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凡人的神器
大,就是勤,勤,就是大!
听着这番简单而直白的话,许广陵的心中却是震撼的。
此时,他的眼前,仿佛就浮现着一些人的影像,那就是章老刚才所说的,章老,以及章老的那些师兄弟们。
有人机遇好,机会多,结果春风得意,然后就在春风得意中,掉下去了。
有人天资好,领悟强,舍末逐本,以为这样可以抓住关键、走得更远,结果那些本来被舍弃或者说不甚受到重视的“末”,最终却成了“本”的牵制,成为其走向更高更远处的一块短板。
有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然后就对那“月”不甚重视,以为就在眼前,就在身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需寻找,不需追求,结果最终,得到的只是一轮虚幻之月。
这三者,皆是“恃”。
而此时此刻,许广陵只想到了这样一句话,“但有所恃,终必成空!”
最强之处,最终,却恰恰成为了他们的短板所在。
再浮现于许广陵脑海里的,就是老子《道德经》中的那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而后,就是后人据此而演绎的“塞翁失马”的故事。
和这几个人形成对应或者说对比的,是章老先生。章老正因为不敢恃,或者无有可恃,而最终反为众人先,为天下先。不是他走得最快,而是别人总是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要么是心怠了,要么是意逸了,要么是身子虚了,要么就是腿脚累了……
总之,原因多种多样,结果只有一个。
而只有这位老人,一直在朝前走,也一直能够朝前走,或许还是慢慢地走,但就这么走着走着,就走成天下第一了,走成千年第一了。如果天假其年,千年第一,也终将慢慢地变成万年第一吧。——谁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呢?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推土机!
看着眼前的这位“千年第一神医”,许广陵心中,滋味难陈。
同样是“大”,他和老人的理解,是不同的。他看到的是现象,老人看到的是原因,他看到的是结果,老人看到的是过程,或者说开始。
许广陵又想起了一句话,“世人畏果,菩萨畏因。”
其实把这个“畏”字换成“问”字更好,——世人问果,菩萨问因!
如果把因做好了,不必问果。就如一道2+3的数学题,把那2做到位了,把那3也做到位了,结果有什么理由不是5呢?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其中所揭示的道理,和“心不在马”的故事其实是一样的啊。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此时,许广陵只想对章老先生,对他的这位老师,说上这么的一句话,但他没有说。
最好的尊敬,不是赞美,而是追随。在其它的事上且不说,但就在这个方面,从今以后,就让他跟随在老师的身后,也一点一点慢慢前行吧。
机遇不足恃,天赋不足恃,环境不足恃,一切一切,都不足恃。
惟一可恃的,就是“勤”!
凡有所恃,终必成空。惟有勤,可以让土壤开出花来,可以让花结出果来。这是凡人手中,惟一可以拿出来,用以对抗天道的武器。机遇不好,以勤补之,天赋不好,以勤补之,环境不好,以勤补之。
任何天之所逆,天之所薄,我皆以勤来补之,任何天之所钟,天之所厚,我皆以勤来实之。
此字入心,终生不改!
如同风吹浮云散,月照九州明,伴随着此心此意,许广陵但觉全身上下内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澄澈,好像洗了一个澡,但这次得以干净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接下来,许广陵以为章老会转到“宗”字上面去,但并非如此,章老对“大”的阐述,还没有完结。
“为师平生最厌的,便是嗜赌之辈。”章老话题一转,这般说道,“在为师看来,沾上赌的人,不管其在钱财上入还是出,他都已经输了,输的场所不是赌场,而是人生,输的东西不是钱财,而是心志。”
“当一个人沾了赌之后,便不可避免地会把那么一种心态带到他的整个人生当中去,如此一来,就失去了脚踏实地的可能。所以这样的人,就算高在天上,为师也绝不会多望一眼,因为他早晚有一天,会掉下来。”
“赌,输的不是钱,而是心。”
“同理,惰,惰的不是事,而是心。”
“所以,勤,不止是勤于事,勤于行,更是勤于心。心勤,一切都会活泛,心惰,一切也都会跟着僵化,而僵化,正是一个人老去的标志。拙言,在这个社会上,你会看到,很多人身体还没有老,但是心却已经老了。”
许广陵默默点头。
对这一点,他最有体会不过。
“勤的结果是走向大,也终必会走向大。”章老继续说着,“一般人也只要这么走下去就可以了,不需要考虑更多,最多也就是不时地调整,让自己勤得更正确,更对头,更有效率。”
“但对某些人来说,当其走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除了勤之外,还需要更多。”
“为师当年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发现师兄师弟们一个一个已经被我甩在身后了,再接着,为师的老师也被为师超过了,而再接着,很多医书,为师看来,也都像是看小儿涂鸦一样了。”
“在达到这个层次后,为师当年曾经骄傲了一段时间,也浪费了一段时间。为师得到了很多,包括名,包括利,包括位,但为师也损失了一个东西,那就是时间,而那些所有的所得,都不能换回那段时间的损失。”
章老淡淡说着,“当然,为师也并不后悔。人生的一个岔道口,两条道,一条直道,一条弯道,为师当年选了弯道的那一条,这条道很迂回,但是路上风景也更好,多姿多彩,多种多样,另一条道虽然是捷径,但是路上的风景确实比较平淡,至于这两条道到底孰是孰非,孰为正,孰为偏,至今为师也难以作出定论。”
“为师当年的选择,可能是错的,也可能是误打误撞,反而走对了,其中具体,拙言你暂时可能不懂,日后自有体会,为师也不多言。”
“这条岔道在什么时候结束?”
“就是在领会到‘宗’这个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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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巅峰之上
宗,根本,根系,源头。
许广陵是这么理解的。
比如说正宗老坛酸菜面,加一个正宗,表示这是从“宗”上面“正”下来的,也就是说,这不是什么外面的妖艳贱货,这是从源头而下的一脉嫡系传承。
而对这个字,章老是这么说的:
“当年,为师超越师兄弟,超越老师,也超越诸多古代大家之后,曾有过一段时间的迷惘和困惑,不知道下一步又该向何处走,也不知道为师是否已经站在了一个较高的巅峰阶段,再往上去,提升空间也许将不会很大。”
“为师是真的很困惑。”老人淡淡说着,“任何行业都是这样的,越是处在下位,提升的空间越大,提升的难度也越小,简而言之就是付出总能与收获划上等号,甚至小小的付出就能有巨大的收获。但是越往上去,付出与收获,这个天平的两极便越是会一点点的交换着位置,直到完全地颠倒过来。”
“再到后面,到为师的那个地步,许多时候,是只见付出,而不见半点收获。”
许广陵点头。
他没有如章老那般的站在一个行业巅峰的体验,但当年学校阶段,类似的感受还是有的,从自己身上,从他人身上。——六十分提升到七十分很容易,七十分提升到八十分就有点困难。
八十分提升到九十分相当不容易,九十分提升到九十五分……可以说,那已经不是单纯地努力地就可以做到的了。
心理学上有一个名词,叫做“边际递减效应”。
你肚子很饿的时候,吃第一个馒头,满足感和幸福感是最大的,然后越往下吃,美好的感觉也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低到零,甚至低到负值。
这也是华夏讲究饭吃八分饱、酒斟八分满等等的原因,不知道的人可能认为这是“迂腐”,知道浅一点的人会认为这是做事留有余地,但只有知道其中究竟,才会明白,这里面涉及的,其实就是边际递减效应。
这个名词是西方提出来的,而且提出并不久,但在华夏古代,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一个词,叫做“物极必反”。
物极必反包括了边际递减效应,也包括了边际递减效应所没有揭示出的另一面,就是突破某个边际之后,那效应不仅仅是衰减到零,更会从零继续向下。
饭吃八分饱,吃到九分饱、十分饱以至于十一分饱、十二分饱可不可以呢?
可以。
但真的是划不来。
一方面,这种过饱其实并不能带来更多的体验上的美好,另一方面,也降低了对下一顿饭的期待值,更不要说非心理感受方面的身体方面,过饱对身体来说肯定是不好的。
吃饭是如此,睡觉同样也是如此,其它很多方面都是如此!
节制并不是为了清心寡欲,恰恰相反,节制是为了享受更多、享受更好!这是最惠而不费的一个方法。
如果厌倦于生活,感到一成不变,感到缺乏期待,感到如一汪死水,如此等等,只要略加节制一下,从最基本的饮食与睡眠做起,饭吃八分饱,觉睡八分好,然后就会发现,其它的一切,都会跟着风生水起。
在许广陵的淡淡随想中,章老的阐述在继续着:“这就是当时为师面前出现的两条道,一条道是继续醉心专心于医术的研究,但并不知道要向何处提升。付出多少,为师并不太在意这个问题,问题是收获必然极少,甚至是完全地没有,这却是可以想见的。”
“另一条道,就是在世间的蝇营狗苟了。”
章老说着,脸上泛起淡淡微笑,既非自豪自傲,也非自惭自愧,而就是一种看起来极中性的神情,“拙言,在你面前为师也不怕自夸一句,那时为师的医术虽然和后来比起来所差远甚,但比之同侪,较之九州,放之四海,却已是为师自称第二,无人敢认第一了。”
任何行业走到巅峰,圈子都会很小。
而在那个很小的圈子里,自称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遥想其中光景,许广陵也是不胜心向往之,于是在这时适时地给老师送上夸赞,他一竖大拇指道:“老师,你牛!”
章老先生和陈老先生都是呵呵地笑了起来,章老脸上笑意深了一些,然后道:“医术还是很有用的,厨子做到极处,最多也就是个御厨,医术登峰造极,却不仅仅可以只做个御医。”
许广陵不明白其中具体,但大体了然。
华夏古代,从秦始皇开始,方士、道士、术士之类就一直在社会上层扮演着一种特殊的角色,透过历史,普通人可能认为他们是“小丑”,或者类似于小丑的角色,但如果了解得多一点,只要知道这些人不但活跃于“昏君”时代,一样活跃于“明君”时代,就知道其中多有隐晦及隐讳之处,而世人难知究竟。
步入现代了,“科学之光”照进来了,这种现象是不是就不存在了呢?
许广陵是不相信的。
古代,在那几千年的漫长时间里,在那一代又一代的社会上层建筑里,如果说那么多的君臣都是傻瓜,这是不合理而且是极不合理的!只能说,许多东西,普通人接触不到,也无缘见识到。
下九流,江湖伎俩之类,历来是有的,但在下九流之外,必然还有上九流!
而那些方士道士术士之类依靠的是什么?
其中七八分,与医相通。
所以许广陵再次点了点头,医术登峰造极,确实不仅仅可以只做个御医。
“为师当年,那是真正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章老淡淡笑着,当然,他此时话里的鸿儒白丁肯定不是这句话的本来意思,“后来,你陈师傅的顶窍开了,然后这个不要脸的老家伙就在为师面前耍了一把,或者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秀了一手。”
被说是陈师傅,被说是不要脸,被说是老家伙,一连三个词甩过来,陈老先生此时居然是出奇地好脾气,脸上泛起笑意,甚至还笑得很得意。
“他在为师的书房里,当然,不是这个书房,一日览百书,而百书悉过目成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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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继往开来
一日览百书,而百书悉过目成诵!
不是一览千书,更不是倒背如流,而仅仅只是百书,仅仅只是过目成诵,但就这个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样的描述,作为一个长期泡在图书馆中的人,许广陵知道其中的分量。
章老这个时候说百书,那多半不是虚指,而就是指一百本书!
说过目成诵,那多半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什么一遍看过记得个大概,记得个七七八八,而多半就是一遍过去,直接从头背到尾!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
如果有心的话,把词典背下来也不难吧。不说什么一天一百本,就是一天十本、一天一本,甚至十天一本都可以!那一年下来,估计也是全世界最有权威的语言学专家了吧。
其它各类,更不用说。
前番时候听章老说顶窍开了很厉害,但那个时候许广陵还没有怎么细想,而此时得到这么具体的一个答案,建立了这样一个明确的参考标准,他立马就想叹息。
这是普通人完全不能比的啊!
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就算让你拼死拼命地看一年,能看一百本书不?也不要求什么过目成诵了,就是看,从头到尾地,看完!
能不?
多半是不能的。
话说下午在图书馆的时候许广陵还为自己现在记忆力理解力等的提升而颇为喜悦,说不上什么自得,但确实还是比较愉快的,但现在就受到了重重一击。
陈老先生的顶窍开了,老师的顶窍也是开了的。
在这两位老人面前,他是完全地不够看啊!
“听到这个,拙言你可能没什么感觉,因为你天资本来就很强。”章老说着。
许广陵闻言苦笑,“老师,就算我天资很强,那也最多只是普通人一,我一点一,甚至一点零一,但像陈老那样的,最少也是十起步啊。”许广陵没说更夸张的一百一千。
章老微微点头,没再细较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往下道:“所以为师当年,是震惊有之,羡慕有之,失落有之,好强之心也有之,他能,为什么我就不能?”
“这是为师生命中的一个转折。”说到这里,章老语气中隐含感叹,“如果没有这事,为师也不知道其后会如何,大抵就是一个姓章的很普通的御医?”
“现实没有如果。在那之后,为师每天都抽出大量时间花在太极拳的习练及思考上,当然其它的种种小东西为师也是学了一大堆,如此之般,一年多之后,为师慢慢就明白,你陈师傅可以这样打通顶窍,但为师,却多半是不成的。”
“这本就不是为师的长处!”
“论刻苦,论心无旁骛,论把这种习练深入到骨子里,为师如何能和你陈师傅相比!”章老淡淡说着,“在明白这一点之后,为师就已经决定,要放弃这条路,而从另一个方向,从为师最擅长最拿手的方向,向着那个目标而突进。”
“老师您成功了。”许广陵道,关于这一点,老人之前有说过。
“是的,苦心人天不负,经过多番曲折,为师最终还是成功了。”章老说到这里,神情淡然依旧,但是语气中还是略见一丝傲然的,“在这个潜心推究的几年时间里,为师的医术也从原本的‘寻常好’,向着一种非寻常的地方而去,再非其他人可以望之项背。”
“而当顶窍打通之后,为师遍览医书,遍习医家百艺,其间医术又是再一次的突飞猛进。”
原本就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其后几年的时间里大幅度进步着。
而再之后,再一次地突飞猛进。
许广陵听着老师过往的这般成就或者说战绩,心里也只有一个“呵呵”两字可以形容了。——这让其他人,还怎么玩?
但是老人的进步还并没有到此为止。
“当顶窍打通的弊端呈现之后,为师的研究又转向了如何对身体进行补养,然后以此为方向,又带动着一身的医术再次向前突进了一个层次。”
许广陵已经无力吐槽了。
从天下第一的基础上三级跳……
您为什么现在还在地球上,不是应该早跳到火星上去了么?
“在一开始潜心推研如何打通顶窍的几年时间里,为师已经隐隐触摸到了‘宗’的门槛,因为这个想法,是前所未有的,就算有人想过,也真的实现了,最终也绝不会把它留在医书中传诸后世,所以没有任何经验,任何一点点的经验,可以让为师作参考。为师完全是,自行开道。”
“其后,顶窍开通之后,为师其实已经是以站在一个‘宗’的高度,来遍览世间医书医术的。”
“再之后,为师在医之一道上所有的术,都归向了对身体的调和养,也可以说,是万流归宗。到了那个时候,为师可以毫不谦虚地说,在医术一道上,为师已经是实实在在的、绝绝对对的一代大宗!”
“何为大?博识古今天下。”
“何为宗?开前所之未有。”
“也可以换个说法,我们有个词叫做‘继往开来’,放在这里,就是‘继往’为大,‘开来’为宗。”
章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是告一段落。
“那‘师呢’?”许广陵情不自禁地问道。
“师么,拙言,等你将来,由你来告诉为师。”章老淡淡笑着,“为师只是大宗,而不是大宗师,所以无法告诉你‘师’到底是什么,只能是将来由你来告诉为师。”
听到这话,许广陵压力山大。
因为前面的一些原因,他已经决意要于医术一道上有所钻研了,而就以这一道来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大”?又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宗”?
以前对这其中的高低许广陵基本没有什么太具体的概念,但是刚才听了老师的阐述,又听了其生平经历,说实话,想要超越这样一位老人,认真来说,又岂止是所谓的压力山大?
比那还要大得多!
而这时,章老又这般说道:“其实在为师看来,世间任何行业,做到极至,也都只是大宗,而非大宗师。真正的大宗师,只有一种,千年以前,万年以前,千年以后,万年以后,永永远远都只有一种,也只可能有一种。”
“拙言,那就是你现在所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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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身”上有所突破之后,在“心”上,章老先生也为许广陵补上了短板。身心并举,迈步向前,他的未来,又有什么理由不成为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大宗师呢?
我是一位卑微的泥瓦匠,但我手中塑造的,却是天神的模样。
漫漫人生路,与诸君共勉,但愿我们各自,都能有所追求,并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而在这本书上,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共同见证许广陵那一步一步走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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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超越你,不是终点,而只是起点
走在回去的路上,许广陵心潮起伏。
大!宗!师!
老人以自身的经历向他阐述了何为“大”,何为“宗”,在让他压力山大的同时,又说着,等着他将来回过头来向其阐述“师”。——
不说勉励,所有的勉励都在这里了。
不说期待,所有的期待都在这里了。
所以许广陵此时心中,有着压力,也有着激奋,有着火热,也有着冷静。
这是一条注定难走的路。
这是一座注定难攀的山。
难走,难攀,是因为他在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便已经选错了对象。
他想要超越的人,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世间第一,而是千年第一。如果说之前他对这世间第一、千年第一还没有太具体的概念的话,那么现在,他明白了。
第一步要做到“大”!博识世间医道万派。
第二步要做到“宗”!使世间医道万派,在自己的手里,在自己所建立的医道体系中,万流归宗!
而做到了这两步,也只能说是与老人并列了。
要想超越,要想跨过,他还需要在这两步的基础上再向前跨出一步,“师”!
只有大宗师,才能超越大宗。
否则休想。
具体到医术这一道来说,他需要成为大宗师,还需要成为医术上的一代大宗,把这两者结合起来,才有可能凌驾于他的老师之上。
大宗师,是没有什么医道大宗师、厨艺大宗师的说法的,大宗师就是大宗师,在“身”上、在“心”上完成跨越。
一个人最根本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就是身,就是心,或者说意识灵魂等等。
章老如果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普通人,那么结果也就会是如他所说,了不起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御医,当然了,老人口中的普通,是指普通的天下第一。
别人的水准最高九十多分,而他一百分。
也就是如此而已。
但当他试图用自己的手段去打通顶窍的时候,普通的、世间的医术已经不够用了,那已经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事情。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老人才发现,医术这份试卷,除了第一张,还有第二张。
于是他就开始做这个世间只有他一个人才看到的第二张试卷,然后医术得分,两百分。
而后,三百分或者五百分,而后,八百分或者一千分。
在原本世间第一的基础上完成了三级跳。
他还是世间第一,但作为一代大宗的世间第一,和所谓的世间第二,第三四五六七八,已经根本不是同一层次上的存在!
而为什么能成为一代大宗?
就因为老人的顶窍开了!在大宗师的完成度上,完成了20%!
当然,考虑到顶窍的特殊性,虽然两手心窍加两足心窍加一顶心窍一共是五窍,单纯从数量来说打通顶窍只是打通了20%,但从重要性方面来说,也许比这要高,可能是30%,可能是40%,甚至可能是50%!
但无论如何,老人也只是打通了顶窍,而其它几窍俱皆未开,这是事实。
这是老人的遗憾。
但这同样也是许广陵可以超越老师的地方。
“拙言,不用怀疑,你可以比我走得更远!”之前,就在客厅里,当结束阐述之后,老人这般地对许广陵说道。
纵然以许广陵的一向冷情,听着这话,也是鼻尖一酸,险险落泪。
但他终究还是控制住了情绪,然后在沉默中,在心里,是这般地说道:“老师,是你让我知道了何为大宗师,也是你引领我走向大宗师。日后,但有一丝可能,任何一丝丝的可能!我也当还你一个大宗师!”
回想着书房一幕,此时,许广陵心中又加了几句话:
“老师,我确实要比你走得更远。”
“我之所以走这条路,就是为了比你走得更远。远到,能做你所不能做,能为你所不能为。”
“如果不能超越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失败!”
“超越你,对我来说,不是终点,而仅仅只会是起点!”
“在医术一道上,老师,你的弟子许拙言,要做世间第一,要做千年第一,要做万年第一!要做大,要做宗,要做师!要继往开来,要开天辟地!”
想着这些,许广陵的情绪,既热烈,又冷静。
热烈是因为本能的向往,冷静,却是知道再大的志向,也要被分为切实的阶梯,才有一步一步迈向的可能。而这种迈向,注定会是一个长途的跋涉。
热烈、躁动、兴奋,都无助于这种迈向。
它们也许能够一时提神,甚至让人血液沸腾,但“硬不过五秒”,一百米冲刺也许用得着,五千米长跑就不管用了,至于五万米以至于万里长征……
那是冷静的天下。
那是一步一步稳打稳扎的天下。
不过想是这样想,等一直回到住所,许广陵情绪中的那种热烈仍然没有褪去。但这没关系,时至今日,许广陵早已是一个老司机了,进屋之后,许广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来纸笔,伏案疾书。
情绪热烈?
没关系。
把它倾泻出去就可以了。
而这种倾泻,对于许广陵来说,就意味着一首新曲子的诞生。
这次所花的时间要比较长一点,因为如果完全地“直抒胸臆”的话,诞生出来的将会是一堆鬼画符,或者换个说法,那还是曲子,但那样的曲子将只有上帝才能弹奏得出来。
大约半小时之后,曲子完成。
不过纵然经过一定程度的节制,这首曲子依然难度很大。
这也是经过前几天的弹奏之后,许广陵知道自己现在的弹奏水平,所以才按着自己的水平裁定了曲子的难度。如果他的弹奏水平再高一点,这首曲子在表达上还可以更复杂一些,但目前来说,也就是这样了。
这一天,两首曲子从许广陵的手下诞生。
下午,在图书馆的那首《世界扉页》,是平和的,是舒缓的,是日升月落,是花开花谢,是冬去春来,是露水在黑夜慢慢地滋生,又在晨曦到来之后,在阳光的披照下,慢慢地散去。
而晚上的这一首,从情绪表达上来说,却完全是那一首的反面。
这一首,有冬去春来,但表达的,却是春风吹过,万树繁花,这一首,有花开花谢,但表达的,却是花开花谢之间,一个人对自身道路和追求的执着,这一首,有日升月落,但表达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日日夜夜里,那些坚持,那些迷惘,那些清冷,那些激动。
曲子中,情绪从一点一点累积到爆发,有两个集中的爆发点。
对应于现实中,那个人,在成为“大”的时候,在成为“宗”的时候。
《大宗师》!
这就是许广陵为这一曲首子所作的题名。
也是诞生于他手中的第六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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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归根,复命
其实严格来说,这首曲子名不副实。
曲名叫做大宗师,但曲子却只是描绘了“大”和“宗”,后面的“师”是没有的,因为这一首曲子基本上是许广陵描绘章老的平生,而章老所述的,就是大宗,而非大宗师。
最后的那个“师”,具体为何,许广陵不知道,便是想象也想象不出来,毫无头绪。
但许广陵在思索了一番之后,还是把它给命名为了大宗师,不仅仅是“大宗”显得有点怪异,“大宗师”更符合用语习惯、更好听,其中,也还是有着许广陵的一点寄托,又或者说自我勉励。
有这首曲子在,就是提醒他,他还欠老师一个“师”。
这首曲子完成后,许广陵顺便也把下午的那首世界扉页抄写到稿纸上,还是那句话,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短时间内他肯定不可能把自己创作的曲子给忘记,一个音符都不可能忘!但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待把这两份稿件放到专门存放稿件的文件盒里,许广陵微微一怔,因为不经意间,却是已经有了九份稿件了。
《父亲》《妈妈》《也无风雨》。
《大梦千秋》《圣贤之路》《灼灼其华》《烂柯》《世界扉页》《大宗师》。
这是九首曲子,也是那天晚上的变故之后,他的经历或者说心路历程。而此时蓦然回首,许广陵才发现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似乎比过去的那好几年都要更漫长,这是从身心变化上来说的。
不论是身,还是心,比之当日,都已经是翻天覆地。
一时间,许广陵思如潮涌,说不出是喜是悲,而下一刻,他干脆端着文件盒来到书桌边坐下,然后,一份一份检视着这九份文件。检视的过程中,这些天来的所有经历,也在许广陵的脑海中慢慢地回放了一遍。
一遍过后,说不上沧海桑田,但也确实是恍如隔世。
而在这种情绪下,直接催生了许广陵今天的第三首曲子,完成之后,许广陵也是直接将之命名为《隔世》,却没有在标题后缀上数字编号。——这一首曲子,和前三首,是一样的。
不会问世。
只会在他自己的心里回响。
“妈妈,突然又一次地想你,很想。如果你能再出现于我的面前,哪怕只是一秒钟的时间,我也愿意一无所有,然后在你的目光注视下,重新起步。”
“父亲,哪怕是在另一个世界,你也当谨记,她是你永远的爱人。你要担待,你要关怀,你要爱,你要为她撑出一片新的天来。”
“祝福你们。”
放回稿件,许广陵坐于黑暗,待良久之后,情绪完全平复,才重新开灯,做起例行的听课笔记来。
今天不是正课,是另一道“开胃菜”。
但这道菜,又不知够他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这位老人,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许广陵对他的印象,而今天,毫无疑问地,又是一次巨大的冲击和刷新。这一次聆听的,虽然只是“大宗”,但毫不逊色于上一次听闻“大宗师”时的震惊,甚至还犹有过之。
不过事实上两者性质不太一样。
上次,是新世界的开启,而这一次,是章老用自身经历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怎么走,走到一种什么样的层次。
之前的“圣贤之路”,对于许广陵来说,是悬挂于天际的启明星。
而当下,老人的经历,对于许广陵来说,却是可以让他提在手里的一盏灯笼,没有那么高远,但是,却可以切实地引领着他,一步一步地前进。
今天之后,许广陵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笔记做完,也意味着晚课的完结,许广陵略作洗涮之后,便在房间中进入了晚间的习练,习练内容也还是章老所教的五指戏以及陈老所教的八式散手。
那八式散手现在他多半能一口气做完,不论是难度上,还是力气支撑上,应该都难不到他了,但许广陵还是没有尝试更多,依然是把前面的那三式给习练着。
一者时间不够。
二者,受章老今天所讲的启发,许广陵感觉那前三式,依然还可以让他体验更久、体会更多。
四心俱通的结果就是气血在两手两足与脏腑之间畅通无阻,但因为梦中的经历,许广陵知道这种畅通无阻还只是浅层次上的,在更深入的一个层次上,他的体内,并非畅通无阻,而是有着一个又一个的“结”。
只有把那些结全部打通,才能进入另一个天地。
而这正是梦中的内容。
散手之后,待气血平复,许广陵躺到床上,片刻之后,没有任何意外地,他再一次进入了梦中,嗯,姑且以梦来称呼意识所处的那种奇特的境况吧。
再一次地“聚集”,再一次地“落坠”。
但这一次落坠之时,许广陵的意识多了些清明,而清明之中,映现着的是一句话,那是许广陵今天下午在图书馆中查找到的:
木有根则荣,根坏则枯。
鱼有水则活,水涸则死。
灯有膏则明,膏尽则灭。
人有真精,保之则寿,戕之则夭。
“木有根则荣,根坏则枯。”是开头的这一句,让许广陵把这句话深深铭记。
梦中,他看到的是五色花。
花下是茎。
茎下,又是什么?
那也是他的意识,聚集着许多的“飘絮”之后,落坠的所在。
落坠之后,一夜沉沉。
再次醒来,意识不再如上次一般,仿佛仍然停留在落坠的状态之中,而是仿佛安然地休憩于一个极幽深的所在,以致于,醒来之后,许广陵感觉外面的整个世界,都很清澈,都很宁静。
隐隐间,许广陵若有所觉,似有所悟。
世界肯定还是那个世界,应该没有变化。而他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感觉,多半是因为他的感觉本身,变了。——人的感觉从何而来?
从身而来,从心而来,从意识而来。
感觉变了。
当是意味着,此时此刻,他的身变了,他的心变了,他的意识变了。
变得或许并不甚大。
但是,他体察到了,而且显然地,这应该是一种可喜的变化。
良久之后,感觉依旧。
许广陵也因此确定,那个神秘的“伏羲诀”,以及同样神秘的梦中习练,将会带他,带着他的整个身心,一步一步地,步入一种全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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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你是太阳神阿波罗
美院,女生楼,208号宿舍。
四个人的宿舍,昨晚甚至只有两个人留宿!也幸亏是两个人,要是只有一个,估计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脱单的。不然难道晚上一个人待在宿舍看鬼故事?
然后问题来了,估计嫌宿舍太冷清,张娜愣是跑苏雪的床上去了,两个女生笑笑闹闹、嘀嘀咕咕,疯了小半宿才睡着。
结果早上才五点,闹钟就叮叮叮响了。
平常苏雪其实是不设闹钟的,一者她起得早,五点的时候同舍的人根本还没起来,设闹钟吵人,纵然同一个宿舍,长时间这样肯定也是招人烦的,另一个,她早上总是可以早早地起床。
但是昨晚,睡得晚了一点,又加上宿舍只有两个人,而大姐张娜是要陪她一起去公园的,所以,闹钟但设无妨,而且也有必要。
睡眠不足被吵醒,那种感觉,不是很美妙。
反正很多人都有体会。
苏雪倒是一下子睡意顿去,但是张娜就不行了,在宿舍一向作为大姐头的这位女生,听得闹钟响后,嘴里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地咕哝了一声,然后把身子朝被子里面缩,并且两手抱膝,直到把自己团成球形,仿佛这样整个天地就清静了。
苏雪也不理她,径自起床洗涮,动作很快地,然后回来之后,把两手朝被子里一伸……
“哇!”
张娜一声怪叫。
好了,一切搞定。
再深的睡意也抵不过夺魄寒冰手,何况昨晚也只是晚睡了那么一点点,对年轻人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好多人通宵之后,就睡两三个小时,还能起床吃早餐呢。
虽然那很困难。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臭丫头,积极性真高!”
这已经是在往公园去的路上了,苏雪骑着她的小电动车,前面载着画板小凳子,后面载着张娜,而上面的这话当然是张娜在抱怨。
苏雪嬉嬉一笑,根本不计较,小电动车不用人踩,一路飞快而又轻灵,不过其实也不是很快,最主要的是道路两边很空阔,视野很好,稍微快一点也是无妨的。
仅仅十来分钟左右,就到了公园,这还主要是下楼以及到车库取车花了不少的时间,不然七八分钟就足够了。
“我也真是疯了,竟然陪你干这种事。”张娜昨天很积极,今天却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来,“雪雪,我告诉你,要是那个野男人一点都不帅,你就死定了,回去后我定饶不了你!”
苏雪却还是不答,不过脚步却是加快了几分。
也没要多长时间,就到了她往常画画的地方,放下小凳,放下画板,拉着张娜,小走几步,隔着一排高高密密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绿化树,指着绿化树间的一个空隙,对张娜示意道:“你看!”
然后她自己回坐在小凳子上,那才是最好的视角。
这般偷偷摸摸地,这简直是做贼呀!张娜用眼神鄙视了她一下,在神态上,极大大方方地朝对面的不远处看了过去,而就这一看,突然地,她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一是不敢相信。
二是这怎么可能。
三是……
三是惊喜?以及其它很多很多的情绪。这一刻,张娜脸上的神情不住变换,那张姣好的脸此时简直像是变成了调色盘。
好一会之后,最大的情绪和感受还是,这怎么可能!
恋爱中的女人通常都会变蠢,不论原本的智商是多少,统统都会下降到零,甚至直接变成原来那个数的负数。
虽然自己也是女人,但这样的一条“定理”张娜还是知道的,也因此,不论苏雪那妮子的话里还是画里都把那个男人体现得很不一般,但张娜还是直接给她打了五折的。
这个时候,看到高冷总裁范她不奇怪,看到小黄毛她不奇怪,看到韩流那种奶油小生她同样也不奇怪。
简而言之,看到什么样的人她都不会奇怪。
但这个时候,真正地看到那个人,张娜却是一下子,整个人都傻了。
透过绿化树的缝隙,她看到的,正是昨天下午,在省图书馆碰到的那个男生!
刹那间,昨天下午的一幕幕,如快进的电影般在张娜的脑海里回放。
“不过我不会把它命名叫沉思者。”
“那会命名叫什么?”
“我会把它命名叫‘情人’,因为你坐在那里的姿态,是那么安静而又优美,你翻动书页的动作,是那么神秘而又温柔。”
……
“真的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和时机,我居然也可以看起来很帅。”
“不需要找的,不需要,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哪一个角度,你都很帅,不,非常非常帅,你不是纳西瑟斯,你是太阳神阿波罗。”
……
这是昨天,图书馆里,涌动在她心里的话。
但当然,她无力把它们说出来。
你真的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一个人,就连拒绝,都拒绝得那么有风度,那么让我回味,你是从奥林匹斯山降临人间的神祗,而我,已经被你俘虏。
此时此刻,张娜仿佛听到了从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呻吟声。
她,已经没有救了!
愣愣地站在那里,张娜神思迷惘着,但又不想放过视野中那人的任何一个动作。
此时,他不是坐在图书馆里,他不是在看着书。
但这毫不有损他的优雅。
不,是更优雅了。
挥手抬足之间,张娜从没发现任何一个男人能看好成这样!事实上,学校那些爱好运动的大块头,不论在眼中还是心中,她都一向是以“臭男人”来看待的,从没正视过一眼。
但现在……
真的,张娜感到自己,已经完了。
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直接击败了她的一号男神,取代了那个一号男神在她心里的位置。当然,最主要的是,从一开始张娜就知道,视频里的那个人距离她很远,多半她都没有机会见到他一面。
而张娜一向是自诩自己比较冷静的。
一直愣愣地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已经打拳完毕,然后和两个老头一起朝外边走去了,身影很快地消失不见。
“娜姐?”
苏雪招呼了一声,但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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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你们男生喜欢女生送什么礼物?
从一副神思不属中被苏雪喊得回过神来,哪怕在宿舍里一直是担当着大姐头的角色,张娜这一刻还是感到脸有点烧,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脸红了没有。
张娜真的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苏雪看上的那个男生,居然就是昨天她在图书馆里遇到的那个男生。
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回过头来,看着苏雪,一时间,什么娥皇女英,什么二女争夫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拥挤在张娜的脑海之中,当然,暂时来说,这都还是很没谱的事。
昨天,她被人家直接拒绝了,而那还只是要一个电话号码。
至于苏雪这傻妮子,到现在,估计人家还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呢。
“是很帅。”
对上苏雪看过来的目光,张娜颇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都说了,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苏雪此时的智商多半已经亟待充值,否则估计都已经接近于欠费停机了,张娜那么大的异常她毫无发觉,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以至于此时对这话,她将之视作仅仅是对她看人眼光的赞赏。
所以她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泛起淡淡红霞,非常充分地诠释了何为“傻”。
这岂止是傻,简直傻透了!
看着她的傻样,张娜心底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是好笑,又是爱怜,同时又有一点身为女人的嫉妒,因为苏雪此时的样子,真的很美,连作为一个女人的她都觉得很美!
好像男人就喜欢女人这种很傻很天真的样子?
高中时,张娜和同班的一个小男生有一段算不上暧昧的暧昧,但说实话,正所谓,“那时,我们不懂爱情”,他们甚至连手都没牵过!所以直到现在,张娜也只是理论上的爱情专家,不,哪怕理论上她也绝对谈不上什么专家。
不过,我这样的好像确实不太招男生喜欢?
张娜自信长得还可以,但从小到大,好像也确实没几个男生给她送过情书,而且高中以前,她还有另一个名字,“张胜男”!爸爸,我被你害死啦!
昨天,在图书馆,要是把我换作雪雪,他会不会也是一样地拒绝?
看着苏雪此时坐在那里娴静而又美丽的小模样儿,张娜心中忍不住地有点泛酸。但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大方且爽朗的性子,下一刻,这些浮思乱想就全被她抛开。
暂时想这些,还太早呢!
“雪雪,他每天早上都过来吗?”张娜问道。
“嗯。”苏雪还是微红着脸,但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
雪雪是这学期开学后才碰到他的,而且他也在图书馆出没,所以有很大可能,他是哪个大学的新生?换言之,是她们的学弟?
一时间,好几个大学的名字在她的心头划过。
但就算知道这个好像也没有用。
追男生,该怎么追呢?
送花?
送巧克力?
送手表?
送衣服?
送鞋子?
“雪雪,你以前追过男生没有?”张娜问道,但这话才一问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得傻了,在学校,雪雪一向都是被那些男生追的!
果然,苏雪摇头含羞道:“娜姐,没有啦!”
完蛋!
她们两个都是新手,而第一个对上的,就是男神,说不定早已经身经百战了都,这个仗该怎么打,没法打呀!
“雪雪,任务艰巨啊!”
来到苏雪身后,张娜小抱着她,姐妹情深(同病相怜)地说道。
“娜姐,我该怎么办?”苏雪问计军师。
但她并不知道,军师的实际战斗力,估计比她还要渣,而且,本应是军师的角色,却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竞争者。
“雪雪,此事要从长计议,嗯,从长计议。”张娜故作镇定地点点头,而且充内行道:“雪雪,你想啊,这个男生简直就像是太阳神阿波罗一样。”
不知不觉地,她就说出了心里的话,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妥,“那么花枝招展的,哼,一定有很多人追过他了,而既然他到现在都还是单身,那么我们也不用太急,慢慢来,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
这话本是敷衍,强行找一个理由而已,但说着说着,张娜自己都相信了。
“娜姐,你怎么知道他单身?”苏雪带着点小崇拜地问道,这个军师,真的是找对啦!要知道她一直最担心的就是这事。那就是,他如果已经有女朋友了,该怎么办?
没想娜姐今天才来,就去了她一块心病。
“丫头你傻呀。”挤靠在小姐妹的肩上,张娜揪了揪苏雪的耳朵,“就我们宿舍的那两个,你以为她们的男人早上早早地四五点就能起来?”
原来是这个原因!
苏雪一下子耳根羞红,当然,肯定不是被张娜揪的缘故。
今天的画自然是没有画成,两人很快地打道回府,然后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餐。
张娜以前每天早上会吃一个油炸年糕的,但今天却是神使鬼差地点了个烧饼,不含油的那种,坐下来后,顺便问苏雪道:“雪雪,你现在多少斤?”
“八十八。”苏雪道,“娜姐你呢?”
“咳咳,我正好一百斤。”其实这学期刚开学时她在健身房有称过,一百零三斤!而且还是不带鞋子的。
不过这是秋天,如果只着内衣称的话估计也就是一百斤?
虽然这基本符合事实,但张娜自己心里并不很踏实,而且,她比雪雪重了十五斤呢!
“两位大美女,早上好啊!”一个男生端着刚打的饭菜,坐在她们边上,邻桌。
就她们班的。
这男生还是有点小帅的,以张娜以往的眼光。
但现在么,哼哼。
零分,不解释。
但零分男也是男,还是可以咨询一下的。
“庄思明,如果有女生送你礼物你喜不喜欢?”张娜问道。
被这么搭话,庄思明还是很有点受宠若惊的,原因么,就是他刚才说的,两位大美女嘛!“那我肯定很喜欢啊!”放下餐盘,庄思明很郑重地回答道。
“如果是不认识的女生呢?”张娜又问道。
“一样的。”庄思明说道。
“那你们男生喜欢女生送什么礼物?”张娜三问。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有点不对了,作为被询问者,庄同学此时心里处于狐疑与崩溃之间,“张娜,你要追哪个男生吗,我们班上的?”
问的是张娜,但他的目光却同时看过了两女。
张娜肯定是自己问的。
嗯,肯定是!
但就算如此,庄同学此时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这是tm的哪个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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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我离君咫尺,君隔我天涯
虽然心里在怀疑、嫉妒以至咒骂着某个男人,但庄同学还是相当认真地回答着张娜的问题。
张娜是美女,苏雪更是啊!
苏雪是他们班大多数男生的女神,至于那少数的一些男生,要么沉迷二次元,要么沉迷b站,而且还是b站可发底部弹幕会员。
庄同学列举着一二三四,连分析带举例,回答得具体而又详细。
然并卵。
他并没有被哪个女生送过礼物。
所以回答得其实并不能让张娜满意。——当然,同样也不能让苏雪满意。
早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张娜的手机叮咚一声。
拿过一看,张娜在微微一愣之后,喜笑颜开对苏雪道:“雪雪,又有我男神的视频了,我们快点上去!”
苏雪嗯了一声。
两分钟后,两人手拉着手,快步朝女生楼走去。
“还好不是苏雪。”
望着两人的背影,某庄姓同学目光是深沉的,心里是日了哈士奇的,“不过,男人婆居然要倒追?有意思!”
所谓的男神的视频,是微博上,张娜关注的“钢琴让我很不美丽”的博主,又发布了一条微博,和上一条一样,也还是一句话,和一个视频。
张娜的手机流量很少的,每个月只有一百兆,而且就算流量够,这个视频她也不会在手机上看。
手机屏幕太小了!
“我离君咫尺,君隔我天涯。”
苏雪念着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最上面一条微博上的这句话,念完之后,却是有点发呆。
这和她现在的情况太像啦!
“娜姐。”苏雪不自禁地叫了张娜一声,似询非询,似问非问,似说非说,似诉非诉。
而同样看了这句话之后,张娜却是显得有点愉快或者说开心,道:“雪雪,我猜得果然没错,我男神真的很年轻!”
在苏雪的不解中,她又新开了个浏览器窗口,在搜索页面敲了“我离君”三个字,然后回车,再接着随便点了一个,示意苏雪看。
那是一首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这诗并不长,最主要的是用字很直白,而且前几句基本相同,苏雪很快看完,然后她就“啊”了一声。
这首诗她其实是知道的,不过也就是大约记得前面两句,而且要是背的话肯定是背不出来的,但此时看着,那就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在看完之后,她也就明白博主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了。
不是咫尺天涯,而是天涯海角。
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博主多少岁了?”苏雪轻声问道。
“微博上没有写。”张娜说着。这其实太正常不过了,没有哪个女人会把自己的年龄公开在网络上,让所有人一看就知道,所以她们的“网络年龄”,基本都在十岁以下!
“不过也就是和我们才毕业的学姐差不多吧。”
苏雪点点头。
这么说,二十三四到二十六七八都有可能。而视频中的那个人,看来,肯定比这要小得多!
张娜此时已经打开了视频,和上一次一样,依然是最大化。
很快地,视频开始播放。
还是那架古筝,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双手。
笔记本喇叭的音质并不是很好,略有点发飘,而且还有点空洞,但看着视频,听着声音,两个女生还是很快就沉醉了,而在一遍之后,张娜二话没说,直接又点了播放。
再一次播放完,过了好一会儿,苏雪才道:“他弹得真好!”
这次,哪怕是一窍不通的外行,苏雪也知道视频中的那个人弹奏水平极其高超了,因为就在曲子的后半段,那手的动作,快得简直让人看不清,更主要的是,那一个一个手指的灵活,简直不像话。
“雪雪,我完了。”张娜神情复杂,内心也复杂,“我刚才看到了桃花源。”
桃花源苏雪肯定是知道的,不用解释,更不用搜索,其实她刚才也听得很沉醉,但因为心中“别有怀抱”,所以沉浸得并不像张娜那么深,而此时听了这话,她还轻笑了一下,然后道:“娜姐,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她指的是张娜昨天说,不会去追求视频里的男神一事。
“是啊,姐后悔了。”张娜说着。
她不是后悔,而是自责,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水性杨花。
这个男人。
那个男人。
为什么看到那个,她觉得那个才是她的完美男神,而再次看到这个之后,她又觉得这个才是她的完美男神?为什么两个人的形象都那么地符合她的想象?
一个擅长音乐,而这就是她的梦想和遗憾。
一个……
昨天下午,在图书馆中的那一幕再次呈现在她的脑海中,那时她正从走道边经过,而那个人就那么地坐在那里,他的手指,在轻轻地翻着书。
而那一刻,在张娜看来,他的手指不是翻着书页,而是一下下地拨在她的心弦上。
真的,没有一点夸张,就一眼,她就沦陷了。
恨你不是他。
恨他不是你。
之前看过的那首诗在印象里还有一点残留,而这时,这样的两句话就在张娜的脑海里飘过,一时间,张娜的心里,真的是很乱很乱。而就在这种情绪下,她无意识地刷新着页面。
此时,距博主发布这条微博,已经差不多快要有半小时了,虽然是早晨,但底下还是已然有了不少的评论。
“博主,看到我私信了吗?求回复!”这是此时显示在最上面的一条评论。
看到这个评论,张娜才想起上周刚看到那个视频之后,她也是给博主发了个私信的。此时,她不经意地看过右上角,但事实上不用看,没有新消息!
换言之,博主没回。
不过估计也回复不过来吧,那个上一条的微博,此时转发都已经有一万多条了!
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多,但要知道,那是一个弹古筝的视频啊!整个中国,爱好音乐的人才有多少,而这些人中又有多少人是长期关注微博的,长期关注微博的人中,又有多少……
总之,一层层算下来,这看似“不多”的转发量,其实简直多到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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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来电追问粉条事
这一天早上,许广陵打的其实不是太极拳,而是陈老先生教的那个新的不知名拳法,被许广陵把宗旨归纳为“一苇渡江”的那个。
大极拳,曾经,嗯,其实也就是之前的半个多月,许广陵一遍打过,全身上下大汗淋漓,但自从四个手足心窍全部打通之后,这种体验是再没有了。
四窍全开的第一天,打太极,小汗。
四窍全开的第二天,打太极,微汗。
四窍全开的第三天,打太极,……
没有汗了。
没有汗,更没有那种淋漓尽致的感受,这基本意味着,太极拳,已经完成它的史使命了。
许广陵把其中经过说给两位老人听,两位老人都是羡着,叹着,然后章老道:“换吧。拙言,看来类似这样的气血活动,对你已经完全没有作用了。”
所以今天早上,许广陵就换了。
新的拳法总体其实还是气血活动,但它也有一部分是属于气血的提摄或者说“拿捏”,如果说太极拳是写大字,那这新的拳法就是写簪花小楷。
许广陵感觉,这套新拳法应该够他练上一段时间的,但估计也不会太长久。
其实,用简单一句话来说,当四心全通之后,四肢与脏腑之间,或者说整个身体内部,气血的运行是极其畅通的,不需要其它任何刻意的、额外的动作,任何动作,都是多余。
现在,许广陵如果再坐在书桌前,别说坐上几个小时了,就是坐上几十个小时,哪怕中间一点不活动,他的全身上下内外,其气血的运行,也依然是圆转转,活泼泼。
这种情况下,还需要什么活动手脚?
不需要。
完全不需要!
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如果还想进行外部肢体锻炼的话,应该用什么新的指导思想,去锻炼呢?
这个问题,不论是章老,还是陈老,都不能回答许广陵。
陈老先生一脸无奈,“你小子是怪物,这个问题,你自己去想吧,不要拿它来打击我们两个老头子了。”
许广陵也无奈,两位老人不能问,他又还能去问谁?
拳法什么的,要知道,他自己可是一窍不通的。而这个问题他更不可能去查找资料,不管是网上还是图书馆。那是纯粹地浪费时间,或者说嫌时间实在太多没处用。
偶尔地,许广陵也会想到“梦”。
但那个东西,太不靠谱。唔,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不靠谱吧,到现在为止,它所抛出来的东西,都是很好很好的,尤其是最近的那个“伏羲诀”,才练了两次,许广陵已经是相当地感受到其高妙之处了。
不过梦的内容,却并不在许广陵自己的掌控之中。
所以,基本上,考虑到切实问题的时候,许广陵通常并不会把它考虑在内。
打完拳,吃完饭,回去之后,许广陵还是睡觉。
其实现在,上午的时候许广陵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需要睡觉,反正一时半会的,直到他回到住所为止,他也没有感觉到困。如果试着不睡,过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他可能很困,也可能不会。
但许广陵并没有尝试。
既然躺到床上还是很快睡着,而且一天下来,也并没有睡多睡得过度的样子,那就还是睡好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许广陵发现,他已经喜欢上了伏羲诀。
而这个东西,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能习练。
这是第三次了!
入睡之后,许广陵的意识一如之前,看到了五色花,看到了那些点点飞絮,然后他依然是采集着那些飞絮,最终也依然是意识落坠,和前两次简直是一般无二。
但就在彻底地陷入沉睡之前,伴随着落坠的意识,许广陵于恍恍惚惚之中,似乎听到了一声极淡极轻微的“咚”的一下声响。
那似乎……
就像是一滴水,掉落在水池里。
醒来之后,许广陵犹自为这个变化而振奋不已。他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冥冥之中总感觉这是一件好事,大好事,而且同时,这是一个新变化,让许广陵本能地期待后续。
当然醒来后第一件事还是洗澡。
这段时间,许广陵估计是整个星球上洗澡最勤的人了。
但今天澡才洗到一半,电话就响了,许广陵等了三秒,因为偶尔也可能出现有人打错电话的情况,那多半会很快挂断,不过让他失望了,三秒之后,响声依然继续。
见此情形,许广陵不得不中途走出来接电话。
因为会给他打电话的多半也就是那么几个人,而这几个人在他心里都占据一定位置。
来到床边,许广陵拿过手机一看,佳公子!
“大作家,什么事?”许广陵问道。
偶尔的时候,佳公子会纠正许广陵的这个称唿,因为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小作家,配不上大作家这个称唿,当然事实上似乎也是,不过作为回应,佳公子有时候会称唿许广陵为大作词人。
作家,作词人,似乎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同行?
然而事实是两人从来没在这个方面作过任何方式的沟通。
今天,佳公子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头,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雅致和许广陵瞎扯,直接就是正题,而且语气有着一种明显的激动,虽然感觉出来已经按捺了下,“老三,你的这个粉条,还能做么?我还想要,越多越好!”
“怎么,吃上瘾了?”许广陵笑着道。
这粉条的口感确实不错,也许作为一个美食家,佳公子遇到它就如同色鬼遇到美女,所以有点迫不及待?
但事实并非如此。
“老三,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佳公子在电话那头这般说道,语气很郑重。
“鄙人作词人,兼作曲人,如假包换。”许广陵说着,“另外,偶尔客串厨师。”
许广陵的厨师资格是被佳公子打假过的。
但佳公子此时丝毫没有重提此事的意思,更没有丝毫说笑的心思,“老三,这个粉条,真的是你自己做的?”
简直都有点审查的意思。
但两人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许广陵心知那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想到章老所说的这个粉条能降血压的事,许广陵若有所思道:“是。你先告诉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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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意料之外
“我父亲,有慢性支气管炎,几十年了。”佳公子在电话那头说着,“年轻时候带来的,很严重。西医、中医都看过了,看过好多,但基本不起什么作用,每年秋冬,老人都很难受。吃过好多种药了,都是只能缓解,而且有时连缓解都做不到。”
佳公子接下来的话近乎于传奇,而且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激动隔着话筒也依然清晰地传来,“收到你的粉条后,我起初没当回事,但家里晚上做吃了一次之后,第二天一早上父亲就告诉我说,喉咙很轻快。”
“我依然没怎么当回事。”佳公子说道,“因为老三你要的几样材料都有一些滋补作用,这我还是知道的。”
“不过中午还是又做了一顿粉条,晚上又做。”那头,佳公子的心情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激动:
“这几天我父亲原本正咳嗽得厉害,一天要吃两次药,有时还要去医院输液,按正常来讲,这种情况要持续至少十来天左右,但就吃了第三顿粉条之后,老人不听我劝,当天晚上固执地没有再吃药,第二天早上也没吃。”
“其后,早晚就一直都没吃。”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这几天,我父亲除了凌晨的时候咳嗽,咳嗽得很厉害之外,其它时间基本都不咳嗽。并且,”佳公子的语气,此时,看似冷静,但细听之下却能听出明显的颤抖,“父亲还告诉我说,他希望凌晨的那时候咳嗽得越厉害越好,每咳嗽一次,老人身体都好像轻快了一些。”
“老三,你不知道,这几天,是我最焦灼也最激动的几天,我一直在等,等过几天再看。”
许广陵听着,有点愣神。
不是高血压?
这个粉条对肺部及气管又或者说唿吸道还有作用?两位老人自始至终却从来都没有提过一句。想到这里,下一刻,许广陵便立即恍然。这种“小”问题,对两位老人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
陈老先生且不用说,好歹也是一代“宗师”,在全身气血没彻底衰弱到一定程度之前,任何大病小疾,都是不可能侵入他身上的,也许几十年过来,老人早已经没有“生病”这个概念。
现在的医院是什么样子,估计老人都未必知道。
章老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他不是“宗师”而只是“超凡”,但仅就这个方面而言,也许一百个陈老都抵不过一个他。
作为“千年第一神医”,作为医术上的“一代大宗”,特别是作为调养方面的万流归宗者,也许,对这位老人来说,现在,在他的眼中,大概只有“高血压”才能算是病吧。
而且还得是那种累积性的高血压。
其它的一切疾病,对老人来说,应该也都只是单纯知识层面上的存在了,并不会在其关注、关心范围之内。
这个粉条,对身体有补养作用吗?
肯定是有的。
因为作为原料的三样材料,不论是人参,还是野山药,又或者是红薯,对身体都有补养作用,而作为它们三合一的制成品,要说这个粉条没有补养作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老人一句都没提。
这个粉条,对肺部及唿吸道有作用?
老人还是一句都没提。
老人惟一提起的,就是这个东西对高血压有作用,而且看起来,作用似乎也不会很大。当然,从老人的角度来说,哪怕它只有一点点的降压作用,意义也是极其重大的。
许广陵想着这些的时候,佳公子的话依然从话筒中传来,连带着他的激动一起,“老三,你不知道,这几天,也是我父亲几十年来,每年的秋冬时候最轻快的几天,看着他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好些岁的样子,老三,你不知道,我都想哭。”
许广陵默然。
为人子女者……
为人子女者!
“我父亲这几天都很高兴,非常高兴,整天都和我说这个粉条,说你,并且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佳公子说着,“老三,就为这粉条,你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恩人这种东西,在朋友间是不能有的,做了恩人,朋友就没得做了。”许广陵淡淡说着,“所以恩人什么的就算了,我还想要你这个朋友呢。至于伯父的事,还要再等等看,这个粉条对支气管炎的作用我并不清楚。”
许广陵如实说着,“你要密切注意伯父的情况,不要掉以轻心。不过这个粉条对身体有一定调养作用那是肯定的,而且基本上,应该不存在什么负作用。所以,你还想要的话,很简单,还是像之前一样,干活吧。傻哥那边,我和他说?”
“不用你说,他也要打电话给你。”佳公子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也就在刚刚挂断几秒之后,许广陵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打来的却不是佳公子,而是大傻,许广陵摇了摇头,接通:“傻哥,你和佳公子已经结成连理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邀请我去喝喜酒呢。”
“扯蛋!老子纯爷们,不搞基。”大傻笑骂着,“老三,废话不多讲,你这个粉条,做起来不麻烦吧?”
“很麻烦。”许广陵道。
“切,麻烦也你要再做!”那边愣了一下,然后这般说道,“老三,你这个粉条是不是有降血压的作用?”
这个是确实。
而且许广陵也只知道这个!
“是。”许广陵这次是极肯定地回答着,“怎么,傻哥,你有高血压?那以后有了嫂子,和嫂子亲热的时候悠着点儿,万一中风的话……”
“滚你的蛋吧!”大傻的心情极好,并不受丝毫影响,语气很轻快,“老子身体好得很呢,嗯,不过,确实有点小高血压,正常一百三十八到一百四十五左右,但这没办法,是祖传的。”
“不过我家老爷子就不是了,正常一百六七,有时也能飙到一百八,很让人忧心的。”大傻的语气这时也郑重起来,“高血压药常年必吃,血压也基本上两三天必量一次。前天老爷子睡觉时候感觉头晕,以为血压又高了,结果一量,高压才一百一十八!”
“当时以为量错了,甚至以为血压计坏了,一连量了好几次都差不多是这个数。第二天一早就去医院看了,而且是去市医院,老三,你猜多少,一百四十二!”
“医生说老先生你这血压有点高,平常要多加注意一些。”
“但是出了医院的时候我和老爷子全都高兴坏了,一百四十多啊!这对其他人来说是有点高,但对我家老爷子来说,已经是低到不能再低了!”
“前天晚上,老爷子头晕,不是因为血压高了,而是因为血压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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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梦境和现实
“这还是老爷子第一次因为血压低而头晕!”大傻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喜笑颜开的样子,“老三,我跟你说,你这粉条,神了!”
“现在你该知道我这神厨门第十九代传人的厉害了吧?”许广陵道,“刚才我和老白说过了,现在也还有必要再和你说一遍。傻哥,这粉条终究不是药,不管它对身体有什么作用,都不能因此而掉以轻心,你要时刻当心和注意。”
“这个老子比你清楚!”大傻有点厌烦许广陵的婆婆妈妈,“别废话了,老三,你那边赶紧准备一下,这次我要至少一千斤!”
“一万斤都行,只要你那边有地方放。”许广陵道,“而且我也不确定这个粉条放久了还有没有效果。”
这确实是个问题。
大傻那边似乎斟酌了一下,然后道:“不管了,一年就这一次,错过这时间原料就没法搞了,所以,宁愿多一点,多总比少好。”
“随你。还是上次一样,货发过来就行了。”许广陵道。
“老三,谢谢你!”大傻极认真地说着这句话,然后不待许广陵打趣,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许广陵摇了摇头。
他此时不期然地想到了一个问题,而且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这个粉条既然这么神奇,它对高血压有作用,它对支气管炎有作用,而且对这两者似乎都是极明显的作用!除此之外,它还对累积性高血压有作用。
此外,还不知道它有没有其它暂时还不知道的作用。
问题来了。这样的一种粉条,为何他以前从未听说过?
当然,他没听说过不奇怪,以天下之大,他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多了去了,那完全不是什么车载斗量,而根本是海量的事。但章老以前居然也没听说过,这就是真的很奇怪的一件事了。
医术上的一代大宗,医术上的“千年第一神医”,而且应该对高血压极其关注,居然不知道有这样的一种粉条?
而且这粉条绝不是瞎配的,它有许多严格的讲究!
换言之,这粉条不可能是普通人无意之间弄出来的,它简直100%地出自精擅医术之人的手中,而且那人,多半是药学大家,甚至,在这个方面,有可能比章老都高?
不然没道理把这粉条的几种原料都吃出来了,章老犹自不相信它的降压效果是来自这三种原料。
但在这方面的造诣比章老都高,又是极没道理的一件事情。
许广陵不认为自己的老师会说大话,老师说自己是一代大宗,那就必然是一代大宗,老师说自己是千年第一神医,那就必然是千年第一神医。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谁又能超过他?
并且看起来,超过的都不止是一个级别的样子!
老师当时吃了粉条之后对来源并没有太过惊异,是因为他不知道制作这个粉条中间的种种讲究,他很可能以为这种奇特的粉条来源于“随意”,属于“误打误撞”,这样的例子其实很多。
但事实上,许广陵自己知道,不是。
这个粉条的产生,其源头,不可能是来源于随意!
那现在就陷入死结了。
同一时间,许广陵还想到了“九品白玉羹”,想到了“十菌清汤”,想到了“伏羲诀”。这些东西,现实中,有没有?
这是此时泛起在许广陵脑海中的最大疑问。
以前,他以为是有的,甚至都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本能之下,他就认为现实中是存在这些东西的,主要是那所有的梦,没有一丝一毫地脱离于现实。
虽然这几个东西许广陵都有上网查过,并且一个没查到,但关于这一点却没什么好奇怪的。
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二十年,而这二十年的时间,远不足以把现实中的一切都纳入网络,别的且不说,就他在图书馆看的许多书,在网上就是找不到的。
关键字搜索都搜不到。
其次,再如这些天里,章老教的好多东西,网上同样是查不到的。
所以此时此刻,许广陵想的是,梦里的那些东西,现实中如果有,存在于何处?九品白玉羹以及十菌清汤什么的都好说,再怎么样,毕竟只是寻常的美食。
虽然它们并不是很“寻常”,尤其是后者。
但这个粉条,有问题。
还是那句话,是谁,研制的它,研制者的身份是什么?
此外,这个伏羲诀,也同样是有问题的。
一样的疑问,它出自谁人之手?
那人必是大宗师无疑!
其层次,只可能在大宗师之上,而不可能是之下。
关于“梦”的种种,因为其太过神异,一直以来,许广陵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有意无意地忽略的,并没有怎么细想。但此时,一想之下,才觉其中疑点甚多。
许广陵又顺手给佳公子拨了个电话。
“老三?”电话瞬通。
“老白,问你个事,你有没有听说过‘十菌清汤米线’?”许广陵道。
佳公子是美食爱好者,又是相关的专栏作家,此外,他还是云南人,而这个十菌清汤米线,菌+米线,这两个加起来,也只可能是出自云南!
云南是菌的故乡。
云南也是米线的……大本营?
说起云南饮食,如果不说菌,不说米线,那就如同说起华夏思想史而不说老庄,说起华夏文学史而不说李白苏轼,说起西方物理学史而不说牛顿爱因斯坦,说起西方音乐史而不说巴赫贝多芬。
把这个问题问佳公子,那是正得其人。
“十菌清汤米线?”佳公子沉吟着,“老三,你是说具体还是大概?大概的话,类似这样的做法很多,你知道的,我们这边什么都没有,就是菌子多,哪怕是普通的家庭做饭,也有很多人家会用好几种杂菌炖汤的,至于菌汤加米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要说具体么,这个名字,我没听说过。不过也不排除哪个街头巷尾的店铺出于噱头而弄这个名字,反正名店,是没有。”
挂了电话后,许广陵笑了笑。
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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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五个梦,规律?
反正名店,是没有。
这就是佳公子的回答。
在山野里那么多的蘑菇中精选出十种,而这十种蘑菇在煮汤的过程中极尽讲究,说实在话,那都有点不像是煮汤,而像是熬药了。这样的汤,许广陵哪怕没有亲手做过,更没有亲口尝过,也可以绝对地断言道,这必是名菜!
而有着这样一道名菜的店,也必是名店!
虽然说进入信息社会,现在好些东西都已经是步入“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时代了,但是对于饮食这种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领域,终究还是讲究真本事的。
一句话,你的东西好,如果真的好,那必有食客捧场!
仅仅靠回头客和口口相传,而不需要其它任何的宣传,也都是可以做起来的。最多不过就是速度慢了一点而已。
十菌,会不好做也会很贵?
那没关系,可以少一点嘛,八菌,五菌,三菌,最低一菌总可以吧?而能研制出这样的一道汤,其研制者的烹饪水平,以及对食材的掌握和理解,不用任何怀疑,“国手级”,绝对是当得的。
所以哪怕只有单味的一菌,稍加些其它点缀,在这样的人手中,也绝对能炖出花来。
而这样的一家店铺,居然会寂寂无名?
这不可能。
惟一的可能就是,这样的店铺,并不存在!
当然了,这也得是佳公子这个美食爱好者以及专栏作家靠谱才行。
这位仁兄靠谱么?
如果许广陵不认为他靠谱,也不会打电话向他作询问了。
所以对于梦境中呈现的种种东西,细想起来,真的是疑点极多。当然了,这个变故本身就是超乎常情的,所以许广陵疑惑归疑惑,其实也并没有想要追根究底的意思。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不过经此一来,许广陵的好奇心也确实起来了,这时,不自禁地便回想着从开始以来所有的梦。
第一个梦,九品白玉羹,让他初次体会到何为厨艺,也让他初步感受到了一道菜的味和美。
第二个梦,人参山药红薯粉条,还是吃的,当初许广陵把这个梦和第一个梦归为一类,但那天晚上,当章老和陈老两位老人吃了之后,再加上今天,佳公子和大傻的先后两个电话,让许广陵知道,这个吃,和那第一个吃,性质是不一样的。
大不一样!
第三个梦,和前两个很单一的梦不一样,一下子来了七个!
也正是这个梦,让许广陵醒来之后,生出一种意识错乱之感,也让他在震惊之余,心中有着担忧,担忧如果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自己的意识会被梦境里的那些内容取代、冲垮。
第四个梦,电子和计算机方面,似乎是应他心底的某种希冀或者说渴望而生?
但在此之前,他其实也隐隐希望能梦到一些关于章老交给他的那份御厨菜单的内容,然而并没有。
这四个梦几乎是连在一起的,中间间隔的时间极少,但在这四个梦之后,却有了一个大大的延长,差不多整整半个月之后,才迎来第五个梦,也是截止目前为止的最后一个梦,伏羲诀。
想着这几个梦,单个地想,连贯地想,一时间,许广陵想到了好多东西。
譬如说这第五个梦,明显是和他当前的现实相关的,说是量身定做也不为过。
那么,回过头想一下,如果当初,他没有遇到章老,没有学习太极拳,没有其后的四心窍的打通,是不是也不可能有这第五个梦?
如果没有前面的际遇,也不说其它的,就“阳关易破,阴锁难开”这一句,他也不知道何为“阳关”啊。而且,这个伏羲诀的习练明显是对应的四心畅通之后。
普通人,应该是无法习练的。
而这么一梳理,关于那些梦境,某个线条也就出来了。梦境虽然不可控,也并非完全应他的希冀而生,同样也并非完全应他的需要而生,但却是会受到现实中的他的影响的。
这第五个梦,就是明证。
单就第四第五个梦来说,颇有一种“身动影随”的感觉。
第四个梦,他“想”,那是下象棋碰到黑手之后,他下意识或者说潜意识地想着某些东西,于是关于电子和计算机方面内容的梦便出现了。
第五个梦,他没有“想”,他其实也不知道向何处想,但梦自动地为他呈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
这两者,虽然说小有不同,但也都可以归为一类,那就是它们都是应需而生。
而前三者,并不是。
在那之前,他并非吃货,佳公子才是。
他也并非厨师。
所以梦到九品白玉羹,似乎是很没道理的一件事情。
第二个粉条的梦暂且不说,第三个,那一下子来了七段经的梦,不论事前事后,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是“应需而生”。
如果说十菌汤、象棋甚至制陶什么的还可以作为爱好,那么,一个小木料加工坊主,一个长途车司机,一个护林员,一个沙漠探索者,这些东西,算是怎么个回事?
既不是他的需要,也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哪怕“潜意识”里,应该也都和这方面的内容无关。
所以这个梦,完全就像是一种“随机”。
而想着这些,许广陵愈发对第六个梦感兴趣了。
接下来的那个梦,将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会是关于什么的内容?也许,待梦一点点多了之后,他会归纳出其呈现的规律吧。如果它有规律的话。
拿着手机,许广陵在房间中呆站了两分钟,而这就是两分钟内,他所想着的东西。
其实对于许广陵来说,这种想,在他的自我定义中,是属于“浮思乱想”的,同样也是被他定义为多想无益的东西,也因此,当再次进入浴间,开始着刚才还未完的洗澡的时候,这些所有的思绪,被花洒的水一冲,也就冲洗掉了。
洗完澡后,神清气爽。
接电话的过程中浪费了一点时间,今天再去图书馆的话,那能看书的时间就着实太短了,难以尽兴,所以只是略一沉吟,许广陵便打消了外出的计划,而是于电脑桌前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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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天天象棋
象棋!
自开始的那两天之后,许广陵再没沾过边。
说真的,那么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技巧,落到他手里,也真的是明珠投暗,锦衣夜行。而这还算是好的,他好歹也在棋盘上让一位黑手恼羞成怒从而黑了他一次,其它的几种,像是制陶啊木料加工啊什么的,一辈子,许广陵都不知道会不会上手。
这不是明珠投暗,什么才是?
今天是九月二十六,还没到下个月,许广陵在qq象棋上评测区的“冷却时间”还没有过,暂时还是玩不了评测,不过他又不太想去普通房间玩。
倒不是怕再遇上黑手。
其实以前就不怕,最多不过就是关他机而已,了不起再扔点病毒过来?
现在么,如果还有黑手伸过来,到最后,谁黑谁可能就要调换个位置了。本来么,一个玩象棋的耍计算机,又能耍出个什么花样?
许广陵不想在普通房间玩的原因,是因为这里太墨迹了,首先,坐下来要等,短则几秒几十秒,长则几分钟,这简直不要太坑人,其次,一盘对局的时间至少十分钟,嗯,这是指在设置里面,你设置得少了,人家根本不和你玩。
这也还罢了。
最坑的是,有好些人的棋品或者说公德并不算好,有的下着下着,快要输了,就开始磨时间,不快要到规定的落子时间了,他不走棋。这还是快要输了的,更有甚者,从一开始就不走棋!
一旦遇到这样的对手,一局最少浪费你二十分钟的时间,长的话,半小时甚至一小时都有可能!
当然,真碰到这种情况,一两局的话,许广陵也许能淡然无视,把冷漠中把对手磨也要磨死,但如果这样的对手一多,那真吃不消,惟有强退而已。
输赢什么的肯定是无所谓,但这种明明胜了,却因为强退,而让对手“得逞”,总不会让人心情愉快。
说真的,许广陵不太理解这些人,包括上次开挂下棋的那一种。
象棋再怎么说也是一种智力游戏,而爱好这种游戏的人,不说智力过人,至少……
嗯,怎么说呢,至少不要这么下三滥吧?
而对于这种情况,许广陵也只能是感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评测区,和普通区,许广陵虽然都只玩过一两次,但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两者间的不同。前者毕竟是一级一级往上打的,每升一级,就有一层筛选。
排除开挂者,可以说,越往上,棋品越有保障。
不过这也只是大体而言,具体来说,其实还是有那么一小撮人在这方面令人不快的。
只能说,智力和道德是两回事,而且事实上,有人只是不讲究,一个在网络上堪称“败类”的人,在现实中也有可能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甚至不排除人家还会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普通区么,就很乱,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而且似乎有人不是为了下棋,而只专为传播负能量。
那次在普通区的体验,哪怕不算上最后的被黑,对许广陵来说,也并不算美好。所以这一次,虽然还想再玩玩象棋,但他不打算再在qq象棋里玩了,并且已经决定,以后要在这里玩,只玩评测。
除了qq象棋,还有哪些比较好的下棋地方呢?
有搜索,一切都好办。许广陵一查,马上就发现了一款叫做“天天象棋”的软件。
这是个手机端软件,也就是说只能装在手机的安卓系统上,不过对于现在的许广陵来说,这自然不会是问题,别说早已有现成的模拟器可以在win系统上模拟安卓系统的环境,就是没有,许广陵也可以赤手亲自编一个出来。
下好模拟器,下好天天象棋。
安装的时候许广陵才发现,这天天象棋居然也是隶属于qq系列的,算是qq象棋的手机版?
这让许广陵不禁有一点小担心。
不过下都下了,安装也都安装了,肯定是要玩一下的。
通过qq帐号登陆上去,才一进界面,许广陵就看到上方一个大大的横幅广告,说什么赛事正在火热进行中。好奇之下,许广陵顺手就点了进去。
花几分钟,许广陵了解了个大概。
这是天天象棋联手中国象棋协会共同举办的一场国内象棋交流赛,在天天象棋软件上进行线上海选,海选出最终的十二名选手,然后再在线下,这十二名选手通过循环赛,决出三强。
最后,决出的三强,分别与国内的十二位名家进行“新秀”与“名家”的新老交流赛,交流赛中,决出一二三名。
新秀算是打擂,名家算是擂主,打下一擂计一分,最终得分最多的为冠军。
十二位受邀名家的名单已经公布,许广陵肯定是一个都不认识的,他本来就不是象棋爱好者,而是属于意外之下闯入象棋圈子里的异类,不过一搜索,许广陵很快也就知道了,国内当前象棋界的大拿,基本也都在这里了。
这个比赛,他想参加!
稍一了解比赛的内容,许广陵便下了这个决定。
然后他就查看具体的线上海选规则,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很快,许广陵便了然于心,然后,点开了“海选赛”的按扭。
直接进行。
几乎是在进去的同时,棋局就已经开始了。
这个许广陵喜欢!
接下来他就更喜欢了,因为每步落子,居然限时了只有三十秒的时间,而且待五分钟的总用时一过,这三十秒立马减少为十秒,十秒不落子,直接判负!
这简直是太棒了!
话说,同样是qq旗下产品,这差别咋这么大的呢?
就因为这个时间设置,一盘棋还没开始,许广陵就已经喜欢上这个象棋窝点了,如果接下来没有什么意外不快的话,他以后再下棋,多半会把地点挪到这里了。
因为好歹是比赛,虽然是海选,而且还只是海选的第一步,但落子之前,许广陵还是先看了下对手的名字。
黄山总舵主。
这就是这第一位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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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有没有书友愿意客串的?就是下一章里许广陵的那些对手,我想一个个名字也是蛮辛苦的。但是这个客串,会被许广陵无情地过掉的,关于这一点,我必须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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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合理升四,活泛晋七
对局限时不一样,棋手的心态肯定也是不一样的,这不用多说。
三十秒一步,总耗时五分钟后更是缩短为十秒一步,所以只要是认真下棋的选手,肯定不会在开局无谓地浪费时间。
也因此,棋局开始后,作为执红的对方,几乎是在第一秒钟,便走出了第一步,当头炮!
其实象棋开局里多半也就是那么几种,防守上象,进攻横炮,意图难测者挺个三七路兵,有个性的则补个士或者跳个马什么的,这些其实都可以。
当头炮,把马跳。
对方横炮是想炮打中门,镇在中门的小兵初始状态是没有防守的,所以可以把马跳起来守住小兵,另一个策略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同样横个炮。
当然,其它的选择也有,不过就是属于冷门布局了。
冷门之所以是冷门,就是因为胜率并不高。有的冷门遇到低中手也许还能以出奇见功,冷不丁地,以新奇的布局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意料之外,但这样的布局,遇到高手,没有任何疑问,扑街!
跳马防守是完美布局,还是以计分法来说的话,在对方架中炮的时候,跳马是十分,而以牙还牙地架中炮则是九分。
当然,一开始的这九分十分代表不了什么。
塞翁失马的那个故事同样也能用在这个里面,第一步,九分看起来不如十分,但第二步、第三步,以至一步步往后去,也有可能比十分的更好走,这也是说不定的事。
毕竟,象棋对局不是一步两步,而是讲究一步又一步的连环性。
所以九分也罢,十分也罢,这两种布局,一攻一守,都是经过漫长时间验证然后被广泛认可的布局,选择哪一个都是可以的。
基于不了解对手的实力,所以许广陵采取了保守一点的下法,先是跳了个马。
然后对方也跳马,这一步还是中规中矩,基本上,算是不需要任何思考的主流布局,不能说是必走之招,但其实也差不多。
许广陵跳起了另一边的马。
然后对方补了士。
这一步有点坑。
许广陵一愣之后,直接就在心里宣布了对方的出局。大哥,你是进攻方哎,就算要防守,也得是在双方交火的时候,在有必要的情况下,稍微固防一下。
这才开局,就玩起了防守,算怎么个回事呢?
这就属于典型的对象棋布局没有任何概念,属于业零的选手。嗯,最低是业一,但这一位,在许广陵看来,是还没有入门的。
哪怕对手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就这一步,也坏菜了。
高手对局,锱铢必较,尤其是开局阶段,那是一步也不能走错的。一步之差,满盘皆输,这句话一般人可能以为是对局当中交战时走了一步臭手什么的,但对于高手来说,其实从一开局,就已经开始了。
开局,是抢占“高位”,占据有利地形的时候,哪容得你慢条斯理一点点地布防?
不需要是臭手,只需要是软手,而且只是一步!
基本上就意味着,这一整局,你都要被对手给压着打了。
所以说,三步见水准,五步断胜负,对高手来说,就是这样。
业零选手,这样的对手,他自己会作死的。关于这一点,许广陵已经极有经验,其实整个业三以下都是这样,你不需要寻找他们的弱点,他们自己会送上门来。
当前的这位棋手就是这样,接下来的几步,简直都能称得上是“迷踪步”了,那根本是毫无规律可言。
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b。
许广陵想起这么一首口水歌的歌名。
然后第十六个回合,许广陵双杯献酒,直接让对方醉死过去。而对方之所以不胜酒力被强行灌死,就缘于开始时第三步的那一手补士。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许广陵又想到了《道德经》中的这句话。
这虽然是一个棋力很低连门都还没有入的对手,但贡献了象棋对弈中的一大要点。
补士本来是为了加固防守,但中路被加固了,边路就成为了弱点。这也正是象棋对弈中极有魅力的一个地方,没有至强,没有套装,没有360度无死角,考验的,就是排兵布阵。
以己之强,攻敌之弱,以己之弱,避敌之锋。
所以布局讲究行云流水,要尽量使己方的子力处于活跃状态,可以随时进行位置的调换或者说阵形的调整,始终让自己的最强锁定对方的最弱,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集结子力,完成对目标的格杀。
布局要“合理”,这是第一步,做好这一步,就可以跳出业三,晋入业四阶位了。
布局要“活泛”,这是第二步,在布局合理的基础上,子力活泛,随时应需而动,可攻可守,可聚可散,做到这一点,就可以跳出业六阶位,晋入到业七了,也可以说是真正成为一名高手。
车怕低头将怕高,这是象棋对弈里的一句术语,为什么车怕低头?就因为一低头,就不活泛了。一个底象,在车可吃可不吃的时候,高手有一半的机率会选择不吃,哪怕吃了短时间内看不出任何不良后果。
因为吃象而让车低下头去,这本身就是不良,违背布局要活的大原则。
能吃而不吃,能攻而不攻,诸如此类,就是因为有个大原则要时刻遵守。不懂这个原则的人,也基本很难跳出业四到业六的窠臼。
这一局,对方的那一手补士,就是既不“合理”,也不“活泛”。
不“合理”,是因为明明摆出了进攻的架式,却玩起了防守,就好像一个人明明要励精图治,奋发图强,结果却沉湎于酒色一样,这属于自相矛盾,自乱阵脚。
以至于走路,不需要别人伸脚来绊,他自己就会摔跤。
不“活泛”,是因为这个士一补,自我的防守阵形就死了,给了对方针对这个阵形而从容布局的机会。
不合理,很难撑过二十个回合。
不活泛,很难撑过四十个回合。
这是前番下棋,许广陵得出的经验。
黄山总舵主,这个id名字起得……
许广陵摇了摇头。
然后棋局进入了第二盘,他也迎来了第二位对手,“取个名字好难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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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取个名字好难啊1”的友情出演,对,书友上场了!
其实作为书友,我怎么也要尽量安排在后面,后出场的才有分量嘛,但谁叫你这名字起得好呢,第二个,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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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铜墙铁壁
刚才,第一个对手,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地补士呢?
其实也并不是毫无理由,而是,这是许多新手的一个通病,那就是巴不得把自己的阵营巩固得厚厚的,一层防护还不够,还要再加一层,有时再加一层还不够,还要再再加一层……
总之,巴不得把全身上下都给套上盔甲,滴水不漏。
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种现象,就叫“未战先怯”,其实也可以说,只要有这种心理,基本上,对局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输掉了。战场上,怕死的人,都会死。
只有不怕,才能冷静,才能最大限度地站在一个比较客观的角度,来审视敌我双方,从而选择最佳的应对。
换言之,怕和不怕,皆无助于事况。
事况需要的,只是冷静。
然而事实是,往往一怕,就不冷静了。
刚才对手是业零,属于菜鸟中的菜鸟,许广陵对接下来的对手实力大抵也有了点数。
不可能从业零一下子跳到业九,那太戏剧性,所以他是稍微放松了一下的,但当然,不会轻忽大意,任何一个业七以上的棋手,甚至也可以平推出去,任何一个相当于业七棋力阶位的其它行业的人,在涉及到“本职”的时候,会轻忽大意。
如果有这种心理,他们也不可能晋入到那个位置。
取个名字好难啊1,这第二位对手,嗯,还是对手先走,他先平了步炮,但不是平在中路,而是平在士角。
这也是可以的,士角炮,进攻无力,但是防守稳健,而且同时对对手的布置也形成一定牵制,比如说有这个炮看着,对面的两个马就不能都往中间跳了,一不小心就会被这炮给打了个串。
对手不攻,那许广陵就要攻了。
如果他也摆出一个防守的布局,那防守对防守,这个局就太乏味了,而且一旦遇到棋力稍微可以的,倚仗先手优势,很容易搞成和局。
所以他架了个中炮。
对手补士。
这是必须的,要么补士,要么上象,要么上马,要么再平个中炮,总之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要给中间加一防护,不防,就是中门大开,许广陵一个炮打过去,对手基本就算是死了80%,剩下的那20%,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不过这其实是常识,几乎所有会下棋的人都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好说。
第一步士角炮,第二步紧接着上士,加固阵防,顺便给炮生根,这是很稳妥的防守布局,一点毛病都没有。这和刚才第一位对手的那上士,同样是上士,但性质完全不一样。
前者是自相矛盾,而后者是目的明确。
我就是要防守!
这一二步,中规中矩,却也可圈可点。
对手这第二步其实最常见的是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如现在这样上士,而还有一个就是上马,上马把中兵防住了,上士却只是加固阵营而并没有防住中兵。
谁优谁劣呢?
在业三以下看来,上马更好,而在业六以下看来,则是上士更优。
就因为上士,可以勾引对方把炮给打过来!
有些棋力不高的对手,还真受不了这个诱惑,往往一下子就把炮给打过去了,从而轻易地吃掉对面的一个中兵。
看起来占了便宜。
但事实上就如前面的那一局展示的道理一样,开局,是占据“高位”,抢占有利地形的极重要时机,一步不容有失!而这步炮打过去,从子力方面来说,占优了,因为得子了嘛。
但在接下来的抢位上,就要落后于对手了。
一个中炮过去,并不能构成实际威胁,然后其它的棋子,如车马等的出动,却受到了对方先行一步的压制。
说得明白点,对方这个中兵,就是诱饵,引诱对面去吃。
一吃,就中套了。
这个套子,是无形的,一时半间并不会显示出来,但慢慢地,走着走着,就会感到唿吸困难,步履维艰,直到最终,彻底窒息。
这个不是陷阱的陷阱,对业三以下的人往往有效。
所以在许广陵看来,对手这一二步,既是中规中矩,也是可圈可点,表面看来,中规中矩,甚至不甚严密,但是内藏机锋。认真点说,这就是属于“绵里藏针”布局,你一不小心,就会被扎了手。
许广陵当然无视,顺手跳起了马。
轮到对方走棋的时候,他把那个士角的炮给降到底下去了,也就是降到原本士所在的位置。
许广陵一愣。
下了这么多盘棋,他居然是第一次看到有棋手这么走棋!
按照棋理,嗯,按照他所理解的棋理,对手这个时候是应该上马把中兵给保住的,因为他这边已经上了马,把车道给畅通了,下一步立即就可以把车给开出来,所以对手也应该上马,一保中兵二开车。
但是没有。
对手他把炮给降底了!
那许广陵自然再不客气,中炮翻过去,把对手中兵取了,对手上象,这一步是必须。
许广陵出车。
对手上马踩炮。
许广陵退炮,这一步也是必须,不退就要被吃。
然后对手还是没出车,他把第二个炮给平到士角了。
许广陵呵呵,他现在知道对手是怎么想以及怎么做的了,对手这是在摆铁桶阵,他就不进攻,所有的子力都用来防守,把自己防守成铜墙铁壁,“我看你怎么攻进来!”
表面看,这种阵还真不好攻,因为对手很快就会像是一个团起来的刺猬,全身上下都是刺,你的子力和他差不多,或者说力量差不多,根本没法咬他。
但是对手有两个最大的弱点,一是中兵丢了,二是先手也丢了。
所以这个布局,看似妥当,其实并不合理,从棋理上来说,是不成立的。许广陵这边,只要不贪功冒进,而采取一种缓慢推进的方式,就依靠那一个中兵的优势,就可以一点一点地磨死对手。
对手会比较坚韧,不好啃,但从一开始,这个布局,就是一个死的布局。
对局当中许广陵一般很少和对手聊天,但这一位对手让他起了点兴趣,他当先打字问道:“兄弟,你是业几水平?”
对方有可能无视,不回答,也有可能嘲讽什么的,比如来一句你管老子是业几的,这些都有可能。
许广陵的运气还算不错。
几秒钟后,对面回道:“业三。”
过了几秒,又补充一句道:“偶尔也能上到业四,但站不住。”
许广陵想了想,打字道:“我想和你说一句话,但要等到三十六个回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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