在阳自说自话时,煜想了很多。

    以前的事或许真得是他钻了牛角尖,才会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恶毒话语放在心上,从而对自己的亲人生出了怨恨之心。

    父皇是在乎他的,母后亦是在乎他的,要不然大可在生下他那刻,就让他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们没有,他们没有那么做,他们给他锦衣玉食,精心地教养着他;皇兄,璟,他们是他的兄弟,幼时,他们三兄弟感情很好,皇兄对他和璟的疼爱从无轻重之分;就是璟,这个自打会走路,会唤他二哥的孪生兄弟,特别喜欢黏着他,有好玩的、好吃的,都会与他分享。

    掏出装在衣襟内的半月形玉佩,煜紧紧攥在了掌心。

    若不在乎璟这个孪生兄弟,这块半月形玉佩为何从不离他的身?

    回想起对璟从前做过的错事,煜的心骤时一阵刺痛。

    “璟,你会原谅我么?这些年来,我做出每件伤害你的事,心里其实并不快乐。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说什么看着你痛苦,自己就愈发快乐,这些都是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你痛苦,我的心其实比你更痛,为了得到解脱,才会致我变本加厉地伤害你!”攥着玉佩的手按在胸口上,煜眼角渐显湿润,“你一次次对我手下留情,我却不领情,我该死,我真得该死!”

    但现在他不想死。

    忏悔的泪水终于自煜眼角涌了出来,他喃喃道:“璟,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且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就是让我死上百次,千次,也不为过。可我舍不得你们,舍不得离开你们……”就让他懦弱一回,就让他再自私一回,若有来生,他必回偿还对所有人的亏欠!

    转眼两日过去,漪澜殿中,水沐晴躺在榻上,面容憔悴,目中充满了绝望。

    “皇后娘娘,该服用汤药了!”一位壮实的老嬷嬷端着碗汤药,到了榻前,听到她的声音,水沐晴的身子骤时剧烈颤抖起来,“端走,端走啊!本宫不要喝,本宫不要喝!”她张开嘴,使出所有的力气喊道,结果却是连她自个都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227 帝怒

    皇后身患恶疾?

    她没有,她没有身患恶疾!

    皇上要她死,是皇上要她死,才对外说她身患恶疾。

    “皇后娘娘,今日这副汤药用完,你就不用再受苦了!”那老嬷嬷将药碗放到身旁的桌案上,扶起水沐晴靠在自己肩上,这才端过药碗,“本宫不要喝,端走!本宫不要喝!”水沐晴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就将那嬷嬷手里端着的药碗推了开。

    因太过突然,只听“哐当”一声,药碗坠地。

    看着地上摔碎的药碗,那嬷嬷面色倏地变得难看至极,“皇后娘娘,你这是做什么?”放水沐晴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那嬷嬷站起身,目中渐显冷色,“老奴是太后身边的人,娘娘就算再发脾气,也得给太后留几分颜面不是。再说,这药可是皇上吩咐太医院给娘娘熬制的,娘娘这么做岂不是在打皇上的脸!”

    “滚!”水沐晴瞪向那嬷嬷,“给本宫滚!本宫不要死,本宫不要死!”她的声音这会子倒比刚才清晰了些,那老嬷嬷看着她,满脸不屑,“娘娘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老奴也就用不着瞒了。”不想死?以为皇帝说出口的话是闹着玩的吗?连续服用了三天的“汤药”,现如今已到最后关头,想要活着,除非大罗神仙降世。

    转身步至外殿,对送汤药过来的医女吩咐了句,那老嬷嬷又返回内殿,走至水沐晴榻边,“娘娘在做下那一桩桩恶事时,就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皇上念在威远候有功于国,没有因娘娘犯下的罪责,降罪侯府,降罪娘娘的族人,就已经算是仁厚了。而你,不知感恩,现下还公然违抗皇上的旨意,这样的你难道不惭愧吗?”

    “仁厚?皇上仁厚?”哈哈……”水沐晴笑出声了声,直至笑得眼里泪水滑落而出,才止住笑,盯视着那嬷嬷一字字道:“要将我置于死地,就是他的仁厚?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那孽种不是好好地活着么,他不是好好地活着么,为何还要取我xing命?民间百姓都知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呢?他这一国之君呢?他是怎样对我的?”

    那老嬷嬷的脸色变了又变,扬手就甩了水沐晴两巴掌,“这俩巴掌是老奴替皇上、替大皇子打的,娘娘现在可是戴罪之身,凭什么这般对皇上和皇子不敬?”孽种,竟敢说大皇子是孽种,那皇上成什么了?“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水沐晴目中怒意尽显,“你不过是个奴才,竟敢对我动手,是谁借了你胆子?”她手指那老嬷嬷,恨恨道。

    放下手,那老嬷嬷逼视着她,一字字道:“按理说以娘娘犯下的罪责,当日就该被皇上下旨废除后位,跟着赐死在这漪澜殿。但皇上却没那么做,他留着你的后位,并且以如此隐晦的方式处置你,你说说,就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知趣的,等会医女送汤药过来,娘娘还是服用了吧,否则,老奴就是强灌也会给娘娘服下这最后一碗汤药。”

    水沐晴眼里的怒色,在听完那嬷嬷说的话后,竟慢慢消隐了下去。

    整个人也在一刹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他没废除她的后位,也就是说他没张榜向天下百姓、公布她做下的那些事,他维护了她一国之母的尊严,从而给了她母家,以及族人存活下去的机会。她不傻,做出那一件件事后,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不过,她心存侥幸,想着大皇子毕竟没出事,想着他顶多会禁足她数月,就会将那日发生的事揭过。

    却没想到他是皇帝,更是一个父亲。

    她挑战了他的底线,挑战了皇权,他就是脾xing再好,又如何能轻易放过她?

    一抹苦笑在水沐晴唇角蔓延了开。

    是什么促使她犯下那罪大恶极之事?

    璟王,对,一切全因璟王,她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要问清楚,问清楚当年他为何要拒绝迎娶她,她一定要问清楚。

    “本宫要见璟王,告诉皇上,就说本宫要见璟王,见了他,本宫问清楚一些事,自会服下汤药,走本宫改走的路。”目光凝聚在那老嬷嬷身上,水沐晴有气无力地说着,“本宫要见璟王,你没听到吗?”

    那老嬷嬷神色一滞,哼声道:“娘娘,你觉得你现在见璟王合适吗?再者,你觉得璟王会见你吗?”

    “本宫不管,你去通禀皇上,就说本宫临上路之前,想要见璟王一面。”说完,水沐晴阖上双目,再不言语。

    或许是念在她即将要离开人世,又或许是看在她以前行事尚算贤德的份上,那老嬷嬷忽然转身,匆匆出了漪澜殿。

    “皇上,皇后娘娘说,说想在临去之前见璟王爷一面。”御书房中,轩帝坐在御案后正在批阅奏折,孙琦推门而入,恭谨禀道。轩帝徐徐抬起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哪个过来通禀的?”

    孙琦道:“是齐嬷嬷。”轩帝喃喃:“齐嬷嬷?是太后宫里的那个齐嬷嬷?”

    “回皇上,是她。”孙琦轻声回道。

    “让她进来回话。”

    轩帝的目光落回手中拿起的折子上,对孙琦吩咐了句。

    “是。”孙琦应声,退出御书房。

    片刻后,齐嬷嬷放轻脚步,进到御书房,行礼道:“老奴见过皇上!”

    “免礼。”轩帝头也未抬,语声轻淡道:“皇后可说为何要见璟王?”齐嬷嬷思量片刻,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说她想问璟王一些事。”

    问璟一些事?

    璟何时与她有过交集?轩帝放下朱笔,食指轻叩御案,过了半晌,他的目光由左手中的折子上挪离,跟着丢下折子到御案上,“马上就要关宫门了,就算朕着孙琦到璟王府宣召,璟王怕也赶不及过来。”缓缓站起,他步出御案,“朕去看看皇后。”说着他人已步出了御书房。

    孙琦和秦嬷嬷紧跟其后。

    轩帝没有坐龙辇,他边走边思量水沐晴为何要见璟,还有她要问璟什么?

    “孙琦。”轩帝忽然唤道。

    “皇上,奴才在。”

    孙琦急走两步,到轩帝身侧,他弓着身子,头低垂,静候轩帝吩咐。

    “你说皇后为何突然间提出要见璟王?”轩帝浓眉微拧,“她就不怕璟王一旦见到她,用非常手段了结她么?”

    皇帝问他这个,他怎知道啊?孙琦随着轩帝的脚步朝前走着,脑中寻思着轩帝的话:皇后为何突然间提出要见璟王?她和璟王并无过多的交集,久听到孙琦说话,轩帝不由道:“算了,朕都想不明白皇后此举,你又如何能知道,是朕难为你了。”

    孙琦却在这时道:“皇上,老奴想到一件事,不知皇后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想要见璟王爷。”轩帝默然了一会,道:“说吧,朕恕你无罪。”

    “皇后娘娘没入宫之前,可是被皇上和太后指婚给璟王爷做王妃的,老奴以为,皇后娘娘怕是这么多年过去,都没将璟王爷拒婚一事放下。”说完,孙琦额上禁不住渗出些许冷汗,这虽是他的猜想,但除过这件事,璟王与皇后真得没甚交集。

    “是这件事?”轩帝低喃了句,跟着眸中冷芒一闪而过,“好了,朕知道了。”

    外殿有脚步声传入,水沐晴倚在chuang头的身子不由一颤。

    璟王,是他吗?是他来了吗?她神色有些激动,但转瞬她脸上的激动之色便没有了,不会这么快到,他不会这么快到宫里的。

    孙琦和齐嬷嬷被轩帝留在了外殿候着,他独自踏入内殿,抬眸间就与水沐晴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想着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水沐晴没有向轩帝行礼问安。

    轩帝对此并未在意,行至软榻近旁的一张椅上落座,他淡淡道:“皇后想见璟王?”水沐晴也没藏着掖着,直视着轩帝的目光,“是,在我临死之前,我想见他。”她的声音虽虚弱,但言语却清晰得很。

    “他是你的小叔子,皇后要单独见他,可有觉得不妥?”轩帝轻叩着椅子扶手,唇角微勾,凝视着水沐晴。

    “他、本、是、我、夫。”

    水沐晴一字一字道。

    轩帝的脸色变了变,道:“你这么说,是后悔做了朕的皇后?”水沐晴没有吭声,他又道:“当初将你指婚给璟王做正妃,朕与太后并未与他商量,而他,也从没见过你,你为何就对他动了心?”他是对璟有异样情愫,可眼前这女人是他的皇后,这些年他并未亏待她,她心里却没有他,反而心念着璟,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轩帝的脸色这会子明显带了丝不悦,可水沐晴像是没看到一样。

    她道:“璟王凤仪卓然,是女子都会对他动心。”

    “是啊,璟的凤仪,世间男儿没几个能与他相比。”轩帝叹了声,随之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可他至始至终喜欢的女子只有一个,你于他来说就是陌生人一个,这你该是知道的。”

    水沐晴咬着下唇,目中涌出凄然之色,“我是知道,可我就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拒绝娶我,难道我连一个弃妇都不及吗?”

    轩帝微微笑了笑,“弃妇?楚帝的聂后之所以能成为弃后,这里面的故事你想必也知道了不少。你觉得自己能比得上她吗?就算她是弃妇,你觉得自己与她有可比xing吗?她温婉贤淑,深受云国百姓,以及朝堂诸臣爱戴,你呢?你可有她那样的殊荣?再说说女子赖以为傲的容貌,你是咱们朝国第一美人没错,可以聂后的容貌,恐怕天下第一美人这样的名号都担得。”

    “更别说她幼时救过璟,与璟有着很深的渊源。你又与璟有过什么?仅是在往年的宫宴上,远远见过他,然后听坊间百姓议论过他出众的凤仪,除过这些,你对他还了解多少?”水沐晴眼眶泛红,眸中泪水滴落,“可你和太后将我指婚给他,他就该对我负责。”

    “他该对你负责?你凭什么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话?”轩帝的语气倏然变冷,“他是朕疼爱至深的皇弟,他不喜,朕就不会迫他。皇家悔婚,若说没什么便也没什么,但朕念在威远候对国有功,没加多想就下旨册封你为皇后,对此,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满足?我满足什么?”水沐晴盯视着轩帝,含泪的眸中尽是不满,“身为皇后,我与其他的宫妃有什么两样?你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你来过漪澜殿有多少次?”轩帝哼声道:“朕乃一国之君,岂能贪恋后宫女色。”

    水沐晴笑出了声,“皇上,我甚至有时怀疑,你真得喜欢女人么?”

    “住口!”水沐晴不知她随口说出的这句话,触碰到了轩帝的心伤,站起身,轩帝走近她,挑起她的下颚,道:“就算朕下旨宣璟进宫,让他来见你一面,你以为他会来吗?”水沐晴瞪着轩帝,没有说话。

    “或许他会来。”轩帝倏地话锋一转,收回手,眸色冷厉,道:“可他来了会怎么对你,皇后,你想知道吗?”

    水沐晴的身子已经很虚弱,强撑着与轩帝说了这么久话,她已经没力气再靠坐在chuang头,慢慢的,她躺在了榻上,轩帝冷眼看着她,“他会二话不说了结了你。旭儿和阳儿是他和夜相的孩子,你出手加害瑜儿,差点连累到他的两个孩子遇险,若不是那日夜相劝住他,你现在已被他挫骨扬灰。”

    说到这,轩帝顿了顿,接道:“前面你提及璟为何宁愿喜欢个弃妇,却不喜欢你,朕有好心地对你解说了些原因。现在朕就再对你说说、璟为何会深爱你口中的那个弃妇,夜相就是聂后,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弃妇,她为璟付出了很多很多,更为这个国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你呢?你为璟,为这个国家做过些什么?”

    “她的才华,她的气度,世间大多数男儿都比之不过,你拿什么与她作比?”水沐晴趴在榻上,不知是羞愧,还是绝望,竟低泣着一句话都未说,直至轩帝转身准备离去,她道:“夜相是妖怪,她是妖怪!她多年前已经死了,却突然间又冒了出来,她一定是妖怪!”

    轩帝沉声道:“皇后若是不想母家和族人遭殃,大可继续说下去。”言罢,他径直朝内殿门口走去。

    他在威胁她,如果她再胡言乱语,会下旨严惩她的亲人和族人——诛九族!

    水沐晴心下虽悲愤,却也没再胡言乱语。

    这时齐嬷嬷端着碗汤药正好走了进来,“皇上,这是最后一副汤药。”轩帝止步,看着她手中尚冒着热气的汤药,淡淡道:“嬷嬷亲手喂皇后服下吧!”

    “是。”

    齐嬷嬷应声,恭送轩帝出了内殿。

    “皇后娘娘,该服汤药了。”到榻前,齐嬷嬷端着药碗直直地看向水沐晴,“放桌案上,本宫,本宫会服用。”水沐晴撑着软榻坐起,看着齐嬷嬷手中的药碗道。

    “皇上吩咐老奴看着娘娘服用。”齐嬷嬷并未照水沐晴说的话做,而是将药碗捧到了她面前。

    水沐晴伸手接过,跟着仰头一口饮尽,“你可以退下了。”音落,她慢慢躺到了榻上,等待着死亡降临。

    就要离开了,就要离开这让她痛苦,又让她不舍的人世了!

    能有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足好。

    她不用背负骂名,亦没牵累到家人和族人一起死,还能已皇后之尊下葬,她还有何求?

    无声的泪,沿着她的脸颊滚滚滑落。

    后悔么?

    后悔走到今天这一步么?

    水沐晴唇角溢出丝凄苦的笑,现在问后悔,岂不是晚了些。若说后悔,她宁愿多年前没见过璟王,亦没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的传言,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动心,就不会执着那不属于她的感情。

    腹部又开始痛了,这两日只要一服用汤药,她的腹部就会不由得疼痛。

    这次,痛得更为剧烈。

    汤药起作用了,她死后的样子该不会很难看吧?

    应该不会,说什么她也是皇后,也是他的发妻,他不会让她顶着一张丑陋的容颜下葬的。

    好累,伴着腹部传来的阵阵剧痛,她好累!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睡吧,睡着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慎国公府,正堂。

    “老爷,皇后没了,她没了!”皇后因身染恶疾,数日医治无效,于傍晚时分薨,宫里立时传出消息到皇后母家,也就是慎国公府,同时整个京中,也随之传开了皇后薨的消息,苏氏在宫里的小太监离开后,当即哭出了声。

    慎国公眼眶泛红,揽住她安慰道:“皇后去了,对她来说也是种解脱。”

    苏氏倚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女儿还是去了!

    正堂之中,除过岑氏母女,慎国公的其他妾室,还有庶出子女,不说心里怎么想的,单就面上的表情,个个皆是伤心不已。见父亲扶着母亲出了正堂,水牧文忍住眸中泪水滴落,对筱苒道:“少夫人身体不好,扶她回幽澜院歇着吧!”说完,他开始招呼下人们给府中各院,及行走的道上挂上白灯笼。

    皇后再有错,那也是他嫡亲的大姐。

    如今她没了,作为她的亲人,他们有的只是伤心,只是悲痛。

    “老爷,妾身心里好难受,晴儿她还那么年轻,就,就这样没了!”回到静院,苏氏坐在chuang边眼里的泪就没有止过。慎国公坐在椅上,目中有失去女儿的痛,但更多的则是对皇帝的感激。

    女儿犯下那种大罪,诛九族并不为过,可皇帝对他们一家,及对他那犯了错的女儿,真真仁厚的无话可说。

    长长叹了口气,他道:“皇上对晴儿很好,你该是知道的。”

    “人都没了,再好有什么用?”苏氏抹着泪,看着慎国公,“大皇子不是没事么,皇上就不能放过晴儿,免她一死么?非得,非得了结了她!”慎国公一听她这话,压低声音怒道:“你真糊涂!正因为大皇子没事,皇上才没废弃晴儿的后位,更没下重手惩治咱们。倘若你刚才不知好歹的话传至有心人耳里,再被皇上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你有想过吗?”

    苏氏捂住嘴立时止住哭声,良久,她眸中清泪掉落,道:“可晴儿就这么没了,妾身心里难受啊!”

    “你以为为夫心里不难受,但路是她自己走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说着他站起身,朝外间走去,“我去书房坐会,你累了就先歇着吧。”苏氏起身,欲送慎国公出屋,被他抬手制止。听到院里脚步声走远,苏氏坐回chuang上,用帕子抹着泪,又感伤起水沐晴的死来。

    清华院,水筱晴躺在枕上,接连咳了数声,对着内室门外唤道:“喜鹊。”刚刚她虽是昏迷着,可她有听到外室传来一阵阵哭声,那声音虽压得极低,却还是被她听到了耳里。是喜鹊哭了吗?若是她,她又为何会哭?

    “喜鹊。”久没听到喜鹊出声,水筱晴又唤了声,想了想,她接道:“我知道府中出事了,你进来与我说说。”如若不是喜鹊自己遇到了什么事,那就是府里出事了,水筱晴是个心思玲珑的,此刻想到府里有可能出事,本就面无血色的她,脸色骤时变得更是煞白。

    爹爹,娘,难道是他们中的哪个出事了?又或者是哥哥出事了?

    娘这两日过来看她,情绪十分低落,她心里有事,想起苏氏这两天过来看自己时的情景,水筱晴的心猛地一突,禁不住又连连咳嗽起来,“喜鹊!”因为怕水筱晴听到自己的哭声,喜鹊到了院里,站在一僻静角落,偷偷抹着泪,低声哭着。

228 执念

    皇后没了,那个曾经待她极好的大小姐没了,原本她与宁儿、平儿要一起入宫伴在大小姐左右的,可因为大小姐疼爱幼妹,便将她留在五小姐身边服侍。

    翠喜是苏氏给水筱晴的丫头,她这会和其他丫头正忙在在屋檐下挂白灯笼,隐约间听到屋里传出主子的声音,朝喜鹊站着的方向看了眼,喊道:“喜鹊,小姐喊你呢!”

    “知道了。”抬起衣袖忙在脸上抹了一把,喜鹊迈开腿就朝水筱晴屋里走。

    见她挑开珠帘进到内室,水筱晴喘着气问道:“喜鹊,府里出什么事了?”

    府中各处都挂满了白灯笼,喜鹊知道想要瞒过水筱晴是件不可能的事,于是走上前,行礼道:“回小姐,宫里刚才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没了!”大姐没了?那个疼爱她,近来因婚事给她添了不少堵的大姐没了,水筱晴眼睛一酸,动了动唇角,嗫嚅道:“大姐,大姐没了?”

    喜鹊点头。

    “娘一定很伤心,大姐没了,娘一定很伤心,扶我起来,我要见娘,她现在需要我!”对于三个儿女,苏氏都十分疼爱,想到她现在坐在屋里伤心难过,水筱晴的心痛得紧,她使出周身

    力气,想要坐起,却由不得她。

    “小姐,你身子很弱,哪能行走啊!”喜鹊轻轻按住水筱晴的肩膀,流着泪劝慰道:“有国公爷和大少爷在,夫人会没事的。”

    水筱晴没能坐起,重新躺到了枕上,哽声道:“瞧我,一点用都没有。”她眼里的泪还是流了出来,母亲现在需要她,她却因身体原因,不能上前尽孝,且不知哪日,她也会向大姐一样,离开母亲,那时,母亲怕是会承受不住接连失去女儿的打击。

    “小姐身子弱,还是,还是莫要伤心得很!”这位五小姐看似xing格跳脱,实则她也是个心事重的,只不过她从不把这些心事表现出来,让亲人为她担心,就是这么好的一位小姐,老天却没给她一副好身体,让病痛折磨着她,致她如今卧chuang不起。

    忽然,水筱晴幽幽叹息一声,喃喃道:“喜鹊,你说人有灵魂么?”喜鹊不知水筱晴为何这么问,她咬住下唇,思量片刻,红着眼眶,嗫嚅道:“有的,每个人都有灵魂的。”水筱晴笑了,但那笑看起来尤为伤悲,“这就好!若哪天去了,我的灵魂还是回来看望父亲和母亲的。”

    “小姐……”

    喜鹊捂住嘴哭的泣不成声。

    “别哭,人生在世,哪个能逃过一个“死”字?只不过是早晚有别罢了!“再次幽叹了声,水筱晴摆摆手,“你退下吧,我累了,想睡会。”

    “是。”喜鹊屈膝一礼,抹着泪出出了内室。

    人有灵魂,那是不是也就有阴间,如果她像大姐一样去了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可能随意来到阳间探望父母?

    夜色凄迷,冷月寂寂。

    “这是哪里?”唐婉抱臂,走在阵阵冷风吹来的街上,眼里满是疑惑。

    她死了,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被那个可恶的女人杀死了。

    可现在的她,不仅有着往昔的绝美容颜,行走间更像神仙一样有着飘逸之感。

    还有从她身旁经过之人,皆与她无二样。

    “阴间,这里是阴间!”唐婉低喃道。

    现在的她只是一缕幽魂,否则就没法解释她此刻看到的,和感受到的。

    穆淑敏,她好像看到前方有一抹熟悉的影子,是穆淑敏没错。

    追上她,对,追上她!

    唐婉这样告诉自己,至于为什么要追上,她不知,也不想探究。

    “寒!”穆淑敏提着裙摆,朝前小跑着,明明与他距离很近,可她怎就追不上寒前行的脚步,“寒,我是敏儿,是你的敏儿啊!你等等我,等等我好么?”没错,她正在追的男子身影是楚御寒没错,然,楚御寒仿若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般,只是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喂!”唐婉先是走了一会,发现穆淑敏提着裙摆向前跑,于是,她脚尖一点,发现自己可以飘起来,对啊,她现在可是一缕幽魂,完全可以飘着前行,干嘛还要费劲地走路?于是,她以很快的速度向穆淑敏飘去,“喂,你还没死心吗?”

    “你走开,我不认识你!”穆淑敏泪眼朦胧,盯着楚御寒的背影,越过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身影。唐婉冷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呢,而且呀,我还顶着你的身份与楚帝同*共枕了数年,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她与穆淑敏并排走着,“走开,我不想看到你,你快些走开!”穆淑敏止步,怒视着唐婉吼道:“都是你,寒之所以成为这样,都是你害得!全都是你害得!你滚啊!”

    “你知道我是谁了。”唐婉不是问,而是肯定道。穆淑敏抹去脸上的泪,继续追向楚御寒,唐婉瞥了眼前方看似很近,实际上却有些距离的那抹颀长身影,唇角勾起抹冷笑,道:“他变成这样怎是我害得?”

    “是你,若不是你,他怎能废弃聂后?若不是你,他又怎能变成璟王的样貌,落得惨死的下场?”穆淑敏嘶声吼道:“你就是个恶毒的女人,如今寒都成了这样,而我,也如你所愿,追随寒而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唐婉妩媚一笑,“我没说我不满足啊,可你要知道,楚皇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是我的错,而是那聂凌曦的错。如果她不拒绝楚皇的爱慕,楚皇就不会发起战争,就不会中我的圈套,走上不归路!”

    “聂后很好,她是个好女子,寒和她本可以幸福在一起的,全是因你从中挑唆,才致他伤害了聂后,从而失去了她。”说到这,穆淑敏不想再与唐婉废话,道,“到了这阴间,咱们生前的种种纠葛就此结束吧!如若你还要介入我和寒之间,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语罢,她学着途径之人的样,快速朝楚御寒飘了去。

    “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凝视着穆淑敏远去的身影,唐婉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紧,“楚御寒,怎么办呢?在这我很害怕呢!”

    “爹!”看到父亲从身旁飘过,穆淑敏大喊了声,可父亲像是没听到似得,便从她眼前倏地飘去老远,“爹!”穆淑敏眼里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滴滴掉落,却仍没唤住穆征停下来回望她一眼。

    爹爹死了,他也死了!

    娘该怎么办?没了爹爹,没了她,娘该怎么办?

    穆淑敏很伤心,但再伤心,她也没得法子。

    毕竟阴阳有别。

    “寒,我是敏儿!”不知不觉间穆淑敏已飘到楚御寒身旁,“寒,我是敏儿,你听到了吗?”

    楚御寒目光呆滞,面上无喜无悲。

    “他不爱你,又怎会管你是哪个,在他心里只有聂凌曦那个jian人,你还是醒醒吧!”唐婉亦飘到楚御寒身侧,她看向穆淑敏,眸中满是嘲讽,“知道么?你很蠢,且蠢的无可救药!都被鸣帝糟蹋的不成样子,却还遵照他的命令回到老情*人身边。你以为你不帮鸣帝传递消息,你的老情*人就会重新接受你吗?”

    她目中的嘲讽,以及言语中的讥刺,并未刺激到穆淑敏,“我蠢怎么了?寒不接受我,又怎么了?我只知我喜欢着他,并且深爱着他!说够了,就请你离开!”

    唐婉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穆淑敏,“我现在发现你不仅蠢的无可救药,而且还傻得无可救药!”楚御寒的面上仍没什么表情,就是那呆滞的目光也无甚变化,他朝前走着,就那么静静地朝前走着。

    “寒,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穆淑敏没有搭理唐婉刚才说的话,望向楚御寒的目光柔和而专注。

    “你不该来这里的。”

    楚御寒唇角动了动,缓声说了句。

    “寒,你说话了?”穆淑敏激动地攥住楚御寒的手,虽然他们的手都没有温度,但她却感觉很踏实。楚御寒没有挣脱,脚步也未停下。唐婉冷眼看着他们二人,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在旁走着,好似在想什么心事。

    穆淑敏好期待楚御寒再说句话,然,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再开口。

    “寒,我说了,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她伤感地看着楚御寒,“只要能呆在你身边,哪怕吃再多的苦,哪怕永远得不到你的爱恋,甚至是一个关注的目光,我也无悔!”

    前面就是奈何桥了,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便全然烟消云散。

    楚御寒止步,眸中的执念一闪而过。

    他不要忘记前尘往事,他也不要踏上奈何桥,更不要喝下孟婆汤。

    他要等她,等他的曦,等着与她一起投胎转世。

    “寒,你怎么了?”

    穆淑敏流着泪看着楚御寒。

    “我要等她,你走吧!”楚御寒呆滞的目光挪至她脸上,出口之语不带丝毫起伏。等她?他是说要等聂后吗?穆淑敏心里一酸,眨了眨泪眼,“寒,聂后就是夜相,她有璟王在身边呢,你这样,只会苦了自己!”

    “她是我的,我不小心把她弄丢了,我要在这里等她!”

    楚御寒喃喃道。

    当容颜老去,当他掏出他的心那刻,他看到了,她流泪了。那泪是为他流的,在她心里,还是有他的,是他不好,伤了她的心,才致使她不要他。

    想着往事一幕幕,楚御寒呆滞的眸子渐被痛色填满,跟着就有泪水自眼角涌出。

    “哎呦,你们这一个个可真够痴情的,奈何一个是郎有情妾无疑,一个又是妾有情郎无意,唉,看的我真真感动得紧!”唐婉抱臂,眸色嘲讽,说着风凉话,“皇上,哦,不对,你是我哪门子皇上啊,我还是唤你楚皇吧。”睨了楚御寒一眼,唐婉接道,“璟王和那个jian女人别提有多恩爱了,你就算在这等上数十年,等到她来,又能怎样?”

    楚御寒只当她说的话是阵风吹过,理都没理。

    他注视着穆淑敏,除过目中痛色,面上依旧无甚表情,“我有喜欢过你,可那喜欢仅是年少时的冲动。对曦,我是发自心底的爱着她,娶她入王府,再到聂府一门被我下旨抄斩,她都是爱着我的,而我,而我却负了她!”

    “当她身中剧毒,阖上眼那刻,我的心很痛,可即便那样,我还是不知自己已经爱上了她!她没了,她永远离开了我,我每年往宫里纳与她形似,活着貌似的女子,却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是不甘心她的尸身被璟王抱走,又或是以折磨那些女子,发*泄我心底的愤怒!她说她没背叛我,我不信,我那个时候不信她说的话。一想到她的死,我脑中的思绪就会紊乱,我的心就会烦躁……”说着,楚御寒的话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来,他笑了,可他的笑是那么的苦涩,是那么的伤痛,“我就是个傻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不知早已深爱上她,不知她早已悄然走进了我心里。”

    “她回来了,我又一次伤了她。”仰起头,过了片刻,楚御寒才继续道:“火烧晨曦宫,她再次离开了我,看着她留给我的书信,看着那熊熊燃起的大火,我终知道我已爱她入骨!但一切却晚了,我挽不回她的心,无论我怎样做,都挽不回她的心,我不恨她,全因我伤她太深,才致使她不要我!”

    “寒!”穆淑敏眸中的泪不知何时已止住,看着眼前的爱人,看着他目中的伤痛,她的心也好痛,他要等那风华无双的女子,她便陪他等,无论多久,她都陪他等,若是他们能走在一起,那么她会默默地祝福,她不要他痛苦,她要他快乐,“寒,我陪你等她!”穆淑敏眸光坚定,说的决绝。

    楚御寒摇头,“不用,告诉你这么多,我就是不想再耽搁你。你很好,值得更好的男子倾心相对,去吧,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去迎接你的心生吧!”

    “不要,我不要与你分开!”穆淑敏连连摇头。

    “楚皇……”唐婉张嘴还没说出后话,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截断,“你是云国楚帝?”寻声音望去,楚御寒三人看到一穿着黑袍与已穿着白袍,长得极为俊美的男子正步下奈何桥,朝他们缓缓走来。

    “是我。”

    楚御寒答道。

    “白兄,你说咱们怎就摊上他这麻烦事呢?”穿黑袍的俊美的男子,对身旁穿着白袍男撇撇嘴道。

    白袍男丢给他一个白眼,“有什么麻烦的?让他上奈何桥,再喝了孟婆汤一切不都了结了!”

    “说得轻松,那你等会就对他说,看他会不会听你的,主动走上奈何桥,然后喝下孟婆汤。”

    “我说便我说,你等会瞧好了。”

    一黑一白二人说着就到了楚御寒三人近前。

    “你们是什么人?”

    楚御寒淡淡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你还没有资格过问。”白袍男面上表情看似温润,却给人一种疏离淡漠之感,“你就算在这等上百年,也等不到聂凌曦到来。”

    “你知道她?”楚御寒隐去眸中伤痛之色,颤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白袍男的目光凝聚在他脸上,一字字道:“万事有因就有果。”

    “有因就有果?”楚御寒喃喃,他似是听懂白袍男所言何意,又似乎全然不解。

    “聂凌曦本来自异世,她不属于你们那个时空,但因为你们打小就订了亲,她便与你有了一世情缘,奈何你不珍惜,将你们间的姻缘生生斩断,进而她回了她的世界。”白袍男说出口的话,不急不缓,见楚御寒好像没完全听懂,他也没做解释,继续道:“因为璟王对她的痴爱,她二次来到你们那个时空。”

    “你的意思是说,她再次入我们那个时空,是为璟王,而不是为我?”楚御寒眸中隐去的伤痛重新涌现了出,“我爱她啊,而且我对她的爱,与璟王相比不差多少,你怎就值得她不是为我而来?你说啊?”说着他的情绪猝然间变得激动起来,“我要等她,不管她来自哪个世界,我都要等到她。”

    “呵呵!”白袍男轻笑出声,“璟王对她的爱,你怎与之相比?你仔细想想,你怎与他相比?刚刚本君已与你说了,在她是聂府嫡女时,她就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与你有有一世情缘,是你不知珍惜,致她中毒而死,魂魄回了她那个世界。再次来到你们那个时空,她的目标很明确,这点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还有,她为璟王已生下两个孩子,你觉得你们还要可能吗?”

    “她为璟王生下了两个孩子?”楚御寒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摇头,他不停地摇头,“我不信,我不信你说的话,她是爱我的,她怎么可能给璟王生孩子?而且还是两个?”

    白袍男淡淡瞥他一眼,跟着袖袍轻轻一拂,道:“你看看这个吧。”朝国皇宫中,俩小在御花园里和瑾瑜挽着躲猫猫,璟和凌曦站在一株花丛旁,笑看向孩子们,而在不远处的凉亭中,有一蓝发蓝眸,样貌与璟近乎一样的男子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注视着御花园中尤为温馨的一幕。与蓝发蓝眸男子在一起的还有朝国轩帝和太后,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柔和的笑容。楚御寒看着眼前的水镜画面,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她真得为那人生下了孩子,她心里真得没有他……

    “她明明是喜欢我的啊 ,为什么她再次来到我们的时空,会将对我的感情全部遗忘了?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楚御寒定定地注视着白袍男,寻求解答。白袍男再次拂袖,楚御寒眼前的水镜画面随之一变,“你再看看这个。”那都是什么?像房子不像房子,好高的建筑物,街上跑着的方盒子又是什么?人为何会从方盒子里面出来?天上飞的是什么?还有那些人为什么穿着那般怪异……

    楚御寒感觉自己在梦里,那就是她生活的世界吗?对他来说好陌生。

    “看到了吧,她的生长环境和你们那完全不同,才会有她和你们那女子截然不同的xing格。你斩杀聂氏满门,你后宫的嫔妃下毒要了她的命,以她自身的脾xing如何还会爱你?”扯掉水镜画面,白袍男挑眉看着楚御寒,“现在你该死心了吧!”

    黑袍男在一旁站得有些不耐,哼声道:“她与你有那一世情缘时,因为些不知名的原因,失去了她那个时代的记忆,否则,她与你之间的那一世情缘,多半也会被她想法子给毁掉的。”

    “她的世界里,男女成亲后,都是一夫一妻,呵呵!”轩帝目中痛色尽显。

    她要是没有遗忘她那个世界的记忆,是不会看上他的,绝对不会看上他的!

    良久,还不见楚御寒步上奈何桥,黑袍男脸色一冷,“你不用奢望与她再续前缘!上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你,还有你们俩个,只能投胎在你们这个时空。而她,就算到了这里,也会投生到她的时空。你们未来将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唐婉恨震惊,震惊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异世界,那里太好了,就算要投胎转生,她也要去那里,在那儿,她可以活得自由自在!穆淑敏对于刚才看到水镜画面,亦是震惊得很,可震惊过后,她有的只是淡然,那个世界是很好,无论是一夫一妻,亦或是其他各方面,于女子来说绝对是个好去处,但她不羡慕,她只要和寒在一起。

    他去哪,她便去哪。

    永远不变!

    “我要去她的世界等她,一世相遇不了,我就等来世;若是来世仍遇不到她,我就继续等下去,只要和她在一个世界,我终会遇到她!”楚御寒无声低喃,终移动脚步,朝奈何桥走去,穆淑敏、唐婉,紧跟在他身后。

    白袍男与黑袍男不远不近地走在楚御寒三人后面,忽然,黑袍男道:“喝了孟婆汤,投生在你这个世界,你仍旧是帝王命,但你若选择去了别的世界,命运可就说不上来了。还有,喝过孟婆汤后,你会忘却前尘往事,会把与聂凌曦有关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白袍男这时截断黑袍男的话,“你与他说这么多做什么?他,还有那俩女人只能投生到他们原来的时空,别的时空他们想都不用想。”

    “我就是提醒提醒他,劝他别做傻事,放着帝王不做,非得去寻求自己不知的命运。”黑袍男momo鼻头,讪讪笑了笑。

    “就你那满肚子坏水,还有这么好心。”白袍男鄙视黑袍男道。

    黑袍男叹了口气,“白君,你怎就一直误会我呢!”他的心一直就很好,这是阴间诸神都知道的事,好不好?

    步上奈何桥,楚御寒接过孟婆手里的汤碗,听她念叨了一通话语,心下暗忖:“曦,就算我喝下这孟婆汤,也会找到你!”仰头一口饮尽碗里的汤汁,他朝前走了两步,盯视着那些跃下奈何桥,投生到各自世界的幽魂,再次暗忖:“曦,我不做帝王,只做*爱你的男人!”

    “喂,那个世界不是你可以去的!”黑袍男喊出声时,楚御寒已跟在来自现代的一缕幽魂后,跃下了奈何桥。穆淑敏此刻刚饮尽孟婆汤,想都没想,随在楚御寒身后跃下了奈何桥,唐婉见状,丢下手中的空碗,抓住穆淑敏的裙摆,跟着跃了下去,“放开,你放开我!”发觉自己的裙摆被人拽了住,穆淑敏回过头怒视着唐婉,“放开,你放开我!”

    穆淑敏莞尔一笑,跟着身子一个翻转,到了穆淑敏下面,“楚皇就算不做皇帝,也只能是我的,你别想靠近他!”主人,那个她深深爱慕着的主人,他心里没她,那她何必再对他念念不忘?就让她在新的世界重新开始吧!

    煜坐在轮椅上,看着御花园中的温馨一幕,落在唐婉眼里,深深刺痛了她。

    在主人眼里,她就是颗棋子。

    棋子失去了作用,便直接弃之。

    做了那么多,他要的不过是家人的认可!

    “怎么办?”黑袍男望着相继跃下奈何桥的三人,问白袍男。

    “能怎么办?”白袍男没好气地丢给他个白眼,“都已经这样了,随他去吧!”

    黑袍男摊摊手,“也只能这样了!”

    御花园中,凌曦不经意间看到轩帝,煜,太后三人坐在高处一凉亭中看着孩子们玩躲猫猫,凑近璟近前,轻声道:“皇上和太后,还有煜王都在前面的亭子中呢,你过去陪他们吧,我在这留意着孩子们。”璟听了她的话,抬眸朝亭中望了眼,点点头,“那我过去了。”

    凌曦微微笑了笑,“去吧!”

    “哥哥,咱们这次一定不能输给旭了!”阳被瑾瑜牵着小手,在御花园中穿梭着。连着完了三回躲猫猫,阳和瑾瑜藏起来,都被旭轻而易举地找到。但旭藏起来,他们俩一起寻找,用去很长的时间,却连旭的影儿都发现不了。

    直至旭自己走出,他们方才知道原来人就躲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瑾瑜眨巴着晶亮的眼睛,在周围的花丛中寻找着旭的小身影,“阳,你说旭这次会不会还是在咱们附近藏着?”阳摩挲着下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嘻嘻一笑,“他聪明这呢,刚刚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咱们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他自个走了出来。这回,我觉得他应该在远一些的地方藏着。”

    “可兵不厌诈,咱们还是先找找周围,然后在到远些的地方寻找,你看怎样?”瑾瑜征求阳的意见。

    “我听哥哥的。”

    阳仰起小脑袋,糯声回瑾瑜一句。

    “娘,咱们去前面的花树下坐会吧!”听到瑾瑜和阳的说话声愈来愈远,旭从凌曦身后走出,“他们的智商真真令人堪忧啊!”他小大人似得摇了摇头,逗得凌曦笑得一脸无奈,“你溜了一大圈,来到我和你爹爹身后躲着,他们再怎么绞尽脑汁想,也不会想到你短短工夫,从远处飘回到原地来。”旭这次是当着阳和瑾瑜的面,穿过数条小径,再穿过一大丛花丛,才喊了声藏好了。

    阳和瑾瑜听到他的声音,先是站在原地没动,过了片刻,他们抬眼在周围打量了一圈,才开始寻找起来。

    就在这段时间里,旭从远处绕道,运起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璟和凌曦身后。

    他有听到阳和瑾瑜间的对话。

    还什么兵不厌诈?

    切,既然知晓,为何不到自家娘身后找找?

    旭面上虽没啥表情,但心里却乐翻了天。

    “娘,他们说了兵不厌诈,却不知在你身后找找,这说明了什么?”旭的小手被凌曦握住,朝远处的花树下边走边小声道。凌曦垂眸,望着他笑了笑,柔声道:”说明了什么?“旭板着小脸道:“说明他们笨笨啰!”

    “哪个笨笨啊?”

    阳糯糯的声音在旭的声音刚落下后,就跟着响起。

    “我和阳没走远之前,在周围观察了下,发现老师身后有一抹白色的衣角露出。”瑾瑜和阳运着轻功飘至凌曦身侧落下,笑着说道。

    “那你们为嘛没找出我?”旭歪着脑袋望向瑾瑜。

    “既然已经发现你的行踪,找不找出来有区别吗?”阳的眼里满是嘚瑟,“你是小孩子,看着你喜欢玩,就个哥哥大度地陪你玩玩。怎样,我们好吧?”

    旭拧着小眉头,没有说话。

    “好了,你们想来也玩累了,咱们去花树下的大石上坐一会。”分别抚了下三个孩子的发顶,凌曦笑着对他们说了句。

    暖暖的风儿拂面而过,凌曦与瑾瑜和俩小到花树下的大石上落座,阳这时道:“娘,再有两日就是皇祖母的寿辰了,你和爹爹会送什么礼物给皇祖母啊?”凌曦微微笑了笑,“这要问你们爹爹了。”

    阳撇撇嘴,哼哼道:“问他他也不说。”片刻后,他小脸上出现纠结之色,“前段时间爹爹还说皇叔的眼睛会永远看不见,可转眼他就给皇叔把眼睛医治好了,现在想想,他嘴里的话可信度很低哦!”

    轻抚着他脑后的发丝,凌曦笑得温柔,“大人间的事是很难说的。”俩下在宫里住了有五日,这期间,他们和瑾瑜没好跑到昌璟殿陪煜聊天,越是相处,俩下越是觉得他们的煜皇叔眼睛看不见很可怜,而且他们感觉到煜很喜欢他们,于是,五日后一回到王府,他们就在璟面前念叨煜的好,求璟给煜医治眼睛。

    凌曦在旁没说什么,但夜里安寝时,凌曦有问璟有关煜双目失明的情况。

    得来的是煜双目复明,仅是简单的一件事。

    但凌曦知道,这简单也仅对璟来说。

    想着既然一切都已放下,那么为何不满足孩子们的心愿,就这么着,凌曦与璟随口一说,当时下璟并未作答。直至有一个五日过去,璟告诉她,煜的双眼已经复命。

    对此,凌曦只是笑了笑,表示她知道了。

    血脉亲情在那放着,璟就算再恼恨与对他做过的一切,但事情毕竟远去,加上煜现在也已真正认识到错误,作为兄弟,璟说不上完全原谅煜,但两兄弟在一起,最起码不再冷言冷语相对了,而且,煜在双目复命那刻,别捏的也对璟说了句对不起。

    然而有关心蕊公主的事,煜还是没有告诉璟,无论璟如何问,煜只说他不知。

    璟不气馁,他有的是耐心,他相信很快会从煜口中知晓住在他后院那妇人、所坏的孩子究竟是哪个的。

    他有和凌曦分析过,将他除外,那孩子多半是煜的,奈何煜不承认,他们唯有等,等煜启口,等那妇人生下孩子。凌曦几次想去心蕊公主住的小院,都被璟阻住了住,说没什么好看的,说在孩子生下之前,他不会对那女人动手!但凌曦并没有放弃去心蕊公主小院的想法。

    为什么他觉得那妇人很熟悉?

    她是谁呢?

    凌曦闲时总在想这两个问题。

    “大人间的关系就是复杂。”阳嘟哝了句。凌曦笑道:“其实啊,你煜皇叔的眼睛能看见了,与你和旭,还有你们的瑾瑜哥哥都有关系哦!”阳眨巴着大眼睛,“娘没骗我们吗?”旭和瑾瑜也齐看向凌曦。

    “娘怎么可能骗你们呢?你们三个小家伙长得这么可爱,要是你们的煜皇叔永远看不见,这都多遗憾啊!”凌曦眉眼含笑,柔声说着。阳接住她的话,“所以爹爹就医治好了煜皇叔的眼睛。”

    “嗯,是这样没错。”

    凌曦笑着在煜的鼻头上挂了下。

    过了半晌,没再听到她说话,俩小和瑾瑜都感到了不对劲。

    “娘(老师),你在想什么?”

    三人同声问道。

    凌曦却没回过神,她遥望远方,思绪好似飘到了很远。没错,她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这几日晚上,她总是做梦,梦到现代的父母,但在梦中他们的影子很模糊,每次当她想要看的清晰些,就会从梦中突然间醒来。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么?”轻启唇角,凌曦无声呢喃了句。

    “娘(老师),你在想什么啊?”三个小家伙再次问冷曦。

    娘好忧伤,她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俩小如是想到,跟着眼睛里溢满了担心。

    “啊?”凌曦一回过神,笑看向三个小家伙,“怎么了?”

    旭道:“娘,你刚才在想什么啊?看起来好忧伤。”凌曦唇角牵起一丝好看的弧度,抚着他脑后的发丝,柔声道:“娘刚才只是走神,没事的。”俩小哦了声,瑾瑜这时道:“老师,你会唱歌吗?”

    “唱歌?”凌曦看向他。

    瑾瑜点头,“瑜儿想听老师唱歌。”

    “你们也想听吗?”

    凌曦笑问俩小。

    “想。”俩小异口同声道。凌曦干咳了两声,接着笑了笑,“如果我唱的不好听,你们可不许笑我哦!”阳笑嘻嘻道:“不会的,娘唱歌一定恨好听!旭,哥哥,你们说对吗?”旭和瑾瑜齐点小脑袋,很认真道:“娘(老师)唱歌一定很好听!”

    “那好吧,让我想想场什么歌给你们听。”凌曦蹙眉思索了片刻,道:“我想起了一首歌,你们听好了哦!”说着,她就轻声唱了起来,“门前老树长新芽 院里枯木有开花 半生存了好多话 藏进了满头白发 记忆中的小脚丫 肉嘟嘟的小嘴巴 一生把爱交给他 只为一声爹娘(爸妈) 时间逗趣哪儿了……”凌曦唱着唱着,神色间竟不知不觉又染上了忧伤。

    本坐在凉亭中的几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距离凌曦、和三个小家伙不远处的花丛后。

    璟推着煜,与轩帝还有太后站在一起,“璟,夜卿家唱的这首曲子真好听。”轩帝面上表情柔和,温声道:“不过,她好像有心事。”

    “哀家感到她这会好孤寂。”太后叹了口气,转向璟,“与夜相大婚的日子你订下了没有?”

229 相配

    “孩儿正在筹备。”璟语声轻浅回太后一句,目光却仍凝注在凌曦的身上。这几日夜里,人儿时常会从梦中惊醒,问她做了什么梦,她只是浅浅一笑,说没事,他不傻,怎会不知她有心事,且这心事好似并不愿与他道出,看来,得找个时间,要好好问问她了。

    “她该是想起亲人了了。”煜唇角动了动,注视着凌曦的目光充满歉疚和懊悔,“是我不好,才害得她失去了所有亲人!”璟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太后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件事已经过去多年,夜相是个有度量的,既已原谅你,你便无需再多想!”从那飘入耳里的歌声中,太后如何不知凌曦忆起了双亲,若说煜欠其良多,她又何尝不是?如若她当年没想着法子瞒着璟,阻止他赶往云国,或许聂府一门……

    思量到这,太后长叹口气,世间哪有什么或许,发生的事已然发生,再怎么懊悔,也终究扭转不回。

    晃眼就到了太后寿诞这日。

    凌曦自在御花园给俩小和瑾瑜唱歌那日后,夜里静睡得出奇的安宁,璟有几次想问凌曦是否有心事,可话到嘴边,看到她柔和的笑容,清亮的眸光,以及整个人流露出的轻松和快乐,他想了想,还是将话咽回到喉中。

    她不说,应是有她的理由,他要不再等等,璟这样告诉自己。

    徐风轻拂,阳光明媚,璟王府中,身着紫色同款长袍的父子三人站在竹苑中,“爹爹,你说娘的衣裙颜色,与我和旭,还有你的会不会同样的颜色?”阳眨巴着晶亮的眸子,盯着合在一起的房门口看着,因为今个是太后的寿诞,想着一家人穿太过素淡的颜色不太美,凌曦变着红玉到京中最好的制衣坊,为一家人定做这款紫色系的衣袍,当时他没多想,可这会子,在红玉帮衬下换上衣裙,秀眉不由蹙起。

    红玉帮她整理好裙摆,笑了笑,道:“主子,你不喜欢这样的打扮吗?”

    “我这样穿真得好么?”凌曦喃喃了句。

    她与璟的关系,现在京中,乃至天下之人虽都已知晓,可毕竟还没真正明朗化,就这样一家四口穿上她特意订做的亲子装,出现在太后的寿宴上妥么?当时着红玉去制衣坊订做时,只想投一时好玩,却没顾及到她目前的身份。

    “主子,你穿什么都好看。”红玉笑着道。

    “我不是问你那个。”

    凌曦看着镜中身着紫色衣裙的自己,越是看下去,越是觉得不妥。红玉眼珠子转了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主子行事向来洒脱,无须顾忌他人的目光,再说,也没哪个敢对主子指指点点。”经红玉这么一说,凌曦唇角微微翘起,“是我想多了。”说着,她便走向门口。

    “咯吱”一声,屋门被红玉从内拉开,璟和俩小立时满目惊艳。

    “哇!娘好漂亮啊!”

    阳作捧心状,笑嘻嘻地说着。“娘,你真漂亮!”旭脸儿上的表情虽没阳那么夸张,但他眼里的惊艳之色却一点都不比阳少。

    “曦儿!”

    璟仅是轻唤着凌曦的名字,可他眸中的潋滟与炽热,看得凌曦只觉自己正被一团火烧着,明眸眨了眨,她勾起唇道:“难道我以前不漂亮?”

    “漂亮,漂亮,娘什么时候都是漂亮的。”俩小一起连连点头,就是璟也跟着很快地点了点头。

    自从穿上男装,凌曦基本都是一袭青衫着身,就是那日被煜逼着换上女装,她穿得也是一身白色衣裙,突然间穿上其他颜色的衣裙,再配上她绝美空灵的容颜,真真令那九天仙子也会不由生出嫉妒之心。

    轻灵飘逸,妖娆却不妩媚。

    罩在衣裙上的一件洁白轻纱,将其优美的身段全然展现了出。

    及腰长发因被风吹起之故漫舞飞扬,简单却不失雅致的发髻上,插着根紫色的梅花簪,见璟注视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凌曦微微笑了笑,打趣道:“你不至于吧?咱们可是每天都见面的。”

    俩小一听她这话,对视一眼,接着齐朝自家爹爹看去,阳糯声道:“爹爹,你今个可得把娘看好了,要不然一不小心娘就会被别的男子抢走哦!”

    说完,他扮了个鬼脸,与旭牵着手就朝府门口走去。

    “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牵过凌曦的手,璟眸中情意流转,柔声道。

    凌曦笑着摇头,“就算有人要抢,那也得我愿意不是。”言罢,她抿唇莞尔一笑,接道:“想着是太后的寿辰,我便着红玉到制衣坊按着我画的图样,给咱们一家订做了一样颜色的衣衫。”

    “我很喜欢。”他喜穿白袍,俩小亦是一直穿白袍,而她,则喜穿青衫,因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她相比不想扫太后的兴,才给他们一家人订做了一样颜色的衣衫,她的用心,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凌曦被璟牵着手紧跟在俩小身后,眸中神光满足而幸福,笑道:“估计咱们一家一入宫门,就会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因为咱们身上的衣着?”璟笑问。

    “你说呢?”凌曦脸儿上挂着浅笑,看了他一眼,没等璟回答,便接道:“我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突然间画出衣衫图样,着红玉去制衣坊订做了。”她的语气中的懊恼,璟自是听了出,“我觉得这样很好。”

    王府中的下人,看到自家大小四位主子穿着同色锦衣从身旁经过,个个忙站到道旁,恭谨行礼,待主子们行远,目中除过恭敬之色,还有着深深的祝福。

    凌曦是还没正式嫁进璟王府,但在这些下人们眼中,早已把她视作了王妃。

    到府门口,坐上马车,不多会,就到了宫门口。

    “快看,璟王和夜相他们一家的穿着!”一家人下了马车,璟牵着阳,凌曦牵着旭,一家四口迈进宫门口,就听到耳边隐约传来官家小姐们的议论声。

    “真好看!”

    “也不知夜相身上的衣裙是京中哪家制衣坊做的。”

    “知道了又能怎样?就咱们的样貌和气质,恐怕也穿不出夜相那样的风采。”

    ……

    对于璟的样貌和天人般的凤仪,在凌曦是女子的身份曝出后,京中闺阁小姐们几乎全自行熄灭了心中的痴念。在那比九天玄女还要美的女子面前,她们不过是些渺小的尘埃,毫无可比性,与其为那镜中花,水中月般的痴念苦了自个,倒不如敛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听从父母的安排,为自己觅得一门切合实际的姻缘。

    “母后想在今日给煜指婚。”穿过御花园,璟随口说了句。凌曦怔了怔,转向他,“煜王没意见?”

    “他没吭声,”璟说着默然片刻,接道:“虽说京中没有传出有关煜不好的言传,但宫宴那日发生的事,想来在贵圈里没少被议论。”碍于皇权,京中达官贵人面上看似接受了煜回归皇室,然,在他们心里却是惧怕煜的,毕竟拥有蓝发、蓝眸之人,与他们太过不同,不是异类是什么?

    若是因为想要攀附皇家,给自家带来灾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基于此,他们告诫自家女儿,万万不可对煜王动心。

    贵圈就那么大,皇家要想听到些消息,并不是难事。

    “煜王和你年岁一般大,太后今日指婚无可厚非。”璟言语中的意思,凌曦不是不明白,多半是太后私下听到了些什么,才突然间要在今日的寿宴上为煜王指婚,“朝中官员怕是不知道这件事吧?”凌曦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有时候想想,他们可真够愚昧的。”皇家已张榜解释了拥有蓝发蓝眸者,不是什么妖孽降世,还有些不知死活的竟心存质疑,真真是找死的节奏!

    璟道:“他们若敢明着说,我相信就算皇兄不做些什么,母后第一个会下懿旨惩治不少人。”

    “煜王可也是皇上的兄弟,若真听到些不利于煜王的传言,不出手才怪呢。”凌曦瞥了璟一眼,撇撇嘴道:“还有你,难道会把听来的有关煜王不好的言传,当做耳旁风吹过,不做些什么?”

    “他是我的兄弟,我自是会出手。”璟怏怏道。

    凌曦哼声道:“阳儿可是与煜王的情况一样呢。”被被她听到什么有关自家儿子不好的闲言闲语,一旦入耳,她势必会将言传之人挖出,进而灭之!“娘,你放心,谁要敢说阳什么不是,我第一个不饶他!”旭这时仰起小脑袋,晶亮的大眼睛里满是认真。

    “嗯,娘知道。”凌曦笑了笑,柔声道:“放心好了,有娘和爹爹在,没人敢说阳什么闲话。”

    阳纷嫩嫩的唇角勾起,看向自家老娘,“娘,谁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我才不在乎呢!”

    “本就没什么可怕的。”凌曦眸色柔和,看向阳,“阳很早就对你说过,像你这样的眸色和发色,并不是什么奇事,那些见之心生恐惧,胡说八道之人,不过是见识少罢了!”

    “娘说过的话,我一直记着呢!”阳甜甜一笑,“而且我把这话也对煜皇叔说了,他现在心态很正,根本就不怕那些闲言碎语。”

    福寿宫门口,冯德海看到璟和凌曦一家走来,忙上前恭谨行礼,“老奴见过璟王爷,夜相,两位小少爷。”璟嗯了声,凌曦微微一笑,便牵着俩小被冯德海领进殿中。

    “璟王爷到!夜相到!旭少爷,阳少爷到!”

    正陪太后说笑的宫妃,及诰命夫人们,一听到冯德海的通传声,登时全收住笑声,安静了下来。

    男的俊逸若仙,女的空灵绝美,两个小人儿粉纷嫩嫩,可爱至极。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皆被这宛若来自天界的一家四口吸引了住。

    坐在上位的太后,心里颇感激动,“旭儿,阳儿快到皇祖母身边来。”看到她招手,俩小却并未失规矩,他们甜甜一笑,随自家爹娘行至距离太后不远处,恭谨行礼,“璟(夜妖、旭儿、阳儿)拜见母后(太后,皇祖母),恭祝母后(太后,皇祖母)生辰快乐!”真诚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太后高兴的忙道:“快,快起来!”

    “谢母后(太后,皇祖母)!”璟和凌曦在宫人搬来的椅上坐下,俩小则迈着小短腿,走向了太后。

    别看他们年岁不大,可他们刚才行礼的动作,却无半点不妥之处。

    就是这会朝太后身边走,也没有丝毫骄躁之色。

    “皇祖母!”到太后近前,俩小脸儿带笑,糯声唤道。

    太后心情愉悦高应了声。

    刚安静下来不久的殿中,没过片刻,就充满了太后和俩小的笑声。璟与凌曦坐在椅上,唇角挂着浅笑看着一老俩小说笑着,至于其他人在旁陪笑充当了背景。

    约莫过去两刻钟,寿宴时辰将到,璟与凌曦起身,朝太后行礼告退,领着俩小前往摆放寿宴的长平殿而去。在他们一家四口离开之前,宫妃与诰命夫人们便已然起身告退。

    “你说璟这孩子,非得和夜相领着孩子们先走,也不等等哀家。”

    太后从榻上起身,唉叹口气,拧眉抱怨道。

    秦嬷嬷帮她打理好宫装,笑着道:“主子,你这可就冤枉璟王爷了,他那是不想破了规矩,才与夜相带着两位小少爷先行去了长平殿。”轩帝刚步入福寿宫,就听到太后的抱怨声,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走上前朝太后一礼,道:“母后这是在生璟的气?”

    “知道还问。”太后嗔他一眼,“哀家又不是不知道长平殿在哪,皇上怎还亲自过来一趟?”话是这么说,但手却已朝轩帝递了过来,轩帝扶住她,朝殿外边走,边温声道:“今日是母后的寿辰,朕说什么也得亲自来接母后。”

    太后笑容慈祥,“皇上有心了。”轩帝温声道:“真是朕该做的。”

    “可知煜到了长平殿?”走出福寿宫,太后倏地顿住脚步问轩帝。

    “到了。”轩帝笑着回了句。听了他这话,太后才在冯德海搀扶下坐上凤辇。

    长平殿,轩帝的宫妃,及诸臣和他们的家眷皆已就坐。

    “你身体有伤,还是莫喝酒水为好。”璟在煜身旁坐着,眼角余光瞄到煜一会子工夫,就饮下两杯酒水,不由劝说了句。煜拿着酒壶,正要往面前的空酒盏中斟酒,一听到他这话,动作顿时止住,然,片刻后,他唇角溢出一丝浅笑,继续给自己斟酒,道:“我无事。”

    熟料,璟直接将他手中的酒壶,还有面前的酒盏拿到自己桌案上,沉声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可有想过母后?”

    煜唇角挂着的笑有些发苦,但转瞬那苦涩便隐去,“这都好些日子没喝酒了,今个是母后的寿辰,我心里高兴,便想多饮两杯,算了,既然不允,我不喝便是。”

    “我是为你好。”比之刚才的语气,璟此刻的语气明显柔和不少。

    “我知道。”煜幽蓝的眸中蕴出抹歉然,“在身上的伤好之前,我不会再碰酒水。”皇兄,母后,还有身旁这孪生兄弟,他们对他的关心全是出自真心,他都知道,如此一来,他还有什么心事?

    “你若不想要母后指婚,就直接与她说一声,母后不会自是不会强求于你。”见煜垂眸似是在想心事,璟不由道。

    母后指婚?

    他是在为这件事苦恼吗?

    “母后是为我好。”多年来,他从未碰过女人,也从未想过娶妻生子,可母后突然间提出给他指婚,他就算再不愿,也不能出言拒绝她老人家的好意,敛起心绪,煜的目光从璟身上划过,落在他身旁的凌曦和俩小身上,停驻了片刻,他收回目光,看向璟道:“有妻儿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璟有留意到煜落在凌曦和俩小身上的目光,张了张嘴,他道:“与心意相通的女子在一起,再与她诞下孩儿,自是好的。”

    “心意相通?”煜喃喃道:“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遇到心意相通的女子。”

    “感情可以培养,既然你同意母后指婚,到时与皇嫂相处时日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心意相通。”说出这些话,璟感到很别扭,可身旁的兄长问,他又不能不说,朝身边看了眼,见凌曦并未留意他,璟这才没觉得尴尬。

    殿中诸人虽是和身旁低语着什么,但他们的目光均有意无意地朝璟和煜这边看来,直到孙琦的高喝声传入殿中,“皇上驾到!太后驾到!”诸人才忙敛住心神,一一站起行礼。

    轩帝搀扶太后步入殿中,落座后,道:“都坐吧。”

    “谢皇上!谢太后!”

    谢恩后,诸人重新就坐。

    随着喜庆的丝竹管乐声起,寿宴正式开始。

    太后的心情很好,儿子全聚在身边为她庆祝生辰,这种愉悦的感觉已离开她好多年,从今年开始,她的生辰宴将不会再有遗憾。诸臣献完礼,瑾瑜在轩帝的眼神示意下,也献上了自己的一件小礼物,煜因为身体原因,将自己着宫人准备的礼物交由瑾瑜给太后呈了上去,太后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该咱们了。”阳扯了扯旭的衣袖。

    旭看着他,小声道:“爹还没给皇祖母献礼呢。”阳瘪瘪小嘴,“爹也真是的,没看到皇祖母正望向咱们这吗,怎还不献上他准备的礼物?”璟听到他的嘟哝声,唇角牵起一丝浅笑,攥住凌曦的手就站起,“璟,你做什么?”猝然间被璟拉着手走出桌案,凌曦的脸儿瞬间一红,启用密术问道。

    “给母后献礼啊!”

    璟用密术回她一句。

    “我听你的话,与孩子们今日与你坐在一起,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凌曦心里有气,可面上一点不适也看不出。

    “咱们是一家人自然要坐在一起。”璟心情愉悦,牵着凌曦的手走到殿中央,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宫人准备桌案、白绢,笔墨砚台,太后见状,眉眼含笑,问道:“璟,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松开凌曦的手,璟行礼道:“今日是母后的寿辰,孩儿夫妻特现场作画一副献给母后做礼物。”

    “现场作画?”太后和轩帝对视一眼,笑容慈祥,道:“好,母后和皇上等着看你们做好的画呢,若是母后不满意,就罚你们把阳儿和旭儿日后留在宫里陪母后。”

    璟面上表情柔和,行礼应了声是。

    “璟王和夜相好相配啊!”

    “是啊,他们真真是对璧人!”

    “也不知他们等会会做出怎样的一幅画来?”

    “等会不就知道了。”

    ……

    殿下女眷这边传出的低语声,坐在高位上的轩帝,以及坐在另一边的诸臣自是听不到,但他们心中想的,与女眷们低声议论的却没二样。

    “璟,皇兄看到你幸福,心里感到很开心!夜卿家与你很般配,这世间唯有她能与你比肩。”轩帝看着殿中央站在一起的二人,心口处微微泛酸,但也正如他此刻所想,除过些许酸涩,他更多的则是开心。

    之所以璟今天要拉着凌曦当场作画送给太后,完全是因为凌曦有着超凡的画功,就是他也没法与其相比。

    “你怎知我会作画?”璟写得一手好字,这个凌曦是知道,而且她也知道璟的画工也不错,但若真比较起来,自己的画工完全在他之上,这也算是她特有的天赋吧!接收到凌曦用密术传来的话语,璟的目光变得柔而chong溺,“我曾在浅云居无意中看到一副画卷。”

    浅云居?凌曦怔了怔,记起自己曾经有夜睡不着觉,便起身到书房绘了一幅山水画,待墨迹干了,随手卷起画卷就放在了桌上,再后来,她就很少住浅云居,便也忘了那幅画。没想到竟被身旁这腹黑的家伙无意中看到。

    算了,不就一幅画嘛,事已至此,她配合他便是。

    “开始吧。”

230 用意

    凌曦垂眸,长睫微闪,心中暗道:殿中诸臣皆向太后献上寿辰之礼,而她,作为一国丞相,愣是没做准备,实属不该。

    前不久,轩帝在早朝上着孙琦宣读圣旨,任命凌曦为云国丞相。

    自那日后,朝中再无左右二相之分。

    久听不到璟说话,凌曦抬眼看向他,就见对方脸上挂着柔和的笑,也在看着自己,眸中划过一抹歉然,启用密术道 :“璟,对不起!”璟挑了挑眉,好似在问她为何说对不起,凌曦走至桌案旁,执笔而起,“我竟糊涂的没给太后准备寿礼。”

    璟微微笑了笑,给她投去个安慰的眼神,“不必介怀。”他们马上就要合作一幅丹青送给母后,相信她老人家等会看到,肯定会高兴。

    白绢在桌案上展开,凌曦听完璟话说的话,眸光朝俩小的方向一扫,跟着催动真气,只见一杯酒水瞬间到了她手中。

    殿中诸人都大睁眼睛看着 二人。

    “我们开始吧!”凌曦眸中含笑,看着璟说了句,然后将杯中酒水朝空中抛洒出些许,衣袖轻拂,那些酒水便落在了她要作画的白绢上。

    跟着酒盏归位,她开始笔走龙蛇,神逐腕转,在白绢上随意挥洒起来。

    那落在白绢上的酒水是红色的,墨是上好的松烟,微带青绿。

    朱碧交柔,不多会画就了一副锦绣山河图。

    璟站在一旁,星目中的惊愕之色一闪而过。

    雄峻大气,却又不失纤柔委婉。

    突兀纵横取胜,清隽生动。

    虽只是水墨山水,但有先前抛洒的那些许美酒,墨色蕴染而开,登时烟腾山壑,雾硕重城……

    最后一笔拖曳,凌曦潇洒一收,一棵劲松现于画上最高的一处山峰之上,直冲苍天尽头。

    轻舒口气,她秀眉轻一挑,将手中的笔置于笔架上,竟有些戏虐地看着璟。

    璟与她视线相对,眸光chong溺,面色柔和,轻启唇,“该我了。”从笔架上换来支最粗的狼毫,在砚池中转了转,夹笔于两指间拖住,开始书写起来。

    笔开纵横,宛若龙蛇腾跃,又似风起云飞,书写下四个大字:“锦绣山河”。

    四字相托,跃于白绢之上,与凌曦丫丫电子书的画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完美地将水墨山水中的万种灵秀全然烘托了出。

    一作画,一书写,风格或大开大阖,或细腻柔润,就这般毫无违和感地结合在一起。

    凌曦是知晓璟的书法比她强过不少,但此刻看到那与自己画作搭配起的四个大字,还是震惊不小。

    “锦绣山河”四个大字乍眼看几乎将凌曦的画作近乎涂满,但那朱碧结合的灵气,却隐隐透纸而出,满空舞动。

    瞧璟将笔放回笔架,凌曦长睫忽闪,道:“好了?”璟含笑点头,然后掌心微运力,就见画卷上的墨迹已然变干,“将这幅画呈给太后和皇上。”朝一旁侍立的两名宫人吩咐了句,璟面向太后行礼,“今日乃母后的寿辰,孩儿夫妻共同作出的这幅画卷,还望母后喜欢!”

    “嗯,母后喜欢,母后喜欢!”太后眸光慈和,一脸带笑。殿中央站着的一男一女,其形貌一绝美空灵,皎皎如玉;一俊逸出尘,清俊卓然,皆凤仪出众,真真乃一对璧人!

    他们很好,很般配,而他们生出的孩子,亦是不凡——纷嫩可爱,聪慧至极。

    太后心里很欢喜,但在这欢喜背后,她又为煜生出疼惜来。

    孪生兄弟,已有妻有子,他呢?

    慎国公的嫡次女她从前是见过的,那孩子不仅容貌生得好,xing格也甚是讨人喜欢,可她的身体好似不大好,太后心下叹口气,无碍,身体不好无碍,有这么大的太医院在,还怕医治不好那丫头身上的病症。

    她本想从朝臣府中,为煜寻得一样貌出色,品xing贤良之女,却生生被那暗中传入她耳里的话语气得不轻。

    妖怪,敢说她的孩子是妖怪,实在是胆大妄为得紧!

    然,天下刚刚一统,她不能因自己一时气愤,惹来朝堂动荡。

    慎国公,嫡长女做出那等事恶事,想来这期间定是夹着尾巴做人。

    捧高踩低,在京中权贵之中,再正常不过。

    她虽身在深宫,却知晓的一清二楚。

    如今,等会指婚慎国公府上的嫡次女做煜王妃,也算是为其添了些颜面,作为慎国公,想来对她的指婚懿旨,绝无异议。

    “母后,你快看璟和夜卿家送你的画卷!”轩帝见宫人将画卷从桌案上拿起,展于他和太后面前,眸光一亮,不由唤太后。一听到他的声音,太后的思绪瞬间拉回,目光投向那俩宫人展开的画卷上,又喜又惊叹:“哀家虽对书画懂得不多,但就单凭“锦绣山河”四字,就让哀家欣喜不已,还有那满纸云雾缭绕的山川景致,看起来惟妙惟肖,甚是生动逼真!”

    轩帝笑容温润,道:“夜卿家的画,用的虽是笔和墨,但手法却有有股子刀法之感,若朕没料错的话,那刀法应是流云刀法无疑。”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凌曦身上,凌曦面色柔和,唇角挂着一丝浅笑,朝轩帝点了点头。

    “夜相的流云刀哀家也听说过,没想到她还能将刀法用于作画之中。”太后朝凌曦望了眼,笑容甚是慈爱。

    书画她是懂得不多,但这并不影响她欣赏。

    经轩帝又解说了几句,太后对凌曦的好感在原有的基础上,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好个灵心慧手的女子!

    “山水画得缜密苦心,“锦绣山河”四字写的大开大阖,搭在一起,却相得益彰,实乃丹青中的绝佳之品!轩帝继续为太后解说着璟和凌曦作出的画卷,殿下诸人望着那俩宫侍展开的画卷,高竖起两耳,听着轩帝讲解着画中的玄妙。

    待轩帝解说完,太后忙吩咐那俩宫侍将画卷卷好,着秦嬷嬷收起。

    多年间的母子隔阂,在今日全然消散。

    太后眼角渐显湿润,秦嬷嬷见状,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句,就见太后点点头,面上表情瞬间恢复到愉悦之态。

    “皇祖母,现在该我和旭给你献上礼物了!”俩小见自家爹娘坐回位置上,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就走到殿中央。

    阳糯糯的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你们哥俩要给皇祖母送什么礼物啊?”

    太后笑容慈爱,看着俩小。

    旭小脸上的表情在今个这样的喜庆日子里,也变得柔和不少,他行礼道:“回皇祖母,我和阳想给皇祖母共同奏首曲子,贺皇祖母的寿辰。”太后高兴颔首,“好,皇祖母会用心听的。”

    “他俩该不会引来小动物到宫里为太后贺寿吧?”凌曦盯着俩小,小声问璟。

    璟笑了笑,“你就这么不放心他们?”

    “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凌曦笑得有些无奈,“这俩小家伙经常会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来。”

    “放心好了,他们绝对会有惊喜给母后,给这殿中所有人。”璟攥住凌曦的手,轻声安慰了句。

    凌曦点头,没再说话。

    阳像是变戏法一样,手里多了根竹箫,旭在这时,已坐到宫人摆放好的琴案后。

    彼此互望一眼,一个将竹箫放至唇边,一个将双手搭在琴弦上,跟着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美妙灵动的曲音,从他们的指尖同时倾泻而出。

    初一听到他们奏出的曲子,太后和轩帝,还有煜的目光齐朝凌曦看了一眼。

    “他们奏出的曲子是你那日在御花园唱的那首。”璟的声音飘入凌曦耳中,“啊?”凌曦转向她,眸中带了丝不解,“那日我唱歌给孩子们听,你们都有听到?”璟眸中含笑,轻点点头。

    凌曦揉了揉额头,她还以为那日她给孩子们唱完歌后,璟和轩帝一行人才到花树下找到了他们。

    “你们都是身份高贵之人,竟还喜欢偷听?”凌曦撇撇嘴,瞪了璟一眼。

    璟笑道:“我们可没偷听,那会你唱歌入神,孩子们听得专注,我们在你们身后不远处站了好大一会,是你们自个没看到。”凌曦看着俩小,没有接话,璟又道 :“你唱的歌很好听,夜里多给我唱几首好不?”这句话他是贴着凌曦耳畔说的。

    “别闹!”凌曦并未因璟的称赞感到欣喜,而是随手就在璟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压低声音道:“坐好,别让人看了笑话。”凑得这么近,也不看看今日这是什么场合,真是的!心里嘀咕了句,凌曦专心听起飘荡在殿中的曲子来。

    不知不觉中,她的俩个宝贝已经长大,他们懂事,贴心,小小年岁,在得知母亲有危险,就想着法子到她身边,要保护她。

    精致的小脸很是认真地弹琴、吹奏曲子。

    他们有着过人的天赋,身为他们的母亲,她自是晓得。

    没想到的是,她仅唱过一遍的曲子,且没见他们练习过,竟在此刻用音律完美的诠释了出。

    且彼此间配合得尤为密切。

    “漂亮的鸟儿们,今日是我们皇祖母的寿辰,快些前来为我们的皇祖母贺寿。”阳边吹奏曲子,边发出心语。曲音袅袅,飘出长平殿……,殿中诸人都在用心的倾听着俩小奏出的轻灵曲音,突然间女眷中不知哪家小姐喊出声:“快看,好漂亮的鸟儿啊!”

    所有人的目光在女子音起的瞬间,齐愕然了住。

    许许多多的珍禽异鸟,要么从殿门飞入,要么从打开的窗中飞入,它们在殿中央一会凌空飞翔,一会又原地盘旋,还不时奏出百鸟齐鸣的悦耳之音,这时又不知是哪家千金惊讶道:“好美啊!”

    在鸟儿们飞进殿中后,又有无数朵夭红花瓣,宛若受了什么魔力吸引一般,自窗户,自殿门飘然而入。

    琴音与箫音完美得搭配着,轻柔婉转,犹如天上而来的仙曲。

    漫天花雨纷飞,一只华丽的七彩凤凰带动着白鸟,随着优美的曲音舞动着。

    汇合,旋转,鸟儿们不停地变换着队形。

    “形成一个“寿”字”旭心语发出,顿时,那些鸟儿随着曲音的转变,顷刻间便组成一个“寿”字在众人眼前。

    而那只七彩凤凰则依旧在舞动着它美丽的翅膀。

    太后和轩帝对此刻看到的情景,既惊讶,又欢喜异常。

    “那些花瓣是你弄来的?”凌曦小声问璟。

    他肯定使用了那什么乾坤大挪移之法,否则,花儿怎会无端端地飘入殿中?

    “嗯。”璟含笑点头。

    仙童,璟王与夜相生下的两位小公子是仙童,他们是仙童!

    诸臣与他们的家眷,现下心里全是这么一个认知。

    可他们似乎忘了,忘了前一刻还将阳和煜二人视为妖怪,就因为他们有着蓝发蓝眸。

    曲音渐渐肖止,阳心语发出,“散!”骤时,殿中的鸟儿们,在七彩凤凰的带领下,飞出了大殿。

    短暂静寂后,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在殿中响起。

    “来,到皇祖母身边来!”在轩帝抬手示意下,掌声慢慢落下,太后笑着向俩小招手。

    “是,皇祖母。”

    俩小神色平静,恭谨行过礼,然后从容不迫地迈着小短腿,朝轩帝和太后坐的高位上走去。

    “皇祖母的乖孙孙,你们送的礼物,皇祖母真的是喜欢得不得了!”

    太后拉着俩小坐在她身侧,笑得嘴巴怎么也合不拢。

    “皇祖母喜欢就好。”

    俩小眨着晶亮的大眼睛,脸儿带笑,回太后了句。

    丝竹管乐声再次奏起,时间在热闹的气氛中如流水划过。

    直至宫宴快要接近尾声,俩小才步下高台,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座位上。

    当太后着冯德海宣读出她的指婚懿旨时,殿中陡然静寂一片,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慎国公一家人身上望去。说是一家人,也就慎国公父子,与苏氏和淳于雅四人,水筱晴因患病,与前不久的宫宴一样,她这次的寿宴依旧没来参加。

    诸人眼神各异。

    璟王府的两位小公子是仙童的话,那有着蓝发蓝眸的煜王多半就不是妖怪了,因为被他们视为仙童的小公子之一,就有着蓝发蓝眸。

    有了这个认知,诸人心思活络了起来。指婚?太后将慎国公府的嫡次女指婚给煜王做正妃,是出于何意?皇帝前不久不是正在打压慎国公府吗,怎会突然间又给其长脸面?他们可不信太后今天的指婚,皇帝并不知情。

    寻思来,寻思去,诸人就是搞不明白皇帝和太后的想法。

    殊不知太后此举,也是被他们私下里对煜的议论逼的。

    要不然,太后不会明知慎国公府的嫡次女是个病身子,还指婚给煜做王妃。

    “太后将五儿指婚给煜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慎国公在听到太后的指婚旨意后,眸中微闪了下,可他没想出个所以然,直至接了懿旨,到寿宴散后,他都没想明白太后此举何意。他当时想拒接这份懿旨,想直接道出女儿身子不好,受不起太后这份恩典,却在接收到太后那颇具威严的目光时,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到喉中。

    慎国公府如今已成为京中的笑话,若是他再不识抬举,皇家恐怕会再容不得慎国公府的存在。

    回府的一路上,慎国公父子骑在马上,谁都没有说话,他们都在继续想着太后的指婚懿旨,究竟出于何意。

    苏氏和淳于雅坐在各自的马车中,背靠车厢,双眼闭阖,亦是在琢磨着那道被慎国公带在身上的指婚懿旨。淳于雅本不想想的,可数日前,她发现自己的小日子没来,而且浑身犯困,嗜睡吃不下饭,结果筱苒告知了苏氏,苏氏立刻请来大夫给她诊脉,竟诊出了喜脉,而且身子已有月余。

    知晓这个“喜讯”,她有想过拿掉腹中的胎儿。

    却又下不了狠心。

    加上水牧文知道她有喜后,对她说不上有多好,但最起码没再践踏她的尊严,偶尔还会柔声与她说几句话。

    说会好好对她。

    筱苒对她的事全然了解,见她有了身孕,面上没半分喜色,成日里规劝她,告诉她孩子是无辜的,更让她多想想父王母妃。

    终了,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事已至此,慎国公府就是她的家,若是慎国公府彻底被皇室除去,那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筱苒,你说五小姐的身子能好起来吗?”听到主子突然间的问话,筱苒愣了愣,回道:“五小姐人那么好,老天会让她好起来的。”话出口,碧桃不敢看淳于雅,因为她刚才所言,实在没什么底气。

    宫里的太医都到府上看过了,说五小姐没患什么大病,可问题是没患什么大病,为何人越来越虚弱,到现在竟然连chuang都下不来?忽然,筱苒有个大胆的猜测,凑近淳于雅耳畔,小声道:“郡主,你说五小姐的病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大门大户中,都有不少的腌臜事,慎国公虽妾室不多,但也有那么三四个,谁能保证这些妾室没在私底下暗斗?

    淳于雅缓缓睁开眼,看着筱苒道:“这话你万不可再说了!”她的眸色很认真,见筱苒不点头,也不说话,她又道:“没有证据的事若是捅出来,于你没甚好处。”

    “郡主,可是,可是五小姐是姑爷的嫡亲妹妹,奴婢以为咱们还是把这个猜测告诉夫人一声,以夫人的手段,应该能查清事实真相。若是,若是真有哪个害五小姐,咱们这么做岂不就救了五小姐一命,再往深些说,五小姐若是身子好起来,那她就会嫁给煜王做王妃,这样一来,慎国公府的处境肯定会慢慢好起来。否则的话,奴婢担心,担心……”

    筱苒的担心没说出口,但淳于雅知道她担心什么。

    她眸光暗了暗,喃喃道:“容我想想吧!”筱苒点头嗯了声,眉眼低垂,没再说话。

    慎国公府,静院。

    进了府门,水牧文吩咐筱苒扶淳于雅回幽澜院,而他则是跟在慎国公和苏氏身后到了主院。“老爷,你说太后今日这指婚懿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苏氏坐在chuang边,看向慎国公的眼里,溢满了担心,“五儿的病一直不见好,太后和皇帝该是知道的……”慎国公没理苏氏的话,而是问水牧文,“文儿,太后指婚这件事你怎么看?”

    水牧文坐在距离慎国公不远的椅上,低着头,眉头紧锁,仿若没听到自己父亲的话一般。

    “文儿,为父问你话呢?”见儿子想事情入神,慎国公不由提高声音。

    “爹,儿子想了一路,觉得不管太后今个这道指婚懿旨出于何意,但于咱们国公府来说,只有利没有弊。”水牧文说得很认真。

    慎国公将水牧文所言,深思了一会,道:“可你五妹的身子不好,这是京中贵圈中人都知道的事,就是太后和皇上怕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此情况下,他们为何还要将你五妹指婚给煜王?”

    水牧文想了想,对上慎国公的目光,“爹,大姐的事,让咱们府在京城中变成了笑话,想来是皇上和太后仁厚,这才将五妹指婚给煜王做王妃。至于五妹身子不好,宫里有那么多太医,以太后对煜王的疼爱,她必会着太医院为五妹医治好身体,还有,我可听说璟王爷的医术乃天下无双,从这个方面看,皇上的用意在明显不过,他是想帮衬咱们府上一把,免得咱们府继续被那些不长眼的踩在脚底下!”说到后面,水牧文的目光倏然变得冷冽。

    “你说的或许对,但为父怎就觉得还有其他原因?”慎国公摇了摇头,神色间璟出现了些许焦虑。

    苏氏坐在chuang边,听着慎国公父子俩的谈话,未插一语。

    突然,水牧文在腿轻上一拍,唇角溢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道:“爹,皇上虽在宫宴第二日张榜,说拥有蓝发蓝眸者不是妖怪,并解说了煜王的情况,是因为太后的祖母是来自异域之人,然后通过什么基因遗传,太后才会诞下有着蓝发蓝眸的煜王。”

    慎国公示意水牧文继续说。

    水牧文接道:“普通百姓自是对此事不加怀疑,但这权贵圈中的人精可就不一定了,他们明面上不说什么,可暗地里却没少说有关煜王的事,太后想必知晓了这些闲言碎语,才选择将五儿指婚给煜王,毕竟咱们府的情况现在在这摆着。”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太后料定为父不会抗旨,将你五妹许给煜王这所谓的妖怪,这才下懿旨指婚你五妹为煜王妃?”慎国公根据水牧文的话,说出了他的猜测。

    “抗旨?父亲这话就说的有些严重了。”水牧文说着,浅浅一笑,“应该说那些背后说煜王是非之人,太后心下气愤,不屑将他们的女儿指婚给煜王。”慎国公听了儿子的话,轻舒口气,道:“今日寿宴上,璟王府的两位小公子,竟以一首曲子,引来七彩凤凰和百鸟为太后贺寿,为父观察了殿中诸人一会,从他们的目光中,只怕将两位小公子已当成了仙童。”

    “准确些说,他们这会子在府里应该正在自打嘴巴。”水牧文眼里流露出一丝嘲讽。

    “哦?这话怎么说?”

    慎国公问。

    “既然璟王府的那位阳小公子都是仙童,那煜王就不可能再是什么妖怪,如此一来,他们不自打嘴巴才怪。还有,太后今个指婚五妹为煜王妃,那些人怕是对咱们府上正羡慕嫉妒恨呢!”

    水牧文说的没错,有了俩小以曲引来七彩凤凰和百鸟贺寿一事,那些曾背地里说煜是妖怪的权贵,这会儿是恨不得掌自己几个嘴巴。

    尤其是些家有待嫁闺女,想要与皇家结下姻缘的权贵之家,除过自打嘴巴,就是对慎国公府羡慕嫉妒恨了!

    苏氏忽然忧虑道:“可五儿的身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如果太后定下婚期,五儿就这样病怏怏的嫁给煜王,肯定讨不得煜王的欢喜,弄不好,还会被煜王厌弃!”慎国公默然片刻,抬眼看向水牧文,“你娘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现在咱们父子都在府中赋闲,倒不如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找到名医来府上给你五妹好好医治下。”

    “儿子会留意的。”水牧文看着慎国公,点头道。

    “好了,你回你院里吧!”慎国公朝水牧文摆摆手,水牧文起身行礼,应声是,便朝内室门口走。

    苏氏却又唤住他,叮嘱道:“文儿,你媳妇是个好的,她如今怀着身孕,你得多关心关心她,千万不能再似先前那般动不动对她发脾气。”水牧文回过头,扯了扯嘴角,“娘放心,儿子省得。”

241 掌掴

    望着他消失在外间的身影,苏氏有些晃神,直至听到院里传来下人们的恭送声,她才轻叹口气,望向慎国公道:“文儿看着比以前沉稳多了!”

    慎国公没接她的话,而是微带些疲惫道:“五儿还是不能下chuang么?”苏氏点头,跟着目中涌满忧伤,“妾身每日都会到她院里坐会,她的身子没丝毫起色。”言语到这,她默然片刻,接道:“老爷,刚文儿不是说璟王爷的医术很好么,要不,要不你去求求他可好?”

    “你让我去求璟王爷?”慎国公脸上浮出一抹苦笑,“你觉得我求了,他就会来么?”

    苏氏暗自垂泪,“可咱们总得试试啊!”

    “试试?”威远候起身,负手站至窗前,看着朦胧的月色,深吸口气,“好,这几日我寻个时间,去璟王府一趟。”

    “谢谢老爷!”苏氏眸中略显激动,起身行礼,威远候转过身,看向她,“谢什么?五儿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会看着她一日日被病痛折磨下去。”见苏氏眸中含泪,还想说些什么,慎国公上前,揽她到怀中,安慰道:“别伤心了,五儿不会有事,咱们府也不会有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苏氏倚在慎国公怀里,低应了声。

    璟王府,浅云居。

    “孩子们都睡了,咱们回竹苑吧。”宫宴散后,俩小在回王府的路上,就累得睡着了,待马车行至王府,俩小都未醒来,怕他们吹风受凉,璟吩咐安顺将马车直接赶进府,然后和凌曦一人抱着一个到浅云居,安置俩小在chuang上躺好。

    可他总感觉人儿这会子有些不对劲。

    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寿宴快接近尾声时,她说头有人有点晕乎,想出去吹吹风,他要陪着她,却被她出言制止。

    说俩小年岁小,就这么留在寿宴上她不放心,于是,他没跟她出长平殿。

    待寿宴结束,他领着俩孩子寻她回府,竟看到她独自站在御花园的一处凉亭中,遥望西方的天际在那发呆。听到他轻唤,她回过头笑了笑,便提气飘出凉亭。

    她没说话。

    出御花园,再至宫门口,坐上马车,到回王府,她一直没有说话。

    “我今晚留在这陪孩子们,你回竹苑休息吧。”目光由俩小的脸儿上挪离,凌曦转向璟,语声轻柔道。

    璟注视着她,唇角动了动,终道:“你有心事?”

    “没,没有。”凌曦眸光微闪,摇摇头,“我能有什么心事?别多想。”

    “你有,前几日,你夜夜从梦中惊醒,我就发觉你有心事,问你你说没有,我便也不好再问。”璟的目光定定地凝聚在凌曦脸上,“告诉我,是什么事困扰着你?”凌曦面上神色柔和,依旧摇了摇头,“我真没什么心事。”

    她越是这么说,璟越是觉得她有事瞒着他。

    瞒他?她为何要瞒他?

    有事,他们夫妻完全可以一切分担啊,为什么要瞒着他?

    伴心中所想,璟的目光变得有些黯然。

    “璟,你别多想,我真得没什么事。”男人目中出现的黯然,她看在眼里,可她不知该怎样对他说,起身,环住璟的腰身,倚在他胸前,凌曦喃喃道:“璟,我若有心事自会告诉你的。”

    这话凌曦自个都觉得有些虚,但没法子,她不想他多想,所以只能暂时瞒着他。

    她有心事不想告诉他,他不怪她,但他真得很想知道,然后帮着一切解决。

    忽然,璟的声音在凌曦头顶响起,“是煜对你说了什么吗?”凌曦因喝了些酒水上了头,便离开寿宴到御花园吹风,而在此之前,煜便低声告诉璟,说殿里闷得慌,他出去透透气,便着宫人推着他出了长平殿。

    “为什么这么问?”松开手,凌曦退至chuang边,重新坐下,目中神光有些躲闪,发觉璟的视线紧盯着她不放,平复好心绪,她看着璟,明眸清亮如水,“我在御花园有遇到煜王,不过,他看到我仅是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着宫侍推着他离开了。”

    人儿心里存的事,别的他不知道,但今日他感觉到的不对劲,肯定与煜有关。

    “要不,我今晚也歇在这浅云居,陪你和孩子们。”

    “这院里就这间主屋布置的舒适,其他房间都很简陋,你还是回竹苑歇着吧。”

    “好。”

    应声后,璟转身步出屋门。

    明日进宫,他一定要问煜对她说了什么。

    行至浅云居门口,璟顿住脚,回过头看着亮着灯火的主屋,暗自拿定主意。

    很奇怪,他怎就突然间觉得她今晚的不对劲与煜有关?而且还出口问她,从而发现她目光躲闪,好似不愿意让他知道她和煜有碰过面。

    沿着小径,璟边朝竹苑走,边拧眉思索着。

    奈何这会子躺倒chuang上,他仍旧没想出个所以然。

    幽叹口气,璟心下暗道:她今晚上出现的不对劲,无疑是与煜有关,既知晓了这个,那他就帮她解决。

    至于她其他的心事,他会想法子让她道出。

    璟离开后,凌曦帮俩小掖好被角,就这么静静地坐在chuang边,看着俩小的睡颜。

    不知不觉中,她的思绪飘到了一个多时辰前。

    “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很舒坦。”坐在寿宴上感觉无聊,凌曦不由多喝了杯酒水,不料上了头,引得两侧太阳穴微微泛痛,于是和璟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长平殿,走着走着就行至御花园,感觉人有些犯困,她便朝前方不远处的凉亭走去,熟料身后竟传来男子的声音。

    顿住脚,她秀美微蹙。

    煜王。

    他怎出现在御花园中?

    缓缓转过身,借着月色,凌曦看到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正是煜王无疑。

    “去一边候着,本王和夜相有几句话要说。”煜对侍立在他身后的宫人吩咐了句,然后与凌曦四目相对,“你现在是要什么有什么,日子过得很舒坦。”他眸中神光晦暗不明,出口之语轻轻浅浅,凌曦一时想不到他为何会突然间与她说这话。

    “我r子过得舒不舒坦,与煜王爷何干?”宫宴那日,她虽没取他xing命,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与他和颜悦色。

    凌曦眸光清冷注视着煜。

    “自是与我没甚关系。”

    对于凌曦的态度,以及她冷声说出的言语,煜的脸上毫无恼色。

    唇角微微翘了翘,他道:“可还记得云澜?”凌曦抿唇未答,她记不记得云澜,又关他何事?她的腹诽,煜自是不知,他接道:“云澜有三条命,这三条命与他来说尤为重要,可他因你却失了两命,你可知?”

    “你说什么?”凌曦先是一怔,接着走近煜,眸中出现愕然之色。

    “我说什么你难道刚刚没听清楚?”煜的声音仍旧轻淡,挑了挑眉,“幽冥岛上,他为救你失去一命,雾国寂府,你身中剧毒,近乎将死之人,他以命换命,又失去一命,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傻子!”良久,凌曦眸色呆滞,喃喃道:“他就是个大傻子!”对他,她虽知有所亏欠,可没想到她竟欠他两条命。

    以命换命,她的体内有他的血液在流动。

    原以为是他用什么特别的法子,帮她解了身上的剧毒,还有唐婉种下的蛊毒,却不成想,他将这所有的毒素全引到自己身上,并用他的血,他的灵力,护着她的心脉,挽回她一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傻?

    他要的,她给不了。

    而且,她也对他说的明白。

    却不知那温温润润的男人,仍旧对她默默地付出。

    “如今的他仅有一命,灵力与武功修为自是不能与以前相比。”往事已揭过,自己为何要对她说这些话?伤她,就等于伤璟,难道他还想和璟过不去么?煜唇角牵起一丝苦笑,心下摇头,他没想再和璟作对,可刚刚看到她步入御花园,看到绝美似仙,不染纤尘的她,他就是阻止不住自己,才说起云澜的事来。

    考验,对,他这是帮璟考验她!

    云澜因喜欢她,因深爱她,才愚蠢的接连付出两命。

    于自我安危全然不顾。

    如今,她知道这些,会怎么做?

    弃璟去寻云澜?

    她会么?

    “你说他的同类,还有海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会不会难为他啊?”说着,煜嘴角牵起一丝浅笑,“我累了,就不在这陪夜相闲聊了!”音落,他自行转动轮椅,慢慢行远。

    侍立在不远处的宫人,隐约听到有轮椅声传来,忙疾步迎上,推着他朝昌璟殿而去。

    站在原地好大一会工夫,凌曦抬手在脸上一mo,唇角不由掀起一丝苦涩的笑。

    泪水。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

    失去两命,他的灵力和武功修为自是大不如前,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也傻的可以,明明在离开他前,发觉到他的不对劲,却没极力劝说他和自己一同离开。

    留他一人呆在那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孤寂地活着。

    “咯吱”一声,红玉推开房门而入,见凌曦坐在chuang边发怔,不由道:“小姐,你有心事?”敛起思绪,凌曦微微笑了笑,想摇头,终了却点头道:“红玉,我有话与你说。”

    红玉抿唇一笑,搬过把椅子,坐在凌曦对面,“小姐有话直说就是,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红玉啊?”主子的目光中有歉然,还有一丝丝懊恼,红玉不明白,不明白主子为何会对她投来这样的目光。

    “红玉……”凌曦握住红玉的手,眸中的歉然与懊恼又加深了些许,“对不起……”

    对不起?主子对她一个丫头说对不起?

    红玉怔愣了住,片刻后,她眨巴着眼睛,关心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她眸中的关心,凌曦全看在眼里,想了想,她决定把云澜的事与红玉说出,“红玉,云相有三条命你可知?”

    红玉摇头,红着脸儿道:“奴婢,奴婢怎会知道这个。”

    “他为救我,接连失去两命,现在的他,灵力和武功修为都不必以前了!”凌曦眼里多了丝惆怅,“红玉,我很讨厌自己,在得知他为救我接连失去两命,我真得很讨厌自己。他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可我,可我没想到他竟会做到这般地步。”

    “我欠他很多,在从幽冥岛回来后,我就知道自己欠他很多。他默默地为我付出,而我却给不了他要的。”说到这,凌曦双目微阖,倏地又睁开,“我打算明日去寻他,劝他来京城。”

    “小姐,你就为这个向我说对不起啊?”红玉心里虽有些泛酸,可她是个晓事的,眸子眨了眨,她道:“云公子喜欢小姐,愿意为小姐付出两命,那是他自个的事,于奴婢没关系的。”

    凌曦松开她的手,靠在chuang头,道:“怎与你没关系?”

    “小姐,我是……我是喜欢云公子,可我知道自己的份量,像他那样的男子,能与之匹配的也就只有小姐这般优秀的女子。”红玉说着低下了头,咬了咬唇,她继续道:“小姐,其实喜欢一个人,愿意为一个人付出,是件很幸福的事,云公子喜欢你,愿意为你付出两命,想来他是自愿的,也是欢喜的。小姐千万别……别因这事,疏远了云公子。也别因奴婢喜欢云公子,就怨怪自个。”

    “他人很好,我很想看到他幸福,而你又喜欢他,我就想着你定能给他幸福。”幽叹口气,凌曦揉了揉额头,喃喃道;“但是一想到因为我,致他失去两命,我不由得就会怨怪自己。”

    红玉从椅上站起身,安慰道:“小姐,你对我的好我知道,但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而且我与云公子真得不熟悉,以前我只是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她,那时,我就想着守望也是一种幸福,能不能与他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我想云公子怕是也这般想的。”默然片刻,她将椅子放回原地,又道:“小姐要寻回云公子,这件事还是奴婢去办吧!”

    “你去?你知道他在哪里?”凌曦注视着红玉,摩挲着下巴,“就算你知道他在哪,可要劝说他回京,你能行么?”

    “奴婢以前可都一直在暗处跟着云公子呢,他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奴婢总能找到他。”红玉的眸光很亮,“至于能不能劝说他回京,有小姐这个杀手锏,我想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你机灵!”凌曦笑着在红玉鼻头上刮了下,道:“去歇息吧,好明个早些动身。”

    红玉吐了吐舌头,转身出屋,带上门回了自个房里。

    翌日一早,慎国公府。

    在丫头妈子簇拥下,水依晴到静院向苏氏和慎国公问安过后,便随自己姨娘到了芳院。

    “姨娘。”水沐晴坐在榻上,见自己姨娘端着茶盏久不说话,禁不住唤了声。“姨娘在想事情呢!”岑氏回过神,将茶盏放到身旁矮几上,朝水依晴看了眼,“太后竟将病秧子指婚给煜王做正妃,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女儿不知。”水依晴眨着水润的眸子,摇了摇头。

    “你想要这门婚事不?”

    岑氏突然问道。

    “姨娘,这不是女儿要不要的问题。”水依晴扯着手中的丝帕,垂眸低语道:“太后懿旨上写的明白,加上爹爹今早说的话,倘若五妹出事,咱们整个慎国公府怕是都会跟着完了。”煜王?那有着蓝发蓝眸,听说与璟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她想嫁给他么?单就这么想想,水依晴就周身打了个冷颤,“姨娘,煜王的样子,女儿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岑氏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不就是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和咱们有所不同。”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岑氏又是好一会没说话,直至水依晴的目光向她看去,才启口道:“老爷说的没错,如果那死丫头突然间没了,势必会激怒太后。但不结果了那死丫头,你又怎能嫁给煜王?姨娘得好好想想。”

    “姨娘,你不是说五妹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么。”

    “是没多少日子活头了。”

    水依晴眼里出现惧色,“姨娘,爹爹说的话,你刚刚在母亲屋里也听到了,要不,要不你着人给她服下解药吧!”

    “解药?那药哪有什么解药。”岑氏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这几日给她用的量很少,若是停下药,她或许还能多活些时日。”言语到这,岑氏说话的语气倏然一冷,“我会着人暂时收手,待想好怎么李代桃僵后,再收拾她!”

    李代桃僵?水依晴心下一突,只觉自己姨娘的想法越来越可怕。

    欺君,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姨娘怎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再说,她和五妹站在一起,虽样貌有几分相似,但身量上,五妹却比她高了近乎半头。

    更别提府中……

    水依晴不敢再往下想,因为越是深想,她心里便会越加恐惧,“姨娘,我不要李代桃僵!”抬起头,水依晴眼里满是认真。

    “你怕什么?姨娘能这么说,就不会出现纰漏,你只需等着就好。”岑氏于水依晴说的话一点都不在意,再次轻啜口茶水,她接道:“听说有种药物服用后,可以改变人的样貌,姨娘会想法子给你找到这药。”

    “可我不是五妹,也不愿做五妹,更不想嫁给煜王!”水依晴的情绪显得激动起来,姨娘不听她的劝,仍要一意孤行,她是想拉着自己一起死么?岑氏面露不悦,随手就将茶盏摔到地上,瞪着水依晴道:“我这还不是为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姨娘,收手吧,我不想再这样每日惶恐不安的活下去。”水依晴起身,跪倒岑氏面前,眸中泪花萦绕,“姨娘,你就听我句劝,咱们别再继续了好么?”

    “啪!”一声脆响。

    “姨娘……”

    水依晴不可置信地看着岑氏,姨娘竟出手掌掴她?从小到大,姨娘从未对她动过手,哪怕大声说话也没有过,可今个她不仅怒斥她,还出手掌掴她,捂住被打的脸颊,水依晴眼里的泪犹如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看着自己发红,还隐隐有些泛痛的掌心,岑氏怔愣了住。

    她到底是怎么了?

    竟出手掌掴女儿。

    “姨娘的小依依,快些起来,是姨娘不好,姨娘不该打你,快些起来!”放下手,岑氏站起身,拽水依晴从地上站起,然后拉着她到榻上坐下,“姨娘刚刚定是中邪了,才会出手打你!姨娘错了,姨娘知道错了!”揽女儿入怀,岑氏眼眶泛红,柔声说着。

    水依晴流着泪一句话都不说。

    “要不是苏氏,姨娘就不会成为这见不得人的妾室。”岑氏轻抚着女儿脑后的秀发,自顾自地说着,“你是姨娘的心肝宝贝,就算姨娘死,也绝不会让你步姨娘的老路。”眼角清泪滴落,岑氏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姨娘被苏氏踩在脚下十多年,姨娘好不甘心!你是姨娘的希望,只有你好了,姨娘未来才能狠狠回击苏氏那个jian人!”

    “爹爹不会让我给人做妾的。”水依晴语声哽咽,泣声道:“姨娘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我不要姨娘因我犯下滔天大罪!”

    “傻丫头,什么滔天大罪?只要做事缜密,绝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岑氏扯起唇角,说得尤为自信,“你无需多想,姨娘不是莽撞之人,若实在行不通,姨娘自会罢手!”先安抚下女儿,至于后面该如何行事,她得计划着一步步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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