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一苇渡江
“十年二十年不够,那就一百年两百年。晚辈做事,还是稍微有点决心的。”许广陵道,表示决心的同时,也小小地开了下玩笑。
两位老人却都没笑,章老缓缓点头,陈老先生却也出奇地嗯了一声。这倒是让许广陵小小地诧异了一下,老师表示赞许这很正常,而陈老先生此时,不是应该“刺”那么一句么?
其后还是晨练。
往常都是到公园后双方汇合,今天则是三人一起往公园而去。
两位老人没什么好说的,许广陵则依旧是穿着拖鞋,一路踢踢踏踏,貌似还很潇洒的样子。
“拙言,你的脚不冷吧?”走了一段路后,章老关心了这么一句。
“大小伙子,你还怕他冻着?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那么金贵!”陈老先生插话,果然,老先生这个时候的语气才比较“正常”,“再说了,人家可是大宗师,你一糟老头子,就不要吃饱撑着操这种心了。”
许广陵听得直想摇头。
他的这位“半师”,啧……
往不好处说,这是老先生对他有点意见?当然,往好处说,那大概就是老先生对他不见外了。
又或者,两个原因都有那么一些?
但许广陵只能还是含笑听着,甚至还不能对这话故作无视,在书上经常有看到说老人有时如小孩,许广陵不知道这话是否真的正确,但不管怎样,还是要稍微照顾一下老人的心情的,所以许广陵回道:“陈老,我现在还不是大宗师呢。”
这话看似是反驳,但其实是搬个小板凳让陈老先生坐。
“五个关窍你已经通了四个,伐毛洗髓,不但毛伐了,连髓都洗了,你不是大宗师谁是?”陈老先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小许,年轻人可不要太骄傲!不实在的谦虚,就是骄傲!”
许广陵苦笑,这次是真的苦笑,“陈老,我是实话实说。”
“见鬼的实话实说!”陈老先生仍然是很不屑的语气,“你就问问这天下,有几个达到洗髓境界的人?”
“不多?”许广陵对这个倒是确实很好奇。
陈老先生哼哼,根本不回答这个问题,还是章老先生给自己的弟子暖场,“是不多,不可能多。”
随便说着点话,也就到公园了,从章老家往公园比许广陵往日从租住的地方往公园要近一些,嗯,大概是近三分之一左右。
“大宗师,今天你先来?”来到老地方后,陈老先生这般对许广陵说道。
许广陵还是苦笑:“陈老,弟子就算真的是大宗师了,您这么叫我可也不敢当啊,我就算是大大大宗师,可不也还是您的弟子嘛,哪有老师叫弟子大宗师的。还是您先来吧,弟子还要学习呢!”
“好,难得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看在你这声老师的份子,老夫就不和你计较了,免得你正牌老师不高兴呢,说老夫倚老卖老。”陈老先生道,“也不能让你小子这声老师白叫,老夫今天耍套新的,就算是……嗯,老章,这算是什么礼?”
“耍你的猴拳去吧,哪来的什么礼不礼。”章老先生道,又转对许广陵道:“拙言,随便看看就行,你都是大宗师了,他那点零碎,学不学都不打紧。”
许广陵想抱头。
老师这是被陈老先生给传染啦!
好在陈老先生没计较,这次甚至都没用哼声表示不屑,反而是笑咪咪心情甚好的样子走向不远处的大松树底下,凝神静气了一小会后,摆开了架式。
果然不再是太极拳。
但什么拳,许广陵是认不出来的。——他认不出来那太正常不过了,认出来才奇怪呢。
要知道,截止目前为止,他惟一会的,惟一见过的,惟一认识的,也就是太极拳,而除此之外,其它真的是啥都不会。因此,单从相关见闻以及积累或者底蕴上来说,他的这个“大宗师”,嘿!
说一穷二白,一点都不埋汰他!
陈老先生现在打的这套拳很“飘”,和太极拳完全不同,以至于看了好一会儿,许广陵才看出门道,而这套拳的门道就在脚上,也在意上。
“老师,陈老这是在‘一苇渡江’?”
为了确保判断无误,许广陵求证于老师。
所谓一苇渡江只是个形容,形容陈老先生此时两脚虚浮,整个身体也如同风中柳絮一般地毫不着力,就好像整个被风托着一般。
“拙言,你的眼光很毒。”章老闻言惊异地看了许广陵一眼,然后带着叹息般地这么说道。
这套拳,当初,陈老头也在他面前耍过,但耍了好久,他都不知道这套拳的精要在哪里,而现在他的弟子才只看了不到五分钟,居然就已经完全领悟了其中根本。
一苇渡江,嘿,一苇渡江。
就靠一套太极拳和那一式散手,就打通了右手心窍,他的这个弟子,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苇渡江”?
听着弟子的话,看着老伙计的拳,章老先生的思绪一时之间却是有点飘飞,过了一会回过神来却又是心中好笑,笑正在打拳的那人,“陈大狗啊陈大狗,你的那点零碎是真的不够拙言几天学的啊。拙言以前就能见一遍而学一套,现在成就大宗师,其识记与领悟……”
而待笑完某人,章老先生自个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老陈的困境,也是他的困境啊。
不!
不仅仅是这样!
他才是拙言真正的正牌老师,这以后,一天天的下去,课要怎么上?
“等以后实在无以为继的话,大不了从一天一课改成一周一课!”左思右想之后,章老先生暗自这般“发狠”道,“老夫还就不信了,一周时间还备不好一课?”
这一套拳法,陈老先生打来花了大概二十分钟。
接下来是章老先生上场,无独有偶地,他居然也打起了刚才陈老先生的这一套拳,而见得这个情形,许广陵再次目不转眼地看着,也因此,待章老先生打完,陈老先生才在一边问道:“小许,怎么样,看出什么东西来没有?”
如果章老先生在场,如果知道老伙计要问这么一句话,多半会阻止他。
可惜没有。
老先生来到近前的时候,只听到弟子这么地对老伙计说道:“陈老,弟子也打一套这个拳吧,您给指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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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世路好走,天道难行
听到这句话,看着弟子走向大松树的背影,章老先生大概也知道老伙计刚才问了些什么,而他的反应是直想抚额。
然后他真的抚上了额头。
“老家伙,怎么啦,高血压头晕?”陈老先生调笑道。
“你才高血压头晕,你全家都高血压头晕!”章老先生冷笑一声,“我是笑某人不知死活,待会,看你拿什么指点拙言。”
“他就算再厉害,把这套拳法学得再好,那也是以后的事!……好吧,至少几天总要的吧?”陈老先生说着,话到中途想到某人的惊人惊世战绩,临时打了个补丁,“难道第一次看,第一次打,就能让老夫无话可说不成!”
章老先生只是冷笑,开始全神地看向松树底下,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究竟怎么样,很快你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许广陵已经准备完毕,开始了动作。
而仅仅三十秒不到,陈老先生便瞪大了双眼。
于是,待把这套新学的拳法打完,过来的时候,许广陵看到的是,章老先生淡淡微笑,陈老先生面沉如水,还没待他说什么呢,便见陈老先生略无表情地道:“走,吃早饭去!”
今天的早餐,许广陵发现他的饭量又变了。
因为有之前的例子,所以今天早上许广陵首先要了六个素包子,打算不够再补,而够的话那当然就是算了,不过待这六个包子吃完,他却一点饱的感觉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再不是什么七分饱八分饱,肚子好像已经变成了无底洞。
但是奇怪的是,他同样也没有什么饿的感觉!这个情况,让许广陵简直纳闷。如果是在章老家里吃饭,这个时候他肯定就问出来了,但这时,许广陵只是不动声色,打算到晚上那一顿时看看再说。
饭后,见两位老人没有什么话要说的意思,许广陵例行告辞。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身后,两位老人站在公园外边的小道上,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待好久之后,他的身影消失于弯道。
其实这种注视按理来说许广陵应该会略有所感觉的,哪怕是背对着。——这不需要多么灵敏的感应,更不需要什么“大宗师”的修为,哪怕是一个普通人,被人在背后一直注视着,多半也会有感应的。
但今天情况稍微有点不一样。
因为一路之上,许广陵收获了不少的观注。
这个时间点儿街道上已经出现了行人,不过,其中应该还是晨练者居多,而这些人与许广陵交错而过的时候,多半都会看他一眼,甚至,走过之后,许广陵也感觉还有人回头在看。
就如之前所说,他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
低下头看看脚。
许广陵感觉他应该是知道原因所在的。——这确实不是深秋,更不是冬季,但傍晚穿拖鞋勉强还可以理解,而这大清早的,空气凉飕飕,他穿着凉拖赤着脚……
对,赤着脚,肯定是没有穿袜子的了。
那些看到的人会作何想,应该不难猜测。
“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而许广陵自己,一时之间,只想到了网络上的这句话,然后仿佛有画外音在耳边响起:“喂,少年,该吃药啦!”
待许广陵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章老先生和陈老先生才转过身,开始了在小道上的缓缓散步,目光交错间,发现对方神态都很凝重。
两位老人这时也终于有空,交流一下许广陵出发之前所说的那些东西了。
“阳关易破,阴锁难开。”陈老先生念着这话,然后如同一个赌气的小孩,“阳关易破,呵呵,阳关易破!”
这个呵呵,真不是笑,却反而像是在哭,或者说是相当难过,总之是一种相当沉重的语气。
“唉!”回应他的,是章老先生长长的一声叹息。
“老天爷真是何其苛也!”好长的一阵沉默之后,陈老先生同样叹息着,“哪怕是‘易破’的阳关,老夫也是穷毕生之力而不得破,那‘难开’的阴锁,呵呵……”
似乎也只有这个呵呵,才能表达老先生此时的心情。
“好歹我们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历史上并没有那么多长寿的人,不是么?”章老先生的心情似乎要稍好一些,但究竟如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口中的“长寿”,肯定不是一般世人理解的那种长寿。
“是啊,不是老夫自夸,几千年来,能超过老夫的又有几人?”陈老先生淡淡说着,其淡淡的语气中傲气毕现,但这种傲气转瞬就变成黯然,“连老夫都只能叹息奈何,还没走到那道桥前便已心生绝望,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得知这桥、来到这桥、走过这桥!”
“得知者七八,来到者四五,走过者二三?”章老先生轻声说着,“早晨听到拙言说出这八个字,心生绝望的又何止是你,老夫更是啊!你或许还有一点机会,老夫却真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见鬼的机会!”陈老先生语气沉痛,“哪来的机会!老秃,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真他奶奶的,这还真是,世路千里好走,天路一寸难行啊。”
顿了顿之后,陈老先生再次说道:“坦白说,左右两手心窍都打通之后,老夫一直为这‘宗师’的成就而沾沾自喜,其后虽然几十年来也未再打通足窍,但老夫心中终究还是有着那么一点自傲的,现在才知,老夫就是那井中的青蛙!”
“宗师,呵呵。”
“不过笑话!”
“要笑话也只有老天爷才能笑话,这世间众生,又有谁人能笑得?老陈,你也不要太过沮丧,至少你的成就是摆在那里的。”章老先生安慰着老友,“而且,塞翁失马的事难道你就忘了么?”
“知道这八个字,知道前路艰难,也未必全然就是坏事。就如你说的,以前是心中自傲,现在自傲打消,在修为上,是不是也能迎来一番转机呢?”
听着这话,陈老先生默默着。
良久之后,才从他的嘴里吐出了三个字:“难!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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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美院女生楼208号宿舍
美院,女生宿舍。
一般人想到美院之类的多半第一直觉就是女生多男生少,甚至没有男生,但其实这是一种颇为错误的“下意识”,好多美术艺术类院校,男生数量还在女生之上的。
女生楼208号宿舍。
宿舍是四个人住的,两张上下床,四个柜子,一个脸盆架,一排电脑桌,还是一个颇大的写字桌,这就是学校给宿舍里安排的标配,其它就是私人物品了。
苏雪伏在写字桌上,手拿画笔,在已经画好的画像边上写着字。
虽然说是四个人住,但宿舍的大姐是个独行侠,除去吃饭睡觉上课之外,一天中倒有一大半的时间泡在图书馆,老二有个高中时就在一起的男朋友,上了大学后她和他虽然没考在一个学校,但却考在了同一座城市,所以他们在外边是有自己的小窝的,宿舍不过是个摆设,老三最近也有了男友,正处于恋奸情热之中。
所以白天的大多数时候,这宿舍倒像是成了苏雪的个人宿舍。
也因此,当宿舍门陡然被推开的时候,正双手托着下巴呆呆看着画像的苏雪猛然被惊醒,然后如同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想要把画纸给收起来。
正所谓做贼心虚,她要是没有这一番举动,此刻推门进来的宿舍大姐张娜根本瞄都不会多瞄桌上的那画纸一眼,在一个宿舍一起都一年多了,谁还不知道谁,没什么好新鲜的。
她是来宿舍拿本书的,拿了就走,最多也就是和苏雪打个招呼。
但这时……
“哟,哟哟哟,我的小雪雪,你在干嘛呢?”张娜一下子就欺上前来,然后这句话过后,不待苏雪作何反应,就直接掏她胳肘窝,随之三下两下,把苏雪给弄瘫倒在床上。
苏雪似乎也知道“在劫难逃”,双手掩面,红意上脸,嗯,耳根都红了。
坐在床上,还分出一手压在苏雪身上,以防她反抗,当然这就是个形式,而后,桌上的画像也终于映入了张娜的眼中,陡然看到画像的时候张娜也是微微一怔,而后看到画像边上的那行小字,她就又笑了起来。
“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
这就是画像边上的那行小字,张娜先是一字一字地念出这句,接着又像是背书一般地念道: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念完这段,张娜终于半转过身来,看着苏雪。
苏雪此时早已是羞不自抑。
“啧啧,我还道怎么回事呢,原来我们的小雪雪是思春了啊。”张娜一脸坏笑地说道。
“你才思春了呢!”苏雪微弱反抗着,但毫无力度,不过这时也终于得以站起身来,把画纸给收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张娜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并未阻止,其间还闲闲地笑着说道:“放心,小雪你看上的男人姐不和你抢,这种花美男小白脸不是姐的菜,姐喜欢的可是那种有内涵的男人。”
“才不是小白脸呢!”虽然此时羞涩满满,但苏雪还是忍不住地反驳,“再说了,娜姐,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没有内涵了?”
“这还没勾搭上,就为人家说话了啊?”张娜啧啧啧中,干脆走几步,拿过笔记本来打开,“来,让你看看有内涵的男人是什么样的,这才是姐喜欢的男人。”
笔记本很快打开,宿舍用的是无线网,始终都是连在网上的那种。
张娜打开浏览器,然后直接点了收藏夹里的一个网址,又拖过苏雪两人坐在床前一起看。
那是微博上的一个视频,几乎没有任何缓冲,直接就显示了出来。
“娜姐,这是筝还是琴?”画着视频一开始的画面,苏雪问道。
“古筝。”张娜回道,又道:“小雪雪,别说话,好好听,好好看,我家男神弹得真是好帅的!”
这时,第一声筝音也终于开始。
其后的几分钟时间里,宿舍中也只有笔记本扬声器所发出的声音。
被强拖着看,苏雪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很快地她也看入了迷,或者说听入了迷。
这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她就有一种很开心很欢喜的感觉,甚至有一种此时正是阳春三月,而她正被暖和而又灿烂的阳光照着一般,尤其是当曲调重复的时候,开心欢喜加上熟悉,让她都有点想站起身来,出去走走。
或者,去草地上跑跑跳跳?
当然最好是像曲子里弹的那样,阳春三月,有很暖和很灿烂而又并不炎热的阳光。
“确实好听!”当视频播放完的时候,苏雪忍不住地真心真意称赞道,“娜姐,这是什么曲子,你以前听过吗?”
“没有,不是古曲,应该是原创的。”虽然视频已经结束了,但是望着笔记本屏幕,张娜的眼神还是带着点迷离,“就不知道曲子是不是也是我家男神写的,要是的话,那就是创弹俱佳,真的是太棒了!”
“他弹得很好吗?”苏雪问道。
刚才的曲子确实很好听,但苏雪并不知道弹得怎么样,只是看起来好像不错?
“不吹不黑,天下前十。”张娜这时好像也终于从视频中走了出来,很冷静样子地说道,然后一脸回忆状:
“小雪雪你不知道,姐以前可是想学音乐的,很想很想,做梦都想!然而造化弄人啊!学了三个月钢琴后,钢琴老师一脸深情地对姐说,‘美女,钢琴配不上你,你还是另选一个对你来说更有前途的职业去吧!’”
“嘻嘻。”苏雪听得笑了起来。
“所以姐才来了美院而不是音乐学院。”张娜语气中似乎颇有一些沧桑,“不过直到现在,姐最喜欢的还是音乐!不能当一个琴师,姐难道还不能当一个作曲家、作词家、给歌曲配画的插画家?你当姐天天去图书馆里是干嘛?姐是学作词呢!”
“啊?”听到这话,苏雪还真的吃了一惊!
她真不知道这事,也不止是她,她们整个宿舍都不知道!要不是娜姐自己说,估计到毕业的时候,她都不知道。
“姐不止写,还投过稿呢。”张娜接着又道。
“那被采用了吗?”苏雪带着一点小崇拜地问道,娜姐的形象在她眼中也真的高大了些。
“可能作曲更适合姐!”张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扑哧!
苏雪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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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那个男人有问题
“姐虽然也混晋江,但真不是腐女,姐喜欢的还是男人!不过姐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小白脸姐不喜欢,大胡子姐同样不喜欢,高冷总裁什么的姐更是不感兴趣,直到看到了这个视频,姐才突然明白,哇,原来,这才是姐的理想型!”张娜满脸深情地说道,不过对象却是面前的苏雪。
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入演戏状态了,不过按理说她们这是美院,不是戏剧和表演学院啊。
“视频里的那个人好像很年轻,他也是学校的学生吗?”苏雪问道。
“姐希望是,但也不敢肯定,小雪你不知道他的弹奏技巧有多高超!所以他也可能是学校的教授。”张娜说着,“不过他在国内却是肯定的。如果知道他是谁姐一定会想办法去见他一面,让他给姐签个名。他要是开音乐会,不管多远,不管多忙,姐一定每次都到场!”
“就签个名?”苏雪这时也终于学会小小地反攻了,“娜姐,你不是说他是你的男神吗,你不想追他?”
“哎!”张娜叹了口气,好像开玩笑也好像很认真地说道:“姐就是棵小草,姐的男神却是朵太阳花啊,这距离有点远,不好追啊!”
说着,语气一转,又带着埋怨地道:“这个视频已经发布好几天了,好多人都在微博底下还有私信求问关于视频里弹奏者的信息,可惜博主理都不理,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回复,甚至这几天都没有发布一个新微博!也不知道上没上线,好多人都在等呢。”
“好了,不说我了。”
张娜又转过脸来,正对苏雪,“小雪雪,姐可是什么都交待了,还向你透露了姐是个寂寞高手这么一个一直以来被姐深深隐藏着的事实。现在轮到你了,老实招来,你画像上的那个野男人是谁?你是在哪里碰到他的,你们认识多久了,滚床单了没有,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什么野男人,这么难听。”听到张娜又重提这事,苏雪再次微红了脸,但还是极力反驳着,“还有,什么滚床单,什么要孩子,谁要孩子啦!”
“让姐猜猜。”张娜两只手指托着下巴,开始扮演福尔摩斯,“小雪你的活动范围极其有限,宿舍,食堂,教室,画室,已经一年下来,该碰上的人早就碰上了,也轮不到今天。所以你画像上的那个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对吧?”
见苏雪只是红着脸而没有反驳,张娜继续:“不是校内,那就是校外。在校外小雪你更不乱走,只有一个地方是每周都去的,公园!所以,小雪,这个人是你在公园遇到的?”
“是,还是不是?老实交待!”见苏雪沉默以对,张娜伸出两只手,指向苏雪的两边胳肘窝,作极明显的威胁。
“是的。”苏雪明显是怕这个威胁的,不过大概也知道逃不掉,所以还是老实交待了。
“早上,公园?”张娜再次恢复了两指托下巴,不过这次换了一只手,“小雪,不对劲啊,男生一个个都懒得要死,就拿我们美院的那些臭家伙来说,绝大多数人早上连操场都不想去,你还指望他们有人能早早地起来,大老远地跑到公园去晨练?”
“对了,小雪,那个家伙是去晨练的吧?”
野男人换成了那个家伙,还是很难听,但是苏雪没再反抗,而是道:“是的。”
“练什么,晨跑?篮球?健身操?”张娜再次追问。
“都不是,他是打太极拳的。”说着这话,苏雪再次羞意上脸,大抵是知道交待到这里,再也不能撇清了。
“打太极拳?”看得出来,听到这话,张娜是明显地吃了一惊的,随后其不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是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小雪雪,姐必须郑重地提醒你,你看上的这个男人真的不对劲,不,不止是不对劲,是有问题,有大问题!”
“有什么问题?”苏雪肯定是不同意这个说法的。
“问题大了!”张娜把托在下巴上的手拿开,换成手势,“其一,早上去公园晨练的男生,很奇怪,奇怪程度,百分之五十。这个虽然奇怪了点,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说不定就是小雪你看上的男人比较勤快呢?”
“但是,去公园晨练,而晨练项目是打太极拳,这就绝对不是简单的奇怪了,而是奇怪程度百分之一百,百分之一百二!姐告诉你,正常男人,正常男生,绝绝对对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张娜也是奇怪着问苏雪:“而且,小雪,难道你自己就不感到奇怪吗?”
“一开始我也感到有点奇怪。”苏雪依然是红着脸,但是此时认真解释道:“但是看着看着,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呢。”
“看着看着?”张娜的语气有些微的大惊小怪,“完了完了,小雪,你这是看人家多久了?”
说着这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张娜这次的语气不是些微的大惊小怪,而是相当的“震惊”,“对了,我才想起来,你以前一直都是周末才去公园,一周才去一次!现在你是每天早上都去啊!我还以为你是新学期过来变了性子了呢,原来这里面是有奸情的啊,难怪难怪!”
“娜姐你说什么呢!”
听到奸情二字,或者说听着这话,苏雪终于拼死反抗了,抱着张娜就往床上搬,接下来两个女生在床上闹成一团,好一会儿才战斗结束,而苏雪毫无疑问地是战败的那一方。
“那这样看来,你是才碰到这个男人了。嗯,让姐想想……大概也就是半个月的样子,你是两周前才开始天天去公园的。”张娜小思索地说着,“爱妃,你老实交待,不会直到现在你还一直都是偷窥人家吧,告诉姐,认识人家没有?”
苏雪装死。
但在张娜的搔痒神功之下,这种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于是很快再次缴械投降老实交待:“没有。”
“这样不行啊,只远看不接近怎么行呢,说不定一接近你就发现完美男神其实只是抠脚大汉呢。”张娜说着,然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这样好了,姐明天陪你一起去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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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金陵三中舞蹈室
把时间稍微调前一周。
金陵三中,校内活动中心。
说是活动中心,但其实学校相当多的学生既不知道这个地方,在校三年多半也不会踏足这个地方,从某种意义来讲,它是一个小小的“秘境”,嗯,也可以说是桃源吧。
中学,学习为重。
这是不论喊什么口号,都无法改变的一个事实。
在高中来说,高三学生基本上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正常来讲,那真的是半点空都抽不出来的,不过高一高二还是要稍微好一点的,但也只是稍微。
也因此,哪怕是要为晚会筹备节目,周蓝兰小姑娘包括其整个一小组的同学也只是每周的周末才能抽出两个半天的时间来作这事,当然,好些事也并不是全要安排在周末才能做,忙里偷工也是可以的。
周六晚饭后,活动中心内舞蹈室。
说是舞蹈室,其实也就是一间空荡的小教室,两排镜子,以及有台电脑,如此而已。但正所谓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大多,就这么一间简陋的小教室,对节目小组的人来说,却不亚于仙境。
而且最重要的是,电脑还是联网的!
包括周蓝兰小姑娘在内,她们这个节目小组一共七个人,此时全都在场。
七个人里,周蓝兰是组长,负责舞蹈策划,嗯,她会跳舞以及编舞,当然,水平么,尤其是所谓编舞的水平,多半也就是邯郸学步的水准,或者要稍微高那么一些?
其余六个人都是副组长,有的负责服装,有的负责音响,等等,反正各自都有负责的一个项目,没有闲人。
“兰兰,歌曲定下了没有啊?”负责服装及台风设计的宋萍萍问正坐在电脑前假公济私的周蓝兰。
所谓假公济私,就是借用这台活动中心的电脑浏览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什么逛逛qq空间啊踩踩微博啊之类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值得一提的事情,但对于小姑娘以及小姑娘们来说,这种“任性”以及自由,已经足以让她们快乐非常了。
“我办事,你放心。”周蓝兰头也不回,和她两边的小姐妹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边新开着网页,一边道:“我已经向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邀一首歌曲了,原创的!你们不知道,他在初中的时候就会写歌了,而且还在我们市的元旦汇演上得奖了呢。”
“他,哪个他呀,你的情哥哥?”坐在周蓝兰边上的小姐妹转过头来吃吃笑着问道。
“桃子你要死了!”周蓝兰笑中带嗔,恼中带羞,狠抓了她一下,才道:“什么情哥哥,是我们的学长呢,不过你们不知道的啦。”
有人正要往下问,也就在这时,电脑的音箱里传来声音。
舞蹈室的这台电脑配置不高,就连声卡都是主板的集成声卡,但是音箱倒是挺好的,惠威的mk3,要一千多差不多两千块钱呢,对周蓝兰小姑娘她们来说,简直就是“神器”,也因此,经常蹭着这台音箱听歌,也是她们的享受之一。
那是刚才打开的一个微博网页,博主是周蓝兰关注的人之一,刚才看到最新一条微博是一个视频,她具体看也没看,随手就点开了,而且随后又开了另外的好几个网页。
古筝的前奏,从音箱中清晰传来。
这音箱确实不错,哪怕声卡一般,也依然让声音呈现出某种“清澈”性,当然,这可能也和此时播放的音源有关系,而且这是乐器声不是人声,在清澈性上本来就有一定的优势。
但不管怎么说,才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这声音就让这间舞蹈室里静了下来。
“诶,好听哦!”
“兰兰,快切回来。”
刚才其他四个在做其它事的人此时也都围了过来,七个人围着一台电脑,坐在周蓝兰右边的小姑娘则提醒她把网页切换到此时放出声音的那个页面。
页面很快切换过来,周蓝兰更是顺手点了视频里的全屏播放。
电脑配置实在不高,切换全屏的时候甚至小卡了一下,好在很快恢复过来,而也就在恢复过来的第一时间,七个小姑娘里有好几个,都是哇哦了一声。
一为音,二为像。
视频中,一双手此时正置于古筝上,左手轻微拂弦,右手缓疾点按,而就在这两种不同的动作中,一种说不出的美好与欢快,顿时就从曲子中传了出来,再加上看起来相当令人赏心悦目的弹奏,这群本来就不会有太高要求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入迷了。
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而且成绩都还不错。
她们的业余爱好之一也基本上可以说全部,是舞蹈,是音乐,但限于年龄,限于时间,限于见识,随便一首稍微动听的歌曲,就能让她们欣赏非常,尤其是在这间舞蹈室里,在这台电脑的音箱里放出来的时候。
而此时,视频中的这首歌曲,不止是稍微动听,而且是相当动听,更重要的是,它很有旋律性。——某种回环的,并且还带着顿挫的旋律性,让人听着,就想情不自禁地随着歌曲动起来。
“哇,真的很好听啊!”
“太好听了!”
“再听一遍!”
“而且他的手也好好看,弹得实在是太棒了!”
直待整个视频播放完,电脑前才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此前一直都是静静地听着和看着的。周蓝兰小姑娘理所当然地顺应众意,事实上她自己也很想再听一遍。
而且这个视频等会儿肯定要下载到电脑里,再传到手机里的。
随着音箱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间舞蹈室里也再次进入安静,七个人都是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
“兰兰,这首歌真是太棒了,我们就用它来作为舞曲吧,我敢保证,一定会受欢迎的!兰兰你再编个好的舞蹈,哇,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代表学校参赛呢。”
她说的参赛,其实也就是市元旦汇演。
“可是我已经邀歌了,学长写的歌曲不会比这个差的!”周蓝兰小姑娘略带一些莫名气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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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学长才不会做这种事!
真的不会比这个差吗?
她也不知道。
或者说,“从理智上讲”,她此时已经隐约知道了答案。——刚才听的这首曲子,真的是太棒太棒了,而且很适合配舞!因为就在第二遍听的时候,她已经情不自禁地想了很多舞蹈动作出来呢。
这简直就是为舞蹈而创作的曲子啊。
作为一个舞蹈动作设计者,周蓝兰一听这个曲子,就听出来了,而且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学长,你可不要输啊!”
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此时心中有点五味杂陈。
无意识地拿起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之前手机没电了,一直用到关机,刚才是插在电脑上充电的,这时差不多了也充好了,当然充好充不好都不要紧,周蓝兰此时只是想找点事做。
拔掉usb线,开机,一阵等待,而就在进入手机界面之后,一声清脆的“叮咚”之声,那是手机的短信提醒,表示之前来短信了。
这种时候基本不会有什么人给小姑娘发短信,也因此,这多半是条广告信息,什么植树造林啊,什么防火啊之类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这个手机号码上这种短信特别多,经常一周至少要收到好几条,烦死人了。
点开。
周蓝兰已经做好删除的动作准备了。
但是第一眼才看着,她就有点愣,有点呆,因为,这不是广告!——“小师妹,歌曲好了,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
我昨天才打电话给学长的啊!
这正是小姑娘愣和呆的原因所在,这么快地就收到回复,实在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而在呆愣的同时,她的手中动作却是丝毫不慢,三两下地就打开了邮箱。
邮箱中同样有好几条垃圾短信,手机中的广告短信还可以删,邮箱中的这种垃圾短信却是删不胜删的,而且小姑娘又哪有闲时间来删它。但这时,最上面的一条,邮件的标题却是“小师妹收。”
“哇,这就是你情哥哥的来信?”这个邮件当然其他人也都看到了。
“兰兰,是歌吗是歌吗,快打开快打开!”
周蓝兰小姑娘没好气地转头,左、右、后地巡视以及狠瞪了一番,这才颇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样子地点开了邮件,邮件正文内容并不多,也果然就是说的歌曲的事。
而从这个正文里,很快地,周蓝兰和她的这群小姐妹也都知道了歌曲的名字叫做《灼灼其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还是坐在周蓝兰左边的那个叫做桃子的小姑娘念道,她能念出这句多半和她叫做“桃子”有关,但就算这样也还是念错了。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才是正确的原句,而不是“宜室宜家。”
而且这只是第一句,从这第一句都念错就可以看出来,后面的她多半就不知道了。
不过在念出这句之后,她紧接着就夸张地道:“完了完了,兰兰,你家学长已经看上你了,要把你娶回家里去呢!你还去高考吗?还是结过婚再去考大学?”
“啊,我不说了不说了,兰兰,好兰兰,饶了我,我再也不说了!”
让她发出告饶的原因,是周蓝兰小姑娘正伸出两手,在她的大腿上揪呢。
“兰兰,下载!”
站在后面的一个小姑娘催促道。
周蓝兰这才放过作坏者,点邮件的附件开始下载,网速并不快,等了大概七八分钟才下载完,而且这还是个压缩文件,解压缩又花了快两分钟。
不过小姑娘们这个时候都很有耐心,安心地等待着周蓝兰的操作。
解压出来的一共是五个文件,一个文档,两个图片,还有两个音频,周蓝兰略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前面的那个音频文件。
电脑上肯定是有播放器的,而且这也不是网络文件,不需要丝毫缓冲,所以几乎也就在下一秒,声音就从音箱中传了出来,而仅仅几秒钟之后,周蓝兰,包括她的几个小姐妹,此时,全都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耳熟啊?
说“耳熟”其实是一时间的不敢置信或者说错愕,事实上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耳熟的问题!电脑上此时播放的,明明是她们才刚刚听过的那首曲子!——这是哪里弄错了?
兰兰点错了?
可是没有啊,她们都看着的呢,而且刚才的视频已经播放过,没有重点播放的话是不可能重新再次播放的。
周蓝兰小姑娘显然也是有点呆愕,下一刻她随手就点出了刚才已经最小化在任务栏上的浏览器,浏览器的当前页面,正是之前的那个视频页,而显然的,那个视频是处于未播放状态。
甚至以为哪里出问题了,紧接着,周蓝兰还直接把整个浏览器都给关了。
然而,刚才她们才听过的那首曲子,依然是毫无影响地从电脑的音箱里传出。——这时,也终于可以确定了,她刚才点开的这个音频,现在电脑上正在播放的这个音频,也正是她们之前看过听过的那个视频中的曲子!
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周蓝兰左看,右看,后看,看着她的这群小姐妹。
事实上这个时候,包括周蓝兰在内,舞蹈室里的所有七个人全都有点呆,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古怪也太巧合了一些。
“兰兰,不会是你的学长从网上抄了这个曲子吧?”其中一个小姑娘带着迟疑地这么问道。
“不可能!”周蓝兰大声地说着,“学长才不会做这种事!”
而说着这话的时候,她手中鼠标的光标无意识地在刚才的五个文件间晃荡,这时,不知想什么,又或许什么也没想,她顺手就点开了第二个音频。
几秒后,同样的声音再次传来。
但是!
这次的声音清澈了好多,比刚才播放的清澈,也比之前视频上的声音清澈,清澈了好多!极其清澈的乐曲声,从这台音箱中传出,哪怕是此时带着相当的错愕,周蓝兰和她的几个小姐妹也还是听得呆住了,带着享受,很快地,她们就默默地听完了这首歌。
周蓝兰鼠标再点,还是双击,点开了第一个图片。
而这张图片才一呈现,紧接着,好几声的“哇”同时传来,周蓝兰自己也是不自觉地眼睛瞪得溜圆了一些。
图片上的,是曲谱!
待看清是曲谱之后,仿佛是迫不及待般地,周蓝兰手中鼠标滚轮一滚,就切到了下一张图片,那张图片上的,是歌词!
接下来,仍然仿佛是迫不及待着,周蓝兰打开了最后的文本文档。
文本中的内容稍有点多,但这是相对于之前的邮件正文来说的,对于她们这些整天和书本打交道的小姑娘来说,也就是三两分钟,就看完了文档。
而就在文档看完后的第一时间,那个叫桃子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抱住了周蓝兰。
“哇,兰兰!天呐,刚才视频里弹奏的那个人,不会就是学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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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世界第一,不服来辩!
“兰兰,快,快把刚才的视频再看一遍!”又一个小姑娘这般说道,然后立刻得到几乎是众口同声的应和。
其实不用她们说,完全不用!
几乎是伴随着这句话的同时,周蓝兰便已经把刚才关掉的网页又给打开了,然后第一时间点了视频播放,接下来几分钟,舞蹈室内又是一片安静,只有音箱中传出来的曲子声。
这次再看,和刚才的看,对这群小姑娘们来说,感觉自然是完全不同!
周蓝兰自然不用多说,哪怕是其他的小姑娘,也都因为周蓝兰的关系,一致认为此时视频中的弹奏者是她们的学长,是“自己人”,也因此,一个个看得真是眼都不眨一下,认真极了,也开心极了。
有一个词叫怎么说的?
与有荣焉!
这就是这群小姑娘现在的大体感受。
要知道,之前,当弹奏者还完全是一个陌生人时候,她们便已经被折服了,并且还一下子连听了两遍!而现在,当发现弹奏者居然还是“自己人”的时候,并且……
这曲子似乎还是专门为她们而创作、而准备……
意识到这一点,一群小姑娘们,那真的是,一个个就如被打了鸡血一般,莫名激动,喜笑颜开。
而待这一遍听完,那个桃子又道:“兰兰,退回去,看看微博上写的是什么,这个视频是学长发的吗?”
周蓝兰也陡然意识到了这点,此时,她的小脸上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因为刚才虽然没怎么注意,但她好像已经看到这条微博的话了!刚才无所谓,现在么……
退出视频最大化后,很快,那条微博呈现在周蓝兰的眼中,也呈现在周围围着她的一群小姐妹的眼中。
“我感觉我好像恋爱了……”
这就是那条微博。
“兰兰,这是未来的嫂子吗,她在和学长谈恋爱?”有一个小姑娘问道。
“切,她做梦呢,学长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周蓝兰不屑地嗤了一声,其实这位博主是她之前很喜欢甚至带着点小崇拜的人,不然也不会关注了,更不会把每周才有一两次的宝贵时间用来浏览其微博。
但这时,没得说,立马粉转黑,而且是特别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周蓝兰颇为高傲地道:“她都快三十了,都快要比学长大一轮了,还想和学长谈恋爱,哼哼!”
要不怎么说黑粉很可怕的呢,其实博主人家大概也就是二十五六,这和“快三十”完全是两个概念,而“快要大一轮”什么的更是完全谈不上。
“啊!兰兰,学长多少岁了,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在上大学吗?”又一位小姑娘这么问道。
“兰兰,把学长的手机号、qq,贡献出来!”
“兰兰,学长十一回来吗?你带我们去拜访他吧!”
……
周蓝兰置一群小姐妹的叽叽喳喳于完全不顾,此时她的小脸上依然颇为严肃,手上也不停着,点开了这条微博下的评论。
这条微博发布还不到一个小时,此时,底下却已经有一千多条的评论了,而呈现在最上面的几条,是被点赞最多的评论,而这几条评论中的每一条,底下也都有着相当多的评论。
“视频中这位帅哥的弹奏水平,世界第一,不服来辩!”
这是被赞得最多的,被人工置在最顶上的评论。
“可恶的黑子!”周蓝兰不悦地哼了一声,从内心来说,她其实是很赞同这句话的啦,但小姑娘经常上微博,也不是第一天接触网络的小菜鸟,自然知道这是很拙劣的低级黑,看似是赞,其实是在很无耻地给人家招黑呢。
但低级黑之所以存在,并且源源不绝,就因为这一招许多时候很管用,正所谓“招不在高,管用就行”。不要以为这种很拙劣的抹黑很低级,是人都能看穿。
且不说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穿,这其实一点都不重要,看不穿的那是傻子,但人家的目标根本都不在傻子身上,而是在相当一部分“看穿了”的人身上。
周蓝兰点开了这条下的详细回复,一个个看去,越看小脸绷得越紧。
“世界第一,搞笑了,国内第一有么?视频中的弹奏水平确实还可以,但说什么第一,也不嫌牛皮吹炸了。”
“国内有这么厉害的演奏家?恕我孤陋寡闻,以前从未听说。但我知道有一种办法是可以让自己显得很高大上的,那就是自始至终就练一首曲子,往死里练,水平自然上去。你要让他换其它的么,呵呵。”
“在下是央音的,看了这个视频先是和吃瓜群众一样震惊,不明觉厉,不过再想想,突然想笑。敢问这一位参加过国内外哪一次正规的重量级的比赛,得到过哪些权威的奖项和认证?不要和我说这是一位民间高手,从来没有上台过!”
“民间高手,鉴定完毕。”
“不才是浦音的,和央音的那位兄弟一样的观点。其实没上台过,没参加比赛过,也行,也许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呢。但请问您的老师是哪一位,这技术,这水平,总不可能是自学成才吧?”
“高,确实高,高得太假了!”
“这年头,ps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我就一个疑问,为什么不露脸?是长得丑,还是根本就不敢露脸?”
“没看出问题在哪里,但肯定是有问题的,造假无耻!”
“怀疑又是一场炒作,博主也堕落了,亏我以前还关注你呢,从今天起,取关!”
按理说,作为博主的新任黑粉,看到博主被黑,周蓝兰小姑娘应该是很高兴的,但事实上看到这里她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又气又委屈,替学长委屈,也替自己委屈。
学长是答应她的邀请才创作这首曲子的啊!
要是没有这事,学长怎么可能这样被这些人黑!想到这里,小姑娘又气又苦,都快要气哭了。
无心再在这一条看下去,周蓝兰退转,看之前首页上被顶上前面的其它几条评论。
“曲子很好,本来有成为名曲的潜质的,但处理得很造作,有一种刻意媚俗的嫌疑。”这一条下面是同样直接显示在当前页面的两条回复:
“钱先生说得太对了,听的时候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原来原因是在这里!”
“年轻人,急功近利一些,也可以理解,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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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正名
看到了“钱先生”的称呼,周蓝兰点开了这条主评论的个人信息,进入了其微博,然后就发现这是一个通过了微博认证的大v,粉丝三十八万多,而在其简介里,是一大串的委员、会员、总监、副主席之类。
关掉这个微博,再次回到之前的页面。
周蓝兰小脸上此时简直是乌云一片,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也是抿得紧紧的,她有点不服气地点开了这一条评论下的回复,不相信人人都这么说!
但是接下来入眼的,却是这么一些:
“曲子确实是好,可惜被弹奏者玷污了。”
“刻意卖弄,刻意炫技,可惜这首曲子,可惜这架古筝,也可惜那么好的演奏技巧了。身为一个音乐演奏者,水平低还可以慢慢提升,要是路子走错了,就没救了。”
“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我们还是要大方一些的。”
“曲子好坏且不说,只说弹奏。其实公允地说,弹奏的确实还可以,单纯论水平在相当多的人之上,但也确实如某些先生所说,路子走错了。音乐尤其是严肃音乐,是一种情绪和境界的表达,不是炫技的场所。我也在这里不嫌冒昧地说一句,天才,请你不要玷污‘音乐’这两个字!”
“我就问一句,曲子和弹奏者是什么关系?”
“希望作曲者能够站出来,国内还是有其他很多能够配得上这首曲子的演奏家的。至于视频中的这位演奏者么,毕竟还年轻,其实也不需要急。说句不好听的话,有这水平,还怕以后没有饭吃?请看在音乐的份上,放过这首曲子吧。”
“曲子本是名曲,能被列入经典都是有可能的,但如果演奏者选择不当,就不好说了。”
……
回复中,其实也不都是这些。
还有不少,是质疑这一条主评论的,但数量真的很少,而且发言也多是情绪化的表达,根本就没有什么分量,而关于这一点,哪怕是周蓝兰小姑娘也都能感受得出来,所以越看,小姑娘心中越是气苦。
如果此时没有周围的那些小姐妹,而是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估计早就哭出来了,但这时只是忍着,退回主界面再看,她就不信,所有人都是坏人,都是瞎子!
但至少,被人工置顶的几个评论,都是不如意的:
“曲子应该是哪位大师的创作,而视频中的这位弹奏者,是大师的后辈?”
单看这一条评论,似乎也没什么,但这么一个看起来极为平淡无奇的评论,之所以能被点赞极多人工置顶,那自然是有它的理由的,在这条评论下面一样是极多的回复:
“最讨厌这些二代了。”
“后辈,后辈统统去死!”
“讨厌二代+1。”
“其它的各种二代已经够令人生厌的了,现在还要再来一个音二代么?上帝啊,拜托你们这些人高抬贵手,不要来沾染这片艺术的天空了,放艺术一条生路可好?”
“吃瓜群众本来不明觉厉,待看了一大圈后,才发现怎么回事,我也是呵呵了。”
“当年参加一项比赛,其实本来也没多重视,但后来一等奖颁给了怎么看都比我要略差一些的某个人,而这人就是某名家的后辈,自那之后,二代一生黑。”
“艺术无国界,现在,艺术也要‘自由化’么?大师的后辈,难道注定就是‘大师’?”
“提携自己人有什么不对,层主傻b!弹奏者招你惹你了么,人家就是二代,就是比你强,天生就是比你们这些脑c能够享受更多的资源,得到更多的发展,不服?”
看到这里,哪怕是在极气苦极气闷极气愤之下,周蓝兰小姑娘也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评论会被点赞回复极多,因为它拉了一个大靶子过来,明晃晃地竖在那里!
如果换一个小姑娘过来,此时估计要么大哭,要么大喊,要么生气到把鼠标摔了什么的,但周蓝兰小姑娘也是个相当倔强的,此时,她就如同一个在擂台上已经被对手毫不留情地打倒了很多次的比赛者一样,虽然浑身已是伤痕累累,但她依然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
周蓝兰操作鼠标继续回到主界面,继续往下看!
然后第四条是这样的:
“网络还原真相,现在这个年头,已经再不是随便弄点东西,就能糊弄倒一大片的时代了,麻烦造假也要造得可信一些。”
点开回复:
“哪里造假了?麻烦指出来。”
“这样的造假,还需要指出来?小学生吧。”
“有的时候,我们不需要知道哪里造假,只要知道它是假的就行了。就像在路上看到一个人长着三只手臂,除了两边的,胸口前居然还长着一只手臂!哪怕它看上去和真的一模一样,但它就是假的,不需要鉴别!”
“同意第三只手臂论。”
“第三只手臂+1,兄弟你老厉害了,我刚才也想回复关于这个的,一时没想到好的说法。”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呵呵,大假似真,今天也是见识了。”
“论造假是怎么被识破的。——它太真了!所以说,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啊,你造假可以,但麻烦有点专业精神,不要狂成这样,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高手来展示,观众不是傻子。”
……
看到这里,底下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回复周蓝兰再也没有耐心去看了!
其实她只要往下翻翻,稍微点一下显示更多,就能看到很多的或者说更多的正面的评论,而且这也只是一个小时内的评论,一天后以至于更长时间之后,还被人工置顶的是哪些评论也颇不好说。
但小姑娘一时之间又哪里能想得到这些?退一步讲,就算能想到,情绪上也绝对受不了。
周围其他的那些小姑娘也是一路地看着的,此时,她们一个个地和周蓝兰一般,也是气愤填膺,而她们中的,好几个性子不是那么沉静的,早就生气到哇哇大叫了。
如果评论中的那些人就在面前,保管她们能冲上去,拳打脚踢,指甲开挖。
到了这里,周蓝兰也终于放下鼠标。
转过头,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后边,然后她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桃子,瓜子……”,她一个个地点名,然后道:“该是你们出力的时候了,要是不把这次的舞蹈练好,我告诉你们,我们的姐妹,没得做了!我要你们和我一起,给学长正名!”
而待说完这话,她抱住桃子,伏在其身上,哇地一下就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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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伏羲诀
告别两位老人之后,顶着一路的目光,许广陵回到了租住的地方。
有了这一路的感受,至此,他也终于明白孔子老先生当年为什么会说出“入乡随俗”这句话了,敢情不随俗的结果,就是如此地令人瞩目。
当然了,在合适的鞋子到来之前,明天,或者说此后,哪怕出门,他脚上还会是趿着一双拖鞋。被一个又一个的目光注视固然不是许广陵想要看到的事情,但因此而委屈了自己,那也实在没有必要。
不过,如有可能,许广陵还是希望章老所说的麻鞋能够早点入手。
回来后,许广陵要做的第一件事还是睡觉,这也不须多说,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固定安排了。
不过这一次的睡觉,有点不一样。
还是和此前一样,躺下之后,仅仅是数个呼吸的时间,许广陵又已攸然入睡,而就在入睡之后,半睡半醒光景,似梦非梦之中,许广陵的意识或者说感受再次地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清醒”着。
具体怎么说呢?
其实真不太好说。许广陵此时的状态,和白天正常时候的清醒绝对是不一样的,但又和普通的入睡之后意识归于混沌更不一样,勉强地、矛盾地说,就是在混沌之中清醒着,总体而言是混沌的,但又有某种意义上的“一灵独觉”。
而就在这种一灵独觉之中,梦境,再次到来。
许广陵再一次地看到了那五色花。
红色的,白色的,青色的,黄色的,黑色的,五色的花朵,将开未开,似颤非颤。
而后,不需任何操控或者说有意地做什么,许广陵感觉自身的意识倏地切入了那朵红花之内,而后,他再次地看到了那九个结点,而后,意识沿着那九个结点继续而下……
此后,意识感受,一点点入于幽深之境,而意识状态上,也从之前的“清醒”,逐渐地步入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就要彻底地进入正常的酣睡状态,却就在这个时候,许广陵的意识看到了东西,那是一个不大的黑暗的空间,仿佛就如同是一间屋子,而此时,是处于暗夜之中,无星无月,无灯无火。
惟一在这不大的黑暗空间中呈现的,是一些如雾如雨、如雪如絮的不知名之物,它们飘浮在这个黑暗空间中,以千姿百态的方式呈现着。
有的就如雪花缓缓落降,但总是降了一小段距离后,就又莫名地飞旋而起,有的如被轻风托着又因自己的伞翼结构而滞留在空中的蒲公英绒球,有的如晨间林中轻薄的雾霭一样,形成一片薄而有形的“轻纱”,然后这片轻纱随风飘动……
总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这些东西,是黑暗之中,惟一的“光源”,但说光源其实也是太夸张了,它们并不亮,而仅仅只是不那么黑暗而已,比微不足道的淡淡荧光,似乎还要弱了千万倍。
许广陵的意识,进入这里之后,开始的一小段时间,是呈一种迷蒙状态的。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也不知道来这里要干什么,因此,意识或者说感受,就那么静静地停留在这里,无意识地看着黑暗空间中,那些不可名之物浮浮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地,一道口诀在意识中缓缓流过:
云气聚,春雷生。
春雷生,惊蛰至。
惊蛰至,阴锁开。
阴锁开,……
“伏羲诀”的内容!
前一次梦里,梦见这个东西,不论是在梦境之中,还是清醒过来之后,许广陵对这段口诀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不论是在洗澡时,还是从章老家去公园的路上,又或是从公园回来的路上,其实这段口诀都有长驻在许广陵的脑海之中的。
他并没有很深思,但一直在似有似无地琢磨着这个东西。
不过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这段口诀,每一字,每一句,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都懂,但到底该怎么入手习练?
他不知道。
而这个时候,就如被一道轻雷在头顶小小地触击了一下,突然地,他就懂了。
云气聚!
随着这一线灵光闪过,许广陵的意识感受,情不自禁地飘飞而起,自身也变得如雾如雨、如雪如絮,进入了那片黑暗空间之中,然后下一刻,融入了其中的一朵“蒲公英绒球”之中。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无以言喻。
其实就像是一片雾融入了另一片雾,一滴水融入了另一滴水,许广陵惟一能明确感受出来的,是意识好像沉重了一些,不似先前的轻若无物来去自由,不过此时,他的意识还是可控的。
而后,意识在有意的操控之下,又迎上了另一片“雪花”……
就这般,许广陵的意识如同丝线,又如同粘合剂,串连、融汇着这个黑暗空间中的那诸多不知名的雪絮之物,每串连一个,每融汇一个,许广陵都感觉意识又“重”了一些,其后,不知多久,也不知串连融汇到多少个的时候,意识似乎重到了一定的极限,再也无以为继,无法再以飘浮的状态混同在那些雪絮之物中。
由慢到快,许广陵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如流星一般,往下坠去,一直坠,一直坠……
而就在这个下坠的过程中,意识很快地彻底入于混沌。
换言之,许广陵沉睡了过去。
这一次的睡眠似乎并不能称得上是酣睡,因为“酣”多少有点甘甜满足的意思,然而这一次,许广陵睡得很沉,却绝不酣,因为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意识似乎还处在沉睡之前的那一个片刻之中,就是感到自身向下坠坠坠。
那个时候处于奇特的状态之中还没有什么,此时,清醒的状态之中感受到这一点,许广陵整个身体包括四肢都是骤然一紧,仿佛遇到莫大危机般地紧绷着。
而结果就是,他从床上一下子蹦了起来!
这一蹦,足有四五尺高,差点触撞到了天花板,而后下落的时候,却又不是正落到床上,而是斜落在床外,也幸亏是现在许广陵的身手极其灵活,意识瞬间彻底清醒之后,虽惊而不乱,总算是以一种较为柔和的方式滚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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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其实我是一个厨师
坐在地上,许广陵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
当然并不是紧张之后的手足无力,更不是骤然的小意外之后的失魂落魄,而是突然地就想到了梦里发生的一切,也比较明显地感受到了身体上这一刻的变化。
以往,每一次的睡眠之后,不论是早上从公园回来后的睡眠,还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阶段上床之后的睡眠,醒来之后,许广陵总是感觉精力满满,不但满,有时甚至都有一种“溢”的感受。
那真的是精力充沛十足。
但这一次,但今天,却明显不是这样的。
许广陵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与以往异常的不同,他再没有那种精力要溢满的感觉,相反,他甚至都感觉身体有点空虚,有一种需要“充电”的样子。
不过精神还好,似乎与往日无有大异,不见半丝疲惫。
这个情况也让许广陵放下了不少的心,似乎一切都在正常之中,虽然身体的状态其实不太“正常”。
而这个时候,关于伏羲诀的内容再次于许广陵的意识中流过。
只是这一次流过的,不是口诀,而是关于伏羲诀中“伏羲”两个字的理解。
伏:潜伏。
羲:息,休息,蛰藏。
潜伏……蛰藏……品味着这其中的意蕴,再联系着身体此时的状态,很快地,许广陵也就大概明白了,明白了这个伏羲诀大体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收缩,积累,凝聚,然后爆发,在爆发中得到升华么?
同一时间,许广陵想到了冬天的树,冬天的好多动植物,在酷寒来临之际,生机内藏,静以待机,在静藏中,积累着,消化着,也准备着,一待春临大地,便再次以全新的姿态,蓬勃的生机,莅临世间。
许广陵也想到了老子《道德经》中的又一段话: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容,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不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像之前每天的精力满满,那当然是好的,极好的,但在那种精力满而欲溢的状态下,似乎也很难形成某种积累,而现在,伏羲诀大概就是以一种截取的方式,截取身体内每天的那种散逸的“生机”,积攒起来,积蓄起来,以备将来之用。
一滴滴,一点点。
聚水而成海,累土而成山。
应该就是如此了!纵许多具体及细节方面或还有待斟酌,但其大体情况,应该就是如此了!不可能有错!
意识到这一点,同一时间,许广陵脑海中,许多过往的阅读之中,类似的知识也都被调集起来,供他在此时一点点地理解着,吸纳着,汲取着,而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之后,许广陵身上的气质,又或者说精神状态,也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如果有外人在,能够明显感觉出来的变化!
换言之,之前的许广陵,和现在的许广陵,看起来,很是不一样。
之前的且不说,现在的许广陵是什么样子?并非一下子就达到了老子话中所说的“古之善为道者”的状态,但确实地,在许多方面,比如说“心”的层面,比如说“意识”的层面,在伏羲诀引导的“身”的层面之后,已经开始在向着这个方向靠拢。
澹,淡,安,闲。
许广陵想到了这几个字,也想到了章老为自己所取的字,“拙言”。
要拙的不止是言,还有身,还有心,还有意识,总而言之,是他的整个人,整个的身心体系。
许广陵这个时候,甚至有一种希望冬天立即到来,而他是身在大雪茫茫之中的情况,他想好好地感受和体会一下,在天地茫茫之中,一种因寒冷和淡漠以及总体的某种不可名状的氛围而产生的从身到心的收缩。
这是一种本能的想法或者说冲动。
在那样的情况下,对于伏羲诀及相关意蕴的理解,想必会更具体更深入也更透彻一些吧。
不过其实也不必强求,既然已经知道其中大体,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玩体会,也就是了。——真欲置身雪野,从某种意义来说,似乎还嫌太过刻意了一些。
当然,其实刻意也没什么不好。
总归是种尝试,是种练习,哪怕刻意,也是一个颇为不错的选择和开始。
从在地上坐着的姿态,许广陵缓缓起身。
就是两足在着力,而手臂包括身体的其它地方,此时甚至是保持在一种相当放松安闲的状态,就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站起来,哪怕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且短暂的过程,也让许广陵感受到了相当的惬意。
仿佛不是站起。
而是整个身心都在进行一种舒展。
当整个地站起之后,许广陵自然而然地两臂向天舒展,就这么一个动作,却让他惬意到简直想要向天而歌,但事实上,只有惬意,而并无放纵。
下一刻,许广陵放下两臂,就待稍作洗涮,而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又会是谁打电话呢?
知道他这个手机号码的人不多,能给他打电话以及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的,更是屈指可数,是大傻佳公子他们?又或者是周老师?当然也可能是小师妹。
有限那么几个人从意识中一晃而过,许广陵走过几步,从床头拿起了手机。
“喂?”
“许先生,是您么,我是那天在琴行的……”一位女士的声音传来。
哪怕隔了几年,认识的人的声音许广陵犹能辨识出来,更何况这才是隔了几天?许广陵心下微有诧异,然后道:“你好你好,郑姐,请问有什么事?”
“许先生,我是从宋老板那里打听到了你的号码,请你不要介意。”郑女士先这般解释着,才又道:“是这样的,许先生……”
她把将视频分享到了微博,然后又引起了一些非议的经过讲给了许广陵听,重点强调了某几位音乐界前辈的置疑,担心会对许广陵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对不起,我不知道……”
“郑姐,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么?”许广陵打断了她的自责,隔着电话这般微笑着问道。
“啊?”
“其实我是一个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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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武神不灭”的推荐票支持。
感谢“何谓好坏”的月票捧场。(未完待续。)
【一个重大决定,关于月票加更】
这是我的第二本书,恩,当然,我不是在为我的老书打广告。
我是想说,在写第一本书的时候,我留下了一些遗憾,也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东西。
第一本书刚上架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我一直记忆犹新的事情,那是当时我发感言说,我不争月票。
不争的原因,一是多半争不过,二也是不想争,因为在很多事情上,我的性子其实相当懒散。再者在当时的我看来,大家能够订阅支持,就已经是很给力的捧场了,其它至于月票什么的,随意就好。
所以我说我不争,大家有票投给其它需要的书就好。
我认为这是一种“好意”。
但没想到的是,是真的绝没有想到!我受到了指责。
一位书友在书评区,以相当强烈和相当激动的语气,表示了他的不满以及斥责,而其后很多书友附同他的意见。
这些人,都是订阅支持者,也都在此前或此后给我投着月票。
其中具体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反正自那以后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网络连载,身为作者,并不是只需要静静地写书就行,书友有很多也并不是希望只静静地看书就行。
有些书友,有些时候,还是希望能够进一步和所看的所喜欢的书产生一种互动的。
老书的成绩,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虽然说也精品了,高订也早过万了,但这样的书在起点来说真的是多不胜数,而且我那本书时间跨越几年,用一句话来说,就算是一头猪,那么长时间也该成精了。
然而自始至终,出于喜爱,很多人一直在许多地方推荐着这本书,直到现在,还有人不时地推荐着,还有很多则直接推荐给自己的朋友。
这些,我在感怀之余,是深深的惭愧。
是真的惭愧。
至于惭愧的原因,我的老书友100%地个个都知道,我在这里就不说了。:)
但他们有许多人还是支持着,订阅,打赏,推荐票,月票,我有时会在书中偶尔地感谢一下,但多半感谢不过来。——并没有那么多的空间,让我把应该感谢的书友都列名一一感谢。
这是我的遗憾之一。
所以到了《全知全能者》这本新书的时候,我略作了一点小小的尝试,那就是在每一章的章末之后,都点名感谢一位书友,入v前是推荐票感谢,入v后变成了推荐票和月票两种感谢。
这也算是一种不算互动的互动吧。
我总希望这般下去,日久天长,总是可以把所有支持的书友都一个个地感谢到。——但这很难。
就如这个月来说,月票不多,但也过千了,而我感谢的书友有几位呢?以一天两位来算,是六十位!当然,好些书友投了不止一张月票,也投了不止一次月票,但无论怎么说,被我点名感谢到的,只是极小一部分。
月票如此,推荐票就更是了。
那怎么办呢?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略表我的感谢呢?
答案是有的。
老书的时候,我说推荐票每过十万,便来个十更,嗯,十章加更。(到现在还没有兑现,主要是欠得太多了,还无可还。只能以后慢慢想办法了,总是能想到办法的,因为那本书还有第二部!)
新书,趁暂时无债一身轻,嗯,只有一点小小的债,比起老书所欠的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我还是立下这么一个规矩吧:
推荐票,过十万,加更十章。(每叠加十万,更新也是一样。)
这是推荐票,至于月票,我一直在犹豫。
主要是要加更的话,那数量就太多了,而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其实推荐票也罢,月票也罢,对我这样一本小众的书来说,嗯,小众书,基本上可以说,并没有太大用处。所以多也罢,少也罢,坦白说,都无所谓。
在之前的章节中写到灼灼其华那首曲子的时候我有引用过一句诗,“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但其实这首诗还有后两句,“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这就是我对这本书的定位吧,它不可能有太多的读者来阅读。内容决定受众,我所写的东西,注定只有一小部分读者才会喜欢,这是开书之前,我就非常清楚和明白的。
也可以说,这是自我选择。
在这种情况下我为什么还要“自找苦吃”,自己给自己加担子呢?
原因就一个,我想弥补我在写第一本书时的遗憾,不想这一本书,也落下遗憾。——你们有所支持,我必有所反馈。
而最好的反馈,就是加更。
在正常的更新之外,给你们一些小小的惊喜。
如果按照一百张月票一加更的话,刚刚过去的这个月,我应该加更的章数,是11章。(四舍五入,唔,没有舍,只有入。)但对我来说,这真的是太多了,而且不排除以后或可能有更多。
所以思来想去,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也因此,请你们来帮我下这个决心吧。——我在书评区开个帖子,“是否启动月票加更”,如果回复过一千,那就加更,因为众意难违。而如果回复没有这么多,那就意味着大家无所谓,又或是很体谅我。
所以我就会斟酌着来,比如说每个月在行有余力的情况下,多更个那么三两章之类的。——相信我,哪怕是三两章,对我来说也并不轻松。
因为我写的时候没有其它任何一本书可以为我作借鉴。
不论写到什么地方,一百章,还是一千章,你们也决不可能知道我的下一章将会写什么!主角将向何处发展,以及遇到些什么!
因为这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每一天晚上,只有当我坐下来,坐在电脑前,两手按在键盘上,后续的情节,才会循着一种“基本合理”的轨道,在我的脑海中铺展开,然后,进入你们的视野。
也可以说,每一章,我都是在荆棘丛中,缓慢艰难而行。
没有现成的路,让我走。
关于这一点,有些书友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有些书友,此前或此后,听我这么说,应该会有所理解的。
就这样,请大家在书评区回复吧。
你们的回复,将决定我以后于月票这一项上,是加更还是不加更。——站在我的角度,其实,是自我矛盾的,我既想加,又不想加,既想给你们惊喜,又不想让我自己太累。
原谅我的坦白。:)
好了,就这样。
还有,以后如果不是很喜欢很喜欢这本书的书友,你们的月票也请不要投给这本书了。
那样,假如需要加更的话,我会轻松一些。
在例行的章末感谢的时候,也会更有针对性一些。
这次是真的说完了。
最后,大家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家庭和畅,学业进步,事业丰收!(未完待续。)
第159章 世界扉页
“啊?”
郑女士的诧异或者说难以置信,隔着话筒都依然还是那么的明显,那么的出格。
在这样的诧异中,许广陵再次微微一笑,道:“是真的,我做菜的水平还相当不错呢,比我弹奏的水平要好,好多了,我做的某些菜甚至都能媲美御厨的水准呢。”
许广陵大吹法螺,这时一点也看不出他哪里“拙言”了。
“所以你说的音乐界人士置疑什么的,对我没有哪怕是任何一点点的影响,也因此,质疑也罢,赞美也罢,都随它去吧,这种小事没有必要计较,郑姐你更不须自责。你是一位很有气质的女士,忧愁会减损美丽的。嗯,就这样,我挂了,还有事。”
挂断电话,许广陵微想了下,又顺手发了条短信过去:“阳光正好,开心重要。把你的邮箱给我,我以后有空的时候应该还会陆续创作一些歌曲,希望能有幸邀你欣赏。”
许广陵是真有事,不过当前还是洗澡。
对的,洗澡!
本来只是打算稍微洗涮一下的,至于洗澡什么的许广陵想都没想过,毕竟早上在章老家才洗过么,而且一洗就是差不多两个小时,但这时,也就是接个电话的工夫,他就感觉全身上下都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怎么个不对劲?
就是感觉有点不太干净,想洗澡。
这简直是要疯,但许广陵也豁出去了,想洗?那就洗呗,多大个事!
于是又洗了大约一个小时。这一天二十四小时光洗澡就花去三个小时,也是醉了,所以说,对当前的许广陵来说,时间是真不够用呢,巴不得把一分钟掰成六十秒来用。
但其实他用得又很奢侈,比如说整整一个上午的“黄金时间”,就让他那么地给睡过去了,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如此!
如果不知情,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多半会得出这么一个答案:“这真是个谜一样的男子!”就如前段时间,查找李白的资料时,许广陵所发出的感叹。
洗完澡之后,许广陵依然是趿着拖鞋出门,目标,图书馆。
之前零零散散地,已经积攒了不少的问题,而上午睡梦之中一次伏羲诀的习练,让许广陵感觉又需要针对性地查找一些资料,所以此次图书馆之行乃是必须,不宜再拖了,拖下去感觉会很“不爽”。
而现在已经快三点了,下午五点半左右他需要抵达章老家,一共就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再去除来去的路上,能在图书馆中看多长时间的书那真是可想而知。
这正是许广陵想把一分钟掰成六十秒来用的原因所在。
以前许广陵多半是三个月就换一个城市,而现在,因为不必多说的原因,他在这个城市中不知会驻留多久,三年五年甚至更长都有可能,按理来说买个小电动车什么的代步也是需要的,就比如现在,如果有电动车,他往图书馆而去的路上肯定能节省不少的时间。
但其实也并不是这么算的。
因为安步当车的时候,在路边的花园道上行走,他的大脑是并不闲着的,可以用来思虑或者记忆好些东西,而骑个电动车什么的那肯定就不能这样了。
另外,从早上去公园锻炼开始,许广陵就有点喜欢上了散步,而现在,随着两足心窍的打通,许广陵发现,散步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这一次往图书馆的路上,途中偶尔还是会有些投注过来的目光,不过情况似乎比早上好了不少,这也让许广陵略微自在了一些。——咳,神经粗归神经粗,不在意归不在意,一路上是个人都朝你看上几眼,那情况还是很尴尬的。
其它就并没有什么好说之处了。
这个下午,许广陵就坐在图书馆中,享受着安静时光。
宽阔明净的图书馆,整洁的桌椅,一窗之隔的外边明媚的天气,以及桌子上堆得高高的一大摞的书籍,许广陵坐在那里,还没有拿起书来读,便已经感到自身陷入了一种淡淡的平和与欢喜之中。
以至于一时间他甚至都有点失神。
明明本来极为有限的读书时间,他愣是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呆坐在那里,呆了快五分钟!而几分钟之后,许广陵才微微摇头一笑,翻起书来。
顶窍没有通,这是许广陵可以确证的。
但他现在看起书来也并不慢,至少相比半个月前,已经是快了一倍不止,而且不止是快,整体的记忆与理解等一系列的方方面面,似乎都有一种极大幅度的提升,而这种综合性提升,让本来就习惯了读书的许广陵,此时看起书来,更是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欢畅。
一书一世界。
静静地翻着书,书页,仿佛便是世界的扉页,于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不知不觉地涌上许广陵的心头,而在这种感觉之下,间或的书页翻动声,在许广陵的脑海中,却幻化作了一个个静静流淌着的音符。
一页、两页、三页……
不知翻了多少页之后,一首完整的乐曲,呈现在许广陵的脑海中。这首乐曲,几乎无需编曲,只是简单地用钢琴把它弹奏出来就可以了。是的,这首曲子和前面的《灼灼其华》及《烂柯》都不一样,不适宜古筝,也不适宜古琴,其它笛箫之类,皆不适合。
适合它的,就是钢琴。
微微凝思了一会,在脑海里,许广陵为这第五首曲子定下了名字,《世界扉页》。
扉页开启,是阳光一格一格滑动的声音,是雪花一片一片落降的姿态,是绿叶于和风中舒展的骄傲,是和风翩跹于水面的微笑,是坚冰不知何时融化,大地开始苏醒,是黑夜降临人间,星星眨着眼睛。
我于世界行走,世界赠我以乐章。
此时此刻,许广陵无由地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这一首曲子,许广陵竟不知是自己创作,还真的是世界赠给他的,他只是一个礼物的接收者,因为之前的几首曲子,绝没有哪一首,是如这一首这般地,在他的脑海里,“自发”地形成。
“嚓!”
一声轻微的喀嚓声,惊醒了许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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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自恋是病必得治
许广陵微转过头,却见走道上,几步之外,站着一个年岁大抵和他相当的女生。
嗯,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
此时,这女生正放下手机,脸上微红地看着他。待见得许广陵看过来,这女生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上前几步来到许广陵身边道:“……不好意思,刚才……”
启齿了半晌,她也只说出这六个字来,倒是脸上,更见红甚。
许广陵微微笑了一下,有点好笑,也有点苦笑,道:“刚才照的,可以让我看一下么?”
那女生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递过手机。
许广陵接过,滑动解锁之后,界面上却正是刚才他被拍摄下的那张照片,视角是微侧的大概二十五度的样子,而看着这张照片,许广陵自己也是愣了一下。
说真的,好长时间,许广陵都没有认真看过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子了,说句有点让人不可思议的话,那就是他几乎不知道自己的长像。
拿纸拿笔给他,就算他会绘画,他也画不出自己的样子来。——因为他不知道!
听来有点不可思议,但这却是实情。
而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以前是无心,现在则是无意。洗手间什么的地方都是有镜子的,但许广陵从来就没有认真照一下自己。
因此,现在,这个时候,严格说起来,是他这许多年来,第一次真正地从照片中看着自己,而看去的第一时间,许广陵就感觉“这个人”有点陌生。
绝不可能把这张照片认成是陌生人,这是肯定的,但与此同时,许广陵也发现,照片中的这张人像,真的有点陌生。
既熟悉,也陌生,而且熟悉与陌生简直是达到了五五分界的地步,这让许广陵此时打量着“自己”,心中泛起一种极奇特的感觉,实在无以言喻。
但是照片中的这个人,真的好看。
并非颜值逆天什么的,事实上因为是侧镜头的关系,许广陵呈现在照片中的脸部,也就是一个侧脸,但怎么说呢,是神情吧,又或者说那个时候,他的身影,他的神态,与书,与桌椅,与这间图书馆的小小一角,呈现出一种很和谐的氛围。
以至于这张照片看起来,很舒服。
“拍得很不错。”许广陵递过手机,“你认为把这张照片起名为沉思者又或者大傻瓜什么的,然后去投稿,能得个摄影大奖么?”
扑哧!
那女生被许广陵这一说,化尴尬为笑,而这一笑之后,她的羞涩和某种不安也一下子去掉了大半,带着点落落大方样子地道:“可惜我刚才拍的时候用的是手机,像素不怎么好,如果是相机,一定可以投稿,一定可以得奖的!”
说到这里,女生顿了顿,一点羞意再次泛起于她的脸上,“不过我不会把它命名叫沉思者。”
至于后面的大傻瓜她则提都没提。
“那会命名叫什么?”听她这一说,许广陵倒是真的好奇起来了。
女生却只是不说,脸上羞意更甚,却仍然强自装作大大方方样子地问许广陵道:“喂,我可以要一下你的电话吗?”然后又立马解释般地道:“我把这个照片发给你。”
“不用了,谢谢你。”许广陵道,“这张照片拍得太好了,我本来只有七十分帅的,这张照片直接把我拍到了九十分,我怕手机上有了这张照片后会天天忍不住看它,然后恋上了我自己,希腊的神话传说里有个神叫什么来着的……”
听到许广陵说不用的时候,那女生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以及再一次的小尴尬,但是听到他后面的话却又忍不住地泛起笑意,然后在许广陵仿佛想不起这个名字的停顿中,脱口而出,为他补充道:“纳西瑟斯,那个神叫纳西瑟斯!”
纳西瑟斯,希腊神话中的自恋神,最终因为迷恋自己的容貌而郁郁而终。
“对,纳西瑟斯,可怜的家伙。女人自恋是一种美德,男人自恋却是一种病,得治呀!”许广陵笑着说道,然后站起身来,伸出手。
那女生也不自觉地伸出手来。
许广陵主动握了握,轻握一下的那种,“真的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和时机,我居然也可以看起来很帅。我的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去了,祝你下午愉快!”
抱着书,许广陵走几步来到书架,这些书并不是拿自一处,但如果说连书的位置都记不住,那也太侮辱许广陵现在的记忆了,以前的话放书的时候或许还要稍微看一下,对照一下,而现在,直接地,许广陵在几个书架间走过,那些书,简直被他如行云流水般地放回了原处。
放完书之后,许广陵径直出了图书馆。
方才对那女生所说的并非托词,他的时间确实是差不多了!
本来就不多的看书时间,被那么一出神,虽然得了一首曲子,但今天的看书任务却是没有达成,只堪堪完成了一半。——前些天积累的那些疑问解决了大半,而今天要找的和伏羲诀的主旨精神有着相关的东西,却是没来得及查找。
也只能是放在下一次了。
从图书馆往章老家去,差不多也是半个小时。
其实当初租房的时候许广陵就是以图书馆为参考地点之一而找的,他要找的房子,第一不能离图书馆太远,第二不能离菜市场太远,也就是这两个要求了。
现在看来,倒是找的巧了。
他租住的地方,图书馆,菜市场,公园,章老家,这几个地点,大体地恰是围成一个圈。
进入章老小区的时候,门口的武警赵哥看到许广陵时脸上依然带着些诧异,或者说惊异,其实这样的神情今天早上许广陵和二老一起出门的时候他就有了,这时还有。
许广陵也没觉得多奇怪,把原因归之于脚上的拖鞋。
不过等进入章老客厅的时候,两位老人的反应让他觉得,早上以及刚才,路人以及赵哥,他们的注视、惊异似乎并不止于拖鞋。
“小许,站着别动,对,就那么站着。”
进入客厅,才走了几步,和章老对坐在客厅中的陈老先生便这般地对许广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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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的留言了,从头看到底,很感动。
我为什么会这么执迷不悟地写从某种意义来说很吃力不讨好的书呢,我想,原因之一,就是我这么写,能够拥有很多的你们这样的书友,很暖心的那种。恩,这里就不多说了,进入例行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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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大、宗、师
站着别动?
于是许广陵就如木桩一般站在那里。
但在两位老人眼中他不是木桩,就算是木桩也是一根扎在地下已经开始生根发芽的木桩,并且根已经很牢了,芽已经很盛了。简单来说,就四个字——
玉树临风!
许广陵静静地站在客厅内门口不远处,两脚稳稳撑地,两手自然下垂,而就这么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姿态,让两位老人却是打量了好久好久,久到差不多都有十分钟的样子!
“拙言,你的顶窍还没有开吧?”章老问道。
但其实老人应该知道的,因为许广陵如果顶窍开了,不可能不告诉他,所以实际上这并非询问,而是一个开头。就如古人吟诗,在正式开始之前往往会来个“啊!”一样,“啊!啊!啊!……”然后诗的正文出场,当然也可能因为啊多了而把正文给啊不见了。
说完这么一句话,待许广陵轻轻点头之后,章老道:“拙言,纵然五心还有一心未通,但你现在已经卓然大宗师气象了。”
许广陵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陈老先生。
他的这位“半师”,按往常的一惯反应,这时多半会阴阳怪气那么一下,让他感受感受“真实”。
但今天,却是奇了怪了,这位老人反而是喟然长叹一声,然后这般对许广陵道:“小许,你的老师说的不错,你现在,神淡意闲,息敛气蕴,隐隐然,已经有那么一点渊停岳峙的架式了,老夫是不服也不行啊。”
还以为他们具体指什么呢,许广陵哑然失笑。
息敛气蕴?
这不就是指伏羲诀么,所以他现在大抵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这应该是伏羲诀的效应,让两位老人错以为他步入了某个层次,但其实,并没有。
不过才刚转过这个念头,许广陵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为什么息敛气蕴就会被他们认为是大宗师气象?这两者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或者说,这一步,是步入大宗师的必由之路?
不知道就要问,面前的两位老人,一位是他的老师,一位是他的“半师”,所以许广陵自然而然地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章老先生不答反问:“拙言,你认为什么是大宗师?”
大宗师这个词,源出庄子,这许广陵知道,而且庄子的〈大宗师〉那一篇他也看过了,但能理解的并不多,换句话说,看了那篇文章之后,并不能帮助他理解什么是大宗师。
然后,华夏自古以来,各行各业,对于那些成就极大的人物,许多时候,多称一声“一代宗师”。
就譬如苏轼苏东坡,把他称为是一代文学大宗师,没问题,没毛病。
此外,许广陵在脑海里真正地建立起“大宗师”这个概念,还是此前不久,在章老这里,在这间书房里,老人给他讲过,五心俱通,就是大宗师,这是最原始的没有任何引申的大宗师。
许广陵还想到了其它一些东西,此时,相关的内容在他的脑海里纷纷而过,在章老问话大概一两分钟之后,许广陵还是这般回道:“老师,就是您说的,五心俱通就是大宗师啊。”
这是硬指标!
许广陵这么说,不是耍赖,更不是要讨巧,从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正本清源”。
听了他这话,章老先生微微摇头而笑,不知为何摇头,也不知为何而笑,但接下来他这么说道:“这样吧,拙言,我们姑且就从字面来理解,什么是‘大’,什么是‘宗’,什么是‘师’?”
大好说,大个子,大胖子,大傻子,大山,大海,这都是大。
简单来说,超出一般,就是大。
宗,宗派,开宗立派,但在华夏来说,其实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名词,“祖宗”!所以这个宗,应该是指根,指源头。
前两个字,许广陵瞬间厘清,但在理解第三个字的时候,一开始却是出现了困难。
师,想着这个字,许广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师。
但这个联想却坑了他,让许广陵感觉自己简直像是走得好好的然后一脚就踏入了泥潭里。老师?老作何解,师作何解?这真的是个坑啊!然后浮现于许广陵脑海中的,就是韩愈的那句话,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但这好像和原始的大宗师没有什么关系。
五心俱通就是大宗师,而没谁规定大宗师就要为别人传道授业解惑,更不可能因为某个星球上只有一个人,其想传道授业解惑都找不到对象,就因此而剥夺了其成就大宗师的可能。
所以,大宗师的师,无关传道,无关授业,无关解惑。
然后突然地,另一个词闪现在许广陵的意识之中,厨师!
其实这个词都有点被用烂,或者说用滥,严格来讲,这一行业的人,一般来说只能被称为是厨子,只有水准达到了一定地步的厨子,才能被称为是“厨师”。
而就在想到这一点之后,许广陵豁然贯通。
师,确实无关传道,无关授业,无关解惑,但达到了“师”这个层次的人,是足以传道,足以授业,足以解惑。
大,超出一般。
宗,根本,根系,源头。
师,达到一定的高度和层次,堪为他人仿效。
至此,许广陵回过头来,重新回顾了一下这三个字,然后他把这个总结,说给两位老人听。
听了他的回答,章老却是并没有直接作出回应,而是道:“拙言,先做饭,老夫肚子饿了,吃过再说。”
也果然是吃过再说,做得很快,而吃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不说话的。
许广陵做的还是好多天都不变一点的粉条汤,“其实我是一个厨师”,厨师做到他这个地步也是醉了,好在两位食客都并不计较,反而是每天都吃得津津有味,当然许广陵更不会嫌弃自己。——这已经是他当前最拿手的一道菜了。
如果换一样,水平保证立马出现一个大滑坡。
甚至章老如果一时兴起,让他给弄个炖猪蹄什么的,估计许广陵都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把猪蹄给炖好!
然后他炖的猪蹄,很可能让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三位食客,全都把牙都吃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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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章老先生的“大”
真是可惜章老先生送出的那份御厨菜单了,老先生此时还不知道他的那份菜单已经是明珠投暗了,假如他想期待弟子什么时候把那些菜单美食做出来,让他品尝一下“往日滋味”,那多半是要等、等、等,等到花谢了,花再谢,花又谢了……
几番花开花谢之后,许拙言先生也许能媲美一位真正的厨师吧,但究竟能还是不能,谁知道呢。
至少现在,老先生的这位得意弟子在厨艺一道上,还是个水货。
大水货!
照妖镜一照,就要现原形的。
但至少现在,在没吃厌这个粉条汤之前,一切还都是很好的,而且天天做这个汤,许广陵在这道汤上的技艺,那是高上加高,已经是真正地达到一种“入微”的境界了。
“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华夏古代有一篇文章这么说道,是形容美女的,但稍微换换,用这个句式来形容许广陵现在做的这个汤,也未尝不可。
“许氏之粉条汤……”
好吧,许氏之粉条汤恰恰好、正正好。(没词了。)
饭后,照例开天步走起。
陈老先生也终于恢复其“本色”了,一点也不念及许广陵刚才的掌厨功劳,大概是因为现在已经吃过了?所以这般地对他说道:“小许,去去去,你靠边站!你两个足心窍都已经开了,还凑什么热闹!”
“陈老,这不是‘开天步’么,我还有一个‘天’没开呢。”许广陵笑呵呵地说道。
陈老先生毫不顾及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看到你再走这个步子,老夫都有点心惊肉跳,等会你要是再走着走着,就又把顶窍给开了,小许,我告诉你,就算有你老师拦着,我也一定要把你暴打一顿!”
“真要开了,就算被您暴打一顿,也值啊。”许广陵道。
不出意外,他的这话收获了陈老先生的又一次白眼,当然,也很可能对老先生已经产生了一些暴击效果,所以陈老先生说要暴打他一顿,不是没有理由的。
那不是施暴,那是还击,那是自卫呀!
说归说,走着开天步的还是三个人,依然是两老在前,许广陵在后。
虽然说是饭后散步,但这同样也是正儿八经的习练,所以讲话什么的依然是不可能的,三人再次恢复谈话,已经是开天步走完,三人对坐在客厅中了。
没错,客厅中。
而见得这个架式,许广陵也有数了,今晚的“正课”是没有了。
但所谓正课什么的只是一个说法,就如章老以前在所有的正课之前所提出的那道“开胃菜”一样,那真的只是道开胃菜吗?对许广陵来说,那道菜,够他吃一辈子的。
所以此时许广陵尽管没有什么紧张情绪,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依然是提聚着百分百的精神。
而很快地,章老先生就告诉他,这么做,是绝对有必要的!
“拙言,我们回到之前的问题。”章老开口说道,“关于大、宗、师这三个字,你的理解基本是没错的,但为师也从为师的角度,来给你说说,为师是怎么理解这三个字的。”
听得章老先生这么说,甚至陈老先生都有侧耳倾听的意思,至于许广陵那当然就更不用说了。
“当年为师在为师的老师门下学习的时候,为师不是入门最早的,为师也不是天资最好的,为师同样也不是老师最喜欢的,所以并未有得到什么优待,但最终,为师的医术,在为师的那一干师兄弟里面,却是最高的。”
老人淡淡说着,不掺杂任何情绪,就如说着别人的事一般,“时隔几十年之后,为师再回头看去,发现为师最终胜出的原因,就一个字,‘勤’。”
“为师的小师弟,是最得老师喜欢的,得到的传授也是最多,但他恃宠而逸,为师因为‘勤’,而超过了他。”
“为师的三师兄,是天资最好的,老师教一样的东西,我们还茫然不解,他已经能举一反三了,许多时候他让老师都另眼相看。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许多基础的东西,有一种本能的轻视。他的轻视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该会的他都会,而他把更多的时间和心力,用来钻研那些关键的、重要的东西。”
“为师于天资上不敢自傲,所以自始至终,一步一步,快不了,也不敢快,最终,因为在基础上的‘勤’,超过了他。为师可以一直朝前走,而他需要不时地回头。”
“为师的大师兄,是带艺投师,他本人家里,就是数代开医馆的,不论是之前还是以后,按理来说,他的从医经验应该是最丰富的,毕竟近水楼台么,大师兄本人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老师许多时候也用大师兄作为榜样来为我们举例,让我们‘医从病人身上学’,但大师兄最后犯了灯下黑的错误。”
具体怎么个灯下黑章老先生没有细讲,提了这一点后,下面直接道:“在接诊的病人数量上,为师要远远超过大师兄,最终,不论是诊与断,都能比他做得更精准。为师在这一块上的‘勤’,超过了他。”
“为师的诸多师兄弟,艺成之后,行医江湖,其后生涯也多在‘行医’中度过,只有为师,为自己立下了一条规矩,那就是在行医之余,不论多忙,不论处于何等情况,每天都必读三页书。”
“一页是医书,一页是非医但与医相关的书,一页是非医也与医毫不相关但为师喜欢阅读的书。三页是最少,九页是最多,哪怕时间再多,为师也不允许自己所阅超过九页,因为读书除了读,还要解。”
“读得时间多了,解的时间就少了。读的东西是别人的,解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最终,为师因为在这一块上的‘勤’,而得以脱出窠臼,从而超过了师兄,超过了师弟,也超过了老师,然后渐渐自成一家。”
说到这里,章老先生顿了顿,注视着许广陵,作出了这样一个总结:
“为师是因为‘勤’,而成就大。”
“所以对为师来说,大,就是‘勤’。不管做什么,只要把路子找对了,然后在任何一个方面上,持之以恒地‘勤’下去,那就是在一步步地走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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